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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强娶

所属系列:醉春风:十年踪迹十年心

强娶

醉春风:十年踪迹十年心

我穿成了觊觎王爷,被乱棍打死的洗脚婢。

后来他强行给了我名分收了房。

为了将我困在古代,他不惜换掉我的避子汤,逼着我怀上他的孩子。

1

嘉合十七年。

是我穿到这里的第一年。

那时我穿在一个刚咽气的婢女身上。

我在土炕上整整躺了一个月,前半个月只靠一口气吊着,是干娘硬生生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干娘姓王,没有名字,一生未嫁,从七岁开始,在灶台烧了一辈子的饭,旁人都喊她王婆子。

见我已经大好,王婆子端着一只粗瓷碗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将粗瓷碗往外手上一塞。

「早跟你说过要守住本分,你偏要学那些个眼皮子浅的贱蹄子,王爷那般身份的人,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见过?

「京城多少名门贵女,他看都不看一眼,你是猪油蒙了心,深思些痴心妄想。

「这番罪你且受着,以后若是再犯浑,不必王爷吩咐,我自一根绳子了结了你,省得让我这张老脸也跟着无光。」

虽然是骂,却也是好心提醒。

原身一个洗脚婢,哪里能入得了当朝四皇子,如今战功赫赫的肃王的眼。

我连忙保证道:「妈妈您放心,您从鬼门关将女儿拉回来,女儿若再猪油蒙了心,去肖想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是罪该万死了,女儿现在只想守在妈妈身边,为妈妈尽孝。」

王婆子这才拍了拍我的手:「我的好女儿,你若早点想通这些,何苦要遭这份罪。」

往后的日子,我就在王府的膳房安顿了下来。

王婆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围着灶台转了一辈子,见我不再好高骛远,便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艺传授给我。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一开始还有人因为我曾经爬过四王爷的床,而对我冷嘲热讽,见我不搭理只勤勤恳恳地干活,又有王婆子这个护短的在,渐渐地,大家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我一边在膳房跟着王婆子学做饭,一边借着出王府采办的机会,四处打听各种奇闻异事,希望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嘉合十八年开春。

圣上龙体欠安,宫中嫔妃、未成年人的皇子公主,及各位被赐予府邸的各位王爷都要禁荤食素,为圣上祈福。

消息传来得晚,小贩天还不亮就已经把鸡鸭鱼肉早早地送来了王府。

我问:「妈妈,王府食素,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

王婆子瞧着灶旁的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真真好的东西,就要这么被糟蹋了,真是罪过,这都不是我们能入嘴的东西,早早地打发人扔了吧。」

我一惊:「扔了岂不是太可惜了?不如做成腊肉或者风干肠?等圣上龙体康复,再取来吃。」

王婆子疑惑地问:「何为腊肉风干肠?」

我这才知道,这个朝代还没有腊肉风干肠这种东西,我详细地将腊肉跟风干肠的制作方法说给了王婆子听着。

只可惜这个朝代还没有辣椒,想要做辣味的风干肠,只能用茱萸来代替辣椒。

我与王婆子还有其他几位婆子丫头整整忙活了一天,才终于将所有的肉全部做成了腊肉跟风干肠。

嘉合十八年谷雨。

圣上龙体康复,宫里宫外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听说连停了许久的赏花会,都要重新开始了。

王府管家传来消息,说明日王爷要宴请七王爷跟大公主,让膳房早做准备。

我跟王婆子学了一年的手艺,王婆子有意让我掌厨。

龙凤呈祥、干连福海参、炒珍珠鸡、花菇鸭掌、红烧里脊……

铁打的银子流水的宴。

整整忙活了一天,直到贵人们吃完了饭,我们膳房的人,才敢松下一口气。

王婆子大手一挥:「今日贵人们吃得高兴,咱们也高兴,阿竹,把咱们的饭也摆上,今日贵人们高兴,准了咱们喝上几盅,快去拿酒。」

我正要起身拿酒摆饭,王府管家手里端着一盘菜,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2

「这道菜是哪位厨娘做的?」

管家指的正是手中的那盘风干肠。

我正要站出来认领,王婆子伸手将我挡了回去,笑着问管家:「管事大人,可是哪位贵人不喜这道菜?」

管家说:「贵人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测的,只需报出是哪位厨娘做的这道菜便可。」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我们整个膳房一起做的。

可主意,是我出的。

除了我与王婆子,其他人已经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管家看着我跟王婆子,说道:「两位,请随我来吧。」

到了地方,我学着王婆子的样,跪地叩首。

一道爽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道菜是你们两个做的?」

我不敢说话,只恭恭敬敬地面额贴地。

王婆子颤颤巍巍地应了一声:「回贵人,是。」

那人哈哈大笑:「赏!」

我与王婆子都松了一口气。

正要谢恩离开,那人用一根马鞭挑了挑我的头,说道:「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我学着这个朝代的人,微微抬头,却不敢直视,只垂着双眼。

一股强烈的打量目光,让我无法忽视,头顶再次传来萧景钰硬朗的声音,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青竹。」

萧景钰说:「没新意,反倒不如你这盘菜有新意。」

突然,他话锋一转,指着我对坐在上位的人说:「四哥,你府上的这个厨娘,可否让给我,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七弟我最爱的,便是口腹之欲了。」

萧景肃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垂眸不动神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

他的目光太过凌厉,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原主被乱棍打死的场景,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见萧景肃一直不说话,萧景钰问道:「四哥不会是不舍得吧?」

