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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泥儿子

所属系列:中邪:他藏在你背后

泥儿子

中邪:他藏在你背后

「泥儿子」听说过吗?

听我太奶奶说,旧时候的人将一种「外表裹泥,里面包肉」的泥塑娃娃叫「泥娃娃」或者「泥儿子」。

他们将「泥儿子」供奉起来,期盼能给家里招个男丁,来继承香火。

但是我又听说,这玩意养在家里,是会招灾的,邪门得很。

我不信这种玩意,甚至排斥谈论这种东西,可是我没想到,会有一天直接面对那东西,那玩意阴森的笑容仿佛烙在我心里般,一辈子挥之不去……

1

两个月前,村东黄老头家三岁的小孙子掉到了化粪池里,不见踪影。

我当时救人心切,毫不犹豫地跳进了粪池里,在里面摸索了好一会才把小孩捞了出来。

那娃娃也不知道到底在粪池里面泡了多久,人被捞上来时,已经没气了,救不活。

我心里挺沮丧地,好好的一个小孩,说没就没了。

黄老头从我手上接过孩子,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擦去他脸上的粪便,唤了半天还是没动静,最后悲痛欲绝,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念了一句:「大孙子唉…我会为你报仇的,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愣了愣,黄老头说这话的时候眼直勾勾瞅着我,让我心里瘆得慌。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怪我救晚了吗?

黄老头瘫坐在化粪池旁,哭了好半天,我也没管他,先回家换了衣服。

等到天色暗时,我才看到黄老头蹒跚着步子,把小孩的尸体抱回了家。

走时那小娃娃瘦弱的小手臂垂在黄老头腰间,甩来甩去,最后被黄老头塞进怀里,才安分了一些。

那瞬间,我差点错以为小孩活过来了。

好好的孩子没了,多可惜啊,尤其是我结婚那么久,媳妇肚子一直没动静,求都求不来。

那件事过去了一个月,我留意了下,黄老头一直未去村委会给小娃娃办死亡销户。

找人问了才知道,黄老头那个小孙子压根就没送殡仪馆火化。

我是挺同情黄老头的,他儿子常年在外面瞎混,家里只有小孙子跟他相依为命,现在小孙子没了,他的精神寄托也就没了。

那时候二胎三胎政策还没下达,一般情况,若独生子女死亡,需要开了「死亡证明」才能合法获得再生育权。

村委会知道黄老头的事情,特地让我去黄老头家了解一下情况,开导开导他,给他普及一下计划生育常识和火化的重要性。

那天傍晚,天边的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仿佛火烧了般。

我赶着脚步去黄老头家,准备天黑前把工作落实好。

我刚进黄老头家时,看到大院里放着一大堆烧成灰碳的柴火,这大仗势像极了要过年赶工加点熏制腊肉。

我没话找话地问了句:「黄大爷,熏肉呢?」

黄老头坐在院子里闷闷地抽着烟,不搭理我。

我挨着黄大爷坐下,清了清嗓子,开始劝说。

「黄大爷,小娃娃走了,他的身后事得按程序给办咧。到时,你儿子儿媳再生个二胎,咱们也好给你开个准生证。」

黄老头重重地吐了一口烟,面无表情。

我又好心好意说:「黄大爷,您听我劝呗!您得去给你孙子办个死亡证明!」

黄大爷听言,才慢慢吞吞地敲着烟灰,说:「办不办死亡证明无所谓,我那儿子早在两年前,在城里出了车祸,没了生育能力,你倒是叫谁给我再生个大孙子啊?」

我瞬间哑然。

黄大爷的独生儿子,的确在两年前出过车祸,伤成了残疾,但丧失了生育能力,我是刚知道。

我看着黄老头黯然的眼神和满脸的皱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黄老头摊摊手:「滚吧,多说了也无用。」

2

黄老头是出了名的倔,我见沟通无效,寻思着得另找办法,从他儿子那入手。

走出黄老头家时,我回头朝屋里瞅了瞅。

黄老头是村里的特困户,那屋里边烂桌子破椅地,没有一点像样的东西。

那个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灰蒙蒙的,阴沉沉地。

我看到屋里的角落,点着两根火苗儿晃动的白烛,烛火的光,映在一只小孩玩的摇椅上,摇椅轻轻地摇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仔细一看,那摇椅上面还放着一尊人形泥塑,泥塑坐得端端正正地,一动不动。

