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 浅色 自动

海纳百川

所属系列:4円



《海纳百川》

4円

薄海驯养了一只豹,一养就舍不得放手。

Original Novel - BL - 短篇 - 完结

现代 - 校园 - BDSM - 天作之合

薄海(dom 攻)×程川(sub 受)

校园/1v1/he/救赎文

薄海用痛楚、快活和爱,

把程川从岌岌可危的悬崖边上拽回来,

从此他便不用赤着脚在黑暗中横冲直撞。

哪怕一无所有,

他也拥有薄海。

食用指南:

1.BDSM为主线,萌雷自鉴

2.程川浑身是刺,前期性格非常非常讨嫌

3.作者业余水准,贻笑大方

第一章

程川踢开宿舍门,门重重地在墙上撞了一下,一屋子的人都往门口看过来。

李沧凭嘴角抽了一下,没说话。王飓面带怒色,忍了又忍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只有薄海脸上的笑意还在,只是看过来的时候眸子有点儿冷。

程川根本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地拽了浴巾去浴室洗澡。等水声响起来,王飓那憋在心里的火还堵着,踹了一脚桌子:“妈的,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李沧凭嗤笑一声,新开了一局游戏,摁鼠标的手都用力了几分,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就他那个逼样,也照样也一堆小姐姐往他怀里扑,怨不得人家看不上咱。”

王飓噎了一下,眼神掠过薄海的时候忽然找到了理由,拍了一下李沧凭的肩膀大声反驳道:“放你的屁!我们海哥不比他帅多了!昨天大美女李瑶还跟他告白呢,是不?”

薄海好脾气地笑笑,没说话。

两人骂骂咧咧吐槽了一阵也觉得没意思,一年到头都在烦心同样的事儿,越说越闹心,干脆低头专心打游戏去了。两人叫薄海一起再来一局,薄海婉拒了,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他面上还是平和从容的,血液里的躁动却已经让他有些拱火,薄海轻轻弹了弹烟灰,眯起了眼睛。

在一支烟快要抽尽的时候,紧闭的阳台门被哗的一声打开了。头发还滴着水的程川,肩膀上搭了个毛巾,脚上趿拉着夹脚拖,面色阴沉,语气很冲:“让开,我晾衣服。”

薄海盯着他看,又吸了一口烟,没动。

“爷让你让开!”程川不耐烦地推了薄海一把,“聋啊?”

薄海把烟头摁在了栏杆上,往旁边让了几步。程川“啧”了一声,明显是嫌他碍事,抖了抖把湿内裤夹在晾衣架上,随手在墙上磕了两下盆,把残留的水洒掉,转身打算回屋了。

“程川。”薄海叫住了他,声音是温和的。

程川蹙着眉回头:“干嘛?”

“你盆里的水把我的鞋弄湿了。”薄海礼貌地笑了笑,眉宇之间没有不愉快,语气也没有戾气,“也许你应该道个歉。”

“你故意的吧?”程川炸了,走过来愤怒地说道,声音分贝都高了上去,“刚刚让你滚,你非站在这儿,我他妈晾衣服你在这儿堵着,溅你鞋上几滴水还得找事儿?”

薄海毫无愠色,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不道歉吗?”

“滚蛋。”程川懒得跟他争辩,抬脚就走,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傻逼。”

薄海看着他走了,隔着透明的阳台门看到程川粗鲁地扯下正充电的手机,爬上床去了。这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散尽了,冰冷的眼睛在夜里闪烁着,潋着寒光。

薄海从口袋里掏了手机出来,看俱乐部的人给他发的消息。那些信息已经发了两三天,他其实都已经看过好几遍了,只是难得的犹豫不决。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顿了顿,薄海再一次点开其中的一张大图。

照片上的人是程川。

他浑身赤裸,跪在地上,皮肤上有几道鞭痕。双手被缚在身后,下身被贞操锁困住,仰着脸,表情顺从且虔诚。桀骜的眸子里写满了痛苦、快乐与期待,嫣红的唇微微张着,似乎在等待亲吻什么一样。

下面附了俱乐部给的评语:21岁,大学生,身高181,体重136。入圈时间短,没受过系统训练,没认过主,自己玩过。优点是学习能力强,有韧性,缺点是服从性较差。

后面还跟了两个人的照片和介绍,薄海也点开又看了一遍。一个是医生,一个是钢琴老师,长相也是出众的,一男一女,评语里也更倾向于让他选后两个。他手指在输入框处停顿了一下,已经打好了几个字,突然听到里面喧闹起来,他微微皱眉向门里瞥了一眼,正看见王飓和程川打了起来,程川显然占上风,扭打了几下把王飓压在地上,像个愤怒的狮子一样骑在他身上,又照着脸狠狠给了一拳。

薄海推门而入,沉声道:“程川。”

程川打起架来就红了眼,根本不理他,还继续压着王飓打,王飓也挣扎着用脚踢他。李沧凭正从厕所里赶出来,连忙过来拉程川,还没来得及使上劲儿就被程川一把推开,向后趔趄了两步,后腰撞在桌子上,“嘶”了一声。王飓的鼻子已经在流血了,程川还不收手,薄海疾步走上前,拎着他的衣领一把把他揪起来,重重地掼在地上。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内容版 权归作者所有

薄海向来性情温和,出了名的好脾气,程川根本没防他,被摔到疼得龇牙咧嘴。他顿觉没有面子,抬头凶狠地盯住薄海,嚷道:“关你屁事!”

薄海没回嘴,只垂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就那么一眼,程川就定住了。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紧张感,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薄海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笑的时候含情,不笑的时候冷峻,此刻微微搭着眼皮看着他,像一把锋利的刀。薄海脸上没有多少怒气,更没有刻意展现攻击性,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让人感到了危险和恐慌。

何况程川是个天生sub,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这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薄海把王飓扶起来,对方已经满脸都是血了,暗红色的沾得手上、衣领上都是,看着挺吓人。他仔细地看了两眼,发现基本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其他地方伤得倒不太重,这才放下心。李沧凭急急忙忙去拿了碘伏过来帮王飓擦脸,程川铁青着脸坐在地上,紧抿着嘴巴,警惕地看着薄海。

薄海朝他走了两步,轻声说:“起来。”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程川撑着地站起来,心下慌乱无措,不敢去看薄海的眼睛。他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觉得太丢人了,只好别过脸,虚张声势地撞开薄海的肩膀,擦肩而过的时候沉声骂道:“一群疯子。”

薄海顿了两秒,没再理他,转身去看王飓的伤势。王飓脸色也很难看,用手捏着鼻子任由李沧凭帮他擦药,等鼻血止住了,王飓勉强和他们道了个谢,早早地爬上了床,不再吱声。李沧凭叹了口气,把洗脚水倒了,喃喃道:“一天到晚的都是什么事儿……”

薄海又去阳台待了一会儿。他拿出了烟,但只是夹在手指间,并没有点燃。两天一支,这是他给自己限定的额度,用完了,他就不会再碰。薄海掏出手机,把对话框里打好的字删掉,顿了几秒重新输入——就第一个吧。

他站在外面吹了会儿风,背靠着栏杆往里面望。程川是他下铺,在阳台这个位置能看得一清二楚,对方侧躺着看手机,突然半坐起来,手飞快地打着字,那张常年充满戾气的脸上隐约露出一个笑来。

薄海胳膊搭在栏杆上,向后仰,抬头看着漆黑夜空里闪烁着的几颗星。此刻夜已经深了,天空像一个巨大的幕布铺陈开来,一轮弯月悬在天边上,幽幽地氤氲开一圈儿光来。薄海的下颌因仰头的动作显出流畅的线条,他闭上眼睛,听着风吹过来时树叶招摇的声响,喉结滚动了一下。

薄海预感到,接下来的日子会很有趣。他入圈的时候秉承的原则就是永远不把自己的小圈子和生活圈混为一谈,几年来,他都把自己切成泾渭分明的两半,因此他从不找身边的人。看到程川的照片时他无疑是吃惊的,犹豫了两天,本来都已经下定决心收那个医生,可就在刚刚看见程川红着眼睛剑拔弩张地瞪着自己的时候,薄海忽然改变主意了。

薄海要为程川破一次例,他要豢养一只豹子。驯化、征服、重塑他,让他心甘情愿地跪在自己脚边上,收起锋利的爪子,成为一只狗。

听起来就棒极了。

第二章

程川激动得半宿都没睡好。

高一时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当时的班主任是个非常清秀的男生,刚毕业教的第一届就是他们,格外用心。程川一向是个不安分的,虽然成绩一直不错,但拥有着所有令老师头疼的特质。斗殴、抽烟、逃课,记了不少处分在头上,偏偏他是省公益项目资助的学生,学校老师多多少少都知道他家里的事儿,骂也骂不出口,开除也开不得。在某一次打架中,程川把对方打成了骨折,好脾气的班主任终于发了火,一路拽着他把他拉到办公室,踢他的小腿让他在地上跪下来,一耳光就招呼上去。程川被打了几下都没吭声,回教室的时候先拐去了厕所,把自己关在隔间里抒解欲望。

难以想象,他居然勃起了。

自那次之后,程川就去网上找了些资料来看,渐渐明白自己天生就是个奴,他不仅对疼痛有着本能的执着,精神上也倾向于臣服一方。他愤怒过、焦虑过、怀疑自我过,在崩溃的边缘游走,最后终于冷静下来,渐渐接受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他程川本来就不合群,再多一个“变态”的爱好也无伤大雅,他从小就明白,命运交给他的东西他只能接受,无法拒绝。最大的问题就是程川生活里一直是个刺儿头,没什么朋友,交际圈更谈不上,完全没办法找到主子。他也试图在微博、贴吧上自己找,可低质量的主太多了,想找一个靠谱的无异于大海捞针。几年来程川只能自己开发,自我约束,但以他的性格来做这些事,效果实在太差了,他根本管不住自己。

大一时,程川在网上发现了本市Scar俱乐部的存在。俱乐部门槛很高,规定也严格,一般人很难加入成为会员。据说创始者非富即贵,最初拉拢的也都是身边有些共同爱好的朋友,渐渐的成了固定的圈子,每年能加入的新人屈指可数。俱乐部里几乎聚集了最优质的主奴,谁都挤破了头想进去,而最快捷的入会方式,就是成为正式会员的另一半。

听起来容易,可哪有那么简单?俱乐部的那些会员眼光都很挑,能入眼儿的新人太少了。比起耗尽时间和耐心去打磨一块石头,直接选择一个雕琢好的美玉把玩显然更让人愉悦,何况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有了固定的伴侣,或者是已经结婚生子,退出圈子不再玩了。程川等了两年,有不少dom公开招sub,他都去试过了,也都被淘汰了。他在不断的失败中感到丧气,尽管他很清楚自己的那些毛病——程川声称自己是brat,可被好几个dom一口否定了。

“你不是brat,你是骨子里的难驯养。”其中一个dom说,“别为服从性差找借口,也许你根本不适合这个圈子。”

就在程川几乎都在思考是不是真的应该放弃的时候,机会再一次出现了。

圈子里赫赫有名的dom白蔹,在空窗两年后宣布自己要挑一个sub。

圈子里几乎是炸开了,无论入圈早晚,没人不知道白蔹的名号。他行事低调,但眼光很高,只要做过他的sub的,没有一个能在他身上挑出刺儿来,根本就是明摆着的标杆。早期白蔹也做过几次公调,只要内行人都能看得出他手法有多精妙。传说这种东西总是越传越离谱的,白蔹在巅峰期隐退,就被这么封了神,成了不可撼动的顶级人物。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人向俱乐部提交了申请,所有人都期待着,自己能成为那一个幸运儿。

程川其实对自己根本没有信心。但他总觉得不试一下太可惜了,不是谁都能恰好碰上这样的好事儿的。他告诉自己,如果这次还是失败了,他就退出这个圈子,把身体里的欲望封锁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扛过去自己走完接下来的路,反正他一直以来也都是独行者。

审过几轮书面信息,程川进了面试。这个他倒是不意外,他外表出众,年轻又有朝气,光看照片很容易引起注意。参加面试的一共二十余人,进入最后一轮的却只有三个,程川出乎意料地通过了,成为了最后的三分之一。只是他本以为他能见到白蔹,可对他们进行测评的并非白蔹本人,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简单的一对一调教后,记录了他们各自的表现,由白蔹来最终决定。程川见过另外两个sub,外貌、身材都是拔尖,且均有过系统的训练,认过主子,接受过长期调教,比他条件好上太多了。他没抱多大希望,能进入最后一轮已经是意外之喜,白日梦就还是别做了。

可程川居然被挑中了。

他不知道白蔹看中了自己哪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反复设想着两人见面的情景。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长得怎么样?会不会嫌弃自己脾气差?见面之后白蔹会后悔吗?如果不喜欢自己,会把自己扔掉吗?这些问题折磨得他头脑发胀,直到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以至于王飓阴恻恻看着他的时候,程川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没再和他争论,也没再动手。他没空和王飓计较,程川赶着出门剪头发,他得在见白蔹之前把自己捯饬得稍微像样一点。

程川昨天晚上挑了一个明星的图,今天到了理发店拿给理发师看,让他按着这个剪。他特意花了三倍的价钱,让那个所谓的总监来给他服务,生怕把自己弄毁了。可剪完一看,和照片上的根本不一样,程川气得跳脚,骂的难听,恨不得一拳头挥上去。老板都被惊动了,慌忙出来安抚他,程川再气也没办法补救,阴沉着脸让老板给他推了个寸头。

老板小心翼翼地给他推了,生怕他再找茬。程川坐正了抬头的时候,老板看着镜子倒是一愣,真心实意地说道:“小伙子,你这样反而更帅。”

的确。程川皮肤不白,但绝对算不上黑,是健康的小麦色。他五官硬朗,脸部线条凌厉又流畅,配上寸头再合适不过,干净利落又英气逼人。程川以前也喜欢留寸头,打理起来方便,但他自己也发现了,留了寸头招蜂引蝶引来的麻烦简直应接不暇,干脆把头发留长遮住了额头。他知道自己寸头招女生喜欢,但他摸不清白蔹的口味,毕竟白蔹要的是sub,而这样的自己看起来实在太凶了,一看就是一副很难调教的样子。事已至此也没法再说什么,程川只好忍着火把钱付了,走出理发店去挑了一身衣服。

程川不太注重生活细节,衣服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他除了上课,其他时候都在网球队训练,确实没什么穿讲究衣服的机会,大部分都是宽松的运动服。t恤、裤衩、人字拖,程川夏天全是这么打发过去的,可他不能这么去见白蔹。

他思来想去,买了一套灰色正装。

衣服价格不低,但程川一狠心还是拿了。付款的时候他有些踟躇,穿西装会不会太过正式了?可程川实在没有经验,第一次见dom穿什么、怎么打扮、说什么话,只能靠他自己瞎捉摸。犹豫半晌程川最终还是把那套正装拿回了宿舍,小心翼翼地挂在衣柜里。洗完澡出来,宿舍里还没有人,他摸了摸正装的领口,决定试穿一下。

程川从来不在店里试衣服,因为受不了店员吹捧式的夸赞,那让他浑身不自在又没法发火。一般都是拿了就走,反正他买的衣服,一向都是大一点小一点没什么区别。可这次不一样,程川不由自主地会想,万一袖子太长怎么办,肩宽撑不起来怎么办,胡思乱想了半天还是得上身穿一下才放心。

他把头发简单擦了擦,就脱下睡衣换上了西装。程川有点紧张地走到落地镜前,屏住呼吸打量着自己的形象。

非常贴身,甚至像是量身定做的。程川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刚打算脱下来,就被突然打开的门撞到了。

他们宿舍镜子是放在靠门口的边上的,照镜子就要站到门后,很容易被外面开门的人推到。程川猝不及防被撞得往旁边走了两步才站稳,怒气一下子窜上来,连带着白天剪头发遭遇不顺的火一起炸出来,他恶狠狠地转头,嘴比大脑反应得更快:“操你妈搞什么啊?!”

门口站着薄海,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句话也没说。

程川蓦地噤了声,胸脯还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心跳不规律地快了起来。

第三章

薄海第一次看见程川穿正装。

程川是校网球队的主力,正儿八经的国家二级运动员,代表学校参加过好几次省级比赛都拿了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社团训练,每天都是直男三件套,从来没有这么打扮过。薄海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发现他还推了个寸头,英俊的五官轮廓深刻夺目,眼眸像一道凌厉的剑光。

这套西装其实不是程川的风格,他似乎更适合穿着运动装在球场挥球拍。但身材是衣服架子,到底穿什么都好看,肩宽腿长,挺拔又高挑,比平日多了几分纯净禁欲的气质。程川不讲究,在宿舍经常光膀子,薄海知道这套衣服底下藏着的是一个多么诱人的躯体。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门走进来,歉意地笑了笑,柔和了面部线条:“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没事吧?”