萧景肃的声音不怒而威,他说:「一个婢子而已,改日给你送过去就是了。」

萧景钰高兴道:「不必改日,今日我带走便是。」

我跪在原地,几乎吓到四肢瘫软,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入的这位七王爷的眼。

萧景肃治府森严,眼里容不下半颗沙子,而我在他的眼里,前脚刚爬了他的床,后脚就去勾搭他的弟弟。

这就是罪该万死。

萧景肃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不是兄长今日不允你,只是她太过卑贱,需教导嬷嬷调教几日,否则若是出了差池,岂不是丢了我肃王府的脸?」

萧景钰起身,笑出一口大白牙,朝萧景肃深深作揖:「小七多谢四哥割爱。」

等萧景钰走了,我依旧跪在冰冷的地上。

萧景肃慢慢地品着茶,就像我不存在一样。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在我以为膝盖都要跪废了的时候,萧景肃才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对管家说:「给她找个教导嬷嬷。」

说完,他起身出了偏殿。

整个过程,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可我就这样被他们在三言两语之间,像个物件一样,互相转赠。

但是我没有反抗的余地。

第二天,我就被王婆子从炕上拽了起来,她脸色凝重,看不出悲喜,只沉默地为我梳头。

我说:「妈妈,我不想去七王府,我只想陪在妈妈身边。」

王婆子叹口气:「阿弥陀佛,怎么又矫情上了?七王爷钦点了你,就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福气。」

可是这福气,我不想要。

跟着教导嬷嬷学规矩的日子很难受,我也不能出去打听回家的路。

为了能出府,我没日没夜地练,趁着教导嬷嬷心情好,寻了由头每日出府一个时辰。

半个月后,我终于按照教导嬷嬷的要求,学会了所有的规矩。

管家再次找了上来,这次,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青竹姑娘,王爷叫你呢。」

我心下震惊,却不敢表现出来,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萧景肃找我做什么。

我跟在管家的身后,七拐八拐,最后竟然来到了萧景肃的卧房门口。

管家推开门,对我说:「青竹姑娘,请吧。」

我心下大骇,惊在原地:「张管家,王爷这是何意?」

管家笑道:「王爷的心思岂是我等能猜测的,姑娘请吧,别让王爷等急了。」

我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迈进内室,就看到萧景肃倚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他应该是刚刚沐浴过,头发半干,身上只穿了一件纯黑色的里衣。

我站在内室门口,恭恭敬敬地跪地叩首:「奴婢见过王爷。」

好一会儿,萧景肃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我:「规矩学得如何?」

「奴婢愚钝,只学了皮毛。」

萧景肃身体往后一靠,眼神肆意,淡淡道:「过来,爷要亲自验一下。」

3

我瞬间头皮炸裂,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所谓的规矩,何必由萧景肃亲自来验?

不过是前些日子萧景钰突然开口要将我要了去,惹了萧景肃的逆鳞罢了。

萧景肃多疑,只怕在他心里,早已经认定是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勾引了萧景钰。

他如今这般放荡模样,这所谓的亲自验,又是何种验法?

我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再次叩首,将额头紧贴地面,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奴婢跟嬷嬷学了宫规,仪容打扮,刺绣女工,还识了一些字……」

「啪——」

话音未落,一盏茶杯已经甩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敢抬头,死死咬着嘴唇。

萧景肃声音低沉:「过来。」

我犹豫片刻,只能缓缓起身,走到软榻前重新跪好。

萧景肃用脚尖挑起了我下巴,声音玩味:「你现在这副模样,反倒比之前爬上本王床的样子,有趣得多,既然你这么处心积虑,也好,今日本王就赏你一个一飞冲天的造化。」

我控制着内心骂人的冲动,垂着眸子,不敢与他对视:「王爷明察,奴婢身份卑贱,不敢高攀王爷。」

头顶传来一声轻呵,萧景肃将脚放下,冷声道:「今日倒是矫情上了,小心弄巧成拙错失良机。」

我连忙再次叩首,哪怕心里早已经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脸上却愈加的恭敬:「王爷息怒,奴婢并非是耍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奴婢福薄,经不住王爷的厚爱,望王爷收回成命,奴婢感激不尽。」

「好一个感激不尽,经不住本王的厚爱,倒是经得住旁人的厚爱。」

我身形一颤,说道:「回王爷的话,自从奴婢被妈妈救下,再不敢有任何觊觎之心,只想留在膳房,承了妈妈的手艺,为妈妈养老送终,至于七王爷,还望王爷明察,奴婢并没半点不轨之心。」

萧景肃冷笑:「好一个无半点不轨之心。」

他说完,突然将我揽腰抱起,推倒至里间的床榻,伸手就来撕我的衣裳:「今日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无半点不轨之心。」

我顿觉恐怖如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本能地扭动着身子,剧烈地挣扎:「不要动我,我不愿!你放开我!」

萧景肃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放开了我,他垂眸冷冷盯了我一会儿,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生厌的东西:「滚出去。」

我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下,几乎用尽了毕生力气冲出了内室。

王婆子见我衣衫不整,面色惊惶地跑回来,大惊失色道:「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瞒不住,只能细细地将事情说与王婆子听。

王婆子听后,脸色大变,沉默良久却说不出半个字,最后她只亲手用热毛巾替我净了面,叮嘱我:「我的儿,早点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过去了。

我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七王爷萧景钰那边,希望能早日进七王府的膳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一连半月过去了,七王府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

好在这半个月萧景肃再没找过我,似乎已经将我抛之脑后。

我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也许是我想多了,堂堂王爷,怎么会在意我一介婢女。

不几日,王府传出当今圣上要率众皇子后妃春搜狩猎的事情。

皇家狩猎一般要二十天左右,在外开府的皇子可带妃嫔仆从三四位。

萧景肃常年在外征战,肃王府别说女主人了,如今连个侍妾都没有,所以这次春搜,萧景肃必定会带上两个大丫头。

听说因为这事,王府里的几位一等二等的大丫头,已经在经营巴结王府管家了。

虽然觉得萧景肃已经断了对我的心思,我却不敢大意,现在看来,七王府的路算是断了,我只能加急寻找回家的路。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春搜的日子。

