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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完美反杀:妻子的后手

所属系列:欲望都市:情场玩家的真爱与反杀

完美反杀:妻子的后手

欲望都市:情场玩家的真爱与反杀

夜幕低垂,南江酒店内吊灯流苏轻颤,洒下一片朦胧。

灯下香风弥漫,觥筹交错。

许艾搂了搂耳环,珍珠莹白,衬得她肩颈修长。她噙着微笑,拿起一杯香槟,站在窗台向外看,晚风轻轻吹动窗帘,巧妙遮住了她的身影,旁边阳台上传来女人的嬉笑声。

「贺家那个小三可不得了,那位不过刚走 3 年,不仅光明正大登门入室,还带回一个 6 岁大的私生子。」说话人语调带着惊叹,妻子去世 3 年,却有一个 6 岁大的私生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很快便有人回应:「你是说南江地产的那位女『诸葛』?」

「可不是?南江能上市不得多亏了她?可惜红颜薄命,享不了自己拼下的清福,还便宜了不知哪冒出来的小三。」

这些高门太太们见惯了往富贵乡挤的各色女人,最厌恶破坏他人家庭的小三,话里话外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也是,贺家那位吃够了『软饭』,现在老婆死了,就开始硬气了。遇上了『真爱』,给他生了个宝贝儿子,就容那小三挤兑正妻的女儿,可怜呐。」

南江地产是本市的地产龙头,短短十几年间迅速崛起,收拢资本,发展壮大,离不开掌权人极具前瞻性的目光,而人人夸赞的不是现任董事贺崇,而是他因病去世的妻子黄然。

多年来,贺崇能带领南江稳中求进,大部分功劳要归这位贤内助。可惜这位人称「商场女诸葛」的黄总身体不好,总是隐在幕后,多数人没怎么见过她的面容。

前几年又因为劳心劳力,病情恶化,年纪轻轻就过世了,不然许艾还真想见见这位「女英雄」,问问她后不后悔把辛苦打下的江山给另一个女人享受?

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听八卦听得心满意足,便打算悄悄换战地。

一转身,却撞上一堵肉墙,她被惊得手一抖,杯子向前滑去,香槟尽数泼到了「人墙」上。

许艾抬眼,正要道歉,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出口的话噎在喉咙。

无他,来人就是旁边人谈论的故事主人公——贺崇贺董事。

香槟在西装上染上一道明显的污迹,西服上插着的钢笔被沾湿,贺崇却不慌不忙,从袖袋里拿出手帕,先把钢笔轻轻擦拭干净。

许艾的眼神落到那只笔上,钢笔已经掉漆,看着陈旧,却很干净,明显是贺崇的珍视之物。

眼看他只低头不出声,许艾只得出声打破这尴尬的场面:「贺先生,衣服需要我帮你拿去洗吗?」

贺崇没理会她的询问,静默半晌,突然开口询问:「听得开心?」

许艾挑眉,勾起一抹笑:「还不错,挺有趣。」

她天生一副好模样,尤其一双眼睛,轻轻一弯便射出摄人的艳光,再加上年轻鲜嫩,活力十足,能勾得人移不开视线。

贺崇定定看了她一眼,把手帕放到了她的手心,拍了拍,这才转身走开。

他做得太自然,许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她把手帕收起来,顺势塞到包里。

晚上,许艾打开手包,一抖帕子,掉出了一张烫金名片。

1

高档奢华的西餐厅里,柔和的小提琴曲悠然婉转,许艾微微嗅了嗅手腕,清淡甘甜的味道沁入鼻腔,让她轻轻笑了笑。

她抬眼看向对面,贺崇拉开座椅,慢条斯理地坐下,他气质温儒,身姿颀长,历经岁月俊秀面容沉淀出不一样的男人魅力。

不像尔虞我诈的商人,倒像是个大学教授。许艾想。

「等久了吗?公司临时有事。」贺崇笑着解释一句,语气亲昵。

作为一个合格的情人,自然要贴心懂事,许艾撒了个娇,小嘴像是抹了蜜:「等我们贺大董事,等多久都我都等得。」

繁华都市中的男女向来不讲究真心那一套,贺崇不屑于探究许艾口中的真假,但听着还是很受用。

他的表情和缓,声音透着明显的上层人的高傲:「今晚我去你那。」

或许对于别的情人来说,得到金主的「宠幸」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许艾除外。

她从认识贺崇的第一天走的就不是乖巧听话的小白兔人设,向来随着自己的性情,两人相处,许艾甜言蜜语不少,却从来不怕贺崇,也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在她眼里,她和贺崇不过各取所需的关系,她拿钱,贺崇要美色,双方投契便交易长久,看不顺眼就一拍两散,交易清楚明白,自然没必要装模作样。

