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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坟头上的老太太

所属系列:撞妖·第八卷:荒村惊魂

坟头上的老太太

撞妖·第八卷:荒村惊魂

我快走了两步,回音似乎也加快了。

我放缓了步伐,身后的回音似乎也变得很轻。

我停住不动,回音就也跟着消失了,可是等我再往前走,一切又重新开始。

「谁!」

我猛的转身,壮着胆子大喝一声。

身后静悄悄的。

霞光满天,荒村寂静。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疑惑的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猛的一回头,就见一个青灰色的影子飞快的躲进右边的一间破旧土宅。

有人!

我毫不迟疑,飞快的跑过去,一脚就将半开的房门踹开了。

「嘎吱……」

旧门摇摆,无数灰尘散开。

土宅里很空,桌椅全无。一眼就能看穿全屋。

从南到北,这破宅里空无一人,侧面的残旧木窗开着,窗页微微晃动,那个人应该从这跑了。

算了,找人要紧。

我不在理会,转身离开,顺着原路往回走,走了一会儿,脚下的路有点宽了,视线都紧前面,竟然有两个人影。

人影一高一矮,高一点的,穿着淡青色长褂袍,矮一点的,穿着一身宽松的扎染碎花衣,腰上还束着一根布腰带。

师父师娘?

「师父,师娘!」我心里一喜大声喊了一声。

这荒村寂静,有点声音就能传出很远,可是,前面的师父师娘竟然没听见。

我以为是我喊的声音太小了,就卯足了劲儿,加大声音喊了一声。

可是,师父师娘依然没停下。

不但没停,他们俩脚下生风一样,竟然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天就要黑了,他们要往哪儿走?

「师父师娘,你们慢点走,等等我。」

好不容易发现了他们,可不能跟丢了,我赶紧也加快了步子往前追。

也真是邪门了。

一开始,我还真是追近了不少,可是,当追到只剩二十多米的时候,不管问跑的多快,,就怎么也追不上了。

而且,我跑的快一点 师父师娘就快一点,我跑不动了慢一点,他们就也慢了一点。就跟闹着玩一样。

二十多米,距离已经很近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喊,他们两个就跟没听见一样,既不停也不回头。

连跑带颠的,我累坏了,一路追赶也没往两边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白房子的门口。

师父和师娘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两个人互看一眼,一点头,师父就行步去了门前,轻轻的拍了几下:「你好,请问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路过的,想借主人家宝地,讨上一口口水喝。」

这话……

我懵了。

这不是,之前在院里听到的叫门声吗?

当时,我们正围在井边,突然有人叫门,随后,就听见了师父的说话声。

「你好,请问里面有人吗?」

门没开,师娘迟疑了一下,就也上前拍了三下。

紧接着,两人脸色一变,师父突然开始暴躁的踹门,一下,两下,三下……

木门看着厚重,可是里面的门栓很细。

他加大力道踹了几下,门肯快就晃动了。他后退了几步,助跑几步一个飞脚,就「咚」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他伸手拉住师娘的手,两个人一起,大步的窜进小白房里。

师父师娘!

我不做犹豫,赶紧跑着跟了进去。

墙角的四角桌,满地的土陶坛子,紧紧关合的房门,盖的严严实实是薄石板井盖。

小院里的一切,似乎都还跟之前一样。

只不过,师父师娘不见了。

「师父,师娘?」

我试着喊一声,院里空落落都,一丝回应都没有。

莫名的寂静,让人心慌。

我站在井便,迟疑了片刻,莫名的就想往屋子这边走。

我连大步都不敢迈,放轻了脚步,尽量让自己不弄出声音,小步的,一步一步靠近了门口。

抬起手,正想着要不要推门,木门却自己打开了。

「嘎吱……」

厚旧的门轴早已经发锈,略微一动,就发出难听的声响。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我脑中电光火石,猛然想通了很多事。

这场景,似曾相识。

之前陈道长突然出现,拉着我躲进了屋子,给了我一张符纸后,我们就听到了极其轻的脚步声。

紧接着,脚步声走到了门口,然后门开了。

刚才,我正是翘脚,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响的走到门口,然后门开了。

之前,我们在院子里,听到了门口有师父师娘的敲门声,然后,门被猛烈的撞击。

刚才,我亲眼看着师父师娘走到门口,敲门,喊话,最后撞门。

我亲眼看着陈道长钻进井里了,而井里,刚好有道长呼救的声音。

对了,我想起来了。

陈道长的道袍是青灰色的。

刚才在想胡同里,我一直感觉身后有对象着我,猛回头一看,是一道青灰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会不会是陈道长……

乱,太乱了。

让我捋顺一下。

缓了一下神,我将这些事仔细的串连了一番。

陈道长说,我们走散了,他跳进院子看到了我,而那时候,我们在院子里,听到了门口师父的撞门声,和井里呼救声。

因为我亲眼看到了陈道长进井,所以我坚定的要挪开井盖,也是因为这样,红衣姑娘挥手召来一阵旋风。

下一刻,我站在了村子里。

我顺着记号走回来,看到了师父师娘,看到了他们拍门,等我跟着他们进院子后,所有人都不见了。

然后,我就开门站在了门口。

在走到门口之前,我也傻乎乎在井边站了一会儿。

所以,陈道长拽到门后的,是刚才发呆的我。而她感到惊悚恐惧的「东西」,是现在站在门口的我。

而我们在院里听到的敲门声,是后来的师父和师娘,井里的呼救声,是真实陈道长在呼救。

我明白了。

有两种可能。

一种,这地方是个无限循环的困阵。所有的前因后果,部被算计好了。

我们会在困阵里反反复复做同样的事。

另一种和之前想的差不多。

就是……

村子里,布着无数的奇门遁阵,阵与阵之间有缝隙,我们看到的,有可能是另一个困阵中的自己。

可是无论哪种可能,这个地方,都没法出去!

道长说过,奇门术法,千变万化。

同样的布阵设局,布局的人不同,阵法也会不同。

以往的困阵,只要能找到破阵的关键,就可以了。

这里困阵交叠,别说是破阵的办法,就算是遇到了其他人,也不一定是和我处在同样时间里的彼此。

想要出去,太难了。

关于布阵,我才只在小手札里了解了一个皮毛,连八卦布局都没摸索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我轻叹了一声,后退两步出了房门,看着院里的浅井想了半天,没想出办法,却想到了一个细节。

陈道长拉着我躲进了门口,我们两个在门后躲了半天,门外的那个「东西」,一直没有进来。

既然,门外的「东西」是现在的问,如果我冲进房去,会不会看到陈道长?

想到这儿,我转身回屋,急匆匆的往门后看……

门后什么都没有。

难道,我之前猜错了?

又或者……

我感觉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脑海里一闪而过,可上还没等捋顺出头绪,就突然听见房子后面传来了一声惨叫。

「啊!」

这是怀仁大哥的声音!

顾不得其他,我飞快的跑出去。

这院子不大,前面一个院子,一间正房两间门房,右侧的门房边上有一条小胡同,可以通去后院。

后院的院落比前院小,有几间略矮一点的房子,右手边则是柴房和厨房,厨房旁边还有一个小圆门,门虚掩着,上面的的门禁还在晃动,有人刚从这里出去了!

