12三国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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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怪谈
魂穿姜维后，我亲眼见证丞相殒命五丈原。
弥留之际，他交予我锦囊妙计。
锦囊一：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能看见。
锦囊二：孙权已疯，东吴当名存实亡。
锦囊三：铜雀台一心想锁的不是二乔，而是真相。
锦囊四：刘禅是假的，白帝城托孤是骗局。
锦囊五：不必戒备司马懿，他不是敌人。
1
撤军回蜀的路上，我看着丞相留下的锦囊，陷入了沉思。
一个月前，我意外魂穿三国世界，还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武将之一姜维。
我本想在北伐中大展拳脚，可很快我便发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丞相已然病重，无力回天。
更糟糕的是，这个世界似乎与我印象中的三国并不一样，甚至处处透着诡异。
魏军来我帐中的使者，全都是被割掉舌头的哑人。
我也曾亲眼看到，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突然发了疯，开始啃噬战友的尸体。
被人拉开后，他又开始撕扯自己手臂上的肉，直到被丞相一剑斩了脑袋才消停。
当然，最要命的还是丞相留给我的锦囊，里面的内容完全颠覆了我对三国的认知。
小心刘禅？后主虽然无能，可他是实打实地信任丞相啊！
正当我思索着这一切时，战马忽然停下脚步，我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成都。
城门下，黄皓正领着仪仗迎接我们。
「将军，」黄皓极尽谄媚地冲我笑着，「请速随我回宫，陛下正候着您。」
我冷淡地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奸人，我向来没什么好感。
2
刚一进城，我就发现了不对。
我们一路撤军回蜀，路过的城镇村庄，人们都在哀悼丞相。
和书中写的一样，武侯死后，举国祭奠。
可本该哭声遍地的成都，却没有任何变化。
人们照常生活，只偶尔有几户人家关闭门楣守丧。
而且越靠近皇宫，守丧的人就越少。
而当黄皓领着我进宫后，眼前的一切，让我又惊又怒。
此时宫中的人们，竟然在庆祝！
我憋着一肚子火气，想要去后主面前发泄，可当我来到殿上时，才终于明白，丞相为何要留给我锦囊！
那胖成一团球的后主刘禅，此时正搂着宫女，一边看艳舞，一边狼吞虎咽，领着文武百官饮酒作乐！
我实在看不下去，斟酌着道：「陛下，宫中所乐之事，究竟为何？」
刘禅闻言大笑起来，指着我问道：「将军岂不知诸葛已死？」
我点了点头，正想说武侯既死，理当哀思，后主就又道：
「蜀国最大的奸臣死了，朕如何不乐！」
我直接愣在了原地，而他后面的话，更是让我冷汗直流。
只见他忽地睁开半眯的眼睛，盯着我道：
「而你，是那老狐狸的学生！」
「将军，你倒是说说，朕该不该斩草除根？！」
3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也止不住地发抖。
奏乐声不知何时停了，连宫女都停下舞步，数百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
就像无数把对准我的利刃。
在一片死寂中，我似乎听到了死亡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就在我快要崩溃，打算跪地求饶时，刘禅却又突然大笑起来。
紧接着文武百官也跟着笑了起来，而刘禅则居高临下地指着我：「将军，朕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如此紧张？」
「要知道，诸葛之死，将军可是功臣，若非将军潜伏在其身边投毒，他怎会突然染病身亡？」
我只觉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击中。
北伐时，我一直负责给丞相煎药喂服，我没学过医，根本就看不出来那药方有什么问题。
无知的我竟然把毒药当作良药，把丞相活活毒死！
这一刻，我恨不得冲上前，和后主同归于尽。
可当我在抬起头时，眼前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刘禅变成了球——不是形容他胖，而是他真真切切成了一团肉球！