这日,我刚刚从外面回来,管家就带着人过来传话,笑着与我跟王婆子说:「妈妈教出来了好姑娘,明日春搜,王爷开恩,特准青竹姑娘一同前往。」

我整个人蒙在原地,王婆子也是久久未反应过来。

管家笑着说:「妈妈这是高兴坏了吧,先别只顾着高兴了,快去给青竹姑娘收拾收拾行李罢。」

王婆子也反应了过来,笑着将管家送走。

直到四下无人,王婆子才拉起我的手:「我的儿,这都是你的造化,明日就是春搜,见了贵人们,切忌不可多言,尽好自己的本分,还有……」

王婆子轻叹一声,继续道:「上次惹恼王爷那种糊涂事,可不能再干了,王爷这是对你有心,肯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惹恼王爷,只怕就是死罪了。」

王婆子看着我,又似乎是在说服自己,她说:「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4

我知道,在这个年代,原身这种出身卑微的人,能得到皇亲贵族的青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滔天富贵。

所以原身才会冒着被乱棍打死的风险,也要搏上一搏,爬上萧景肃的床。

可我毕竟不是原身,这样的滔天富贵,跟做一只没有灵魂,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交由别人手中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所谓的滔天富贵,也不过是皇族贵人们的一只玩物罢了。

深宫后院,杀人不见血。

我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哪怕可以收敛锋芒,小心翼翼的地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生活,但也不能完全迷失自我,做一只别人随时可以轻易掌控捏死的玩物。

第二日寅时,我就早早起床,梳洗。

王婆子特意从箱子底下拿出一件藕红色的绣花襦袄,抖开后便在我的身前比画。

我笑着问:「妈妈这是作甚?」

王婆子笑道:「你这丫头,妈妈虽然年纪大,却还不是个眼盲心瞎的,别以为妈妈不知道,自打那次被家法之后,你身上的衣服便都是灰黑的对襟,就是我们这些老婆子都不愿意穿的东西,哪里还有个二八年华丫头的模样,这件襦袄原本是想等你生辰那日拿出来给你的,如今看来,今日让你穿上,反而更合光景。」

我差点忘了,再过几日,便是原身的十六岁生辰。

我推开了王婆子的手,轻轻摇头:「妈妈。」

王婆子却不理会我的推拒,展开襦袄给我穿上,笑着说:「我知道我的儿是个实心眼的,只是王爷的恩宠,好也罢,孬也罢,我们都得接着,我的儿,切记,万不可与命争啊。」

皇家狩猎的围场在直隶,从京城出发,需走三个时辰。

乘车骑马,那都是贵人才能享受到的,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只能跟在马车后面,随着大部队,缓缓上前移动。

只是天公不作美,路上不过走了一个多时辰,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除了我,王府只有一个叫茗烟的小厮跟着。

茗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只油纸伞,顶在我的头顶。

我与他本就不熟,哪里肯受如此的恩情,我怕淋,茗烟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不怕淋了?

我笑着将油纸伞推回去,茗烟却笑着道:「这是贵人给的,小子哪有这福气。」

我微微一愣:「哪位贵人?」

茗烟笑道:「自是咱们王爷。」

我抬头朝前面看过去。

一排马车前面,是几位成年的皇子王爷,骑着高头大马。

萧景肃常年在外征战,体格要比其他几位皇子王爷健壮许多。

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骑着白马,身披蓑笠的萧景肃。

茗烟再次将伞递给我:「青竹姐姐,您就收着吧。」

我朝他笑了笑,却没接他手中的油纸伞。

因为雨天路滑,原本三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走了四个时辰。

到达围场,行了一路,各位贵人早已疲惫,安顿下来后,天色已经黑了。

我刚换完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就被萧景肃的随从叫到了萧景肃的房间。

一进正屋,我才发现,萧景钰居然也在。

原本两个人正悠闲地喝着茶,等我进来后,萧景钰却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说了句:「四哥,我先去陪母妃了。」

萧景肃淡淡地应了一声,萧景钰只垂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就匆匆离去了。

头顶响起萧景肃的声音:「过来,添茶。」

我连忙起身,弓着腰走过去,端起玉壶,将萧景肃面前的那杯茶水添满。

萧景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将剩下的茶水递到了我面前:「喝了。」

我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这是他用过的杯子。

萧景肃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声音中带了几分不悦:「怎么,一个卑贱的奴婢,也敢嫌弃本王?」

我连忙接过茶杯:「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没想到会得王爷如此厚爱,一时傻了。」

说完,躲开他喝水的地方,将茶水一饮而尽。

萧景肃起身,绕到了我身后,毫无预兆地,一把将我拽进了怀中。

屋内温暖,他只穿一件玄色单衣,身体紧贴,我能感受得到他因为常年练武而结实的肌肉。

但此时的我却只有慌乱与害怕。

「啪」的一声,茶杯掉到地上,我慌乱地抗拒:「王爷,还请自重。」

萧景肃轻笑一声,将头埋进我的颈窝:「休得说些扫兴的话,这次狩猎,爷让你跟来,难道你还不知道爷的用意吗?」

萧景肃在我颈窝间呼出的热气,像是对我的催命符,我拼尽全力地挣扎:「王爷,奴婢不愿,您放过奴婢罢!」

萧景肃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掰正,与他对视。

男人俊美无俦,眉宇间暗含怒意,他说:「莫不是你还在念着老七?」

他冷笑一声:「老七若真想要了你,刚才又怎么会走得如此匆忙?」

我连忙道:「王爷明察,奴婢从来没有肖想过七王爷。」

「既不是他,你又为何不愿?」

我心想没有你们这两个臭男人,我就活不下去了吗?