泥塑不动,摇椅摇。

我的目光瞬间锁在了那里,身体仿佛被定住了般,僵硬无法动弹。

一股窒息感侵袭而来,或恐惧害怕。

那屋里烛火映照下,阴森森的脸正对着我,那玩意,好像…在对我笑。

那人形泥塑约莫一个三岁小孩那么大,盘腿而坐,小胳膊、小腿、大脑门,圆脸盘上还给画了笑成月牙的眼睛和小船般的嘴巴。

其实…挺可爱,就是看了让人心里瘆得慌,难受,甚至想呕吐。

在我小的时候,曾听我太奶奶说过,旧一辈的人,生活艰苦,很多人生下了孩子养不活,如果第一个儿子夭折了,家里就会用某些祖传的方法把死去的娃娃用柴火烟熏一个月,加工成一个不腐不烂不臭的干尸娃娃,然后裹上黄泥再熏干。

外面裹泥,里面包着肉。

那样邪门的玩意,他们管叫「泥娃娃」或「泥儿子」。

「泥儿子」供养在家里,一日三餐,必须给他摆上碗筷,逢年过节要添衣送礼,必须跟活着的人一样养着。精心照料,不得马虎。

这么做的大概意思是「留子」,舍不得孩子离去,留在身边,有个念想,有个寄托。我还听说,养这样的「泥儿子」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再「招子」,期盼能再招个儿子。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这玩意养在家里,是有可能招灾的,会害人的。

好半宿,我才定了神。

黄老头翻着仿佛白内障的眼睛看着我,嘴里又念那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稳了稳情绪,说:「黄大爷,孩子过世了,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好。」

「啪」地一声,黄老头把烟杆折断,凶巴巴地说:「裹在泥胚里不就是入土为安吗?我的娃娃,我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你管得着吗?」

我的好心被当驴肝肺了。

我无奈叹了叹气,转身欲走人。

「等一下!」这时黄老头突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了脚步。

黄老头突然态度和缓了一些,他说:「村办事的,听说你结婚了 5 年,还没有生崽。」

我点点头。

我的确结婚 5 年,一直没生崽,寻医问药没用,求神拜佛也没辙,后来也就说是顺其自然,其实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我不想聊生孩子的问题,这问题掐到我心头的痛处,挺难受的,所以我敷衍了一下黄老头就离开了。

3

我心里郁闷,黄老头家里那泥娃娃的模样,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回到家里,又见母亲在为难媳妇,骂得特难听。

我妈恶狠狠地指着我媳妇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整个村的人都在看我家人的笑话,还说娶到这样的老婆,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说到气急时,还摔了碗筷泄愤。

我拉着媳妇就躲进了屋里,我知道我妈着急,我媳妇也难,我也无奈,但这事不是光急就有用的,命里有就有,没有也没招。

所以每次遇到老娘因为这事骂人的时候,我跟拉着媳妇能躲则躲。

几天后,黄老头隔壁的一个老太太突然怒气冲冲地跑到村委会投诉黄老头。

她怨气冲天,骂骂咧咧地嚷嚷,投诉黄老头把他死了的孙子当小鬼养着,供在了家里不肯火化,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总看到他抱着泥娃娃在院子溜达,自言自语,看着邪门,晦气,怕招惹来不干净的东西,祸害别人。

老太太还说,现在都新社会了,谁还会在家里养泥儿子?那都是要打破的观念。

老太太让我们去黄老头家把泥娃娃弄走,不然她就在村委扔臭鸡蛋。

实话说,我实在不想再去黄老头家了,现在那摆动的摇椅,笑眼眯眯的泥娃娃,还经常在我脑海里浮现,所以就让新来的大学生小张去一趟。

小张刚毕业,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去了一趟黄老头家,回来后告诉我,说:「哥,黄老头家的泥娃娃不见了,黄老头说早给埋后山了。」

我半信半疑,黄老头可是出了名的固执不化,哪里有那么配合别人的工作?