那肉球如猪油般雪白油腻，没有四肢，只在正中心有一张血盆大口，不断有蛆虫在其牙缝中蠕动。
接着，那血盆大口从肉球上突出，不断伸长，狼吞虎咽般进食着身旁的「食物」。
至于那食物，
也不是我方才见到的宫中佳肴，而是血淋淋的断臂残肢！
我想大声呼救，却被吓得发不出声音来。我惊恐地四下张望，可那些官员们，仍然照常吃喝玩乐。
仿佛他们根本就看不见，那高坐在龙椅上的怪物。
突然，耳边传来低语，像是蛇鳞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却诡异地可以辨别出信息：「你……看得见？」
我本想转身逃跑，却突然想起丞相留给我的锦囊。
「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能看见！」
恐怕眼下我不管做出任何异常举动，都会当场丧命！
于是，我只能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强作镇定道：「丞相之死，乃陛下神机妙算，微臣不敢贪功。」
话音刚落，耳边的低语便消失不见，刘禅也恢复了正常。
只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来人，给将军赐座。」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乎彻底对我失去了兴趣。
4
我活了下来，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回到住所后，我将自己锁在屋里，告诉侍从，谁来都不见。
先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仅是回想，就令我肠胃翻腾，几欲呕吐。
好在姜维的身体足够硬朗，渐渐地，身体的不适感消失，我也逐渐接受了这一切。
冷静下来的我，翻出丞相留给我的锦囊，再次思考起来。
眼下看来，我脑子里储存的三国知识只能当作辅助，一切都必须按照锦囊行事。
于是，我唤来侍从，闲聊几句后，装作漫不经心道：「你说丞相死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侍从笑着道，「将军你装作他学生，吃尽各种苦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陛下知道将军是功臣，荣华富贵必不可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敷衍着夸了他几句后将其打发。
和我猜想的一样，我所身处的三国世界已经完全崩坏，在我来之前，甚至连姜维都成了反派。
锦囊中说，铜雀台里锁着真相，可那地方远在魏国领土，我又该怎么过去？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先找盟友。
而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李严。
白帝城托孤时，除了刘备诸葛亮，李严是在场的最后一人，如果托孤是骗局，那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我当即就拟了奏折，借口说家中亲人病重，连夜出了成都。
一路上我都没有闲着，一边警惕是否有跟踪，一边筛选可以信任的侍从。
至于挑选方法倒是很简单，当我提起丞相之死，喜笑颜开的为奸，目有怒火，恨不得连我也杀掉的，则是忠。
我告诉他们，眼下我已痛改前非，想要替丞相报仇，若愿跟随，则与我歃血为盟，成为兄弟。
第三晚，我带着筛选出来的心腹，将其余侍从于睡梦中抹杀，又把现场伪造成山贼来犯，拐了弯不去天水，而是向梓潼进发。
一路上我快马加鞭，毕竟按照历史，李严被贬为庶民后，在丞相死后不久，就因病逝去。
我必须赶在他死之前见到他。
5
我如愿见到李严，可让我意外的是，他看起来压根就不像病人。
难道说其中又有变故？
正当我犹疑着该如何试探其立场时，李严却笑着道：「草民已等候将军多时了。」
「你知道我要来？」我有些意外。
「草民不仅知道将军要来，还知道将军为何而来。」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抓紧佩剑，环顾四周。
「将军不必紧张，草民与将军立场一致，」李严为我沏上茶水，「更何况这一切，其实是丞相飞鸽传书，告予草民的。」
我深觉诧异，但很快又释然，看来这世界虽然扭曲，但有一点还和历史一样：诸葛亮仍然是神机妙算。
「你既然知道我的来意，那就开门见山吧。」
