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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每天都在救质子

所属系列:又逢君:女主每天都在掉马

每天都在救质子

又逢君:女主每天都在掉马

被折辱的质子正抬头望着我。

同为质子,我想劝他多学学我嘴甜一点。

他却投以鄙夷,还骂我是软骨头,郑国有我这么个墙头草皇子迟早要完。

我笑笑不说话,其实我是公主来的。

1

楚国势强,其他国家纷纷示好送来质子,我父皇也赶上了这波潮流。

但我的皇兄们个顶个的娇生惯养,都不愿意来,于是我自告奋勇接了这差事。

我就不信跑到楚国来了,父皇还能催婚。

出发那天,皇兄们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全给我捎上了,并对我的英勇献身感恩戴德。

搞得我都受之有愧了。

但这些东西是有用的,我将它们都献给了楚国的皇子公主们。

他们夸我小国出身,但还算有点眼光,也没有为难我就让我进了清和院住下。

但是后进来的南国质子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听说南国内斗严重,老皇帝又很能生,一连生了九个皇子,这次派来当质子的,是势力最弱的一方。

我经过院子的前面时候,正好看到楚国的皇子公主们正在逼他承受胯下之辱。

他一身玄衣,墨发如瀑,如美玉无瑕的白皙脸庞上写满了傲气。

哪怕是被人按住跪下,眼神中的倔强也没有散去分毫。

本来这种情况我旁观看看就好了,但是他竟然挣脱了束缚,往井口撞去。

这是想宁死不屈啊!

楚国的皇子公主们显然也没有想到他是个这么有骨气的,一下就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我的临门一脚,把他给踹飞出去,估计他就真的直接撞死在井边了。

我突兀的出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能让楚国的皇子公主们觉得我是在好心的救他,不然我就不用混了。

于是我当机立断,指着南国质子谴责道,

「你要是撞死在这里,这井水我还怎么喝?想死也麻烦死远一点。」

他此时趴在地上愤怒地看着我,身上滚落些许尘泥,犹如跌落凡间的谪仙人,让人忍不住想疼惜一番,但是我的戏还没有做完。

我半蹲在他的身侧,一把将他的头按在地上,谄媚地冲楚国的皇子公主们笑着,

「我已经制服住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了,各位可以继续刚刚没有完成的事。」

但是经此一事,他们也不敢真的把刚来的南国质子就给逼死了。

这传出去,楚国的名声可不好听。

他们果然也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骂了一声晦气就走了。

待到所有人走后,我才松开了手站起身,伸出去想拉他一把。

他一巴掌就给我拍开了,「用不着你假惺惺。」

看着他摇摇欲坠地往屋内走去,我也跟了上去,

「你我都是质子,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何只为难你却不为难我?」

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眼中满是不屑跟鄙夷,

「像你这种阿谀奉承的小人模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学。」

别说,还挺傲的。

他身形一滞险些倒下,我连忙扶了他一把,他却反手把我给甩开还让我别碰他?

不碰就不碰!谁稀罕!

我快步离开,却听见后面重物落地的声音。

看吧,还不是得靠我把他搬回去。

但是他刚来,我也不知道他住哪间房,思来想去,我把他搬到我自己的床上。

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他睡梦中都有些不安分,羽睫微颤,薄唇紧抿,时而低语,不知在低吟着什么。

我给他踢的那一脚,因为情急所以下脚不算轻,应该是在腰部的位置。

再加上他此前被为难时,身上也被揍了,还是上点药比较好。

这都是迫不得已,绝对不是我馋他身子!

正当我把他衣服扒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胸膛时,他醒了!

他特么突然醒了,还一眼朦胧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在看到我正扯着他的衣服往外扒时,他突然瞳孔放大,慌乱无措地将自己衣服裹紧,好似我是那欲将行苟且之事的狂徒一样!

「你想做什么?!」

我顿时心虚得结巴了起来,

「我,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对!看一下你的伤势帮你上药而已,绝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我,「用不着。」

眼看他起身欲走,并不想接受我的好意,我再次一把将他按下,一手死死地擒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床上,「很快就好了,你忍一忍。」

他还想反抗,我直接另一只手撕开他的衣服,将药粉撒在他伤口上。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再没了反抗的力气。

只能任由我将他伤口一个个都洒上药粉,至于他眼底的那抹微红,也不知道他是疼的,还是被我气的。

2

他喊了很多句放开他,我都充耳不闻,他竟然扭头,咬上了我那只按着他肩膀的手!

疼得我抽回手,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属狗的吗?!」

他眼神锋利地瞪着我,让我滚。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滚就滚!

等出了房间门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房间吗?

正准备推门进去,手却顿住了,算了,看在他是个伤患的份上,让他一次!

就着月色和微风,我坐在地上,倚靠在门前睡了过去。

被清晨的光线晃醒时,我发现身上盖了件薄毯,而里面那人已经离开了。

我还以为我俩关系缓和了,结果一连几天他都对我视若无睹。

没等到跟他好好聊聊的机会,倒等到了楚国给我们安排跟皇子们一起上课。

第一堂课,先生就指着我们几个安静如鸡的质子出去罚站,说我们太吵闹扰乱课堂秩序。

我???