但事情能解决是好事,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干非要跟黄老头过不去,既然他说已经埋下了,只要别再出什么幺蛾子,这事应该就到此结束了。

解决了黄老头的事,我心情大好。

晚上回到了家里,突然感觉家里清静了许多,好像一夜之间,媳妇和我妈婆媳二人冰释前嫌,相处相当融洽,婆婆和蔼媳妇孝顺,一片其乐融融。

这是中了什么邪么?我妈因为生娃这事,最近三五年一直看我媳妇不顺眼,突然这么和睦,搞的我非常不适应。

晚饭后,我试探地问了一下我妈:「妈,你们是吃了什么药,怎么突然就不闹了?」

我妈笑而不语,把我推进房间里,让我好好表现。

那一夜,媳妇缠着我许久,还信誓旦旦表示一定会怀上娃。

我挺好奇她从哪里来的信心,毕竟多次挫败,感觉已经没有了希望。

媳妇神秘一笑,背对着我睡了。

虽然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家和万事兴,既然她们俩能相处融洽,那我自然是乐见其成。

第二天我还睡着觉,就听到村头传来警鸣声,声音由远而近,直冲向了黄老头家。

村里的大部分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原来,黄老头邻居那老太太,根本不相信他把泥娃娃埋了,直接报警,把黄老头举报了,镇上的派出所一大早就来人调查,正闹得不可开交。

4

派出所同志搜查了一圈后,好声好气地问黄老头把小孩尸体藏哪里了?

黄老头不买账,爱理不理地。

派出所同志看黄老头那不配合的态度来了气,厉声问老头,把小孩尸体藏哪里了?现在都实行火葬,不能将小孩尸体乱埋乱葬,如果被野狗野猪翻出来,引起了恐慌怎么办?

黄老头死都不肯说,派出所的同志看他一把年纪了,也不好强行逼他,无奈放弃,只能等着回去联系黄老头的儿子来处理。

派出所的同志在走前,还跟我科普了一下藏尸罪的条例,还说黄老头只要好好配合,还不至于刑罚处理。

我连连点头,表示会给黄老头做好思想教育,强调做好文明、卫生火化的重要性,让黄老头赶紧把小娃娃送火葬场,别搞得邻居们都人心惶惶地。

警察同志虽然走了,但是黄老头的「泥娃娃」事情成了村里的茶余饭后的话题,总有些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

黄老头却总是一副耳不闻,眼不看的样子,仿佛练了九阳神功,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

黄老头成了我工作上的大难题,我每天回到家里唉声叹气。

媳妇说:「不就是一个泥娃娃么,至于那么劳师动众的,连派出所都出动了?那小娃又没跑出来招谁惹谁了。」

我妈也坐在一边点头附和。

婆媳一个鼻孔出气还真是少见。

见到如此和谐的场面,我心里的郁闷也一扫而光。

虽然家里的烦恼事消失了,但工作上的烦恼事是一波接一波,好景不长,不到一个星期,黄老头的事情又有了新的情况。

有人在野地开荒的时候,在荒地上挖出了腐烂变形的尸体残骸,那小小的骨架,跟个三岁小孩一般大小。

小张又屁颠屁颠地跑来告诉我说:哥,那骸骨瘦瘦小小地,还穿着娃娃的衣服,不用想了,肯定就是黄老头家那娃娃。

我一边给上次派出所的同志打电话,一边给小张说这事咱们不专业,而且那骸骨腐烂得不成样,还是联系派出所来看看。

派出所的同志来后,带着白手套翻了翻骨头,满脸凝重,然后直接把骸骨打包,带回去检查。

这事在村里传开,都说黄老头的孙子被挖出来了。

我去给黄老头报信的时候,看到他在院子里敲烟斗,脸上又是那种我看不透的神情,好几个去黄老头家瞧热闹的闲汉,都被拒之门外。

前几天各种流言蜚语,各种添油加醋,泥娃娃的这事前前后后闹了好些天,弄得整个村里的人都心里不舒坦。

不过,现在既然尸体找到了,这事也该时候消停了。

而且近日,村里莫名其妙出现几起盗窃财物事件,也弄的沸沸扬扬,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逐渐转移到了贼的身上,便也没有再多讨论泥娃娃了,毕竟泥娃娃是别人家的事,丢东西可是自己家的事。

我看黄老头一副把所有人拒之门外的模样,而且闲汉们也早就把情况都喊给他听了,于是也转身回了家。

不料我回到家却发现妻子和我妈鬼鬼祟祟的从地窖出来。我问她们怎么回事,她们也不说,搞的神神秘秘的。

5

家里那地窖荒废了很久了,我总感觉那地窖,阴暗不见光,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而且被我妈堆积了杂物,平时也就过年前去稍微清理一下,现在离过年还早着呢,她们怎么会从地窖里出来?