「白帝城托孤确实是骗局，」李严点了点头，随后言简意赅道，「先帝临终前，交予我和丞相的任务并非辅佐，而是弑君！」
李严的话让我愣住，但很快我又觉出不对：「北伐和弑君有什么关系？还有，若是先帝想除掉刘禅，他为何不在生前自己动手？」
「这话我也曾问过先帝，而先帝则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建安二十四年，先帝曾动过杀心，挥刀斩下刘禅右臂，可谁知刘禅非但不惧，还大笑着说此时的自己已与蜀汉气运相连，杀他，无异于自取灭亡！同年，关将军果真死于东吴之手。」
「不杀他，蜀汉灭亡，杀他，蜀汉亦亡，这不是无解？」我皱眉道。
「所以丞相才极力要北伐，刘禅既为魏国产下之异物，那就只有斩断其在魏国境内的命脉。」
「等等，刘禅是先帝的儿子，怎么会和魏国扯上关系？」
「将军有所不知，真正的刘禅早在长坂坡时就已经死了，那日子龙将军救出来的，是魏国调包后的怪物，所以先帝在看到他时，才会吓得将其扔在地上。」
「如果真是这样，先帝干吗不当场杀了那怪物？」
李严长叹口气：「先帝曾告诉我和丞相，那怪物不知有何法力，只有他能看见异常，其他人却不行。他不愿让子龙将军寒心，更何况，他天性仁善，不忍随意杀生。」
「哪怕那是个怪物？」我没好气道。
在读三国时我就不喜欢刘备，眼下对他的成见就更深了。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好心办坏事，要不是他妇人之仁，刘禅也不会成长为如今这般棘手的怪物。
「李严先生，那依你看，如今该如何破局？」
李严盯着窗外想了许久，然后道：「若丞相在世，定还有破局妙法……可草民愚钝，能想到的唯有北伐直捣黄龙。」
刚燃起的希望，再一次被浇灭了。
如今的我虽然知道了不少信息，可是却找不到应对方法。
丞相死了，我若再提北伐，或许当场就会被刘禅斩首。
「难道就没有什么克制刘禅的方法吗？」
「若只要克制之法，」李严想了想道，「华佗或许知道。」
「华佗？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那是金蝉脱壳之计，现在的他，正躲在东吴。」
「你怎么知道？」
李严笑了笑：「自然是丞相告诉我的。」
听到这话后我不再犹豫，起身拜别李严，可就在我推门而出时，却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我回头，却见李严竟将匕首插入了自己腹中。
「先生！」我冲上前想扶起他，可他却拒绝了。
「将军可知丞相为何要贬我为庶民？」
鲜血从他嘴角涌出，而他竟然忍着剧痛，生生将肚子剖开！
「我、我中了计，吃了那怪物赏赐的皇宴，已经活不成啦！我若不自杀，他迟、迟早会知道这一切。」
「李严无用，还望将军能替丞相报仇，拯、拯救天下苍生！还有，那宫中的肉……切、切不可——」
李严没说完话就断了气，紧接着，有东西从他肚子上的开口处滑落而出。
我低头，看到的却不是肠子。
而是一条又一条蠕动着的雪白虫子！
6
回到成都后，我一直在寻找机会前往东吴。
可谁知，机会没等到，等来的却是奸人黄皓。
他站在我府中，皮笑肉不笑：「陛下有事召将军入宫。」
我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同他前去。
而等我到了宫中，刘禅第一句话便是问我：「将军家人既染重病，何不接至宫中，让御医疗愈？」
我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这怪物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谨慎狡猾。
「陛下，家人已经痊愈，无需陛下再费心。」
「是吗？那将军可知自己家人染的是什么病？」
我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刘禅却没打算等我，随着黄皓尖声传令，姜维的家人竟然被押送了上来！
「方才御医问过，将军家人们染的是头疼，现在，朕，亲自为他们治病！」
话音刚落，押送他们的侍从纷纷拔出剑来，竟然将所有人全部斩首！
我虽然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可这身体，到底还是姜维的。
血浓于水，我能感到胸间一阵刺痛。
而在所有人被处决完后，刘禅又令人端上来一盘肉。
「将军乃朕心腹，自北伐后，朕还未曾有赏，今天理当补上。」
「将军，用膳吧。」
侍从将肉端至我面前，我分明看到那肉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被逼上了死路，不吃自然是死路一条。
可如果