迟疑一下,我一个跨步去到圆门,也跟着追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胡同。

左右两边全都是残旧土房,不见有风,也不见动静,一眼望去,一丝生气都没有。

二哥呢……

前后都不见人影,这地方处处诡异,我也不敢贸然去追,想了想,就又退回远元门里。

这时候,我又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线索。

那就是……

被陈道长拉去门后躲藏时,我听到了一声叹息,随后,门就被关上了。

可是我刚才并没有关门!

如果现在跑过去,会不会看到那个关门的人?

想到这儿,我撒就往前院跑。

可是当我跑回前院……

门依然还是打开着的,可是,两扇门开合的角度很大,我急的很清楚,之前,问只是推开了一半而已。

这说明,另一个时间里的陈道长和我,已经从门里走出来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

陈道长和我搬起薄石板后,我们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那正是我刚刚跑回来的脚步声。

我有点气馁。

布局的人太厉害了,每一个细节都能相互呼应。

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出现相应的连锁反应。而这些连锁反应又会带来更多的连锁反应,无穷无尽……

怎么办呢……

「红叶!」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喊我。我抬头去看,就见一道紫色的光影闪过,那是怀仁大哥衣服的颜色。

「大哥!」

我喊了一声,抬步就想要追,走到墙根的时间,我侧眼看四角桌上的茶碗少了一个。

心思一动,我走上前去,将三个茶碗摆成一字型,还将中间的茶碗和茶盖的花纹拼凑了一下,做出一个只有我能记住的记号,这才走出门去。

和预想的一样,门外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可能又是连锁反应的幻像吧。

金红色的霞光四散,落日余晖已尽。

天很快就要黑了。

我在街上站了一会儿,转身回院。

一转身,我愣了。

原本干净的小白房,已经残桓断壁。

刚才还干净的院落地面满是枯草,房子的木窗木门全都腐朽破败了,房梁坍塌,角落里挂满了蜘蛛网,

墙根处的枯树还在,可上已经桌子不见了,满地都是土坛的碎片,那些碎片上满是灰白,已经风吹日晒许多年的样子。

在看原本浅井的位置,地面尘土拱起,卸插着一块长了黒霉点的木板,木板上字迹模糊,隐隐能看到「之墓」两个字。

竟然是一处坟包。

「红叶……」

空静的院落里,突然又有人喊我的名字,这声音我并不熟悉,忽远忽近的,仔细去听,声音竟然是从那个坟包处传来的。

「红叶,过来……」

天彻底黑了。

小院里漆黑一片,那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一声一声,不停的呼唤。

理智告诉我,应该迅速离开,或者不不听那声音的蛊惑呼唤,但是脚就跟着了魔一样,一步一步的往坟边走。

「红叶,快过来,来呀……」

那声音带着笑意,一声接着一声。

恍惚间,我发现坟包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一块黑影,凝神细看,那里竟然背对着我坐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深色的锦缎衣服,背有些佝偻,头发已然花白,整整齐齐的在后脑勺上梳着一个发髻。

「咳咳……」

那背影突然咳嗦了一下,随即,太慢慢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咯吱,咯吱……」

离的不足两米,我能清楚的听见,他身子扭动时,骨骼发出的错位声。

「红叶,过来,走快点……」

那个蛊惑的声音还在呼唤着,我心里极度抗拒,可是依旧不受控制的往前挪动着。

对了,九字真言!

我猛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在心里默念道家的九字真言。

可是,不灵。

我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前挪动。

近一点,又近一点……

很快,我离那个坟包,就只剩下一米不到的距离了。

离的太近,我甚至能闻到坟头上,那块发霉了的木板上的霉味。

「咳咳……」

坐在坟头上的老太太又咳嗽了一声,突然诡异的「嘿嘿」一笑。

「你来了呀?我等你很久了呢……」

她的声音枯朽干哑,就像是,用很尖的石头边角,我摩擦光滑的铁板面一样,刺耳至极。

恐惧,一点点的滋生。

可是我根本没法后退那,依旧一点点靠近。

那个背影又是诡异的「嘿嘿」一笑,身子不动,头慢慢的往回转,最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将正脸对向了我。

这是一张,十分苍老的脸。

所有的岁月都在她脸上刻上了痕迹,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沟壑苍苍。

额头,脸颊,下巴。

全是挤成堆皱纹。

而原本是双眼的位置,已经烂出了两个深深的黑洞。

看着我,她笑了。

没有颜色的唇角一咧,露出了一口尖尖的牙齿。而她一对漆黑的眼眶里,突然长出了无数嫩白的小手。

那些小手一从她眼眶里钻出来,就迅速变大变长,手指尖更是变成更猩红的血色,像章鱼的触角一样,此起彼伏的想要抓我的脸。

「救……唔……」

我心急又害怕又惊恐,想要大喊救命,可是嗓子眼就像被堵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而这时候,她脚下的坟土竟然动了。

坟包上的硬泥土龟裂成块,最大的那条裂缝中猛的伸出了一只血手拉住我的脚踝迅速的往下拽。

「啊!」

极度的恐惧下,我一下子惊叫出声,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身子也突然能动了。

不作犹豫,我飞快的褪下手镯,用手镯的尖角猛的往下刺。

「啊!」

我太惊慌了。

那只血手也反应的极快,就在我利刃落下的时候 它飞快的缩回到了坟里,这一下我直接扎进了细节的小腿上。

「啊!」

我出手的力道很大,手镯扎进肉里很大一块,疼的我全身都哆嗦。

「嘿嘿嘿……」

坟里伸出的手虽然缩回去了,可是坟包上坐着的老太太还在。

见我受伤,她十分开心,裂开嘴又笑了,开叉的舌头舔舔嘴唇,苍老的脸上露出贪婪的笑意。

她想吃了我!

一狠心,我猛的一拔,硬是把刺进小腿里的刃尖拔出来,握着镯子胡乱的刺。

陈师父说过,人身上有阴阳两气,阳气又称罡气。

但凡妖邪都惧怕罡气。

反之,如果遇到妖邪之物后,越是恐惧,身上的罡气也就越弱,那些坏东西就更加有了可乘之机。

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都,就是这个道理。

见我不要命似的乱挥利刃,那白发老太太竟然没敢在上前,就连眼中伸出来的触手都缩退了一些。

硬碰不是办法,快跑!

我虚晃一招,横向一扫,那老太太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些,我也趁着机会转身就跑。

可是才刚跑出两步,我左边脚踝徒然一凉,身子一下被拽到,被后拖着往后退。

「救命,救命,师父,陈师父!」

我又慌又乱,挥舞着挣扎,坟包上木板被我一下打翻,正好落在眼前,不知哪里的光线一闪,我终于看清楚了木板上面的字。

红叶之墓。

上面写这红叶之墓!