我本来没把这当回事,直到第二天我提前下班回家,在屋里屋外地找不到媳妇,又看到了地窖的盖子半掩着,在好奇心驱使下,我头探了进去看了看。

这一看,我被吓得差点魂魄离体。

我看到媳妇手上拿着一根棒棒糖,怀里抱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摇着晃着,整个人跟癫了似的。

我接着地窖口透过的阳光仔细观察,媳妇怀里抱的不是别的,正是黄老头家的那尊泥娃娃!媳妇抱着哄着,还唱着歌谣,好像真把他当是个儿子一样……

我当时毛孔就炸了开来,如果「泥娃娃」在我们家地窖里,那被派出所带走的那具骸骨又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我媳妇那一副被迷了心窍的模样,我对着地窖就大喊了一句:「媳妇,你在干什么?」

媳妇一听,吓了一跳,双手一松,怀里的那娃娃噗通一声摔了下地。

一瞬间,糊在娃娃外面那层黑黄色泥胚被摔了个七零八碎地,露出了里面那一张黑乎乎干巴巴的小娃娃脸。

我妈听到了声响,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我出现在地窖口,立刻过来捂住我的嘴。

她呵斥我:「我们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咱家有个后。」

我想到「泥娃娃」的传说,又想到前几天老妈和媳妇相敬如宾,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劝她:「阿母,这是违法的!」

我妈不理我,动作迅速地又掏来了黄泥巴,直接进了地窖,一点一点地把那娃娃摔出来的泥巴给糊了上去,然后还点起了火熏干。

我眼睁睁的看着「泥娃娃」随着我妈的举动,恢复了原貌。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这事还得了,千防万防,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来了。

我妈边忙活,边慢悠悠地说:「黄老头家这孩子是你从粪池里救出来的,跟你有缘分,以后会感恩你的。」

她又顿了顿说:「黄老头也是一片好心,将他送来给咱家当儿子,也是盘算着将来会给咱们家招个男丁。」

我看着那泥娃娃,他的眉眼好像比上次笑得更深,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半夜时,我越想越憋得慌,这玩意绝对不能放家里,趁媳妇睡着了,拉起一块黑布包起那「泥儿子」,放进车里,我准备连夜将他送走。

就在这时,妻子突然从房里追出来,挡在我车前,拦着我的路。

我踩着刹车看着她说:「你走开。」

她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苦苦哀求说:「结婚 5 年了,我啥办法试过都没有,现在就就指望这泥儿子灵验,能给咱们招个一儿半女来,你把他送走,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说着,她开始哭哭啼啼:「我要不生个孩子,全村人都拿我当笑话的。」

我推开了妻子:「你这是藏尸,你这是犯罪,被人知道了,你我都逃不了关系。」

妻子抱着我的大腿:「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他那就只是个泥塑而已。」

「当家的,你不懂,我一个女人家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有多难受!」

「求求你不要把他扔了,这是我剩下的希望。」

6

说实话,我在那一刻犹豫了下。

就在这时,我妈从房里追出来,推开了我,然后钻进车里把泥娃娃带了出来,送回了地窖。

在地窖里,我妈先是跪地对着东边连连磕头,然后又转身撒了好些糖果在泥娃娃前面,说甜言蜜语哄他,跟哄真小孩一般。

我心里拨凉拨凉地,妻子她们一点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们俩是我最亲的人,我无奈,有点不知所措,但这早晚会出事的。

