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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情

所属系列:Shim97

  《问情》作者:Shim97

文案

《惹情》续篇。现代破镜重圆《你的眼神》已开

原创小说 - BL - 中篇 - 连载

ABO - 荤素均衡 - 古代 - 青梅竹马

年下

《惹情》里孩子们的故事,也是真香系列的第三篇啦!

虽然还有巨坑没填,但是我依然来摸鱼了!

CP:秦般X赵新,祝彦齐X秦舒,徐骏X知雨

微博@Shim_九七九七

第1章

林间几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蹄踏过处扬起一片尘土。马上的年轻男子们不时搭弓,试图瞄准前方奔逃的野鹿,却又因为距离太远而放下弓来。

咻——

一箭破空而出,掠过队伍最前方那人,带起猎猎风声,从后刺穿野鹿咽喉。

“世子射中了!”后面跟着的下人们大喊。

随之又是接连几箭,射中那野鹿的后腿和头,这威武的雄鹿仍挣扎着奔逃了一段,才轰然倒地,滚在地上垂死挣动。

“秦般!你这小子不地道!竟在我后面射箭。”跑在最前面那名年轻男子放慢速度勒住马,不满地转过头来,“要是射中我的脑袋怎么办?”

“阿般定是知道不会射中你的狗头才出手的。”秦舒也勒马停下来,瞅了瞅那倒地的野鹿,“行了,李知也,这鹿归阿般了,我要去别处看看。”

他说着,一拽缰绳掉头就走,李知也忙跟着他掉转马头,嘴里还不住叫道:“我跟你一起,等等我。”

他们两人吵吵嚷嚷往回走,秦般根本不理会,一直到鹿跟前才跳下马来,一把抽出腰间长刀。

下人在后头道:“世子爷,这鹿带回去剥了皮,能做件不错的短裘,您不若送夫人一件,他会高兴的。如此砍坏了岂不可惜?”

秦般打量着那鹿。鹿的皮确实柔软,但毛短不保暖,很少出现在世家贵族的冬衣材料中。

看了一会儿,秦般便道:“这皮只能做靴子和革带,母亲平日里不穿靴子。”

他回身点了一人:“知雨,这皮子赏给你。待鹿死透了,你带回去给我把鹿角拆下来,我就不在此处动手了。”

在一众下人艳羡的目光里,一名清隽秀丽的和者走出来,道:“知雨谢世子爷赏。”

秦般利落上马,留了几人在此守鹿,剩下的家将侍从都跟着他往密林深处继续打猎。

两名粗使正抬出草席铺展开,又将拖草席的绳子系到马鞍上,等着待会儿鹿死透了,便搬上草席拖回去。

知雨在一旁打量那鹿,另一名小厮潮生见了,就道:“小管事在想这衣服要做成什么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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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雨道:“世子爷已赏了我,难道我不能想?”

潮生一笑:“不知那鹿角世子爷会送给谁呢。”

知雨淡声道:“可我已得了鹿皮,就知足了。”

潮生心中冷哼一声,走到一旁去了。

这已是秋猎的最后一日,中午必须要回到猎场入口结算战绩,秦般并未贪多,很快便折返回来,正碰上拖着猎物回程的知雨一行。

秦般虽然冷面寡言,但对下人并不严厉,打猎带出来的又都是年轻的家将和下人,众人在后嬉笑打闹,他便一个人骑马走在前头,不与旁人交谈。

知雨骑着马上前去,问道:“世子爷饿了么?今日早饭用得太早了。”

秦般摇摇头,没有说话。

知雨便翻出一个小油纸包:“昨日送猎物出去,我特地带了些甜点回来,只是现在颠得有些碎了。”

他拆开油纸包递过去。

秦般瞥了一眼,略有犹豫,最后还是道:“不吃。”

知雨微微一笑:“爷要等着回去吃好的?”

秦般漫不经心道:“嗯,新哥要来迎我的。”

赵新是秦舒的好友,常来靖远侯府做客。知雨虽然见得不多,但听闻这位公子虽是读书人,厨艺却很好,很得夫人的青睐。

知雨的笑意淡了些,点点头:“是。”

他慢慢退到秦般身后去了。

往前继续走了一段,他们就碰上秦舒和李知也一行。秦舒是秋猎大会举办以来为数不多的参赛坤君,穿着轻便的大红猎装,在一众乾君们的灰色猎装中十分夺目。不少年轻家将的视线都投注在他身上,但他却浑然不觉,我行我素。

他见到秦般过来,就道:“阿般,那鹿角你要送别的人么?”

秦般瞅了他一眼,道:“我若送了你,别的人恐怕不好再送你罢。”

秦舒看出他不太想给,偏偏道:“怎么不好送,我院子那么大,又不是摆不下。”

“……”秦般道,“我要摆在自己院里的。”

李知也见状,连忙道:“阿舒,我那里正好……”

秦舒道:“我才不要你的呢。”

他翻了个白眼:“免得以后又说,收了东西就要做他的媳妇了。”

他身后的家将们一阵大笑。

正说笑着,李知也的一名随从凑过来道:“公子,您看前面的车驾。”

李知也一怔,秦般闻言,也朝前看去,看清那马车上的花纹,道:“是齐王殿下。”

他朝后一抬手,示意止步。李知也反应过来,朗声道:“齐王殿下在前,下马步行。”

众人纷纷下马,牵着缰绳在后面步行,等着齐王的车驾走远。

然而那车驾竟停了下来,一名侍从得了吩咐,远远跑来,对秦舒一拱手:“大公子好,齐王殿下请您去车上与他同乘。”

秦舒皱起眉,没有立刻说话。那名年轻的侍从抬眼偷偷瞅他的脸色,随即为难道:“大公子,请……”

没等秦舒开口,秦般就打断了他:“我兄长还未婚嫁,齐王亦未娶妻,怎能同乘?既然已到婚龄,亲戚间也该避讳。”

没料靖远侯世子平日里默不作声,一说话竟如此直白大胆,侍从满头大汗,结巴道:“这、这……小的可不敢这么回话。”

秦般道:“那我去回话。”

他说着,就要往前走,秦舒连忙道:“阿般,等等。”

此时,李知也在旁出声:“同乘也没什么,毕竟是表亲。再说,阿舒一路骑马也辛苦了。”

秦般淡淡扫了李知也一眼:“我不管你觉得同乘如何。要秦舒觉得可以才可以。”

李知也霎时涨红了脸,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阿舒,我不是……”

秦舒并未理会他,将身上的弓和长刀卸下,挂在自己的马鞍上,才点了那名侍从,道:“我跟你过去,走吧。”

秦般远远看着,见兄长在那车驾前行了礼,便有侍女恭敬地将他搀上车,齐王一行人这才继续往前走。

李知也在他旁边小声道:“阿般,你怎可顶撞齐王?阿舒怎样都是要过去的,我不过是顺势附和一句,给阿舒台阶下。你还偏在阿舒面前说穿我,你真是……”

秦般面无表情,半晌,才道:“怪不得秦舒总也看不上你。”

被他这么蒙头蒙脑一句骂,李知也气不打一处来:“我好心好意,你倒……”

秦般道:“我不稀罕这种好心好意。”

李知也:“……”

这小子说话实在气人,他热脸贴了冷屁股,自讨没趣,走去一旁不跟秦般一道了。

他们在外头闹得不愉快,秦舒在马车上也不好过。

当今陛下正是秦舒生母的表兄,因着这一层亲戚关系,秦舒儿时就常能去宫中玩,连陛下都抱过他喂他吃过饭。他同几位皇子都还算熟悉,唯独不喜欢同齐王相处。

齐王与秦般同年出生,在皇子中排行第六。他与太子殿下同为皇后所出,身为长子的太子殿下还有陛下和娘娘严加管教,次子齐王则被宠得无法无天,性格十分霸道,喜欢的东西样样都要掐在手里不许别人碰。儿时为了争抢秦舒,他跟秦般打了不少架,若有哪次没争过,他必定要给秦般使小绊子,最后连累得秦舒在大人跟前挨骂。

而长大之后,秦舒烦他的原因就不止这一个了。

祝彦齐靠着软枕,轻轻吹着手中的热茶,一双狭长的凤眼从茶杯上略略抬起,看着掀开帘子走进来的秦舒。

秦舒朝他拱手行礼:“见过齐王殿下。”

话毕,也不等祝彦齐开口,自己就远远的在门帘边坐下了。

祝彦齐眼睛一直盯着他,轻啜一口茶水,笑道:“秦舒哥哥怎么不高兴?”

他放下茶盏,起身要坐到秦舒身边,秦舒立刻转头瞪他:“你就坐那儿。”

外头的侍从问道:“殿下,出发么?”

祝彦齐淡声道:“出发。”

马车往前走,车轱辘吱呀吱呀转动着,轻微地颠簸。

祝彦齐虽未再靠过来,目光却一直落在秦舒身上,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秦舒坐立难安,终于回过头,又瞪了他一眼。

祝彦齐微微眯眼,朝他勾手:“坐过来。”

这语气中略带威胁,秦舒听出来了,不情不愿的,过去同他并肩坐着。哪知道刚刚坐下,祝彦齐就伸手猛地一抱,将他一把捞进了怀里。

“!”秦舒不敢乱叫,只能挣扎着低喝道:“做什么!”

祝彦齐虽比他小三岁,但今年已经成年,乾君的身体十分高大,将他整个包在怀里,紧紧箍住,从后面贴着他的耳朵湿哒哒地吻。不管秦舒怎么挣扎,他的手臂丝毫不松,嘴上却是截然不同的轻柔撒娇:“秦舒哥哥最近总躲着我……”

他吻了几下,又含住秦舒的耳垂,秦舒霎时满脸通红,紧咬嘴唇:“够了!放开!”

“不够。”祝彦齐箍着他腰的手顺着胸部摸上来,摸到纤细白皙的颈,将他下巴掰过来,嘴唇就往上压。

秦舒被他握着下半张脸,唔唔叫着扭头躲避亲吻,然而到底比不过祝彦齐的力气,被他的舌头强行顶进来,两人湿软的舌缠在一处,秦舒整个人都红透了。

祝彦齐吮吸戏弄,吻得他气都喘不过来,手已经扯开秦舒的大红圆领袍,一下子就摸了进去。

被属于乾君的大手一把抓住胸前的软肉,秦舒大脑空白了一瞬。他身体上的这些地方,长大以后连母亲苏如是都没再碰过了。

祝彦齐这个下流坯!!!

秦舒眼睛都瞪红了,被祝彦齐揉弄着胸脯,一下一下刮蹭乳尖,他拼命挣扎起来。

他一挣扎,祝彦齐只得略微放开了他的嘴唇,一边揉弄他胸前细嫩的皮肉,一边低声唤道:“阿舒,乖,别乱动……”

秦舒咬牙切齿道:“你怎么敢……怎么这么下流!”

话音刚落,身后的祝彦齐轻喘一声,秦舒立刻感觉到贴着自己的一团东西,硬邦邦的,抵在了后面。

秦舒脑子里嗡地一响,耳边只听祝彦齐道:“说了让你别乱动。”

然而他却没再继续轻薄秦舒,而是松开了手上的钳制。秦舒反应不慢,一下就缩去车门口,背着他迅速穿好衣服。

祝彦齐盯着他的背影,像饿狼盯着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等秦舒穿好了,他才略微收敛目光,道:“阿舒,我去求父皇赐婚,好不好?”

秦舒立刻道:“你敢?!”

祝彦齐神色变幻莫测,道:“为何不行?”

他道:“我待你不好?”

说起这个,秦舒就来气,回头瞪他:“你待我好?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

祝彦齐把手按在胸口:“我待你还不好?你就是要摘星星摘月亮,我也给你摘了。”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秦舒气得直哆嗦,实在对他的脸皮叹为观止,索性道:“我不需要摘星星摘月亮,只要我自己中意。”

祝彦齐的脸色沉了下来,半晌,他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你不中意我。”

秦舒没作声,祝彦齐盯着他:“那你中意谁?”

秦舒道:“现在还没有中意的人。”

祝彦齐便一哂:“虽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不是我。你是这个意思么?”

秦舒:“……”

祝彦齐将茶盏啪地放在桌上,冷着脸不再开口。

来了来了,我又来摸鱼了。

真香系列的第三篇!

上一篇《惹情》中的孩子们的故事~

第2章

这边,秦般带队回到狩猎场入口,家将们也是参赛者,各自去清点登记猎物。秦般正在交待侍从,忽而听见嘈杂的人声中混了熟悉的唤声,回头一看。

人群中赵新正努力踮着脚,见他回头,立刻挥了挥手。而他身边的坤君们见秦般看来,霎时都昂首挺胸,目光灼灼地回望。

赵新个子不高,好在秦般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立刻点了两名侍从,道:“你们照看此处,剩下的人跟我先回帐篷去。”

说罢,他便大步朝出口走去。

赵新身边的坤君们窃窃私语着,呼啦啦也都围去了出口,还有几个特意叫他:“赵新,靖远侯世子要出来了,你也一起去出口看看呗。”

赵新本想答应,可一看那边出口处乌压压的一片,怕自己个头矮淹没在人群里,反叫秦般找不着,便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就站在这里。”

那几人便以为他不是为靖远侯世子来的,也不多问,谈笑着去了出口处,汇入那乌压压的人流中。

秦般个子高走得快,靖远侯府的家将又训练有素,气势逼人,一队人大步走来,出口处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位置。

不少坤君挤在道边,想趁机搭个话,哪知道见到靖远侯世子真人,又红着脸说不出来,犹在给自己打气下决心,秦般已经风一样的走过去了。

他很快走到赵新那处,招招手让赵新过来:“新哥,一起去帐篷里休息一阵,下午才出成绩。”

赵新连忙小跑过来,笑道:“你出来得还挺早,阿舒呢?”

秦般一挑眉:“他还没出来?齐王殿下邀他同乘,应当走在我前面。”

赵新一愣,跟着他往前走,道:“皇族通道不在此处,也许是我没看见。”

他没有秦般走得快,几步就落在了后面,连忙又小跑追上去,恰好秦般回身叫他快些,看他像小兔子一样急匆匆蹦过来,便一笑,拉了他的胳膊一把,将他带到自己身边。

赵新脸色微红,连忙找话道:“阿般,我做了些糕点,还有几个凉菜。”

秦般有些不满:“只有凉菜?”

赵新道:“即便是热菜,从早上到中午也该凉了。而且伯母也给你准备了饭菜,我就想不用做那么多。”

秦般没有说话,但是赵新敏锐地察觉到他不高兴了。

在外头打猎连吃五天干粮,秦般今日特意空着肚子等着吃大餐呢。

赵新心里偷乐,但还是好心地不再逗他,直接道:“不过,我特意给你烤了一只全鸡,用荷叶包着,外头裹了保温的泥土,应当还有些热气。”

秦般的眼睛亮了,立刻转过头来,道:“新哥辛苦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靖远侯府的休息帐篷,秦般先钻进去换衣梳洗,赵新命小厮回马车上取来食盒,自己便要提着进去,忽而斜斜里伸来一手,拦在了他面前:“公子且慢。”

赵新一愣,抬眼看去,拦住他的人是个清秀高挑的和者,虽然穿着靖远侯府下人的装束,但腰背笔挺,面容沉静,自有一段风姿。

他拦住赵新,随即朝帐中问道:“爷,你好了么?赵公子要进来了。”

他这一问,赵新才察觉自己莽莽撞撞就往里冲不妥当,脸上微微一红。

不一会儿,门帘就被掀开,秦般已洗漱完毕,换了便装,刮去了这几日里长出的胡茬,脸上干干净净,显出利落的眉眼和笔挺的鼻梁,整个人英俊得好似会发光。

这扑面而来的英姿勃发之气,让赵新心中怦怦直跳,而秦般伸手一拉,就将他拉进了帐里:“快,我饿了。”

赵新被他拉着到矮几边坐下,连忙打开食盒一一取出菜肴,摆在桌上。那名和者也提着个食盒跟进来,将食盒放在秦般另一手边,道:“爷,这是夫人准备的饭菜,我刚刚去取来了。”

他正要打开食盒,秦般却道:“知雨,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去看看秦舒回来没有,叫他来吃饭。”

知雨顿了顿,朝他一躬身:“是。”

他退出帐去,里头就只剩秦般和赵新两个人。

赵新已经手脚麻利地剥开了烧鸡的泥壳:“快吃吧。”

秦般上来就扯下两只鸡腿,左右开弓,活像饿了八辈子。赵新忍不住扑哧一笑,看到那边知雨还没来得及打开的食盒,就主动提过来,要将里头的菜摆上桌。

秦般道:“别开,留给秦舒。”

“?”赵新疑惑道:“你只吃这些凉菜够么?”

“够了。”

“可是我也没吃午饭,我也要吃啊。”

秦般看了他一眼,道:“这儿还有烧鸡,你别吃那个。”

这不是秦般对待食物的正常态度。赵新一挑眉毛,打开了食盒。

里头的菜已经冷了,仍飘出一股淡淡的焦糊之味,虽然材料丰富,但道道菜都干巴巴的,看上去就没有食欲。

侯府的厨子决不至于手艺这么差,赵新试探地问:“这是伯母做的?”

秦般啃完了鸡腿擦擦手,把他打开的食盒盖子又按回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母亲做菜没什么天分。”

“伯母平日事忙,没有多少时间耗在厨房里,不像我这个闲人。”赵新给他倒了一杯凉茶,说起这个似乎又有些低落,叹了一口气。

秦般一边吃,一边问他:“怎么了?”

赵新欲言又止,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

赵新十六岁中了举人,去年二十岁参加人生中第一次秋试,却落了榜。

这意味着他已经错失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机会。因为大周民间风俗,男子多是二十二岁成婚,和者乾君还能往后拖,坤君却拖不得,定亲的人家会催着坤君赶紧过门。

而坤君成婚后要顾家要生子,就没什么时间读书做学问了。秋试四年一次,若第一次落榜,四年后坤君必然已经嫁人生子,家事缠身,这时再和全力备考的未婚坤君去比,自然比不过。

现今朝中为官的坤君,几乎都是一试便中的天之骄子。坤君们知道自己机会不多,都铆足了劲儿冲刺婚前的这一场秋试。

赵新落榜后挨了母亲好一顿骂,而后父母便急急忙忙开始张罗他的亲事,赵新不想这么早嫁人,却违抗不了父母之命,一年多来日子过得十分不顺心。

然而心中这等焦急失落,他也不便对秦般提起,只道:“秋猎结束,又要去学堂了,我在想怎么改我那篇策论。”

秦般道:“写得不顺?念来听听。”

赵新回忆一番,便念出自己文章的内容,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不多时就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秦舒却还没有回来,出去寻他的知雨也不见踪影。赵新收拾了碗筷,看着那边还没动的食盒,为难道:“那里头菜都冷了,阿舒能吃下么?”

秦般去洗了手:“不管他,他应当是在齐王殿下那里用饭了。”

话音刚落,帘外传来知雨的呼声:“爷!不好了!”

秦般眉头一皱,掀开帘子:“什么事?”

知雨喘着粗气:“齐王殿下和、和李主事,为了大公子打起来了。”

赵新在帐中听见,腾地站了起来,秦般则立刻冲了出去。

远远的,众人就看见猎场出口附近一片空地上围了一大圈人。

秦般一边跑,一边问跟在后头的知雨:“怎么打起来的?”

知雨道:“小的去齐王殿下帐外等大公子,听到里头有争吵声,而后大公子就冲了出来,齐王殿下追着他。李主事正巧路过,喊大公子去玩,齐王殿下一脚就把他踹翻了。”

秦般:“……”

无缘无故把怒火撒在路人身上,确实是齐王干得出来的事。

赵新在后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去把阿舒拉出来。”

秦般带着人,一路挤进人群里,就看到祝彦齐正跟李知也缠斗。说实话,秦般觉得祝彦齐并未下重手,然而李知也更拘束,只防御不进攻,看上去境况确实凄惨。

没人敢上去拉齐王,秦舒被齐王的亲信侍从前后左右团团围住,动弹不得,只能大喊:“够了!殿下!不要再打了!”

秦般几步走过去,困住秦舒的侍从们见了他,便有些退缩之意,为首之人硬着头皮道:“世子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秦般摘下腰间的长刀,那名侍从一惊,随即感觉小腿肚一麻,闷哼一声,被刀鞘抽得单膝跪在了地上。

秦舒连忙跳出包围圈,就要去劝架,却被秦般一把拉住:“走。”

“可是……”秦舒一犹豫,余光就见祝彦齐看了过来,架也不打了,要冲过来抓人。

秦舒头皮一麻:“快走快走!”

一行人逃命似的,帐篷也不回了,直往停放马车处跑。

狩猎场外还有不少下人和家将,红榜也还没放,秦般将知雨留下来打点,秦舒连忙拉着赵新钻进侯府的马车中。

祝彦齐一路追过来,带着呼啦啦一群侍从,见秦舒已上了车,便盯住秦般,道:“我还有话跟他说。”

秦般上下看了看他:“齐王殿下难道不知道,我兄长已经到了议亲的时候么?他不方便单独听你讲话了。”

祝彦齐抿了抿嘴,倒像有些忌惮秦般似的,放低语气道:“就一句。”

秦般道:“殿下想说,那就在这里大声说。”

祝彦齐:“……”

他看了看马车,斟酌着,又看看秦般,最终略带不甘地转身走了。

车内的秦舒松了一口气,紧抓着赵新袖子的手也松开了。

秦般骑上马,车夫便跟着驱车往前走,马车摇摇晃晃动起来,赵新才小声问:“刚刚是怎么了?”

秦舒瞅了他一眼,有些难以启齿,片刻才附到他耳边:“他要去求圣上赐婚,我不肯,就吵了一架。”

赵新一愣,秦舒靠得近,他一眼就看见了秦舒衣领边上的粉色痕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把秦舒的领子往上提,小声问:“他强迫你了?”

秦舒顿时满脸通红,自己捂住了衣领。赵新看他这样,急道:“你怎么以前从没提过他会强迫你?你要告诉伯母,不然会吃亏的!”

秦舒咬着嘴唇,脸红得要滴血,羞耻道:“我、我怎么跟母亲说?他是我的表弟啊……”

赵新虽然同他关系好,但毕竟也未婚,说起这些事来不自在,他想了想,又问:“他有没有……那个……”

秦舒连忙摇头,小声道:“他就是摸一摸,亲一亲。”

赵新小小地松口气:“你还是告诉伯母罢。你不反抗,他的胆子会越来越大。”

秦舒瘪着嘴,点了点头。

晚上可能还有一更,下午有事要出门

第3章

然而等回到府上,秦舒又开不了口了。他下头两个弟弟,秦般、秦故都是乾君,秦舒自然也没法跟他们谈心,只能憋在心里,默默酝酿勇气。

哪知道没过几日,母亲苏如是先一步找了上来。

苏如是年轻时是京中盛誉一时的美人,这些年来被夫君宠着,生活顺意美满,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曾经张扬明艳的气质随着时光沉淀下来,变得温润沉静。他身上还穿着去书院讲学的青色长衫,一进秦舒的院子就把他拉进书房,开门见山道:“你跟彦齐是怎么回事?他向陛下求旨,说要娶你。”

秦舒心中咯噔一声,抓住了苏如是的袖摆:“母亲答应了?”

苏如是道:“这不是来问你么?你答应,我就答应。”

秦舒心下一松,见苏如是到软榻边坐下,便跟过去:“要是不答应,母亲会不会为难?”

苏如是望了他一会儿:“你若不中意彦齐,再为难,也得拒了他。”

他拉着秦舒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我不能拿你的一辈子开玩笑。你自己也好好想想。”

秦舒噘起嘴,闷闷不乐伏到苏如是腿上:“我不想嫁人。”

苏如是拿手指梳了梳他的长发:“嫁人可以再等两年。你的缺等到了么?”

“还没有。”秦舒嘴噘得更高了。

“六部的缺不好等。我也不想你去六部,里头水太深了。你看看李知也,现在还是个六品主事,多少能人在他上头压着呢。”

秦舒自去年中举,等缺已等了一年,心里也有些着急,道:“不如外放出去做地方官?与我同期的进士,大多都外放了。”

苏如是道:“若外放出去,彦齐要对你干些什么,我这里连个信都不会有。”

秦舒心头一跳,怯怯地抬眼瞅苏如是。苏如是也垂眸看他:“我今日去书院讲学碰见新儿,他同我说,彦齐行事不规矩。你受了欺负,怎么不跟我说?”

秦舒吞吞吐吐的:“……母亲不是很疼彦齐的嘛……他年纪又比我小……”

“再怎么样,他也表了几表,你是我的亲儿,我难道不知道该疼谁?”苏如是揪了揪他的耳朵,又道:“这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舒想了想:“我发现时,是两年以前。”

苏如是也吃了一惊:“那时彦齐才十六岁,他未免胆子太大了。”

秦舒连忙道:“那时还没有特别逾越,只是喜欢牵我的手,喜欢同我靠在一起。我会发现,是因为某次午休,察觉他偷偷亲我的脸。”

苏如是脸色不好看,冷哼一声。

秦舒这下又不安起来,期期艾艾道:“他也没有特别过分……”

苏如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道:“我知道了。”

申时末,靖远侯秦昱入了城,先去宫中复命,再回到侯府。到侯府大门前时已近酉时末,他风尘仆仆的,一下马便问:“夫人吃饭了没有?”

下人将马牵进府中,答道:“回侯爷的话,夫人在西苑等着侯爷用饭。”

秦昱闻言,立刻朝西苑大步走去,一进西苑,便看见小饭厅还亮着灯,小厮上前来帮秦昱解去披风,下人又打了水来给他洗脸洗手。

苏如是在里头听见动静,走出来一看,面上就微微笑起来:“这么晚了,宫中没有留饭?”

秦昱洗了脸,草草擦干:“我怕你等着,说要回来跟你一起吃饭,陛下就没留。”

他走过去,搂着苏如是进屋:“怎么不跟孩子们一道先吃了?”

“还不饿。”苏如是随口道。

他不饿,秦昱倒真的饿了,端起碗就大口猛吃,他胃口好,苏如是看着也能多进一些。

两人吃完饭,便过了酉时,天色已晚,梳洗一番就该休息。秦昱一向入睡快,本想等着苏如是洗完一同说说话,哪知道沐浴完毕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感觉脸上落了一只手,抚摸着他冒出胡茬的下巴。秦昱勉强撑起眼皮,便看见苏如是披散长发,披着内衫坐在床边,垂眸望着自己。

这模样温婉秀丽,在昏暗的烛光下,他幽深的目光更显缱绻,秦昱心头一热,伸手便把他搂了上来。

室内只留了床头的一盏烛灯,并不亮堂,床上窸窸窣窣的,不一会儿,苏如是便长长哼了一声。

秦昱不上不下被他夹着,只得哄他松一松,苏如是疼得不住拿手推他,额上都冒了细汗,小声催他用油膏。

秦昱这一趟出去,在营中待了两三个月,着实也想他了,这才急切了些,没给他打开身子就想弄。他拥着苏如是,伸长手够到枕边的小罐,带着薄茧的手指化开油润的脂膏,细细密密揉弄妻子下身紧涩的入口。

他们已成亲二十几年,房事早是如鱼得水,秦昱揉了一会儿,油膏湿漉漉黏糊糊化在身体相连处,苏如是面泛潮红,双腿夹上来,环住他结实的腰,伸手轻轻摩挲秦昱蜜色的腹肌。

秦昱收到这无声的信号,扶着自己便捣进去,一刻不停地耸动抽插起来,摇得木床也跟着吱呀吱呀作响。

但今夜苏如是像有些心事,不肯叫得大声,只小声地哼哼。秦昱不一会儿便察觉了,一边肏他,一边低声问:“怎么了?不想要?”

苏如是抱紧了他,小声道:“没有。”

秦昱在他唇上吻了几下:“我可想你想得紧。”

苏如是轻轻哼了一声:“一走两三个月,也不往家里捎句话,你哪里想我了?”

秦昱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腰上,从下往上顶弄:“回来之前我不是捎了一封信?平日练兵又没什么趣事,就不说给你听了。”

他又哄了几句,才哄得苏如是开怀了,开始摇着腰臀迎合他。缠绵到二三更天,苏如是想着明日还要早朝,不肯给他再弄了,秦昱只得放过他,又同他厮磨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抽出身来。

苏如是靠在他胸口喘息了一会儿,幽幽叹了一口气。

秦昱搂着他:“怎么?”

“眼看着阿舒就该到议亲的时候了,再过两年,阿般也要娶亲……我总觉得他们还小呢。”

秦昱笑起来,吻他的耳垂:“你舍不得阿舒嫁出去?”

苏如是道:“阿舒的个性没有我少时那样泼辣,我担心他会在夫家受欺负。”

说起这个,他又埋怨秦昱:“说到底,是你管教太严了。坤君太老实可不就让人欺负么。”

“我倒觉得阿舒挺机灵,从小到大,他没受过什么欺负。”秦昱又道:“他还不算泼么?凶起来连乾君也打,这次又去参加秋猎了罢。”

“既然快议亲了,你要他最近少出门,免得在外头惹是生非。”

苏如是斜眼看他:“那你自己去跟他说。”

秦昱不说话了,把被子拉上来盖紧:“睡觉。”

然而,秦昱虽然没提,秦舒这段时间却一反常态地听话,苏如是叫他改投了鸿胪寺,他投完就天天待在家里一心一意等缺。

五寺的差事果然比六部好等,不到一个月,秦舒便接到了调令和官服。

他美滋滋地穿上正六品的墨绿朝服,同父母一道出门早朝,早朝结束再去鸿胪寺做事。

鸿胪寺人手不多,主官只有一位寺卿,再下来是一位少卿,两位寺丞,四名主簿。原先的一名主簿调任地方官,这才有了空缺,让秦舒顶上来。

非庆典庙会时节,鸿胪寺事情不多,秦舒出来时尚早,想着许久不出门了,便到书院去找赵新玩。

他连朝服也没换,想着见到赵新,还能显摆一番。可到了书院,夫子却说,赵新的母亲将他接了回去,不准他再读书了。

秦舒闻言,有些着急,然而他没有提前递拜帖,两手又空空,不好意思登门拜访。脑子里转了转,便溜去赵府后门,翻墙进去。

他来玩过不少次,熟门熟路找到了赵新的院子,还没靠近,就听见院里赵夫人正在骂人:“这一个也不要,那一个也不要,你难道一辈子都不用嫁人?我把京中的乾君都挑了个遍,今天你不给我定一个,以后就别去读书了!”