「咯咯咯,别看了,你该回家了。」

白发老太太阴森森的一笑,眼中重新伸出触角,扼住我脖颈,往坟之间拽。

「唔,唔!暗黑之翼,啊晧救我!」

我不断的呼唤喝喊,却根本没用。坟中间出现了一个大洞,洞中的棺材开着盖子,里面有一副阴白的枯骨,正长着双臂,等着我我的跌入。

「啊!」

我使劲蹬腿,握着利刃使劲挥舞。

就在我马上要被塞进棺材里的时候,脖颈上突然一凉,下一刻,拉着我脚踝的血手,和扼住我脖颈的触手都不见了。那个白发老太太猛的倒飞出去,撞到后面的残破院墙,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

「轰……」

院墙塌了大半,尘土飞扬。

她艰难的从废土堆里爬出来,盯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怒道:「臭东西,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看上的东西,你……」

「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又倒飞出去。

「轰……」

这一次,一整面墙全倒了。

我看不见打飞她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我师父他们,趁着她没爬起来,我转身就跑。

小腿很疼,没跑一步,就流出更多的血水,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必须赶快离开院子!

要紧牙关,我几步窜到门口。

人……

全是人。

刚才还寂静无人的荒村,现在竟然站满了人。

男女老少,大人孩子。

街道,房顶。

连枯树的老枝干上都坐着人。

他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个个浓眉大眼,脸上也都挂着极其灿烂的笑容。

「嘿嘿嘿……」

「嚯嚯嚯……」

一看到我,他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两边嘴角夸张的往上挑,竟然和之前那三个红衣绿衣姑娘笑的弧度一模一样。

「呼……」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我的头发一下子被扬起,慌乱的将挡住眼睛的头发拨开,我看到那些荒屋的房顶上,也多了很多人影。

那人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脚不沾地,身子轻飘飘的,其中一个见我看她,还对我转转眼睛。

这不是……

那晚子夜,我猛然回头时,在雅间栏杆上看到的那些白影吗!

「呼……」

阴风乍起,我身后传来了阴嘬嘬的笑声。就这一慌神间,房顶上那些白色轻飘飘人影,突然又不见了。

「叮铃铃……」

一阵诡异的铃铛声响起,风逐渐变大,天空洋洋洒洒的落下很多黄纸钱,前方小路的人群往两边散开,从人群中钻出一队拿着白灵幡,抬着大红棺材的送葬队伍。

「滴滴答,滴滴答……」

另一边的小路上,紧跟着传来阵阵唢呐声,路中间的人群散开,从后面钻出一队娶亲的队伍。

阴风卷起地面的黄纸钱,洋洋洒洒的散开。

一边哭声,一边笑声。

两种声音就跟念咒一样在耳边念响,我简直要被逼疯了。

跑。

对,跑!

不能往白房子里跑,我就往对面残房那边跑。

顾不得退疼了,我捡起地上的一块残石,猛的一扔,趁着他们闪躲的机会,猛的一下窜上矮墙,磕磕绊绊的跑了几步,一下跳进一条窄路上。

我疯了一样的跑。

路越来越宽。

那些人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汇聚来人,我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聚了几百人之多。

一人冲锋,身后千军万马。

那些人离我越来越近,突然一个踉跄,我竟然摔倒了……

「嘿嘿嘿嘿……」

我一摔倒,那些追赶着我的人顿时笑了,身后满是阴欻欻的邪笑。

真不争气!偏偏这时候摔倒呢!

刚才我踩到了东西,脚扭到了。小腿上早就有伤口,凭着一股子拼劲儿跑了这么远,现在一停下来,整条腿都跟着发麻。

跑肯定是不能在跑了。

身后这些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一人一口也能把我给撕了。

不管了,拼了!

我飞快的扯下一片衣角,咬破手指,用最快的速度的在上面画出一道辟邪符文,手中作诀,猛的抛投出去。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诡妖丧胆,精怪忘形。魁魅魍魉,遇之退却,急急如律令!」

「呼……」

这是从小手札上学的御符咒语,是更高一级的辟邪符咒,因为那道符咒我还没有学会,就先将御符咒记下了。

道长说,我是纯阴之体,这身体是各类厉害妖邪,最想要的容器,我的血更是妖邪滋补的大补之物。

用血写符咒,我是孤注一投,所以我不敢用平日的御符咒,而是冒险,用了高一级符咒。

胜就胜,败就败。

自从进了宁家村,就处处受挫,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这些东西冲上来撕了,还能怎样!

赌了!

「呼……」

沾血的符咒在半空猛然炸出一股金光。金光之中,包裹着无数细小的金色符纹,那些符文在半空中汇聚旋转,很快旋转成一道巨大的符咒,如墙一般,重重的推向人群。

「呼……」

红光所过之处,金光耀起。

那些东西一下子被打的倒飞了出去。有一个绿衣服的男子躲闪不及,被红光撵过,圆滚滚的身体一下子变的扁平,竟然变成了一具纸人。

纸人……

我明白了。

怪不得这次人都浓眉大眼的,脸蛋上还有差不多的红晕,连笑容也都是一模一样。身后这所有人人,还有那三个红衣绿衣的姑娘,全部都是扎纸人!

「啊……」

那些扎纸人被符咒的红光碾过,顿时惨叫连连。

趁这机会,我飞快的又扯了一块布角,以之间血画符咒,再次御符,将血色的符咒扔了出去。

可能是第一次的成功,让我信心足了不少,这一次的符咒红光比之前更强了。更多的纸人都倒飞出去。

我一喜,正要在撕衣角,可是脖颈上的小骨符乍然一寒,我的阳火已经恢复了,可是两边肩膀却猛然一寒,紧接着,一股阴风在我耳朵后边吹来。

一道很轻的声音贴着我耳朵边一笑,轻轻的道:「你以为,打退了他们,这样就能逃了吗?」

声音虽轻,可是嘴里呼吸的气极凉,从耳边到手臂,瞬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飞快的摸索那只防身的尖角手镯,可是你一路跑的惊慌,那镯子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咯咯咯……你是在找这个吗?」眼前一亮,一个银色的圆环出现在眼前,正是我丢失的那只镯子。

我顺着拿镯子的手猛的回头,身后是一张熟悉了面容,她穿着红色的衣服,身后跟还着两个穿绿色衣服的姑娘。

「咯咯咯……」

她咧嘴一笑,猛的伸手掐住我脖子。

这一路又惊又吓,我在就累坏了。她掐的很用力,我一丝新鲜空气都呼吸不到,眼前发黑,很快就出现了重影。

要死了吗……

在土匪山上没死,被张双晨围追没死,碰到更凶更厉害的凶煞没死,就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宁家村,我就要被一些扎纸人掐死了吗?

我不舍得。

我还没跟白牧成亲呢,还孝顺阿妈呢,还没看小山小娟儿,两个孩子长大呢,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再有几天就是小月成亲的日子了,我死了,就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甘心,我一点都不甘心。

可是我眼前发黑,脑子一片空白,再也没有回手反击的力气了……

救救我吧。

李乾芝,你来救救我吧……

你不是妖吗,你像以前一样,突然出现救救我,好不好……

一想到李乾芝,我突然就想哭。

就要死了,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并没有想的那般讨厌他。

从他不顾一切的陪我跳下万妖崖开始,我们之间好像就不一样。

阴阳缝漆黑一片,千万台阶辗转脚下,那一双手,始终给我光和热。

皑皑雪山白茫茫,巨兽怒吼,雪山压顶。可是他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七情阵中,情牵几世。

不管身份是谁,样貌如何,他永远是为情痴狂,为爱儿而死的李乾芝。

忘尘桥头忘尘水,梦十三娘曾笑问我,这对不想用望尘石看看情缘吗?