拗不过她们,我一夜没睡,坐在院子里抽了一宿烟。

只要那东西在,我就心神不宁,没法安心。

在高强度的压力下,我甚至出现了幻听,地窖里面仿佛有小孩在哭。

仿佛有小孩哭哭啼啼,喊爹叫妈,一夜未休。

天亮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又拿起黑布,往地窖走去。

我要赶在我媳妇和我妈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把东西处理掉。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我有点心虚,反手把黑布往身后藏了藏。

警察在我家门口停下,他们目标明确,盯着我就喊我:「不许动。」

他们不是来抓别人的,是来抓我的。

他们说,昨天从田间挖出的小孩尸体其实是树林里扒了皮的猴子尸体,而警察来抓我的主要原因,是黄老头举报我。

黄老头举报我,说我偷小孩,养小鬼,供「泥儿子」,藏尸。

我还懵着,警察同志已经在地窖里搜查出了泥娃娃。

那娃娃被他们用白布包裹着送上地面,搁地上时,敲破了外面的泥层,露出了里面干巴巴黑乎乎的小手臂。

看着挺诡异,挺吓人的。

我觉得我完了,我这算是知法犯法。

我想解释,但证据确凿,我只能乖乖跟随警察同志上了警车。

我当时心里盘算着,总不能让年迈的母亲或者妻子进入受苦吧,毕竟我也有责任。

这个时候,妻子和母亲问讯急匆匆赶来,拦着警车就开始哭天喊地。

我隔着窗户对妻子说:「我跟警察同志解释一下就好了,你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别乱做傻事。」

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泥娃娃的确是黄老头送来的,而田间那猴子尸体是妈从林里抓了野猴子扒了皮,穿了衣服,以为这样就可以充当小孩尸体,想蒙混过关,让村里的人不再谈论这事,没有想到却惹来了这么大的祸。」

我拍拍妻子的手安慰说:「警察同志会弄明白的。」

说完,警车就开走了。

远远地,我还看到我妈还追着警车不放,哭喊不止,大声嚷嚷着什么。

沿路站满了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多半是幸灾乐祸吧。

在警车里面,我看着用白布包裹的泥娃娃随着车一颤一颤的,心想:「它终究是邪物,会带来灾难。」

在警察局里,同志对我很客气,我也都是如实交代,配合调查。

在第三天的时候,同志突然告知我,我将要被释放了,因为我妈跑到了警察局认罪了。

我妈坦白「泥娃娃」是她找黄老头要的,一切都是她主张的,跟她儿子我没有关系。

我妈自己揽下了所有过错。

7

我觉得我妈是来捣乱的,这不是把自己,把一家人往火坑里推吗?

人家警察同志已经开始查了,到时只要查出真相,我自然就能出去,现在跑过来自首,纯粹是添乱。

在派出所里,和我妈对上了一面。

她很认真严肃地对我说:「儿啊,你出去,你能搞清楚真相,我在这里等你来救我。」

我也很无奈,但既然老妈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我也只好先回去查一下怎么回事。

我再回到村子里时,村里的人都对我避而远之,居委会的工作我也不想去干了,我直接去找了黄老头。

我到黄老头家的时候,他还是在院子里抽着烟,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

我叫了声:「黄大爷。」

黄老头看到我,满脸不悦:「你不是被关起来么?怎么出来了?」说时已经把我推出了门外。

我拦着门赔笑着说:「黄大爷,你就看在我将你孙子从化粪池里面捞出来的份上,去跟警察同志说说实话吧,我妈年龄大了,可受不了那个罪。」

黄老头一听我说到孙子,就急了,情绪激动。

他眼睛发红,情绪激动的大喊,唾沫都要喷我脸上了说:「你这是报应!如果不是你,我孙子也不会死。」

我有点懵,黄老头何出此言?