她嫌累。

因此许艾眨眨眼,拒绝得毫不犹豫:「不,我小日子来了。」

贺崇还喜欢她这娇俏任性的性格,大概见惯了千依百顺的美人,碰到一个不事事顺着他的还挺稀罕,许艾鲜嫩美好,透着掩盖不住的生机与活力,偶尔的折腾让贺崇找回年轻时的朝气,那种感觉令人迷恋。

因此他很包容她的小脾气:「回去帮你暖肚子,不好吗?」

但许艾皱皱眉,显得有点烦躁:「不要,我就想一个人呆着。」

贺崇叹了口气,知道女人在那几天都没什么道理可讲,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鼻尖,妥协道:「好好好,依你。」

两人略过这个话题,用餐很愉快,贺崇实在是个很风趣的人,各界见闻信手拈来,许艾被哄得嘴角一直往上翘。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许艾笑盈盈地向他告别,看着远去的车灯,脸上的笑意慢慢消融,表情是贺崇从未见过的冷硬,她垂下眼帘,声音很轻。

「游戏开始了呢。」

2

许艾跟了贺崇半年了。

那次的酒会之后,许艾在包里发现了贺崇留的名片,却没有趁机给他打电话。

有些东西,辛苦求来的和主动送上门是两码事,无疑是前者更让人珍视。

而许艾向来沉得住气。

她那时刚刚毕业,进入的公司很有发展潜力,因为长得格外漂亮,常常作为老板的女伴出席酒会。

南市就那么大,来来回回碰上贺崇的次数不少,但许艾一次都没有凑上前去,她沉默,却拿眼神直溜溜地勾人。

一个月后,贺崇找上了门。

许艾换了漂亮的小区,包里多了一张卡。

贺崇对她没什么要求,但也没带她正经出席过什么酒会、商会。

许艾心里有柄称,她知道贺崇不想让人知道他俩的关系,一是怕别人说三道四,毕竟他接回小三私生子的新闻已经够爆炸,不想再徒增谈资,二是怕儿子闹。

他不在乎那位小三,却在乎家里的氛围和儿子对父亲的印象,一直致力于给自己的儿子营造一个温馨家庭环境。

贺崇和黄然之间有一个女儿,黄然的身体不好,受孕不易,生了女儿之后就被医生委婉地告知: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受孕。

贺崇面上兴奋激动,内心的失望分毫不露,掩得极深。

后来随着生意壮大,妻子逐渐压过他,成为公司的倚重的权威,贺崇心里憋了一把暗火,无处可发,看着和妻子面容相似的女儿,喉咙就像哽了根刺,不上不下,难以疼爱。

他悄悄在外面养了个小三,黄然没有察觉,她身体弱,处理公司事务和照顾女儿已经耗费大半心力,自然没有对向来老实,对她疼爱有加的老公过多关注。

贺崇去的次数不多,然而情人竟然争气地怀孕,给他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大胖儿子。

儿子出生的那天,贺崇在公司开了瓶香槟。

明明是大喜事,却连庆祝都要偷着来,更让贺崇痛苦的是,怕黄然察觉,孩子 3 岁之前,他抱都没抱几次。

对比娇蛮不讲理,却活得如同公主的女儿,儿子懂事得让他愧疚难安,黄然去世后,贺崇忍了三年才把孩子接回来,让他更是觉得亏欠,忍不住加倍地对孩子好。

许艾很知情识趣,从来没在外面宣扬过两人的关系,在有人的场合也非常注意分寸。

这半年以来,光看贺崇家里的那位聪明人丁点风声都没漏出来,就知道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不过,也或许知道了也没敢闹呢。

毕竟还没正式拿到贺太太的宝座,底气不足不是?