吃了，我不就变得和李严一样了？
一想到我肚子里的器官会被这些虫子啃食殆尽，甚至可能自己也成为刘禅一样的怪物，我没忍住，吐了出来。
刘禅脸色骤变，先前的冰冷笑意全成了滔天杀气。
而就在此时，黄皓突然上前进谏：「陛下，将军若身体不适，可暂不用膳，臣有一事，唯将军方能胜任。」
「何事？」
「出使东吴，面见吴王。」
听到这话，刘禅忽然大笑，如孩童般鼓起掌来：
「你是说去见那疯王孙权？好！又有好戏看了！」
侍从端走了那盘肉，我捡回了一条命，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毕竟从那怪物的表情，以及丞相留给我的锦囊来看。
这个世界的孙权孙仲谋，也绝非善茬。
7
从宫里出来后，黄皓执意要送我一程。
我没有拒绝，我虽然讨厌他，却也有话想问他。
终于，当临近江边快要上船时，我支开侍从，趁着四下无人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黄皓没有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老实说，他的目光让我有些发怵。
见他不打算开口，我本想一走了之，可就在我挥鞭的前一秒，他幽幽道：
「你不是姜维。」
挥动马鞭的手停在了空中。
「你在说什么呢？」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苍白地笑了笑，「我不是姜维，还能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敢肯定，你不是姜维。」
「你这玩笑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姜维是我安插在诸葛亮身边的棋子，我敢肯定，你不是他。」
我知道自己已然暴露，索性黑着脸道：「黄皓，眼下就只有我们两人，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然而，黄皓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大感意外。
「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威胁你，」他笑着道，「我是想帮你。」
「你不是想去东吴吗？如今岂不是正好合适？」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你忘了吗，我是宦官，是奸臣，而奸臣最擅长的，」黄皓停了停，随即一字一顿道，「就是趋炎附势。」
「我不管你是谁，是诸葛亮留的什么后手，但既然你出现，就说明局势又有了变数。」
「我不能把所有筹码都压在刘禅身上，人，总归是要留一些后路的。」
「那么，将军。」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行至江边，黄皓下马将我送至船上，作揖拜别。
「还望一路顺风。」
8
如果说蜀国给我的感觉是诡异，那么东吴，则是静。
自打进入吴国地界，一直到建业，一路上，除了水声，便是一片死寂。
整个东吴，都仿佛没了生机。
直到进了皇宫，才隐隐听到宫殿深处，传来惨叫声。
而当我亲眼见到孙权时，才明白为何人们都称其为疯王。
此时的他，正将一名王妃压在身下，用刀一根根剁下那妃子的手指！
显然，先前我听到的惨叫声，便源自这位妃子。
「爱妃别怕，你的手上长了刀，等朕把这些刀都砍断了，你就安全了，朕也就安全了！」
说罢，他挥刀剁下妃子最后一根手指，然后仰天大笑。
「死了！死了！刺客死了，」他拾起一根手指，放入嘴中嚼碎，「反贼都死了！」
忽然，他看见了我，于是起身一脚将妃子踢开，问道，「张昭，此人是谁？」
领我上殿的张昭答道：「陛下，此人是使者姜维。」
张昭话音未落，孙权却惊慌地大叫起来：「使者？怪物！那些怪物又来了！来人，上油锅！上油锅！」
沸腾的油锅被端了上来，孙权指着那锅道，「把他丢进去！丢进去！」
眼前的一切令我浑身汗毛倒竖，我正想逃跑，张昭却道：「陛下莫怕，姜维乃蜀国使者，而非魏国。」
这句话如同有魔力般安抚了孙权，他安静了下来，只是言语中仍有惊恐：「蜀国？不是魏国，不是曹操？」
「陛下，曹操早就死了，而自从陛下上次油烹魏国使者后，东吴便与其断交了。」
「这么说，没有怪物？」
「是的陛下，没有怪物。」
孙权的表情平静下来，而我也忍不住问
道：「陛下刚才说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道？」孙权惊讶道，「曹操是怪物！那些魏国人都是怪物！」
「陛下，」我故意引诱道，「曹操怎么会是怪物呢？」