程川像个斗鸡,明显还在气头上。但试新衣服被关系不好的室友撞见这件事让他有些尴尬,程川不想继续维持这个场面,别过头去脱衣服,没理他。

薄海见状也不生气,放下从图书馆拿回来的书,戴上眼镜看起来。他余光里看到程川把衣服脱了,用衣架撑着小心地挂进衣柜里,连关柜门的动作都放轻了,生怕把衣服弄皱。薄海心下觉得有些好笑,拿了手机出来给赵广戟发微信。

「把程川微信推给我吧。」

赵广戟回的很快:「好,你们见面了吗?」

薄海一直把生活隐私保护得很好,赵广戟是scar现任的负责人,和他私交甚好,但也不知道他在A大读书的事情,更不知道他和程川是室友。薄海也没打算让他知道,回复道:「还没 先网调。」

赵广戟没再多问,他知道薄海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直接把微信名片推过来,顺便调侃了一句:「他真的中头奖了 多少sub为你黯然神伤」

薄海没回。

他这个微信号是专门用来和圈里的人接触用的,和父母、同学这些人不交集。薄海加了程川微信,验证信息里写着“白蔹”两个字。发完之后薄海就把手机锁了屏重新放回口袋里,专心看书。

薄海睡程川上铺,晚上爬上床的时候刚好看到程川看手机。男生本来已经有点儿困了,皱着眉头心不在焉地点开手机,随便划拉了两下。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程川突然坐直了,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表情严肃靠在床头盘着腿,双手拿着手机,有点儿抖。

薄海知道他看见微信验证消息了。

他没停顿,径直上了上铺。躺下来的时候才拿起手机,好友验证已经通过了,却迟迟没有发来消息。程川脾性顽劣,大一以来就和所有人交恶,根本没有加过他们微信。薄海点开他的头像,发现是一个绿色的网球,涂鸦风,很漂亮。朋友圈意料之中的一片空白,连壁纸都没设置,看起来简直是个老年人。

薄海听了会儿歌就要睡觉,他的作息非常规律,到点儿了就必须休息。距离他们加上微信好友已经二十分钟了,程川还是没有发过来什么消息,只是这么沉默着。

薄海关了手机,没再等下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薄海的闹钟就响了。他摸索着把手机闹钟关掉,还没彻底清醒,意识混沌地随手翻了一下微信。

「您好」

是程川发来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二十九分。薄海十一点不到就阖眼了,他猜到程川会紧张,不知道发什么给他,只是没料到会纠结这么久。这条消息之后的十分钟,程川又发了一条。

「您睡了吗?很抱歉,现在才和您打招呼」

薄海没回消息,程川大概也不好意思再发什么,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宿舍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薄海下了床,洗漱回来发现程川还睡得正香。男生睡觉的时候眼角眉梢的煞气都不在了,算得上安静香甜,右手还紧紧抓着手机,嘴巴微微张开,薄海隐约看见了他粉红色的舌尖。程川每天早上都要起床早训,大概是昨晚熬夜真的累到了,破天荒睡到了现在还毫无意识。薄海换上晨跑的装束,临走前才走到程川床前,轻轻敲了敲床杆。

床杆是铁质空心,指关节一碰就一声脆响。王飓和李沧凭离得远一些,睡得正打鼾,不大可能听见,但对于近在耳边的程川来说,无疑是一个惊吓。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还是迷茫的,像个机警的小动物在观察敌情。等反应过来,程川才陡然皱起眉头,起床气已经升到了嗓子眼儿,下一秒就要骂出来。

薄海没说话,按了一下手机锁屏键,递到程川眼前。他声音很轻,也很耐心:“程川,现在已经六点二十了。”

程川一肚子邪火瞬间被浇灭了。他睁大眼睛,慌里慌张地坐起来,飞速套T恤、蹬球鞋,端着洗漱盆就往卫生间跑。程川一向不是细心体贴的人,薄海已经起床二十分钟都没把王飓和李沧凭吵醒,他叮铃咣当一阵响,半点礼节都没顾上,没两分钟全宿舍的人都睁眼了。王飓刚跟他打过架,现在根本不想闹矛盾,但眼下这情况是个人都得发火,王飓坐起来,大声骂了一句:“吵个几把啊?!”

程川动作一顿。他明知自己六点多把人吵醒有错在先,偏偏嘴上不饶人,硬生生地怼回去:“专吵你这种傻逼!”

王飓气得快炸了,李沧凭也坐起来,阴沉着脸,死盯着程川。程川早训迟到快半小时了,没空和他们纠缠,不解释也不道歉,拽着挂在墙上的球拍,背上就走了,临走时还用力把门摔上,连窗户玻璃都跟着震了一声响。

薄海冷眼在旁边看完了闹剧全程,安抚地对着王飓和李沧凭笑了笑:“行了,别管他,继续睡吧。我去晨跑,上来的时候给你们带早餐。”

王飓本来还想骂几句脏话,被薄海抢先劝了几句,也不好再发火。薄海人长得帅,成绩好又特别好相处,性格也一直温文尔雅的,谁见了都喜欢。碰上程川这种室友是倒大霉,碰上薄海也算是中和了,老天对他也不算太差。王飓夸张地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被子蒙住了整个脑袋,拉长声音说道:“谢谢海哥——”

薄海把刚刚程川打开的灯关上,轻声轻脚地离开了。

他拿出手机,给程川回了一条消息。

「先网调 不合格就免谈」

薄海围着学校的人工湖跑起来,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迎着风呼吸。夏天的清晨一贯如此,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燥热被稀释,从东到西一路行道树都托着硕大的树冠,在地上播撒出阴凉。薄海均匀喘息着,步子又迈大了些。

他对程川非常期待。他要把野蔷薇从沼泽里拽出来,埋到花田里去晒太阳。

第四章

程川早训迟到了半小时,被教练一通训斥,还额外加训了三百次正反挥拍和三公里慢跑。他性格糟糕,但做事很认真,好胜心很强,无论是学业还是网球,他一个都没落下。教练骂他,程川也就受着,一声不吭地把加训内容完成了,早饭顾不上吃就直接去上了课。

程川坐在教室里的时候还浑身是汗。虽然不爱打扮,但程川还是很注重个人卫生,早训晚训结束都会洗澡,现在直接来上课,黏腻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又运动了一早上,程川饿得肚子咕咕叫,他用手粗暴地抵了一下胃,试图把饥饿感驱散掉。

马上就要上课了,系里的同学基本都已经坐下来,而程川前后左右都没人。他人缘差到不可理喻,男生个个都跟他有过节,最开始有不少女生围着他转,后来也被恶劣的性格劝退了。今天程川没洗澡就来上课,脸还通红冒着热气,额头上全是汗珠,配着刚剪的寸头,荷尔蒙爆棚。后排几个女生都窃窃私语地回头看,还对着他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程川烦得不行,把书包摔在桌子上,吼道:“看你妈呢!”

本来有些吵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女生都被吓了一跳,过了几秒,有个比较内向的直接红了眼睛,把头扭过去趴着不动了。

程川抓着外套盖在头上,把脸蒙住。他低着头看手机,这才看见白蔹的消息。

「先网调 不合格就免谈」

程川身体有点儿僵。

原来他还算不上白蔹的人。程川有些泄气,又拉了一下外套把眼睛也遮住了。昨天晚上加了白蔹的好友之后,在对话框里打了字又删掉,删掉又重新打字,来来回回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从长篇大论的自我介绍,到真情实感地表达敬慕,最后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战战兢兢发了个“您好”过去。结果白蔹根本没回,程川估摸着人已经睡下了,顿时又骂自己傻逼,要不是他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现在已经和白蔹聊上了。

真高冷啊。程川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发呆。

桌子突然被轻轻叩了叩。

程川思绪被打断,暴躁地扯下衣服抬头问:“谁啊?”

是薄海。男生头发是半湿的,穿着一身休闲服,站得离程川很近,他能闻到薄海身上洗发水的香味。对方虽然没有笑,但眼神是温和的,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没吃早饭吧?”薄海说,“给你捎了点。”

程川愣了一下。

他和薄海同寝室住了三年,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热心、平和、不急不躁,对什么人都能拿出耐心相处。全校出了名的校园男神,名气连在隔壁B校都传遍了,简直就是个完美人物。他有时候都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连阴暗面都没有,没看薄海发过火、生过气,好像可以处理好任何事。简单来说,薄海是程川的反义词。

程川没想到自己都能有一天被雨露均沾上。他本想拒绝,但实在是饥肠辘辘,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把袋子接过来:“……哦。”

但薄海没松手。

程川一把没拽过来,顿时觉得被耍了,目露凶光瞪着薄海:“干嘛?”

薄海笑了笑,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不谢谢吗?”

程川又皱起眉,没说话。薄海看了他两眼,便把袋子放下了,倒是没再强迫他道谢。程川松了一口气,看着薄海走远了,才打开袋子拿出包子吃起来。

咬了一口发现味道不对,程川看了一眼袋子,果然发现是和善园出品,比起食堂那破烂包子好吃了不止一丁半点。学校里没有这家店,店在西门外面,来回一趟就要半个多小时。薄海不仅给他买了三个包子,还买了一袋豆浆,冰的,灌下去的时候一阵透心凉,舒服极了。

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程川迅速掏出手机给白蔹回了个消息,三下五除二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掏出笔记本开始听讲。

下午的时候程川收到了一个短信,点开来是快递信息,让他去快递柜取件。程川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翻了一下淘宝也确实没有物流信息,正疑惑着,白蔹的微信就来了。

「给你买了东西,记得去拿。」

程川立刻坐直了。他喉咙发干,手心里出了汗。

白蔹会送给他什么呢?明明这两天对他特别冷淡,却已经早早地为他准备了东西,真的是很矛盾的人。程川能猜到八成是一些调教用品,网调的时候好有个工具,可他还是忍不住兴奋,控制不住地去猜测究竟会拿到些什么,甚至已经开始乱想,那些东西用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他不是没有自己买过、用过,但一个人玩和另一个人参与进来差别实在太大了,光是想象,他就有些呼吸不畅。

「谢谢您,我会去取的。」

白蔹没有回他,却不影响程川继续兴奋。

快递取出来的时候程川松了一口气。他本担心包装上会透露出一些信息,拿上楼的时候会被人看出来,但好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上只贴着快递单,上面标注的商品内容是工具,店铺也是正常的一串英文,和其他东西没什么两样。程川抱着快递上了楼,飞快地冲了个澡才爬上床,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打开。

的确是调教用具——一个按摩棒,三个大小不一的跳蛋,还有一个贞操锁。程川心脏怦怦跳,心虚地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定几个室友都不在,才把它们小心地取出来。按摩棒和跳蛋都是黑色的,款式很普通,和程川自己买过的那些差不多。贞操锁是金属材质,一圈一圈的铁环组成一个微微下垂的性器形状,在顶部扣了一把金色的小锁。程川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做工非常精致,看起来价格就不菲,忍不住去淘宝上搜索店铺查了一下,看见数字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脸红了。

程川把脸埋进枕头里,下身已经硬了,蹭在床单上。他心里想,白蔹对他还是用心的。

程川轻轻呼出一口气。

一直到晚上上床的时候都没收到白蔹的消息,程川终于忍不住了,主动询问道:「您今天没有命令吗?」

发完之后程川又后悔,催什么催,白蔹自然是有自己主意的人,这么一发好像跟质问一样,太冒犯了。可他又禁不住和白蔹开始第一次网调的诱惑,如果一直不开始,他就会一直胡思乱想,甚至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程川懊恼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撤回,刚把消息撤回来,白蔹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 那就开始吧。」

第五章

薄海慢条斯理地把手上残留的水珠擦掉,纸团丢进垃圾桶里,才坐下来回程川的消息。

他的桌子在程川床铺的斜对面,背对着程川坐下。薄海把镜子往下拿了一层,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正好把程川全部收在眼皮底下。他看见程川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寝室的人都在做什么,王飓在洗澡,李沧凭还没回来,薄海坐在桌子前自习,这才侧躺下来从头到尾把被子盖了个严实,手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手机震了一下,是程川发来的。薄海把震动取消,调成静音,回复过去。

「听好 接下来的每一件事 都要按照我说的做」

「承受不来要跟我说 不要擅自做决定」

「明白吗?」

程川很快就回复了:「我明白」

「把贞操锁戴上 钥匙放在旁边」

薄海看见程川窸窸窣窣捣鼓了一阵,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弓着身子有点可怜的样子。他听见了贞操锁金属碰撞的细碎响声,接着“啪嗒”一下,锁死了。

「把最小的跳蛋塞进后穴里 开最低档」

薄海面无表情地发出指令,眼睛还看着摊开的书,偶尔从镜子上瞥过一眼,像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一般。

他这边跟没事儿人一样,程川却没那么好过了。他沉浸在第一次和白蔹网调的激动里,大脑像是被烧起来,思考都要慢半拍。程川下手没轻没重,根本没有往自己后面塞东西的经验,略有些着急地捅进去,疼得他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他忍着痛按下遥控器的最低档,那橡胶材质的小玩意儿陡然震动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这一震,程川才感觉到那跳蛋的特别之处,它的表面并非完全光滑的,不规律地设置了一些颗粒,细嫩的肠肉哪里受过这种刺激,几乎是痉挛着包裹着它,随着他震动的频率颤抖着。程川又痛又兴奋,性器已经硬起来了,不小的尺寸微微勃起,却被贞操锁的形状牢牢困住,动弹不得,一阵酸胀感袭来。

程川满头都是汗,更加用力地弓起身子。他勉强拿出手机去看,白蔹已经给了他第二个命令。

「摸自己的乳头 跳蛋升到第二档」

跟着这条命令的还有一句警告:「不准碰前面」

程川大口大口喘着气,一狠心按下了按钮,升了一档上去。震动的规模简直天壤之别,刚刚还只是轻微的颤动,现在几乎要把他后穴搅动起来。程川第一次经历这种痛,性器根本没办法控制这种刺激,在疼痛的折磨下更加迫切地想要挣脱束缚,彻底勃起起来。他感觉自己下面在出水,小腹一把火点着了,必须死死咬住牙根才能不让呻吟从嘴巴里泄露出来。

程川没有碰过自己的乳头。他总是觉得男人的乳头没什么好玩的,又小又瘪,没多大意思。可白蔹让他碰,他就得碰,再不情愿也得做下去。他硬着头皮去捏自己的乳头,手法单一,尽管在前后的双重快感下的确有了一点感觉,但除此之外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摸”。

好在白蔹似乎知道他什么也不懂,耐心教导道:「用手心覆盖住 用力揉 揉到站立起来为止」

程川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火热的掌心贴着凸起的颗粒,反复搓弄着。他面红耳赤,像个荡妇一样缩在被子里自己玩弄自己,阴茎被束缚住也觉得快乐,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沾湿了一小片枕巾。小穴似乎已经适应了跳蛋的节奏,湿润又柔软地接纳了它,疼痛渐消,巨大的快感涌上来。

「乳头立起来了吗?」

程川哪好意思回这个,只好假装没看见。不过一分钟,白蔹就又发了一个消息过来,语气都严肃起来:「程川,回答我。」

他只好忍下羞耻,艰难地打字:「立起来了」他自觉惹白蔹生气了,连忙又补救了一句:「红红的,有点痒。」

薄海从镜子里盯着他的后脑勺看,目光深沉复杂。第一次网调就敢不回消息,程川何止是服从性差,简直就是没有任何规矩可言。他倒要看看程川到底能胡来到什么程度,干脆给他发了第三个指令:「把跳蛋调到最高档。」

程川依言做了,瞬间就被欲望击垮了。那跳蛋最高档动起来没有规律可循,疯狂地在肉穴里作乱,颗粒刮擦过肠壁,程川忍不住哼了几声,性器也不可避免地彻底肿胀起来。贞操锁又冰又硬,死死地卡住试图挺立的阴茎,脆弱的肉棒被紧紧箍住,膨胀后被勒得很痛。他哆嗦着手给薄海发消息,好几次字都打错了:「我想射。」

「不行。」

薄海手下调过的人多了去了,很清楚现在对方是个什么状态,以及在不影响健康的情况下还可以坚持多久。尽管是第一次,但现在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没到该让他射出来的时候。

程川咬着牙坚持了不过半分钟就受不了了,他慌张地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会,掏出钥匙把贞操锁打开了。被束缚的性器弹跳出来,他爽得忘乎所以,右手探下去抚慰着勃起的下身,加上后面的小洞里还夹着高频振动的跳蛋,没几下就射出来。程川喘着粗气瘫倒在床上,心里有些后怕——他未经允许就打开了贞操锁,还擅自射了,白蔹知道的话必定要重罚他。可他同时又带着些侥幸心理,只要他不说,白蔹就不知道,程川可以演下去。

听见锁扣弹起的声音时,薄海就反手把镜子按了下去,不再看程川。他左手成拳托着下巴,平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等身后压抑的喘息渐渐趋于平缓,才给程川发了消息。

「你射了?」

程川吓了一跳。他连忙把跳蛋停掉,心里慌成一团乱麻。白蔹怎么发现的?还是只是试探他?是该承认还是糊弄过去?白蔹会信吗?程川抱着手机不知怎么回才好,后背上全是冷汗,一动都不敢动。

「程川,这次撒谎的话就出局吧。」

程川仿佛被当头棒喝,一盆冷水浇下来,什么都不敢乱想了。等了好几年才等到这个机会,刚认主就认了圈里数一数二优秀的,如果因为他的一次欺骗就付诸东流,程川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信心再在圈子里待下去。他耷拉着眼皮,很是懊恼,对自己有些失望,如实回复道:「对不起,我自己打开锁射了。」

程川生怕他下一句就要把他丢掉,连忙认错:「请您责罚。」

「去跑十公里吧。」白蔹丝毫没有心软,「一米都不要偷懒。」

程川有错在先,根本没胆子讨价还价。罚就意味着还要他,起码他没有被白蔹放弃。程川给自己打了气,把跳蛋取出来,迅速换上运动装出门。李沧凭正从外面倒垃圾回来,撞上程川急匆匆地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儿莫名其妙。他把门关上,边走进来边随口说:“这他妈都九点了,他出去运动?”