那时候,其实我是动摇的。

我很想看,又很怕看。

我怕和我度过余生的人,不是我一直认定的白牧。我怕是……

「姚红叶,你真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姚红叶,我喜欢你。」

「我心悦你……」

无法呼吸,我的肺泡憋的炸裂似的疼,耳朵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除了血液回溺,和耳膜极速鼓动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可是脑海却分外清醒。

很多画面纷纷跳出来,戏一般的在眼前晃动。

「姚红叶!」

很多老人曾说过,人死之前会有回光返照,会听见最亲的人的呼唤,也会看见最想见到的人。

我一定是快死了,不然我怎么能听到李乾芝的声音。

白牧呢?我怎么没有听见白牧的声音,还有啊妈的声音,我也没有听到……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阳光,我终于看到白牧了,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伸出右手,将银边眼镜摘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瞬间,我的脖颈被似乎被松开了。

无力的到在地上,我的耳朵似乎能听见声音了,可是我依旧没力气睁眼。

「我才出去一天,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出来的!」

风从耳边划过,这道苍老的怒吼,是我最后听见的声音。

戏台子的唱戏声,荒坟下的血手,没有眼的老太太,无数浓眉大眼,挂着一模一样诡异笑容的纸人……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条很宽的泥土村路,数以万计的黄白纸钱从天而降,在我脚下铺路了厚厚一层。

另一边,身着红衣的迎亲多饿吹吹打打,刺耳的唢呐和铃铛声混合,无数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感觉脚下有点粘稠。

低头去看,那些黄白的纸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殷红的血水,无数嫩白的触角从血水里长出,拽着我的脚踝死命的往下拉……

「不要,救我!」

「红叶,红叶……」

一道到有力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我感觉右边肩膀正被什么东西撕扯摇晃,心中惊恐,猛的一蹬腿儿,我一下子睁开眼睛。

「红叶,你醒了。」

「红叶闺女,你感觉怎么样?」

「妹子,你快动弹动弹,看看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顶上聚了还几个放大的脸,每一张脸上都挂满了担忧。

师父,师娘,陈师父,还有二哥……

「我是死了吗?」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陈师父噗呲一下就笑了,喜色道:「行了行了,这闺女能开口说话了,应该是没事了。」

几个人齐齐都松了一口气。

师娘从旁边的矮桌上拿了一个水碗,把我扶着坐起来,将水碗滴到面前:「醒了就好,你可吓死师娘了,快,喝点水吧。你都躺了一天一夜了,一口水米都没进呢,你这嘴唇都干成这样了,快喝水润润。」

一天一夜……

这么说我没死。

我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沁凉的水液入喉,确实舒服了不少。

四下打量,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很旧的土房里,房子年久失修,屋角房檐有很多破损。门和窗子也很陈旧,窗户纸有几处漏风,阳光从漏洞里穿进来,把一屋子破旧的桌椅照的满是疮痍。

这是哪儿……

「这是我的小破房子,对不住了姑娘,因为小老儿的疏忽,让您受惊吓了。.」

左边的帐布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盘扣灰卦,身子佝偻的老者。

他一手拿着一碗白粥,另一手拿着一样小菜,一脸歉意的走过来,将两个碟碗放在我旁边的矮桌上:「姑娘,小老儿我一个人住,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这是我帮你煮的白粥,你喝了填填肚子吧。」

他放在桌上的碗碟,全都是白底红花,和之前红衣姑娘端给我的茶碗纹样一模一样。

我本能的一阵惊恐。

难道,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我依然还在奇门幻像里?

「你是谁!」

我喝问了一声。

陈师父一愣,马上对我道:「红叶闺女,你这是干什么。这位老人家姓宁,你得叫他宁伯。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救了咱们,咱们可就全都困进异境了。」

异境?

「是啊红叶,你可得好好谢谢宁伯。」师娘心疼的替我把鬓角边的碎发挽到耳后。

大哥一叹,这就跟我讲起了前因后果。

原来,从我们坐着马车,发现外面有大量阴气,陈师父又替我们开了天眼后,我们就阴差阳错的,进入了村中宁伯布的奇门异境。

异境,也是奇门阵中的一种。

但有一点我之前想对了,若无人相救,人困在异境里,是不可能破境而出的。

四十年前,宁家村出了祸事,赖以生存的一条河一夜间长满浮萍,村里喝过河水的人全部都青面而亡,尸体更是暴齿生甲,恐怖至极。

白天刚打棺下葬,晚上尸体就不翼而飞。村中家禽更是一夜之间全部死亡,没过三天,几百人的村子,就只剩下几个年迈的活人了。

宁伯,就是这个时候回村的。

他早年间外出游习,拜高人之下,学了一身方士布阵,风水破局的本事,刚一进村口,就发现村子里不对劲儿,整个村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阴邪气,这阴邪的来源,正是从后山而下,贯穿整个村庄的一条清水河。

也就是村口的那条满是淤泥死气的逆寒河。

风水布局可以改,可是山川河流,他可无法更改。

这河水顺流而下,一定会带去和更多的灭顶噩运,宁家村已经成了一所空村,所以他当即施句布阵,用村中的怨气为局,布出了一个与河水同样阴邪的异瞳,本想两两相克,相互制衡。

但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山川河流,乃是大自然的馈赠。

那河水吸天地之精华,河中阴气日夜增长,不出三年,他所布的异境,就压不住河里都阴邪死气了。

所以……

他就扎纸为人,以自身纯阳之血养煞投放进异境中,壮大异境,继续让其与河水相互制衡。

一年,三年,五年……

河水越来越阴邪,他就只能扎更多的纸人,养更多的阴煞。

他最近几年,他发现,那些被他送进异境中的纸人,竟然有了独立的意识,他有点控制不住了。

而且,最近半年,他遭到了异境怨气的反噬,照这样下去,最多一年,异境就会完全脱离他的控制。

那里面的东西,都是以纯阳之血养出来的,每一个都比凶煞厉害,若是出来,可不得了!