「赤壁之战我亲眼看到！」果然，孙权大叫着道，「曹操被烧死了，被烧死了！但他的头里冒出来了东西，那东西跳到另一个人头上，那个人就又成了曹操！哈哈，怪哉，怪哉！」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魏国是怪物，是天上神仙派下来的怪物！朕不和他们打，朕——」
忽然，孙权停了下来，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道，「你是蜀国使者？你来朕的东吴做什么？」
我点了点头，正想背诵准备好的套话，可孙权却又道，「无趣！使者无趣！朕要你陪朕游戏！」
「游戏？」
「没错！你陪朕玩游戏，只要你赢了，朕什么都答应你！」
「敢问陛下，是什么游戏？」
「很简单，很简单！」孙权忽然命人关上大门，又将一把剑扔给我，随后，他指着殿上文武道，「朕的官员里，有内奸！」
「你帮我找出来，杀掉！」
9
人们都说，孙权晚年多疑，活生生玩死了东吴。
还有人调侃，说三国后期东吴没戏份，是因为罗贯中写不来宫斗。
真没想到，在这个扭曲的三国世界，疯掉的孙权，依然多疑。
眼下，东吴文武百官全都瑟瑟发抖，害怕地看着我。
我可以让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掉脑袋。
但我知道，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疯孙权喜怒无常，我若杀的人不称他的心，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怎么了，为何还不动手！」
身后传来孙权不耐烦地催促，我握着剑，在众人面前来回走动。
此生所有的三国知识，此时正在我脑海中飞速运转。
历史中东吴百官，有哪些是被孙权处死的？
「使者，为何还不动手？」
不对，此处世界已经扭曲，历史只能当作参考。
「使者，你既不动手，莫怪朕无情！」
有谁是历史中没死，却又和孙权素来不和的？
有了！
就在孙权下令斩首我的前一瞬，我挥剑砍掉了身旁张昭的脑袋。
见状，所有人都愣住了。
要知道，孙权在提出游戏时，张昭自行离开文武之列，站在了我的身后。
而孙权，则默许了这一行为。
果然，在看到张昭被杀后，孙权大吼道：「使者这是何意，难道蜀国是要和朕开战吗？」
「臣绝无此意！陛下要找反贼，而张昭就是最大的反贼！」
「陛下难道忘了？张昭曾屡次让陛下降服于魏国，降服于曹操那怪物吗！」
果然，一听到曹操和魏国，孙权便脸色骤变。
但很快，惊恐就转为了喜悦，他大笑着拍手道：「好！好！杀得好！使者，这局游戏，算你赢了！」
在得知赌赢后，我长舒一口气。
这局所谓的游戏，压根就没有对错，我若真按规则行事，无论我杀谁，孙权都不会满意。
唯有张昭曾极力劝孙权降魏，而眼下的疯孙权，最怕的就是魏。
疯子有时候就像小孩一样，只需顺着其脾性，便能活命。
「使者，你赢了，有何愿望，朕都答应你！」
「愿望谈不上，臣只想问陛下，是否知道华佗的下落？」
「华佗？当然知道！」
我心下大喜，忙道：「还请陛下告知于臣！」
「使者找他做什么？他又不好玩，你干吗不陪着朕，朕赐你黄金！」孙权嘟囔着抱怨，但还是命人带我去寻华佗。
离开大殿时，他甚至还恋恋不舍地冲我喊道：「使者！记得回来和朕玩！朕还有好多游戏呢！」
老实说，比起自家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大肉球。
我竟然觉得这让人闻风丧胆的疯王，还有几分可爱。
10
我没有见到华佗。
这名垂青史的神医，在知晓我的来意后，选择了闭门不见，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不过，我也并非全无收获，除了闭门羹外，他还让门童给了我一服药。
门童说，此药乃凤凰草提炼而成，是那怪物的天敌，只消泼到刘禅身上，后者就会陷入长达数日的昏睡
。
有了它，我就能趁着刘禅昏睡时，再度起兵北伐。
我接过药，对着里屋叩拜三下，以表感谢。
而当我叩拜结束，打算起身离开时，里屋却传来华佗苍老的声音。
「将军，你可知你对抗的，是何物？」
我如实答道：「不知。」
「将军所对抗的，是天道，是自上古时就已存在的神。回头吧将军，凡人不可弑神，活下去，胜过一切。」
我想了想，然后问道：「若我所对抗的真的是神，那他想做什么？」
「让这天下支离破碎，血流成河，以人命滋养自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真像先生说的那样，我早就没了退路。」
里屋深处传来一声叹息：「诸葛已死，世上再无能对抗之人，将军，若是走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又该如何？」