许艾嗅了嗅腕间的香水,古驰的新款,爱人。

这款香悠远弥久,带着难以忽视的霸道,有为了炽热的爱情燃尽自我的意思。

贺崇当然不懂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还附有什么意味,但他家那位讲究时尚,事事摆款的女人会不会多想,就不知道了。

许艾笑笑,边哼起歌曲,边算着贺崇到家的时间,贴心给对方发了条询问安全的信息,好心情地往回走。

3

第二天,苏庭帮贺崇打好领带,笑着送他出门。

一转身,笑意如潮水般褪去,她用力一挥手,桌面上的茶具在地上摔得粉碎,保姆闻声出来一看,被她阴沉的脸色吓得一跳,顿时噤若寒蝉。

半晌,苏庭运了运气,想把胸口的怒火压下去,眼里却不由得浮现阴狠。

贺崇在外面有了新人,苏庭怎么会察觉不到?

身为女人,还是当了贺崇多年情人的女人,她比一般人还要敏感,只是不敢说。

她跟了贺崇那么多年,因为生孩子养孩子,暗地里受了多少的委屈?!好不容易把黄然那个女人熬死了,结果她等来等去,却没等来该有的名分!

她知道贺崇是什么意思,她大学还没毕业就跟了他,后来有了孩子休了学,至今都没拿到毕业证。

她学历低下,而黄然却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哪是她比得上的呢?

苏庭嘲讽一笑,男人啊,容不得自己的女人活得比自己优秀,又看不上没本事的莵丝花,多可笑。

她想起昨晚她等到深夜,等到饭菜凉透,贺崇却带着一身香气回来时的心情,那香气就像是滚烫的油,让苏庭的心里吞了火,烧得她疼痛难耐。

炽热的爱情?

呵,炫耀自己拿捏住了贺崇的心吗?

她捏紧拳头,心里的不甘让她几乎把掌心抠出血来,她是当不上贺太太,但她和贺崇近 10 年的情分,再如何,也轮不到外面那些女人特意嘲讽!

苏庭迅速敛好情绪,对着被吓到的保姆道:「我不小心打碎了,把东西收拾了。」

保姆没敢多问,闷头把碎片清理干净,干惯这一行的都是人精,明白这位新上位的「太太」远不如表现的和善,但谁都不敢多嘴。

正如她们再同情被虐待的小女孩,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却被一个上门的小三百般折腾,也不敢在贺崇面前多言半句。

苏庭恢复温柔,把自己的小孩打理好送去学校,小孩一直被她教得很乖,走进校门的时候还问爸爸会不会来接他,苏庭笑着说会。

看着儿子安全地进到学校,苏庭靠在车门处,点了根烟,烟雾弥漫间,她神情冷硬,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她不能赌贺崇对她们母子俩的愧疚,愧疚这种东西,时间长了,就不值钱了。

4

许艾在公司人缘向来不错,她长得漂亮却能吃苦,做事八面玲珑,很受老板的器重。

可不过一个上午,她被炒了。

早上带着客户走进公司,转身一个高大的男人冲过来,捏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许艾被惊得心脏狂跳,好半晌才一个手包甩过去,对方痛得捂住脸,被冲进来的保安压住,男人又哭又喊,控诉许艾骗了他的感情,拿了他的钱,哭着哭着又跪下来求她回转心意,宛若疯癫。

周围窃窃私语,对着她指指点点,许艾脸色铁青,这一出无妄之灾无疑毁了她努力经营的好名声,流言如刀,只要有个口子倾泄恶念,谁会在乎是真是假?

她走到男人面前,眼里透出厉光:「这是污蔑你知道吗?谁指示你来的?!」

男人摇头,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痛苦状:「我不怪你,小艾,我只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他挣扎着来拉她的手,许艾被恶心得发抖,知道这盆脏水有人想扣在她的头上。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对着保安说:「我不认识这个人,麻烦帮我报警。」

保安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只应承下来。

许艾当看不到,她竭力安抚目光鄙夷的客户,脸色被气得通红,然而在别人眼里,就是羞愧心虚。

生意最后还是黄了。

许艾被老板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安慰一番,下午就拿好工资走出了公司大门。

生意和信誉息息相关,没必要因为一个不安定因素坏了名声,再多来几次,谁都吃不消。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许艾眯了眯眼,一个电话打给了贺崇。

谁和她这么有仇呢?要搅黄她的工作,还要坏了她的名声?