没办法,他就只好出里趟远门,准备去请教高人,想一些破解的法门,就是这个时候,师父和陈道长我们一帮人来了。

若是没开天眼,我们就看不见那三个扎纸姑娘,在荒村里走一圈,没什么发现,可能就走了。

但有句话叫叫机缘巧合。

我们偏偏全都开了天眼,莫名的进了异境的入口,那几个扎纸姑娘,就三绕两绕的,将我们绕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还真是他救了我,可是,他虽然救我,但那异境也是他造出来的,说白了,最终源头还是因为他。

「宁伯,既然是异境,里面发的一切,是真实存在,还是我的幻境?」

大哥讲话的时候,我试着动了动腿。小腿已经不疼了,但我身体和旁人不一样,就算是受伤了,也会很快愈合。

在里面我受伤了,是那些,都是真的吗……

宁伯脸色有点不好,讪讪的一笑,声音有点沮丧的到:「起初造出异境的时候,我只是想让其中的怨气制衡河水。

那时候,我可以控制的住异境。若是有人误入其中,我敢保证里面的一切都是幻境,也不会有人受伤丧命。

可是自从十一年前,我已经完全不能控制里面的一切了。怨气已成煞气,我能做的,就只是不断的在异境中施局布阵,用层层阵法将异境裹住。在不断的将浸染了我纯阳之血的纸、投进去,暂时的分别怨气。

所以,我也说不好,里面的一切是真还是假,我已经控制不住了……」

一屋子的人都没说话。

我看了一眼,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我在里面吓个半死,差点没被纸怨偶给掐死 看样子,师父师娘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定也经历了极其恐怖的事。

「姑娘,喝点粥吧。」

屋里很安静,宁伯可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就又将白粥端了起来,往前凑了凑。

「谢谢宁伯。」

我赶紧伸手接了过来,粥很稠,也已经有点温了,放进嘴里温度刚好。躺了一天一夜,米粥入喉,一下子就激起了我的食欲。

没一会儿,粥就见底了。

喝过了粥,我的胃里暖呼呼的,感觉身子也恢复不少力气。一帮人都在屋里站着,我也不好意思总躺在榻子上,起身套鞋,我坐起身来。

我们是按照锦囊上的字条,才找到这里的。

在异境之中,我在房顶看到了很多轻飘飘的人影,那些人影和我在戏园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足以说明,宁家村,和戏园子的唱戏声,是有关系的。

可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冯先生让我找逆寒河,问题一定出在河水中。

「宁伯,你知道四十年前,这逆寒河水,为什么一夜之间长满浮萍吗?」

宁伯点点头,缓缓的道:「四十年前,我刚回宁家村的时候,村里还剩下几个老人,我打听了一番,也知粗略道了一些事情的原委。

据说,是因为一个戏子。」

戏子?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把旁边的小木凳搬过来,把宁伯扶到凳子上:「宁伯,您能给我们细说一下吗,不瞒您说,我们这次过来,也是遇见事了。」

说着,我粗略的把戏园子的那边的事讲了一下。

他一听,眉头就凝了起来:「这么一说,应好像确实有点关系。那我就细细的跟你们讲讲吧……

当然,这些事,我也是几十年前听村里老人说的,真真假假的我也说不准。但是既然村里人知道,估计也有几分是真吧。」

「事情是这样的……」

他缓慢的,就开始讲了。

别看现在的宁家村破败残旧,荒村无人,几十年前,这里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可能是因为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的原因,村里人嗓子都好,十年中出了不少梨园新秀。其中有一个叫百雀的姑娘,不但嗓子清亮,人也十分的标致美貌。

那时候,村里有小戏班子,七里八乡的,都愿意请百雀去唱堂会,一来二去,她的名字就攒起来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百雀心气高,为了不被别人比下去,她每天不到清晨就起来,去后山无人的河边念戏词吊嗓子,还用树枝搭了一个横杆,用来下腰练腿,下足了功夫。

努力的人总有回报,不到半年,百雀的名声更响了。一次堂会,她被大地方的戏班主看中,多次游说,让她去自己班里唱戏。

村里再红,终究是村子,能去大地方,机会自然就会更多一点,可是百雀却不愿意。

因为,几个月前,她晨起去后山河边练嗓子,无意救下了一个小伙子,两个人聊的十分投机,竟然有了成亲安家的准备。

女四十年前,和现在还不一样。

女子成家了,就不可能在抛头露面了,戏班主看中了百雀羚好嗓子,哪能轻易放手,佣金各种办法游说,最后答应她,只唱半年,就让她回家。

百雀心里也喜欢戏台,也想去大地方出出风头,哪怕从此柴米油盐,最起码也风光过,几番考虑后,就答应了。

悲剧,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戏台之上,从来都是真本事的天下。

百雀苦练多年,一登台就唱出了名头,只唱了半个月,她就成了台柱子。

有钱人爱消遣,一听说新出了个梨园新秀,就都想过来听听曲儿。

那天,百雀就跟往常一样上妆登台,却不知,台下有个姓陶的小老爷相中了她。

这位陶老爷架势显赫,是位得罪不起的人物,很认真的听了一台子戏后,也没说就走了,第二天,就有人来戏班子里要人。

一个咱露头角都乡下丫头,和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戏班主当然有自己的取舍。

当天晚上,就把事情跟百雀说了。

百雀当然不同意,她在宁家村有相好的,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做小妾,她跟戏班主吵了起来,直接撂挑子不干,说要回村里嫁人。

到嘴的肉,怎么可能随便飞。

戏班主当即拿出身契,说当初找你来,你是签了契的,不管愿不愿意,你也得唱够半年,嫁做小妾的是,可以不同意,但是戏必须接着唱。

只是唱戏,百雀也没什么异议,就同意了。

哪知道三天后,她才一下台子,就被人用麻袋扣了头,一个闷棍敲在脑后,再一次醒来时,身边竟然躺着一个陌生人。

雪白的床榻上,赫然印着一抹红。

她被糟蹋了。

她还没等哭闹,后脑又是一疼,在醒来时,她在戏园子里,自己的房间。

一切就像一场梦,可是,身上的伤痕和疼痛提醒她,刚才的一切真实发生了,这并不是梦。

恰巧这天,与她相好的小伙子,拿着她以前最爱吃的糕点,来看她了。

百雀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刚一见面,就先哭了,将这些事儿悉数告知了小伙子……

心爱的姑娘受欺负,可是,她竟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小伙子心里很难过。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是真心喜欢百雀姑娘的。乱世之中,无权无势的一个戏子,就好比水中浮萍,微不足道。

诉苦无门,他只能安慰姑娘,并在三保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对姑娘的心意始终未变,等到半年的契约一到,他们就回宁家村成亲,一辈子依山靠水,再也不来这伤心的地方了。

世间苦楚,唯有爱意可抚平。

百雀姑娘终于放弃了轻声的念头,准备将余下的几月唱完。

这事,她准备就这样认了。

可是,她小这么算了,有人不想算了。没过几天,她又被打晕捋走了,这一次,她提前醒了,一睁眼,发生还是那个陌生人,而那个人正在……

哭喊嚎叫,撕扯扭打,全都没有用。

她又被打晕送回来了,但是这一次,她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他是之前班主跟她提过的陶老爷。

她哭闹着去找班主,可是班主收了陶老爷的银钱,哪里能管她的死活,不但不帮她,还劝她,反正身子也是陶老爷的了,不如就此从了……

虽然只是一个戏子,但是白雀姑娘身有傲骨。她将这事告知了小伙子,准备去大一点的地方告陶老爷,可是还没等两个人出发,消息就传了出去。

陶老爷一下就被激怒了。

他派人将小伙子抓了起来,当着白雀的面儿一顿毒打,威胁她不许声张,不然就将小伙子给杀了。不但这样,他还用小伙子藏了起来,逼迫百雀就范……

一个刚成年的姑娘,哪经历过这些,又紧张又害怕的,竟然就答应了。

就这样。

连续两个月,她白天上台唱戏,晚上却被迫去陶府……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受到了无尽的摧残。