赵新没有回音,赵夫人又接着骂:“还包什么饺子,给我停下!你说你不嫁人,弄这些给谁吃?!”

秦舒翻身跃上屋顶,悄悄往院里看。

赵夫人把赵新的饺子馅端走了,不让他继续包,赵新有些生气,道:“我自己吃不行么?嫁人、嫁人,你就知道劝嫁!”

赵夫人气得倒仰:“我不是为你好?你看看有哪个坤君像你这么大了还没定亲的?”

赵新嘟囔着:“秦舒就没定亲。”

“你能跟他比吗?那秦舒中举了你怎么没中?”

赵新抿嘴不说话。

赵夫人又好言相劝:“我给你挑一个好夫家,你就是嫁过去,还能继续读书。”

赵新哼了一声:“你少骗我了。哪有这样的好人家?嫁出去就由不得我了。”

赵夫人被他堵住了话,半天才说:“也有好的,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

赵新烦闷地站起来,端着那盘已经包好的饺子就钻进了小厨房。

赵夫人骂也骂了,终究拿他没有办法,气呼呼离开了院子。

秦舒看得唏嘘不已,纵身跃下屋顶,溜进了小厨房。

赵新被他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随即,他看见秦舒身上还穿着墨绿色的官服:“你等到缺了?……不是,你刚刚穿着这身来翻我家的墙?”

秦舒道:“没人看见。”

他帮着赵新将饺子一个一个码在蒸笼里:“你再包一些吧,蒸好了我带些回去给阿般吃。”

“本来也想给你们送些过去。我前几日在街上碰见阿般,他说想吃牛肉饺子了。”赵新回到院里继续包饺子,秦舒啧了一声:“你还真给他去买牛肉,你那点零花钱,全叫他给吃了。”

赵新笑了笑,没再作声,秦舒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凑过去说:“刚刚我听到伯母在催你嫁人,不如你嫁给阿般好了。”

赵新手一抖,差点戳破饺子皮。他气得瞪秦舒:“你胡说什么?阿般才刚刚成年。”

秦舒支着下巴看他,赵新没一会儿就招架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

他嗫嚅道:“阿般还没开窍。”

秦舒道:“成年就能娶亲了,也不是非得等到二十二。你要是真中意他,我帮你去问。”

赵新慌忙抓住他的手:“你别乱来!我、我没想过要跟阿般怎么样。”

秦舒没喜欢过哪个人,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好奇道:“你中意他,怎么会不想要结果?”

赵新咬着嘴唇:“……我就是想想。多少人都在想他,多我一个,有什么稀奇。”

秦舒看他是真的在意,便也不再捉弄人,同他聊了些别的,快到午饭时间就拎着热腾腾的饺子回家去。

这个时间秦昱和苏如是还在外面忙,三弟秦故还没下学堂,只有秦舒和秦般在家里吃午饭。

秦舒一进饭厅,秦般的目光就盯住了他手上的食盒:“你去找新哥了?”

秦舒打开食盒端出一碗饺子,递给他:“吃吧,以后你能吃到的次数也不多了。”

秦般本来都夹起饺子了,闻言一顿:“为何?”

“我今日过去,听闻你新哥要嫁人了。他嫁人之后,当然只给夫君做饭吃,哪还有你的份。”

秦般愣了愣,低头吃了几个饺子,秦舒也坐下来吃饭,忽听秦般问道:“是谁?”

秦舒心头一动,抬眼打量秦般,故作不解:“嗯?”

“他要嫁给谁?”

秦舒脑子里转得飞快:“好像是五军都督府的青年才俊,名字我倒没记住。”

来了来了!

第4章

秦般没再作声,吃完了饭,他沉默地走回自己的院子,到小书房临了片刻字帖,却写得极不满意,搁下笔去榻上午休了。

潮生给他洗了笔,又去收桌上的字帖,见那字体比平日的略显凌乱,便心中一动,收好东西凑到榻边,小声问:“爷今日不高兴?”

秦般合眼躺着没有出声,不知是醒是睡。

他的长相英俊极了,即使靖远侯府中多的是高大俊朗的乾君,秦般依旧是里头最出类拔萃的样貌,不然也不会引得这么多坤君和者为他倾心。

光是在侯府中,就有不少下人盯着秦般近身小厮的位子,只不过苏如是一向将公子们的身边人管得极严,能进屋伺候的只有四名精心挑选的小厮,这才没有出现过下人爬床的丑事。

然而,敢不敢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一回事。

潮生坐在榻边打量了秦般一会儿,便出去抱来薄被,特意留心看了看,院里的大管事春生今日领了牌子回家探亲,小管事知雨方才出去到大门处收帖子,现在还没回,另一名贴身小厮月明正在主卧室给秦般熨衣服。

潮生回到书房,栓上门,才一步步走到榻边,将薄被抖开,盖在秦般身上。他盖好了,手却没有挪开,顺着被子,摸到了秦般的胸口。

那胸口处露出蜜色的肌肤,手下是硬邦邦的胸肌,潮生心中小鹿乱撞,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正想去解秦般的腰带,头顶忽然传来沉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潮生脑中嗡地一响,腿一软就跌坐在榻旁,正好对上秦般不悦的眼神。

“我、小的担心世子爷穿着衣服睡不舒服……”

秦般拧着眉头,坐起身,还未说话,书房的门就被人一推。

知雨在外头道:“门怎么栓上了?谁在里面?”

潮生的冷汗唰地流了下来。

秦般看他脸色惨白,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便自己去开了门。

知雨手里捧着帖子:“爷,这是齐王殿下送来的帖子,您……”

话未说完,他看见了里头的潮生。

秦般接过他手上的帖子,略略一扫,而后吩咐知雨道:“你把他送到母亲那里,让母亲处置。”

潮生回了神,跌跌撞撞跑过来跪在他脚边:“爷!我是鬼迷了心窍,求您从轻发落,不要把我送去夫人那里……”

秦般恍若未闻,一步跨出了书房。

潮生还想去追,知雨一把拦住了他:“怎么,你还要把你这龌龊心思嚷得到处都知道?”

潮生平日里嫉妒他能得秦般青眼,跟他极不对付,但此时也不得不低头:“知雨,你看在咱们共事一场的份上……”

“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包庇你。”知雨抓着他的手臂就往外扯,“爷都亲口发话要夫人处置你了,谁敢包庇你。”

知雨拖着他出了院门,哪知道潮生一出来,竟猛一发力,把他推倒在地,自个儿就往前院跑。

知雨不料他胆子这么大,被他推得从院门口的石阶梯上摔了下来,连忙要爬起,脚腕却一阵钻心的疼,他只得朝院里大喊:“潮生跑了!抓住他!”

院里的扫洒下人方才将事情都看在眼里,这下一听,连忙都跑出来追人,知雨勉强站起来,正要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忽听旁边叫道:“知雨,你脚怎么了?”

知雨扭头一看,那是个年轻家将,皮肤晒得黝黑,人倒长得很精神,然而知雨看他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这不奇怪,家将们又不是侯府的下人,他们是正儿八经的清白人家出身,自己考过武举得了官职,在侯爷跟前当差,平日大多在前院走动,轻易也不能进后院来打扰侯府内眷起居,跟后院的下人们并不熟。

知雨疑惑地打量他:“你是哪个?怎么进后院来了。”

知雨长相清冷,个子又高,看上去不好接近,说话也不怎么客气,那年轻家将便有些腼腆,道:“我是徐骏,你还记得么?大公子前几日吩咐我做个木弩,我刚刚给大公子送去,准备回前院里。”

他走过来,在知雨面前蹲下:“你脚崴了,我背你出去看大夫吧。”

他这举动有些逾越,知雨想不起徐骏是谁,心生疑虑。然而他知道自己是个下人,秦般又不是细心的主子,留在府上是不会有人给他看脚的。

见他略有犹豫,徐骏便道:“若不看好了,你下午怎么做事?”

知雨思索片刻,只得将月明喊出来,附耳叮嘱一番,才让徐骏背着出去了。

徐骏背着知雨去医馆,老郎中把知雨脱臼的脚腕接好,又开了几帖药,让他卧床休息几日。

知雨蹙眉道:“要休息多久?我平日还要做事的。”

老郎中哼了一声:“做事重要,还是脚重要,你自己打算。”

他转身去看别的病人了,徐骏付了诊金,又过来背起知雨:“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再回侯府到世子爷那里给你告假。”

知雨淡声道:“我是夫人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没有家。”

徐骏脚步一顿:“那回侯府有人照顾你么?”

秦般院里的下人本来就不多,这下潮生跑了,知雨摔了脚,就是回府上,也没有人有空来照顾他。

然而知雨跟徐骏不熟,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只道:“他们总能照看一些。”

徐骏背着他走了一段,才斟酌着开口:“我家倒是没人住……”

知雨年纪不小了,因为长相清秀,这些年来多多少少受过些调戏,闻言便冷哼一声,嘴里话就不好听了:“你当我是外头卖身的倌儿?几贴药钱就想把我背回去,你做什么美梦!”

徐骏一愣,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雨在他背上一捶,挣扎着要下来:“够了!放我下来,我还当你是什么好人!”

徐骏急道:“我们见过面的呀!前年我母亲上侯府来找我,进不去大门,是你带她进来的,你带了好几次呢!”

知雨一愣,盯着他侧脸看了一会儿,才忽然忆起有这么一回事。

那位慈眉善目的大娘有阵子总来给儿子送东西吃,知雨常在大门处走动,看见了就会捎她进来,大娘便会把亲手做的点心吃食分他一点。知雨送她到前院也远远见过她儿子,是个俊秀青年,只是徐骏现在晒得太黑,他一时没认出来。

那大娘问过他有没有许人家,话里话外想让他当儿媳妇,后来夫人也来问过他,说有人想讨他出去。知雨那时候上了心,可是后来大娘没再来,他便自觉是人家看不上自己,此事就压在了心里。

他想起徐骏方才说的,他家里已经没人了。

知雨语气缓和了些:“我记得。”

徐骏道:“我娘前年底过了,我回家守孝,后来被侯爷调去军中,往上爬了一级,上个月才又调回来。”

知雨嘟囔道:“怪不得晒得那么黑。”

徐骏嘿嘿地笑了。

看他这乐呵呵的样子,知雨又想起那时自己徒然等待的心酸,问道:“前年你是不是向夫人讨我了?”

徐骏点点头,知雨性子也直接,又道:“那后来怎么没信儿了?”

徐骏道:“后来我娘的身体突然不好,为了给她看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就娶不起媳妇了。”

知雨伏在他背上不作声了,徐骏再问他要不要去自己家,他便点了头。

徐骏背着他走到离侯府不远的清水胡同,推开了一间小院的门。

院里确实久不住人,屋里的家具都落了灰,有淡淡的尘味,但摆放整齐,丝毫不乱。徐骏草草给知雨收拾了一间卧房,又去厨房里生火烧上水,才出门到侯府上给知雨告假。

趁着他出去,知雨一瘸一拐地将这个二进的小院转了个遍。外院里有一棵老桂花树,深秋时节桂花香味扑鼻,树下有一口水井,旁边便是厨房。内院则搭了葡萄架,只是无人打理,葡萄藤早爬到了屋顶上,郁郁葱葱的,长势喜人。

徐骏去了不久便回来,手里还提着菜和肉,肩上扛了一袋米。两人一同打扫院子,收拾厨房和卧室,晚上吃完饭,就该梳洗休息了。

知雨先洗完,正在卧房里的矮榻上擦着头发,徐骏就在外头敲门:“知雨,你还没贴药。”

知雨拢好衣襟:“你进来罢。”

徐骏推开屋门进来,手里拿着药贴,走过来一看到他的模样就愣了愣。知雨披着潮湿的乌发,没有平日那般冷淡不可亲近,他伸手去扯徐骏手里的药贴,却没扯动:“做什么?”

徐骏连忙放了手。

知雨道:“还不出去?我要贴药了。”

徐骏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我给你贴罢。”

知雨一愣,徐骏已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了他的脚腕。

一触到他的目光,知雨心中便咚咚地跳起来,徐骏给他贴好了药贴,却没松开手,顺着脚腕,摸到小腿,膝盖,大腿。

他还要继续往上,知雨只披了这件长衫,里头连亵裤都没穿,连忙夹紧了双腿,啐他:“你带我回来,果然不安好心!”

徐骏双手被他夹在腿中间,蹲在他身前抬头看他:“知雨,若不是那时候有变故,现在我们都该有娃娃了罢?”

知雨霎时红了脸,就要拿没伤的那只脚蹬他,然而徐骏反应更快,一把握住他的脚腕,猛地分开了知雨的腿。

他蹲在知雨身前,恰好能将大张的双腿间看得一清二楚。

日更,大概每晚七点左右。

知雨不是作妖的配角啦,我一般不喜欢写作妖的配角,就算写了,决不会写他长得好看。

第5章

他蹲在知雨身前,恰好能将大张的双腿间看得一清二楚。

这姿势羞耻极了,知雨臊得低叫一声,连忙要拿手去捂,徐骏却搂住他两条腿,欺身上去含住了他的囊袋。知雨脑中嗡地一响,感觉那湿热的舌头滑过会阴,舔到了自己的后庭。

知雨不是不懂这档事。他还小的时候,并不在秦般院里伺候,而是在府上的马棚中喂马。侯夫人苏如是虽治下极严,但那些老光棍儿和寡妇处相好,夫人是不管的,因而夜里马棚中总有些偷情的野鸳鸯。知雨夜里听过不少墙脚,还亲眼撞见过一回。

那年轻寡妇颇有风情,跟了府上一个三十岁都没讨老婆的管事,知雨看见他被男人抱上马棚里的架子,就跟发情的母马一样趴着,摇着屁股让男人肏他。那男人叫他心肝儿,给他舔穴儿,舔得那寡妇湿淋淋地流水,才脱了裤子抖出一根硕大的阳具,一下就捅进他屁股里。

知雨吓了一跳,一不小心便被两人发现了,那寡妇羞得捂住脸,干他的男人却不停,一下一下激烈地撞击,捣得那寡妇浑身泛红,止不住地浪叫。男人还凶知雨道:“小娃娃还不回去睡觉,看了也不怕长针眼。”

知雨小时候怕过,然而长到二十几岁还没跟过男人,就时常会想起那寡妇被干得迷蒙潮红的脸,幻想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会儿被徐骏搂住,他心中砰砰直跳,觉得那热乎乎的舌头舔了几下,后头便又麻又痒,浑身都软了。

这感觉说不出来的刺激,知雨又羞耻,又有些期待,小声求饶:“你别舔了……我、我不对劲……”

徐骏放开他,喘息着,在他身上胡乱亲了几下,一把将他松松垮垮的长衫扯了下来,知雨被他脱得精光,连忙捂住自己下身,徐骏却将他抱到了床上。

知雨被他压着,后背贴上男人结实的胸膛,这姿势像极了被他撞破的那对野鸳鸯。知雨觉得害臊,扭着腰不肯,但到底被徐骏一点一点揉得软了,最后趴在床上,让男人从后头顶了进来。

初时的滋味并不好受,知雨后头没开过苞,又紧又涩,纵使徐骏给他弄开了,依然紧巴巴的,不懂得如何放松。然而这档子事上乾君有天分,知雨撅着屁股让他弄了一会儿,便觉得后头酥酥麻麻的,腰也使不上劲儿了,有那么几回顶对了地方,能爽得直打哆嗦。

徐骏一边干他,一边凑上来吻住他的嘴唇,知雨跟他湿哒哒的舌头缠在一起,又被他的大手抓住胸脯乱揉,下身承接着激烈的撞击,舒爽迷乱得不知身在何处。徐骏哄他叫夫君,他便叫夫君,徐骏要他骑上来,他便骑上来。

两人都已二十五六岁,直到这一回才初尝禁果,一发不可收拾。知雨缠着情郎,相连的下身又湿又热,只觉得整个人都像裹在黏糊温热的泥里,朦胧中他听见外头打更,竟已是三更天了。

知雨清醒了一刻,忙去推徐骏,哑着嗓子低声道:“不弄了,该睡了。你回你屋里去……”

徐骏却精力充沛,不肯罢休,知雨被他按着腰狠捣一阵,又叫着泄了一次身。他实在推不开徐骏,只能自己扭着身子往外爬,挪到床边却一不小心踩了个空,往床下摔去。

徐骏连忙搂住他,两人一起滚到床下,知雨跌在他汗津津的怀抱里,并没摔疼,但碰到了受伤的脚,闷哼一声。

“磕着哪儿了?”徐骏的声音也哑得厉害,阳具虽滑了出来,但依然硬挺着,湿漉漉的全是淫液,蹭在知雨身上。

“没磕着哪儿,你回去。”知雨喘息着,蜷着身子抵住床脚推他,不让他抱。徐骏却缠着不放,硬要分开他的腿,知雨比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掰开双腿,硬热的肉具一下子冲了进来。

知雨舒爽得哼出了声,却又捶他的肩膀:“不要了……”

徐骏喘着粗气在他身上耸动:“怎么了?突然发脾气。”

知雨红着眼睛:“你明日还要做事,都三更了。”

徐骏低头在他鼻尖一吻,总算还有些自制力,按着他泄了这一回,便鸣金收兵。

知雨早已疲累至极,趴在床上一身湿黏,后头穴儿汨汨流出徐骏泄在里头的精。徐骏还想搂着他温存片刻,知雨推着他的脸往外赶:“快走吧你,别蹭了!”

徐骏只得抓着他的手亲了亲,道:“知雨,我现在可攒够钱娶媳妇了。”

知雨瞅着他现在这副又憨又老实的模样,跟刚才那抓着他的脚就扑上来的浪荡子简直判若两人。他心中觉得似乎上了当,这男人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老实,然而听他这么说,知雨又有些美滋滋的,便不计较他扮猪吃老虎的事,只哼了一声,翻个身不理他了。

这边知雨总算守得云开再续前缘,那边秦般的日子却过得不舒坦。

他院里出了事,一下就人手不够了,甚至出门都成问题。春生管着院里大小事务,一般是不出门的,月明又年纪太小做事不灵活,以前秦般最常带出去的就是知雨。可苏如是那边传话来,说知雨摔了脚,叫他未婚夫带回去休息了。

苏如是处置了潮生,从自己院里给他拨了个人来伺候,是个已嫁了人又回府来做事的老下人,随夫姓容,秦般叫他容叔。

本以为从母亲院里拨来的下人总会用得称手,哪知道容叔做事虽妥当,个性却活脱脱是个管事精,这也不准那也不妥,苏如是都没管过他这么多闲事。秦般甚至觉得是母亲自己受不了容叔了,才把他拨给自己的。

出事那日他正好接了齐王的帖子,邀他次日去蹴鞠。秦般知道祝彦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本想拒绝,但一看是同五军都督府的人蹴鞠,鬼使神差的就应下了。可这下他没有带得出门的小厮,只能去秦舒院里借人。

“今日下午借人?”秦舒诧异地挑眉:“母亲不是给你院里拨了个得用的人么?”

“……我不想带他。”秦般抿着嘴摸了摸鼻子:“你今日又不出去,院里总有闲人吧。”

秦舒眼珠转了转:“那你把秋猎得的鹿角给我。”

秦般转身便走。

“哎哎,好商量好商量。”秦舒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你下午出门是去做什么?”

秦般瞥了他一眼:“别人邀我去蹴鞠。”

秦舒好久没出去玩了,闻言双眼发亮:“那你带我去!我带两个人伺候,你就不用自己带小厮了。”

“齐王殿下给我下的帖子。”秦般道:“你确定要去?”

秦舒一愣。

虽然秦般还不开窍,看不出他和祝彦齐之间的猫腻,但他跟祝彦齐从小争到大,知道祝彦齐就喜欢粘着秦舒玩,而秦舒则躲着祝彦齐走。秦舒被他的话一堵,有些退缩,然而他天生好动最喜欢热闹,又一想有秦般在祝彦齐也不敢怎么样,便道:“为何不去,我还怕了他不成。”

如此说定,两人午后便换了轻便衣物,一同前往皇家校场。

到了校场中,祝彦齐已经穿着护具在场上小跑热身了,他看见走进来的秦舒,立刻笑了起来,跑来叫他:“秦舒哥哥!”

秦舒和秦般向他行礼:“齐王殿下。”

祝彦齐道:“阿般竟肯叫你来,真是稀奇。你要上场么?我给你穿护具。”

秦舒看了看场上奔跑的青年乾君们:“这些人我都不认识,都是哪家的公子哥?”

祝彦齐引着他到旁边的看台上:“是五军都督府的年轻军官,这些大多是考武举上来的,可有几分真本事,你先瞧瞧。”

秦舒便在看台上坐下,指挥小厮给秦般穿上护具,就看着他跟祝彦齐下场去了。秦般从小就是秦昱一把手教出来的,习武上颇有天分,论身手在这个年纪的世家贵族公子中找不出第二个来,他也跟秦昱在边疆待过几年,见识历练可比秦舒这个哥哥丰富多了,秦舒虽然嘴上不夸他,但心里也觉得这样的乾君才像样子。

有秦般珠玉在前,他旁边的祝彦齐便越发显得平庸了。

秦舒恨铁不成钢,看祝彦齐蹴鞠越看越生气,光长了个漂亮架子,球技烂得一塌糊涂,好几次秦般都把球传到他脚底下了,他不是愣神就是踢歪,生生叫人抢走了球。

到中场休息时秦舒便朝他翻白眼:“你踢球怎么连我都不如?还当队长呢,尽知道拖阿般的后腿。待会儿换我上场去,你把队长给阿般做。”

祝彦齐笑嘻嘻的,在他面前卖乖:“今天日头太大了,我睁不开眼,连球都看不清。”

秦舒才不信这种鬼话,下半场他便替换了祝彦齐,上场去踢球。然而他是个坤君,又长得漂亮,那些五军都督府的乾君们多多少少有些分神退让,秦舒便觉得不尽兴,球也不抢了,只专心帮秦般挡人。这一下开始关注弟弟,他才忽然发现秦般尽逮着那么几个年轻军官欺负,专门抢人家的球。

来了来了!

第6章

那几名年轻军官也被秦般堵得摸不着头脑,整个下半场都被按着头翻不过身来,憋屈极了,秦舒看着他们涨成猪肝一样的脸色就觉得好笑。

他们兄弟俩配合得好,下半场不一会儿就过去了,秦舒听到场边击鼓鸣笛,连忙去看比分,他们竟在上半场祝彦齐惨不忍睹的战绩基础上反超了两球,险险胜了。

秦舒高兴地欢呼一声,指着对方的队长喊道:“阿般,去给那小子抹白粉!”祝彦齐这个厚脸皮的也跑下来,跟他们簇拥着一齐去作弄那输了的队伍。众人正笑闹追逐着,忽然听见场外一阵惊呼:“啊——风流眼垮了——”

秦舒一怔,余光扫到场中间那高高的球门忽然散了架,横杆木头七零八落地垮了,一根支柱正向这边当头倒来。秦般也看见了,把手里抓的白粉一撒,远远地朝他奔来,大叫着:“秦舒!避开!”

秦舒的反应不慢,连忙往旁边跑,然而他们人都挤在这一堆,一时跑也跑不快,他才迈了一步,就被斜里冲出来的一个人扑过来,腰间一紧,飞似的冲出了人群,险险擦过即将倒下的球门支柱。

粗壮的木头柱子轰然倒地,几个跑不及的倒霉军官被砸了腿。

秦舒受了惊,心头还怦怦直跳,搂着他的祝彦齐将他直接抱到了看台上坐下,蹲在他身前将他上下打量一回,问道:“没事罢?”

祝彦齐的贴身宫女侍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股脑围了上来:“殿下您没事吧?”

“殿下您的衣服刮破了!”

“殿下您的手臂怎么通红的?快请御医罢!”

秦舒回了神,垂眼一看,祝彦齐的手臂显然是在倒下来的球门柱子上刮了,衣服擦破了一片,露出红肿破皮的手臂。

他既然碰到了球门,定然还受了砸下来那一股力,虽然肩膀上带着护具,但保不齐有什么内伤,秦舒一下子紧张起来:“快请御医!快请御医!”

两名宫女飞快地跑了出去,祝彦齐则不耐烦他们围着自己,冷着脸道:“别围着了,去看看那风流眼,好好的怎么会散架。”

秦般站在宫女们的包围圈外听见了,便道:“我去看看。”

秦舒也意识到不对劲,那球门的两根支柱桩子深深埋在地下,还有好些木桩斜着撑住,按理是十分稳固的。他眉头微蹙,吩咐祝彦齐身边的大宫女道:“杏姑姑,你请将军们各自散了回去罢,殿下受了伤,今日就到这里。”

杏姑姑应了声下去,秦舒想叫祝彦齐去校场旁的小行宫里先换了衣服,垂眼却见祝彦齐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己。

秦舒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还蹲着做什么,起来去屋里换衣服。”

祝彦齐忽然嚎道:“我好痛——我的手抬不起来了——”

秦舒吓了一跳,却听他接着说:“杏姑姑,你待会儿去东宫一趟,跟大哥说,要他帮我告假,我明日不上朝了。”

秦舒:“……”

祝彦齐闹了一会儿才去行宫里换衣,御医从宫中出来要花些时间,这会儿还没到,秦舒便先叫人给他清洗破皮的伤口。哪知道宫女刚拿沾湿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一拭,祝彦齐就嚎得像杀猪一样,吓得小宫女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祝彦齐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呜呜——秦舒哥哥……”

秦舒只得让宫人们退下,自己在矮榻上坐下,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清洗。

屋里只留了他们两个人,祝彦齐便不嚎了,赤着上半身坐着,拿没伤的那只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秦舒。

他安静下来不说话的时候,平日里那嚣张的浮躁之气便霎时消散了,目光沉静而深邃,叫人捉摸不透。

秦舒眼也不抬:“怎么不叫了?”

祝彦齐微微一笑:“我也知道丢人的。”

秦舒没好气道:“你丢的人还少么?”

祝彦齐毫不在意,道:“我什么样子你都见过了,我不怕叫你看。”

秦舒不作声,他就拿腿碰碰秦舒的腿:“还生我的气么?你都躲了我一个多月了。”

这语气亲昵极了,像在同情人撒娇。秦舒抬起头来,瞅着他:“我记得你御射武艺,次次考核都是最后一名,刚刚怎么突然就能了?”

两人的脸挨得极近,祝彦齐目光也不闪躲,就这么静静望着秦舒,而后凑过来,在他嘴唇上啾地亲了一下,低声道:“要是不能,你就要遭罪了,我可舍不得。”

他说完,就往下一倒,枕在了秦舒腿上。

秦舒看他动作大,吓了一跳:“别乱动!你不疼了?”

祝彦齐搂着他的腰:“我吓她们的,你别当真,这算什么伤。”

秦舒看了他一会儿:“那你装什么?你当是这世上最能横着走的人了。”

祝彦齐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一直纨绔,便能一直横着走。你当父皇母后为的什么纵容我?我纨绔时,便是大哥最亲的弟弟,若我出类拔萃,就成了他最强劲的对手。”

这话他云淡风轻地就讲了出来,秦舒却吓得一头冷汗,忙去捂他的嘴,小声斥道:“胡说什么!”

祝彦齐被捂住嘴,仍然朝他一笑,凤眼弯起来,十分温柔:“我不胡说了。我还要同你安生过一辈子呢。”

秦舒一怔,松开了手,祝彦齐便从他怀里微微撑起上身,仰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次跟他以往那总是急切的充满侵占欲的吻不同,温柔缱绻,沉静平和,秦舒忍不住闭着眼同他缠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清醒,一下子别开了头。

祝彦齐低声问:“怎么了?”

秦舒扶他起来要他自己坐好:“我们不能这样。”

“那我去求父皇……”

“不行。”

祝彦齐略微不满,盯着他看:“那你要我怎么样?”

秦舒自己也说不上来,哽了半天,只道:“我把你当弟弟看的。”

祝彦齐哼了一声:“你哄我。你待秦般可不是这样。”

秦舒会错了意,以为他说自己待他凶,便斜眼瞪他:“我凶你,还不是因为你不规矩。”

祝彦齐一怔,刚要开口说话,门口传来宫女的通报声:“殿下,御医来了。”

秦舒从榻上站起来,祝彦齐扬声道:“进来。”

王御医跟这位娇纵跋扈的齐王殿下打过不少交道了,他先看了看伤,又抬眼看祝彦齐的脸色,而后皱着老脸长叹一口气:“殿下怎么伤得这么厉害?这下可要躺上两三个月了。”

旁边的秦舒一愣,这御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太高,要不是亲眼看见祝彦齐刚刚活蹦乱跳的,他差点以为祝彦齐是跌断了腿而不是手上被刮破点皮。

不过他自然也不会戳穿,配合道:“那请御医快给殿下包扎伤口罢。”

“自然,自然。老夫再给殿下开些外用药,配合内服的,殿下就能好得快些。”

等王御医走了,秦般才进来,看祝彦齐包了一身的白纱布,不由道:“这么严重?”

祝彦齐召了杏姑姑进来,才问秦般:“那风流眼怎么突然就散了?”