凭什么不是想着你,就是想着他?

心里虽然这么想,口中却不得不说:「奴婢卑贱,配不上王爷。」

萧景肃一把将我扛到肩上就往厢房走:「配不配得上,那也得本王说了算。」

我又是恨又是绝望,再也控制不住,开口骂道:「你何其无耻,不称心时将我乱棍打死,如今我不能如你愿,你便要将我强要了去,你身为天家皇子,与那些地痞流氓又有何区别?!」

萧景肃将我甩到床上,欺身而来,沉声道:「不过是王府上一贱婢丫头罢了,生死捏在本王手上的人,也敢说本王强要?!今日本王便告诉你,本王若想要,你便要心甘情愿地给,你算什么东西?何须要争得你的同意?不过一贱婢尔。」

听着他这番侮辱性的话,我被气得浑身发颤,却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现在的处境。

在这个世界,我必须自保,既然藏拙不行,那就只能露锋。

就在萧景肃撕掉我的襦袄的时候,我压着声音喊道:「奴婢知道王爷有鸿鹄之志,奴婢愿为王爷效力犬马之劳,祝王爷早日登上大位。」

萧景肃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看我的眼神凌厉中带着杀气,他说:「你可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你说的每一个字,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坐了起来,双臂护在胸前,说道:「奴婢知道,而且,奴婢还知道,如今朝野动荡,太子被废而重立,必定惶惶而不可终日,只怕早完会铤而走险。」

我看向外面的黑夜,斗着胆子继续说:「说不定这次的围猎,便是个极好的时机,难不成王爷要将这么宝贵的时间,用在我这个卑贱的奴婢身上吗?」

萧景肃看着我,眸光闪过什么,最后却是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说:「原本是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的,没想到,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女军师。」

5

萧景肃放开了我,坐在了床上,他衣衫已然散开,却也不管,只道:「说说吧,你要如何为本王尽犬马之劳。」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可以逃离他魔抓的机会,恭敬道:「王爷不如且看以后,奴婢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哦?」萧景肃挑了挑眉,「不会让本王失望,却又不肯让本王碰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咬了咬牙,明白只有交易,才能让关系更紧密,我说:「听说大齐有位神僧,法号心悟,我想找到这位心悟大师。」

找到这位心悟大师,或许就能找到自己回家的路。

但是这位心悟大师行踪缥缈,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能随便见的。

萧景肃眯了眯凤眸,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话,他道:「你找心悟神僧做什么?」

「不敢欺瞒王爷,其实奴婢与心悟神僧早年就颇有一番因缘,当年妈妈就是从心悟神僧手中将奴婢接下,抚养长大的。

「之前奴婢冒犯王爷被责罚,养伤期间曾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心悟神僧告诫奴婢克己守礼,便有与自己亲生父母相见的那一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奴婢虽被妈妈养大,也发誓要为妈妈养老送终,却依旧想拜一拜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枉生育之恩。」

这段话真真假假,当年还在襁褓中的原身,确实是被心悟神僧交给王婆子的,但是我并没有做过什么梦,倒是我想回家见到父母是真心话。

萧景肃垂眸看着我,眸光幽深,我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

好一会儿,萧景肃才缓缓抬手勾起了我的下巴,淡漠道:「那就要本王看看,你一个小小婢女,能有多大本事。」

就在这时,萧景肃随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德妃娘娘设下了宴席,请王爷过去一聚。」

萧景肃不自觉地抚摸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这么晚了……你先去回话,就说我马上就到。」

随从恭敬道:「是。」

萧景肃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看我一眼,说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陪爷一起。」

我如获大赦,连忙爬下床,整理了衣服跟仪容,跟在萧景肃身后出了厢房。

围猎行宫自然不比皇宫,从萧景肃的住处到德妃娘娘的住处,都用不上半炷香的时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仰头看着月黑的夜,心中总有股子不安。

萧景肃似乎是瞧出了我的焦虑,他脚下步伐慢了几分,淡淡道:「不过是见一见德妃娘娘罢了,就怕成这样,这就是你要为我效犬马之劳的胆量?」

我低着头,做出一副不敢接话的模样。

萧景肃冷笑一声,继续加快了脚步,我知道,他现在对我,就犹如猫捉老鼠一般。

我不过是他嘴中的一只老鼠,如何逗玩,全凭他的心意。

德妃娘娘设宴,不仅是诸位皇子王爷都到了,连当今圣上都过来了。

这次春搜,嘉合帝只带了两位嫔妃,一位德妃,养育二皇子三皇子,跟六公主。

另外一位便是萧景钰的母妃,贤妃娘娘,养育了大公主与萧景钰。

听说贤妃劳顿已经歇下了,嘉合帝身旁就只坐着德妃娘娘。

见人都到齐了,德妃娘娘让婢女斟满了面前的杯子,举杯先是朝嘉合帝敬了敬,又朝向坐在下首的众皇子公主们,笑着说:「今日春搜,感恩陛下,诸位长途劳顿,本宫特设下薄酒,为诸位解解乏,既是家宴,自不必拘禁,只管敞开了喝,喝醉了便回去睡,明日猎场上方见好男儿之英姿。」

说着,又侧头看向嘉合帝,笑着再次朝嘉合帝敬了敬酒:「陛下。」

嘉合帝端起面前的酒杯,朝德妃娘娘举了举。

两个人饮下杯中的酒,坐在下首的众人齐声说了句:「多谢父皇(陛下),德妃娘娘。」

随即一齐举杯同饮。

我站在萧景肃的身后,能清楚地看到他将酒全部倒入了宽大的袖扣中。

看样子,不仅是我察觉到今天晚上不对劲,可能萧景肃也有所察觉。

几杯结束,有几位皇子王爷已经面色潮红,微显醉态。

嘉合帝扶着身旁的公公起身,声音威严:「朕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众人起身,齐齐恭送陛下。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门外传来锵有力的细碎脚步声。