百雀本以为,这样就能救小伙子了,但是有一天,她无意间知道的,一个月前,陶老爷已经把小伙子害了,尸体……

早就扔进乱葬岗了。

这个消息,让她五雷轰顶。

哭过痛过后,她决心报复,买了最毒的老鼠药下在陶老爷饭菜里,准备和他同归于尽,却不想,这一举动被发现了。

陶老爷将她毒打一顿,让婆子给她灌了半哑的药,叫了一帮护院凌辱她,然后,又将她卖去了丽春院。

整整半年,她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好不容易逃回了宁家村,村里人得了陶家恩惠,听了陶家一面之词,都觉得她是一个不知恩,不干净的女子。

扔鸡蛋,泼脏水,辱骂……

整个宁家村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她又悲又苦,跑去曾经与小伙子相识的地方痛哭一场,纵身一跃跳进逆寒河中。第二天一早,原本清澈甘甜的寒河水中,就飘满了浮萍。

故事不长,讲起来似乎没那么沉重。可是一片羽毛落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就是一座山。我能理解姑娘的痛苦。

就像当初我在白水村时,很多人都说我是个小疯子,看不起我,还总欺负我。

那天我和谭如意说起这事儿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都过去了,那是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走出了过去。

曾经的日子,还是很难熬的。

宁伯缓缓地讲完,大伙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大哥开口道:「这么来看,逆寒河中的浮萍,应该是和百雀姑娘有关,她跳河之时怨气深重,宁家村的人喝了含怨气的河水,所以才发生那些村民青面而亡的事。」

「有道理。」

陈道长点点头。

宁伯却叹息一声一声,继续的道:「刚回宁家村的时候,我也以为是这个缘故。我还特意去百雀姑娘跳河的地方,做了法事,想要化解怨气,救下村中剩余的让,可是……」

「可是什么?」

他话讲到一半儿,脸色有点纠结,我忍不住开口催促问了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回道:「百雀姑娘跳河的地方,确实有怨气,可是,我用了全身本事,却根本没发化解。

不但如此,我每做一次法事,怨气便比之前重上三分,连续做过几次之后,我就再不敢贸然行动了。

再后来,我就造出了这个异境,本想与制衡河水,但是现在,河水的怨气日益增加,异境那边,我也很快要控制不了了,哎……」

他叹了一声,很是懊恼。

迟暮老人,苦守荒村四十年,日夜苦熬心血,却不是为了自己,他起其实做的已经够多了。

师父叹了一声,过去小声劝阻了几句。

宁伯苦笑了一下道:「你们放心吧,我没事儿。异境是我造出来的,虽然我快控制不了,但是里面的东西,再有个三年两载还冲不出来。

我的身子还算硬朗,等到我快到迟暮的时候,我自会想办法与他们同归于尽,绝不让他们跑出去祸害人。」

我真想告诉他,里面的东西,其实已经出现在临山居了

但是看他虽是喜爱这人,但是眼底萧瑟,到嘴边的话我就没说。

陈道长看了我一眼,左思右想的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老哥哥,可否带我们去百雀姑娘当年跳河的地方看看?」

「你们去那个什么?」

宁伯有点疑惑,开口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年,那地方,早已不如当年一般山清水秀,要不是我在周围布了层层奇门阵,整个村子都会被阴气侵染。」

陈道长笑道:「老哥哥,不买您说,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而来,你就带我们去看看吧,万一,我们能将那阴邪气化解了呢?你可知道,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嘞……」

宁伯性格不错,听着陈道长的逗趣,也是跟着笑笑,点点头道:「那成吧,既然你们执意要去,那老头子我就带你们过去瞧瞧。不过那地方现在阴邪的很,你们千万不能靠的太近,不然,我可没办法救你们嘞。」

「放心吧老哥哥,我们心里有分寸嘞。」陈道长随口应着。

「那行吧。」宁伯点点头。

「你们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就带你们去。」

他转身从破旧木柜子拿出一个布包,斜系在身上,又站着凳子,从房梁上拿下一只木盒,放在桌子上小心的打开。

看他一脸郑重的模样,弄得我也挺紧张的,就等着大哥翘脚往盒子里边看。

盒子里面是一个用黄绸缎黄包着的长条东西。

绸缎有点旧了,已经褪去了原有的光泽。

「二十年了,老伙计,你也该出来透透风了。」宁伯把盒中的东西拿出来,稀罕的抚摸了一下。

他这番举动,就更让我好奇了,这老头究竟留了什么宝贝啊?

我和大哥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可是他却没将黄绸缎扯下来,而是将那东西折了一下,塞进了随身的布包里。

「走吧。」他笑了一下 。

啥东西啊,还挺神秘……

我和大哥互看了一眼,略微有点失落。

宁伯住在村口右侧,一间不起眼睛房子里,因为门口没有夜灯,放眼望去,这房子和村中其他房屋一样,所以昨天,我们也没多注意。

从他家出来往右走,是一条很窄的小路,又绕过几个胡同,只走了一段路,就能看到山了。

三月草长莺飞,本该绿意盎然,青葱树木,可因为逆寒河的关系,放眼望去,山中没有一丝绿色,反而笼罩着一层淡灰色的雾气。

越靠近山脚,那淡灰色的雾气越重,潮湿气裹着腐败的恶臭,让人呼吸憋闷。

吃过一次亏,陈道长比较谨慎,当即吩咐道:「这边的阴气太重了,大家尽量不要分心,凑近一点。」

我们赶紧往一起聚了聚。

宁伯停住,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没开口。

一路往前,走了两刻钟的时间,我们就到了山脚下。

宁伯解释一下:「逆寒河水起源山中,河水穿村而下,不过河中阴气太重,我也已经很多年没有顺水而行了,恐有危险。

我领你们饶了近路,从这里上山,虽然路要远一点,但是比靠河走更安全。绕过两个山坡,就到你们想去的地方了。」

「好。」我们应着。

闻着臭水河和绕路,我们自然都会选择绕路,毕竟那河水真的是太臭了……

荒山无景,满地枯木。

几十年没人走过的山路,爬起来十分十分吃力。

这侧的山路虽然不挨着逆寒河水,但是山自水中来,有山则有水。有几处坑洼的石头缝隙里,还是有不少黑色的淤泥的,一个不注意才进去,阴寒不说,那股恶臭简直如影随形。

终于,我们爬过了两个山坡,来到一片相对平缓的斜坡上。

「前面就是了。」宁伯往前一直。

我们几个赶紧默契的掏出帕子,将口鼻蒙住。

「你们倒是聪明。」宁伯笑了,蹲身将系在身上的小布带打开,里面是一只铜金色的八卦盘,几个小葫芦,和挺厚的符纸。

他在一叠符纸里挑挑拣拣,拿出了几张递给我们道:「这几个,是我师父当年给我留下的护身符,不多不少,刚好五张。你们带在身上吧,一会儿万一遇到了什么,也好防身。」

那符纸的纸面已经变色,但是上面的朱砂图文却鲜艳亮眼,陈道长眼尖,脱口道:「这竟然是张真人的手符?老哥哥,看不出来,你竟然是张真人的传人!」

宁伯笑笑道:「也不全是,我当他的人家师父,但是他老人家却从来没把我当成徒弟,我的这身本事,大半都是偷学而来,上不得台面儿。」

陈道长赶紧道:「那可不是!张真人一生孤傲,如果不看重谁,是根本不可能让人偷袭到本事的,老哥哥,你可不要太谦虚啊。」

宁伯又是一笑,将几张符纸分发给我们。

陈道长自然也接了一张,满脸稀罕,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在衣服的里兜里。

在往前走的路上,我小声的问陈道长,他口中的张真人是谁?