华佗的问题让我骤然想起在刚穿越过来时，有天夜里，丞相曾与我谈话。
那时候，我脑子一抽，问丞相，如果汉室注定覆灭，他的努力又有何意义？
丞相听到这话后，盯着我看了许久，随后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出了那万代流传的八个字。
而如今，一腔热血忽然在我心中翻腾，我便将那八字，又说与华佗。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11
从东吴回蜀后，事情忽然间变得十分顺利。
顺利到让我都觉得有些……异常。
在黄皓的帮助下，怪物刘禅陷入了沉睡，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点兵北伐。
战场上，我再次与魏国交战，但奇怪的是，他们竟全无以往的韧劲，反而节节败退。
仅仅半个月，我军便把战线推进至魏军腹地，甚至离丞相渴求的旧都，也仅有十数里。
然而，就在我以为大功将成时，魏军却趁着夜色突然袭击。
好在我早有准备，可就在我率领将士击退敌军时，变故又生。
魏延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兵造反。
不得不说，这是我的疏漏，三国里，诸葛亮虽说魏延有反骨，但他从没有背叛过蜀汉。
也正是因此，此次北伐，我才对他没有丝毫戒备。
我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他竟然降了魏。
里应外合，我军压根就没有任何胜算，很快，我就被魏延挑下马生擒。
这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把我送去了魏军大帐。
司马懿见到我后，将我放入马车，连夜赶往魏国。
然而，车行至半路，司马懿却悄悄钻进马车。
我刚想说话，他却一把捂住我的嘴，然后用小刀划开我背上皮肤。
剧痛之下，我读出了他写的字。
「不可说。」
「虫子有耳。」
接着，他拿来一碗药，灌入我的嘴里。
那是我曾用来对付刘禅的药。
好在此药对刘禅来说是剧毒，可对我来说，只是苦得有点过分而已。
灌完药后，他像是从身上卸下一块巨石，瘫坐在我对面，大口喘着粗气。
我于是看到，他和他手底下的士兵以及使者一样，都被人割去了舌头。
而从他的眼神里，我读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内容。
正是这些内容，让我骤然醒悟。
一条条脉络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我也终于读懂了丞相交给我的第六个锦囊。
12
进入魏国后，我并没有被押往魏都洛阳，而是被带去了邺都。
我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铜雀台就在这里。
只是，当其外貌完整呈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在穿越之前，我去过邯郸，也见过铜雀台。
可现在我眼前的铜雀台，却和我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我曾见过的铜雀台是雄伟肃穆，是「立冲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那我眼前的，则只能让我想到两个字。
扭曲。
整个建筑像是出自疯子之手，甚至压根都不符合力学规律，石阶、石柱、石墙无一例外全是歪的，看起来像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而不知从何时开始，空气中也弥漫起浓厚的血腥味。
有太监迎了上来，领着我们向前走去。
但不是登高，而是向下。
黑暗扑面而来，身后押送我的魏延和司马懿点燃火把，却只能照亮眼前一小部分。
在远处无边的黑暗里，我听到了啜泣声，惨叫声，甚至还有咀嚼声。
阶梯不断向下延伸，像是通往无间地狱。
13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眼前终于出现光亮。
等进入之后，我才发现我们来到了铜雀台地底内部，这里，竟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祭坛。
祭坛下方，戴着奇怪面具的巫人，正跳着诡异的舞蹈。
而在更外围处，一些魏国士兵如同发疯的野兽，正不断啃噬着尸体。