王飓对程川相关的话题一向敏感,立刻接了话头,管他干什么反正先骂再说:“傻逼一个,出去吹吹风头脑也清醒点。”

薄海戴上眼镜,低头继续看书。

过了一个多小时,程川才回宿舍。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尽管穿着短袖短裤,跑完十公里也全部湿透了。程川是运动员,但路程毕竟不是小数目,从头到脚都在冒汗,冲了个澡出来几乎是虚脱般瘫在床上。李沧凭还在玩游戏,看他回来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放回电脑屏幕上。王飓已经上了床,瞥了明显不对劲的程川一眼,低声又骂了一句什么。

程川趴在床上,感到一阵委屈。

他也是第一次被调教啊,不可能做得令人满意的。自己已经在很努力地适应了,就犯了一点小错而已,就要被罚跑十公里。如果这么介意他听不听话,为什么只是网调?为什么不当面调教,明明已经选中了他,为什么连见面都不愿意呢?

早训晚训都是有跑步项目的,加上刚刚的十公里,程川显然是在超负荷运动。他的小腿肌肉在微微颤抖着,脚又痛又酸,胳膊都抬不起来。程川沉默地趴着,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摸出手机给白蔹汇报:「我跑完了。」

消息刚发出去,一个电话就打进来,是陌生号码。程川一怔,接听之后对面立刻说道:“同学你的外卖到了,下来拿一下。”

程川皱眉:“我没点外卖。”

那人“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外卖单,核实道:“程川是吧?”

“……是我。”程川烦躁地说,“我没点。”

那人只好劝道:“可能是别人给你点的,确实是你的,你快下来吧。”

程川吼道:“说了我他妈……”他突然顿住了,脑袋里浮现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他把话咽下去,挂了电话拖着疲惫的身体跑下了楼。

那是学校附近最有名的一家甜点,程川打开一看,一份酸奶捞和一个冰淇淋球,被放置在冰块里,一点儿也没化掉。他怔怔地发了会儿呆,许久才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程川从来舍不得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吃。三年来他第一次尝到所谓的网红店,又酸又甜,冰淇淋凉得他整个食道都冷却下来,燥热一扫而空。他抱着盒子小口小口地吃下去,珍惜地把每一口都在嘴里品味出滋味,眼底有点儿热。程川吃完了没能舍得把盒子丢掉,洗干净擦掉水珠收进了柜子里。他躺在床上,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唇齿间还残留着冰淇淋的味道,甜甜腻腻,有点儿奶香的余韵。

白蔹的消息赫然出现在屏幕上,程川甚至可以想象出他说这话的语气,哪怕他从未见过白蔹。

「晚安,程川。」

像酷夏晚风,在耳边温柔呢喃。

第六章

自第一次网调之后,薄海没再约程川第二次。

他只是要求程川每天晚上和自己报备今天做了什么,见了谁、说了些什么、心情怎么样,都要简短地总结后发给他。薄海自觉这个要求简单透了,没想到放到程川那儿还是个难题,他不止一次看见程川坐在宿舍里苦思冥想,抓耳挠腮半天也就发过来几十个字的情态了。

不怪程川,他的生活实在是太单一无趣了。上课、自习、训练,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其他的活动。每天写的一样怕白蔹觉得他不用心,可真要发现点儿什么和昨天不同的事情,的确是太难了。

白蔹话不多,程川也没那个胆子主动找什么话题聊,但一周过去了,对方一直没提见面的事情,这让他有点儿慌。他摸不清白蔹对他什么想法,是上次网调自己表现得过于糟糕,让对方对他没有兴趣了,还是白蔹太忙没空和他说这些,他都只能靠猜。之前那些书面材料上把他的情况都写得一清二楚,但程川对白蔹却一无所知,年龄、长相、工作、性格,他一概不知,甚至连声音都没听过,这让他处在焦虑的不安里,总觉得自己抓不住白蔹。

程川终于忍不住在某一天问道:「我想见您,可以吗?」

他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扣上,不怎么敢去看回复。如果白蔹拒绝了他,程川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拿来说服对方,只能继续等下去。他唐突的发问也许扰乱了白蔹的节奏,也许会惹对方不快,可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意料之外的,白蔹回复得非常干脆:「好。」

「周六下午两点,到这个地址来,一楼找137,告诉他你叫程川,他会带你来见我。」

程川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图书馆自习,一看到就下意识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吱啦一声滑开,惹得一圈儿人都皱着眉头谴责地看过来。程川毫无察觉,紧紧地捏着手机到洗手间,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回复道:「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白蔹很快就回了:「我来准备。」

程川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收起来,抬头的时候看见了镜子里怔忡的自己,脸颊泛着微红。

周六的时候程川早早起来洗了澡,换上西装就出了门。白蔹发来的地址离学校不算近,要换乘两次地铁,坐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到。他穿这一身回头率实在太高了,但程川常年面容阴郁,一眼瞥过去好几个小姑娘都吓得赶紧低头假装在玩手机。程川心里忐忑不安,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理会那些恼人的视线,把耳机里的音乐声调高,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scar俱乐部在郊区,程川来之前没想到有这么大。从外面的花园走进来都要十分钟,穿过一片茂密的樟树林,一个欧式城堡才展现出全部面貌。低矮的院墙簇拥着建筑群,白墙红瓦,耸立的塔尖直指蓝天。尽管程川对建筑一窍不通,可也些许被震撼到了,连拱门和窗户的边缘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美轮美奂。程川暗自庆幸自己穿了西装,而不是什么衬衫牛仔裤,要不然就太丢人了。

程川踏进门,内室的设计也是一板一眼按照欧式的风格仿建的,一看就是大手笔的作品。左侧是问询台,程川走过去问道:“137是谁?”

他不用敬语不用谦辞,穿着侍应生服装的男人看了他一眼,还是礼貌回答道:“稍等一下,他马上就回来了。”正说着,身后的门打开了,一个漂亮白净的男生走出来,穿着同样的服装,胸口别了名牌,上面写着编号137。程川把身份证递给他,说道:“我叫程川,来找白蔹。”

问询台很大,周围聚了不少人。本来都在聊天的,他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一片静默。众人探究的目光向程川投过来,这让他很不自在。几个工作人员也坐直了,确认道:“是找白蔹先生吗?”

程川不耐烦地点头。

137笑了笑,露出一对小酒窝,走出来示意程川跟着他:“来吧,我带你去。”

古堡里面倒还保留了一点现代元素,起码是有电梯的,不用从楼梯往上爬。137领着他进了电梯,见他嘴唇紧抿、如临大敌的神态,笑着开口安慰道:“别紧张,白蔹先生很温柔的。”

温柔吗?程川不敢确定。他和白蔹交流有限,罚他的时候心狠而不容辩驳,但给他买甜点和说晚安的时候又是很随和的。程川在网上也了解过很多圈子里的事,不少重刑主手很黑,甚至有些m都被直接送进医院去。他渴望疼痛,却也畏惧疼痛,程川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究竟想得到的是什么,更不知道白蔹能不能给他、愿不愿意给他。

“白蔹先生的房间在顶层。”137说,“门牌号记清楚,不要走错,顶层的主都是大人物,怪罪下来我们要挨罚的。”边说着,电梯门已经开了,137用手帮他挡了一下,微笑着说,“我就不送你过去了。”

程川“嗯”了一声,自己跨出去。

不同于底下,顶层非常安静,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一整层大约二十几个房间,有序地排列着,乍一看风格统一,仔细看才能发现每一扇门的花纹图案都不同。由于吊顶很高,门也显得十分厚重古朴,程川踩在柔软干净的地毯上,每走一步,心脏都跳得比前一步更用力些。

他在第九间门口停下来。相较于其他门精心的设计,这扇门显得有些简单。几乎没有什么鲜艳的颜色,也没有任何神秘的图腾,上部雕刻着一只黑天鹅,中间挂着黄花梨木制的牌子,上面只有两个字:白蔹。

程川用右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手都被心脏的跳动震到了。他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想让自己放松下来,还是没什么效果,站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敲了两声门。

“进来吧。”

出乎程川的意料,是个非常年轻的声音。他本以为白蔹起码三十岁以上,可显然他猜错了。他愈发紧张,使了点儿劲儿才推开大门。

门的对面是一个露台,阳光洒进来,大半个房间都是敞亮的。露台上摆满了鲜花,一个透明的圆形茶几,和一个竹制的靠椅。男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看书,胳膊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西装。他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脖颈,肩很宽,背挺得很直,姿态却是惬意的。柔软乌黑的头发折射着太阳的光泽,交叠的双腿使得小腿悬空搭着,鞋和裤脚之间露出骨节分明的脚踝。他那样安静地坐着,背影就像一幅油画,似乎出现在这幢城堡里再合适不过了。

程川往前走了两步,不知所措地站着。白蔹收起了书放在茶几上,看样子是要站起身转过来。在那一瞬间里,程川心里千回百转,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最后下意识地膝盖一弯跪下来,垂着眼睛不敢看他,紧握的双手指尖已经嵌进了掌心的肉里,有几分疼。

白蔹顿了一下,朝他走过来。程川先看见了他光洁的黑色皮鞋,又看见了平整的裤脚,眼睛便不敢再乱瞟,紧盯着地毯上的灰色绒毛。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只听见白蔹温声说道:“程川,先站起来。”

程川觉得那声音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没能抓住脑内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他战战兢兢地爬起来,眼睛仍然是低着的,不敢放肆,这次他看见了白蔹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短也很干净,皮肤很白,几道淡青色的血管交错排列着,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镶着钻的细圈戒指。白蔹似乎是无声地笑了笑,这次语气重了一些:“抬头。”

程川应声抬起了头。

接着他全身都僵住了,表情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站在他面前的人,有着他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单眼皮,狭长的丹凤眼,像雕塑一样挺拔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那张脸上以往总是带着浅淡的笑意,眸子含着宽容与谦和,下颌棱角锋利,喉结很明显。熟悉是因为那是他朝夕相处三年的室友,说陌生是因为程川几乎从未在那张脸上见过现在的神情——眉宇之间是冷淡和倨傲,脸上没有笑,眼睛轻微地眯着,肆意地盯着自己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玫瑰金色的细框眼镜,镜片后打量的眼神不像在看人,更像是在评估物品,冰冷且没有温度,整张脸都变得十分凌厉,就像打架那天程川看到的那样,不怒自威,让他贴着裤缝的手又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正是薄海。

程川很难消化为什么薄海在这里,为什么他和平时的样子天差地别。年少成名的白蔹居然是他的室友,就睡在他的上铺,平日里是个温吞安静的老好人。他有一些愤怒,依他的性格早就应该骂出来,指着薄海的鼻子质问“你他妈是不是耍老子”,可面对这样一个危险的薄海,他没那个胆子,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那的确是薄海,但同时也是白蔹。

他程川的主人。

第七章

薄海很耐心地等他先开口。

程川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说道:“您……是认真的吗?”

薄海笑了笑:“当然。”他安抚道,“不用这么拘谨,在确定关系之前,我们也只是同学。”

程川又沉默了。为了给他空间,薄海不再面对面看着他,转身把书收起来,放在书架上。程川目光追随着他,看见他抬手的时候后背绷起来,腰部露出一点儿扎进裤子里的衬衫,随着动作现出几道褶皱。书架上都是英文书,程川看得不太真切,他心里太乱了,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另一个念头又赶上来,最后什么也没想明白,干脆放空了。薄海在露台上弯下腰,提着一个银质的长颈水壶给那些花儿浇水,动作很轻,像是优雅的中世纪王子。

这个房间很大,除了露台,还有一组沙发、一个床,右手边是一个巨大的嵌入式衣柜,占据了一整面墙,最里面是一个洗手间。地上全部铺满了长绒地毯,墙上挂了两幅田园画,吊灯也是欧式风格,华丽繁复,在高高的穹顶上坠下来。程川看了个遍也没想好应该说什么,薄海那边已经浇完了花,把水壶放在架子上,突然说道:“我看过你的资料,高一的时候就发现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认过主?”

程川低声说:“我找不到。”

薄海点头:“你这个脾性,确实很难找到。”

程川没料到他说话这么直白伤人,心下有些沮丧,别过脸没接话。

“不过我很喜欢。”薄海接着说,“程川,你的确需要被好好教一教——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又走近了几步,两人之间距离不到半米,程川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所以,你愿意吗?”

说实话,程川不知道。

如果白蔹不是薄海,是任何一个陌生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来,可放在薄海身上,答案就不那么确定了。薄海是他同学,是他室友,清楚和了解他所有张牙舞爪的阴暗面,知道他身上所有的弊病和缺点,这种掌控感让他感到畏惧。何况一旦认了主,以后在学校怎么相处,在宿舍又怎么生活,如果两人产生矛盾,比其他的主奴更容易把事情搞砸。严格来说,如果他和薄海确定了关系,会产生更深的羁绊,他们的人生都要被捆绑在一起,起码要纠缠好几年。

就为了认个主,值吗?

程川不确定。

“程川,”薄海叫他的名字,“如果不想,那就现在离开。只要走出这扇门,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程川一咬牙就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他抬手放在门把手上,正要开门的时候,薄海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低沉又柔和:“路上小心。”

程川闭了闭眼,动作顿了一下,忽然转过来快步走了几步,干脆利落地跪下来。他跪在薄海面前,身体有点儿发抖,躬下身子缓缓地在他皮鞋上留下一个吻,坚定又顺从地说道:“请您收下我吧。”他又亲了一下冰凉的鞋面,小声说,“主人。”

薄海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川,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短硬的头发扎得他手心有点儿痒。他用手去托程川的脸,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小狗,那就听好了我的规矩。”

“第一, 在这个房间里,不要想其他的事,不允许分神。除非我要求或者同意,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站起来,我问的问题必须如实回答,答应的时候要答‘是’,称呼我的时候要叫‘主人’,否则我会罚。”

“第二,出了房间,我不会要求你跪我或者提出过分的要求,但你要记住这不意味着关系暂时解除,我还是你的主人,遇到事情不明白要来问我,有困难解决不了要学会向我求助,我的要求你仍然要照做。”

“第三,不要逞强,身体或者精神有任何承受不了的时候都要立刻告诉我,虽然我有丰富的经验,但不意味着我能完全掌握你每一刻的状态——当然,我说的承受不了是真的到了极限,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稍微痛一点就求着我要射出来。”

程川羞红了脸,看着薄海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的规矩说完了,该你了。”薄海捏了捏他的耳朵,“说说你的要求。”

程川有些惊讶:“我…也可以提要求吗?”

“当然。”薄海笑了,“小狗,我们要彼此信任、彼此依赖,所有的要求都应该毫无保留地说在前面,否则那就不公平了。”

程川沉吟了一会儿,迟疑道:“我不能接受这里有第三个人,也不能接受您同时养两只狗。”

薄海点头:“好,我明白。”

“其他的……”程川根本毫无经验,想了半天也没能再说出第二条,“暂时没有。”

薄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害怕的吗?”

程川顿了顿,眸光一闪,低声说:“我不能见血。”

薄海意外:“我不止一次地见过你把别人打出血。”

程川低着头解释道:“一点点可以,大面积的不行……我也不能接受窒息玩法。”

“好。”薄海没再多问,“安全词呢?”