下一秒,正厅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冰冷的利刃在烛火的照耀下发出狰狞的光。

萧景肃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喝一声:「保护陛下!」

话音刚落,穿着盔甲拿着盾牌的官兵已经将正厅围了起来。

为首之人从外面走进来,一身戎装。

嘉合帝脸色大变,哪怕已经身陷囹圄,依旧霸气威严:「窦渊,你要造反吗?!」

窦渊是当今太子的舅舅。

当今太子为先皇后所出,只可惜,这位先皇后福薄,生下太子后没两年就撒手人寰。

嘉合帝感念夫妻情深,将太子接到身边抚养,从此再没立过皇后。

世人都说帝后情深,哪怕太子无能,行事荒唐,一废而再立,就是感念先皇后的情谊,一定要将自己与先皇后的孩子,推上皇位。

可是太子能等,太子背后的势力却等不了了。

尤其是先皇后母家的势力,再不行动,只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朝廷动荡,有多少人暗中盯着太子这个位置,朝野拉帮结派日渐浓烈。

嘉合帝既然能废掉太子第一次,就能废掉他第二次。

谁又能保证第二次还能平安无事,重新被立?

太子背后的势力赌不起,也等不起。

窦渊跪到了嘉合帝面前,将一份退位诏书双手举到嘉合帝面前,神情恭敬道:「陛下,太子贤良,特请陛下恩准成太子之大事。」

此时的太子,就坐在宴席之上。

嘉合帝垂眸看去,冷声道:「太子,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太子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他看向正厅内的官兵,再看向几个身穿戎装的武官,咬了咬牙,答道:「父皇,请父皇移居太极宫安享晚年,孩儿愿为父皇解天下之忧。」

嘉合帝冷笑一声:「好一个解天下之忧,朕可真生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说着,他眼神一凛:「若朕不肯呢?」

太子一咬牙,大声喊道:「若是不肯,那孩儿就放肆了。」

话音刚落,刀光剑影,整个正厅瞬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几位女眷早已经躲到了墙角,瑟瑟发抖。

唯有德妃坚定地与嘉合帝站在一起,眼神坚毅。

萧景肃则一脚踹开朝嘉合帝冲过来的反贼,夺过他中的刀,将对方一刀毙命。

没一会儿,萧景肃就跟萧景钰一起杀红了眼。

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渍,只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反贼的。

眼看着涌进来的反贼越来越多,萧景肃的体力也开始越来也不支。

他一边斩杀,一边对萧景钰说:「先带父皇离开,援军马上就到。」

嘉合帝岿立不动,神色坚定:「我儿不走,为父又怎么能独活,今日捉拿太子,便是往日的储君!」

听到这句话,一直站在萧景肃身旁的我低声对他说:「王爷,切不可动捉拿太子的心思,如今这刻保护陛下最为要紧。」

萧景肃极快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

我却无暇顾及其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因为嘉合帝的一句话,已经有好几个之前还在保护嘉合帝的皇子,已经朝太子那边冲了过去。

少了保护的人,萧景肃跟萧景钰就更加吃力了。

一道带着寒气的剑直逼嘉合帝。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疯狂的主意在那一瞬间从我脑中溢出,我上前一步,挡在了嘉合帝的身前。

好疼!

我甚至听到了自己的皮肉被利刃刺穿的声音。

下一秒,我就疼晕了过去。

6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一位面生的小丫鬟坐在我的床前,见到我醒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叫喊着就跑了出去。

我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伤口,好可惜,居然没有借此穿回去。

很快,小丫头就带着一群人重新回来了。

为首的是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见我挣扎着要起床行礼,连忙将我按了下去,温和笑道:「快躺好,青竹姑娘护驾有功,陛下特意让本宫过来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本宫说。」

伤口疼得要命,要不是为了以后的打算,我怎么可能自己往刀口上撞。

我垂下了眸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德妃笑着说:「但说无妨,有本宫在呢。」

我说:「奴婢想进宫。」

德妃一愣,显然有些吃惊。

毕竟当今圣上都是土埋了半截的人了,这个时候进宫做后妃,那不是守活寡吗?

我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开口解释道:「娘娘莫误会,奴婢并非是想进宫做皇妃,只是想在御膳房谋个职位。」

德妃笑了起来,问道:「宫中那么多清闲的职位,你为何要去御膳房?」

我笑着说:「娘娘有所不知,我的妈妈祖上曾是御厨,她从七岁开始,学了一身的本事,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像祖上一般在皇宫为陛下效力,奴婢愚钝,接下了妈妈的手艺,自然也要替妈妈完成这个愿望。」

德妃点点头,甚是欣慰地说:「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此事本宫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拱了拱身:「多谢娘娘。」

想进宫原因有二。

一是只有进了宫,才有机会接触到钦天监,提前知道天象的异常,判断是不是可以利用天象回家。

二是只有进了宫,才能摆脱掉萧景肃。

萧景肃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强迫皇宫里的宫女。

毕竟皇宫里的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

而且,即使我在宫里没办法接触到钦天监的人,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等到二十五岁我就能被放出来,那时候我的身份就不是贱籍,而是一个自由人,我就可以在宫外继续寻找回家的路。

估计那个时候,萧景肃早就忘记我这个人了。

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前路一片光明了呢。

就在这时,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萧景肃。

我的笑顿时僵在脸上:「王爷。」

我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被萧景肃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按了回去,他语气淡淡:「既然伤到了就好好躺着。」

他并没有提及刚才德妃过来的事情。

我准备了一肚子的措辞,倒是无用武之地了。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萧景肃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橘子,剥开递到我的面前,问道:「为什么那么说?」

我接橘子的手一顿。

萧景肃解释道:「全力捉拿太子的二哥跟五弟,都被陛下严厉训斥了,甚至因为刺伤太子的人,是三哥的,所以连三哥也受到了陛下的训斥,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捉拿太子?」

我问:「王爷当时想去吗?」

萧景肃摇了摇头:「非。」

我说:「其实王爷心中早就有答案了吧?