这一幕，让我想起曾在军帐中看到的，那些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也如他们一样发了疯：「他们这是怎么了？」
我并不奢求回答，可那领路太监却笑着道：「神，非凡人所能听、闻、视，意志薄弱者，仅是沾上关系，就会崩溃。」
我心下骇然，连只是交战的蜀国士兵都受到了影响，那看来整个魏国，都已在「神」的掌控下。
只是，他们口中的「神」、孙权口中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很快，我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太监领我们来到祭坛前，跳舞的巫人纷纷让开道路，祭坛上的人也缓缓转过身来。
「陛下，人已带到。」
我抬头望去，从太监的称呼可以得知，祭坛上那五官扭曲，皮肤也毫无血色的人，便是魏明帝曹叡。
而在他的身后，铁链正锁着一条巨大的蟒蛇。蟒蛇有着金色的蛇鳞，可眼下却已脱落大半，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以及乳白色的肉。
蟒蛇与曹叡之间，一条红色的线牵连着彼此，看上去就像是……一根脐带。
曹叡盯着我看了许久，随后，他分明没有开口，但却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
「你就是那诸葛匹夫的学生，姜维？」
没等我答话，那声音又再次响起，「北伐？可笑！区区凡人，竟妄想斩断龙脉！」
「如今，龙脉已归于曹魏，朕自当，千古！」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被锁住的大蛇，不敢相信这看上去如邪物般的东西，竟然是传说中的龙脉。
「不过在此之前，朕需要尔等鲜血，来滋养龙脉。」
闻言，司马懿眼神中露出惊恐，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曹叡左手一挥，大蛇身上便生出尖刺，猛地刺穿他的胸膛。
「司马懿，你天生慧眼，能看穿常人所不能见，可偏偏你不忠于朕，竟将铜雀台所见，告知诸葛亮。」
「朕割你舌头，是为惩戒。如今你带来姜维，朕便赏你做龙脉的一部分，毕竟你的精血，可胜过百人。」
须臾间，方才还活生生的司马懿便被抽干鲜血成了干尸。而大蛇则拔出尖刺，对准了我。
「异星降世，你瞒得过世人，却瞒不过龙脉。朕虽不知你究竟为何物，是那诸葛亮的什么后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虽不是姜维，但你的精血，胜过万人！」
就在那尖刺快要洞穿我的一瞬，领路太监骤然拔刀向前，利落地斩下了曹叡脑袋！
随即他回过头来，那张脸急速扭曲变化，最后成了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
奸臣黄皓！
14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愣在了原地。
而没等我反应过来，事情的走向，就又发生了转变。
只见黄皓跪地，高声道「恭迎陛下」后，就面朝大蛇，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也就在此时，我身后的魏延发出了笑声。
只是那笑声逐渐变得沙哑苍老，我回头，却发现此时的魏延，早已变了模样。
武将壮硕的肌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瘦骨嶙峋的身材。他那张狂的五官，眼下也变得沧桑不堪，隐藏在灰白的头发和胡须之下。
不过，真正让我在意的，却不是这些。
而是他那巨大的耳朵。
以及长过双膝的手臂。
「朕，终于扫平了一切障碍。」
接着，他缓缓登上台阶，拾起连接着曹叡尸体的「脐带」，连在了自己身上。
但和曹叡不同的是，前者，更像是借助大蛇身份狐假虎威。
而现在，两者却像是合为一体。
尖刺再次向我袭来，可这次却没有急着取我性命，反而是如触手般将我缠绕。
「魏延」看向我，他的眼睛竟变成了蛇一般金黄的竖瞳。
「放心，朕，不会让你死
得不明不白。」
「朕赢了司马懿，骗过了诸葛亮，这精彩的对弈，理应有观众。」
15
从「魏延」口中，我终于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在这个世界，汉室衰微的真正原因，不是董卓袁绍，不是黄巾军，亦非十常侍。
而是因为，汉室的龙脉，尽了气数。
于是，它选中献帝，想让他延续汉室。
可献帝却发现，曾经神圣的龙脉，如今已成污浊的邪物。
帮助它，汉室是可以得到延续。