程川想了想:“我想不到,您来定吧。”

“那就09吧。”薄海说,“俱乐部的人都有自己的编号,按入会顺序定的。我的编号是09,安全词就这个好了。”

程川点头,点完才后知后觉想起薄海的规矩,连忙应道:“是。”

“那就开始吧。”薄海站起身,走到衣柜面前,一用力把柜门推开了。程川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衣柜,是一个隐藏的暗房,中间有刑架、后面有刑床,旁边挂着数不清的道具,泛着清冷的寒光。薄海随手取了最外面的一个鞭子,那鞭子又细又长,看起来很软,鞭鞘是黑色皮质,衬得薄海的手更加白皙透明。他走过来,站在程川面前,用折起的鞭子抬了抬他的下巴,轻声说:“把衣服全部脱了。”

这对程川来说本不算难事。他向来是不拘小节的人,无论是在网球队训练还是在宿舍里,经常光着膀子走来走去。可不知怎么的,也许是这样的薄海太陌生,又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是跪着的,脱衣服这件事便显得暧昧起来。程川把西装外套脱掉,用力一拉扯掉了蓝色的领带,上身就只剩下了一件白衬衫,肌肉的线条更加明显。他不敢去看薄海的表情,低着头把扣子全部解开,赤裸着上身跪着,伸手去解裤子的纽扣。

“快一点。”薄海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我再给你二十秒。”

程川连忙把裤子拉下来,等堆到膝盖的地方再抬腿把它褪下去。等到只剩下一条内裤,程川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个也脱吗?”

薄海声音很冷,手里的鞭子挥了一下,重重地打在床沿,发出一声脆响:“程川,需要我给你解释‘全部’的意思吗?”

程川被那鞭声震得心里一抖,心一横把内裤也脱下来。他隐私的下体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自在,却又隐隐生出一种兴奋来。程川的身体非常漂亮,柔韧又富有力量,肌肉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的运动练出来的。薄海抬脚踩住了他的背,冷硬的鞋底加了力道紧紧压迫着他的肌肤,让他不得不弯下腰:“趴好,屁股撅高点。”

程川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被踩着趴了下来。他两只手撑在地上,像狗一样四肢着地,薄海却仍然不满意,用鞭子碰了碰他的手肘:“手放下来,腰压低。”

程川只好胳膊交叠在地上,尽可能地放低肩膀和腰,把屁股高高地翘起来。这个姿势太羞耻了,他身后就是露台,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后背上,整个背都是暖烘烘的,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裸的错觉。他既期待又焦虑地等着薄海的下一个命令,却迟迟没有听见薄海的声音,只知道对方站在他身后,盯着他主动撅起来的臀。如有实质的目光让他微微颤抖,小穴紧张地缩起来,像是在害羞一样。

薄海轻笑一声,鞭子从他的臀缝里缓缓滑过去,像一条蠕动的蛇,反复剐蹭着他的肉穴。程川被激得下腹一阵热,性器竟然就这么慢慢地抬了头,勃起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样低贱的姿态下身体却这样兴奋,却无法控制骨子里的本能反应。薄海自然把他的丑态捕捉得一清二楚,不屑地哼了一声,语带嘲讽:“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小狗。”

被薄海肆意羞辱着,程川却硬得更厉害了。

第八章

薄海走到衣柜那里,从一个盒子里取出几件东西来。他拿好之后站在原地没动,对着程川说道:“过来。”

程川还记着他的规矩——没有薄海的要求或者同意,他不能站起来。既然不能走,那么“过去”的方法就只剩下一个:爬过去。

他臊得满脸通红,却不能违抗命令。程川慢慢地抬起手,一点点往前移动,刚动了两下就听见薄海喝道:“十秒。”

程川加快了速度,配合着膝盖朝着薄海的方向爬。还硬着的性器随着他的动作被大腿内侧的肌肉反复摩擦着,每动一下就在空中摇晃一下,堪称放浪。尽管没再磨蹭,程川还是慢了一步,薄海厉声道:“抬头。”

程川没敢直起上身,只是把脸仰起来。

“啪。”

薄海给了他一个耳光。力道不大,程川没觉得痛,但声音很响,脸上有些热。他皱起眉,大声辩解道:“我已经很快了!”

薄海蹲下身,冷眼看着他:“程川,顶嘴不是好习惯。”他把手放在程川的脖子上,掌心贴着他的脉搏,“今天就教教你,不要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

程川心头一跳,他预感到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太好过。薄海走到他身后,从背后搂住他,双手绕到他下身,给他扣上了贞操锁。这个贞操锁和之前程川用的那个不一样,整体是皮带的设计,在胯骨处绕一圈卡在屁股上,只有包裹住性器的部分是金属制品,困住了整根肉棒。程川本来就是硬着的,被这么一扣阴茎顿时有了紧缚的痛感,疼得他额头冒冷汗。

薄海站起身,声音冰冷又低沉:“听好,脱衣服时慢了十三秒,多余问了一个问题,罚五鞭;爬过来慢了六秒,罚五鞭;顶嘴,罚十个耳光。明白了吗?”

程川觉得自己挨罚太重,却没再顶撞,只是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说道:“是。”

薄海哪能看不出他那些小心思,心里简直都要被气笑了。程川比他想得还要难管,本来想第一次温柔一点,但看他这个表现,不给他一点苦头吃,下次还是没有长进。薄海决定下狠手的时候从来没有心软过,他把鞭子甩开,警告道:“程川,再疼都不能动,知道吗?”

程川应道:“是。”

他还没做好准备,话音刚落,第一鞭就抽在了他的背上。猝不及防的一鞭让程川痛得冷汗直冒,火辣辣的后劲儿让他脊背肌肉都紧张起来。他一动不动地弓着身子,等待着第二鞭。

第二鞭和第一鞭的方向是反的,斜着从左肩膀抽到腰部,力气比前一鞭还大。程川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发出呜咽声,性器在刺激上肿胀得更厉害,越膨胀就被勒得越厉害,疼得头皮发麻。

第三鞭、第四鞭……薄海不说话,只是打,每一鞭都落得又快又狠,程川觉得整个背都在灼烧。鞭子抽过脊背后会连带着甩到臀肉,细小的鞭尾会从后穴处抽过去,背上全是红痕。最痛的地方却不是背,是他勃起的阴茎,贞操锁困住了它,几乎要勒住痕迹,血液循环似乎都受到了阻碍,性器泛着不正常的红色,龟头肿大。程川第一次挨打,从来没料到疼痛能让他这样恐惧又兴奋,下身不可抑制地膨胀,连后穴都一阵瘙痒。他微微张着嘴巴,被打的时候很小声地哼哼着,随着力道加剧,程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带着哭腔叫出来。

十鞭结束,薄海把鞭子随手丢到地上,绕到他面前站着,厉声说:“坐起来。”

程川疼得身体弓得像个虾米,此刻闻言挣扎着坐起来。他维持着跪姿,屁股坐在后脚跟上,仰着脖子含着泪抬起头。

薄海先给他打开了贞操锁,握住了他已经完全勃起的性器,轻轻搓了两下。程川全身都在颤抖,下身终于摆脱了束缚,快感这才更加迅猛地涌上来。薄海拨弄了两下他的东西,重新站起身,皮鞋轻轻踩到了他的肉棒上,没用力但足以让他感到压迫:“在结束惩罚之前,不准射,能做到吗?”

程川已经很想射,但被薄海冰冷的鞋底压着,欲望被控制,答应时底气并不足:“能。”

听到他的回答,薄海摘下戒指,照着他的左脸给了第一个耳光。

刚刚也被打过,可给程川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一下他觉得愤怒,觉得不服,可被狠狠抽了十鞭之后,再给他耳光,他觉得羞耻,觉得委屈。头被打得偏过去,他几乎是在瞬间落下泪来,程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他平日里把自己武装得像个刺猬,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流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代表着软弱,所以他很多年不曾流泪。可那不是他能够控制的感觉,薄海的手温度很低,从他脸上打过去的时候痛感明显,半张脸都痛起来。

第二耳光打在右脸,同样很痛,程川眼泪一直掉,脸上全是湿的,聚集在下巴上掉落进地毯里。他哭得小声抽泣着,睫毛上也挂着泪,把薄海的手心都弄湿了。下身还在隐隐发胀,鞋底的纹路把性器咯得难受,委屈巴巴地攒着劲儿,抽痛着。

程川又挨了两个耳光,还是左右各一个。他觉得脸很疼,但他不敢捂,也不敢躲。每挨一个耳光脸就偏到一边,挨下一个的时候又偏向反方向,完全被掌控在别人手里。泪腺像是坏掉了,程川越哭越凶,响亮的耳光抽在英俊又可怜的脸上,不多时就红了一片,他肩膀耸动着,地毯都湿了一小块儿,绒毛拧作一团。他沉浸在突如其来又无所适从的悲伤和委屈里,放肆地哭泣,连踩在阴茎上的鞋抬起来都没能发现。

薄海蹲下身,用手帮他擦眼泪。他的动作很轻,眼神柔和,语气也像哄小孩子:“让我看看,我的小狗怎么哭了啊。”

程川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搂住了他的脖子,脸埋进薄海的肩颈窝,把他脖子都弄湿了。薄海伸手帮他安抚着那根阴茎,手法老道又轻柔,程川哼了没两声就射了,积郁的欲望彻底释放,让他陡然放松下来,后背上和脸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薄海捞着他的小腿弯把他抱起来,自己在床边坐下。程川分开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紧紧环着他的脖子,被他轻轻地拍着背,半晌才渐渐找回理智,眼泪不流了,羞耻感涌上来,让程川近乎惊慌失措地直起身子,眼神闪躲地看了看薄海的脸色。

薄海把眼镜摘了,随手丢在床上。他的脸上带着笑,眼神里锐利全无,只剩下一点儿无奈和包容:“程川,十个耳光就挨了四个,怎么还哭成这样。”他的目光从程川硬朗的五官上掠过,右手摩挲着他的脸,低声说,“小豹子也会伤心呢。”

程川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小豹子是在说他,脸“唰”得红了,声音很哑,辩解道:“我没想哭的。”

“哭也没关系。”薄海笑了笑,把吻印在他的脸上,无关暧昧也不带狎昵,好像纯粹是在安慰他,“在我这里,哭也好笑也罢,不用忍着。”

“做你自己就好。”薄海说,“把刺收起来,永远不需要防备我。”

第九章

程川一整个下午都和薄海待在一起。

薄海在看书,程川跪在他脚边陪着他。他放空的时候才有心思回想刚刚自己的表现,更觉丢人,简直太娘们唧唧的了,莫名其妙就哭成那个样子。懊恼了一阵儿,程川抬头看薄海的侧脸,有一些恍惚,他竟然真的有了主,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完美。薄海察觉到他的视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困吗?困的话去睡一会儿。”

被他这么一说,程川才觉得累。他点了点头,刚准备膝行到床边,就被薄海抱了起来。程川还是不能适应被这样对待,他觉得很别扭,自己一个大男人像个小姑娘一样被公主抱,很羞耻,何况他一丝不挂,屁股就贴着薄海的手。他僵硬地搂着薄海的肩膀,结结巴巴地拒绝道:“我、我可以自己过去。”

薄海笑了笑,走了几步把他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睡吧。”

程川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他翻了几个身,很快就没有意识了。等程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听见隐约有说话声。程川以为是薄海在打电话,循声望过去才发现薄海在门口和另一个男人交谈着什么,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那个男人正对着床铺,一眼就看见程川的动静,便抬高了音量似笑非笑地说道:“诶,你的狗醒了。”

程川认了薄海当主,但不意味着他可以接受任何其他人来评价他的身份。他被那话语里冒犯的意思激得一肚子火,半坐起来冷声道:“滚出去!”

那人吃了一惊,完全没料到程川脾气这么大,脸色也顿时阴沉下来。他把目光投在薄海脸上,抱怨道:“你的狗什么品种啊,怎么还乱咬人。”

薄海却往旁边走了一步,把程川彻底挡住,笑了笑:“空青,他是我的狗,不是你的。”

空青自然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维护的意思,眼神黯淡了一些,讨好地笑笑:“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薄海脸上的确没有不悦的神色,语气还是温和的,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你回去吧,有事微信上再跟我说。”

空青点点头,只好转身走了。

薄海把门关上,朝程川走过来。程川脸色还不太好看,但他没胆子朝薄海甩脸色,只是抿着嘴不说话。薄海摸了摸他的背,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轻声说:“程川,他有错在先,但你不该那样说话,很不礼貌。”

程川听见他数落自己,又是生气又是委屈,明明是那个空青先挑衅,回来还要责怪自己,他用力抖了一下肩膀把薄海的手甩开,下床去捡衣服。薄海顿了一下,双手放回裤兜里,沉声叫他:“程川。”

程川背对着他停下了动作。

“人和人交往,不可以随心所欲。”薄海说得很慢,“你一直以来都不会好好说话,这个得改。”

程川硬邦邦地回答:“我不想改。”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做,而是该不该做。”薄海说,“如果做不到,我会罚;相反,如果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能学会和每个人说‘对不起’和‘谢谢’,我会给你一个奖励。”

程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做不到。”

薄海走到他面前,程川本以为会挨耳光,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可薄海没有动,只是耐心地问道:“之前没见过我的时候,都可以跟我说‘谢谢您’、‘抱歉’,对别人为什么不可以?这不是一件难事。”

“您不一样。”程川皱眉,“您……是我的主人。”

“这不是理由。”薄海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解释道,“礼貌从来都不是虚伪,而是尊重。恶言相向也许逞得一时威风,但当下伤了别人,早晚也会反噬到自己身上。程川,试一试好不好,嗯?”

程川终于抬头看了看薄海的脸,喃喃道:“那奖励是什么?”

薄海笑了,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的意思,低声说:“保密,但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他捏了一下程川的后颈肉,像捏小猫那样,“每次少说,我都会记下来,周末的时候一起罚。少一句打三下屁股,最好别给我罚你的机会。”

程川不由自主地联想了一下被薄海打屁股的场景,下身竟然差点又硬起来,连忙别过脸去穿衣服,不敢再胡思乱想。

薄海在俱乐部放了不少衣服,那身白西装太惹眼,他很少穿出门,走的时候换上了一身休闲装。两人出门的时候恰好碰上137,对方看起来和薄海十分熟稔,笑着凑上来打招呼。薄海站着和他寒暄了一会儿,程川只好在旁边等着。他们说了几分钟话,薄海便和137道了别,程川闷闷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海回头看了他一眼,握了一下他的手又很快放开:“不高兴?”

程川摇摇头。

薄海轻笑两声,意有所指:“没有不高兴,那刚刚还那么凶地瞪137。”他含笑瞥了他一眼,“难道是我看错了?”

程川被戳穿了,有些难堪,刻意粗声敷衍道:“我没有瞪他!”

“一点儿不听话,醋劲儿倒还挺大。”薄海淡淡地说,“爪子可够锋利的。”

程川噎了一下,假装没听见,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两人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王飓已经上了床,李沧凭还在边泡脚边玩手机。见他俩一起回来,李沧凭颇有些讶异,但想了想也许是碰巧在门口遇上了也说不定,没再想太多,跟薄海打招呼:“回来了?”

薄海点点头。

李沧凭指了指薄海的桌子,笑道:“今天我去市中心修电脑,顺便买了几个泡芙蛋挞,放你位置上了。”

薄海温和地笑笑:“谢谢。”

王飓从床上探出脑袋,比了个大拇指:“快吃,贼几把好吃。”

程川自然是没人理,他被当成空气早就成了常态,沉默着在座位上坐下来,拿了明天的课程书本出来预习。薄海瞥了一眼看李沧凭正专心玩手机,便拎起袋子,经过程川的时候轻轻叩了叩桌子,目不斜视地往外走,脚步都没停一下。程川愣了愣,放下笔跟在薄海身后,往阳台走去。

薄海把阳台门关上,往旁边走了几 整 理步,越过李沧凭的视线范围。程川笔直地站着,有些紧张地问:“……要跪吗?”

薄海“扑哧”一声笑出来,冲他招了招手:“想什么呢,过来吃东西,我不爱吃甜的。”

程川舒了口气,磨磨蹭蹭地走到他旁边,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吃了起来。他嗜甜如命,再腻的东西都能吃下去,不一会儿就把蛋挞给吞了,又去咬泡芙。

薄海拿了支烟出来,咬在嘴里去掏打火机。他漫不经心地摁了一下,“咔”得一声火苗窜起来,把他半边脸都映亮了。从程川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微敛的眼睛、浓密的睫毛,火光一瞬间在凌厉的眸子里跳跃了一下,又立刻消失,吐出的烟圈儿被风一吹就淡了,像大雾被驱散,本来朦朦胧胧的侧脸也逐渐清晰起来。

察觉到程川在看他,薄海偏过了脸,正看见他嘴边儿挂了一圈儿奶油,神情有些怔忡。他低低地笑了笑,叼着烟凑近了些,抬起手用大拇指用力抹了下他的嘴角:“发什么呆,甜吗?”

程川还没回答,薄海就用手把烟夹出来,熟练地磕了一下,看着远方影影绰绰的树影,说道:“以后好好说话,别挠人,李沧凭也会给你带的。”

程川咽下嘴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道:“甜的。”

等程川吃完,薄海便让他先进去,自己在外面吹了会儿风,把身上的烟味散了散才回屋里。李沧凭正在铺床,看他进来随口问道:“好吃不?”