「当时情急,陛下想的是控制住太子,但是一旦事情过去了,手足相残这四个字就重新主导了陛下的思想,哪怕他是一国之君,但也依旧是一名父亲,不管当年他做过什么,他都不想让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重新上演在自己的身上。

「或者,换个角度,陛下还身陷囹圄呢,有些皇子就已经手足残杀去抢皇位了,完全不顾及陛下的安危,你觉得这样的皇子,陛下会喜欢吗?」

萧景肃眸光深沉地看着我,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很聪明,你是谁?」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我说:「王爷这话好生奇怪,奴婢便是奴婢,何来奴婢是谁一说?」

萧景肃笑了笑,起身道:「等你伤好后,我们一起回王府,本王会送你一份大礼。」

我仰头看着萧景肃,总觉得他口中所谓的大礼,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在行宫整整养了半个月,期间听说这次春搜围猎因为太子的事情临时取消。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行宫只有肃王府的人。

萧景肃每天都会来我的房间,也不多说什么,只坐上一坐,问一问我伤口复原的情况。

我心里越来越没底。

照理说,我既已经提出了进宫的请求,现在就应该有人向我回话了。

但整整半个月,直到我的伤口彻底愈合,都没有再见过第二个皇宫里的人。

这天萧景肃带着几个丫鬟来到我的房间,坐在那里看着她们收拾行李。

我问:「我们要离开行宫了?」

萧景肃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若喜欢这里,本王抽空再带你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却也明白,进宫的事情,只怕是不可能了。

可我不敢问,更不敢表现出来。

这次我坐上了马车,这还是我穿越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坐上这种豪华版马车。

说真的,虽然没有在现代坐轿车那么平稳,但胜在新奇,尤其是马车虽小,却是吃的用的一应俱全。

路行了一半,萧景肃挑开帘子钻了进来。

他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条件反射一般躲开。

萧景肃冷哼一声,转身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外面响起人潮喧闹的声音,我知道,我们已经到京城了。

可越是接近肃王府,我的心就越不安。

我不知道萧景肃所说的大礼是什么,却隐隐觉得应该是对我很不利的事情。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萧景肃先一步下马,撩开帘子,将手递给了我。

我原想拒绝的,但是余光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接的王府一众奴仆。

还有站在最里面的王婆子。

萧景肃的声音传来:「莫不是想要爷抱你下来?」

我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立刻将手搭在了萧景肃的手上。

萧景肃唇角微勾,牵着我的手走到众人面前。

「恭迎王爷、侧妃回府。」

我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萧景肃问我:「怎么样,夫人对本王的这个大礼,可还满意?」

萧景肃将我安排在了湘婉院。

虽然大婚安排在下月初六,距离现在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但是萧景肃今夜却留在了我的房间。

7

萧景肃明明把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却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心安理得地坐在我的房间,让我帮他斟茶倒水。

凭什么?

我坐在床上没动。

萧景肃看我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连怎么服侍自己的夫君都不知道了?之前的嬷嬷是怎么教你的?」

我问:「为什么?明明德妃娘娘都已经答应过我了。」

萧景肃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答应你什么了?答应你进宫?你不会觉得为陛下挡下那一剑,就是多大的功劳了吧?」

我一愣,差点忘了,这是古代,在这个时代,我这种奴婢的性命根本就不是性命。

甚至,能够为他们牺牲,那都是莫大的荣光。

多么荒谬的歪理,在这个时代,却被所有的人接受。

萧景肃继续道:「让你进宫,自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本王跟陛下说,本王愿迎娶你为侧妃,以彰显皇家隆恩,你觉得陛下会不同意吗?当然了,你也可以抗旨不遵,那掉脑袋的可就不只有一个人了,据说王婆子与你的关系,可是过了官家的。」

我真的想扑过去撕烂他那张嘴。

居然用王婆子的性命要挟我。

因为愤怒,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却也只能死死地咬着牙,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扑上去。

「卑鄙!」

听到这两个字,萧景肃不但不生气,反而仰头大笑,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错,本王就喜欢你这股子泼辣劲儿。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跟着本王,本王必不会委屈了你,你不是要找心悟神僧吗?本王高兴了,自会帮你找来。」

我抬眸看着他:「你没骗我?」

萧景肃俯身吻住了我的耳垂,声音低沉沙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本王何苦骗你?」

烛焰摇曳,好似落了一夜的泪。

第二日我刚起床,王婆子就走了进来。

她规规矩矩地朝我行礼,我连忙爬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床头坐下:「妈妈这是要折煞女儿吗?」

王婆子笑着说:「皇家礼数不可废,侧妃娘娘切不可让外人说出闲话来。」

我对这里的生活已经没了希望,破罐子破摔一般说道:「随便他们吧。」

王婆子却道:「切不可如此,如今我儿的身份可不比那侍妾通房,侧妃娘娘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嫁与王爷,便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王爷而活。」

最后王婆子说:「我儿最是爱慕王爷,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老奴也为侧妃娘娘高兴。」