黄老头又说:「三年前,村里要挖化粪池,你非选在我家屋后那块地挖,如果不是在我家屋后挖了化粪池,我孙子也不会掉到化粪池里面淹死了。」

原来如此,黄老头记仇,将泥娃娃送到我家是早有预谋,他要报仇的,他觉得是因为我选的化粪池缘故,所以才害得他孙子惨死。

我算明白了老头如此仇视我的缘故。

说实话,这事要真论起来,归根结底我还真有点责任,毕竟化粪池的选址真的是我决定的,我说服不了他,无能为力,只能先放弃了。

我回到家里,垂头丧气地。

这时老婆突然凑过来,贴着耳朵对我说她怀孕了,然后还给我看了两条杆的验测孕棒。

我瞟着两条红杆,本来垂头丧气的我,瞬间来了精神,整个人疯了一般,狂呼尖叫起来,抱着老婆转了两圈,然后,跑到大街上兴奋得快疯了。

以后村里还有谁敢说我媳妇是不会下蛋的鸡。

没多久,村里就传开了,说黄老头家送到我家的那「泥儿子」特灵验,给我家招来了孩子。

我媳妇迫不及待,赶到了拘留所把这事情告诉了我妈。

我是不信的,我觉得是巧合,可是我媳妇和妈特别信,还让我要对黄老头心怀感激。

我心里早有了盘算,我会对黄老头很好,很好的……

接下去的一连好几天,我每天大鱼大肉给黄老头送过去,我跪地给他磕头谢恩。

我说:「黄大爷,特别感谢您,就是您们家的孙子给我们家招来了孩子,我们家若是生了儿子,肯定就是您家孙子投胎转世来的。」

黄老头听着,不搭理我,但是面色比以前缓和了一些,应该不反感。

送了几天大鱼大肉,我又给黄老头送去了妻子的 B 超报告单,还特意用手机拍下了 B 超屏幕下胎心在跳动的视频。

我跟黄老头说:「黄大爷,您看看,这就是您孙子的心脏在跳动。」

8

黄老头看得眼睛都直了,拿着我的手机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见时机成熟,我叹了一口气,哀怨地说:「可惜了,孩子亲奶奶现在在拘留所,我媳妇忧思过度,恐怕这胎儿不稳了,会流产的。」

黄老头听后脸色大变,二话不说便拉着我的手要去派出所,

我说:「大爷,您去派出所干什么。」

黄老头气急败坏:「去自首啊。」

我心里窃喜,没白费我那么多大鱼大肉。

黄老头到派出所,直接坦白了,孩子的确是他哄骗我妈带回家的,当时他孙子死后,他心里不好受,埋怨居委会把化粪池挖在了他家后面,就寻思着报复我家。

本来,黄老头把这事情坦白了,我妈也就无罪了。可是,我妈杀害野生动物了,只能乖乖认罚。

等我妈被放出来后,看着怀孕的媳妇,笑得合不拢嘴。

她觉得,媳妇能怀孕,再苦也是甜,老一辈人的思想就是这样,我妈还专门到黄老头家道谢送红鸡蛋。

我妈坚定不移地认为,我媳妇能怀上孩子,全都是托了那「泥儿子」的福。

我家和黄老头也算是冰释前嫌了。

本来以为这事就这样圆满了。

直到那天我家门口出现了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鬼鬼祟祟地看着我家门口……

那天我下班回家,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在我家门口徘徊。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一瘸一拐,长得贼眉鼠眼地,他是黄老头的儿子,村里的人都管他叫黄鼠狼,平时很少回村,但一回来准没什么好事。

黄鼠狼回头看到了我,突然笑了起来,满脸的褶子,他那面相看着就不善。

他尖酸刻薄地说:「呦,村办事的,听说我那死了的儿子,给你家招了胎?」

我递给了他一根烟,说:「黄鼠狼,是来给你儿子签火化同意书的么?」

黄鼠狼笑出了满口黄牙说:「哪能啊,我怎么舍得烧了我的宝贝儿子,明儿给他找个下家,也帮别人招个一儿半女的。」

说完,摩挲着手掌盯着我问:「村办事的,我儿子给你家招了男丁,你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啊。」

我听出了黄鼠狼的意思,他想要钱。

我从钱包里面抽出了几张红钞票给他,他摇摇头,我又给了他几张,他乐坏了,迅速把钱抽走。

临走前黄鼠狼回头说:「村办事的,我再没钱,会再来找你啊。」

我思索了下,问了句:「黄鼠狼,村里老是丢东西,是不是你干的?」

黄鼠狼不高兴了,瞪大了眼睛说:「村办事的,凡事都得讲个证据,无凭无据,就别乱说话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诽谤,我可以告你的。」

我还想和他理论。

他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捂住手机,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鬼鬼祟祟地躲入了一边的角落。