薄海看了程川的背影一眼,对方正歪着头写字,像个小学生一样,他随即把目光收回来,自然地笑了笑:“好吃。”

第十章

王飓怀疑程川脑子彻底坏掉了。

不止他这么想,李沧凭这么想,全班同学都这么想。程川是他们系的风云人物,放到全校都排的上前几名的大帅哥,大一一开学就被好多女生盯上了,传说甚至有两个男生和他表白过。长得帅身材也好,又是网球队的主力,连续三年都是校运会男子单人十项全能的冠军,活生生的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但不到半学期程川名声就彻底臭了,原因无他,性格实在是太差了。

没说过话的女生刚开始还辩解几句,说帅哥性格差也可以被原谅。等真的接触了,所有人都闭了嘴,因为程川的性格差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没礼貌、不尊重人、情商低,好像每个善意和他接近的人都和他有仇一样,没几天就要和人打架。后来再提起来,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撇撇嘴,认定他就是个傻逼。帅也不行,还是大傻逼。

可这几天程川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最先是王飓发现的,他和程川是室友,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寝室里又属他和程川关系最差,只要程川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王飓都能察觉到。他先是感觉程川好像不踹门了——三年来程川就像个没有胳膊的残疾人,每次进门都是拿脚踹开,楼下宿管都认识他们宿舍的人了,每半年雷打不动过去报修。这个变化让他心底有些疑惑,但砸吧了几下觉得也许程川嫌脚疼呢,就抛到脑后去了。

接着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出现了。有一天晚上他进宿舍的时候,程川正在收网球拍,根本没注意到他,塞进球拍套里的时候手柄重重地碰了他一下。王飓知道他是无心,但还是吊着眼睛跳起来,嘴上已经开骂:“我操你大爷的!”

程川眉角一跳,眼神凶狠地瞪过去,下意识就要把球拍抽出来打他。薄海坐在座位上,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把笔倒过来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王飓自然不可能注意到这个细节,但程川听得一清二楚,到嘴边儿的火又强忍着咽下去,不情不愿地低声说了句:“对、对不起。”

王飓吓得一身鸡皮疙瘩。他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但程川说完就没再看他,垂着头把球拍套的拉链拉上,明显不再纠缠的样子。王飓梦游一般回了自己座位上,等到程川洗澡的时候,才悄悄地把这件事讲给了李沧凭听。

李沧凭正在吸溜泡面,听到程川道歉那里瞪大了眼睛,差点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疑惑地看了看王飓,猜测道:“是不是你做梦啊?”

“滚你妈的。”王飓一拍大腿,拉薄海过来当证人,“你问海哥!他下午也在。”

薄海笑了笑:“确实是真的。”

“奇了怪了。”李沧凭一副三观被震碎的样子,“难道程川被人下蛊了?”

两人嘀嘀咕咕议论了一会儿也没猜出个头绪,薄海随口说道:“以后也别针对他了,程川说不定慢慢变好了。”

“那可不行!”王飓忿忿地说,“他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发疯,骨子里还是那副德行。算了不想了,老子下次有的是机会和他干架。”

然而程川没给他机会。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因为想要晒衣服发现阳台没空地了而被迫帮程川收衣服的李沧凭获得了几不可闻的“谢谢”一句,A同学没注意后面坐的是谁随手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笔盖因而听到了程川别别扭扭的感谢,B同学在体育课上被程川打出去的羽毛球砸到了脸而看到程川特意走过来说抱歉,尽管眼神闪躲、声音极低,但那也足够让人大跌眼镜了。

于是电子信息科学系的本月头条新闻就是,大帅哥程川转性了。

众说纷纭也没个定论,只是大家对程川倒真没以前那么排斥了。虽然绝对谈不上喜欢,但井水不犯河水的,何况顶着那么一张脸,大家普遍还是比较宽容的。

薄海就严格得多。彼时程川正赤裸着身体跪在地上,双手被手铐反扣在身后,垂头丧气地听薄海念他的备忘录。

“据我看到的,有三次没说谢谢,六次没说对不起。”薄海看向脚边的程川,“自己坦白,还有漏下的吗?”

程川动了动手腕,手铐有点儿凉,箍得他有些疼:“可能……还有几次。”

薄海拍了拍他的脸:“几次是几次?”

程川知道这次是真逃不过了,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四次。”

薄海点点头,去暗间里取了皮拍来。程川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东西,他在不少片子里看过,有木制的也有皮制的,薄海手上拿的这就是黑色皮质,数个长方形的皮带扎在一起,有二分之一是散开的。说是拍,这打起来的感觉可更偏向于抽,程川心里一紧,唤起了之前被细鞭抽打的记忆,露出了一点恐慌的神色。

薄海右手执拍,在左手手心打了几下试手感,对着程川一挥手:“上身趴在床上,把屁股撅起来。”

程川依言做了。他膝行到床边,上身贴着床趴下来,努力把屁股撅高。手铐反剪住他的胳膊,让他不大舒服,勉强把手搭在腰上。薄海微凉的手摸上他的屁股,程川抖了抖,忍不住动了动胯,把屁股往薄海手心里蹭。

薄海用力抓了一把他的屁股,小麦色的臀肉从白皙的手指之间溢出来,程川哼哼了两声。薄海揉了几下才收回手,拍了拍程川的腰:“放松。三十九下,自己数着。”

在皮拍打上来之前,程川没想到那么疼。他叫了一声,急促地喘息着,低声说:“一。”

薄海的拍子落下来的时候很快,散开的皮带在抽打时带起一阵风,接连拍在柔软的臀肉上。程川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但想到刚刚薄海的叮嘱,又努力试着放松,老老实实地数着:“二。”

“大声点。”薄海用力打下去第三拍,盯着泛红的印记看,“蚊子哼一样。”

“三。”程川咬牙受下来,细密的疼痛从皮肤爬到脑神经,让他彻底兴奋起来,“四。”

薄海的拍子每一下都落得很稳,程川知道自己不能动,动了可能就会抽错地方,集中精力忍耐着。他的额头在冒汗,屁股像是被人点了火,偏偏他又在这痛苦里快乐着,性器已经微微抬了头,只是被床抵着没有完全勃起起来。

程川数到三十的时候薄海扔掉了拍子。他在床边坐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程川艰难地爬上床,趴在薄海腿上。剩下的九下薄海没用工具,直接上了手,本来火辣辣的肌肤碰到冰凉的触感,反而没那么疼了。薄海依旧很狠,每一下都打得啪啪作响,整个房间里都是手掌和屁股接触时发出的声音,混着程川的呻吟和说话声。这九下其实算不上惩罚,至少程川这么觉得,薄海虽然十分用力,但毕竟那是软乎乎的手,比起拍子可舒服太多了。但他怕自己表现得太轻松被薄海发现,仍然大声呻吟着,假装很痛的模样,下身却出于本能地硬起来。

薄海哪能看不出他其实在爽,勃起的东西正抵着他的大腿,带着不可忽略的温度。程川没经验,只以为手打起来比皮拍轻,实际上薄海是故意没伸直手掌,贴合着他臀部的曲线打,是刻意的仁慈。等程川乖乖数完“三十九”,薄海才把人翻过来,他知道程川现在屁股正肿着,便让他坐上自己的大腿,屁股微微悬空出去,以免压住他红成一片的臀肉。

程川猝不及防被翻过身,硬起来的肉棒便无所遁形了,直挺挺地翘着,有些尴尬。薄海用力握住了他的根部,程川痛得弯下腰,出声求饶:“我错了。”

“错哪儿了?”薄海锐利的眼神盯着他,手下力道不减,“说来听听。”

程川羞耻得要命,可命根子被薄海抓在手上,他的双手又被缚住,没办法阻挡,只好忍着臊劲儿说道:“刚刚主人用手打我,其实,其实我很爽。”

薄海笑了笑,低声说道:“贱狗。”

程川一听到那个“贱”字就更加兴奋了,他头昏脑涨地喘了几声,含含糊糊地应着:“我是。”

他下身更加肿大,薄海便陡然松了手,轻轻帮他摸了几下。程川彻底硬起来,弓着身子往他怀里凑,却被薄海推开了。

程川茫然地抬头看他,只见薄海用脚点了点地面,命令道:“跪下。”

程川连忙下了床,跪在他脚边。薄海示意他靠近一点,程川边往前挪动了几步,跪在他分开的两腿之间。薄海用力搓了搓他的嘴唇,沉声说:“程川,本来说这个月如果能坚持说谢谢和对不起,我给你一个奖励,记得吗?”

程川记得很清楚,只不过他没能做到,根本不敢开口讨要奖励。他有些失落地点头:“我记得。”

“虽然你没能达到要求,但已经做得很好了。有努力地尝试着说,也没有跟我撒谎。”薄海说,“那么我现在再跟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把握住了,我就把奖励给你。”

程川眼睛一亮:“是。”

薄海笑了笑,右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轻轻按下去。程川随着他的动作低下头,嘴唇贴在了薄海的裆部。

“只用嘴,把我舔射。”薄海把双腿分得更开了一些,“同时没有我的准许,你也不准射。能做到吗?”

程川仰起头看他如墨般的眼睛,一阵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嘴角,心慌意乱地回答道:“能。”

第十一章

薄海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西装,裤子很贴身,裆部能明显看出鼓出来的一团。

程川伸出舌头隔着布料舔了几下,不一会儿就舔湿了一小片。他费力地把脑袋凑过去,用牙齿去咬薄海的拉链。薄海低头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短短的头发茬儿在他小腹上扎来扎去,惹得他不禁笑出来:“慢慢来。”

程川是个急性子,几下没弄开就有点儿急躁,动作太大一下子咬到了自己的下嘴唇,“嘶”了一声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痛得眼睛都眯起来。薄海双手捧着他的脸去看他嘴唇上的伤口,低头吹了吹,问道:“疼得厉害吗?”

程川摇摇头,挣开他的手复又低下头去。他弄了好一会儿才把拉链拉下去,又用舌头把纽扣抵开,叼着薄海的裤子边儿往下拉,反复几次才把内裤露出来。程川心跳快得不正常,他第一次给别人口交,全靠他在片子里看过的那点儿经验支撑着,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取悦到薄海。他含着那鼓鼓囊囊一大包,隔着内裤吮吸着,程川能感觉到薄海下身渐渐硬起来,多多少少给了他一点儿鼓励。

他用嘴把内裤扯下来,硕大的性器弹到他脸上。程川没料到薄海下身尺寸这么惊人,怔了怔,任由那根东西打了他一下。薄海抚摸他光滑的脊背,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程川弓起身子时肩胛骨微微凸显,后背的肌肉绷紧了,像是在准备攻克什么浩大的工程。程川深吸一口气,把伞状的头部含进嘴巴里,努力把牙齿收进去。他觉得感觉有点儿怪异,一个带着温度的、坚硬的肉棒,属于薄海的一部分,居然被自己用嘴巴吃了进去。程川觉得脸热,何况他用嘴巴包裹住前端的时候,能隐约感受到筋络的跳动。

薄海见他不得要领,手探下去握住了自己的根部,从他口中抽出来。阴茎已经完全膨胀肿大了,丑陋狰狞的一根东西摆在那么一张英俊漂亮的脸旁边,视觉冲击让人欲火拱起来。薄海握着肉棒甩了两下,“啪啪”抽在程川的脸上,像是给了他几个巴掌。程川乖乖地受着,薄海的性器是烫的,但没有什么异味,那东西被薄海握在手心,划过他的眉眼,龟头从高挺的鼻梁骨处一路滑下去,最后戳在他的嘴边上。程川觉得它经过的地方都有点儿湿,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薄海松开手,两只手撑在床边,姿态放松地微微后仰,说道:“没什么难的,你能做好。”

程川被他夸了一句,稍微有了点儿信心。他伸长了舌头,从下往上反复舔舐上去,倒真有点儿像小狗。等薄海的性器彻底硬起来,程川才张大了嘴巴含进去,奋力地往里吞,又粗又硬的阴茎在他嘴里一进到底,直直地戳在喉咙处,逼得他咳嗽起来。程川怕伤到薄海,连忙退出去,薄海拍了拍他的背,等咳嗽完了,程川才重新去吃。

他这次吸取了教训,没那么鲁莽,只含了三分之一在嘴里,努力地动着脑袋,前后吞吐着。程川模仿着片子里看到的那样,边前后动着边用舌头舔前面的马眼,用力吮吸着发出情色的声音。来不及吞咽的口水从阴茎和嘴巴的交界处滴下来,程川的下巴、大腿上滴的全是口水,性器也被他弄得湿淋淋的。不一会儿他就嘴酸了,退出来喘了几口气,这才有精力顾上自己——他已经硬得快要爆炸了。

光是跪在薄海面前给他口交,就足以让他兴奋到完全勃起了。

薄海看在眼里,脱了鞋用脚去踩程川的下身。他的袜子是纯黑色的,踩在程川的下身反复碾压蹂躏着。程川痛得叫出声,呜咽着用脸蹭薄海的膝盖,试图让薄海放过他。薄海不领情,不轻不重给了他一耳光,说道:“别撒娇,专心点。”

程川只能忍着痛继续去舔。他这次动作熟练了很多,但下身被踩在脚底下,又痛又刺激,薄海的脚每动一下他就更硬一点,根本没办法全神贯注地给薄海口交。他吮吸那沉甸甸的囊袋,抬起头的时候嘴边沾了一根掉下来的耻毛,被薄海伸手捏掉了。

程川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薄海却一点儿要射的迹象都没有,甚至没有发出过一点儿声音。他挫败地把脸埋进薄海的裆部,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低声抱怨着:“怎么还这么硬啊。”

薄海笑起来,笑声低沉又悦耳,像古典乐的尾音。他脚下放轻了动作,使了点儿巧劲儿揉弄着。程川立刻哼哼起来,性器颤抖着,似乎马上就要射了。他还没忘记薄海的要求,抬起头迎上薄海的目光,征求意见似的看向他,带了点儿不自觉的哀求。

薄海摇摇头:“不行。”

程川急了,努力忍住射精的感觉。他浑身都在发热,只觉得此刻应该做点儿什么讨好薄海,后退了两步弯下腰,急切地把嘴唇贴在薄海的脚背上。薄海垂眼看着他,没表态。程川看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含住薄海的脚趾,轻轻咬了一口。他顺着脚面一路往上,舔他的脚踝,一小截小腿,像狗一样黏糊糊地伸着舌头乱舔一通。薄海被他逗笑了,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背对着我坐上来。”

程川连忙坐过去,听见薄海给他打开了手铐,酸麻的手臂才终于被释放出来。薄海从后面搂住他,命令道:“腿并拢。”

程川依言做了,薄海肿硬的性器在他臀缝里摩擦了两下,就直直地捅进他的两腿之间。他吓了一跳,被那温度烫了一下,还没适应腿间那异样的感觉,薄海就微微动起来,像交配一样在他腿间抽插着。程川一动也不敢动,完全被吓懵了,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夹紧了双腿好让薄海更舒服些。

薄海粗暴地摩擦着他的腿间的嫩肉,好几次都顶到了程川的性器。会阴处的痛感与快感比身体上任何一处都要敏感,几乎是放大了百倍,让程川在颠簸中失去理智。他忍不住用手去撸自己的阴茎,却被薄海挥开,握紧了他的东西,用手指把铃口堵住。程川被迫把射精感憋住,一阵刺痛,激得生理性泪水都被逼得流下来。薄海有力的胳膊紧紧环抱着他,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在前后夹击的痛苦和快乐中承受着侵犯,两腿的肌肉已经快要抽搐,脚趾蜷缩着。

程川像荡妇一样不加掩饰地呻吟着,眼角挂着泪,身后的攻击一下比一下用力,不知过了多久,薄海终于射出来,微凉的精液把腿间搞得湿乎乎的,被紧握的性器也获得了解放,程川睁大眼睛攀上了高潮,一股股地射精,有几滴都喷到了地毯上。

程川喘着粗气,还没能从刚刚的情事里缓过神。薄海在他后颈处落下了一个吻,低声说了句什么,但程川没听清。他恍惚中被薄海搂着腰侧过身,薄海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把腿分开。”

程川听话地剌开腿,薄海低头看了看他腿间的状况才放下心来。虽然红肿一片,但却是没有破皮,不至于疼得太久。他把程川放在床上,自己去洗手间取了个热乎乎的湿毛巾出来,俯身给程川做清理。程川现在大腿内侧敏感得不行,一碰就发抖,下意识地躲避着,薄海看他还没清醒过来,又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乖,别动。”

程川半晌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他盯着腿间狼藉一片,低声问道:“您……不玩10吗?”

薄海手下动作一顿,接着又继续给他擦拭,温声说:“不玩。”

程川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有些雀跃,又有些沮丧,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不玩10就意味着薄海没和其他人做过,可也同时意味着他程川也没有机会。他本以为自己不是同性恋,也不能接受和男人玩10,可真的得到那样一个肯定的答案的时候,他似乎又有些失落了。

程川心底五味杂陈,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突然虚张声势地嚷道:“我的奖励呢!”