他跟我说,张真人是他师父的一个老友,这人性子古怪,却有一身好本事,当年他跟着师父,曾有幸见过真人一面。

那时候陈道长的师父,已经是龙虎山一脉,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可是见了张真人,依旧得恭恭敬敬。可见,这个张真人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宁伯谦虚,口口声声说这身本事是偷学的,但能从张真人那里学来东西,自然是本事了得。

这样一想,我就开始在心里犯嘀咕。

连张真人的徒弟,都拿这条逆寒河没办法,我们一行人就算去了河边,又能做什么呢……

还有这个冯先生,他既然指引我们来到了宁家村,也一定知道我们的斤两,他……

真的是在帮我吗?

「红叶,你愣什么神,这山间阴气这么浓,十余米内就看不见踪影了,你快跟上啊。」

师娘见我发呆,便站住,大声提醒了一句。

「哦哦,马上跟上。」我不再多想,伸手晃悠了手腕上的铃铛。三两步走到前面,和大伙聚在了一起。

刚才宁伯除了给符纸,还额外给了我一只小铃铛。

铃铛是铜质的,没有铃芯,外面密密麻麻的刻着符文,陈道长一看这东西,眼睛就亮。

宁伯说,我是纯阴之体,越靠近河水,纯阴的体质就越加明显,他也很多年没上山了,以防万一,就将这护身铃送我了。

之前在异境里,我差点就死了。也没推脱,就道谢收下了。

斜坡往前走,是一片枯树林。林子里的树叶枝干全部都掉了,之余粗细不一的树干耸立几十年没人经过,地面全是荒石黑泥。

因为山间阴邪气重,也没有飞鸟走兽,偌大的山林里寂静无比,除了我们走路和呼吸的声音,似乎连回音都没有。

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

上次回白水村看阿爸,后山就也是这么寂静,而且,山间还有一股很重的血腥气。

那时候,我只觉得恐慌,并没往深处想,现在才觉得不对。

等逆寒河的事解决了,得把这事儿跟陈道长说说。

「小心!」

正低头想事呢,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我吓了一跳。

就见一团黑影正往我脚边窜。

我本能的跳了一下,那黑影「嗖」的一下,顺着腿边逃走了,竟然是一只皮毛油亮的黑色大耗子。

「想跑,没门!」

宁伯飞快的一抖手,一道符纸冲将出去,直直的打在耗子身上。

「嘭」的一声,那大耗子炸出一团黑气,被打的灰飞烟灭了。

陈道长凝了一下眉,开口道:「山间阴气极重,花草树木都不生长,这东西竟然还能成气候?」

师父沉吟一会儿,开口道:」都小心点吧,马上就到地方了,去看看再说。」

「嗯。」

穿过斜坡,前方突然翻起了黑色的瘴烟。

宁伯不慌不忙,将包袱里那个用黄绸缎包裹的东西拿出来,轻轻一抖。

那是一只,十分陈旧的麻结鞭子,鞭子的末端已经破旧翻边了,但是手柄是黄铜质地的,上面刻着八卦盘,和一些细小的符文。

「视我者盲,听我者聋,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我吉而彼凶,急急如律令!」

「唰!」

口中急念辟邪符咒,宁伯轻抖长鞭,纵向一劈。

「轰!」

鞭子带着一股金光,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光墙,似有开天辟地之力,直劈黑色瘴烟。一声巨响后,那翻滚的阴邪瘴气一下子被劈成两半,中间露出半米长的一条小路来。

「跟我走。」

他将鞭身卷成圈,绕在手臂上,首当其中走去小路上。

师父拉着师娘紧跟其后,大哥赶紧拉着我跟上,陈道长将袖中金钱剑抖出,跟在最后面断后。

就这样在阴邪瘴气中走了十几米,两边阴气又开始翻滚起来,前方的路越来越窄,身后的路也很快被阴气封住了。

宁伯便抖手出鞭,念咒又劈了一鞭。

就这样,一共劈出了四鞭,我们走出了阴气瘴。

前方出现了一片特别大的空地。

往前是一处断崖,原本该是瀑布的地方,水流已经干涸,河床里一半阴泥一半黑水,一条黑水河顺流而下。

若是山清水秀,这地方一定是风景集美,只不过现在气味熏天,肉眼可见的笼着一层阴邪气。

略一靠近,我就感觉周身血液像被冻住一样。

心里很难受,像憋着一团棉花一样堵。还很想哭,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哭。我知道这一定是阴邪气在干扰我,就赶紧在心里默念起了清心咒。

宁伯往前一指道:「这里,就是逆寒河的源头了,听村里老人说,百雀姑娘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我在这里布了几层阵法,已经将阴邪气困住了,但是依然不能靠太近,会被阴气反噬。」

陈道长左右的大量了一番,伸手摸着下巴疑惑道:「奇怪了,这地方后有背山,高山流水。北方一马平川,将南方水气入怀中。

水为龙,亦为祥瑞,龙运顺流直下,大有飞腾之势。

这等风水,乃是传说中的卧龙之地,那姑娘就算有特别大的委屈不平,在这儿自尽后,也会被风水中的祥瑞化解去阴怨,不该变的现在这样啊……」

宁伯点点头,赞同的道:「当年跟着张真人,我也曾粗略修习了几年风水学的皮毛,第一次来这里后,我跟你是同样的想法。还试图布法超度,但是,适得其反。」

「难道,是有人在这儿动了手脚?」陈道长嘀咕道,往前踱了一步,想要仔细看看。哪知道他只迈了一小步,空净的山间突然鬼哭狼嚎,我们身后也突然飞快的现出很多虚影。

「别靠近!」

宁伯大吼一声,一把捂住了心口。脸色苍白痛苦,紧接着猛的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宁伯!」

「老哥哥!」

我们紧张的围过去。

他缓了一会儿,抬起手背抹了一把唇角的血,干笑一声道:「吓到你们了吧?我没事,让你见笑了。

这里的界阵,是我以心头血所布。若有生人气靠近,异境和布阵就会相互攻击。刚才我晃神没防备,被反噬了一下,没事的,我缓一缓就好了。」

「怎么可能没事。」

大哥忧心的道:「你脸色这么差,哪里是没事样子,我还是扶您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宁伯摆摆手,抖着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子,也没有水,他直接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咽进去。

可能是药效慢,缓了半天,他脸色还是那么白。

「姐姐,姐姐?」

脑海里传来阿晧的声音,我赶紧把袖子拉起来,那个契标已经回来了。

可能是出了异境,一切都恢复了吧。

「姐姐,你在哪儿里,我之前睡着了,一醒来,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先不要,我没事。」