我轻轻拍了拍王婆子的手背,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8

嘉合十八年,白露。

废太子殁丧于太子府邸。

嘉合帝听闻后再次病倒,朝廷之上风云诡异多变。

我居于后院,都能听到前厅那些来结交的官员的声音。

甚至有很多官员的家眷派人递来帖子,邀我一聚。

我不想与这些人有太多的交集,更何况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因此所有的拜谒邀请我一概拒绝。

入夜,萧景肃来到我的房间。

他这人精力旺盛,结束时已经巳时。

他将我搂在怀中,将头埋进我的脖颈,声音暗哑:「若是将来本王成就大事,娇娇想要什么位分。」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废太子真的是病死的吗?」

「这不重要,于他而言,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我点点头,又说:「那日逼宫,就擒时,他高喊自己是被陷害,是被身边的人逼的。」

萧景肃大概是察觉到什么,他支起上半身垂眸看着我,问道:「娇娇今日为何三句不离废太子?」

我看着他,继续问道:「你相信废太子的话吗?」

萧景肃沉默片刻,一只手缠绕着我的青丝,淡淡道:「有些事,总归是身不由己的。不过娇娇无需担心,本王可不是那废太子。」

我摇摇头,眸光清明地盯着他,说道:「我们搬出京城吧。」

萧景肃缠着我的青丝的手一顿。

我继续道:「搬到直隶,远离这片是非纷争之地。」

萧景肃脸色一沉,沉声道:「后宅妇人休得议论朝政。」

我说:「我没有议论朝政,我只是不想早死,萧景肃,如今我与你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是在这场夺嫡中失势,我也得跟着你倒霉。

「废太子已死,便没了立长不立贤的约束,如今各位皇子王爷只怕要击破了脑袋也要争一个贤明。

「可是,什么才是贤呢?奇策材力是贤,纳忠效信是贤,招贤进能是贤,甚至软弱无能都能被吹嘘出来无为而治,这也是贤。

「这个贤名不好争,你倒不如争个孝。但是只要留在京城,必然会被各方势力拉拢,稍有不慎身后就是万丈悬崖,不如去直隶,为陛下尽孝心,日日为陛下祈福,再找准时机,伺机而动,一击而中。」

萧景肃看着我的眼神几经变幻,最后放开了我,起身穿衣离去。

我背过身去,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既庆幸萧景肃没有因为我刚才那番骇人言论直接打死我,又庆幸萧景肃因为我的言论眼中对我表现出来的不喜。

只要能慢慢消耗他对我的兴趣,冒这个风险是值得的。

毕竟,这个时代,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太有主见的女人呢?

他们要的是服从,女人对男人的三从四德,女人对男权的绝对服从。

果然一连三日,萧景肃都没有踏进我的屋子。

我倒是乐得清闲,只是王婆子跟屋里伺候的两个丫鬟却着急了起来。

我见王婆子着急的样子,轻笑着给她找事做:「前几日女儿拜托给妈妈的事情,可有进展?」

我不敢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萧景肃的身上,所以私下里也拜托王婆子帮我打听心悟神僧的行踪。

王婆子摇摇头:「心悟大师行踪不定,老婆子我这里也没有任何进展。」

我笑了笑:「无事。」

这时,萧景肃急匆匆地赶过来。

王婆子连忙带着两个丫鬟退出了厢房。

萧景肃一把将我抱起,放到榻上,笑道:「本王倒真是娶了位女军师。」

我一脸不解:「王爷何意?」

萧景肃说道:「今日早朝我已跟陛下请辞,明日就搬往直隶,驻扎平谷,静观朝廷之变。」

我明白萧景肃的意思,平谷与京城接壤,哪怕率军进皇城,也只需要半个时辰,萧景肃手中又有兵权,所谓驻扎平谷,不过是等待机会直捣黄巢。

等京城内的几个成年的皇子王爷争得头破血流之时,便是萧景肃带兵进城之日。

看样子这件事萧景肃是跟他那些幕僚商议后做的决定。

经此一事,萧景肃反而待我更好了。

王婆子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我却每日惴惴不安。

为了不怀上萧景肃的孩子,我明面上对他迎合,背地里却将麝香,黄柏,紫草,紫茄花等可以避孕的草药,掺上其他普通干花花瓣做成香囊挂在床头床尾。

又怕被王婆子识破香囊中有麝香,偷偷在床铺底下放了红花。

在直隶的日子也算平静,只是一直没有心悟神僧的消息,我也日益想家。

嘉合十九年惊蛰,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已口不能言。

萧景肃在我的房中留宿了一晚上,卯时起床的时候,他突然又抱住了我,声音缠绵:「娇娇,事成之后,我与你也该有个孩子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

当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马匹嘶叫声。

一夜无眠。

第二日,萧景肃一身戎装盔甲,身上沾满了血渍,一脚踏入厢房,告诉我:「娇娇,我回来了。」

他说:「大事已成。」

嘉合帝驾崩,传位于四皇子,新朝建制,改年号为乾德。

我搬进了椒房殿,新帝继位第三日,我被封为皇贵妃。

王婆子拉着我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陛下如此恩宠,古往至今,闻所未闻,贵妃娘娘若是能再生下一儿半女,岂不美哉。」

我问:「妈妈可有心悟神僧的行踪?」

王婆子摇摇头:「还未,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吧,贵妃娘娘,如今当务之急,可不是寻那神僧,而是子嗣,听说前朝已经在商议陛下立后之事,各地也已经开始征召秀女,为陛下扩充后宫。」

这些我也都知道,原身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做皇后,能够坐上皇贵妃,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了。

但是我并不关心这些,我只是有种感觉,感觉自己对现代的记忆,开始慢慢模糊,我害怕再回不去,记忆可能就会被彻底侵蚀,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