答案不言而喻。

苏庭就是要逼她识趣,认清自己的本事,丢了工作是次要,这盆脏水洗不清,她在贺崇那里的印象就是个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波反击够狠够毒,没有那个男的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侮辱,更何况是贺崇这样习惯高高在上的男人。

但许艾从来都是被打了一巴掌还一拳头的人。

她见到贺崇的那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抿着唇,楚楚可怜。

娇俏任性的小情人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贺崇的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口里的质问顿时被吞回去。

许艾泫然欲泣:「你知道了?」

贺崇把她拉到怀里,板着脸「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

许艾被禁锢在他的怀里,撇了撇嘴:「谁会这么整我?除了你家那位我可没和谁结过仇。」

贺崇眉头紧锁,盯着她,眼神幽深:「那她是怎么知道你的?」他摩挲着她的脸,「你这么肯定?」

许艾什么都没说,直接拿出手机,给他播放一段录音。

男人的求饶声嘈杂,但「苏庭指使」这四个字清清楚楚。

「我找人打了他一顿,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清楚了。」许艾的脸上带着被怀疑的薄怒,嗓音委屈,「我一直安分守己,但你放家里那位心可大了,就是容不得我了。」

苏庭狠,但许艾也不是个好惹的,苏庭有备而来,进警察局肯定准备充分,除了把这盆脏水扣得更严实,肯定查不出别的东西。

许艾干脆顺着苏庭的意,在她放松警惕之后转头就叫人把人保释了出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而威逼利诱不只是她苏庭会玩。

你看,这不是给了她反咬一口的机会吗?

她拧着身子,盯着贺崇道:「我不管,她把我工作弄没了,我偏不如她的意。」她眼珠子转了转,「我要进你的公司,当你的贴身秘书。」「贴身」两个字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贺崇揉捏着她的手一顿,抬眼看着她:「没工作,我养着你,不好?」

许艾掐了把他的腰,似笑非笑:「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哪天我人老珠黄就被你抛弃了,可不得早早自力更生啊。」

贺崇被掐得一颤,顿时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叹了口气,又爱又恨道:「你啊。」

许艾眉眼弯弯,笑得招人,贺崇正对着那张美人脸,糟糕的心情好了大半,他拍了拍她的脸:起身去阳台打电话。

许艾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幽暗,她轻轻松开心口提起的那口气。

刚才,贺崇的手从来没有离开她的手腕。

他在测她的心跳。

贺崇是个十分多疑的人,不会因为她的一番话就打消对她的怀疑,刚才的试探她虽然没露出马脚,但他肯定会再找人调查一遍。

许艾勾起一个冷笑,查吧,也该让你看看苏庭的好手段。

5

贺崇最开始并没打算把苏庭接回来,但家里的小女儿骤然失了母亲,他又时常在公司加班,哭闹着说晚上房间总是有声音吵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小小的一个人儿,哭得整个人都像是要昏厥过去,任谁看都不忍心。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贺崇再不喜欢这个女儿,也受不了她这样哭下去。

他那时就想到了苏庭,苏庭教育孩子很有一套,由她来照顾女儿,还可以让两姐弟从小培养感情,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庭温顺善解人意,果然充当起了妈妈的角色,住进去之后,女儿不仅再也没有哭闹,还变得乖巧,没有动不动就任性甩脾气。

贺崇不说,但对苏庭的表现是满意的。

可如今,他看着桌面上的调查报告,双目暗沉,面沉如水。

贺崇一直以为,他已经和苏庭暗示得够清楚,他的公司以后只会留给儿子,一个女孩子影响不了她的地位,苏庭一向是个聪明人,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

可他小看了女人的嫉恨心。

苏庭跟了他这么多年,藏头露尾,一个人小心翼翼养大孩子,心里怎么会没有怨恨,她羡慕黄然,更恨她,她不止一次期盼她早早病死。

可一年挨过一年,苏庭等得肝肠寸断,最后黄然真的病死了,她心里却不甘得像是憋了把火,几乎把自己憋出病来!

大的她对付不了,小的还不好折腾吗?