薄海已经擦完了,给他盖上被子。听他语气这么嚣张放肆倒也没发火,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条件是只用嘴让我射出来,你做到了吗?”

程川见他没生气,更加得寸进尺:“是主人非要用腿的!如果刚刚一直用嘴,我肯定可以完成任务。”

薄海本来就打算给他奖励,听他这么强词夺理也没再辩驳,摸了摸他的头发:“等着。”

薄海把毛巾洗了挂起来,又去暗间取了个浅蓝色的礼品袋。他在床边坐下来,把袋子递给程川:“自己打开。”

程川第一次收到礼物,高兴都摆在脸上了。他迫不及待地拆开封口,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色皮质的choker,做工精致,每间隔一段儿就镶嵌了一个银色铆钉。前面坠着一个金属小牌子,正面刻着一头威风凛凛的豹子,背面只有一个“海”字。后面还挂了一个金属环,连接着长达几米的可拆卸链条,最后跟着一个皮圈儿,也是黑色的。程川怔怔地看着手上的东西,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

薄海拿起来,帮他戴在了脖子上。这是他亲手做的choker,也是第一次在牌子上刻“海”而不是“09”或者“白”。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打算让他知道,只是帮程川在后颈处扣起来,看着程川的眼睛笑着问道:“喜欢吗?”

“……喜欢。”程川愣愣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东西,伸手环住了薄海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喜欢的。”

第十二章

全国大学生网球锦标赛马上要举办了,程川早训晚训都各加了四十分钟,每天都累得要命。薄海看他每天都像是要虚脱一样,周末也没再下狠手折腾他,牵着他在房间里走一走,或者单纯地抱着他说说话。被调教了两个多月,爪子是收起来了,但程川胆子也变大了,从前不敢提的要求现在都敢对着薄海说了。

他一丝不挂地跪在地上,脖子上戴着薄海送给他的choker。另一头自然是被薄海牵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逗猫棒有一搭没一搭地挠他。那逗猫棒前面是一团白色的绒毛,一碰到程川身上他就一阵发痒,偏偏薄海不放过他,还非要反复从乳头上擦过去,激得他微微战栗起来。

“小豹子,跟我说说,”薄海抖了抖手上的链条,哗啦啦响了一阵,程川被迫凑得更近了些,“你那个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没说定。”程川低下头,依赖地把脸贴在薄海的大腿上,“教练说单人组我们学校只能推两个出去比赛,一男一女,所以先要经过校内选拔,选不上就只能参加团体赛。”

薄海问他:“你能选上吗?”

程川毫不犹豫地点头,半点迟疑都没有:“我能。”

薄海最喜欢他身上这股劲儿,爱不释手地把人搂进怀里。程川顺势依偎进去,抱着他的腰问道:“如果我选上了,您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薄海挑了挑眉,没料到他胆子这么肥,都开始讨要奖励了。但他知道程川有多喜欢网球,又有多重视这次比赛,用个诱饵鼓励一下也是值得的。薄海笑着问道:“什么要求?”

“……先不说。”程川莫名地有点儿脸红,“总之,对您来说不算过分。”

“好。”薄海点头应了,伸出小拇指逗他,“要拉钩吗?”

程川尴尬了一下,觉得有些幼稚,他看得出来薄海在拿他开心。但他又确实很重视这个约定,咬咬牙还是伸出了手勾上去,目光炯炯地看着薄海:“您要说到做到。”

“给你脸了。”薄海失笑,对着他屁股重重地打了一巴掌,语气里却没什么怒意,“第一次见到狗来跟我要骨头的。”

晚上薄海带着程川参加了个宴会,就在顶层最大的房间里,人不多,主和奴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几个人。这个宴会每年都有一次,只有顶层的dom和他们的sub才能参加,算是私人性质的联谊。顶层一共二十一个dom,又有好几个已经退圈了,每年聚会都聚不齐,薄海也因为隐退已经两年没有参加了。

程川进去就觉得有些拘谨,满场十几个dom,个个气场都不小,一看就是权贵人物,上位者的气质很明显。好在薄海很是体贴,牵着他的手就没放开过,无论是和别人攀谈还是喝酒,程川都安静地待着他身边听着。好几个dom都对程川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多看了几眼和薄海打趣道:“终于有人能入得了你的眼了。”

薄海笑了笑没说话。

程川也跟着喝了不少酒,觉得晕晕乎乎的有点儿闷。薄海看他不在状态,拍了拍他的背问道:“难受吗?不用一直跟着我,去外面吹吹风。”

程川确实不太舒服,他酒量一直一般,今天喝得太过了。他点了点头,薄海便拿了几个点心给他,推了他一把:“去吧。”

他穿过大厅,推开露台的门,外面已经有几个人在了。程川没怎么在意,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趴在栏杆上吃甜点,晚风吹过来,头昏脑涨的感觉总算消散了一些。

“喂。”

程川背后有人这么叫了一声,他皱着眉回过头,看到一张高傲的脸。那人长相上乘,举手投足都是优越感,程川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见过他,是那天在门口和薄海说话的人,叫空青。他无心和陌生人纠缠,认出来之后就又转过头去,没再打算理他。

空青走近了些,瞅着他脖子上的choker,笑容淡了些:“白蔹给你发狗牌了?”

程川继续低头吃东西,没回话。

空青见程川不理他,脸色彻底难看起来。他点了支烟,吸了几口,阴阳怪气地讽刺道:“一只狗,也学会给人摆脸色了。”

程川本不想给薄海惹麻烦,之前137就警告过他,顶层的人个个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说错了话就要得罪人,还得薄海给他善后。可这个叫空青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副嘴脸,明显就是找茬。程川脾气本来就差,反复几次早没了耐心,阴恻恻地盯着他,语带不耐:“你他妈脑子有病还是怎么着?有病就去治,别到你爸爸这儿耀武扬威的。”

空青一直混在上流圈子里,大概是没见过说话这么市井粗俗的,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知道怎么骂回去。眼见着程川占了上风,空青思绪一转,踩着程川的痛处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白蔹手上还戴着子苓送的戒指呢,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在这儿牙尖嘴利的。”

程川心一沉。薄海的右手无名指上确实一直戴着一个戒指,这个他是知道的。他一直很奇怪,薄海不是喜欢过度装饰的人,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配饰,只有这个戒指一直在。程川不是没有好奇过,但薄海没有提,他便也不敢问,太僭越了,他没这个资格。然而,他又一直隐约感到这个戒指有故事,对薄海的意义似乎并不一般,他害怕听到答案,印证自己的猜想。可无论他怎么想,程川都不想跟空青一个外人来讨论这个问题,瞥了他一眼就别过脸去。

空青见他不说话,知道他这是听到心里去了,冷哼一声自顾自地讲下去:“你知道白蔹为什么空窗两年吗?因为子苓死了,他需要疗伤。那个戒指是子苓送给他的,人都没了两年了,戒指还戴着,你说什么意思?他心里有人,别做什么痴心妄想的春秋大梦。”

空青句句都踩在程川的心尖儿上,他被彻底激怒了。但他同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好像生气也是错的,也是没有理由的。程川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冷着脸转身,推开门要离开,临走之前还要讥讽道:“长舌妇。”

空青气炸了,声音陡然抬高了,露台上几个人都朝他看过来:“白蔹也就玩玩你,除了子苓他从来没留狗超过半年,你好自为之吧!”

程川把门甩上,大厅里觥筹交错的喧哗声重新包围了他。程川太阳穴突突得疼,明明刚刚吃了几口甜点,现在却满嘴酒的苦味。他心情差到极点,没由来地一阵烦躁,把剩下的甜点泄愤般重重地扔进了垃圾桶里,甚至觉得有些反胃。他远远地看见薄海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嘴角带着浅笑,很温和的模样。程川的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他还像感觉不到疼一般,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他只是薄海的一条狗,和他拥有过的任何一条狗没有什么不同。程川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希望自己像个妒妇,用变态的占有欲约束薄海。薄海不属于他,也不应该属于他——薄海给他疼痛、快乐和安全感,从来都是单方面的给予,程川只需要接受。他给过薄海什么?能给他什么?他的出身、性格、脾气,哪一条都比不上这里的sub,穿着奢侈的高定西装,低眉顺目地跟在自己的dom身后,一副随时可以跪下来挨打的模样。薄海经常说他不听话、难调教,他程川做不到那些要求,做人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的人,连做狗都未必能及格。

程川从来没有问过薄海以前的事情,薄海也从没有提起过。子苓这个名字是他第一次听到,但戒指却是每天都可以看到。除了掌嘴惩罚的时候薄海会摘掉戒指以免伤到他,其他时间都会戴在手上,程川甚至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薄海把它拿下来小心地擦拭。那个人才是真正住在薄海心里的人,他赶不走,因为人已经死了,他这辈子都赶不走了。就算真的有一个人出现能让薄海心底的伤疤愈合,那也不会是他,他太普通,也太差劲了。

程川能被薄海挑中当狗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他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什么。

他咬紧了牙关,心空了一大块,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灌下去,满腹辛辣。

程川摆脱不了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他想把流星抓在手心上,想把太阳锁起来,为他一个人发光。

他是薄海的囚徒,挣不脱、逃不掉。

第十三章

薄海很快就发觉最近的程川很不对劲。

自从那天晚上参加完晚宴,程川就变得异常沉默寡言。从前程川话也不多,但见到他总是隐隐带着雀跃的,即使是在寝室里,也难以克制那种眼神。可近日的程川却总是躲开他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着寝室没别人在,薄海叫住了程川。他抓住程川的手腕,摩挲了几下问道:“跟我闹什么别扭呢?”

程川低着头说:“没跟您闹别扭。”

薄海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一圈儿,无声笑了笑:“当我是瞎了么?脸上全是不高兴。”他手上用力,把程川拉进自己怀里,拍了拍他的背,“我怎么说的来着,别对着我张牙舞爪的,小狗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程川沉默了一会儿,使了点儿劲儿推开薄海。薄海笑意淡了,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刚要板起脸来严厉训斥几句,就看见了程川泛红的眼角,他怔了怔,终究还是缓声道:“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程川根本听不得“委屈”二字,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薄海越温柔,他就越难过。他哑着嗓子说道:“您能别问吗……等我比赛结束,我,我再跟您说。”

除了挨打的时候,薄海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怜的程川。他自己立的规矩,该执行的时候却又不忍心再强迫程川——明天是校内选拔赛的决赛,程川已经连续一星期都泡在球场里了,薄海不想在这个关头让他因为这个分神。他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好。”

程川背着网球拍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头来对着薄海说道:“您别忘了答应我的。”

薄海失笑:“我记得。”

程川这才打开门走出去。

人一出门,薄海的笑意就散尽了。他推开阳台门,盯着楼下看,过了一分钟左右程川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对方低着头走路,不大专心的样子,薄海追随着他的背影,快要看不见的时候,他看见程川抬起胳膊在眼睛上蹭了一下。

薄海心中钝痛。他皱起眉,破天荒点了今天的第二支烟,猛吸了几口才冷静下来。外面风很大,吹得地上的落叶都被卷起来,在空中肆意飘荡着。树叶哗啦啦响成一片,阳台上晾着的衣服也晃动起来,薄海迎着风偏过头,额发被风掀上去,露出凌厉又落寞的眉眼。烟圈儿早就吹散了,薄海被呛得难受,咳嗽了几声把烟掐了。

他右眼眼皮不规律地跳了几下,心上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刚刚还晴朗的天,在一阵大风刮过之后,忽然暗下来,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开灰蒙蒙的天,雨点接二连三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不一会儿就下大了。薄海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屋里,把门关紧了。

第二天下午,薄海被系里的教授临时叫过去讨论实践项目的开题,耽搁了快两个小时才抽开身去网球场看比赛。A大的网球队一直很强,大大小小的比赛拿了不少奖,学校很重视,专门修建了网球馆。薄海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观众,他没再往前凑,只是站在后排,眼神去找程川。

旁边的女生感觉到旁边有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儿脸红。薄海那张脸辨识度很高,女生里面都传遍了,两个校草级别的大帅哥在同一个寝室,今天过来看比赛的女生里有不少是为了看脸来的,妆化得一个比一个用心。那女生也是个胆子大的,见薄海站定了,便主动搭讪道:“嗨,是来看程川的吗?”

“对。”薄海笑了笑,“能跟我说说现在的赛况吗?”

女生自然乐意之至,连忙跟他说道:“两个人挺胶着的,对面那个你认识吧,叫邱瀚,打得挺好的,不过程川还是占上风。大比分一比一,现在是决胜盘,程川已经拿下5个小分了,马上就到赛点。”

薄海道了谢,又把目光重新投到赛场上。

程川一身黑色运动装,下身是短裤,露出一截匀称修长的小腿。他背后已经湿透了,额角也全是汗,正拿着毛巾擦脸,胡乱蹭了几下就塞回包里。擦完汗又去拿矿泉水,仰起头猛灌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着,汗水流进眼睛里逼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一口气喝了半瓶,才拿起球拍重新回到赛场上,微微弓着腰,蓄势待发的模样倒真像一头准备捕猎的豹子。薄海看得心里发烫,旁边的女生拿出手机来拍,不禁也低声感叹了一句:“程川真的好帅啊……”

邱瀚个头很高,块头也大,比程川高出大半头,壮硕的肌肉露出来,看着挺凶。他身边站着网球队的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什么,邱瀚不耐烦地点点头,把矿泉水扔到他怀里,转身回到了球场上。

喧闹的球场顿时安静下来。赛点局,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球场。

邱瀚在位置上站定,冷冷地看了程川一眼。裁判吹了哨,刺耳的声音划破球场,邱瀚突然后退两步,把球抛起来笔直地挥出去,那球迅速地在空中飞过,重重地打在了程川的脸上!

程川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闷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全场哗然,旁边的女生不顾形象地“操”了一声,尖叫道:“他故意的吧!”

薄海只觉得那球像是打到了自己脸上,他心脏疼得又酸又胀,推开人群疾步走过去。程川低着头坐着,鼻血流出来,他一抬手,手上脸上全是血,看着骇人。薄海边跑边叫他:“程川!”

旁边叫的叫嚷的嚷,一片混乱,裁判也没预料到这个局面,用力吹哨子也没人听,吵成一片。程川撑着地勉强站起来,眼神里全是凶狠的恨意,忍着剧痛几步走过去揪住邱瀚,冲着他的脸砸了一拳。邱瀚体型大却并不占优势,程川力气很大,趁着他趔趄两步顺势把人推在地上,对着他的肚子用力踹下去。旁边的人来不及拦,等程川发疯似的踢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人拽开了。

邱瀚咳了两声,坐起来,啐了一口血沫子。程川的血也还没止住,死盯着他似乎还想扑过来,却被好几个人抱紧了。邱瀚恼怒地站起身,吼道:“你他妈有病啊?”

薄海从人群中挤出来,走过来把拦着的人拨开,搂着程川的肩膀沉声道:“跟我去医务室看一看。”

程川眼睛还盯在邱瀚身上,漂亮的脸上蹭的全是暗红的血迹,衣领、袖口全脏了,脸颊上还有网球打出的淤青,胸口急促起伏着,抓着薄海的胳膊,手都在颤抖。薄海又叫了两声他的名字,程川这才把目光转到他身上,紧抿着嘴,眼眶里闪着泪光。薄海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万箭穿心的痛,声音也有些不稳,努力克制着情绪:“程川,跟我走,好吗?”

程川没点头也没拒绝,薄海拉着他就要走。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脚步有些虚浮,似乎还没缓过神来。两人经过邱瀚的时候,邱瀚“呸”了一声,接过教练递过来的毛巾捂住了半边脸,嘴里骂道:“没爹没妈的玩意儿。”

薄海听见了,心里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程川已经挣脱开他的手冲出去了。他的速度很快,一把从地上捡起网球拍,重重往邱瀚头上打过去,歇斯底里地叫道:“操你妈的!你去死吧!”他边吼边掉眼泪,泪水混着血水把脸上搞得一片狼藉,英俊的五官扭曲了,声音里全是愤怒和委屈,近乎疯狂地吼道,“老子杀了你!”

那一拍下手很重,好在被人抓住了胳膊推开了,没能落到邱瀚身上。教练似乎也有些恼怒了,扶着邱瀚的肩膀,瞪着程川大声训斥道:“你搞什么?程川,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这么闹有意思吗?!”他似乎肚子里还憋着火,这么骂还不够,又说了一句,“不该你的就不是你的,劝了你多少次了都不听!”