秦般道:“看上去是绳子磨损了。但皇家校场的东西都有人定时检修,不可能几条绳子一起断。而且就算绳子断了,最多也只是上头的架子垮下来,不会连支柱都倒。”

言下之意,便是有人提前做了手脚。

杏姑姑眉头紧锁,祝彦齐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好杏姑姑要去东宫帮我告假,将此事一并告诉大哥罢。”

杏姑姑应下了,秦般便道:“我们也该回去了,齐王殿下好好休息,最近就不要出门了。”

祝彦齐一堵,眼睛飘向秦舒,有意想跟秦舒多待一会儿,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好借口,眼看着秦舒跟秦般要告退,急中生智道:“父皇最近有差事给我做,叫我督查翰林院编修什么大典。可我现在不方便了,秦舒哥哥每日上了朝顺便去翰林院取了编修进度,送到我府上罢。”

秦般张嘴便想说你又不是断了腿,那边秦舒就应下了:“是。”

秦般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

祝彦齐虽没有立刻就笑出声,但秦般还是眼看着他整个人忽地就亮了,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春风得意。秦般没有立刻作声,等跟秦舒一起登上回家的马车,才问:“你真的要每日给他送?”

秦舒莫名有些心虚:“怎么了?”

“齐王府上难道没有下人?还要你来跑这个腿。”

秦舒不甚自然地抿了抿嘴:“他不就是这样爱折腾人么,我又没办法。”

秦般听了这话,心里更不舒坦了,半天说了一句:“他这么跋扈,多半也是你们纵的。”

秦般跟祝彦齐不对付,也是由来已久。小时候的祝彦齐就十分霸道不讲道理,总爱抢秦般的东西,而母亲苏如是和哥哥秦舒却都偏心祝彦齐。

每次祝彦齐抢走了秦般的小玩具,苏如是就道算了算了,娘再给你买一个。每次祝彦齐要粘着秦舒玩,秦舒只能先顾他,再顾秦般。小时候的秦般贪吃,又胖又憨,不懂这道理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直到有一次祝彦齐抢走了他等了好久完成了好多任务才央得父亲买来的点心,秦般气得哇哇大哭,吓得秦舒又把点心抢回来,喂给他吃。

秦般这才意识到,原来母亲和哥哥劝自己让着祝彦齐时讲的那么多道理,根本就没有道理,只要闹,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是秦般看不起这种手段。

抢了他点心的祝彦齐根本不觉得抱歉,还来惹他,秦般一拳就把他的脸打肿了。祝彦齐被他打得跌在地上,立刻就放声大哭,秦般扑上去按着他揍,下人和宫女来拉他都拉不住。

秦般骨子里流着武将的血,打起架来猛得不得了,只是不随便打人罢了,那一回他把祝彦齐打得哭都哭不出来,最后也不过是挨了母亲一顿骂。

从那以后,祝彦齐再有一点不规矩,秦般上手就揍,所以直到现在,祝彦齐看见他还有些发怵。而两个弟弟打架,最后挨骂的就是哥哥秦舒,然而秦舒被坑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这样纵着祝彦齐。

秦般虽没再吃亏了,却还是会觉得不公平,明明他样样都比祝彦齐强,却得不到母亲和哥哥的太多关注。

今天下午同事叫我出去玩,可能要一直玩到晚上,所以上午就先把更新放了。

第7章

秦般虽没再吃亏了,却还是会觉得不公平,明明他样样都比祝彦齐强,却得不到母亲和哥哥的太多关注。

他在马车里沉着脸坐着,马车从皇家校场出来,穿过极为宽敞的东大街,再向北拐进和中街。经过榆林巷口时,一直沉默的秦般忽然开口道:“停车。”

秦舒一愣:“怎么……你去哪?!”

秦般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榆林巷。

“这么晚了,还去找赵新,小心被人家爹娘撵出来。”秦舒嘟囔着,吩咐车夫继续朝前走。

秦般一路走过赵府大门,拐进旁边的小胡同,深秋时节天黑得快,此时天幕已转为深蓝,一轮新月挂在空中。

小胡同中也有几户人家,不过赵府的后门处离别人家尚远,寻常也没什么人,秦般轻轻一跃,便翻上围墙,溜进了府里。

他在屋顶上轻松腾跃,一点声响都没有,很快寻到赵新的院子,看院门紧闭,门口一左一右守着下人,眉头便一皱。

赵新的院子里有下人正在扫撒,卧室的门开着,近身小厮在里头收拾,秦般便把目光放在亮着灯的书房中。

屋门吱呀一声,外头萧瑟的秋风吹了进来,但马上又掩在了门外。伏案看书的赵新头也没抬,吩咐道:“跟母亲说,我晚上不同他们一起吃饭了。”

进来的人却道:“为何不吃饭?”

赵新一愣,猛地抬头一看,立时扔下了书跑过来,小声道:“阿般?你、你……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秦般微微一笑:“最近几日在街上没碰见你。你下学堂的时间改了?”

赵新的神色落寞下来:“我最近没有去学堂了。”

秦般一怔,刚要开口问,赵新却道:“该吃晚饭了,你得回去了。”

说罢,他抬头打量秦般的神色,才发现他抿着嘴有些闷闷不乐。赵新这才恍然,秦般虽然人长高长大了,心里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一不高兴一受委屈,就跑来找他。

赵新心中一软,看秦般还在那想借口,便先一步解救了他:“罢了,反正你已经到了这里,再回家也晚了。就在我院里吃罢。”

秦般偷偷溜进来,自然是不能到饭厅跟赵将军赵夫人一起吃的。时人作客,一般是上午拜访,留午饭。除非主人家特意设晚宴邀请,否则晚饭在别人家吃便是不合礼数。

赵新将下人们都赶去了院外,自己下厨做了饭菜,跟秦般一同吃饭。

秦般像是饿了,吃得很快,赵新坐在他身旁,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便道:“下午出去玩了?”

秦般点点头:“齐王殿下邀我,同五军都督府的人蹴鞠。”

“你踢赢了么?”

“自然。”

赵新便笑道:“那怎么还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秦般一顿,看了看赵新,道:“新哥怎么看出来我不开心。”

他突然这么问,赵新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他:“不就在你脸上写着么?”

他拿哄孩子的语气调侃道:“我们阿般像个小娃娃一样,一不高兴了,嘴就噘得老高。”

秦般知道自己没噘嘴,他平日里就表情淡淡,不喜言笑,低落或者生气时,表现并不明显。

起码刚刚过来那一路上,亲哥哥秦舒就没看出来。

但是总归赵新还能懂他,秦般觉得心头好受了些,道:“我今日下午把五军都督府的人差不多认遍了。”

他望着赵新,看他会不会略显忸怩地来问自己某个人的讯息,然而赵新只点点头:“五军都督府的人不少吧?”

“每一队十三人,除了我和齐王殿下,其他都是五军都督府的。”秦般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看他们中间,并没有什么出类拔萃之人。”

赵新笑道:“你从小到大身边的武将都是怎样的品级怎样的成就?你自然看不上别人了。”

秦般又将话题绕回来:“不过他们中间大多都是已娶亲的。”

赵新奇道:“你还关注这个,人家娶媳妇干你什么事。”

秦般:“……”

赵新道:“五军都督府的世家子弟不多,多是平民出身自己爬上去的将军,他们当然早就娶亲了,只有世家子弟喜欢拖着。”

秦般倒不清楚这一节,问道:“为什么要拖?”

聊起这个话题,赵新有些赧然,道:“世家子弟,肯定多是想娶坤君的。”

但是坤君又很少,只要家世稍微好一点,提亲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因此赵家虽然是小家族,但赵新的父亲光宗耀祖,当上了三品大将军,赵新依然有很多人可以挑。

秦般皱起眉头,终于不再绕弯子了,直接道:“新哥是不是要定亲了。”

这话从自己的意中人嘴里问出来,赵新一下子羞红了脸,垂着头小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般想了想:“定亲之后,我就不能这样随意来寻你了罢?你还会做饭给我吃吗?”

原来这个小家伙在意的还是吃。赵新心中怅然若失,道:“随意来寻我定是不行了。不过你想吃东西,还是可以递帖子来拜访。”

秦般抿着嘴不说话,过了半晌,他又突然问:“那以后,新哥就要将定亲的人摆在第一位了?”

赵新一愣:“……自然。不然还能是谁。”

秦般的脸色比来时更难看了。

他道:“新哥,他们配不上你。”

赵新心中一酸,垂眸道:“那……你觉得谁能配得上我?”

秦般被问住了,竟真的仔细想了半天,最后说:“我不知道。仔细想想,好像没人配得上你。”

赵新有些惆怅地望着他,笑了笑,嗔怪地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既然不知道,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秦般道:“你再挑一挑,能挑到更好的,不要这么快定亲。”

能挑到更好的,也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赵新轻声道:“我省得。”

看他情绪低落的模样,秦般心头也闷闷的难受,但他不清楚赵新为何低落,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他。天色已晚,秦般不能拖太久,吃完饭,便要离开了。

他依然是翻上屋顶,赵新则在下面走,没让小厮跟着,一个人送秦般到后门。秦般出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道:“新哥,我还没问,你为何不去学堂了?”

赵新站在门口,抿着嘴看了他一会儿,才小声道:“我不肯嫁人,但母亲让我必须选出定亲之人,才能去学堂。”

原来他是被关在家里了。

秦般立刻着急了:“怎么能逼你选,秦舒比你还大一些,他都没有定亲。”

赵新摇摇头:“我怎么能和他比。”

秦般道:“怎么不能和他比。你又不比他差在哪里。”

赵新轻轻笑了一声,随即道:“我是说家世。你家是封了侯的,子孙后代可以蒙荫出仕,秦舒、你还有秦故,即便不中举,也能做官。而且伯父伯母本来就都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出身,亲戚人脉都极广,秦舒这样的条件,便是入宫,都要做正妃的。”

“至于我……”赵新顿了顿,“虽也能挑到好的,但母亲怕我一直拖着,好的便叫别的人挑去了。”

秦般道:“他能叫别的人挑去,便不是好的。”

赵新扑哧笑了出来,道:“若母亲这么想就好了。”

两人在门口处凑在一块儿又说了半晌悄悄话,秦般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赵新目送着他走远,直到他高大的背影没入黑夜中,才返身关门。

哪知道一回头,便见赵夫人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

赵新心中咯噔一声,赵夫人冲过来就抓起他的胳膊:“你这个、这个不孝子!你给我过来!”

“母亲、我……阿般只是贪我的手艺 过来吃个晚饭……”

“他年纪小不懂事,贪你的手艺,你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吗?!”

赵夫人是坤君,力气不小,将赵新拖到祠堂:“跪下!”

赵新咬着唇,跪在了祖宗的灵位前。

赵夫人取来藤条:“说!你知错了么!”

赵新道:“我就是让他进来吃个饭……”

啪!

赵夫人一下子抽在了他背上,把赵新抽得一个趔趄。

“你还想瞒我!”赵夫人眼睛瞪得通红:“你以为你看他那眼神,能骗得了谁!”

赵新脑中嗡地一响,背后又是皮开肉绽似的疼,赵夫人狠狠抽了他几下:“秦般是你能招惹的吗?!且不说你年纪比他大,就咱们家这个条件,你也想像那些小门小户不要脸的坤君那样去攀高枝?!”

“你还让他进来跟你一起吃饭,你敢说你没有龌龊心思?!”赵夫人气极了,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抽,“你父亲还是承蒙侯爷的提拔才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你去勾引侯爷的儿子,你让我跟你爹的脸往哪搁!”

藤条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赵新被打得支撑不住,背都弯了下来,母亲的责骂更像在他心头戳刀子,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呜呜哭着:“我没有想勾引他……”

“你不想,可别人若看见了你这么晚送他出去,别人会怎么说?”赵夫人也心疼,又气赵新不听话:“你的名声坏了,没有别人敢娶你了,靖远侯府若是厚道,也许会把你抬进门,但也只能是做小!”

但是现实中,亲哥哥就是秦舒这样。

赵新这种大概是温柔耐心的表姐吧。

第8章

世家极重礼数,正经人家的婚事,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传出了丑事还将人明媒正娶抬进门,靖远侯府就会沦为笑柄。纵使侯夫人苏如是再看得起赵新,也不能容忍一个声名狼藉的儿媳败坏整个家族的脸面。

赵夫人厉声责问他:“难道你要去给他做小吗?!要把我跟你爹的脸踏在地上踩吗?!”

赵新哭得整个人都发颤:“我不要做小……可是、我中意他……”

一说出来,就仿佛压抑已久的情绪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股脑爆发了出来,赵新大哭道:“我中意他,我不想嫁给别人!”

赵夫人扬起手就要打,可看他哭得那样伤心,藤条顿在半空,怎么也抽不下去了。他愤愤把藤条一扔,又生气又心疼:“嚷得这么大声,你要不要脸啊!”

“我中意他,这不丢脸!”赵新跪着哭着,语气却犟:“你打死我吧!我不要嫁!”

赵夫人气得在祠堂里团团转,最终舍不得儿子,只能妥协:“别哭了!不嫁就不嫁!”

赵新的哭声小了,泪眼朦胧,哽咽道:“真的么?”

赵夫人双手叉着腰:“还真的假的,娘难道不想你好?”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你不嫁人又能怎么样?等到年纪大了,再亲眼看他娶别人么?”

赵新心里明白,几年之后,结果极有可能是这样。他心头又酸又痛,垂着头,半晌道:“那就……等到他娶别人,我再嫁。”

赵夫人拿他没办法,气得用手指重重戳他的头,像是想把他脑子里进的水都倒干净。可戳了半天,赵新跪着的身子都被他戳歪了,也不改口,赵夫人无奈极了,只能再退一步,道:“纵使你现在不嫁人,也是到了婚期的坤君,你不可再做今日这样逾矩的傻事了。”

赵新点点头。赵夫人还是不放心,怕他一时头昏就误了自己终身,又补充道:“你给我发誓,私下不再同他往来过密,不能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不能单独说话。”

赵新抿着嘴不说话,这沉默的意思极为明显,赵夫人气煞了,立刻又去捡藤条:“你是要我打死你是不是?!发誓!快说!”

他去捡藤条时,也许是气急攻心,一下子竟平地摔了一跤,双眼发黑,半晌都没站起来。赵新连忙咬牙爬起来,跑去扶他:“娘!你没事吧?”

赵夫人面色苍白,抓着他的衣袖:“你发誓!”

赵新眼中涌出泪水,一颗颗掉在衣襟。他看着母亲脸上因为操劳家事而过早长出的细细皱纹,最终只能红着眼咬牙道:“……我发誓,再不同他私下往来过密,不同他单独说一句话。”

赵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捂着胸口喘起来,赵新连忙扶着他出了祠堂,焦急地大声喊:“来人!快来人!”

夫人病倒了,赵府上下忙成一团。大夫过来看完,便知道赵夫人这是平日操心动怒过多,伤了肝胆,这病无法根治,他开了药,让赵夫人静养,慢慢调理。

如此一来,赵夫人便没法再管府中事务,赵新是长子,又是孩子中唯一的坤君,只能背着一身伤,接管府中事务,一时间忙起来,倒真的没空再去寻秦般了。

知雨在徐骏家里休息了几日,两人初识情欲滋味,夜夜缠绵欢好,骨头都要酥了。知雨初时还觉得没正式办酒,八字没那一撇,有些放不开,隔日徐骏就到侯夫人苏如是那里求了口信。

苏如是应了他,还格外开恩,答应到时给知雨脱了奴籍放出府去,只是现在已是十一月初,再有一个多月就到年节了,府上事多忙乱,少不得人,便让他们先下了定,来年开春再正式办酒,届时再给知雨放出去。

徐骏自然是想早点把老婆迎回家,不过苏如是允了他,夜里知雨若不当值,便可跟他回清水胡同。平头百姓娶亲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些家里穷的,连酒席也不办,提着彩礼上门去,当天就把新娘子背回来了,他们这下了定过了彩礼,也就跟夫妻没什么两样了。

徐俊将攒的老婆本掏出来,给知雨买了几匹生绢一匹绫做冬衣,又置办了新家具和褥子被子,一样一样抬进家里,便是下定给了彩礼了。

时下正是做冬衣的时候,那几匹料子都是丝织的,尤其是绫,贵得不得了,寻常只有世家贵族才穿得起。知雨给秦般打理过衣物,秦般的冬衣就多是细密的绫做面,里头填了又轻又软的蚕丝,冬日穿着又轻便又暖和。这一件冬衣,就抵得上平头百姓一家人几年的开销了。

知雨心疼钱,让徐骏把那匹绫退回去,只留几匹生绢就好了,徐骏却道:“哪有人退彩礼的,你不嫁我了么?”

知雨闻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坐在新床上,被褥床单都是崭新的,被里絮了又轻又软的棉花,暖和极了,他的心也热乎乎的,眼睛一下一下瞅着徐骏。

徐骏也洗过了澡,在他身边坐下:“不过蚕丝我就买不起了。好在用棉花填在衣服里头也差不多,这料子不用捣,你直接做出来,过几日就能穿了。”

知雨道:“那我也给你做一件……”

徐骏摇摇头:“我日日在外头摸爬滚打的,用这好料子糟蹋了。你得空捣了那生绢,给我做一件罢。”

他凑过来吻知雨的嘴唇,知雨闭上眼,柔顺地搂着他,被他压到床上,徐骏一拉被子便蒙住了两人。

屋里只留了床头一盏油灯,知雨被脱得光溜溜,赤裸着身子贴在新被褥上,觉得又软又舒服。徐骏在他身上乱啃乱摸,热乎乎的舌头舔他胸口乳尖儿,他也不似之前那样忸怩,由着他摸,小声问:“你现在是什么品级?”

徐骏一路吻到下面,拿手指揉他的穴儿:“正七品。”

那穴儿开了苞,经历了这几日的反复使用,早已不是当初紧闭青涩的样子,被粗糙的手指揉了揉,便张开来,将手指含住了,一收一缩的,里头慢慢有了湿意。

知雨还在胡思乱想:“你竟有七品,这也不大不小算个官了。”

徐骏扶着自己下身,撸得完全硬了,才压过来,抵住他往里挺进:“是不是还想问我一年俸禄有多少?”

知雨抿着嘴,拿眼睛瞅他,显然是等着他自己报上来。徐骏看他这模样,笑了一声,一下子捅到底,知雨立时一声闷哼,娇嗔着打了他一下。

“想知道有多少,明年过年时你就自己算一算。”徐骏按着他的腰不停耸动,知雨不满地哼了一声,故意缩着屁股夹了他一下。

徐骏倒抽一口气,在他臀上捏了一把,低声道:“小坏蛋。”

知雨笑着,从他身下扭出来,滚到一旁去把自己严严实实捂在被里,只露出一张笑脸来,半开玩笑道:“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想自己藏私房钱?我不跟你办事儿了。”

徐骏下头还硬着呢,光着身子就来扯他的被子,两个人在被窝里推来搡去,又笑又闹,最后徐骏也钻进被里,一下子把人搂住了,挠他腰上的痒痒肉。

知雨咯咯地笑,隔着被子捶他,痒得翻来覆去,只能求饶。

徐骏抱着他双腿又顶进来,狠狠干了一会儿,两人蒙在被里出了一身热汗,知雨低声叫着,紧紧抱着男人的宽阔的肩,忽听得徐骏附在耳边道:“下头这张嘴这么贪吃,还说不要办事儿。”

知雨一下子涨红了脸:“你说什么呢!”

“难道你不贪吃?”徐骏低低地在他耳边笑,将自己深深埋进去,“夹得我好紧。”

知雨可不像他,在军中跟三教九流的人混多了,学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侯府上伺候,除了最初喂马那几年,后来调到秦般院里,一点跟荤腥下流沾边的东西都瞧不见。

他不依了,对徐骏又踢又打,骂他浪荡。

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打起人来还挺疼,徐骏挨了几下,连忙哄道:“我不说了,媳妇儿,轻点。”

知雨被这句“媳妇”安抚下来,徐骏这才又抱好他的一双长腿,吭哧吭哧地卖力伺候他。知雨还揪着他耳朵道:“少在外面学坏,好的你怎么不学。”

两人吵吵闹闹的,又过了一夜。

第二日知雨裁了料子给自己做了新冬衣,当即便穿在身上,觉得整个人都轻巧不少,下午就高高兴兴地回府做事了。

他回到府中时,秦般正要出门,一位下人打扮的陌生中年和者在院子里围着秦般嘟囔:“爷,您怎么又要出去玩,明年就开武举了,您该多练练功夫,要么就跟老爷去军中。虽然您用不着考武举,但若能得个武状元,那多给侯爷夫人长脸啊!”

知雨听得咋舌,心中暗想这人不知是什么来头,竟敢管到主子身上去。

他进得门来,先给秦般行了礼,秦般点点头:“脚好了么?”

“回爷的话,已大好了。”

秦般立刻道:“那你跟我出门,容叔就不用跟着了。”

知雨看见容叔的嘴一张,可话还没说出来,秦般已经风一样地出了院门,只远远飘来一句话:“知雨,走了。”

知雨连忙跟上去。

两人很快走到了大门,这一路上不少下人向秦般行完礼,都偷偷摸摸地打量一眼他身后的知雨,露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来。

大家都知道知雨得了夫人开恩,要脱去奴籍,嫁出去当个小小的官夫人了。脱去奴籍的恩宠虽然少,但以前也不是没有,真正令众人眼红的是知雨要嫁的郎君竟是个有品级的小武将,他嫁过去还是正妻,这对于下人来说,无疑是非常好的归宿了。

“啧,看看人家这穿的,跟贵人差不多了,也不知是行了什么大运。”

“人家长得漂亮呗,你长他那模样,说不准也能行大运。”

“我才不要长成那副风骚样。你看他那身段,那屁股扭的,跟以前都不一样了,准是已叫人弄过了。”

“你酸什么呀,人家都下了定了,夫妻两个住在一块儿好几天,还不准人家干那档子事儿?”

“不过,我瞧着知雨的气色确实比之前好多了,看来他男人还挺会伺候人的。”

几人一对视,心照不宣地嘻嘻哈哈笑了。

世家贵族的亲事和平民百姓的婚事,差距就是很大的。

还有文中提到的布料,我参考了@唐穿导游森林鹿的微博文章。不过本文的大概设定(风俗、城市制度、都城布局、官制)都是参照宋代,宋代已经开始用物美价廉的棉花做冬衣的填充物了,唐代棉花还没有普及。

我的微博@Shim_九七九七

第9章

秦般一出大门,门口已经有马车在候着,他一步跃上马车,知雨连忙也跟上去,在外间坐下:“爷,今日要去哪里?”

秦般在里头道:“去启明学堂。”

知雨便吩咐了车夫,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秦般向来话少,不像秦舒那样喜欢同近身小厮聊天解闷,知雨便也不打扰他,坐在外间望着窗外,心中想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家里还有什么要添的东西,年货置办些什么。

马车拐上东大街,知雨忽然看见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人走进街边的铺子,他脑中转了一瞬,便道:“爷,我刚刚看见赵将军家的大公子了。”

车内秦般立刻出声:“停车。”

知雨连忙跳下车,秦般也跟在他后头出来了:“在哪?”

知雨指着那铺子:“赵公子带着两位管事模样的人进去了,也许这是赵家名下的铺子。”

他心里想着,可家中的铺子一般也不会让未出阁的坤君来管。

知雨前几日不在,还不知道赵夫人病倒的事,苏如是昨日还带着孩子们前去探望了。秦般正是想着赵夫人这下无力去管赵新,赵新就能去学堂了,今日才特地出来的。

秦般看了一眼那家粮油铺子,抬腿便朝那边走。

他一进门,店里的伙计便吆喝:“今日米价三百七十文一斗,最后一天,明天就涨价了,客官买多少?”

吆喝完了,他才发现进来的客官英俊非凡,衣着华贵,绝不像会亲自来买米的人。

见伙计奇怪地打量他,秦般便道:“我找赵新赵公子。”

伙计连忙道:“我们大公子在掌柜那儿查账呢,这位爷要不在外头等等?我进去传个话。啊我给您搬个凳子来坐。”

他找来一张小板凳,拿衣袖擦擦灰,就要递给秦般,被知雨先接下了。知雨在这满地米袋子的店铺里左看右看,找了个不那么局促的地方,放下凳子,秦般才坐了下来,道:“不用催他,我等他做完事出来。”

店里的伙计们都没见过长得这么俊这么气派,却没什么架子的公子哥。看秦般个头那么高大,穿着深灰水纹绫圆领袍,腿上套着鹿皮长靴,本是一身飒爽的打扮,此时却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那双长腿都没地伸展,实在是别扭极了。

伙计自个儿都觉得委屈了这位爷,便悄摸摸进去传了话。

赵新正跟府上两位得力的管事分工对账,就听屋外面伙计咋咋呼呼地喊:“大公子!店里来了位好俊的爷,要找你!”

赵新一愣,只能放下手里的账本:“你们看着,我去去就来。”

他走出屋去,伙计连忙带着他往前边堂屋走,帮他撩开帘子:“喏,在那板凳上坐着呢!”

赵新站在帘下,一眼就看见了秦般,秦般闻声看过来,二人一对视,赵新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耳边忽然又炸响那日祠堂中母亲的训话:“你勾引侯爷的儿子,让我跟你爹的脸往哪搁?!”

赵新整个人一抖,心慌意乱中一把拉下了帘子。

秦般看见了他,本来正要笑,要站起身,可下一刻赵新就拉下帘子隔断了二人的视线,秦般的笑凝在了脸上。

他腾地站起来,把身后走神的知雨吓了一跳:“爷,怎么了?”

只见秦般大步流星,几步就跨到那门帘前,一把掀开了帘子。

赵新正交代完伙计准备回后院,帘子一把被拉开,他猝不及防跟秦般打了个照面,一下子愣在原地,怔怔望着秦般走不动了。

秦般板着脸:“你看见我了,怎么不出来同我说话?招呼也不打。”

伙计见势不妙,立刻贴着门缝溜了出去。

这一下门帘处便只站了他们两个人,外头店里还人来人往的,赵新一下子就清醒了,连忙推秦般:“你别站在这儿,别人会看你……”

秦般抓住他的手往后院走了几步,门帘落下来挡住了他们的身形,他道:“现在没人看见了。”

秦般身体好,体温偏高,即使是冬天,一身也很暖和,而赵新方才在翻账本,没抱着手炉,这会儿手指便冷冰冰的。

小时候赵新到了冬天经常把手贴在秦般肉乎乎的红脸蛋上暖,别的人秦般都不乐意让他们揉脸蛋,唯独老给他买糖剥糖的赵新有这个待遇。

这会儿秦般抓着他的手,眉头就一蹙:“手这么冷。”

说着,他便低下头,带着赵新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这样一来,他就几乎将脸凑到了赵新跟前,还被赵新两手捧住了。

知雨一打帘子进来,看见的就是几乎凑在一处的两人,吓得他连忙背过身去。

这动静惊醒了赵新,他一下子将手抽出来,有些慌乱地瞥了知雨一眼,才小声道:“你过来找我有事么?”

秦般道:“李知也十一月过生辰,没几天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玩罢。”

赵新是秦舒的好友,李知也又老追着秦舒跑,常常也要讨好赵新来曲线救国,两人还算熟悉,赵新也早收到了李知也的请帖。

他道:“我有请帖的,我自个儿去就是。”

秦般道:“他家今年是在京郊的园子里设宴,要坐马车出城去,少不得要歇一晚,秦舒是坐齐王殿下的马车,你就来跟我一起罢。”

赵新摇摇头,依然道:“我自个儿去。”

秦般只是没有开窍,人并不愚钝,几句话下来,便察觉到赵新的不对劲,似乎在刻意疏远他。

他望着垂头不看他的赵新,心中有些着急,但没法直接说出来,想了想,又提议道:“那园子很大,到时候说不定有雪,我们一起去打雪仗,如何?”

赵新一顿,仍是摇头:“我应当不会在那里歇一晚,家里事太多了。”

秦般抿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赵新却道:“我这边有事要忙,阿般你先回去罢。”

他转身就要往屋里走,秦般连忙抓住他的手腕:“那你何时有空?年节之前,我们还可以一起到街上逛逛。”

赵新闻言,身体似乎微微一颤,但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挣开了秦般的手:“闲逛怕是不成了,年节之前家里都很忙。”

他进了屋,留秦般怔怔立在廊下。

知雨十分尴尬,但仍出声提醒道:“爷,咱们该出去了。”

秦般这才回神,意识到这是别人家铺子的后院,不好多待。他面色沉沉,一转身走了出去。

待上了马车,知雨问他还要不要去启明学堂,秦般坐在里间没说话。

知雨在他院里伺候了这么多年,一下就知道世子爷这是在生气,十分生气。

但他们也不能一直停着不走,知雨硬着头皮,道:“爷,天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就回家吧?”

半晌,秦般才嗯了一声。

马车轱辘轱辘往回走,知雨舒了一口气,忽然听里间秦般问道:“知雨,你明年开春就要嫁人了,是不是?”

知雨一愣,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自己,答道:“是。知雨没那个福分一直伺候爷了。”

秦般道:“你同他定亲了么?”

知雨一时赧然,道:“是,已下了定过了彩礼,只差拜天地办酒席了。”

听他这与平日里淡淡的语气截然不同的甜蜜,便知他二人感情很好。过了片刻,秦般道:“过几日你跟我一道去给李知也贺生辰,盯着新哥,看他中意谁。”

知雨一愣:“这……”

秦般道:“你是过来人,应该看得出来。”

知雨哭笑不得:“这、这何须看呢。”

秦般闻言,一把拉开了隔着内外间的帘子:“什么意思,你已经看出来了?”

知雨一下又止住了话头,觉得这话由自己这个局外人点破不太合适,便绕弯子道:“难道爷看不出来?”

秦般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不要跟我绕弯子,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知雨:“……”

认真起来的世子爷可不好糊弄。

他换了个思路绕弯子:“若我说了,爷要把他怎么样?”