这地方很怪,啊晧是妖,万一她的出现,给宁伯造成负担,就不好了。能联系到啊晧,暗黑之翼就可以用,我也安心了一些。

「那好吧姐姐。」她应了一声。

「对了啊晧,你知道,什么情况下,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方,会变的阴邪气极深吗?」

她是妖。

也许,我们不知道的事,她会知道。

「姐姐,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你说仔细点好不好。」

我就把宁家村这边的事大致跟她讲了。

她沉默了一瞬,道:「姐姐,四十年也不算太长,你等一下,我是佛前双生鹰,半数飞妖都视我为主,我试着联系一个那附近的小妖问问情况。」

说完,她就没音了。

等了一小会儿,啊晧开口道:「姐姐,我打听到了。」

「是什么情况,你快说说。」

「嗯。是这样的,刚才,我找到了一只原本在山间修行的夜啼鸟。

她跟我说,当年那个姑娘,并不是自尽跳河的,她来到河边,就只是一直哭,哭着哭着,有一个穿缎面衣服的人,带来了一个很厉害的术士。

术士在她身上布了一种逆术,好像还喂了她什么东西。后来,她就被扔进河里了,然后……」

「然后什么……」这个啊晧,什么时候也学陈道长,一句话说一半留一半了。还得让我开口问,怪让人着急的。

「然后,他们就下山,夜啼鸟好奇,就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发现,他们将一个麻袋装进了特质的箱子里,缀上铁石,扔进了三里外的卧河口里。还将一样东西,分别埋在了四个地方,其中一处……就在现在的临山居里。」

「临山居?」我一愣。

「嗯。」啊晧应道:「这个我也顺便打听了,几十年前,临山居叫风华园,是七里八乡最大的戏园子。

姐姐说的那个百雀姑娘,当年就是在风华园里唱戏的,她的嗓音极好,尤其是一曲孟姜女,唱的听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也因为这样,百雀姑娘一来到风华园,就爆红了。

对了,夜啼鸟还说,当年那东西就埋在戏台子附近。这么多年戏台子被翻修改建,也不知道那东西挖出来没有,姐姐,要我过去看看嘛?。」她问。

「先等等,我跟陈道长研究一下,需要挖出来,我在找你。」

「好的姐姐。」啊晧应了一声,便不在说话了。

啊晧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

临山居以前也是戏园子,百雀姑娘,当年竟然是在临山居唱戏的。

她最拿手的一首曲子,竟然就是孟姜女。

怪不得,戏台子上白天唱过孟姜女,晚上就能听见声音,一定都跟戏台子附近埋的东西有关!

「陈师父……」

宁伯经过短暂的歇息,脸色好了不少,可是双唇依然没有血色,我便轻轻的拽了一下陈老道的衣角,将刚才啊晧与我讲的事说了。

「什么,卧河口?」他听完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陈师父,有哪里不对劲儿吗?」我问。

道长沉吟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阴气弥漫,淤泥纵布的瀑布河床,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当年,是有人借百雀姑娘之死,以她最后一口怨气,置换走了此地的祥瑞龙气。」

什么意思……

我有点懵,祥瑞还能被换走吗?

道长点点头道:「此地龙气祥瑞,吸福纳财。依照这样阿的风水,十年之内,村中必然会出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借此福瑞一飞冲天,青云直上。」

「然后,就有人起歪心思了?」

「不错。」

道长点点头道:「道门术法,往前可追溯千年,很多能人异士,更是减负一身本领。

民间传言的借寿,往前追朔,也都曾真实存在过。只不过时间流转,有些奇门怪法,就也跟着失传了。

刚才说的换祥瑞之气,我也曾听师父讲过。

就是就是寻一四通八达的河口,以怪门异法,将此处龙气引走。河通四路,八方纳运。这宁家村的后山虽有福泽,也有龙飞冲天的气运,可是溪流小河,怎么能和川流大河相比,所以,此处的福运,很快就被吸纳干净了。

至于河水为何浮萍阴邪,这点,我倒是有点想不通了。」

「是邪术。」

山间寂静,我们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是宁伯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功夫,他的脸色缓和了过来。大哥伸手,想把他扶起来,他却摆摆手 自己站了起来。

往前走了两步,他神色凝重的道:「」置换福音之法,本来就是邪术。当念,我曾听真人讲过,有些民间方士贪图银钱,便利用术法做尽恶事。

既然,当年的百雀姑娘,并非自杀,临死前还被喂进东西,那么我猜测,当年与她相好的小伙子,也并不是被扔去了乱葬岗,而是,被人放进了卧河口里。

河吸龙运,逆流而上。距离河口三百步的第一户人家,便是这龙运收益之人。

是了。

啊晧说,他们连夜把麻袋放进了一个特制的箱子,那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小伙子的尸骨。

宁伯苦笑一声道:「呵,枉我跟在张真人身后学了这么多年,只是小小的一个障眼法,竟然将我困在荒村四十年,如今更是造出了一个异境,可悲,可叹啊……」

师娘心眼好,见不得别人在眼前悲伤落泪,赶紧劝和道:「老哥哥,你可不能这么想。也幸亏你造出了一个异境,才能将此地的阴邪气困住,要不然,这么强的阴邪气,得祸害多少好人呢,你这可是积德行善了。」

「是啊宁伯,您做的是好事。」大哥也在旁边帮呛。

宁伯摇摇头道:「若是我当年不那么心高气盛,再仔细一些,也许就能发现此处的破绽,说到底,还是我那时太自负了。」

师父叹了一声,开口道:「老哥哥,现在不是自责内疚的时候。老哥哥,既然你知道这种邪术,可有什么破解的法子吗?」

「有。」他点点头,缓声道:「此等邪术借福换运,靠的是人死前的一口念罔之气,只要想办法,将其中一具尸骨挪走,换运的邪术,自然就断了。」

挪走……

我抬眼看了一下散着恶臭,满是阴。泥的逆寒河,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

这么臭,别说跳进去找尸骨,凑近一点都恶心的不行。

而且河中满是阴邪气,根本也靠近不了啊……

「那就只能从卧河口那边下手了。」陈道长凝了一下眉,对我道:「你让啊晧打听一下,那个卧河口在什么地方,咱们现在就去。」

「嗯。」

我点点头,赶紧在心里联系了啊晧,她嘿嘿一笑,回应道:「姐姐,我早就猜到你会问这个了,所以刚才就帮你打听完了。

卧河口,就在临山县,而且离临山居不远。就在最繁华的青龙大街上,那个地方四河相界,据说早年间常有渡船无故的出事,邪门极了。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在出事了。」

当然不会出事了。

四十年前,有个能人异士将山里的龙泽引了过去,又将那处的阴邪气转到了这里,所以,这一村人喝了逆寒河的水,才会青面而亡。

真是造孽。

我将啊晧消息说出来,师父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回一趟青龙大街吧,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里面的尸骨给挪出来。」

「青龙大街?」大哥突然嘀咕了一句,脸色有点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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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02-01 17:23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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