我看着他这电话一时半会打不完,就进了卧室,打开家里的监控,那角度对着黄鼠狼刚刚好。

黄鼠狼骂骂咧咧地,表情狰狞。

我听着,他像是跟他老婆在视频通话。

手机那边传来了哭喊声,骂黄鼠狼不是人,虎毒不食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黄鼠狼急得把声音调小声,愤愤地说:「你有完没完,早死晚死不都得死,你非要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

我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心里却有了疑虑,他媳妇这话听着有点蹊跷啊。

9

当天下午,我抽空又去了趟派出所,警察同志听了我的话,满脸诧异,但还是同意了我的建议。

几天后,我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派出所那边说:黄老头那小孙子的尸检出来了。真相是「他杀」,已经立案。

尸检结果表明,那小孩虽然在粪池里面捞出来的,但是气管里面并没有吸入粪便,倒有一些布料和棉絮物。

结论小孩是被用布料捂着口鼻窒息而死,然后凶手把他抛去化粪池里,然后把鞋放在化粪池边上,伪装成失足落入化粪池的样子。

虽然之前就意料到有这种可能性,可是当我知道真相后,仍然震惊不已。

几天后,派出所的同志让我再到镇里一趟。

在派出所大门前,我遇到了俩同志押着黄鼠狼走了过去。

黄鼠狼一瘸一拐地,哭丧着脸。

警察同志走过来跟我说:「这个家伙是盗窃惯犯,而且上次你提那事,也实锤了,确实是他干的。」

我目送黄鼠狼被押入囚车,绝尘而去,我心里感叹,有的人求之不得,有的人却还想毁掉。

警察同志把一叠资料递给我,跟我说:「黄鼠狼他爹是你们村的人,他儿子入狱,他一个孤寡老头,应该多少得让他知道一点真相,免得以后又出了什么乱来,你回村里,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拿到尸检报告单后,我直接去了黄老头家。

站在黄老头家门口,我迟迟不敢进去。

刚好黄老头开门,见我忧心忡忡,问我:「是不是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

我摇摇头,随着他进了屋。

我坐在桌前,看着黄老头满脸皱纹,有些拘谨,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黄老头还是老样子,吹胡子瞪眼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犹豫地将一张一张的单子放在桌子上,推到黄老头的面前。

黄老头瞟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第一张是尸检报告单。

这小孩非死在化粪池中,化粪池只是死后的抛尸地,而且这个小孩死后经过了长时间的熏制,脱水成了干尸然后裹泥,当然这是黄老头干的,他把孙子制成了「泥娃娃」。

而在这小孩死前,有人用布料捂着他鼻子,导致小娃娃窒息死亡的。

我说:「黄大爷!还有一件事必须让您知道。」

「有话快说。」黄老头怒吼一声。

我把一张照片推到了黄老头前,在小娃娃死当天,他的爸爸黄鼠狼来过,村里一处监控拍到他带走了小娃娃,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黄老头着急地敲着桌子:「你的意思是说我那逆子杀了孩子?怎么可能,我不信,你乱说!」

我又推给了黄老头一本病历。

小娃娃生前有病,脑袋里生了个瘤子,尸检的结果也是一样,小娃娃脑袋里长了个大瘤子。

黄鼠狼自己在警察局招供说,他自己没钱给孩子治病,他自己又残废,又觉得孩子生病是个累赘,费钱,一不做二不休,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还孩子给弄死了,抛在化粪池里面。

黄老头只是倔,他不糊涂。

我讲到这里,黄老头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佝偻着身体巍巍颤颤站起来,颤抖着双手给我打开了门,把我请了出去。

几天后,黄老头的儿子被判刑的消息传到了村里。

黄老头,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几夜不出门。

再见黄老头时,他好像又老了十几岁,整个人完全没有了生气般。

九个月后,我妻生了个儿子,我把小孩抱到黄老头的炕前给他看。

老头含泪地笑着,仿佛他的生命又有了延续般。

不久,黄老头死了,居委会的人给他收尸,办后事。

后来,等我那孩子长大点些,偶尔路过墓地时,我妈总会指着黄老头的坟说:「小孙子,你看,里面埋了你另外一个爷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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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2-04-28 15:11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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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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