秦般一愣,想了想:“我就去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呢?”

秦般又说不出话来了。

知雨叹了一口气:“爷到底想干什么,自己都不清楚,您问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听他这话,秦般忽然又想起前几日夜里去寻赵新,赵新问他谁配得上自己,秦般回答不上来,赵新也是用这样的语气,笑着说他:“既然不知道,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秦般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他喃喃道:“你们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知雨在外间听到了,暗自摇头叹气。

片刻,秦般忽然又说:“可是新哥定亲也不是这么一日两日,怎么今天忽然这样,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知雨道:“赵公子是坤君,不论有没有定亲,都不能和成年乾君往来过密了。若被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败坏他名声的。”

秦般道:“那我们不叫别人看见,不就行了。”

知雨一阵无言,半晌道:“爷大可以光明磊落些,直接去赵府提亲,这样你想什么时候去找赵公子都可以。”

哪知道秦般大吃一惊:“我向新哥提亲?怎么可能。”

知雨:“……”

秦般仍处于震惊中,自言自语道:“新哥是兄长,跟秦舒一样,我会娶秦舒么?荒谬。”

听他这么说,知雨忽然明白了赵公子今日的反常表现,想必这位公子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在尝试放下秦般了。

然而下人是无权置喙主子的决定的,知雨只能闭嘴不言。

我来咯~

第10章

秦般回到家中还在出神,晚饭时都心不在焉。用完饭他同秦舒秦故一道回东苑,秦故跟他打闹嬉戏,秦般也无心回应,秦故才十五岁,好动极了,一会儿就觉得他无趣,自个儿先跑了。

秦舒在一旁出声:“你今天怎么了?”

秦般沉默一会儿,道:“你最近有去找新哥么?”

秦舒瞥了他一眼,嘴角带上玩味的笑,故意道:“昨天母亲带我们去赵府,我就找他去了呀。”

昨日过去秦般只跟赵新打了个照面,秦舒是坤君,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去赵新院里说话,秦般这个成年乾君却不行。

秦般瞥了得意洋洋的秦舒一眼,忽然发现他衣领边上露出一点点淡红的印记。跟自己亲哥哥,秦般可不会客气,直接道:“你脖子上怎么有蚊子包。”

秦舒一愣,猛地拉高了衣领。这下秦般也回过味来,这大冬天的哪有蚊子?

那样的印记,他小时候见过。就是窝在苏如是怀里撒娇时,偶尔扯松了母亲的前襟,便会看见,往往是父亲外出回来后,第二日母亲颈上前胸就全是红印。

秦般小时候无知,还问过母亲这是什么,后来长大了,自己就懂了。

但是秦舒还未出阁!

秦般的脸色复杂极了,一把抓住秦舒的胳膊,就拖着他进了院子。

秦舒心虚,不敢挣,两个人拉拉扯扯进了院里,秦舒的近身小厮都惊了:“世子爷拖着大公子做什么?”

秦般冷着脸:“没你们的事,出去。”

他将小厮们赶出屋子,一把将秦舒推进卧室,关上了门。

秦舒揉着胳膊,底气不足地嘟囔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往坤君哥哥屋里钻,你羞不羞啊。”

秦般不跟他废话,直接问:“谁弄的?”

秦舒脸红了,这种事情被亲弟弟问起,纵使他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他支支吾吾的,秦般只脑子一转,就筛出了最可疑的作案人:“是不是祝彦齐?”

秦舒:“……”

秦般勃然大怒:“果然是他!”

秦舒吓得赶紧按住他的肩:“别吼这么大声。”

秦般看他这遮遮掩掩的模样,难以置信道:“他都干出这种事来了,你还要帮他遮掩?!”

他压低了声音:“你是他的表哥!……就算、就算他不顾及长幼有序,你也还是未定亲的公子,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就对你动手动脚,他把你当成什么?!你又不是没名没分任他泄欲的宫女!”

他说的话句句戳在秦舒心窝,秦舒的脸色霎时极为难看。

他自认为是清楚的,祝彦齐想求赐婚,只是自己不答应罢了,祝彦齐并非全无表示。秦舒冷着脸,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秦般盯着他喘了几口气:“我知道,他肯定哄你了,是不是还说些什么求赐婚的话?但是他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嫁他,根本就不会让他去求旨意!你现在就是白白让他占便宜!”

秦般跟祝彦齐斗了这么多年,早把他脾性摸得一清二楚,这句话让秦舒心中蓦地一沉。但他心中不愿这样想祝彦齐,被亲弟弟口无遮拦地揭短也让他又羞又怒,张口就跟秦般顶了起来:“你懂什么?你自己的事都一团糟!还有这个闲心来管我!”

秦般瞪着他:“我是你亲弟弟!他是什么?他就是个占你便宜的流氓!你怎么尽相信他,不相信我?!”

秦舒不跟他吵,转身就往内室走,秦般却不是个没头没尾的人,硬是又把他拖回来:“你信他是不是?下次你就让他去求旨赐婚,你看他会不会去求!”

秦舒甩开他的手:“我让他去求旨做什么,我又不想嫁给他!”

秦般一时被他堵住,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怒火平息了一些:“……那你怎么还让他占便宜。你告诉我或者告诉父亲,我们早把他腿打断了。”

这下秦舒被他噎住了,半晌没说出话。

秦般皱着眉盯着他:“你该不会真的中意那小子罢?”

祝彦齐在秦家兄弟眼里,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要说欣赏中意他,秦舒觉得脸都要丢尽了,立刻道:“我中意他?我又不是眼睛瞎了!”

看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秦般才放了心,道:“那以后你就少跟他来往。过几日去给李知也贺生辰,你也不要坐他的车了。”

秦舒哼了一声,走进内室:“我知道了!”

秦般回到院中,梳洗睡下,可躺在床上又想起下午赵新疏离的态度,心头就闷闷的不舒服,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屋内烧着炭盆,床上还搁了两个汤婆子,捂得热烘烘的,秦般心情烦躁,在被中闷出了一身薄汗。到二更天时,他终于放弃挣扎,一翻身坐起来,就自个儿穿上衣服,溜了出去。

秦般又去翻赵府后门的围墙了。

他寻到赵新的院子,院里的书房竟然还亮着灯,然而秦般想到下午赵新的疏离,又不敢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过来要做什么,也许只是想见一见赵新,便坐在屋顶上,顶着冬夜呼啸的寒风,瞅着那书房的窗发呆。

过了不多久,书房的门拉开了,赵新披着厚实的兔毛披风,托着一盏烛灯出来,显然是要去休息了。

秦般的视线跟着他。赵新从书房的门廊下到院中,往卧房走了几步,忽然似有所觉,一下子抬头看了过来。

坐在屋顶上的秦般猝不及防,叫他看了个正着。二人目光相接,赵新神色一变,张口就要叫他。

没等他叫出来,秦般就像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小孩,嗖地就往外跑。

他的速度很快,又是在屋顶上抄近道,转眼就到了后门,赵新当然追不上他,此刻连个人影都没有。

秦般踌躇着,终究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逃回去,便跳下来,落在后门口等着。

等了约莫半刻钟,赵新就提着灯笼呼哧呼哧地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道:“阿般、呼……你怎么、半夜跑来了……”

秦般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赵新把灯笼放在一旁地上,抖开怀里抱着的披风:“过来,先穿上。你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一些。”

秦般心头一热,走到他跟前,放低身子,让赵新帮他披上了披风。

这是件黑色的兔毛大氅,秦般直起身,竟发现长度刚好,不由得咦了一声:“新哥,这是你的衣服吗?”

赵新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他的披风若给秦般,脚边就会短一截。

赵新腼腆一笑:“这个是我入冬就做好的,本想着过年再送你。”

秦般心头的烦闷霎时一扫而空,穿着新衣服自己原地转了几圈,高兴地扯着披风左看右看。

他道:“新哥,那年后元宵时,我就穿这个带你去看灯。”

赵新面上一红,没有作声。

秦般一顿,瞅着他道:“难道你元宵也不得空?”

看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赵新心头就发软,想了想,道:“人多一些,大家一起去,应当可以。”

正在这时,赵新脸上落下冰凉的触感,他抬头一看,竟然开始下雪了。

雪花扑扑簌簌往下落,秦般漾开笑容:“今年的初雪,下得还真早。”

他看到有雪花落在赵新的头顶和眉梢,便伸手给他拂去。

赵新这一路跑来,鼻尖都被冻得红通通的,像只又白又软的兔子。秦般拂过他的眉时,触到他脸上白皙细腻的皮肤,微微一怔,不由得将目光挪正,与赵新四目相接。

赵新长得斯文秀气,一双眼睛总是温温柔柔的,此刻被秦般一看,眼睫便轻轻发颤,垂下来盖住了眸子。

赵新这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秦般知道自己此刻的注视有些失礼,他应当把视线收回来。想是这么想,做却做不到,他的目光竟然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在赵新淡粉色的嘴唇上。

他着了魔似的盯着看,直到那嘴唇羞涩地微微抿起来,秦般才猛然回神,抬眼一看,赵新的脸已经红透了。

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挨得很近,连呼出的白气都交错在一起。

赵新仍是垂眸不敢看他,轻声道:“阿般……”

叫出这个名字,他却又停下来,仿佛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好半天只有一句:“你早些回去。”

说罢,他拎起一边地上的灯笼,就要往回走。

秦般下意识往前一拦,可拦在赵新面前,他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被他高大的身子挡住,赵新像略微受惊了,扑扇着眼睛抬头望来,白玉似的面庞,鼻尖和脸颊红通通的,眼睛里有氤氲雾气,像是秦般再做些什么过分的举动,他就要掉眼泪了。

秦般呼吸一窒,心跳似乎停了片刻,愣愣地看着他。赵新柔和的目光里有些哀怨,似是怕他做什么,又怨他什么都不做。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他轻声说着,提着灯笼绕开秦般走远了。

秦般立在雪地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怦怦直跳。

秦般:我不仅自己不谈恋爱,还要搅黄哥哥的恋爱。

第11章

又过了七八日,十一月过去大半,很快就临近李知也的生辰宴。

这几日里秦舒不再去齐王府了,日日上完朝便回家来,帮苏如是分担家事。秦般则跟着秦昱去了一趟京畿驻兵地,他知道父亲打算明年让自己出仕,正式进入军中,因此不敢怠慢,白天跟在秦昱背后学,夜里才得空想一想赵新。

想那一夜里赵新淡粉的嘴唇和通红的脸蛋。

他不太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清楚的是,这不是对兄长的正常感情。

这回跟着过来的还有不少家将,秦般与大家一同用饭时听见他们聊天谈笑,才知道其中一人就是知雨的男人。

他看了那名叫徐骏的年轻家将一眼,觉得看上去还算老实,没有过多留意。回家那天,却见知雨等在门口,虽是来迎他,眼睛却一直朝他后面瞟,秦般便道:“你送他去前院,再回来罢。”

知雨连忙谢了恩,飞快跑去了徐骏身边。秦般自个儿回院里梳洗换衣,想着明日就要去赴李知也的生辰宴,今日再去问问赵新要不要与自己同行。

毕竟秦舒也要跟他一道去的,他们俩坐车,自己在外面骑马,便没什么不妥了。

他的院子前不远处就有条小道直通前院的角门,秦般平日里不赶时间,并不走这条道,今日却抄了近路。快走到角门,他却忽然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知雨和徐骏。

显然知雨送完徐骏,要回后院做事了,徐骏便又送他过来。有情人总是觉得相处的时间太短,分别时就依依不舍,此时若主子秦般过去,知雨就不得不回后院了。秦般看他们俩靠在一处说悄悄话,柔情蜜意难舍难分的模样,便不想做那打鸳鸯的大棒,准备返回去换条路。

就在这时,那两人忽然搂在一处,缠绵悱恻地亲吻起来。

秦般瞳孔一缩,心中想着非礼勿视,想要背过身去,脑中却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日赵新的嘴唇。

那日他会盯着新哥看,舍不得他走,也是想要跟他做这事么?

他一下子混乱起来,眼中看着徐骏吻着知雨,将他推在墙上,脑中想象的却是自己搂住赵新,将赵新按在墙上吻的情景。

他那夜触到了新哥的脸,白皙而细嫩,很容易浮起红晕,若是被他这样轻薄欺负,新哥肯定一下子就红透了,说不准还会哭出来。

脑中的旖旎幻想一旦开始,便犹如脱缰的野马,勒都勒不住。秦般心慌意乱,连忙轻手轻脚返回去了。

他没敢再出门找赵新,晚间用了饭,早早就去休息。

秦般不是思虑重的人,夜里几乎都是无梦好眠,可这天晚上,他却做了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雪夜,在赵府的后门处,他拉住要提着灯笼回去的赵新,倾身便吻了上去。

那嘴唇又软又糯,跟赵新做的面点团子一样。而赵新就如同他想象的那般,一下子就红了脸,在他怀里挣扎,秦般却不肯放手,将他推到门上,按着他两只手,吻得又凶又狠。

他亲完了嘴,又咬人家的耳垂,亲他的脖子、胸口。赵新被他扯开衣服露出雪白的胸口,一个劲推他,而后被秦般含住乳尖儿,一下子哭了出来。

秦般猛地惊醒,脑子里还是赵新赤裸的身子,急促喘息了一会儿,才忽然发现不对劲。

他下身有凉凉的、黏糊糊的湿意。

秦般:“……”

他以前也有少数几次梦遗,但那时没做这种绮丽的梦,就是觉得下头憋得难受,自己睡着后迷迷糊糊蹭着被子就出来了,第二日早上起来被整理床铺的近身小厮发现,他们就笑嘻嘻地拿打趣的眼神瞅自己。

湿乎乎的被褥可不能再睡,秦般自己又不知道屋里的干净被褥都放在哪,开口想唤守夜的小厮,忽然想起今夜是容叔守夜。

秦般:“……”

他爬起来,自己先擦身,换下弄脏的裤子,穿上小厮早给他摆在床头的,明日才穿的亵裤,然后就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他目力极佳,夜里借着月光也无需点灯,翻完内室翻外室,翻完外室又去侧间,正要打开侧间的柜子时,忽然察觉身后一道劲风,连忙旋身避开,余光瞥见身后一个挥着木棍的黑影。

那黑影大叫:“哪来的蟊贼,看我不打死你!”

是守夜的容叔!

容叔身手竟然还十分敏捷,几下挥舞就把他赶到外间,秦般内心一阵崩溃,东奔西蹿躲他的棍子:“是我!是我!”

容叔一愣:“世子爷?”

他连忙去点了桌上的烛灯,举起来一照,竟真是秦般。

秦般脸黑得像墨一样,容叔还奇怪道:“您大半夜起来翻什么?要找东西唤老奴就是了。”

秦般对着他可说不出来自己要换被褥,容叔瞅了他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举着灯就小跑进内室。

秦般:“!!!”

内室传来容叔一声啊呀:“世子爷做春梦了呀!哟,这床上湿得太多了,被褥都要换,老奴赶紧给您换新的,您在外头榻上坐一会儿。”

秦般坐在榻上,看容叔很快找出了新的被褥床单,抱进内室,不由得扶额长叹一口气。

明日恐怕整个院里都要知道他做春梦了。

翌日,秦般一大早便起来,准备下午出行的东西,等着秦舒下朝回来用了午饭,就能一道出门。秦舒回得晚了些,让秦般惊喜的是,他将赵新带了过来。

“午间我们一道用了饭,下午一道出发。”秦舒朝秦般道:“我跟你新哥坐车里,你就骑马吧。”

侯府上的马车不少,但正式出行的马车的制式有品级之分,不能随便打制。品级越高的马车自然越宽敞越舒适,侯府里品级最高的两驾,便是秦昱和苏如是的一品侯、一品侯夫人座驾,其次是秦般的三品世子座驾,然后才是秦舒的,前不久才打制的六品官座驾。

然而秦舒平日里蹭秦般的马车蹭惯了,不肯坐自己那个,兄弟一同出行时若要邀友人,往往都把秦般赶出去骑马。

秦般骑马坐车都一样,看见赵新来了,高兴都来不及,自然没什么怨言。

午间他们三人一同在花厅用午饭,饭后便直接出门。秦舒和赵新各带了一名近身小厮,坐在马车外间,知雨只能跟主子一样,在外骑马。

徐骏心疼媳妇,见他们出门,特地送过来给知雨的马鞍上铺了个厚毛毡,又把自己身上穿的知雨新做的厚披风脱下来,给老婆系上,还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狼皮帽子,头颈全包的,扣在知雨头上,一下子只剩半张脸露在外面,把好端端一个小美人整得活像绿林里蹿出来的土匪头子。

主子们还在等下人将行李装车,因秦般的座驾一上午都在府中,知雨早给秦般装好了,这会儿才有空跟徐骏站在旁边。

他把那皮帽子扯下来:“这么丑,我不戴。”

徐骏又给他套上:“这个帽子款式多新颖,毛这么厚,有领子还有扣子,不会掉的。”

站在门口的赵新留意到后头那两人的互动,不由有些艳羡。就在这时,有个年纪大些的下人跑来,把知雨拖到一边,小声道:“我早上忘了同你说了,你整理行李给爷带了……没有呀?”

知雨一愣,像是不知道容叔怎么特意问起这个:“自然带了。”

赵新站在最里头,挨他们挨得近,可那几个字也没能听清。因着跟秦般有关,赵新便悄悄竖起耳朵。

容叔道:“你要多带几条,爷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知雨这下明白容叔是什么意思了,然而他伺候了秦般这么多年,觉得并无必要,道:“就住一晚上,哪需要带那么多。”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纪小的,不懂!”容叔嘀咕着,一边偷偷摸摸把一个小包裹塞给知雨,一边说,“爷昨晚上半夜换被褥了,他面皮薄呢,都不好意思叫我,你晚上要机警点儿,可别叫爷自己找衣服穿。”

知雨闻言,接过了那小包,连忙跟其他下人一起去车上放东西。

赵新初时没明白夜里换被褥是怎么回事,秦般还不好意思叫下人换,他这么大人了,又不会尿床……

赵新腾地红了脸,秦舒在前面叫他上车,他连忙捂紧披风上去了。

到了马车上坐好,秦般骑着马过来,俯下身凑到车窗边:“我叫人早生好了炭盆放在里头,冷不冷?”

秦舒道:“我不冷啊。你呢?”

他回头去问赵新,赵新一抬头和窗外的秦般对视,就慌里慌张红着脸摇头。秦般看他羞窘,不知是怎么回事,犹豫着想开口问一句,秦舒就道:“哎,你别凑在这儿,冷风都灌进来了。”

他说着,就关上了车窗,把秦般关在外头。

秦般无奈,只在外头说了一句:“新哥身子没你结实,你问问他冷不冷。”

他骑着马走到前头,带着一行人出发了。

今天来晚啦

第12章

李家是京中三大家族之一,虽然近些年势头被苏、金两家压了一头,实力依然不可小觑。李知也是本家这一代行九的嫡出郎君,生辰宴自然办得豪华盛大,连齐王殿下也赏脸前来祝贺。

不过也有好事者说是因为齐王秋猎时失手打了人,这次才不得不给面子。

出了京城,官道两旁还有前几日落下来未化的残雪,被往来车马踏得脏兮兮的。队伍中有马车,路上又有雪水,走得便慢,冬季天色又暗得早,申时二刻他们抵达李家的梅园,天色已经阴沉沉的不大亮堂了。

秦舒从车上下来,被寒风一吹,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这么冷,天又暗了,晚间该不会下雪罢。”

他身后,赵新正扶着小厮的手下车,闻言一愣,不由看向秦般。

秦般恰好也转头来看他,显然是想起之前那一场雪。

两人目光一相接,很快又各自别开了视线。

秦般轻咳一声,道:“要是下雪,不就能打雪仗了?”

秦舒振奋起来,拖着他们俩进了园子,跟李知也道了贺,而后便自行去园中溜达,小厮们则先去打理主子们晚上要住的地方。

梅园最大的院子里搭了戏台,请了京中正红的戏班,不少人坐在台下看。

秦舒路过时也瞅了一眼,那台上的角儿虽都是和者,但扮相极美,怪不得不少乾君也坐在下头捧场。他平日里舞枪弄棒的,对这些不感兴趣,当然不认识这些名角,可赵新却爱听戏,一看便惊喜道:“是雪琴公子,竟把他请来了。”

他抬脚就进了园子,秦舒拉都拉不住:“哎哎,看什么公子……”

就他伸手想拉赵新这片刻,身边秦般也擦过去,追着赵新进了戏园。

“??”秦舒简直莫名其妙:“你怎么也去听戏呀?”

他怕单独闲逛碰上祝彦齐,只能也跟着进去坐在戏台下。

也许是这位雪琴公子的名头大,戏台下已经坐了不少人,赵新左挑右挑,也只挑到一张靠后的方桌,他们三个便到那桌子上坐下。秦般虽然年纪最小,但品级最高,坐正对戏台的主位,秦舒坐他左边,赵新坐右边。

靖远侯秦昱是个极为正经古板的武将,从不逛勾栏瓦舍,侯夫人苏如是也不爱听戏,秦舒秦般从小就没那环境熏陶,对戏是一窍不通,看那台上莺莺燕燕一片,秦舒觉得眼花,索性趴在桌上打盹。

赵新倒看得很入神,整个人都转向了戏台,只留给秦般一个后脑勺。

秦般见赵新不搭理自己,就问道:“这戏是讲什么?”

赵新回头瞥了他一眼:“是讲贵公子与穷书生的故事。”

他指着台上的人给秦般介绍:“那个衣着艳丽的,便是扮贵公子的旦角,叫雪琴。旁边那个布衣的便是穷书生了,这个小生我倒不认识,平常与雪琴搭戏的不是他。”

他一边说,秦般一边留意他的神色,发现他全程都在看雪琴,心里立刻就不舒服了,道:“那旦角也未免扮得太矫揉造作。”

赵新道:“这位贵公子,本就是个高傲娇气的人。”

秦般要攻击的可不是戏文里的角色,他调整方向,道:“他是扮公子,又不是扮小姐,穿得太艳丽花哨了吧。”

赵新道:“戏台子上旦角自然要穿得花哨,不然人家哪能一眼看出谁是主角。”

他们正说话时,台上贵公子的仆从唱道:“我家公子那未婚夫,风华绝代世无双,少年得志把帅印掌,铁马金戈镇长江,乘风扶摇青云上。你再瞧瞧你,腰中从无有钱半吊,徒有这半肚子墨水穷晃荡,要骗我家公子托付你,也不打盆凉水照一照!”

赵新听得扑哧一笑,又被戏台吸引住,不看秦般了。

秦般不满地去盯台上,看见那贵公子不顾反对,连夜逃出来与穷书生私奔,路上牵着情郎的手好不甜蜜,立刻道:“你看,他勾引那书生。”

这戏赵新听过一次,这段私奔是全剧一个亮点,最受坤君和者观众的喜爱,他正看得高兴,忽听秦般这么一说,立刻就生气了:“你乱说什么呢,人家是两情相悦。”

他抄起桌上的糯米糕,一把塞进了秦般嘴里:“吃东西,少说话。”

秦般:“……”

他一边不满地盯着戏台,一边把嘴里的糯米糕嚼吧嚼吧咽下去,看赵新一个眼神也不给自己,就小声说:“新哥,你最近对我没有以前好了。”

赵新一动不动——专注于看戏,根本没听到。

戏园里十分喧闹,秦般嘀咕的声音又小,能听见才有鬼了。

秦般吸了一口气,略提高了声音:“新哥,你最近对我……”

戏台上猛然爆发一阵敲锣打鼓的乐声,台下观众也齐齐惊呼。原来那贵公子被家人抓住,有情人要强行分离了。

这声浪立时盖过了秦般略微提高的声音,秦般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喉咙,气得捶了一下桌子。

把趴着打盹的秦舒震醒了。

秦舒瞪他:“你刚刚是不是拍桌子了?”

秦般:“我没有。”

秦舒倒也不打算计较,他四下看了看,道:“无趣,我要出去看后面院子里的梅花。”

秦般道:“那你自己去。”

秦舒看看他,又看看赵新,嘻嘻一笑,故意凑到他耳边:“好好陪着你新哥。”

他说罢,迅速起身溜出了戏园。

李家这园子取名梅园,里头的梅花自然是一道出众的风景。秦舒逛到梅林里乱转,四处摧残花枝,不知不觉越走越远,天色也暗了下来。梅林中的羊肠小道边上早就点上了灯,秦舒沿着那小道走到了梅林深处,忽见前方远处有一小湖,湖边凉亭中点了灯,照亮了边上一处开得极盛的红梅,他便兴致勃勃想过去折几支。

刚刚往前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躲进梅林中。

这日秦舒披了一身雪白的披风,戴上兜帽隐在白色的梅花之间,昏暗的天色下难以看真切,来人脚步又快,根本没发觉有人藏身在此。

“冯指挥使可都布置好了?”

“殿下放心,臣已将二厢的两万兵力全部调集,就藏在京郊百余里处扎营。”

这两个人的声音秦舒都认得,一个是行三的皇子,端王祝彦端,一个是秦昱曾经的部下,现任天武二厢都指挥使,冯祥年。

秦舒心中咯噔一声,陡然生出一阵强烈的不安。

他并未听闻端王有应邀前来赴宴,冯祥年则是一个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秦舒不在军中任职,但是父亲秦昱前几日刚带着秦般去了一趟京畿驻兵地,回家后聊起军中事务,他也听来一些。

屯驻在京畿的禁军,任务就是卫皇宫,守京师,但要定期与各州驻守的禁军换防,此次秦昱过去,主要就是督察换防。秦舒还记得,此次换防后,天武二厢军驻守京城东南方,西南方还未轮换,仍是卯日三厢军。

驻军统领和秦昱这样的率臣身份不同,率臣只有接到命令领取虎符才能号令一方军队,每一次带的队伍都有可能不一样,而驻军统领是日常管理固定的军队,几乎很少离开自己的军营,在自己的队伍中号召力不言而喻。

驻军统领没有皇帝召见,是不能进京的。

祝彦端快步走向梅林深处:“那就好,今夜起事,必定要一举成功。晚宴过半时,约摸是酉时正,你领兵拔营,先来此处。我在这园内园外都埋伏了不少人手,届时应当已经圈住这些世家子弟,我们以他们为质,再向京城去。今夜轮巡外城南薰门的是赵将军,他儿子就在这里,这些人质派得上用场。”

冯祥年则没有这么乐观:“臣与赵将军同在侯爷手下共事过几年,对他为人还算了解,他恐怕不会开门,外城许要强攻,或者从东二门东三门寻机进入。殿下,咱们还是要早些起事,多备些时间。”

“强攻?那两万人马够用么?”

“够用。京中只有八千御林军,两万人对八千人,再除去那些儿子在咱们手里不敢反抗的,实际并未有八千人之力,八千人也并未全部守在外城门,殿下在城中还有内应,咱们一两个时辰便能打入皇宫。而最近的京畿驻军卯日军是步兵,离京师三百余里,得到信号整理人马急行军过来也要三四个时辰,到时一切都定了。”

那两人在凉亭中低声交谈,偷听的秦舒心中惊涛骇浪。

祝彦端要逼宫造反!

他心中砰砰直跳,努力镇定下来,蹑手蹑脚离开了那处,走得够远后,立马运起轻功拔腿狂奔。

他跑出梅林,差点撞在迎面过来的祝彦齐身上。

祝彦齐本来看见他就带上了笑,然而一看秦舒惨白的脸色,他立刻肃声道:“怎么了?”

四下只有他们两人,秦舒抓着祝彦齐的袖子,极小声地迅速道:“祝彦端要造反!他埋伏人手要把我们抓了,跟天武二厢军的冯祥年一道去逼宫!”

祝彦齐面色霎时一变,但比起秦舒的慌乱,他立刻就镇静下来:“你去找秦般,让他马上去西南方驻地调兵,你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秦舒仍有些慌:“我们现在不跑?”

“若京师陷落,能跑到哪里去?只有秦般有这个本事去调兵,我们出去只会暴露。”祝彦齐扶住他的肩膀,让他镇定下来:“我们要留在这里,帮他拖延时间。”

想不到吧!本文居然有大场面!