她只是买通了保姆每夜恐吓一下那个小贱种,贺崇就主动把她接回去了。

然而,苏庭心里还是呕得慌,那个女人阻了她青云路,把她踩在脚底近 10 年,可到头来,她还要凭借她的女儿才能进门。

贺崇这个人狂妄自大,不在意这个女儿,也不认为捏在手里的情妇能阳奉阴违,当然不会发现她的动作。

关禁闭、恐吓、挨饿。

苏庭支开了贺崇,又买通别墅佣人,将孩子好好整治了一番,小女孩还不到 10 岁,向来被娇惯着长大,正因为失去母亲惶恐不安,又受了一番虐待,变得战战兢兢,极没有安全感。

她不敢告诉贺崇,因为苏庭说过,要是贺崇知道了,她就要被关小黑屋,更不敢表现得顽皮,会没有饭吃,饿得想哭。

这一切在贺崇眼里,就是女儿越来越乖巧懂事,他夸赞苏庭,把功劳归到她身上,却更让小孩恐惧她。

贺崇静静坐在办公室,右手转动钢笔,脸上看不出神情,脑海里却想起许艾说的话。

心大了啊。

他把烟掐灭,叫人停了苏庭的卡,又叫人把女儿接到身边。

小孩抱着他哭,不断喊着「爸爸」,像个受到伤害的小动物,贺崇的心软了一瞬间,哄了她半夜。

6

苏庭在第三次刷卡失败,又打不通贺崇的电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能出事了。

她压抑住心头的不安,连忙回家一看,佣人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两个小孩都被接走了。

第二天一早,她急忙去了贺崇的公司,却在公司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庭双目惊诧,怒火燎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艾微微一笑,从容优雅,比她更有阔太太的款:「我是贺总的贴身秘书,不在这在哪啊?」

苏庭表情轻蔑,绕开她往里走:「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我要见贺崇。」

一条纤细的手臂拦住她:「贺总正在开会,忙得很,没有预约,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许艾扬起眉梢,表情似笑非笑,高高在上的态度让苏庭突然想起了黄然,却没一次比这更直接地感受到那种轻蔑。

她心气翻涌,看许艾更添一层厌恶,却还分得轻重,没有在公司大吵大闹:「从来没人敢拦我,你算什么东西?」

「是吗?那这些人真不称职。」许艾笑意不变,一语双关,「我算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听过今时不同往日,喜新厌旧,您说是吗?」

「今时确实不同往日,因为往日还有旧情,今日就或许是个心血来潮,如果因此把自己看得太重,那小心摔得死无全尸。」

「是吗?或许可以试试,不试过怎么知道呢?」许艾微微一笑,「对了,贺总现在真的忙,您如果有事,那就等着吧,兴许能等得到呢。」她轻轻耸了耸肩,说完转身就走。

苏庭这一等,等了三天。

贺崇有意给苏庭一个警告,另一方面,却也是脱不开身。

黄然走后,公司看似花团锦簇,其实却隐隐在走下坡路。

贺崇一直想做出点成绩堵住股东们的口,偶然之间收到一点风声,政府打在东南打造高铁和飞机场,消息十有八九是真,他要在竞争对手没反应过来之前吃下这块大蛋糕!

这对贺崇来说是一次豪赌,赢了,他将摆脱黄然的阴影,一飞冲天,输了,他将一败涂地,很可能连公司都败掉。

整个公司都为这次投资忙碌不堪,贺崇泡在会议室,恨不得时间掰成两半用,直到敲定了章程,才感觉到疲惫。

许艾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轻柔地给贺崇按揉太阳穴,没有自作聪明过问项目的事情。

贺崇不信她这个「外来者」,从一开始就没让她接触项目核心。

许艾自然识趣。

咖啡浓郁的香气飘荡在会议室,贺崇的疲惫涌上来,整个人昏昏欲睡。

她突然出声:「苏庭来了。」

贺崇眼皮一撩,看了眼许艾,有点意外:「是吗?」

许艾笑:「我可是个懂事的小情人。」她单手在他胸口画圈,红唇开开合合:「大家不敢打扰你,她就在楼下等了你三天,等得可是肝肠寸断。」

她语气夸张,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浓浓的醋味。

美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贺崇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心情大好:「你生气,那让她等着。」

许艾翻了个白眼:「哪能啊,你这位大的可以不管,小的好几天没见到了,可不得管管。」

贺崇亲了口她的脸,笑道:「真的不生气?」

许艾直接用行动告诉他答案,起身出门把苏庭喊了进来。

苏庭不愧是跟了贺崇多年的情妇,她以想念儿子,哭泣认错,在贺崇的办公室呆了一下午,成功跟着贺崇回了新家。

车开到半路,贺崇突然吩咐司机折返,公司众人已经下班,他的办公室空荡荡,他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翻动过的痕迹,紧锁的眉头骤松,去了心头怀疑。