但代价，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献帝拒绝了它，于是，它将目光，移向了另一个人。
此人天性纯善，可在龙脉的蛊惑之下，逐渐变得虚伪，直至堕落。
他受龙脉嘱托，将其一分为三，妄图控制三人，搅动战争，以天下苍生的鲜血作为滋养。
于是，他先见了曹操，煮酒论英雄，其实是让龙脉的卵，进入曹操体内，寄生在他脑中。
孙权在赤壁之战看到的并非幻觉，而是曹操身死，但那龙卵，却又换了人寄生，并将其外貌转变为曹操。
华佗开颅，其实是被寄生之人的自救，只可惜，两人最终失败，功亏一篑。
后来，此人自立蜀国，为了扎稳根基，不惜摔死自己的儿子，用龙脉之一取代。
到此，本一切顺利，可偏偏孙权不中用，赤壁之战后陷入疯癫，无法让龙脉寄生。他只能以关羽之死为借口，不顾任何人阻拦，全力伐吴。
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第三份龙脉在鲜血中沐浴重生，他索性让其寄生于自己体内。
可就在这时，魏国出现了变故。
赤壁之战后，由于魏国伤亡惨重，那残留在魏国的龙脉吸收人命无数，最终成长为三份龙脉之首。
它拥有了最强大的力量，能赋予人力量，也能操控另外两份龙脉。
同时，它若死亡，则三份龙脉俱死。
新的「曹操」为了对抗它，修建了铜雀台。
「曹操」身死后，曹丕趁三份龙脉之首还没来得及寄生，便将其锁进铜雀台中。
只可惜，他虽对龙脉又恨又怕，可又贪图其力量，结果在除掉它和接纳它的纠结中患病死去。
而曹丕之子曹叡，则将自己献给了龙脉，与其合为一体，连军队都开始运用龙脉的力量。
司马懿将此消息告诉诸葛亮，这才导致自己和手下将领被割去舌头。
曹叡逐渐获得龙脉青睐，而这，正是那人不可容忍的。
于是，他假死扮作「魏延」，并说出刘禅身份，骗诸葛亮北伐。
其目的，是重回铜雀台，夺回龙脉。
如今，他的计谋终于达成，只要眼前的「异星降世」献出鲜血，龙脉便能重生。
这之后，天下将会彻底大乱，而大乱之后，将是又一轮大汉王朝。
一个建立在尸体之上的大汉王朝。
而他，也将会成为千古一帝。
世人将会铭记他的姓名。
汉昭烈帝，刘备。
16
「如何？朕之棋局，连诸葛亮亦未参破，你应当输得心服口服。」
我笑了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
「胡言乱语，朕，听不懂。」
刘备眉头一皱，那尖刺便刺入我体内，开始抽取我的鲜血。
「不过你既然急着上路，那朕就成全你。」
「朕，这就送你去见那——」
忽然，刘备捂住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喘息起来。
而他身后的大蛇，也开始痛苦地挣扎。
他看向我的目光，再也不是轻蔑, 而是恐惧，是绝望，是不甘。
他并不知道, 我喝下了凤凰草药，身上的血对龙脉来说，早已成了剧毒！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在黄皓提出送我去东吴时, 我就起了疑心，他为何会知道这一切？」
「看来是朕……朕小瞧了你, 如此短的时间，竟想出了破……破局之法。」
「你错了，破局之法并非我所想，而是丞相。」
刘备睁大了双眼, 里面写满了震惊。
「丞相他早已识破你，他给我的锦囊, 不是五个。」
「不可能！」刘备反驳道，「朕扮作魏延时, 趁你睡着偷看过锦囊, 分明只有五个！」
「锦
囊一的第二字，锦囊二的第七字, 锦囊三的第五字, 锦囊四的第一字，锦囊五的第四字。」
「他们连起来，便是第六条锦囊。」
「要当心刘备。」
「你所谓精妙的棋局，他早已看破。」
待我说完，刘备瘫坐在地，彻底失去希望。
而我，则拾起一旁利剑。
「为什么……」刘备喃喃道，「朕只是想光复汉室，光复汉室啊！」
「你错了，高祖斩蛇起义, 荡尽妖魔, 所以才有大汉王朝。而你却妄图借助邪魔之力, 以天下百姓之性命为代价, 就算你成功了, 那也不是汉室。」
「而是人间地狱！」
「天下苍生渴求的从来都不是一任君王, 或是一个朝代，他们渴求的，是安居乐业，是有尊严地活下去。」
「而非成为你们的棋子和养料！」
「你若斩了它，如同弑神！」刘备再次阻拦道，「此后, 天下无主, 百姓又该归顺于谁？！」
「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玉帝。」
我一边说着，一边高举利剑。
「百姓从不该归顺任何人, 天下若无主，那百姓就自己当家做主！」
利剑劈下，龙脉蛇头应声落地。
- 完 -
□ 杨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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