哦哦看到评论发现自己忘记备注本文的军制了。本文军制依然大体参照北宋,文中的禁军就是正规军、中央军的意思。

禁军编制分四级,1厢=10军=50营=250都,一都一百人,当然这是满编的情况,实际中很少满编,所以一个厢就是少于25000人的。

在厢的上面,还会加某某军,比如文中的天武、卯日,所以总称号就变成天武二厢,意思是天武军中的第二个厢。

调兵权归枢密院(发虎符和调令等等),管兵权归三司(也叫三衙,即殿前司,侍卫步兵司,侍卫马兵司),将军们属于率臣,接到皇帝命令才去带兵,带兵的时候还要带上一个三司的官员,让军队处于率臣和三司的双重管辖下。

京城最外圈是外城,中间一圈是内城,最里面一圈是宫城。外城南边正中这个门叫南薰门,内城正南的门叫朱雀门,宫城正南的门叫宣德门,三个门成一条直线,在整个京城的中轴线上,三门相连的道叫御街,特别宽敞,两边都是机要重地,一般造反就是顺着这条道一路打进去。

而且文中天武二厢军本来就是守东南,所以冯祥年的最佳进攻路线是破南薰门一路向北,最快,其次才是从东二门东三门进去。

下文也会涉及这些,所以一起解释清楚~

第13章

“若京师陷落,能跑到哪里去?只有秦般有这个本事去调兵,我们出去只会暴露。”祝彦齐扶住他的肩膀,让他镇定下来:“我们要留在这里,帮他拖延时间。”

听了他的话,秦舒定下心,飞快地跑向戏园。秦般还在原地陪着赵新,秦舒凑过去附耳说了几句,秦般的脸色立刻变了。

这种时候,他比秦舒镇定得多,甚至反应都不很大。他站起身,秦舒只觉得眼前一花,原地已经没有人影。

赵新察觉身旁一阵微风,回头一看,秦般不见了,只有秦舒白着脸站着。

赵新奇怪道:“阿舒,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秦舒低声同他说了,而后道:“我得去躲起来了。你也躲起来罢。”

赵新面色灰沉,但想了想,便摇摇头:“若你一个人不见了,他们见我还在,觉得能找到你,就会抓我拷问,便能再拖些时间。若两个人都不见了,他们以为我们逃走了,也许即刻就出发去京城。”

秦舒这才明白,为什么祝彦齐只叫他躲,自己却不躲。

他也要留在外头做活靶子,拖延时间。

赵新小声道:“快要开宴了,你赶紧去躲罢。你是侯爷的儿子,他们定想捉住你牵制侯爷的。”

酉时二刻,开宴。

由于李知也年纪尚小,前来贺生辰的都是些年轻公子,除了秦般,几乎都是花拳绣腿,赵新跟着众人进入宴会厅,不由感叹端王真是会挑时机。

他在安排的桌案上坐好,看见最前面的客座上,齐王殿下也好端端坐着,正跟上前巴结他的世家子弟谈笑。

开宴不久,便临近酉时正,赵新心中砰砰直跳,一直在想秦般是否顺利出去传信了,秦舒是否藏好了,连饭都吃不下。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喧闹,不一会儿,一名身着铠甲的年轻乾君踏进了大厅内。

他身后还带着数名手执长刀、背负弓箭的侍卫。

宴会厅中的众人霎时一片安静。

李知也的父亲是现任国子监祭酒,到底是官场上混久了的老狐狸,他很快反应过来,走下主位,笑盈盈道:“端王殿下赏脸犬子生辰宴,真是有失远迎。”

祝彦端微微一笑,抬手指他:“拿下。”

他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李祭酒拿住了。

众人一阵惊呼,然而在一群带刀侍卫的威吓下,没人敢轻举妄动。

祝彦齐站起身来:“三哥这是做什么?”

李知也走上前:“端王殿下,家父可是犯了什么错?咱们不如先把事情说清楚……”

祝彦端一边命人清点人数,一边朝祝彦齐道:“六弟,今晚你在这儿可住不成了,待会儿就跟哥哥上一趟京城罢。”

他说的是上京城,不是回京城。

祝彦齐道:“我明日自己会回去,不劳三哥这样兴师动众地来接我。”

祝彦端望着他笑了,略带得意的胜利者的笑,然而他没笑多久,点人的侍卫回来了:“殿下,少了靖远侯府的世子和大公子。”

祝彦端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队人去看后院停的马有没有少,一队人搜梅园。”

事情一开始就脱离预料,祝彦端的神色不太好看,在大厅中来回地走,忽然想起一人,道:“赵将军家的公子呢?”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一处,赵新在目光聚焦处站起来,朝祝彦端行礼:“赵新见过端王殿下。”

祝彦端走过去,众人都噤若寒蝉,纷纷给他让道。

“你同秦舒秦般一向玩得好,他们去哪了?”

赵新垂着眼:“我来了便在戏园听戏,他们不爱听戏,没和我一道。”

“赵公子倒是个嘴硬的读书人,”祝彦端轻轻哼了一声:“来人,找根鞭子来。”

“慢着。”祝彦齐大步走过来,拦在赵新跟前,“三哥,赵将军为大周鞠躬尽瘁,赵公子又未犯错,你怎能滥用私刑。”

祝彦齐这话说得很聪明。他知道起义造反颠覆朝廷的造反派,肯定无所顾忌随意杀人,但是逼宫造反的人,之后还是那一朝旧臣,祝彦端没法将臣子全部杀光,甚至对于那些激烈反对他的人,也只能笼络。

若要笼络,就必须表示自己仁慈大方不计前嫌,不然众人心里都怕他秋后算账,就会联起手来将他推翻。

若是他在这么多世家子弟面前滥用私刑……这种人,怎可能做一位仁君。

祝彦端眼中意味不明,盯着祝彦齐道:“我以前倒没发现,六弟的脑子里也不全是草。”

祝彦齐没回,但也没从赵新身前挪开,侍从给祝彦端找来了马鞭,祝彦端便道:“六弟,待会儿咱们是要一道上京城的,你说在大哥眼里,会不会觉得咱们是一伙儿的?”

祝彦端的意思很明白,纵使祝彦齐与他不是一伙的,只要祝彦端攀咬,太子极有可能会将祝彦齐也一道除去。

祝彦齐道:“大哥怎样我不知道,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三哥,事成之后肯定不会给我好日子过。”

祝彦端的脸色拉了下来,一鞭子就朝他抽了过去。

他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就对自己的亲兄弟动手!

厅内不少人都低呼起来,眼看着祝彦齐仓促举臂格挡,那鞭子立刻在他衣服上划破一道口子。

祝彦齐被抽得一个趔趄,但仍然牢牢挡着赵新,赵新看他似乎连站都站不稳,连忙一把扶住他。

祝彦端一勾嘴角:“看你这幅孬样,一鞭子就倒了,还护谁呢?明明是个草包,偏父皇还宠你,我真是想不通。”

赵新气愤地想开口说话,被祝彦齐暗暗握紧了手臂,只能闭嘴,拿怒气冲冲的眼睛瞪祝彦端。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进来报:“马棚里少了靖远侯世子的马。”

与此同时,冯祥年大步跨进宴会厅,一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就不大好看。

祝彦端一看见他,便拉着他到外面说话:“秦般出去了,该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

冯祥年道;“我立刻派人出去侦查,这几日路上雪水化了,都是泥泞,马蹄走过,必定会有痕迹。若他去了京畿西南驻兵地……”

祝彦端急道:“如何?”

冯祥年在脖子上一抹:“追上去,杀掉。”

祝彦端一惊:“他可是靖远侯世子,若杀了他,以后靖远侯……”

冯祥年道:“殿下,等您得了天下,还怕一个靖远侯么?”

祝彦端犹豫片刻,只能咬咬牙:“就按你说的办。”

冯祥年吩咐下去,又问:“靖远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在这?”

“现在还在找,马只少了一匹,秦舒应该没有逃出去,只是躲起来了。”

“殿下,您要想好,现在是继续找他,还是马上挥师京城。”冯祥年老辣的目光盯住他,“以我对秦般的了解,那小子跟他父亲很像,不仅身手好,作战意识强,而且很敏锐。他十有八九是发现了什么,赶去西南调兵了,您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几时离开的,而此处离西南驻兵地仅二百里,他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到了,而咱们还没出发!虽然他手里没有调令没有虎符,但是靖远侯刚刚才带他巡防过,我听闻秦般在卯日军中连挑五十人未败,已有威信。若他成功调兵,到时候我们围住京师,他从后方赶来援助,和他父亲里应外合,就把我们包饺子了。”

祝彦端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冯祥年看他这副样子,将手放在他肩上一按:“殿下,当机立断。”

祝彦端出师不顺,这时候已经有些慌了,他喃喃道:“靖远侯那时候打金人,连胜二十七仗,三年未有败绩,他一战封侯时,我还只有八九岁,都听闻百姓说他是天兵下凡。他如今在京城,即使手中只有八千御林军,我们、我们……若不捏着他什么短处……我怕他站在城门上一箭就射死我了!”

冯祥年也正是拿不准这一点,才让祝彦端来决定。他是在秦昱手底下做过事的,对秦昱的了解远胜于传闻,深深明白这位用兵如神的侯爷的可怕之处。要他自己说,就算秦舒秦般都握在手中,若今日巡南薰门的是秦昱,他也没什么把握天亮之前能进皇宫。

秦昱唯一算得上弱点的,就是据说他跟夫人十分恩爱,可惜苏如是平时根本不出京城,若这次抓的是苏如是,而不是秦舒秦般,他们的把握会大很多。

可是他们等着这一次换防等了多久!刚刚换防是最好的时机,又碰上这次生辰宴,能抓不少人质,错过了这一次……

先尽快突破外城,等到了内城,有端王的内应,秦昱能发挥的余地就很有限了。原计划是将秦舒秦般当肉盾,现在少了他们,就自个儿小心点不与秦昱正面对抗,用大军往上堆,堆到他力竭,把他困死就行。

纵秦昱用兵如神,可御林军只有八千,里头还多是世家子弟,跟这些人质都沾亲带故,指挥不动人马,他是天兵下凡也无用!

他这么想着,安下自己的心,向犹疑不定的祝彦端道:“殿下,臣以为,军机不可延误。咱们找到酉时末,必定要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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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为了情节连贯,明天周六连发两章。

第14章

秦般的马是秦昱千挑万选的神骏,秦般又骑了多年,配合极佳,冯祥年派出来的人纵使想追他也追不上。临近酉时末,秦般到达京畿西南驻兵地,传令兵通报一声,驻兵统领阎石山就赶紧来见:“世子爷不是昨日才回去么?”

秦般一下马,直接道:“端王伙同东南驻兵地冯祥年造反逼宫,你我火速驰援京师。”

阎石山大吃一惊,然而听见秦般的要求,他又紧紧皱起了眉:“世子殿下,纵事态紧急,没有陛下召见,我等也还是不能进京的。”

秦般来的路上就想过此节,他手里一无调令二无虎符,如何让统领相信自己?纵使统领相信自己,但那边端王若发现自己跑了,还会不会按照原计划逼宫?

若端王就此放弃计划,这边他却让阎石山贸贸然带兵进京,阎石山可是要被砍头的。

秦般也不遮掩,将自己的想法就这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阎石山倒是被他的坦然打动,问道:“世子爷觉得,端王按照原计划行事的可能有多大?”

“八九成。”秦般道:“因为我们已经发现端倪,甚至齐王殿下都知道了此事,若端王就此放弃,几乎只有死路一条,我觉得他很可能会放手一搏。”

所以秦般才听从祝彦齐的建议,直接跑二百里前来调兵,而不是先回更近一点的京城报信。

因为端王若要放手一搏,回京城报信是无用的。

阎石山来回走了走,似在犹豫挣扎。

秦般毫不意外,劝道:“阎指挥使,如今太平年间,没什么仗打,您这样熬资历往上走,要熬到哪一年?”

阎石山抿着嘴,显然内心正激烈地斗争着。

秦般接着说:“这样做确实是冒险,可是行军打仗哪有不冒险的,选择做武将,不就是选择富贵险中求么?”

阎石山还是没有作声,他旁边的副指挥使孟一平被秦般一番话激得忍不住了,开口道:“指挥使,机不可失!”

几人沉默片刻,阎石山最后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世子爷,没有调令,没有虎符,没有陛下召见,我是不能领兵随你去的,最多只能给你拨几个军,你问问谁愿意跟你走。大队人马等见到京师的信号,自然会前来驰援。”

秦般知道阎石山为人稳重保守,这已是他顶着风险做出的极大让步了,连忙道谢,出去找各位军都指挥使。

一军的满编为二千五百人,但满编的其实很少,孟一平陪着秦般出去说了一圈,最终说服了三个军的军都指挥使,总共勉强八千人,由厢都副指挥使孟一平领兵,同秦般一道整军出发。

梅园中,祝彦端派人直搜到了戌时一刻,都没找见秦舒的影子。

原本他们打算找到酉时末便出发,哪知道将近酉时末,祝彦齐忽然说下午好像见秦舒往梅林里去了。

他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祝彦端本就怀疑秦舒或者秦般偷听到了自己和冯祥年的对话,这才一个跑一个躲。而他跟冯祥年是走到梅林之中才开始谈事的,要偷听也只能在梅林中偷听。

祝彦端便不顾冯祥年的劝告,又派人搜了一遍梅林。

结果当然是没有搜到。侍卫一队一队来报,祝彦端的脸色越来越差,泄愤般地又抽了祝彦齐几鞭子。

祝彦齐一直在赵新跟前站着,赵新见他受了鞭子,便一直扶着他,还极小声跟他道谢,祝彦齐也小声地回:“若你出了什么意外,恐怕阿般和阿舒都不会放过我。”

赵新略微脸红,宴会厅里灯火通明,视线极佳,他忽然发现半空里有细小的白色毫毛落下来,落在祝彦齐肩上。

赵新心头一跳,借着祝彦齐高大的身形遮挡,偷偷抬眼往上一扫。

他们头顶就是粗壮的横梁,横梁边上露出白色披风的一个小角。

是秦舒的披风!

到处都找不到他,原来他就在这宴会厅的梁上躲着。

赵新心中大定。

搜到戌时一刻仍没有搜到,祝彦端最终在冯祥年的一再催促下,将世家子弟全部带上,整队出发。

冯祥年带的也是步兵,急行军一个时辰后,便兵临城下。

二更天,冬日夜里的寒风凛冽刺骨,夜色如墨,赵宁毅已巡视完最后一圈,准备回府,城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一名传令兵大叫:“赵将军!有、有大军朝京城来了!”

赵宁毅一顿,立刻返身回到城楼上,抄起千里眼仔细一看,那军队的服饰,赫然就是大周禁军,打头的竟然是端王和冯祥年,大军距京城只有五里路了!

城楼上的士兵还在慌里慌张地嚷嚷。

“端王殿下这是要逼宫吗?”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

赵宁毅立刻下令:“点烽火!城中戒严!传信到宫中、靖远侯府、侍卫步兵司!”

大周国力富强,并无宵禁,京都百姓的日子过得十分多姿多彩,秦楼楚馆,勾栏瓦舍,彻夜不打烊,街上灯火通明,二更天还正是热闹的时候。

一队传令兵迅速往内城去,另一队人到外城大街小巷敲锣打鼓喊戒严,将百姓们赶回家里。赵宁毅在城楼上布置城门防守,一时间南薰门的守卫全部动起来,眼看着那军队越压越近,忽有人喊道:“齐王殿下也在!在那后面的拖车上。”

“那是李祭酒,还有李主事。”

“赵将军,赵公子也在下面!”

赵宁毅心中一沉,再次拿起千里眼一看,那些被结结实实捆着手脚,挤在拖车上的,赫然是今晚出去赴宴的众人。

祝彦端带着人马一直走到城下,才喊话道:“赵将军,可否看在你家大公子的面子上,为我行个方便?”

赵宁毅下颌咬得死紧,两旁的士兵不由都瞅着他,只见他大手一挥:“放火箭!”

祝彦端一愣,没料赵宁毅这硬骨头连犹豫都没有,一来就是漫天的箭雨。

他这养尊处优的亲王哪里真正上过战场,一看到铺面而来的无数火焰团,整个人都吓懵了。

身旁的冯祥年大吼:“后退二十步!”

说着,他抽出长刀一面替祝彦端挡箭,一面骑马往后退。

大军乱了片刻,便退了二十步,超出了火箭的射程范围。

同时,赵宁毅也让弓箭手停下。

冯祥年想要快,赵宁毅就跟他拖,在尽量减少伤亡的情况下,拖到援军到来,叛军定然束手就擒。

两个曾经共事的人,都对彼此非常了解。

冯祥年咬咬牙,大吼:“攻城!圆木!天梯!左右前锋掩护!”

与此同时,靖远侯府接到传信,秦昱立刻起身,苏如是忧心忡忡地伺候他穿上铠甲,道:“今日恰是阿舒阿般出去赴宴的日子,他们从南边来,我怕他们顺路抓了人做人质。”

秦昱戴上头盔,在他面上一亲:“纵是抓住了阿舒阿般,也是留到最后对付我的,现在应该还没有性命之忧,等到了我面前,我会护住他们。”

他抓起长刀,大步跨出了门。

秦昱一路进宫,直接见到了陛下和一身铠甲的太子。外城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大庆殿上都能听见远远的厮杀声,军情紧急,秦昱领了御林军的指挥权和尚方宝剑,便带着御林军统领快步往外奔。

太子祝彦博追在后面:“靖远侯,孤也去。”

秦昱脚步不停:“太子殿下,您是一国储君,不要妄动。”

祝彦博充耳未闻,追着他问:“援军过来要多久?”

“最快三个时辰。”

“我们能支撑多久?”

这些问题秦昱脑中显然已经全部想过,立刻就答了出来:“如不增援,外城门约摸半个时辰就破了。”

“那内城,宫城,也都是半个时辰?”

秦昱摇头:“殿下,有句话叫势如破竹。他们一旦攻破外城门,士气大涨,沿着御街一路冲进来,而我们已失一道防线,失去斗志,根本无法阻拦。纵使内城有护城河,也只要两三刻钟,他们就能从外城门直接打到大庆殿。”

祝彦博的脸色白了。

他们只能支撑不到一个时辰,而援军最快要三个时辰。

那中间的两个时辰,足够祝彦端做很多事了。

秦昱又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增援外城,守住城门,封御街,设陷阱。若城门一破,起码御街被封,他们要绕路,不得不进行巷战,可以拖一段时间。但是巷战死伤会非常大,我们人数少,最后还是先消耗干净。”

祝彦博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呢?”

秦昱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能拖多久拖多久。”

祝彦博到底年轻,心中不安,忍不住问出来:“靖远侯觉得孤能活过今夜么?”

秦昱道:“殿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殿下现在问臣也没有用,臣只能保证,会为殿下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又补充了一句:“臣想,能做天子,注定也要有几分运气。”

今夜,就看上天眷顾谁了。

中午再更一章,我先起床做个早饭~

第15章

外城的战事极其激烈。城楼严防死守,走天梯一直未能成功,圆木撞了近半个时辰总算撞开了城门,然而里头竟然用沙包堆设了关卡。御林军从沙包后扔油包出来拿火箭一射,城门霎时一道火海,御林军再躲在沙包后头射箭,门洞就那么点宽,如此一轮一轮解决,纵叛军人再多,也好久都攻不进去。

祝彦端脸都气青了:“这都是什么阴损招数!”

冯祥年的神色已经变了,他道:“是靖远侯。他带人来增援了,看样子城中已经埋伏好了……可是人手怎么这么多,难道他把所有人都压在外城了么?”

他想改道东二门,可现在南薰门好不容易撞破了,去东二门又要重新开始,而且他们会跑,秦昱也能跟着跑,东二门进去之后只能巷战,会拖得更久。

冯祥年犹豫不定,好半天才道:“殿下,如今只能强行冲关,用人堆了。”

他将前锋队伍列成长队,猛地发起进攻。前面的人冲进火海就被迎面的箭射成了筛子,后面的人立刻踩着他的尸体往前冲,如此强攻,终于一点一点将御林军的防线打退下去,开了一个口子。

冯祥年立刻大声号令向前冲。

人马冲进城门中,就纷纷在御道上中了陷阱摔了马,旁边的御林军立刻冲上来,开始激烈交战。

城外,大队人马已经向城门冲去,守人质的一支小队也心神不宁,赵新正想自己偷偷挣开手上的绳索,忽然眼前亮光一闪,绳索应声而断。

他抬头一看,竟是祝彦齐。

他不知何时已经挣开绳索,还抢了一身禁军的铠甲穿在身上。

最近的一名禁军发现了他,立刻道:“你在干什么!”

祝彦齐拎着刀一返身,那名禁军的脑袋像瓜一样被他唰地削落在地。

赵新从不知道他身手这么利落,看得目瞪口呆。

祝彦齐趁着其他禁军仍未发现,溜过去挨个解决,那些尸体无声无息倒在地上。他左右看看无人发现,才又回来,轻巧地在推车之间腾跃,手起刀落,几下解除了众人的禁锢:“把尸体堆上车!”

众人连忙按照他的吩咐,将死去的禁军尸体搬到车上,伪装成人质,此时已近午夜,天色黑暗无月,不靠近根本辨别不出。

祝彦齐给他们指了远处路边的小山坡,对赵新道:“你们去那里藏好,不要出来。”

赵新连忙道:“殿下也藏去罢!”

祝彦齐微微一笑:“国家危难之际,殿下可不能只顾自保。”

赵新一愣,只见祝彦齐往前助跑几步,足尖一点,轻巧地翻身而起,一脚踹下一名马上的骑兵,自己落在马背上,驾着马冲入前面混乱的兵马中。

突破了外城门,叛军越打越勇,御林军且战且退,御道不能走,就在大街上激烈交火,小巷里尸体横陈。

子时末,坚持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御林军终于退到了内城朱雀门处。

冯祥年看到了朱雀门前一群御林军中的秦昱。

光是攻打外城,秦昱就足足把他拖了两个时辰。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冯祥年挥起长刀,直冲秦昱而去。

秦昱只剩周围这么百余人,而他们还有近万人,就算秦昱是天兵下凡,今日也要死在他手上!

秦昱跟他过了几招,冯祥年明显察觉他受了伤,心中刚一喜,就见他大喊:“放箭!”

冯祥年瞳孔一缩。

御林军们唰地聚在一起抄出盾牌挡住后背,朱雀门上飞来箭雨,最近的一批叛军齐唰唰倒地。

冯祥年格挡着狼狈后退,往朱雀门上一看,指挥的赫然是太子祝彦博。

秦昱纵然只剩了这么一点人,依然把他耍得团团转!

冯祥年目中燃起两团火,怒吼道:“给我冲!给我冲!”

无数叛军顶着箭雨涌上来,立刻将少得可怜的御林军淹没了。

这下朱雀门上不好再放箭,祝彦博看着城门下的惨状,又看看自己这边仅剩的三百人,咬咬牙,道:“开门迎敌!”

旁边的将军立刻跪下劝他:“殿下!开门他们就冲进来了!”

“不开门他们就冲不进来吗?我们就这点人,若再失了靖远侯,如何能再挡一个时辰?!”祝彦博一把抽出了腰间长刀,“孤就算要死,也决不要被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一杯毒酒赐死!”

秦昱同冯祥年再次交锋,刚打了十几个回合,忽然察觉后面朱雀门开了,太子殿下带着仅剩的三百人冲了出来。

许是受一国储君并肩作战的鼓舞,一时间御林军士气高涨,以几百人之力,竟与叛军缠斗得不相上下。

秦昱在巷战中已经力竭,肩上受伤,严重影响了他挥刀的力度,冯祥年则正值四十壮年,两人的缠斗中,他渐渐占了上风。

这种将兵神踩在脚下的感觉实在太好,冯祥年幻想着战胜秦昱已经想了很多年,眼看秦昱一点一点体力不支,他轻蔑地笑了起来:“靖远侯,你老了!”

他一刀猛地劈向秦昱本就受伤的右肩,想断他一条手臂。

就在此时,斜里猛地射来一箭,直冲冯祥年右手,他一惊,手上避开,便失了力道,让秦昱擦身而过。

一名禁军打扮的人跳出来,迅猛地又是几刀,竟将冯祥年逼退几步。

这一下也叫他认出来,这是在梅园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秦舒!他竟一直跟在大军后面,伺机混进了军队里。

冯祥年哼了一声:“不自量力的小娃娃。”

秦舒是个坤君,抵受伤的秦昱一半都抵不上,冯祥年抄起刀便重新进攻。

然而有一句古话,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秦舒的武艺是秦昱一手教导,配合起来威力倍增,冯祥年很快左支右绌,一看周围,他们在外头打了大半天,还没能进去朱雀门!

就连祝彦端,也正跟祝彦博交手缠斗。

他们两个叛军主帅,都沉浸在肆意报复打击多年对手的快感中。

冯祥年这才猛然清醒,这又是秦昱的拖字战术,交手时让他略占一点上风,引得他一直打下去,拖时间,拖到援军到来!

秦昱能站在这朱雀门外,就已经根本不在乎自己受伤或战死,他就是要拖时间!

若不是刚刚眼看父亲要受伤,一直埋伏在他周围的秦舒心急暴露,横插进来,父子俩一下子占了上风,冯祥年现在还沉浸在那优势的喜悦中,他会一点一点砍伤秦昱,亲手杀掉这位威名远扬的侯爷。

但是时间就耗光了!

冯祥年立刻往后退去,回到禁军的安全圈里,就去找弓箭手:“弓箭手!弓箭手!保护端王殿下!”

保护端王殿下,自然就是射杀太子殿下。

秦昱猛地往太子那边冲去:“保护太子殿下!”

来不及了,太子殿下暴露在外,第一阵箭雨已至。

秦舒伸手一抄地上御林军尸体握着的盾牌,扑上去就挡在了秦昱身前,父子俩被箭雨压制得根本无法还手,秦昱心头已知错过防护太子的最佳时机,但仍指挥着躲在盾牌后的御林军赶紧排城阵型压过去挡住箭雨。

秦舒看见父亲原本镇静的脸色霎时泛起青白,旁边御林军忽然像疯了一样不顾性命地扑上去挡箭。

忠诚的军人永远视国家高于生命。

如果储君出事,国家政局动荡,各派势力在大周辽阔的疆土上逐鹿,受难的只有最普通的黎民百姓,到时死伤将不知是今天的多少倍。

这种时候,秦昱顾不上自己,顾不上儿子,也许他甚至希望刚刚秦舒扑上来护住的是太子不是他。

箭雨依然攻势猛烈,几息之间就能将人射成刺猬,秦舒在这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刚刚错失的刹那时机,可能会给这个国家的命运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盾牌后的众人绝望地拼命向太子那边靠拢时,却见一人护着太子跌跌撞撞冲入了保护圈。

那人作禁军打扮,两条手臂像筛子一样插了数支箭,显然是强行以兵器格挡箭雨的后果,他胸腹上也有数处中箭,有几箭正中要害,秦舒听到太子殿下急切地喊他。

“彦齐!彦齐!”

秦舒脑中嗡地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外头歇斯底里的拼杀,汹涌的箭雨,霎时都模糊了,眼中只有那个被御林军围住急救的身影。

等他回过神来,脸上已湿了一片,滚烫的泪还在不住往外涌,耳边乍然响起远远的、震天的呼声。

“卯日三厢军前来勤王!!!”

“捉拿叛军首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叛军立地受降!缴械不杀!!”

听闻援军到来,叛军几乎立刻就成了一盘散沙。冯祥年还持刀站在弓箭兵后,看着身边瞬间失去斗志的禁军、丢下弓箭逃跑的弓兵,心中几乎呕出了血。

就差一刻!

他通红的眼睛瞪住了御林军中的秦昱,他一辈子都没有比过这个人,即使这个人老了,他还是败在他的儿子手上!

冯祥年疯狂挥着刀:“杀了他,给我上!杀了靖远侯!”

旁边没人听他的,禁军开始四散奔逃,仅剩的百余名御林军护住太子和齐王,将祝彦端打下马五花大绑,冯祥年眼看着这兵败如山倒的荒唐景象,不甘极了,挥着刀就往秦昱冲去。

嗖——

一箭破空而来,从后猛地刺透他的咽喉,箭尖从前穿出。

冯祥年捂住脖子,嘶哑地叫着,不甘地回头去看。

秦般一骑当先,冲过来带起的风,将他刮倒在地。

他倒在地上,看见的最后一幕,是秦般下马,鹿皮长靴踏在被血染红的御街青石板上。

四更。

京师外城的大街小巷,血流成河。

冷了好几日的天,终于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盖在为国捐躯的烈士尸身上,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齐王身受重伤,被送去宫中救治,秦昱也伤了肩膀手臂,太子带着他和秦舒一道进宫,秦般留在外面收缴归降的叛军。

被俘的叛军达七千之多,天牢都差点关不下。到五更天,人都被收缴得差不多了,收到京师信号赶来驰援的卯日三厢军大部队才到来。

几个叛军高级统领此时才恍然,秦般是虚张声势,根本没带多少人来。

若他们在朱雀门前没有溃散得这么快,杀掉太子和齐王,坚持护着端王冲进宫城,纵使秦般带援军来了也无力回天。再往前想,若他们不在梅园多拖那一刻钟,现在的境况都会完全不同。

然而成败已定。

能当天子的人,注定有几分运气。

解释一下文中的几个细节。

1.冯祥年的进攻路线为什么只考虑从一个门突破,而不是两个门三个门一起上?

因为他人手不够。守城本来就比攻城要容易一些,兵力越分散,他的优势越小。20000比8000,有12000的优势,10000比4000,就只有6000的优势了,若多打几个门,最后可能哪个门都打不破,攻城可不是打游击战啊。

2.祝彦端冯祥年为什么不多找几个帮手?

驻守京畿的禁军可不是随便安排的。皇帝会让一群可能合谋逼宫的人守在自己附近吗?看文中,天武,卯日,就是两个不同的军,互为竞争关系,而非天武一二三四五六厢分别驻守六方(正南正北没有驻军)。

3.人质有用吗?