7

土地拍卖会那天,贺崇志得意满而去,却神色狰狞地回。

东南被成功拍下,却比贺崇预想的多付了 3000 万。

这笔钱一投进去,意味着要抽动公司全部的流动资金,公司的应变风险能力会极大的降低,而项目如果不能达到预计的盈利,公司岌岌可危,很可能被金融巨鳄盯上,被做空退市,破产重组。

这是一次巨大的豪赌,而贺崇已经骑虎难下。

他心脏抽痛,想起竞拍场上对手的势在必得,每一次的竞拍毫不迟疑,似乎笃定他的预估价,逼得他气血翻涌。

然而竞拍的预估价是公司机密,从定下到竞拍,知道价格的不过寥寥几人,都是他多年培植的亲信,与他一荣俱荣,一陨俱陨,没道理会放弃在公司多年的经营。

秘书长接到内线,避开许艾走进办公室,垂首站定,半晌,才听到贺崇幽幽询问:「许艾进公司以来有没有主动打探过项目资料?」

秘书长一怔,想到贺崇平日对许艾百依百顺,没想到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怀疑她,他敛目屏息,仔细思索,却没发现许艾的异常。

「真的没有?」贺崇再次确认。

「她进公司这半个月,一直和同事同进同出,没有机会接触到核心资料。」

贺崇沉吟,抹去了对许艾的怀疑:「你先出去。」

秘书应诺,走到半途又回转:「董事长,刚刚苏小姐打不通您的电话,致电到了秘书处,邀您今晚共进晚餐。」

贺崇一顿,他突然想起,苏庭认错那日,一直和他在一起,而他为了熟悉资料,把项目书带在了身边!

「你去查一下苏庭的账户,看一下她和谁接触过。」他点了根烟,烟雾遮不住眉目间的阴鸷。

若真是苏庭背叛了他,他定刮她一层皮!

8

苏庭提着购物袋回来的时候,贺崇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她还没来得及表露欣喜,就被贺崇阴森的眼神钉在原地。

客厅的气氛严肃僵硬,她半晌扯出一抹笑:「怎么了?是公司出什么事情了吗?」

贺崇的眼神带着刺,看了她周身的购物袋一眼:「过来。」

苏庭忐忑不安,被贺崇拉住手,跌坐在他的怀里,下一刻,下颚被狠狠捏住,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贺崇低笑,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你倒是滋润,我封了你的卡,你转头就找到了下家,倒是好心急,好心机!」他一把把她甩倒在地,苏庭额角撞倒桌子,血流进眼里,眼前一片模糊的血红。

晕眩间,她听见贺崇冰冷的声音传来:「背叛我?!我能捧你上天堂,也能一脚把你踹下地狱!」

苏庭不明所以,听到这话大惊失色,急忙拉住贺崇离去的脚步,解释道:「我没有背叛你,是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做!」她呜咽流泪,「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还为你生了个孩子,怎么会背叛你?!」

贺崇踢开她的手,把桌面上查到的资料狠狠甩到她脸上,苏庭拿起一看,竟然是她账户的转账记录,而转账方正是南江一直的死对头!

苏庭被贺崇养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懵懂也知这笔钱的烫手。

她慌乱尖叫:「假的!假的!!我没有收别的公司钱,也没有出卖你!我,我不知道,今天早上卡里进了一笔钱,我以为是你转给我的,我真的不知道!」

可惜贺崇是个相当自大也相当固执的人,容不得他人忤逆,更容不得他人背叛,他已经认定苏庭,心里已经给她判了罪。

「小艾说得对,你是跟在我身边久了,心大了,说不定你还想踹了我,直接当南江的主人了。」

苏庭对这个名字恨得咬牙切齿,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跟许艾脱不了干系!

「是许艾,是她诬陷我的,我真的没有,贺崇,你相信我。」她一遍遍自辩,着急得宛如疯魔。

贺崇置若罔闻,大步离去。

当天,贺崇便以「盗窃罪」的罪名把苏庭告上了法庭,侵犯商业秘密,造成南江的重大损失,苏庭被判两年,锒铛入狱。

他薄情又心狠,苏庭引以为傲的 10 年情分,在贺崇眼里分文不值。

许艾听到消息后,牙关颤抖,心底发寒。

她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露了马脚,她的下场会比苏庭凄惨百倍。

9

贺崇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之前东南的规划有所变动,机场和高铁站很有可能改在西南。

消息一出,南江的股价动荡,一夕之间蒸发了几个亿,贺崇被惊得几乎犯心脏病。

他把自己所有的流动资产投进去补仓,却拉不回股价。

这个项目太大了,大到贺崇已经控制不住局势,如果规划彻底定在西南,南江无疑会被套牢,成为资本抢夺的肥肉!