程川突然就没声了。手里的网球拍掉在地上,他呆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由内而外被人扒了个精光,五脏六腑都掏出来狠狠踩了一遍。二十几年来程川一直在逼着自己努力,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伤疤也要被人揭开吐唾沫。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却从生下来就要做受害者,被人怜悯、被人嫌弃、被人看不起,就算把自己武装成刺猬,也有人要把刺拔掉捅死他。

世界对他从来没有心慈手软,看着他挣扎、痛苦、陷入泥沼,他的命运像是一开始就被写好了,不允许修改、没资格冲破。他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一切,别人挥挥手就能拿到,把他的真心当成笑话,碾在地上还要啐上一口。他甚至早就开始不再问为什么、凭什么,可一路这么走过来,还是承受不住日积月累的伤心。

球场的喧闹声渐渐消失了,程川一阵耳鸣,只觉得天旋地转,像是坐在过山车上。他怔怔地看着对面教练严厉的面孔、邱瀚高傲又不屑的表情,胃里翻江倒海,网球场的大灯直直地射进他眼睛里,脑袋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嘭的一声炸开了,眼前一片漆黑,脱力般倒下去。

失去意识前一秒,他只听见薄海焦虑又急切的呼喊:“程川——!”

第十四章

程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视线是晃动的。他本来躺在床上,突然被一阵噪声吵醒,光着脚跳下床,卧室门外是激烈的争吵声。他有些害怕,他想打开门出去,可他够不到门把手。碗被打碎在地上,他妈妈在哭着说些什么,程川透过门缝往外看,只看见了大片的血。他第一次见血,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红色的东西叫什么、从哪里来,但他看见了爸爸的脖子上深深的伤口,睁大眼睛躺在地上,衣服都变红了,却一动不动。程川吓哭了,他努力地跳起来去开门,可是他总是做不到。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拼命往外看,妈妈尖叫着叫他的名字,他从未听过那么尖厉的声音,和平日里温声细语的样子完全相反,头发散落下来,像疯子一样,不停地喊道,川川,别出来。

有一只手拎着他妈妈的头发粗暴地拖过去,他认出那是常来他家里做客的哥哥。手上拎着菜刀,衣服上全是血迹,他像地狱里走出的恶魔,把刀捅进妈妈的肚子里,两只手掐着她的脖子,疯狂地吼叫道:你不是好人吗?为什么不给我钱?!他狰狞又凶恶地笑起来,压着她的身体,额头上暴出青筋,手指深深地陷进温热的皮肉里,直到身底下的人不再挣扎。

他放声大笑,笑完又失声痛哭。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和敲门声,他双手剧烈颤抖着,在客厅里焦虑地走了两圈,留下了一圈儿深深浅浅的红色脚印,突然纵身一跃,从六楼直接跳了下去!

程川似乎也同时感受到了失重感,腿抽动了一下,从梦魇中惊醒过来。他急促地喘息着,猛地坐起来,茫然怔忡了一会儿,双手捂住脸,悄悄哭了。

他总是麻痹自己,当初自己太小,不记得那件事。可事实上全是自己骗自己,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大面积的血、女人的惨叫、窒息时脸色通红浑身抽搐的模样,他记得一清二楚,从来没有忘记过。噩梦只有在深夜时才会找上来,让他一遍又一遍地经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承受着别人口中不过唏嘘一叹的悲剧。他背负着苦难,沉甸甸喘不过气,习惯了踽踽独行,到头来还是从骨子里恐惧孤独和失去。

门被打开了。程川愣愣地抬起脸,眼泪还在流着,手脚冰凉。

薄海几步走过来把他抱进怀里,用力抚摸他的脊背,声音却是温润的:“做噩梦了?”

程川回过神,闷闷地问道:“我躺了多久了?”

“一天多。”薄海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脖子,嘴唇上沾到了一点泪珠,“饿不饿?”

程川沉默了一会儿,哑声说:“我想喝水。”

“好。”薄海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才松手,站起身,“我去给你倒。”

程川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找回一点儿真实感。他盯着薄海弯腰接水的动作,忽然突兀地问道:“名额给邱瀚了吗。”

他甚至没有用疑问句,语气很淡,昨天疯癫的模样半分也无。薄海手上动作一顿,没有立刻回答。他接了一杯温水,在床边坐下来,递到程川嘴边:“张嘴。”程川伸手去拿杯子,被薄海躲开了,坚持要喂他。他只好仰着头喝了几口,摇摇头:“不喝了。”

薄海把杯子放下,掀开被子也钻进被窝里。他拉着程川躺下来,面对面躺着,眼睛很温柔地看着他。程川脸上还有伤,鼻子上一处擦伤,脸上两块淤青,甚至有点儿发紫,嘴巴也有一处细小的伤口。薄海心里疼得厉害,却还是温和地笑着,用手指捻了捻他的耳垂:“你还想要吗?如果你想,就是你的,我帮你拿。”

程川的目光从薄海肩膀上掠过去,盯着被微风拂起的窗帘出神。薄海不催他,只是安静地等他的答案,不厌其烦地捏他的耳朵,摸他的脖子,好像碰不够一样。许久程川才开口回答道:“我不要了。”

“好。”薄海似乎并不惊讶,凑近了一点亲了亲他带着伤痕的鼻梁,“太脏了,配不上你。”

接下来有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一个发呆,一个看他发呆,均匀绵长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只能偶尔听见窗外的车鸣声。薄海拢着他的双手给他捂手,又用脚去碰程川的脚,皱了皱眉:“冷吗?你身上好凉。”

秋雨连绵,的确有点儿冷。薄海拉了拉被子,半坐起来帮程川掖在身子底下。拉好被子又躺下来,薄海搂着程川的腰,拉着他贴近了些,两人的身体亲密地碰在一起。程川有些不自在,这才说道:“我不冷。”

“不冷也别动。”薄海手上用力,“让我抱一会儿。”

程川沉默了,没再往后缩,却也没往他怀里凑,只是任由薄海抱着。

薄海的手从程川的上衣下摆里探进去,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抚摸着。程川微微弓着身子,薄海能摸到蝴蝶骨,摊平了手掌反复摩挲着。他看着程川失焦的眼睛,轻声问道:“之前想讨要什么奖励?要什么我都给你。”

程川睫毛颤了颤,低声说:“不重要了。”

程川提要求的时候本想求一个吻,一个真正的吻,而不是安抚或者怜爱。后来在宴会上被空青激怒,程川想求一次做爱,热烈又温柔的做爱。既然薄海没和别的狗上过床,那么就算他心里有了别人,程川也要做最特别的那只狗,即使以后两人分道扬镳,他也会是薄海心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拼了命地去争取那个国赛的名额,只不过是为了薄海高看他一眼,顺理成章地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即使教练不断地告诉他,就算赢了也没有用,名额早就定了,程川也梗着脖子不服输,想要靠着自己的手搏一把。

可他太天真了。幻想终究是幻想,是镜花水月,是空中楼阁,是他程川见不得光的卑鄙绮念。他只顾着做梦,却忘了有些人不配拥有做梦的资格,他锁不住太阳,因为他本就生在漫漫长夜,花好月圆属于别人,却从来都不属于他程川。

薄海看着他脸上灰败的神色,目光灼灼,语气突然严厉起来:“程川,你还记得我的规矩么?”

程川一怔:“……记得。”

“记得就背一遍。”薄海说,“第二条,我说的什么?”

“相互信任、彼此依赖,”程川喉咙很堵,眼睛有点儿湿,“有问题要问您,有困难要向您求助。”

薄海听完,淡淡地问道:“程川,你做到了吗?”

程川闭上眼睛,强忍着泪意,等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才睁开眼睛,孤注一掷地说道:“可我越界了。”

“小笨狗。”薄海叹了口气,声音很轻,“你怎么知道界限在哪里呢?”

程川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您、您是那个意思吗?您这样说,我会会错意。”

薄海没有回答。他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转了转把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程川盯着他的动作,却不怎么敢看那个闪闪发光的钻石,避开了目光。薄海捏着戒指问他:“那天空青是不是和你说了戒指的事?旁边有人听到了告诉我,我才明白你闹的什么别扭。”

“对不起。”程川眼睛湿了,声音有些哽咽,“我不该多管您的事,我只是、只是……”

“听到的时候我确实很生气。”薄海这句话一出,程川的脸色霎时间变白了,他捏了一把程川的后腰,试图让他放松一些,“程川,主人和狗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不该受外人的影响。如果你有疑虑,应该来问我;有愤怒,应该朝我发泄,而不是自己憋在心里难受,还胆大包天地冷暴力我。”

程川眼泪掉下来,把枕巾沾湿了:“我没有冷暴力您。”

“再顶嘴我就打你屁股了。”薄海虽然这样说,但还是笑着的,“程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问;有什么隐瞒的,现在也全部坦白出来。否则以你最近的表现,不应该躺在这里,应该绑在刑床上挨揍。”

程川还在抹眼泪,哭了两次眼睛都有点儿红肿,又干又涩。他哭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薄海安静地等待着,最后才终于渐渐止住了泪。他想问的问题很多,等薄海真的让他问了,他却问不出口了。子苓是谁?戒指是怎么来的?他是怎么死的?空青又和您什么关系?程川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最后恍惚间开了口:“您……您能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

“不能说也没关系。”程川小心翼翼地说,“现在这样也很好。”

第十五章

就算程川什么都问不出来,薄海也知道他心里想知道的、在乎的是什么。他把戒指放进程川手心里,包裹着他的手让他攥紧了,这才坦荡地开口道:“我家家庭条件一直很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圈子也都是些会玩的公子哥。scar的创始者是我关系最好的兄弟,算是发小,叫杜向永,他这个人人脉很广、朋友很多,最开始的这批人几乎都是他带进来的。”

“我在这里认识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空青和子苓。”薄海注意到程川的神色陡然紧张起来,心底软了一片,声音也放轻了一些,“子苓是向永的远方亲戚,是顶层里唯一的sub。他见了我就说要跟我,我不好拂向永的面子,便答应了。我们的关系维持了半年多,期间他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稳定,确诊了抑郁症,人有点儿疯疯癫癫的,但总是想让我上重刑。我反复告诫他,他的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不适合玩太刺激的,他不听,我们吵了一架,当时我也有点儿生气,连续一两周都没联系他。”

“接着就是向永打了个电话给我,告诉我子苓死了。”薄海缓缓说道,“你敢信吗?我的sub猝死在了别的dom的刑床上。”

程川完全听懵了。

“子苓不满足于我的调教,背着我去找了别人寻求快感。”薄海说,“多讽刺。”他捏了捏程川的手,程川被掌心里的戒指硌得生疼,“子苓死了我就退圈了。我作为一个主,没办法做到掌握奴的状态,没有给予足够多的抚慰,以至于我的狗背叛我甚至是死掉,这件事我负很大责任。我是一个失败的dom,子苓的死是一个惨痛的教训,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反思和调整自己。”

程川想安慰他,却嘴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注视着薄海的眼睛,急切地否认道:“这不怪您……”

“这件事圈里知道的人不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空青也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就自己乱猜,也就你这个笨蛋信。他对我一直有点儿不明不白的心思,虽然自己是dom,但提了好几次想做我的狗,都被我拒绝了。我退圈两年后第一次收奴就要了你,他对你多少有点儿敌意。”薄海说,“这个戒指我一直戴着,只是因为它于我而言是最好最深刻的警告,而不是你自己瞎琢磨的什么情根深种的故事。sub把身心交给我,我就要负起责任,我希望自己能一直记得这一点。”

“程川,”薄海长舒一口气,眼底也有点儿热,“所以不要再有事瞒着我了,好吗?我也会害怕……昨天你那个样子,我真的很害怕。”

程川靠进薄海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颤抖着声音坚定地应道:“好。”

他感受着薄海的体温和心跳,忽然觉得一切都没那么可怕了。就算自己脏到在泥地里摸爬滚打,就算他浑身是刺、不擅表达,也有一个人愿意把他搂进怀里,愿意忍着痛为他疗伤。薄海用肩膀为他庇荫、用心脏为他供血,只有和薄海在一起时,自己才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地享受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暖和保护。倒了一辈子的霉,总算得到苍天一点怜悯,他拥有薄海,就好像拥有了大千世界。

薄海是护身符,也是他的救世主。

两人抱在一起半晌都没说话,还是薄海率先打破了沉默,笑着开了口,嗓音却有些哑:“好了,我汇报完了,还有要问的吗?”

程川摇摇头。薄海已经坦诚至此,程川自觉也不该再隐瞒什么,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我家里的事……”

“嘘。”薄海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嘴唇,“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程川怔了怔,眼神黯了黯,许久才说道:“所以我不信人心。”

薄海不赞同地摇头:“程川,善良和温柔是不会被辜负的。”

程川皱起眉反驳道:“可子苓不就辜负了您的温柔吗?”

“温柔不求反馈,你在给予温柔的时候,最大的受益者是你自己。”薄海说,“别人糟践你的温柔和善良,却没法糟践你留给自己的那份。不要在一开始就把所有人预设成假想敌,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心是见不得光的,是黑的是脏的,可如果因噎废食,也不再用心经营自己的内心,任由它荒废野蛮,那我们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温声说着,眼神里盛着光,“人难免对别人失望,可做一个善良温柔的人,永远不会对自己失望。”

“程川,”薄海轻声说,“别活在愤怒里,他从来都不值得你放弃自己。”

程川终于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眼睛,泪水不断从指缝里溢出来,失声痛哭。薄海抱紧了他,眼睛湿了。

十七年前,不到四岁的程川亲眼目睹了父母遇害。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把悲剧白纸黑字地印下来,一夜之间千家万户都哀叹唏嘘。一对夫妇资助帮扶了一个贫困大学生,承担了四年来全部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而该学生毕业后求职屡遭碰壁,夫妇再次伸出援手,却又很快因创业失败而血本无归。大学生再次找上门来苦苦哀求经济支持,夫妇却坚持拒绝,本想着借此机会让他真正成长起来,没想到迎来的却是泛着寒光的屠刀。父母当场死亡,程川成了孤儿,被政府接走送进了福利院。他的灾难却成了他人的标榜功绩,没有人在乎一个孩子能否从那场事故中走出来,多的却是一年又一年前来献爱心,拉着他问东问西,强迫他一遍又一遍回顾惨剧、揭开伤疤的“好心人”。

程川试图忘记,试图挣扎着摆脱那段血淋淋的记忆,却至今都活在噩梦里。他受不了所有人怜悯的眼神,受不了他们身上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优越感。越悲惨的身世越有噱头,官员要到福利院来慰问他,身后跟着一群并不和蔼的叔叔,以及咔嚓咔嚓响个不停的闪光灯。无数个镜头对准了他的脸,笑着问他现在在这里生活得好吗,还想不想爸爸妈妈。刚开始程川总是哭,他只有四岁,不明白那些西装革履的人和摄像机的意义,他只是一遍遍地想着,我爸爸妈妈究竟去哪里了呀,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为什么会被白布盖住抬走,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他,把他带回家。

可他一哭就会被骂,福利院的阿姨、院长,那些来看他的叔叔,还有扛着摄像机的人,好似都不满意他的表现。院长便会走过来,不断地拍他的肩膀,大声说,程川,笑一笑啊。程川后来便明白了,他应该怎样表演,他要做的并不难,只要微笑着说这里的大家都对我很好,谢谢叔叔阿姨,就会让所有人开心。他每次这样做了,中午都会吃到鸡腿,可如果不这样做只是哭,他却要饿上一天的肚子,承受冷眼和肆意的谩骂。

别人以为他长大了,可程川比谁都清楚,自己这辈子都过不好了。

他想他的爸爸妈妈,却只敢晚上躲在被子里哭。明明不久之前,他们三个人还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明明爸爸答应他,如果他听话下个月就带他去国外旅行。他好委屈啊,他现在特别听话,可爸爸却食言了,甚至再也不会出现了。

小孩子不懂生死离别,却明白失去和悲伤,程川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把自己从梦魇里拉出来,从头到脚都武装上了冷漠和疏离。他害怕别人的靠近,不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善良是虚伪,温柔是假象,好人不会有好报,只是他领悟到的最深刻也最绝望的道理。

直到遇见薄海,孤鲸入海、川流不息。

原本自己都不齿的癖好,竟是港口的引航灯,把他一步步带到薄海身边。二十几年来吃下的苦,把他心里扎的全是血窟窿,程川从未试图寻找良方,却有人自愿成为他的灵丹妙药。他曾在高三毕业时去过海边,那是他第一次看海,是他不能想象的壮阔无边。它汹涌、澎湃、深不可测,却也平静、浩瀚、包容万象。它掀起浪花,便是雷霆万钧;它浪潮退尽,便是温柔无边。程川看痴了,他疯狂躁动的心被那磅礴与浪漫抚平了,就好像他从未受过伤。

他不再需要强颜欢笑、曲意逢迎,也不需要故作坚强、百炼成钢,只需要做他自己,做程川,放肆自由地表达所有的情绪,焦虑、彷徨、愤怒、悲伤,他终于有资格做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不是为了活着而艰难地苟延残喘着。

遇见他、臣服他、爱慕他,正是因为海纳百川,才终究百川归海。

薄海是程川的宿命。

第十六章

虽说两人话说开了,心结都解的七七八八,但薄海没打算放过程川,最终还是挨了打。程川被按上了刑架,前胸后背都挨了鞭子,不仅要数数,还得不停地大声背诵薄海的规矩,把他折磨得几天都只能侧着睡觉。

他们回宿舍的时候,李沧凭和王飓都在。那天程川被恶意挑衅还晕倒了的事情都传遍了,帅哥受到不公平待遇总是要比别人更受怜惜一些,不少人平时看不惯程川,这次也忍不住为他说话。李沧凭是个不记仇的,虽然他也烦程川烦得要命,但程川最近改了不少,而且好歹是一个寝室的,这时候也连忙迎上来问道:“程川,你没事吧?”