当然有用。本文因为逼宫失败,作用表现不明显罢了。人质的作用主要不是用来做肉盾,而是逼宫成功后用来胁迫大臣承认祝彦端的地位身份,帮他暂时稳定朝局。如果手里没有人质,大臣们可能群起攻之,或拥立其他皇子,或以头触柱血溅三尺。前文已经解释了,逼宫不像农民起义,朝廷还是那一朝旧臣,如果大臣死得太多,朝廷散了,朝局不稳,其他势力就会抬头,最后国家变成各方割据。

所以祝彦齐出来也是先救人质,这样即使逼宫成功,祝彦端没有人质,大臣们另拥立的极有可能是第二位嫡子祝彦齐,他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第16章

秦般同赶来的阎石山碰了面,得知他们来的路上已经将梅园中剩下的下人和藏着的人质一并捎回京中,未有伤亡,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商议分工,大部队人马在外城门驻扎守门,城中士兵分成两支,一支继续巡视外城抓捕漏网之鱼,一支清理街上的尸身。

秦般身上穿着在西南驻兵地临时借来的铠甲,奔波一整夜,眼下有些青色,雪花落满了他的头盔和顶上的红缨,也落在他的肩头。

大战过后的凄凉狼藉景象令他面色沉重,他指挥人手将御林军的尸身都整齐摆放在一处,辨认、记录、等着家人前来认领,叛军的尸身则由牛车一车一车拖着运出城外,堆出了一个乱葬岗。

御林军死伤惨重,街上摆放的尸体越来越多,负责清理城中街道的士兵忙忙碌碌,天光渐渐转亮,在家中躲了一夜的百姓们仍不敢出门。

破晓,大雪纷飞。

皇宫中,秦舒失魂落魄地守在父亲身旁,御医给秦昱处理包扎完伤口之后来唤他,想嘱咐一些养伤事宜,他愣愣的,让老御医叫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

御医知道秦舒参战有功,不敢怠慢,连忙给他台阶下:“这一夜确实惊心动魄,秦主簿本是文官,上阵杀敌还是第一次罢?回去可得好生休息。侯爷的伤好好养着便无大碍,老夫将事宜都写下来,侯爷自己带给侯夫人罢。”

御医退出去到外间写单子,秦昱朝秦舒招了招手:“阿舒,过来帮我穿衣。陛下已召集文武百官,待会儿你母亲应当就会来了,别让他看见我这样。”

秦舒强打精神,帮父亲披上宫女送来的崭新内衫和中衣。

秦昱还要去捡床头新的外衣,秦舒按住他的手,低声道:“父亲还要去哪里?躺着休息罢。”

秦昱道:“去看看齐王殿下。”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秦舒的眼眶就蓦然红了。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偏过头迅速抹去了眼泪。

秦昱望着他,像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舍和感慨,道:“阿舒,你长大了。”

又道:“齐王殿下,阿般,也都长大了。我亲眼看着你们从牙牙学语的稚子,长成现在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二十多年。”

秦舒的眼泪又涌出来,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偏着头不想让父亲看见,哽咽道:“我宁愿他不顶天立地,不独当一面,不做什么英雄。”

秦昱望了他一会儿,带些怜爱和心疼,拍拍他的手臂:“父亲带你过去。他受的伤……说不准。你再多看看他罢。”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秦昱虽不是医者,但行军打仗多年,对人的伤势有直观的判断,他觉得祝彦齐很可能活不下来了。

秦舒的眼泪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不停拿袖子胡乱地抹,直把整张脸都擦得通红。秦昱勉强站起身,让他帮自己披上外衣和披风,朝外走去。

太子将祝彦齐直接带到了东宫抢救,秦昱和秦舒过来时,东宫仍是一片忙碌,不少御医瑟瑟发抖跪在宫外。

一看这阵势,秦舒本就恐惧不安的心霎时跌到谷底。

祝彦博暴怒的声音从里传来:“什么叫不知道,不确定?!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要你们有什么用!”

里头的御医抖如筛糠:“太子殿下,这一箭伤到了心,一箭伤到了肺,这、这、老臣也不敢说……”

御医不敢直说,但意思大抵就是回天乏术了。

秦昱面色一沉,转头去看身后的秦舒。秦舒已经面色惨白,双目空洞,摇摇欲坠,像随时都要晕过去。

秦昱轻叹一口气,带着他走到东宫门口,朗声道:“臣秦昱,拜见太子殿下。”

里头的祝彦博一愣,终于放过了那名御医,大步走出来:“靖远侯已包扎好了?快回去休息养伤罢。”

秦昱道:“臣来看看齐王殿下的情况。”

祝彦博面色沉重,但没说什么丧气话,只道:“母后正在里面。阿舒进来看看罢。”

皇后娘娘在里面,秦昱就不便进去,在外殿等候。

秦舒跟着太子走进内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软榻上的祝彦齐。

他双目静静闭着,身上盖着锦被,露出的一点肩头上裹着厚厚的白纱布,嘴里含着参片,面色和嘴唇是失血后的惨白,可能是因为伤到了心肺,脸色还隐隐泛青。

秦舒从没见过他这么凄惨,祝彦齐从小就被捧着纵着,要么在意气风发地大笑大闹,要么在娇纵跋扈地颐指气使。秦舒以前总嫌他太浮夸太聒噪,觉得若他安静下来不开口,倒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他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也许再也不开口了。

秦舒一下子放声哭了出来。

他哭着几步跑过去,跌坐在榻前,却不敢伸手去碰祝彦齐。旁边坐着的皇后娘娘本来已经哭过一轮,被他一勾,通红的眼睛又泛起泪水,一把将秦舒搂在怀中,不住道:“好孩子,好孩子,彦齐会活下来的,他会撑住的……”

祝彦博也双目发红,但他是乾君,是太子,纵有泪也不能轻弹,只背过身去,仰起头,悄悄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苏如是过来时,秦舒已经哭得没了力气,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哽咽着,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一下子就垮了。

苏如是既心疼又无奈,细声安慰了他几句,带着他告退了。

回家路上,天光已经大亮,秦舒坐在马车中,闭眼一声不响枕在母亲腿上。

苏如是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肩,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

过了一会儿,一旁闭目养神的秦昱许是觉得秦舒累了一夜睡着了,就开口道:“阿舒是不是中意齐王殿下?”

苏如是点点头,轻声道:“只可惜,他自个儿现在才明白,辜负从前那许多好时光。”

秦昱道:“世事难料。”

车中一声细小的抽泣,秦舒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父母立刻闭嘴不言了。

京城的大雪下了三日才停。

雪停这日,流放边疆的叛军俘虏正式启程,七千多人手脚带着镣铐,在冰天雪地中慢慢离开了京城。

而伤情反反复复,令众人提心吊胆的齐王,情况也终于稳定下来。

秦舒在家里浑浑噩噩过了几日,告假不肯去上朝,每日就蜷在自己屋里,不知是梦是死。苏如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今日总算听闻祝彦齐有所好转,连忙告诉他,让他递帖子进宫去看看,安个心。

到东宫时祝彦博不在,大宫女领着秦舒进去看祝彦齐,道:“大公子来得不巧,齐王殿下早晨还清醒了片刻,用了些清粥,现在又昏睡过去了。”

光是听到他清醒了,能吃东西了,秦舒就像活过来了一样,霎时有了笑容,道:“不打紧,只要醒过来,以后总能见到。”

大宫女笑了笑,又道:“奴婢瞧着大公子这几日清减不少,可要保重身体。”

秦舒可不止是清减不少,他几日里以泪洗面,没好好吃饭,也不睡觉,憔悴得像个鬼一样,早上拉开门时把苏如是吓了一大跳。

原本祝彦齐作为亲王一直留在东宫是不妥当的,但前几日他的情况反反复复,有时半夜突然就不行了,吓得祝彦博将整个太医院都拉过来轮流看,谁也不敢挪动他,谁也不敢说不妥,榻边要一直守着御医。

就这样,祝彦齐在东宫的偏殿暂住下来,祝彦博把自己的大部分宫女都拨过来伺候他了。到底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纵使之前隐隐察觉祝彦齐藏锋扮蠢,但这一回替他挡箭的情谊做不得假,祝彦博不想辜负这份兄弟情谊,尽可能地给他最好的照顾。

秦舒走进偏殿,里头像春日一样暖融融的,宫女上前来帮他脱去披风,他才到祝彦齐榻边坐下。

祝彦齐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已经没有前几日那种濒死的青灰了。

亲眼看到他确实好转,秦舒总算松了一口气,压在心中的悔恨愧疚的巨石落了地。

他问一旁守着的御医:“殿下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御医道:“殿下并非伤筋动骨,而是擦伤了脏器,只要这最危险的几日过去,就表明脏器无恙,后面恢复起来是极快的。”

“万幸。”秦舒低声道。

御医也发现他面色憔悴,便提了一句:“秦主簿也要好好休息,不要过于忧心。”

秦舒点点头,没有作声。正在这时,外头传来通报。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下跪请安。

秦舒让出了榻边的凳子,跪在一旁。

皇后娘娘的气色看起来没比秦舒强到哪去,不过用脂粉盖住罢了。他托着秦舒的手让他起身:“这么早就来看彦齐?”

“我听母亲说他好了些,就来看看。”

皇后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又给秦舒赐座,遣退了宫人和御医,拉着他的手聊天。

他自然没有略过秦舒的憔悴,问他这几日是否歇得不好。

秦舒若说歇得好,谁都不信,他只能道:“臣内心愧疚后悔,歇得不好。”

皇后道:“有什么愧疚?彦齐这样,又不是你的错。”

秦舒顿了顿,才道:“我和阿般,都同殿下一起长大。殿下和阿般同年,我总是忍不住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虽然嘴上不说,但殿下应当是知道的,知道我觉得他吊儿郎当,不像个英雄。”

而秦舒出生将门,耳濡目染,就是追崇英雄一样的人物。

皇后微笑道:“不光是你会比较。本宫也会将他和彦博比较,有时候被他闹得烦了,也会想着,若他有彦博十之一二,本宫也不至于如此闹心。”

秦舒想起在皇家校场蹴鞠那日,祝彦齐同他独处时说的话。

他知道的,父皇母后虽宠爱他,但更宠爱的是祝彦博。

表姑母苏如是平日里偏袒他,但到了关键时刻,苏如是依然先护自己的亲儿。

秦舒平日里迁就他,但心里也觉得秦般比他强得多。

但祝彦齐并不是个贪心的人,排在第二位,事事装傻充愣,被人在后面骂草包纨绔,他依然过得恣意潇洒。

秦舒心中难受极了,强行忍住眼泪,道:“臣现在才知道,殿下不是不想做英雄,也不是没有本事做英雄,臣后悔那时候对他的偏见,故而昼夜难安,悔恨交加。希望殿下平安康复,让臣有补过的机会。”

被他这样一说,皇后也有些难过,道:“彦齐不会怪你的。他一向喜欢你,在本宫这里闹了好几次,想要本宫求太后娘娘下懿旨赐婚。可你母亲说你不愿意,这才没有成事。”

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他那时候闹腾的,本宫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里当作没生过,哪想到这一回懂事,就差点连命都丢了。”

正在这时,秦舒听见一声极轻的,沙哑的:“阿舒……”

秦舒一下子抬起头来,看见祝彦齐勉强睁开眼睛,正望着自己。

他看起来虚弱极了,说话都很勉强,秦舒眼眶猛地一红,连忙道:“别说话,别说话。”

皇后也凑上来:“别说话。御医!来人!殿下醒了!”

御医和宫女呼啦啦涌了进来。

御医挤到床边:“殿下的伤还未痊愈,先别说话,会扯动伤口。”

大宫女也开口安慰:“殿下放心,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您再坚持一阵,日后恢复了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殿下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您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

众人叽叽喳喳说着,祝彦齐只动了动手指。

秦舒连忙握住他的手,他便又沉沉昏睡过去。

秦舒望着他瘦削的脸庞,心疼极了,皇后看他们这难舍难分的模样,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快要完结咯

第17章

秦般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前来勤王的卯日三厢军要论功行赏,流放的天武二厢军原本驻扎的京畿东南要换上新驻军,京城防务要重新安排。由于秦昱受伤,秦般又是此次勤王之首功,虽还未封官受禄,但圣上日日都传他进宫,要他与枢密院、三司和兵部一同商议敲定封赏之事、重新挑选东南方驻军、安排防务、选募御林军。

这个意思很明显,经此一役,圣上将靖远侯原本的责任直接压到了秦般肩头,虽然他还未承爵也没有官职,但众人已知道,他未来极有可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最忙的这阵子,秦般半个月都没能回家,晚上在哪里忙事,就在哪里暂且歇下,第二日起来接着忙。秦般都要在这忙疯了的日子里麻木了,直到赵新找上来。

彼时秦般正在兵部,兵部尚书给他在阁楼上腾了一间小屋,供他办公和休息。屋子角落里搁了两个炭盆,一夜过去烧得已不很旺了,屋子正中铺了张藤席,席上一张矮桌几个蒲团,矮桌对面就是铺了被褥的软榻权当床铺,桌上堆满昨夜各位大人讨论募兵事宜的记录手稿。

今日秦般要将募兵事宜整理完毕拿个主意,同兵部尚书的折子一起呈到御前,因此早饭都没吃,爬起来就开始写折子了。

楼下的兵部也是一片忙乱,这个时候招募一大批御林军,安排选拔比试,要在年节之前完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众人都忙得头昏脑涨。

有人上楼,踩在嘎吱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上,不一会儿就到了秦般所在的小屋门外。

“阿般,你在里面吗?”

秦般一愣,下意识道:“我在。”

屋门被推开了,赵新披着兔毛披风,唇红齿白,眉清目朗的,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和一个布包袱,微笑着看他。

秦般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半个月没回家,最近一次洗澡换衣还是五六天前,家里使人给他送新衣,他才在御前司的府衙后厨凑合着洗了个热水澡。现在一大早起来脸也没洗,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简直像个流浪汉。

这下看到精致漂亮干干净净的赵新,他才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自在道:“新哥怎么来了?”

“我今日去侯府同阿舒说话,伯母正要让下人给你送换洗衣物过来,我说我来看你,就顺道捎来了。”赵新一面说着,一面将布包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我出来时看天色还早,怕你没吃东西,就在街边买了包子和酥油饼。”

他一打开油纸包,葱花的香味便溢出来,秦般匆匆给折子写了个结尾,立刻顾不上形象,接过酥油饼,两口就吃掉一个。

赵新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这几日多忙多累,叹口气道:“我给你重新梳头罢。你面见陛下总不能这样去。”

他要伸手来拆秦般乱糟糟的发髻,秦般连忙避开:“别,新哥。我……我这几日都没洗头。”

赵新把他肩膀扳正了,取下他的发冠:“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你儿时多的是比现在还脏的时候。”

秦般:“……”

赵新手脚麻利,很快给秦般重新束好头发,戴上发冠,见秦般已经吃完了早点,就说:“我给你打盆水来,你正好洗洗脸擦擦身子,将衣服换了。”

他今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秦般自然不舍得让他伺候自己,连忙拉住他:“我自己去。”

他下楼去,将折子托给兵部尚书,才到兵部的后院小厨房里打了热水,先漱口洗脸,再打一盆上楼去擦身。

他进屋时,赵新已脱去披风,给炭盆里加了新炭,正坐在椅子上将布包袱解开拿出里头的衣物。

这间小屋子地方真不大,一开门便一览无余,当然没有给秦般单独换衣的地方,秦般倒也不讲究,关上门就开始脱衣。

赵新一愣,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极了,只得垂着眼急慌慌整理手上的衣物。

然而衣物一件一件掏出来,最下头的是条亵裤。

赵新脑子都懵了。

那边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结束,而后是一阵水声,赵新听在耳朵里,满脸通红,抓着手上那条亵裤,不知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那边的水声也停了。

赵新听见秦般道:“新哥,把裤子递给我。”

赵新连忙抓着亵裤就往前一递。

……

他的手触到了一处毛发,这个高度,他自然知道是哪里的毛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秦般没作声,穿上了裤子,然后又走近一步,从他腿上的一堆衣物中抽出衬裤。

他一靠近,赵新就拘谨地缩成一团,头都要埋到地下去了。

“嗯?没有罗袜么?”秦般问。

赵新连忙在衣服堆里翻找,没等他找到,手忽然被握住了。

秦般在他身前蹲下来,他还赤裸着上身,蜜色的肌肉并不夸张,有流畅的线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赵新只看了一眼,就又垂下头,扭动着想挣开他的手。

秦般握得倒并不紧,仿佛只是一种试探,赵新一挣,他便松开了手。

赵新又急又慌,脸烧得通红,把他衣服堆都翻乱了,才掏出那双罗袜,往他怀里一丢:“快穿上,光着身子成什么体统。”

他低着头,仍感觉到秦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才开始穿衣。

整理完毕,他自己拿了那布,去将换下来的衣物包好,赵新这才敢抬头,看他坐在藤席上整理衣物的背影。

他不知道秦般是怎么了,从前秦般明明知道这些事要避开他的。

今日见他,似乎和之前赴宴时的他不同了,仿佛一下子就成长了起来,赵新有些看不透他了。

秦般背对着他,问:“秦舒还好么?”

赵新回过神,答道:“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秦舒为齐王殿下昏迷不醒、境况凶险的事而担忧不已,而如今齐王殿下有所好转,秦舒的状态也就恢复了。

但是若把秦舒的反常和齐王的境况这两码事放在一起说,赵新怕秦般发觉些什么,便没有出言感慨。

哪知道秦般道:“想必齐王殿下境况好转,他也就安心了。他一向很偏爱齐王殿下。”

听他说“偏爱”,赵新便为他感到委屈酸楚,大抵秦般是觉得秦舒作为哥哥,心也长得太偏了。平日里祝彦齐混账无赖,秦舒都向着他,这次祝彦齐舍身力挽狂澜,无论他最后是死是活,恐怕秦般一辈子都越不过他了。

赵新低声道:“阿般,你不要这样想。阿舒对你和彦齐不同,是因为……”

“我知道。”秦般接过来,“我知道的,新哥。”

赵新一愣,看着秦般打好包袱,转过身来:“我现在不那么介意他偏心了。”

“他对祝彦齐,就像你对我一样罢。赵冀和赵望应当也会觉得你偏心,会十分嫉妒我。”

赵新听了前面一句,霎时胸中狂跳起来。

秦般真的知道秦舒对祝彦齐是什么感情么?他……他知道自己中意他了?

秦般走过来,把那布包袱丢到另一张椅子上,自己又蹲在了赵新跟前。

他道:“新哥,你今日好漂亮。”

赵新从没在他嘴里听过这种甜言蜜语,哪怕小时候秦般追着他要糖吃,都不会夸他漂亮。

秦般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也就是一句:新哥,你最好了。

哪知道秦般又接着说:“是因为要来看我,特意扮得漂亮么?”

被他说中,赵新腾地满脸通红,一下子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他慌里慌张往外跑,还没跑出一步,被秦般一把抓住了手臂。

“新哥,披风没穿。”

赵新连忙又返身去拿披风,秦般却先他一步,拿起披风一抖,给他披上。

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给赵新系好带子,却没有离开,而是向上捧住了赵新的脸。

赵新脑中嗡地一声,秦般已经俯下身来。

角落里的炭盆加上了新炭,正烧得噼啪作响,桌上还有乱七八糟堆满的手稿,砚台里的墨有些干了,显出龟裂的黑印。

两人的嘴唇轻轻贴了一会儿,秦般便略微分开,低声道:“新哥,我很抱歉。”

赵新脑子里还是懵的,下意识小声道:“抱歉什么?”

秦般道:“我肖想你。方才你替我递衣服的时候,我就想亲你了。”

“!”赵新霎时满脸通红:“你、你……”

秦般道:“我会回去同母亲说,求母亲请媒人去你家说亲。我想再亲一下,可不可以?”

赵新咬着嘴唇,羞道:“不可以。”

秦般一下子亲了上来。

两个人都十分青涩,然而秦般到底见过如何亲吻,很快就依样画葫芦,捏着赵新的下巴让他张开嘴,进去缠住他的舌头。

赵新身子一抖,腰就软了,秦般将他紧紧搂住,让他动弹不得,只能接受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好半天,室内都只有令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声,分开时赵新眼睛都红了,带些哭腔,微喘着控诉道:“我说了不可以……”

嘴上这么说,他却没有推开秦般,有些依恋地贴在他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衣襟。

秦般盯着他红通通的眼睛,眼神深不见底。

赵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意识觉得害怕,小声道:“我、我真的要走了,你忙罢。”

没等他开始挣,秦般猛地一把将他抱起来,几步走到了那处简易的床铺,将他压在了床上。

被他按在床上的赵新始料未及,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

秦般扯开他的披风和冬衣,两手就探进了衣襟。被他揉着胸脯时,赵新简直难以置信。

正经老实的秦般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赵新一下子抓住他乱摸乱揉的手:“不行、不行!”

秦般喘着粗气,紧紧压着他:“新哥,我想看看。”

赵新不知道他想看什么,但是秦般一压下来,他立刻感觉到下面有东西顶住了自己。

赵新知道那是什么,一下子就明白秦般想干什么了。他虽然中意秦般,但性子极为保守古板,从没想过在婚前偷情,扭着身子不肯:“不行,不可以……”

秦般却是初次燃起汹涌的欲望,有些失去理智,一边扯开他的衣服,一边哄他道:“新哥,我只是看一看……我不做别的。”

半哄半强迫的,他扒开了赵新的中衣和内衫,雪白的胸脯一下子暴露在外。

那乳尖儿竟真是粉色的。

赵新已经不挣了,有些自暴自弃,两条胳膊捂着羞红的脸不作声。

坤君要生子哺乳,胸部同乾君是不同的,但也没有女子那般起伏明显。秦般还是头一回见到成年坤君的上半身,而且赵新皮肤白,身子美,他本只想看看是不是和自己梦里的一样,这会儿却克制不住,两手揉了上去。

就像梦里那样,他抓着雪白软糯的乳肉,去刮搔揉弄那粉色的乳尖儿,赵新一下子哭了出来。

赵新是真的哭了。

秦般猛地清醒,连忙收回作乱的手,将他一把抱起来搂在怀里:“新哥,对不起,我、我看完了,我给你穿上……”

赵新哭着一把推开他,转身自个儿穿衣,秦般只能在他背后好声好气地哄。

哄了半天,赵新穿好衣服,回头就甩了他一巴掌:“下流!”

秦般从没在他这里挨过巴掌,虽然轻飘飘就跟搔痒一样,他还是懵了片刻。

赵新裹好披风就红着眼睛跑了。

我来咯~

心意相通当然就要完结了啊,预计还有一两更就完结了,成亲和婚后会写几个番外。

第18章

一月后,京城终于从逼宫造反的动荡中恢复过来。钦天监今年定的日子是腊月二十三,官府封印,朝廷休朝,官员们的年节正式开始。

而年节正式开始之前,圣上下旨封赏功臣,靖远侯府中,秦昱、秦般、秦舒皆有封赏,一时间风光无两。随即,慈宁宫又送来一道赐婚懿旨,着秦舒恭俭温良,与齐王佳偶天成,选为齐王妃,年后择日完婚。

虽说是择日完婚,但慈宁宫送来的几个日子都在三月,准备的时间不多了,靖远侯府一下子忙碌起来。

秦舒作为待嫁坤君,年节时也不能出门去玩了,日日在府中帮母亲一起准备自己的嫁妆。

亲王妃嫁妆一百零八抬,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时间虽紧,三书六礼一样也不能缺,中间还插了一个年节,亲朋好友都要走动,拜年赴宴,诸多杂事,绝大多落在苏如是身上,他忙得实在是分身乏术。

这日苏如是正要出门,披风都穿好了,秦般寻到院里,道:“母亲,我有话要说。”

休朝的前几日秦般也忙于赴宴,要么他在家时苏如是就不在,今天得空过来,眼看母亲要出门,他连忙堵住门口:“很快就说完了,耽误母亲片刻。”

苏如是将手炉抱好:“什么事?”

秦般张了张嘴:“我……”

满屋子的小厮都瞅着他,门外还有几个等着苏如是出门的管事,都等着世子爷赶紧说完了,夫人还得趁早出去看铺子,会见庄子里的管事们,将年节前最后的份例和红封都发了。

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下,秦般的话卡住了。

苏如是一挑眉:“不然等我回来再说?”

“不,就是……我……”秦般一下子张开双手牢牢挡住门,清清嗓子,努力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半天,眼看苏如是已经要过来强行从他身边挤出去了,他才从喉咙里逸出细如蚊呐的一声:“我有意中人了,请母亲为我说媒。”

得亏苏如是靠得近,才听清了他的话。

苏如是道:“是新儿?”

秦般一愣:“母亲怎么知道?”

他背后的知雨噗地一声笑出来,而后赶紧捂住了嘴。

苏如是没回答他的蠢问题,只道:“这阵子够忙的了,我哪还有空管你的婚事,先等你哥哥嫁出去,再说此事不迟。”

这便是答应了请媒人上门说亲。苏如是拍开秦般挡着门的手,走出屋去。

秦般没料到母亲这么好说话,连忙追上来,得寸进尺道:“婚事先不说,能不能早些去说媒?离过年还有五天呢,来得及来得及。”

“你也知道离过年只有五天了呀,哪有现在上门去说媒的。就算你觉得妥当,我这几日的事情也早都排满了,哪有空请人?”

不仅苏如是没空请人,能当媒人的夫人们也没空说媒。世家贵族说媒可不像平头百姓,一般都要请名望高、人缘好、家庭和顺美满的官家夫人去说,可到了年底家家夫人们都忙得脚不沾地,除非宴请,一般是不会上门去打搅别人的。

秦般道:“那……那母亲能不能先跟赵伯母通个气,我想……”

苏如是敷衍地摆摆手:“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他快步出门登上马车,把秦般甩在了门口。

秦般:“……”

管家在一旁道:“今年府上得蒙圣恩,夫人的邀约收得手软,又要准备大公子的事宜,世子爷还是再等等罢。”

秦般现在已封了三品将军,但他本就有爵位承袭,这个封赏不过是代表他正式出仕罢了。前阵子事情忙完,这几日休朝跟朋友们也都聚过了,今天已经闲下来,一大早就看秦舒忙上忙下准备嫁妆,实在看得眼红。

明明祝彦齐跟他差不多大,却要比他早娶老婆。

秦般又想去翻赵府的围墙了。可是过年时家家都忙得很,今年赵新还得操办家里的大部分事务,想必根本不会待在自己院里闲着,秦般便也只能想想,到底没有过去。

快回到自己院里时,他忽然想起自己提过元宵时带新哥去看灯,连忙进书房里写了封信,出来就唤知雨:“知雨,我要捎封信出去。”

知雨在主卧门口探了个头:“爷要捎到哪里?”

秦般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知雨只能放下了手里还未整理的衣物,走过来。

秦般压低声音:“你捎到赵将军府上,说是秦舒写的,亲手交给新哥的小厮。”

知雨听完,就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

秦般觉得他似乎在嘲笑自己,不满道:“你笑什么?”

知雨道:“小的还记得一个多月前,从某家粮油铺子回来时,爷亲口说拿赵公子当哥哥的。”

秦般:“……”

秦般颇不自在,随手掏出一锭十两的银,丢在他怀里:“此话你当没听过。快去。”

知雨笑嘻嘻谢了赏,拿着信封出去了。

秦舒这边却是忙得很。

不说别的,光是亲手做嫁衣这件事,就够他愁的了。秦舒从小叫秦昱当半个乾君养,根本没学过裁衣,哪怕坤君的嫁衣不像女子那般繁复,也不需要亲自绣花,可亲王妃的嫁衣依然是不小的一项工程。苏如是特地给他院里打理出一个小绣房,宫中也特意送来了绣娘手把手教他,布料都给他裁好了,只是要他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秦舒在这边缝,绣娘轮流守着,嫁衣里里外外那么多层,他缝得眼睛都要看瞎了。好不容易磨到下午,绣娘们回宫复命,秦舒仍坐在一堆大红布料中发愁。

他也想偷懒,可到时候这嫁衣是穿在自己身上,要是没做完,难道他要穿身破布出嫁?

秦舒苦着脸一针一针地缝,午后坐在暖融融的小绣房中,没一会儿就困意上涌,他眼皮直打架,眼里看的针都变成了无数根,脑袋一耷一耷的,就慢慢往榻上倒去。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他的脸。

秦舒倒在这手掌上,清醒了片刻,睁眼一看,来人竟是祝彦齐!

秦舒双眼瞪得老大:“你怎么跑出来了?你不是还在养伤么?”

他又想到,现在祝彦齐是没法正大光明进他院里的,会出现在绣房里,定是偷偷翻墙溜进来,一下子就急了:“你怎么就耐不住要乱动呢?要死不活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教训还没吃够吗?”

祝彦齐微微笑着,将他手里捏的针取下来,扎到一旁的线墩子上,又将榻上的半成衣放去一旁:“别骂了别骂了,我都好得差不多了。”

他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秦舒看得出来,同往日的精神头是没法比的,受那么重的伤,一个月怎么可能养得回来。

但他也不忍心再骂出口,就垂着头不说话。

祝彦齐凑过来捧他的脸:“怎么看也不看我?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

捧起那张漂亮的脸,才发现秦舒抿着嘴,双眼有些发红,是不高兴了。

“别呀,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要哭了。”祝彦齐无奈,凑过去吻他的鼻尖:“怎么不高兴了?”

秦舒被他捧着脸蛋,一双眼瞅着他,不一会儿,就慢慢靠过来,投入了他怀中。

祝彦齐又惊又喜,一下子笑了,搂紧他唤道:“阿舒,你是心疼我了?”

秦舒闷头埋在他怀里,没有作声。但是他从小养得像乾君,性格强势,又一直以兄长自居,极少在祝彦齐面前表露这种依赖弱势的姿态,祝彦齐高兴得不得了,侧过头不住轻吻他的发顶。

秦舒同他腻歪了一会儿,便起身推开他:“好了,我得继续做衣服了。”

他去一旁拿过布料,祝彦齐看了看,道:“圣旨下来也有十来日了,就做了这么些?”

秦舒:“……”

秦舒气道:“你行你来做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坐在榻上拎着布料一端,祝彦齐便拎起另一端看了看:“这上头不都画好线了?只是沿着线缝起来就行了嘛。”

他说的是实话,其实这活儿并不难,只是秦舒从未做过,衣服一层一层的又多,他便觉得不耐烦。

他不说些宽慰的话,反倒嫌他做得慢似的,秦舒气不打一处来:“别瞎碰,走开!”

祝彦齐又来赖着他:“我好不容易来见你一趟,别干活儿了,陪陪我。”

秦舒不耐烦,扭着身子要把他抖开,祝彦齐却死皮赖脸的,在他背后扒着他不放,两只手还挠他痒痒。

秦舒被他挠得咯咯笑,手里的针线不知何时便被祝彦齐收走扔去了一旁,祝彦齐闹够了,才把他翻过来,按在榻上亲嘴儿。

秦舒早不是第一次跟他亲吻了,这会儿又已经赐婚,心头的感情也有所不同,自然不像以前那样抗拒,只是有些害羞地嘀咕他几句不成体统,但依然让他亲了。

两人叠在榻上,舌头湿哒哒纠缠在一处,亲吻的暧昧声响让秦舒脸都红了。然而祝彦齐还不满足,亲着亲着,手上就来脱他衣服。

秦舒不干了,揪着领子不让他脱,嘴唇也同他微微分开:“做什么呢?伤都没大好,就动歪脑筋。”

他要起身来,祝彦齐却强行按着他,手上使着蛮力,嘴上却讨好道:“我想你嘛。”

他凑到秦舒耳边:“舒哥哥,好哥哥,让我弄一弄。”

秦舒腾地满脸通红,一把捂住他的嘴:“乱叫什么!”