贺崇看着窗外的车流,怔怔出神。

南江没了,他被将跌落泥底,十几年的打拼将化为乌有。

怎么能甘心?

怎么能甘心!

贺崇想起了黄然,如果是她,是不是根本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危机?

然而他绝不能接受是自己能力不足,眼光短浅才造成了这一切!

如果承认了,那他这三年的努力清洗,几番注资就是个笑话!

他狠狠吸了口烟,神情晦暗,心思几转,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当天,贺崇约见了主管开发的人员,酒桌上,一张卡被塞到对方的口袋。

走出饭店的时候,贺崇一颗心稳稳落地。

然而,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两天后,贺崇被检察院的人带走。

消息一出,南江股价跌停,被多番资本狙击,即将被吞并之际,一笔巨资为公司注入了生气,稳住了南江动荡的股市。

南江地产起死回生,悄无声息就完成了资产重组。

10

贺崇铤而走险,最后却因为行贿罪被判了 5 年有期徒刑。

判决下来的当天,他目眦欲裂,怎么都没料到自己会败在一段录音上面。

而那支录音,是许艾提供的。

许艾来监狱看他的时候,贺崇背脊佝偻,似乎一夕之间老了 10 岁,周身掩不住的迟暮之态。

他情绪激动,看她的眼神带着浓烈的恨意,几次想冲过来撕了她,又被牢牢控制。

许艾冷眼看他狼狈的样子,却生不起丁点得意。

「你恨错了人。」

「一切都是黄然的算计,我,不过是个棋子。」

贺崇突然安静下来,双目圆瞪,浑身颤抖,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许艾看到他震惊畏惧的样子,竟然觉得有点好笑:「你别误会,她确实三年前就死了。」

贺崇大喘一口气,宛如劫后余生,周身疲软。

许艾理解他。

有的人,活着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死了,阴影也笼罩不散。

黄然就是这样的人。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黄然的时候,那个女人即便病态明显,也掩不住一身风华。

许艾的家境贫穷,自初中开始便接受了黄然的资助,顺利考上了一座不错的大学。

就在一个平常的下午,她和几个同样被资助的女孩一同被请到酒店,见到了南市的传奇。

许艾的命运就在那一天发生了转变。

黄然要选出一把刀,布一个局,给自己年幼的女儿留一条后路。

她相信自己丈夫对自己的感情,然而她不能相信这易变的人心。

许艾有野心,敢拼,女孩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通过了黄然的考验,顺理成章成为她死后的一颗暗棋。

这场局,将贺崇在黄然死后的行为做线头。

如果贺崇爱护他们的女儿,这场局会悄无声息湮灭,当从未发生,许艾会得到一笔钱,算是她的掩口费。

然而贺崇在黄然死后,大肆清洗她的亲信,又几番融资,一再稀释黄然的持股,意图吞并把控整个南江。

黄然留给她女儿的遗产几乎要被刮干净。

想到这里,许艾轻笑:「贺崇,她给你留了三条路,你安安分分管着公司,什么都不会发生,你还是你的贺大董事,这是第一条路。」

「第二条路,你蚕食了她留给女儿的股份,但只要好好抚养你们的女儿长大,保她衣食无忧一辈子,你至多只会走得难一点,我只需要帮她收拾一些不要脸的女人,动不了你。」

「然而那么多条路,你却偏偏选了最难的一条。」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苏庭接回来,又放心将你年幼的女儿交到这个恶毒的女人手里,让她被苏庭虐待,小小年纪就留下了心理创伤。」

黄然大概也没料到贺崇能这么无情,早早就背叛了她,私生子只比自己的女儿小两岁,甚至还想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儿子,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