程川还没受到过薄海以外的人的关心,多少有些不自在。他眼神闪躲着没说话,薄海拍了拍他的背,程川才低声回答道:“没事了。”

薄海又看了他一眼,程川只好补充道:“谢谢。”

“没事就好。”李沧凭忿忿不平,“那个邱瀚是副校长儿子!操他妈就是个傻逼。”

薄海笑了笑:“管他是谁,不跟他争了。”

王飓翘着二郎腿远远地自己一个人坐着,一副完全不想参与他们谈话的样子。薄海却知道他什么脾性,领着程川过去主动打了招呼:“王飓,程川给你们带了奶茶,你挑一个。”

“滚蛋。”王飓不拿正眼看他们,低头玩手机,“我不喝。”

李沧凭连忙出来做和事佬:“我喝!他不喝拉倒,我喝两人份。”

其实奶茶是薄海买的,程川陪着他去排队,根本没想到薄海会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他有些窘迫,程川根本没有向别人示好的经验,尴尬地等着李沧凭从手上的塑料袋里拿走一杯,听到他说了一句“谢了啊兄弟”,不知所措地捏了捏指骨,没说话。

薄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程川明白他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地拿了一杯放到王飓桌子上。王飓倒没直接扔掉,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低着头继续玩手机,头都没抬一下。程川尴尬极了,薄海拉着他回了座位,低声说道:“以后会变好的。”

王飓大半天都没跟程川说过话,晚上的时候突然扔了个袋子在程川床上,语气很冲:“喂,伤口处理了没啊?里面有止疼片和消炎药,我可不欠你的人情。”

程川哑口无言,结结巴巴道了谢。王飓没理他,却回过头把奶茶喝完了。

程川没再跟薄海说他讨要奖励的事情,薄海也没提,两个人心里都有数,但谁也没开口。薄海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个小豹子嘴硬又可爱,故意逗他,假装自己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一两周过去了也没有要做的意思。

空青后来听说了程川家里的事,自己心里也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给薄海送了个礼物赔罪。薄海当着程川的面打开了,程川一看就脸红了,问道:“这、这怎么用啊?”

薄海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拼接好放在地上。那是一个秋千,只不过和普通的秋千略有些区别,顶梁上绑了不少绳子,两边的落地支撑架上还用链条拴着手铐和脚镣。薄海拍了拍程川的头,命令道:“坐上去。”

程川连忙站起身坐到秋千上。薄海在他的大腿上缠好绑带,把大腿完全吊起来,膝盖高高地悬在空中,把双手在两边固定住,又在脚腕上扣上脚镣,整个人的下身都完全打开了。程川本来就浑身赤裸,这个姿势几乎是把私密处半点不剩地暴露在薄海的视线下,羞耻极了。薄海取了个细鞭来,专门照着半硬的性器和粉红的后穴抽,程川一疼就想动,一动就半个身体都晃起来,下体大开在空中轻轻摆动着,淫荡又放浪。

薄海用鞭子戳了戳紧闭的幽穴,盯紧了程川泛红的脸,问道:“这儿是什么?”

程川羞红了脸,后穴处微凉的触感无比清晰,鞭子粗粝的质感让他打了个冷战:“是肛门。”

“是吗?”薄海笑了笑,语带轻蔑,“没见过肛门这么想吃东西的。骚不骚?”

程川闷哼一声,别过脸。他本以为薄海这句话只是调情,不需要自己回答,没想到很快自己勃起的阴茎上就被抽了不轻不重的一鞭,他痛苦地叫了一声,听见薄海又问了一遍:“骚不骚?小狗,我问你第二次了。”

“……骚。”程川根本说不出口,但他害怕挨揍,只得小声地回答道,“小狗很骚。”

程川明明觉得说这种话又粗俗又下贱,可身体的反应却是很诚实的,自己话音刚落,下身就更硬了一些。薄海看得一清二楚,这次直接上了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屁股上,手指从肉穴处带过去,整个会阴处都剧烈燃烧起来,他微微躬下身子,看着后穴讽刺道:“程川,你湿了。”

“怎么会湿呢?”薄海用手指点了点潮湿的入口,“骂你骚就湿了?那跟我说说,还想让我骂什么?”

那后穴的确是湿了。程川小腹一阵热,被薄海稍微一碰就敏感地起反应,小穴里已经开始泛淫水了,里里外外都沾湿了,褶皱里都闪着水光,翕合之间隐约可以看见肠内的嫩肉。他的性器彻底站起来,直直地立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爽一样,胀成了深红色。程川情迷意乱,却还记得自己必须要回答薄海的问题,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话:“骂我贱……喜欢主人骂我淫荡……”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程川快哭了,太丢人了,他想把脸捂住,可双手都被手铐束缚着,他根本没办法遮挡自己后悔又尴尬的表情。薄海冷笑了两声,抬起手给了他一耳光,第一下很重,程川脸当下就烧起来,薄海又反手抽了两下,力道很轻,倒像是逗他玩儿一样:“求我,求我就骂你。”

程川已经到了极限,哪儿还能说得出这么过火的话。他委屈巴巴地看向薄海,低声求饶:“主人……”

薄海笑了,小狗这是撒娇撒上瘾了,每次都给他来这么一套。偏偏薄海一碰上程川示弱就心软,这时候也不忍心再逼他,干脆利落地骂道:“贱狗,摇着屁股等着被操,没见过哪个狗比你还淫荡。”

程川本来脑袋还不清不楚的,听到关键词倒像是突然惊醒了,他突然又冒出些不干不净的念头,犹豫了一会儿,假装不经意地哀求道:“主人来操小狗吗?”

薄海这是彻底被他逗乐了。他本来就打算今天要了程川,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贼心不死,上杆子求他操。他掐了掐程川的乳头,使了不少劲儿,对方立刻痛得弓起身子,眼睛都眯起来:“说点儿好听的,我就操你。”

这话一出,程川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面子里子一起都抛到脑后了。他舔了舔嘴唇,心脏怦怦跳,眼神湿润又黏腻,盯着薄海的时候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情态有多勾人。程川酝酿了一下,痴迷地仰望着薄海的脸,污言秽语全冒出来了:“小狗想要…想要您的……”

他停顿了一下,薄海挑眉:“说啊。”

“想要您的大鸡巴。”程川呼出一口气,终于说完了,“想要您狠狠地操我。”

薄海眼神一暗。程川的脸一直都是特别有朝气的帅,身材也是有些肌肉的,并不是白斩鸡的那副干柴样。无论是谁看到这张脸、这个身体,大概都会觉得程川适合在绿茵地上奔跑、跳跃、流汗,活在阳光底下,可这个人现在赤裸着臣服在自己脚下,张开双腿说着下流又色清的话,求着自己上他。薄海被激得喉咙发紧,解开了裤子绕到程川脸旁边,把粗硬发紫的阴茎捅上了他的嘴角,声音喑哑:“舔。”

程川很听话,偏过头乖巧地张大嘴巴,把丑陋凶恶的性器含进嘴巴里。他已经帮薄海口交了不少次,比第一次有经验太多了,他知道怎么做才能讨好薄海,让他更快硬起来。只是微仰着的上半身让他只能侧着去舔,有好几下都没把牙齿收好,磕到了薄海的柱身。薄海用力捏住他的下颌,低声道:“牙可真尖。”

程川连忙小心起来,只敢用嘴唇含住前端,舌头围着马眼打转儿。他吸吮了一会儿,薄海就完全硬了,从他嘴巴里抽出来。程川嘴角下巴都是口水,却也没法擦,只能任由滴落到地上。薄海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个小瓶子,挤了满手的润滑出来,淡淡的乳白色,滑腻腻地堆在手心。程川不由自主地嗅了嗅,喃喃道:“好香……”

“特地给你买的。”薄海把手里的东西悉数抹在了程川的小洞上,顿时黏黏腻腻一大片,乌黑的耻毛上都沾上了许多白。小穴突然受了刺激,骤然收缩起来,反而吸进去不少润滑,里面也堵满了乳膏。薄海把食指和中指并拢了插进去,程川一阵呻吟,鼻子上冒出汗珠,急促喘息着。薄海低低笑了笑,两根手指分开了些,用力将后穴撑开,翻转着手腕搅动着,看着程川陷在情欲里的脸,轻声说:“就知道你会喜欢,挑了草莓味儿的。”

他倾了倾上半身,凑近了去吻程川的眉角,笑道:“告诉我,甜不甜?”他手指缓慢地抽插着,故意刮擦着肠壁,“小嘴都吃进去了,甜吗?”

程川被他欺负得要哭了,咬着嘴唇不敢叫得太大声,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甜。”

第十七章 (完结章)

薄海满意了,又多塞了两根手指进去。程川只觉得后穴已经打开到了极限,手指肆意作乱,反复把内里的粉红嫩肉往外挖,肉穴饥渴地咬着他,不停地流水,简直像个妓女。薄海看他真的要流眼泪了,这才收了手,把湿淋淋的手指蹭在程川紧绷的腹肌上,温声说道:“宝贝,我要进去了。”

程川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宝贝,攒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薄海扶着阴茎缓缓捅进去,程川呻吟着扭动身体,却根本没有着力点,只能徒劳地感受被侵犯的羞耻感。薄海把他装得太满了,肉穴被最大限度地撑开,肠内被填的满满当当,那种感觉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按摩棒或是跳蛋都是冰冷的,薄海的性器却是滚烫的,程川甚至能根据肠壁的触感,描摹出那根肉棒上凹凸的肌理和青筋跳动的频率。

薄海一手握着他的腰,一手拉着他的胳膊,缓缓地抽插起来。刚开始动作幅度并不大,节奏也很慢,程川像个小猫似的哼哼着,拼命咬紧了后面的东西。薄海看他饥渴难耐的样子,很快加快了速度,一动起来就啪啪地撞在他的臀肉上,程川的身体就在空中前后摇晃起来,倒真像是在坐秋千。这惯性一带起来就要了命,与其说薄海在操程川,倒不如说程川在张开双腿主动被干。这个姿势让薄海几乎整根都捅进去,勃发的龟头戳在内壁上,每一下都让程川又痛又爽,哭着说道:“太深了……”

“你里面好热。”薄海的手从腰侧滑向大腿,抚摸着常年运动积累出的肌肉线条,“小狗,叫两声我听听。”

程川失神地看着两腿间交合的地方,张着嘴巴呻吟着:“啊…嗯……”

“狗是这么叫的吗?”薄海下身狠狠地干进去,语气却还是温和的,“重新叫。”

“啊…汪汪……”程川快要喘不过来气,“汪…呜……”

薄海摸他的阴茎,帮他搓了两下,夸奖道:“怎么这么乖啊。”

程川眼睛都哭肿了,抽泣着射出来。薄海干得越来越用力,粗暴地插入、抽动,两个囊袋都要卡进去半截。过了好久,程川下身都被撞麻了,薄海才终于射进去,程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下一秒却被薄海吻住了。

程川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能数清薄海的睫毛。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己的嘴唇,凶狠又不容拒绝,舌头撬开他的牙关伸进他的口腔里,舔他的上颚,缠他的舌头,嘬着他的嘴唇重重地吮吸。薄海射精还在继续,微凉的液体被送进了程川的最深处,两人严丝合缝地亲密结合着,享受着最下流最痛快的性爱,和充满了占有欲和疼爱的吻。

他怔忡了半晌,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愣愣地任他索取。薄海退出去,帮他擦了一下嘴角,看到他这副神情忍不住笑了,又凑过来吻他。这次的吻轻柔又缱绻,只是含着他的嘴唇,蹭了蹭他的鼻尖。他听见薄海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豹子,你跑不掉了。”

旭日东升,冰雪消融。

大三结束的时候薄海决定搬出去住,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早就超越了dom和sub的界限,在宿舍待着跟偷情似的,接吻都得防着别人看见。程川每天还要去网球队训练,薄海选了个离学校近的,步行不过五分钟,八十几平,面积不大但是是精装修,拎包入住很方便。

他本来没想让程川知道,骗他是租的,但程川执意要AA房租,这儿的地价他们心里都清楚,没个三四千租不到,程川的生活费全靠国家补贴,薄海哪舍得让他出这个钱,只好承认他已经买下来了。

“我跟我爸妈说了,房子是他们买的。”薄海说,“放心住吧,他们说等你准备好了,想抽个时间过来看看你。”

程川有些震撼,半晌才找回声音:“他们…他们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薄海笑了,“我不是独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作为幺子没什么压力。我爸妈一直比较溺爱我,我那些爱好他们其实也一直都知道,只要我不过火,没什么大问题,他们不会管我。”他抱了抱程川,放缓了声音,像是慨叹道,“小豹子,你也要有家了。”

程川眼睛红了,悄悄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大四一开始薄海的保研名额就拿到了,继续留在本校读硕士,大四又没什么课程,干脆去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实习。程川相对而言就忙多了,不仅要准备考研,还要参加训练,每天焦头烂额,薄海看着都心疼。他忍不住劝道:“要不要把网球队退了?”

“不行。”程川严肃又坚定地摇头,“我今年一定要打国赛。”

薄海不想再多劝,程川自己的选择他一向很少插手,只好随他去了。

去年邱瀚把自己彻底搞臭了,故意把网球打到程川脸上的视频在网上疯传,闹得沸沸扬扬,群情激愤,国赛直接取消了A大当年的一切比赛资格。虽然视频画质并不清晰,但还是能看出程川的脸很出色,倒是意外在网上火了一把,不少人探听他的个人信息。薄海找了个有关系的朋友把这事儿的热度压了下去,朋友调侃他是醋王,薄海笑了笑没反驳。

他其实只是害怕程川童年的事情再被挖出来,被热心网友一遍遍地拿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愈合花了十七年,揭开伤疤却只需要一句话。何况现在的程川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优秀得很耀眼,他也比谁都值得被爱。

又是一年秋天,程川以全胜赛绩拿到了国赛名额,这次的校内选拔赛干脆采用了现场直播,谁都不敢再弄出个黑幕丑闻。程川激动极了,一回家就扑到薄海怀里,尾巴都要摇上天了:“我终于可以去比赛了!”

薄海正做饭,被他撞了个满怀,只好放下锅铲揉了揉他的头,哄道:“狗狗好厉害。”他拍了拍程川的背,又说道,“先去等一会儿,我做好饭叫你。”

等薄海把菜盛好拿上桌,才发现程川已经没声了。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客厅,正看见程川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发青的眼圈儿看起来疲惫不堪,脸颊上有两道还没风干的清晰泪痕。

薄海蹲着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站起身拿了被子给他盖上,俯身在他嘴唇上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程川飞去北京比赛,薄海不太放心他一个人,但实习这边不好请假,只好开车把他送到了机场,目送他离开。程川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打电话汇报他今天的表现,有些专业术语其实薄海听不太懂,但他总是耐心地等着程川说完,再嘱咐他照顾好自己。

程川一路打到了决赛,对手是他一直以来都视作偶像的网球天才,已经蝉联了三届冠军。对方赛前和他握手,浓眉大眼,眼睛炯炯有神,但态度十分友善,嘴角带笑:“程川是吗?我看过你的比赛视频,打得非常好。”

程川被夸得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谢谢。”

“虽然你很帅,但我不会放水的。”男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指了指旁边的观众席,满脸是无奈和甜蜜,“那边第一排,我女朋友看着呢,我可不能丢人。”

程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根本没认出哪个是对方的女朋友,却一眼看见了薄海。薄海手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显然刚下飞机就匆匆赶过来,身上是一套白色西装,就像他们第一次在scar碰见的那样。他碰上程川的视线,很温柔地笑了笑,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程川眼睛瞬间湿了。

裁判吹了预备哨,他只好转过身去,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程川深吸一口气,心跳渐渐平稳,浑身的肌肉却蓄势待发,血液躁动着,他像是攒足了能量,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发出来。

他接过球童的两个球,一个塞进口袋里,拿着另一个在白线上站定。绿色的网球在地上规律地弹了几下又被一手抓住,程川紧握着球拍,把球高高地抛起来,一跃而起,凶猛出拍!

他比任何一刻都要勇敢,因为他的英雄对他说——

我在你身后。

【END】

上一篇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