他捂住祝彦齐的嘴,手上就顾不住自己的衣服了,祝彦齐飞快将他腰带一扯,两手探进去就将秦舒光溜溜地从衣服堆里刨了出来。

秦舒长大后还没叫人看过身子,尤其现在还是下午,日头亮着呢,秦舒臊得不行,拼命在他怀里挣扎扭动,小声斥道:“你做什么呀!放开!”

被他浑身雪白的皮肤一刺,祝彦齐眼睛都绿了,搂着他不住乱摸,两个人在榻上扭打着滚成一团。不一会儿,秦舒忽然叫了一声,一下子挣扎不动了,软着身子趴在了榻上。

祝彦齐伏在他背后,咬他耳朵:“舒不舒服?”

秦舒面红耳赤,被陌生的情欲突然袭击,话都说不出来。

祝彦齐揉着他前面的性器,一手探到丰满的臀肉中间,去寻那处入口。

他指尖刚试探着进去,秦舒便低叫一声,拿腿夹住了他的手:“不行的,不能这样。”

祝彦齐轻轻一笑,低声道:“你迟早要挨我这一下。”

他在里头揉弄抽插好一会儿,秦舒身子本就成熟了,里头很快就放松下来,隐隐有些湿意。祝彦齐心急地抽出了手指,扶着自己压下来。

被硬热硕大的东西强行撑开时,秦舒整个人都空白了一瞬。

他没料到自己会在这个寻常的午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失身。

在祝彦齐来时,他觉得他就是耐不住寂寞来见见自己罢了。就连刚才在榻上的亲吻,他也觉得就跟以往的打闹没什么不同。

他没料到祝彦齐胆子这么大,或者说,他没料到祝彦齐对自己的欲望已经压抑不到几个月后了。

被男人的性器撑开的感觉既陌生又刺激,明明是洞房之夜才应该有的体验,他们却耐不住,早早地来品尝这禁果了。

被他完全挺进来时,秦舒红着脸抓着榻上的小方枕,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光着身子趴在榻上,被当了十几年表弟的年轻乾君狠狠地干,那男人还忘情地、不住地叫他哥哥。秦舒羞耻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偏偏身子却像渴望男人一样,吸着他绞着他,被肏得欢愉至极。

这场青涩热烈的交欢没有持续多久,祝彦齐初次上阵,激动得不得了,把秦舒干射出来时自己也被夹得泄了身。他无比满足地压在秦舒身上,像大狗一样又亲又舔,拥着心上人耳鬓厮磨。

秦舒泄出来后整个人都放空了,飘飘然像沐浴时泡在热水里,任他亲吻吮吸也不反抗,在暖融融的小绣房里,他阖上眼睛想小憩片刻,哪知道一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黑甜的一觉直睡到小厮来叫晚饭。

秦舒听见唤声猛地惊醒,自己衣衫整齐躺在榻上,午间的荒唐仿佛只是一场春梦。

他连忙下榻,却觉得腰肢酸软,下头的穴儿也有被开苞使用过后的肿胀感。

秦舒:“……”

他恨恨磨了磨牙:“这个混账东西,害得我一下午没干正事,这下嫁衣得做到猴年马月……咦?”

这一件下午祝彦齐来时才缝了一小半的,现在怎么全部做好了?

小祝是个心灵手巧的白莲心机攻

第19章

秦般一直等到元宵,才与赵新见上面。好在见面之前,他终于磨得母亲不耐烦,正月里就请了相熟的夫人去赵家说媒,长辈这边点了头,亲事便已经定下,只是过礼要等到秦舒出嫁后。如此,两人总算不用偷偷摸摸见面,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出行了。

一大早,秦般就起来,特意叫人找出那身黑兔毛大氅来穿。容叔一边服侍他穿衣,一边嘀咕着:“这大氅我来时还没有,怎的突然就冒出来一件,我记得那个衣箱里头没这件……”

秦般道:“你记错了。”

他打扮得英俊逼人,出门去接赵新,先一同到京郊的月老祠求签,在那月老祠附近的庄子上用午饭歇一歇,回来便是晚间,可以去看灯了。

赵新登上车来时,秦般眼前一亮。

赵新平日里总是穿些素净的颜色,跟他的性子一样,显得温柔如水,再加上他长得白净斯文,穿得素净更显风姿。但今日他披的披风却是鲜艳的石榴红,不少坤君喜欢穿这些艳丽的颜色,秦般却从未见赵新穿过,不由望着他出神了片刻。

马车里宽敞舒适,烧了炭盆,一点都不冷,赵新上来坐了一会儿,便解开了披风,里头倒依然是一身素净。

秦般略显失望地叹口气,道:“新哥平日怎么不穿得艳一些?”

赵新一愣,而后道:“我穿艳的不好看。”

秦般道:“好看。”

赵新嗔怪地拿脚踢他,秦般一笑,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几下,而后吻住他的嘴唇。

马车内间和外间只有一道帘子,知雨和赵新的贴身小厮如梦都坐在外头,赵新便不敢出格,只让秦般亲了一会儿,就把头扭开了。

秦般不满,仍跟上去,吻他的脸颊和耳垂。赵新被亲得痒痒的,缩着身子往一旁退,秦般就一直追着,直把他按在了马车壁上退无可退。

赵新被他一下一下亲着耳后和脖子,身子便有些软了,小声道:“他们就坐在外面呢。”

秦般也小声嘀咕:“不怕他们听。”

赵新满脸通红,瞪他一眼,但没有继续作声,秦般过来解他的上衣,他略微推拒一下,也就肯了。秦般吻着他的耳垂,慢慢将他的衣襟拉下肩膀,露出大半个雪白的上身,而后便从他的锁骨一路亲下去,一手揉他的奶儿,嘴上吸着另一只嫩红的乳尖。

坤君的这些地方十分敏感,赵新被他舔着吸着,喘息急促,浑身都已经软了,下身隐隐抬起头来,他努力忍住呻吟,夹着双腿想自己将这被勾起的欲火按捺下去。秦般好像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只一个劲揉着,舔着,将赵新胸前吸出了一片红印。

赵新受不住了,小声道:“好了……不要了。”

他声音里带着颤抖,秦般抬眼一看,赵新眸中水光盈盈,嘴唇都咬出了牙印。见他略微撑起身,赵新就自个儿去拉落下去的半边衣襟,想穿好衣服。

他低垂眼帘拉上衣襟的模样,像被登徒子调戏侮辱后不敢作声的小媳妇儿。而他越是这样隐忍,秦般越想欺负他,叫他哭出来,当即一把抓住他拉衣服的手,就将他上衣狠狠往下一扯。

“!”赵新一面慌张地看帘子外,一面慌张地去拉衣服,秦般却扯得起劲,那劲头吓得赵新拼命朝他摇头,小声求饶道:“不行的、不行的,这还是在马车上……”

秦般手里抓着他的腰带,略微喘气盯着他看,这眼神中的欲望过于浓烈,赵新咬着嘴唇又商量着道:“等午间休息时,我再给你看,好不好?”

秦般一挑眉,松开了手,暂且放过他。

到月老祠求完签,就要去侯府在附近置的庄子里,赵新想到午间可能发生的事,心头怦怦直跳。一行人驱车一直走到院门口,那庄子上的管事在里头看见了,立刻小跑出来,扯着大嗓门道:“世子爷来啦!怎么这么早啊?”

秦般从马车里出来:“今日走得快。”

他下了车,又返身去扶车里的人,赵新刚掀开帘子冒了个头,就听见那大嗓门道:“啊哟,这就是未来的少夫人吧?真俊哪,跟咱们世子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秦般一笑,丢了个银锞子过去:“替少夫人赏你了。”

赵新一下子脸红了,扶着秦般的手下了马车,就揪了他手臂一把,一拂袖进门去了。

两人用了午饭,分别到收拾好的厢房歇息。赵新才躺下不一会儿,就觉得屋里吹进一阵冷风,抬头一看,秦般已翻窗进来,正蹑手蹑脚把窗户关上。

看见他进来,赵新心中就一阵狂跳,像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秦般几步过来,掀开被子就钻进来抱他。跟他躺在一张床上,赵新觉得难为情,就在他怀里翻个身,拿背对着他。

秦般霎时就不满意了,道:“你转过来看着我。”

赵新小声道:“不……”

秦般道:“你在车上答应要给我看的。”

自从定了亲,赵新觉得秦般有些过于肆无忌惮了,总是要求自己这样那样,好像笃定自己不会拒绝他似的。

赵新就背对着他不动,也不作声。

片刻,秦般疑惑道:“新哥,你睡着了吗?”

他凑过去一看,赵新闭着眼不理他,秦般便道:“你不理我,我可要自己看了。”

说着,他就钻到被里,去脱赵新的衣服。这么大一个人钻进被,立刻就把被子拱起一个大包,赵新察觉他一下扯掉了自己的裤子,立时气得想拿手把那大包一顿捶。

忽然,赵新整个人都弹了一下,惊呼一声,“不行、不要舔那里……!”

“啊……”他阻止不及,被男人热乎乎的舌头舔着后面敏感的入口,立时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吟。

被里的人继续动作,赵新面上浮起清晰的红晕,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像被这陌生的刺激的情欲搞得烦恼不知所措。

他发出低低的,难耐的叫声,两手还不住去推被里那人,求他放过自己。

秦般给他后面舔得湿淋淋的松软了,就拿手指捅进去,一下一下地抽插进出。这时候赵新终于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了,害怕地缩着身子想跑,又被秦般狠狠按住。

他瑟缩着求饶:“阿般,我破了身子,会怀孕的……”

秦般充耳不闻,从被里钻出来,压着他,一手就扶着自己准备进来。

他这势在必得的样子吓坏了赵新,赵新被他抵住后面,心里恐惧慌张极了,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就呜呜地哭了。

秦般已经被那贪吃的穴儿吸进去一个头,看赵新哭得厉害,也只能又退出来,道:“不会怀孕的。”

赵新可怜兮兮的:“你怎么知道不会?反正不是你怀孕,你当然说不会。”

秦般安慰他道:“要在情潮期,孕囊容易开的时候,才会怀孕。母亲给秦舒请的嬷嬷是这么说的。”

赵新依然红着眼睛:“我不要。”

他眼泪汪汪看着秦般:“我怕。我不要现在就破身。”

他害怕得拼命往秦般怀里钻,整个人哭得一颤一颤,秦般也不好再勉强他了,只得哄道:“好吧,不弄你了,歇息。”

他搂着赵新赤裸的肩膀拍了拍,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赵新窝在他怀中,半晌才不哭了,贴着他的胸膛睡了过去。

秦般略微惆怅地叹一口气。

新婚之夜还要等多久呢?

End.

完结!

阿般就是心软怕老婆哭所以正文一口肉都没吃到!

番外里会给他吃到饱的!

第20章 番外一 出嫁

秦舒的婚期定于三月二十一。

彼时仍是春寒料峭,他穿着一层一层隆重豪华的嫁衣,倒也不觉得热。只是从一大早折腾到午后,秦舒盛妆坐在房中顶着沉甸甸的发冠脖子都酸了,迎亲的新郎官还没能进院。他听着外头一浪高过一浪的吵闹喧嚣,有点坐不住了,动来动去地揉脖子捶腰,下人连忙给他腰后面塞了几个软枕让他暂且靠着休息。

秦舒便问旁边的陪嫁嬷嬷:“殿下怎么还没进来?外头都吵了多久了。”

嬷嬷安慰他道:“今日宾客多,难免会拖一拖。”

秦舒道:“你再叫人去前面看看他到哪儿了。”

正说着,先前去看情况的下人进来报:“大公子,齐王殿下叫世子爷拦住了。”

秦舒一愣,道:“阿般拦住殿下,无非是走个过场,怎么要这么久。”

那名下人支支吾吾:“这……因为殿下老也打不过世子爷,所以一直没能进来。”

秦舒:“……”

纵使早知道祝彦齐在外惯会装怂,秦舒仍觉得臊,咬牙低声骂道:“今日大婚,他就不能像个样子么!……阿般也是,明知道彦齐打不过他,就不能让一让。”

然而院门口的情况,倒并不像他想的这么简单。

秦昱和苏如是以及家中近亲长辈都坐在正堂等着,也看不到秦般在外头干什么,只远远听得后面院里喝彩高呼的声浪,热闹极了,苏如是忍不住偷偷侧身,低声对秦昱道:“好半天了,还在那儿叫唤,彦齐再不把阿舒迎出来,该耽误时辰了。”

秦昱想了想,道:“我去看看。”

他起身朝众亲戚点头致意,大步走出正堂,循着喧嚣的声音一路走到秦舒院外的大门,就见一大圈年轻宾客围在一处。众人午间都喝多了酒,半醉间兴致高昂,将大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不时大叫:“打得好!”

秦昱一听,连忙过去,拨开众人:“让一让。”

众人见他来了,为他让道,有人笑着朝里喊道:“齐王殿下,泰山大人来啦!再打不过世子爷,就要叫泰山大人看不起咯!”

秦昱正好走进里圈,就看见秦般凌厉旋身,一脚踹在祝彦齐小腿上,祝彦齐一个趔趄,竟强行撑住没跪下去。然而秦般并不罢休,随即一手钳住他的胳膊狠狠一拧。

这力度秦昱再清楚不过,虽然秦般未尽全力,但也绝没有放水。

祝彦齐生受了一脚,咬牙返身一旋挣开手臂的钳制,退后了几步。

他今日是新郎官,来时自然打扮得英俊逼人,但此时已经鬓发微乱,皱着眉头神情严肃,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喜服上也有好些不太明显的脚印,胸前的大红花歪歪挂着,比中午吃起嫁酒时狼狈不少。

秦般则从从容容,神闲气定立在大门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面色未有异常,脸颊只是微微发红,但秦昱看得出来,他这是喝醉了。

秦般的酒品随父亲,喝醉了一般就是往床上一倒睡得人事不省,绝不会撒酒疯。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哥哥出嫁心情激动,竟然没去睡,在这大门前堵着祝彦齐猛揍。

祝彦齐平日什么场合都可以服软认怂,今日却不行,可偏偏他确实不是秦般的对手。秦般喝醉了不会放水,又或许是多年以来的积怨都在今天爆发,他就是堵着门不让祝彦齐进。

原本新郎去迎新娘,按照风俗势必要被娘家人刁难一番,但祝彦齐看出秦般喝醉了,这事态便不大能控制了。

秦般下手虽狠,但都是落在他手臂和腿上,并不攻击要害,围观众人倒也不觉得秦般在刻意刁难,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祝彦齐本也没太当回事,想着再战个几轮,秦般酒劲就过去了,然而秦昱一过来,他压力骤增。

不同于表姑母苏如是,这个威名远扬的表姑父,向来不太喜欢他纨绔跋扈的作风。

秦昱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道:“若武试不成,就文试罢。别为难齐王殿下。”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齐王殿下定是没有早早收买小舅子,这下丢人啦!哈哈哈哈!”

“哎哟,怕是换成文试,齐王殿下也过不了!”

虽然知道秦昱一向是直言直语,或许并没有看轻自己的意思,但祝彦齐仍然有些难堪,脸色红红白白,握紧拳头,道:“不用换。我定要自己踏进这大门。”

他吸一口气,猛地出拳向秦般扑去。秦般一侧身,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祝彦齐霎时感觉自己像被铁钳钳住一般动弹不得,他使出另一手与秦般飞快过了几招,连秦般的衣领都没碰到,也被钳制住了。

祝彦齐一脚踹向秦般小腿,然而秦般像是腿上长了眼,微微一侧叫他堪堪擦过踢了个空,然后趁着祝彦齐踢空失力,钳着他两只手一个过肩,一下把他摔在地上。

眼看祝彦齐摔了个大跟头,众人一阵唏嘘,随即立刻又是一阵惊呼。

狠狠摔在地上的祝彦齐并不像之前那样慢吞吞揉着手臂爬起来,而是蜷身就地一滚,转眼到了秦般身后,一掌劈下。

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掌,被秦般旋身稳稳接住。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秦般和祝彦齐飞快过了十几招,祝彦齐两条手臂挨了几下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力道,好几下他都以为听到了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他的冷汗一点一点下来了。

这时候的秦般才认真起来,但仍是手下留情。

秦般真正的实力是怎样恐怖?无论他怎样出其不意,甚至暴露真实战力,秦般似乎没有一点意外,游刃有余地轻易化解他拼尽全力的攻击。

曾经祝彦齐觉得自己只是不显山不露水,实际武力并未比秦般差太多,今日真正跟秦般交手,才发现自己同他的差距有如天堑。

这样下去今日怎么进这道门?!

眼看秦般雷霆一掌又要击中自己肩膀,祝彦齐咬牙不避,出手扼秦般的喉咙。

秦般的速度更快,自己会先被打中,然而只要能制住秦般的要害……

祝彦齐眼前一花,秦般同他擦身而过。

他没扼住秦般的喉咙,但秦般也没打中他,祝彦齐这一个扑空的猛冲,已经冲到了院子大门前。

秦般同他一擦过,转身就在他背后狠狠踹了一脚,一下子把他踹得连滚带爬扑进了院里。

众人在后面哈哈大笑,有眼尖的发现院里秦舒正推开了窗户往外看,便大喊道:“殿下,你被小舅子打得还不了手,还叫新娘子看到啦!”

秦般是故意的!

祝彦齐回头狠狠瞪了秦般一眼,清清嗓子,整整衣服和鬓发,开始念催妆诗,跟着的喜娘也忙去敲屋门。

秦舒想也是等得不耐烦了,祝彦齐才念了两首,屋门就开了,喜娘连忙请秦般过去背秦舒出门。

秦舒拿大红团扇挡着面,由嬷嬷和喜娘引着,趴到秦般背上,立刻就小声念他:“你干嘛刁难他,你明知道他打不过你。”

秦般把他背起来,也小声道:“打他打得狠一些,叫他以后不敢欺负你。”

秦舒那一点儿不满和气闷,一下子化为乌有。

这会儿他才忽然意识到,嫁出了门,便再也没有父亲和兄弟为自己撑腰了。

秦舒后知后觉地有些鼻子发酸,伏在秦般背上不作声。

秦般将他背到正堂,一路上都热闹极了,年轻宾客们围着起哄,秦舒心中却越来越难受。等到了正堂,秦般将他放下来,秦舒和祝彦齐一同往下拜时,从团扇上方看见坐在堂上的父母。

秦昱肃着脸有些沉闷,苏如是眼眶发红,正趁他们拜下时偷偷拿手拭泪。

秦舒一下就忍不住,眼泪猛地涌出来,他连忙拿团扇紧紧挡住。

祝彦齐牵着他的手起身,就要带他往外走。

苏如是一下子起身,急急跟过来道:“阿舒,母亲再送送你。”

被母亲搀住手臂,秦舒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连忙吸吸鼻子,可怎么也忍不住。旁边的喜娘看见了,立刻一边说着讨喜的好话,一边给他擦泪,引来宾客们善意的笑声。

祝彦齐在旁边并未开口,但一直握着他的手,牵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

秦舒盖上了盖头,只能看见脚下那一点路,跟着祝彦齐的大红衣摆一步一步走到那熟悉的高高的正门门槛时,秦舒停住了。

跨过这道门,往后想回来就不容易了。

祝彦齐在门外拉他,回头低声问:“阿舒?怎么不走了?”

秦舒心中一时踌躇一时胆怯,抓着身旁母亲的手臂:“母亲,我……我……”

苏如是轻声道:“不怕。到了新家,彦齐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扶着秦舒的手,带他跨过了门槛。

我来咯

第21章 番外一 出嫁

秦舒心中纵有再多不舍,依然要往前走。他盖着盖头,看不见松开了自己的手的母亲是什么模样,看不见父亲和弟弟们的神情,只看得见脚下祝彦齐大红的衣摆。

他依依不舍地,由祝彦齐牵着慢慢离开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家,登上马车,开始游街。

亲王娶亲的仪式十分繁琐,游街之后才进宫正式举行昏礼。祝彦齐同他待在一处时,总安抚地握着他的手,让情绪低落的秦舒好受了些。

宫中的仪式结束,祝彦齐总算把媳妇抬进了府。秦舒进齐王府时,天早已黑了,王府中虽张灯结彩,但并未设宴待客,仍显得有些冷清。

他坐在新房的卧床边,一身疲倦,打不起精神,祝彦齐拿称杆挑开盖头,念了好几首却扇诗,他都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要放下扇子的意思。

此时喜娘都退下了,房中除了几名伺候的近身小厮,也没有他人,祝彦齐索性不念诗了,凑过去问道:“阿舒,你累了?”

他隔着那半透明的大红团扇与秦舒相望,对视片刻,秦舒依然不作声,祝彦齐便试探地伸手去摘他手里的扇子。

秦舒顿了顿,将团扇从面前挪开,露出艳光四射的盛妆面容。他本就长得明艳动人,今日尤其光彩夺目,祝彦齐望着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凑近来吻他的嘴唇。

下人都还没退出去,秦舒觉得不成体统,微微别过头,低声道:“喝交杯酒罢。”

祝彦齐听出他有些疲倦了,便从善如流喝了交杯酒,两人分别梳洗换衣,下人们清理完满是红枣桂圆花生的床铺,退到屋外。祝彦齐撩开大红纱帐,便见秦舒正背对他躺在床里头,不知是醒是睡。

祝彦齐在床边坐下,霎时便感觉碰到了大腿后的淤青,一阵闷闷的酸痛。这是下午与秦般打架的后劲上来了,他连忙躺下,但他伤得最多的就是两条手臂,这一躺下,连翻个身去碰秦舒都勉强。

祝彦齐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咬牙撑起身,将秦舒的身子翻过来,一下子压了上去。

内间只留了床头两盏红烛,隔着纱帐照进来,烛光不甚明亮,祝彦齐按着秦舒吻了好一会儿,分开时才发现秦舒眼角有泪痕。

他轻叹一口气,去吻秦舒的眼角:“怎么了?”手上仍不停,慢慢往下,去解新婚妻子的衣带。

秦舒任他亲吻,被他脱去了内衫,两条手臂便柔顺地搭在他肩上,低声道:“离开侯府,有些难过。”

祝彦齐将他两腿抱起来:“往后我不会去封地,你还不是常能见到父母兄弟?”

秦舒一想,确实不错,只要他留在京中,要见家人总不是难事。

他微微松一口气,随即便低哼一声,蹙着眉头抓紧了祝彦齐的肩:“你慢些……没弄开呢。”

被他一抓,祝彦齐嘶地抽了一口气。秦舒一怔,还没问他怎么了,就被他猛地冲进身体,一下子叫出了声,往后一仰,倒在绣花锦枕上。

祝彦齐颠着他,把他颠得上下摇晃,还不忘臊他:“你自个儿抹了油?里头怎么这么湿。”

“是、是嬷嬷说要用的……”秦舒面颊微红,拿腿夹住他的腰。

他跟祝彦齐不是第一回 弄了,成亲之前那几次偷情,祝彦齐搞他搞得又狠又猛,早把他这块地垦开了。这会儿叫他一下子顶进来,秦舒只觉得酸酸胀胀,片刻便磨出些酥麻滋味。

祝彦齐到底年轻,纵使城府再深,在这档事上仍是横冲直撞。年轻乾君的阳具又粗又硬,次次捣得极深,秦舒很快就被他激烈的抽插捣弄搞得受不住,低声叫着:“慢些、慢些……唔……”

硕大的龟头狠狠擦过阳心,激起尖锐的快感,秦舒双腿阵阵发软,双手推着他结实的小腹,可慢慢的也推不动了,只能闭眼咬紧嘴唇,在汹涌的欲浪中沉浮。

床铺摇得像要散架,祝彦齐仿佛想要补上之前偷情时没能闹出来的动静,秦舒听着这声响都觉得臊,然而他又拧不过祝彦齐的力气,被按着腰肏了不过一刻钟,便颤抖着泄了身。

“这么快?”祝彦齐喘着粗气,缓下动作,撑在他上方望着他。

秦舒高潮之后身子完全摊开了,半闭着眼仍沉迷在余韵中,被他顶得一摇一晃,没有丝毫反抗。

祝彦齐喜爱看他这时候的模样,仿若娇艳的花瓣滚满露珠,仿若熟透的蜜桃被强行挤出香甜的汁水。

不过他到底带伤,这么慢吞吞地弄了一会儿,便坚持不住,抽出身来,躺在了旁边。

秦舒奇怪道:“怎么了?”

“……”祝彦齐有些赧然,道:“我手酸了,休息一下。”

秦舒:“……”

他略微撑起身,掀开被子去看祝彦齐的手臂,祝彦齐还不太愿意,遮遮掩掩的要躲。

秦舒道:“阿般下午按着你打了那么久,伤处不少吧?”

祝彦齐小声嘀咕:“还好。”

秦舒看到他手臂上青紫东一片西一片可怖极了,便微微蹙眉,道:“身上和腿上有没有?”

他也不等祝彦齐回答,一把就掀开了被子。

祝彦齐叫道:“哎呀,阿舒,你矜持些。”

秦舒略过他高高耸立的下身,扶起他的腿看了看:“腿上伤得也不少。不过都是些淤青,过三五日也就散了。”

他说完,去看祝彦齐,忽然发现祝彦齐的眼神不大对劲。

秦舒警觉道:“做什么?”

祝彦齐拉着他的手,便要他往自己身上坐。

秦舒大臊,连忙挣扎,小声斥道:“你做什么呀?!别闹了!”

祝彦齐嘴上装着可怜:“阿舒,你看我都动不了了……”

他半哄半骗,最终还是让秦舒坐上来,自己扶着阳具吞入了后穴。

秦舒觉得害羞丢脸,坐上去也不肯动,祝彦齐便笑着哄:“在我眼里,阿舒怎样都好看,阿舒做什么都可爱。”

他扶着秦舒的腰缓缓往上顶,一下一下地,带着秦舒自己动起来。这个姿势进入更深,秦舒很快便发现自己掌控节奏的妙处,闭着眼骑着丈夫硕大粗硬的阳具,一次次顶到里头麻痒的花心,等爽得眼前阵阵发黑时,再停下来歇一歇。

他这么玩了许久,渐渐地忘情沉迷,只觉得快感层层叠加累积,酥爽得脚趾都蜷了起来。又一次濒临高潮时,秦舒刚想停下,却被祝彦齐猛地扣住腰,一阵激烈的上顶,直接将他肏得射了出来。

秦舒猝不及防,尖叫着达到高潮,精液一股股溅射在祝彦齐的小腹。他喘着粗气,抱怨道:“你老这么突然……”

说着,他才察觉后庭有液体慢慢流出来,不由皱眉:“你怎么弄在里头,黏糊糊的。”

祝彦齐笑着,去揉他的穴儿,亲昵低语:“我给你弄出来?”

秦舒捶他一下:“不正经。”

他翻身下来,躺在旁边,祝彦齐便像牛皮糖一样粘上来,蹭他的脖子。

秦舒推开他的脸:“我累了,要休息了。”

祝彦齐嘀咕道:“这么早,再陪陪我……”

他从小就极会撒娇,这会儿也缠着秦舒嘀嘀咕咕个不停,就是不让他安生睡觉。

秦舒不耐烦了,直接说:“再闹,明晚就不要来我房里睡。”

祝彦齐一下子不嘀咕了。

秦舒轻哼一声,正打算闭眼睡觉,忽听他在背后说:“还有一事我忘记做了。”

秦舒微微一怔,忽然感觉他一把扣住了自己的肩,凑上来嘴唇便压住了自己后颈。

秦舒:“!!!”

他未来得及说话或挣扎,祝彦齐一下就咬破了他后颈的腺体。

针刺一般的疼痛,伴随着直冲天灵盖的快感,秦舒浑身痉挛,像被咬住了致命的弱点,一下子就瘫在了他怀里。

祝彦齐从后抬起他一条软绵绵的腿,猛地顶了进来。

秦舒低叫一声,咬牙恨恨道:“你又装蒜骗我……”

“我何时骗你了?”祝彦齐委屈地嘟着嘴,把他团在怀里狠狠地肏,“我就想你多陪陪我。”

秦舒被他弄得受不住,身子都蜷了起来,祝彦齐偏偏不如他的意,硬是把他掰开了摊在床上肏。秦舒恼了,一边骂人一边拳打脚踢,两个人就这么撕扯纠缠着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下。祝彦齐还强迫他站在人高的妆镜前撅着屁股吞吐阳具,秦舒心里简直把他骂出了血,发誓再也不对这混蛋心软了。

两人闹到三四更才歇下,祝彦齐也累了,钻到秦舒怀里,枕着媳妇软乎乎的胸脯就要睡觉,被秦舒一把搡了出去。

秦舒横眉竖眼:“滚一边去。”

说罢将被子一拉,自己翻身睡觉。

祝彦齐委委屈屈自己躺在旁边,不一会儿,秦舒睡熟了,他便偷偷换了个边,重新把脑袋挤进秦舒怀里,搂着秦舒的腰睡了。

番外一就结束啦!接下来是阿般的番外

第22章 番外二 夜袭

将秦舒送出了府,侯府当日摆流水席直摆到晚上。晚间众宾客散去,只留下一排排桌案和残羹冷炙,下人们低声交谈着手脚麻利地收拾残局,苏如是送走客人回来,看到的便是这副筵席散去的冷清之景。

管家见他神情疲倦寂寥,便道:“夫人早去休息,这里就交给老奴罢。”

苏如是点点头,踏着月色回到院中,就见秦昱正立在廊下,显然已经梳洗完毕,披着长发裹着轻裘,正悠然自得逗自己养的那只雀儿,拿根树枝伸进笼里把雀儿戳得喳喳叫。

苏如是:“……”

他没作声,兀自进屋,梳洗完毕出来时,秦昱已经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翘着腿翻着一本闲书。

苏如是走到妆镜前坐下,闭着眼让小厮梳头,另一名小厮则仔细给他面上抹匀香膏,完了再拿手轻轻给他按揉面颈的穴位,帮他放松。

秦昱在床上看了好久的书,见苏如是仍然坐在妆镜前让小厮伺候,便出声道:“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两名小厮应声退下,出了内间,不一会儿,外头吱呀一声,屋门关上了。

苏如是起身去休息,秦昱躺在床外侧,他便坐在床边脱了鞋,越过秦昱往里头爬。还没越过去,秦昱忽然伸手将他腰一拦,往下扣在了自己怀里。

苏如是原本拿手撑着床,这一下便撑到了秦昱肩头,他微微蹙眉,低声道:“我今天累了。”

这是不想行房的意思。

“不弄你。”秦昱拥着他,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我看你今天不太高兴,舍不得阿舒嫁出去?”