更甚至于,在知道女儿被苏庭虐待的真相后,轻而易举就原谅了苏庭的所作所为,这番姿态,无疑证明了他们的女儿在他心里,半文不值。

于是许艾帮贺崇选了第三条路。

许艾是为贺崇量身打造的情人,了解他的脾性、爱好。

她在酒会上接近他,最开始只是想把苏庭铲除,后来干脆将他们两个一起送入监狱。

她故意用香水挑衅苏庭,苏庭这种隐忍的女人,一朝得势后,对待入侵者,反而失去谨慎,她对付许艾,许艾将计就计,顺势进入南江,有了近距离接近公司核心的机会。

贺崇怀疑她,却几次都没有查到许艾的动作,是因为,许艾只是偷偷把黄然留下的一份材料掺杂了众多资料里,其他什么都没做。

然而贺崇却一眼看到了其中的「诱惑」,贪婪太过,再三打探后,听到了为他准备好的「风声」,便一心认定了东南的前景大好,奋不顾身就投进去。

后来项目失利,他这种自卑又自负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认输,不用她再出手,贺崇自然会剑走偏锋,自寻死路。

贺崇胸口起伏不定,拼命摇头,明显不能接受黄然死了也能摆布他的事:「那竞标价是不是你泄露的?!」

「当然不是,我在你眼皮底下,哪敢耍花招呢?」许艾撑起手腕,无辜地眨眨眼睛,「你的身边人又不止我一个,怎么能说是我呢?」

她双目盈盈地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

许艾确实没偷盗公司机密,贺崇查不到她身上,自然怀疑苏庭,钱更不是她转进去的,许艾猜测暗中还有一只手,在帮着黄然拨弄风云。

身边人?

贺崇一怔,突然想起,苏庭和他在一起那晚,其实还有一个人——他的好女儿!

她哭闹不休,让贺崇难得涌起一点父爱,抱着她哄半晚,而那时候,他就在书房,桌面放着竞标策划书!

他或许会防备苏庭,防备许艾,但怎么会去防备一个不满 10 岁、心理受过创伤的孩子?!

他心脏抽痛,用力把涌出喉咙的血吞下去。

真是好啊,哈哈,真不愧是黄然的女儿,小小年纪,满腹算计!

「录音呢?!」贺崇声音沙哑,几近嘶吼。

他铤而走险,自然做足准备,酒局是临时随机开的包间,他明明再三检查,确定没有任何东西,被逮捕的时候却凭空冒出了录音,如同一场赤裸裸的嘲笑。

「你还记得你那支钢笔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许艾跟了贺崇半年,思来想去,最后选择把微型录音器悄悄安装到笔身里。

贺崇与那支钢笔形影不离,那支钢笔是贺崇在公司成立的当天得到的「勋章」,是他辉煌的起点。

也是讽刺。

他视和他打拼的妻子为绊脚石,却疯狂痴迷于一个死物。

最终也因为这份痴迷,一叶障目,被许艾拿到了证据。

她回神,看向贺崇:「其实我今天来,除了好心给你解答之外,就是我有句话一直想和你说,不说出口,我难受得都睡不着。」

「我跟你说,我他妈忍你这个渣男很久了!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老娘都恶心得想吐!呵。」爆完粗口,她撩了撩头发,微微一笑,宛如初见般姿态优雅,「再见,垃圾。」

贺崇呆怔住,一瞬间神色扭曲,双目猩红。

然而许艾早已离去,只留下一抹高傲的身影。

11

走出看守所,许艾看着蔚蓝的天空,脸上的得意渐渐散去。

她其实过得没贺崇想象中的舒坦。

她有能力,有手段,本以为南江资本重构之后能掌握南江,实现自己的野心。

这是黄然答应给她的报酬。

然而她发现自己错了。

黄然生前以父母的名义创建了一间风投行,她眼光独到,资本雄厚,风投行渐渐走上正轨。

贺崇大概没想到,他这三年间费力清洗黄然的亲信,却为黄然做了嫁衣。

他们大多跳槽到了投行,为这家公司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

如今又以注资的方式重回南江,自成派系,稳稳辖制了许艾的手脚。

而若想真正掌握实权,许艾必定要拉拢人才,培养自己的亲信,建立新的派系。

两派必然会相互竞争,构成微妙的平衡。

这股竞争力会推动南江更好地发展,另一方面,又为女儿成年后接管公司做好铺垫。

真是好深的心思,好精的算计。

许艾露出一丝苦笑,把心头贪婪的野望掐灭。

黄然用她让贺崇一无所有,那对于她,难得没留后手吗?

许艾之后可能还有无数个「许艾」,如果她动了别的心思,贺崇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她不敢赌。

许艾轻呼一口气,回头看了眼沉肃森然的监狱,转身离去。

算了。她想。

玩不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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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0-11-06 14:58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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