我必须尽快找到心悟神僧,尽快找到回家的路。

早朝后,萧景肃来到了椒房殿,如今他贵为皇帝,一身明黄的黄袍,更彰显了几分威严与俊美。

我起身给他行了礼,几句话后,我问:「陛下是否还记得曾经的约定?帮我寻找心悟神僧。」

萧景肃拉过我的手,轻声道:「娇娇为何总是执着于寻找心悟神僧?」

「陛下既然记得,能否帮我寻来?」

萧景肃并没回答我,只招来跟在他身后的人,说道:「这是太医院的顾院使,今日让他过来给娇娇请平安脉。」

我不自觉地想将手收回来。

9

到底是纸包不住火,萧景肃带着人直接掀了我的椒房殿。

从椒房殿里找出了大量的麝香,紫茄花等不利于女子怀孕的药物。

他将香囊扔到我脚下,气到面容扭曲:「青竹,你好大的胆子,朕哪一点对不住你?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捏住我的下巴,阴恻恻地问:「告诉朕,为什么?」

我说:「不为什么,我就是单纯的不想生,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来到这个吃人的世界受苦。」

萧景肃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世惊俗的言论,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的孩子,怎么会受苦?他生来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我冷笑一声,说道:「想想你那些死去的兄弟吧。」

萧景肃大怒:「放肆!」

我说:「怎么,戳中你的痛点了?」

萧景肃闭上了双眼,好一会儿,他才再次睁开双眼,说道:「你说实话,为何非要找到心悟神僧。」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青竹,跟我实话,你找他到底是为什么?」

我笑了笑,说道:「我不叫青竹,我的名字叫温软,至于为什么要找到心悟神僧,因为我想回家。」

萧景肃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他一把将我抱起,压到床榻上,埋进我的颈窝说:「我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是我的妻,这里便是你的家,你哪里都不准去。」

两行清泪缓缓滑出,我听到自己说:「不是。」

这里永远都不是我的家。

我要回家。

我被萧景肃看管了起来,每天入口的、使用的东西,都要经过几道工序的检查。

甚至一日三餐后,都要在他的监视下喝下一大碗的中药。

他说这是调理血气的药,最是有利于女子怀孕。

我冷笑:「生孩子可不光是女人的事情,我又没吃避孕药,不过是放点花花草草在房间里,快两年了,你都没让我怀上,说不定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周围伺候的人,吓得哗啦啦跪了一片。

萧景肃被我气得拂袖而去。

我撇了撇嘴,走了更好,最好以后都别来了。

萧景肃却去而复返,走到我面前,眸色深沉地盯着我。

我:「你干什么?」

萧景肃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冷笑道:「今日我就要让你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问题。」

白日宣淫,这个混蛋!

一月后,我被查出有孕。

前朝官员们吵着立后跟选秀女的事情,也因为我怀孕,暂时歇下了。

夜里,萧景肃抱着我,抚摸着我还平坦的小腹,低声道:「娇娇,你这一胎若是皇子,我立刻立你为皇后。」

我捏了颗葡萄放进嘴里,说道:「我想生个女儿。」

萧景肃笑着说:「公主也好,就是说服那些老顽固要费劲些。」

我故意说:「说服他们要立公主为储君要费劲些?」

萧景肃敲着我的头,笑道:「娇娇休得胡说,公主怎能为储君,自然是立娇娇为后的事情。」

我从萧景肃的怀中起来,走到窗口,仰头看着外面的星星,现代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好像又消失了一部分。

有时候我甚至想,那个满街都是高楼大厦,光怪陆离的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我梦中的。

我的心越来越慌。

乾德二年,我顺利产下一子,取名正泽。

萧景肃大喜,当即立我为后,立萧正泽为太子。

天下的人都说我与萧景肃恩爱非常,更有甚者说我是九尾狐转世,才引得皇帝独宠。

可没人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渐渐忘了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我从心底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却不知道曾经喜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直到正泽七岁生辰。

萧景肃特意请来了高僧为正泽祈福。

我牵着正泽的手,站在阐福寺的正厅,看着天空被一道线连起的星辰。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重现。

我记起了我的过去,我的父母,我的亲人朋友。

我果然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归去来,归来兮,去归兮。」

有人惊呼:「七星连月,是七星连月,陛下,娘娘,七星连月乃大凶啊,只怕是有贵人连损啊。」

萧景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一只手抱起正泽,另外一只手紧紧地牵着我,他说:「走,回宫。」

我站在原地,朝正泽张开双臂,笑着说:「乖,到娘怀里来。」

小正泽扑进了我怀里。

我抬眸看着萧景肃惊慌的眼神,笑着说:「萧景肃,我叫温软,我该走了。」

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我该走了。

萧景肃似乎察觉到将要发生的事情,他猛地朝我扑了上来。

却发现他根本捉不住我。

我与正泽已经变得透明。

我笑着对正泽说:「跟父皇说再见吧。」

耳旁传来萧景肃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不——,温软,你回来——」

10

我猛地坐起身,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息,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耳旁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母后,你终于醒了,正泽好怕。」

我穿回来了。

而且还带着自己的儿子穿回来了。

我先仰头大笑三声,伸手将小正泽抱了起来,「吧唧」在正泽稚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宝贝儿,欢迎来到新世界。」

不过正泽是身穿,当务之急是将他放在一个无菌的环境里,先打疫苗,否则现代社会的病菌,他可受不住。

半年后,小正泽已经接种了各种疫苗,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新时代的美好生活了。

如果不是一个自称萧景肃的男人主动找过来的话,就更好了。

可这是现代,萧景肃找来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眼巴巴地跟在我身后问:「软软,听说这个世界只有登记后才能算是正经夫妻呢,你何时才愿与我去登记?」

(完)

□ 糖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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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04-03 17:43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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