沉默片刻,苏如是轻轻叹口气,身子伏下来靠在了秦昱肩头。

“夫君,一晃都二十几年了,我……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不同于四处征战的秦昱,苏如是这二十多年几乎都待在京中,在日复一日的俗务中打转,对孩子的付出也比秦昱要多,因而秦舒出嫁,他心中更加难受。

秦昱轻轻揉他的发顶,道:“你自从嫁了我,也没出过几回远门,待再有几年阿般能担事了,我们便出去走走,游遍名山大川。”

苏如是一怔,略感兴趣地抬头看他:“真的?”

秦昱想了想:“大周疆土辽阔。如果出发时是夏季,那就先去北方,看看草原和大漠,如果是冬季,就去南方。到了更南边,冬季也像夏季一样热。”

两人搂在一处缱绻低语,主卧的烛灯一直燃到半夜。

秦般院里倒是早早就熄灯了。

秦般中午吃起嫁酒吃得多,送秦舒出门后倒在床上便一觉睡到晚饭。下午睡得多,晚上就精神,他早早熄了灯,但并未睡觉,溜出去找赵新了。

赵新今日也随着众人闹腾了半日,晚间早早便上床休息,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帐子被人一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他并未反应过来,但下一刻,他的被子也被人掀开了,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钻进来就压在了他身上。

赵新吓得登时清醒,立刻要叫,却被一把捂住了嘴。那手宛若钢筋铁箍,一把罩下来赵新差点被捂得断了气,他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去扯这手。

就在他挣扎时,男人已将他衣服扒了下来,一把抓住了他胸前微微鼓起的乳肉。

霎时赵新屈辱得眼泪都出来了,直想咬舌自尽,那男人却忽然开口:“新哥这里长大了些。”

是秦般。

赵新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在床上。

见他不挣了,秦般便松开捂他嘴的手,握住了另一只奶儿,肆意揉弄起来。

赵新长得斯文,脸小显瘦,身上却有肉,抱起来软绵绵肉乎乎的。两只奶儿许是这几个月被秦般揉得多了,竟比之前还大了些,令赵新十分烦恼。

坤君的胸部如果太明显,穿衣服就不好看了,况且他还未出阁,这样的身子会叫人笑话的。

秦般还在揉着,甚至拿指尖轻轻刮那粉色的奶尖儿,赵新被他弄得身子一抖,立刻握住他的手腕,小声道:“别闹了。”

秦般不肯松手,一边揉着,一边伏下来吻他,小声问:“今天行不行?”

赵新的脸红了,抿着嘴不说话。

秦般将手放到他裤腰上,他本能地推拒一下,但还是让秦般脱掉了裤子。

秦般在他下头摸了摸,探到他后头穴儿去揉。

赵新还有些害怕,小声跟他确认:“就弄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你停,你可要听话。”

秦般一边捅进去揉他,一边喘着粗气:“我会听话的。”

说着,他一把拉下自己的裤子,扶着阳具便捣了进去。

赵新小声呜咽,搂住他的脖子。秦般在床上猛得不得了,激烈汹涌的耸动很快就让赵新浑身酥麻,他在阵阵强烈的快感中努力忍着呻吟,被秦般干得身子一点一点移了位,只敢极小声地哼哼。

眼看他被顶得头都要撞到床板了,秦般一把将他拖下来,紧紧按在自己胯下,细密地捣了一阵。赵新甚至感觉他粗硬的耻毛搔刮着自己的会阴处,羞耻和快感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小声求饶:“不要这样……我、我受不住……”

秦般喘息着:“没事的,受不住就泄出来。”

赵新咬着唇,忍得眼角通红,身子随着他的捣弄一摇一晃,有些委屈地咕哝着:“会弄脏床……”

秦般一边挺腰干他,一边脱去上身衣物,拿自己的内衫裹住他的性器:“射在我衣服上。”

赵新羞得打他:“不行!你还要穿的……不弄了阿般,我们停下罢……”

秦般抱起他一双腿,腰身不停顶入抽出:“这才一会儿……”

“我受不了了……停下好不好?”赵新被他搞得下身酥酥麻麻有些尿意,他羞于启齿,只能小声抽着气,向压着自己的男人求饶:“你刚刚答应我、会听话的……”

秦般一顿,停下了动作,赵新连忙悄悄舒了一口气,把下头的尿意憋了回去。哪知道秦般就停了片刻,又猛地捅进来,按着他一阵狂耸乱顶。

赵新差点叫出声,连忙自个儿捂住嘴,而下头那憋下去的酸麻尿意又汹涌而来,他拼命挣扎,甚至拿脚去踢秦般的胸口,又羞又急,从指缝里泄出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不要、不要!”

秦般根本不听,干他干得又凶又猛,赵新忍到了极点,身子猛然一颤,下头就泄出一股水流。

秦般根本没发觉他尿了,只觉得他里头一阵痉挛紧缩,湿热的穴肉夹得自己头皮发麻,便止不住忘情地往里捣弄。赵新一边尿着,一边被他干得乱晃,只觉得尿液洒得到处都是,把他身上床上都弄脏了,待会儿无论如何也收拾不好了,一下子就被夹杂着强烈快感的羞耻激得哭了出来,拿脚不住踹秦般:“抱我下去!抱我下去!”

秦般不明所以,看他哭得厉害,连忙就着相连的姿势抱着他下床。这弯腰一抱,他才发觉裹着赵新下身的内衫全湿了,还是热热的,并不是精液。

秦般顿时明了,抱着他转到床尾,将他放下来,摘去裹着他下身的湿衣服,扶着他性器对准角落的尿壶:“尿吧。”

赵新扶着墙哭得更凶了,秦般站在他身后拿手打不到,他就拼命拿脚跺他,跺得啪啪响。

秦般不知道他这是羞得无地自容,摸不着头脑地哄:“怎么了?尿不出来?”

赵新咬牙切齿:“我刚刚在床上都尿完了!”

秦般便以为没事了,在他耳朵上一亲,扶着他的腰又从背后顶进来。

赵新火还没发完,又叫他得逞,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扭身子就从他怀里钻出去,跑去查看床上的惨状。

然而他过去一看,床上除了被褥滚得有些凌乱,并未留下什么痕迹,这一停顿,腰就被人一箍,身子被按趴在了床边,只剩个高高撅起的屁股,后穴一下子又被塞满。

这一下直顶到花心,赵新身子一抖,跪趴在床上自个儿紧紧抱住了枕头。这个姿势过于羞耻,赵新埋在枕头里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觉得秦般两只大手紧紧扣着他的腰,后庭被硕大粗硬的阳具一次次撑开挤满。

他小声呜咽着,不断求秦般停下来,不知道求了多久,秦般忽然抽出身去,放开了他的腰。

赵新兀自趴在床上喘气,屁股还高高撅着,回头一看,秦般急匆匆去了床尾。

总算结束了。他松一口气,倒在床上,也顾不上收拾残局,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来咯!

第23章 番外二 夜袭

睡梦中,有热烘烘的身子贴上来。赵新知道是秦般,他想叫他快点回去,赖在自己这里恐叫人发现,可睡意实在太沉,他根本撑不开眼皮,就半着急半放任地皱着眉睡着。如此纠结中不知睡了多久,脑中忽而针扎一般猛地一惊,赵新一下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秦般赤裸结实的胸膛,头顶还有沉沉的呼吸声,赵新心有余悸地喘着气,连忙抓着秦般的手臂把他摇醒。

秦般略撑起眼皮,搂着他低声道:“怎么了?”

赵新小声道:“我忘了同你说……我、我的情潮迟了。”

“?”秦般微微挑眉,疑惑不解,“情潮迟了……会怎么样?”

坤君成年后就会经历情潮,时间间隔有长有短,大多是两个月一次,未婚时坤君靠喝药压制,婚后则由丈夫陪伴度过。由于上头有个坤君哥哥,秦般大概了解情潮是怎么一回事,但细枝末节就不懂了。

赵新窝在他怀里,像有些羞于启齿,抿着嘴,只一双大眼睛瞅着他。秦般被他看得心头发热,低头去亲他,两个人勾勾缠缠闹了一会儿,秦般窸窸窣窣又摸到他腿间,把自己往里头挤。

赵新夹紧了腿,把他作乱的手推出去,小声道:“不弄了……”

秦般哑声道:“我想。”

他凑过来要亲吻,赵新连忙别开头,被他吻在锁骨间,湿热的嘴唇吮吸片刻,往下含住了他的奶尖儿。

赵新低低叫了一声,面色发红,身子却仍在微微抵抗,小声道:“不能再这样了……”

秦般揉着他细嫩的奶儿不肯松手:“为什么不行?再有两个月,你都要嫁给我了。”

他将赵新按在床上,让他两手抓着枕头。赵新只能抿着嘴,任他在自己胸前微微鼓起的肉峰上肆意揉捏。

他无法反抗秦般。一是因为爱他宠他,从小就顺从纵容他习惯了,二是因为身体结合之后,坤君会自然而然眷恋渴望乾君的疼爱。这会儿被秦般揉奶,他下头就已经湿了,穴儿一收一缩的,有些痒意。

秦般揉了一会儿,便又去摸他腿间,摸到一片湿淋淋,顿时一怔。

他喃喃道:“新哥,你流水了?”

赵新腾地满脸通红,抓过一旁的被子蒙住头。

他蒙在一片黑暗里,感觉自己双腿被抱住,后穴一下子被硬热的阳具冲开了,直直顶到深处。被撑满的酸胀感立时缓解了方才空虚的痒意,随后身上的男人开始激烈挺动,凶狠地肏他,次次撞在花心,摇得床铺直晃。

赵新身子都酥化了,仍有些担惊受怕地捂在被里小声道:“动静小点儿……唔……啊啊……外头、外头会听见……”

也许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刚刚说完,外间忽然响起中年妇人的声音:“公子,您睡了么?”

赵新一惊,听出这是侯府送来教习他婚前礼仪的孙嬷嬷,吓得赶紧踢秦般。他怕装睡会引得嬷嬷进门来看,便道:“我方才做了梦,惊醒了。何事?”

孙嬷嬷在外头道:“老奴听见屋里有床板的响声,怕是进了耗子。”

“……”赵新勉强与秦般分开,催他赶紧穿上衣服开溜,“我怎么没听见有动静。”

他在这着急,秦般却不慌不忙的,从他里头抽出来,一边穿衣,一边还来见缝插针地亲他。

孙嬷嬷又道:“可老奴确实听见了,闹了好一会儿呢!公子正好醒了,老奴就进来点灯找一找,免得它半夜爬到您床上去。”

赵新连忙道:“不了,你们进来抓它,弄得鸡飞狗跳的,我还怎么睡?”

孙嬷嬷在外头想了想,道:“那老奴去小厨房弄些甜的,放在外间,它就不会在内间闹您了。”

说罢,她似是离开屋门口去了小厨房。

赵新连忙一把将秦般搡出去,再将自己脱在一旁的内衫塞进被里,整个人严严实实裹在被里。

秦般一边穿靴子,一边促狭地笑:“这么怕被发现?没事的,就算嬷嬷知道了,也只会帮我们遮掩。”

赵新狠狠瞪他一眼:“你真是……几时学得这么坏,快走!”

秦般穿好外衣,又伏下身来,亲昵地低声问:“可你还没告诉我,情潮迟了会怎么样?”

赵新一愣,正要开口,外间传来孙嬷嬷的声音:“公子,老奴进来了。”

屋门吱呀一声,赵新赶紧推秦般一把,要他快走,秦般不慌不忙,最后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才闪身飞出窗外。

赵新松一口气,裹好被子,等着嬷嬷放完了甜食出去。哪知道孙嬷嬷在外间转了一圈,脚步声忽然直直往里来了。

赵新还没反应过来,油灯的亮光已经进了内室,孙嬷嬷一把掀开了他的帘帐。

“怎么了?”赵新刚问出口,忽然发现她手上拎着一件男子内衫,不仅湿了一大片,还有不少可疑的白色痕迹。

他心中咯噔一声,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作何反应,就见孙嬷嬷将油灯放在床头矮柜上,冷着脸丢开那件内衫,一把扯开了他的被子。

赵新一丝不挂,连忙就要往床里退去遮挡身体,孙嬷嬷却不让他遮,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一下将他半个身子都扯出了床外。

他身上星星点点的红痕霎时暴露在灯光下。

孙嬷嬷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去看他下身。赵新被中年妇人看了身子,羞愤欲死,大声斥道:“你做什么?!出去!”

他扯着被子要裹住身体,可孙嬷嬷的力气竟然奇大,一下将他身子翻了过来,扒开了两瓣丰满的臀肉。

白嫩的股间是湿淋淋的水光,那穴儿显是刚刚叫人用过,红艳艳的,合都合不拢。

连秦般都没有这样仔细看过他的私处,却被婆家送来的教习嬷嬷看了,赵新心知自己刚被秦般弄过,下头定是一片狼藉,这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大叫一声,挣开她的手,自己蹿进被里裹了起来。

孙嬷嬷虽然跟赵新相处时间不长,但也从赵府上下的口口相传中得知,这位大公子一向端方守礼严于自律,没想到竟会干出苟合通奸这样的荒唐龌龊之事!

她一时震惊一时愤怒,深吸了几口气,道:“赵公子,此事老奴定要回去禀告夫人。你失了清白,断不可能再嫁入侯府了。”

裹在被里的赵新犹在惊怒中,闻言一愣,连忙探出头来:“不!不能告诉伯母!”

孙嬷嬷忍不住皱眉,像是对他的行为十分不齿,冷哼一声,道:“老奴不能欺瞒夫人。”

赵新恳求地拉住她的衣摆,羞耻地小声道:“不是我想的……是、是他非要……”

这等腌臜的事情,孙嬷嬷都听不下去,要甩开他的手,赵新却紧紧抓着:“嬷嬷,求您不要说出去,我与阿般已有婚约,我实在是推拒不得。”

孙嬷嬷一愣,像是没料到那野男人是秦般,怔怔看了他片刻,忽然反应过来,跑去捡起那件脏污了的内衫。

秦般身为侯府世子,又有官阶品级,即便是寻常衣物,也都有标记。孙嬷嬷在那内衫上检查一番,果真是秦般的衣服。

这下她脸色便复杂起来,一时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窗户被人轻轻敲响了。

屋里两人俱是一怔,转头盯着窗户,不一会儿,那敲窗户的人没等到回应,便破窗而入。

赵新:“……”

孙嬷嬷:“……”

跳进来的秦般:“……”

三人尴尬地沉默片刻,秦般道:“我想起没拿内衫。”

孙嬷嬷松一口气,又埋怨道:“世子爷,您怎能如此不成体统!这还没有拜堂呢!”

赵新被说得抬不起头来,自个儿缩在被里,秦般也有些不自在,道:“此事不要告诉母亲。你可以出去了。”

他开了口,孙嬷嬷自然不敢有二话,叹一口气,将那内衫放在一旁:“世子爷可要记得带走。”

她退出卧室带上了门,赵新丢尽了脸,愤愤瞪秦般一眼,拉上被子蒙住了头。

秦般坐到床边,扯他的被子,哄他出来,赵新就是不肯,还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

秦般道:“她不敢告诉母亲的,就算告诉了母亲,母亲也会装作不知。”

闻言,赵新更加生气,在被里闷声道:“就算他们装作不知,不会向外人说我的不是,可他们会怎么看我?!”

他又踢了秦般一脚,踢完还觉得不解气,咚咚咚又连踢了许多脚。

秦般抱住他的脚,哄道:“左右是准夫妻间的事,他们最多觉得我们急了一些罢了。”

赵新仍是没有他这样脸皮厚,任他怎么哄,就是不从被里出来,秦般便改换策略,一下子扑上去,扒开被子挠他痒痒。

赵新怕痒,可这次只略微躲了躲,连闹都不肯跟他闹了,秦般觉得不对劲,捧起他的脸一看,赵新眼眶发红,咬着唇抬眸看他,委屈又埋怨:“你就知道欺负我。”

他把脸别去一边,不看秦般,秦般霎时慌张,忙道:“我没有。”

可是一想,在床上欺负确实也算欺负,便又补充道:“除了房中之事,别的我定不会欺负你。”

赵新道:“那件内衫,我记得你随手丢在床尾的,怎么会跑去了外间?”

秦般:“……”

赵新一双眼睛满是气和怨:“你来时肯定看到孙嬷嬷在外守夜了,你就是故意叫她发现,以后就好常来欺负我。”

秦般小声道:“我每次来,你都担惊受怕的,以后我挑孙嬷嬷守夜的时候来,不好么?”

赵新道:“还未拜堂,本就不该逾矩,你还有理了?”

他重重哼了一声,兀自偏着脸不理人,秦般知道这次做得狠了,让他受了委屈,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哄,就这么趴在他身上老实巴交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赵新低声道:“你好重,别压着我。”

秦般连忙起来,坐在床边,小心道:“不生气了?”

赵新睨了他一眼,道:“怕我生气?”

秦般见他面色缓和,便去牵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揉捏:“不是怕。不想你生气。”

赵新道:“成亲之后你还会听我的话么?”

秦般道:“自然。大事小事,我都会同你商量。”

赵新轻轻哼了一声:“不会又是哄我罢。”

秦般立刻补充:“房事不能听你的,你总是这样也羞那样也羞。”

赵新不满地捶了他一下,两人对视,又扑哧一声笑了。

又到了我最喜欢的捉奸情节!

偷情就是要被当场捉奸才刺激!

补充:因为看到很多人留言,才发现大家没有领会文中的细节,解释一下,上一章秦般去床尾,床尾有什么?

夜壶,提过了的。

他去那里自己撸出来,顺便把衣服丢在了外间,孙嬷嬷才在外间捡到了衣服冲进来。

第24章 番外三 新婚

大婚这日,秦般心情极佳,最开心的莫过于在赵府中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冲进赵新院里,大声念诗催他出来。

之前总是偷偷摸摸翻墙爬窗,这会儿从正门大摇大摆走进来,秦般扬眉吐气,等赵冀背了赵新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喊:“新哥,我来迎你了!”

外头看热闹的宾客一阵哄笑,喜婆连忙拉住他:“啊哟,世子爷,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快去正堂罢!”

赵新拿团扇挡着脸,不禁一阵闷笑。

背着他的赵冀本打算中午喝起嫁酒时好好灌一灌秦般,结果自己喝高了,这会儿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背着赵新,说话舌头都打卷:“哥……秦般、他真不是人……”

赵新在他肩上捏了一把,小声叫他别胡说。

赵冀道:“他怎么那么能喝啊!”

赵新扑哧一声笑了:“你还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怎么敢灌他的酒。”

赵冀不满地说胡话:“哼。反正他晚上还有得喝,我就不信他真不会醉。”

一语成谶。

在侯府拜完堂,秦般送赵新进新房时还是好好的,两人喝完交杯酒,还笑着说了会儿话。然而,等秦般出去又迎完侯府的宾客再回来,就已经是烂醉如泥。

赵新这会儿都等得昏昏欲睡了,忽然听见院里一阵惊呼喧闹,忙努力撑起眼皮,唤陪嫁嬷嬷出去看看情况。

嬷嬷刚打开门,就见几名下人扶着秦般跌跌撞撞冲进了房中。

赵新一下子清醒了,站起身过去扶人:“阿般这是怎么了?”

秦般还有些意识,认出他来,一下子推开下人,猛地扑上来。

赵新差点没站稳被扑倒在地,下人们连忙呼啦啦围上来,扶住了两位主子。

秦般的贴身小厮月明回话道:“少夫人,世子爷喝多了,方才在院里吐过了。”

赵新不由头大,只能吩咐月明,叫他带人将秦般扶去侧间先梳洗换衣。

月明有些为难,道:“少夫人有所不知,爷不喜欢下人伺候梳洗。”

半醉半醒中的秦般不知听进了多少,嘟囔道:“我自己洗,不用他们。”

他不肯要别人伺候,赵新只能自己亲自伺候他,免得这个醉鬼泡在浴桶里不小心滑下去呛水。

下人伺候他们脱下了礼服和中衣,倒好了洗澡水,赵新便扶着秦般去洗漱。

秦般好歹没有醉死过去,自己还能勉强行动,只是反应十分迟缓,洗漱完毕跨进浴桶时,差点一头栽进去。

赵新正扶着他,被他往下一歪的力道一扯,内衫一下就扯掉了一半,落在水里打湿了,人也差点跟他一起栽进浴桶。

“喝得这么多!”他不禁有些埋怨,揪了揪秦般的耳朵,看他慢吞吞在浴桶里挪好位置坐端正,便自己去洗脸。

等赵新洗干净脸上的脂粉,仔细漱了口,秦般已经靠着浴桶睡着了,整个人正一点一点往水里滑去,水已经漫过下巴,即将淹没口鼻。

赵新连忙跑去,一把抱住他的头,往上一提。睡梦中的秦般叫他掐醒了,懵里懵懂睁开眼。

赵新没好气道:“起来,去床上睡。”

秦般醉醺醺道:“几时了?”

“戌时正。你们竟喝酒喝到这么晚。”

秦般嘿嘿一笑:“今天高兴。”

他凑上来亲了亲赵新,自己摇摇晃晃起身,慢吞吞擦干了身子:“我先睡一会儿,等会再、再洞房。”

赵新脸上一红,没搭话,扶着他出去睡下,又唤下人换了热水自己去洗。

等他出来时,秦般已经完全睡死,瘫在床上微微打着鼾,怎么叫都叫不醒。下人们早退出了卧房,这会儿屋里就只有他们俩,赵新无奈,便先在他身旁躺下,让他歇一觉醒了酒,再起来行房。

想到这个,他面色微微发红。虽有些害羞,但他也知道,今夜是必定要行房标记的,不然明早起来他俩都会叫人看笑话。

心中记挂着此事,赵新不敢睡觉,在床上躺了两刻种,便开始唤秦般起来。

然而秦般睡得雷打不动,怎么摇怎么叫都不醒,赵新唤了好一会儿,根本没用,心中不由有些着急,怕他真的一觉睡到天亮。这会儿已经到了二更天,赵新自己也困,怕再等下去,他也撑不住要睡着了,思来想去只得狠狠心,自己去脱秦般的衣服。

好在之前两人弄过几次,赵新并非白纸一张,自己也脱得光溜溜的,便钻进被窝里,拿手伺候秦般那物。

这东西搞过他好几次,硬挺起来时威风凛凛,次次让他又哭又叫。此时却不听话,任他怎么弄,都软趴趴的,伏在茂密的草丛中。

赵新于此道上并不精通,伺候了老半天,仍是拿它束手无策。正忧心间,忽然想起出嫁前嬷嬷有教过,洞房夜床边都会放秘戏图,若有不懂,便去找来看看。

赵新连忙下床,四处翻了翻,果真找出来一套书。这些书封面都极其放浪,赵新强忍羞耻,翻开来看。

里头竟全是交合纠缠的画面,他腾地满脸通红,脑中霎时回想起之前那几次不太尽兴的翻云覆雨。索性这会儿也没人发现他看这书,赵新咬着嘴唇,一页一页翻下去。

待翻到一人拿嘴去衔另一人的下身时,赵新简直惊呆了,他从未想过还能拿嘴做这样放荡下流的事。秦般之前亲他时伸个舌头,他都觉得孟浪,这会儿看了如此大胆的春画,一时有些接受不能,想将书扔下,却瞟见图画旁的小字写着,若乾君兴致不佳,以此式助兴,效力尤佳。

赵新迟疑了一会儿,拿眼一瞟秦般下头。

那软乎乎的阳具已经洗得干干净净,颜色并不很深,赵新方才还玩弄了半天,这会儿看起来倒也并不狰狞。他犹豫着,试探着伏下身去,将白净斯文的脸蛋埋在男人胯间浓密的体毛中,含住了男人的肉茎。

这法子似乎真的极其有效,赵新含着它吞吐几下,肉茎便微微硬了,在他手里一点一点站起来。很快,赵新就只能勉强含住一个头部,他一边卖力伺候着,一边忍不住拿下身蹭着床铺慢慢地磨。

他也有些动情了,含着秦般的性器,他便忍不住会想起它是怎样在自己身体里驰骋过,那时的意乱情迷和销魂滋味,让他腰肢发软,后头泛起了空虚的痒意,塞在穴里的脂膏都化成了水,顺着大腿慢慢往下流淌。

正在这时,秦般的身体微微一动,随即赵新听到头顶传来他低哑的声音:“新哥?”

赵新还未反应过来,脸颊便被人捧住,嘴里硕大的阳具一下子往里捅了一截,直捅到他喉咙里。

这一下赵新差点难受得要吐了,抬眼狠狠瞪了秦般一眼,一下子挣开他的手,将肉茎吐了出来。

秦般却极为动情,一把将他拉上来坐在自己腰上,扶着阳具寻到他股间的入口,一下子顶了进去。

赵新低低叫了一声,埋怨道:“轻点儿,好久没弄了。”

秦般搂着他不往上顶:“还不是你,这两个月都不肯叫我弄。”

赵新嗔着打他一下,道:“什么歪理,本就不该那么早破戒。”

坤君破身之后的第一次情潮极为猛烈,喝药也难以压制。而往往这第一次情潮都会比正常的时间推迟许久,赵新那时候发觉苗头,担心再同秦般亲热也许会勾得这一次猛烈的情潮提前到来,才不肯同他亲热了。

秦般笑着,一边挺身捣弄,一边贴近他低声道:“方才怎么偷偷摸摸地作弄我?”

赵新脸红了,又不愿说是怕他睡过了头忘记洞房,便忸怩地把头埋在他肩上,任秦般怎么弄也不肯说。秦般调戏够了,将他推倒在柔软的被褥上翻了个身,自己伏在他背后,捅进去抽动一会儿,便一口咬在了赵新后颈。

赵新浑身一抖,低低叫了一声,趴在床上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任秦般咬破了后颈的腺体,让乾君霸道的气息一点一点注了进来。

“痛不痛?”秦般从后面搂着他,一边轻轻抓着他胸前垂下来的绵软肉峰揉捏,一边给他舔后颈的伤口,下身硬挺的阳具还在缓慢插入抽出。

赵新小声嘟囔着:“当然痛了。”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身子却没有一丝反抗,软绵绵地伏在被褥中温顺地张开腿,任秦般肏他揉他,只发出小声的哼哼。

见他如此顺从,秦般得寸进尺,拥着他缠绵了大半夜,直到四更天才觉得困了,但仍插在里头不肯出去。赵新早就累得眼皮子直打架,也不管秦般如何,自己倒在枕头上就睡了。

翌日清晨,下人在外头唤两位主子起床,赵新迷迷糊糊的觉得身子不舒服,醒了才发现,秦般就这么捅在他里头睡了一夜!

即便坤君的身子天生适合接纳,一直被撑着也会不舒服,更何况撑着他的还不是玉势那样的死物,男人的阳具可是会自己动的!

赵新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始作俑者还在他身后睡得正香,手臂还不忘箍着他的腰。赵新扭头恶狠狠地扯着他耳朵猛地一揪,一下把秦般揪醒了,自己便从他怀里脱身出去。

那阳物从身体里滑出去,赵新立时感觉一阵酸胀不适,股间全是昨夜里秦般射在里头又流出来的浊液,早已经干了,一道一道粘在他大腿根,擦也擦不干净。赵新气得又回身捶了秦般一顿,才唤下人倒热水来擦身。

秦般一大早就挨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坐起身一边自个儿穿衣,一边嘟囔道:“昨晚还好好的,一起来就脾气这么大……”

赵新已经披上衣服准备往侧间去,闻言又倒回来,揪了他一把:“我脾气大?”

秦般连忙搂住他的腿,把脑袋埋在他腰间:“没有,新哥最好了。能不能给我亲一下?”

赵新啐了他一口,点点他的额头:“别以为跟我撒娇,我就什么都依你。”

他放了狠话,但最后还是被秦般缠着,弯腰俯身,吻住了丈夫的嘴唇。

到这里,问情就结束啦,感谢大家两个月以来的支持。

接下来我会先更新《竹林里的大反派》,有可能会同步开一个现代破镜重圆文的新坑(老早之前的想法了),暂时还没想好是在fw开坑还是就发在微博,因为有部分粉丝表示没有fw账号。具体怎么开我还是会在微博上通知。

问情的txt我整理好之后应该会发在微博,限时下载那种。暂时不会写更多的番外了,这篇文我写得最爽的就是逼宫那一段哈哈哈哈,可能在这样轻松的文里面写大场面会比较开心,在一直是大场面的文里就会觉得写得比较吃力。

至于现代文,其实也很久很久没写了,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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