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偏偏就有人不肯低头。

他眉头紧锁盯着那夫子,「敢问先生何故说我们吵闹?」

我立马起身去拉他往外走,「先生都说你吵闹,那你就是吵闹!」

还是晚了一步,楚国大皇子起身沉着脸说了一句,「既然你不服,那就打到你服。」

言简意赅。

进来两个人把他拖出去了,只听见一顿板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却不闻他一声喊叫。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心里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待下了学没人的时候,我悄悄地带了药来到了他的房间。

他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对我的到来依旧视若无睹。

我坐到床边强行把他的头掰过来,强迫他跟我对视,

「你就不能忍忍吗?人家明摆着是要为难你,你还正面硬刚?」

他抿着那毫无血色的唇,倔强道,「别把我跟你这种墙头草相提并论,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我放开他的头,

「我还就喜欢多管闲事,你是想乖乖被我上药,还是想让我强迫你上药,选一个吧。」

「你!」

他脸上升起一抹不自然的红,将头偏向墙的那一面,避开与我的视线。

最后只喃喃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真配合。

果然还是要态度强硬一点。

但是眼下我却有些为难了。

扒衣服还行,但是现在,我好像要扒他裤子了?

我硬着头皮,双手颤颤巍巍地捏住他的裤腰带往下拉,跟上供一样虔诚地将药粉洒在他挺翘的双臀。

该死的目光无处可放,只好利用余光来判断位置。

却刚好对上他转过头的视线。

他突然涨红了脸,「你为什么要脸红!?上个药这么不自然,你不会……」

难道要被发现我是女的了?!

「是个死断袖,还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3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原来他没发现。

等下,什么叫死断袖?

我据理力争,「怎么可能!我甚至连那玩意都没有!」

焯!说漏嘴了!

我连忙捂住管不住的嘴,却对上他慌乱的双眼。

从那双眼睛中,我感觉他好像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缓缓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歧视你的。」

嗯???

什么歧视我,我有什么可让他歧视的吗?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竟然以为我被阉了!

我内心冒出一百零八个字的亲切问候语,但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然就没法解释了。

「有些事既然你知道了,还望替我保守秘密,莫要被他人得知了,你也知道这种事有多难堪。」

他点点头答应了,还让我不要自卑。

我自卑你妹啊!

算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来到这里之前,父皇还让我打探楚国的情况,随时传递消息回去,以保障郑国在这强国威压之下,千秋万世屹立不倒。

其实也就是打探楚国风向,以便随时见风使舵。

别说,狗腿子还真是我们的优良传统。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成功地打探到了楚王好细腰,连夜传信于安插在楚国的暗线,把消息传了回去。

让父皇赶紧搜罗细腰美人,可劲地往楚国送!

父皇也没让我失望,送来的美人个顶个的腰细如扶风弱柳,让楚王满意得恨不得跟我父皇称兄道弟,歃血为盟!

但是南国那边就不一样了,生怕自家质子命长,在我父皇送细腰美人时,南国文人却大骂特骂这是歪风邪气!

还把这股风吹到了楚国。

楚王怒,怪他们嘴贱多管闲事,但是又找不到人出气,于是调整方向将矛头对准了南国质子。

名义上的围猎,猎物却其实是各国的质子们。

也是,在林子里谁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是不小心没了,直接说是野兽所为就能推得一干二净。

大皇子悄悄按住我的肩膀,说我身体不适,就不必参加了,在帐子里等着吧。

我什么时候说我身体不适了?

二皇子也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示意我回去。

看着其他质子骑上马,跟着楚国的皇子一起进去林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南国质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趁没人的时候,我偷偷从帐子里溜出来,进入了林子。

果真如我所料,皇子们虽不会亲自动手,但一定暗中埋了人,南国质子被暗箭伤了腿,马也惊了直接跑了。

在下一波暗箭出现的时候,我直接一个滑铲,给他表演了一个徒手接箭!

然后反手一丢,一击必中!

不能留下看见了我模样的活口。

他脸上挂着惊讶,大腿因为失血过多,已经不能动了,脸色也苍白得异常。

「你怎么会在这?还有你刚刚……」

「闲来无事练过,我在这是路过你信吗?」

好的,他不信,并且警惕地不让我靠近,哪怕整个人都无力只能靠着树才能站稳,依然倔强得让我站那别动。

「你就当我是大善人,日行一善了。」

我直接扒开他两只横在胸前防御的手,背起他就走。

可能是因为近来生活太差,他瘦弱得有些不像话,我背起他竟也不太费力。

早知道我就把我的大鸡腿给他了,反正我由于伙食太好正在研究减肥餐。

他紧张地趴在我的背上一动不动,问我要去哪。

「先躲到围猎结束。」

他突然沉沉道,

「大皇子把你当自己人,让你别来,你明明可以躲过,为什么还要来管我的死活?」

我不假思索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管你了。」

刚还紧张地抓着我肩膀的手,突然出现在我视野中交叉搭在我的胸前,他整个人也贴在了我的背上,让我背得更轻松了。

像是一种无言的信任。

但他还是低声在我耳边来了一句,「多管闲事。」

我也没当回事,只想着先带他找个地方躲一会。

偏偏这个时候下起了小雨,我决定在雨变大之前找个洞穴躲躲。

刚发现一处岩洞,就看见里面黑熊一家正友好地盯着我们这两坨送上门的点心,都流下了感动的口水。

他抓着我的肩膀,紧张得指尖都在发力。

我安慰他,「没事的,也许它们吃素呢。」

咕噜咕噜滚过来一个不明小生物的可爱头颅。

我笑着掩饰我的尴尬,顺便往后退,一步两步,在黑熊一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不告而别。

然后撒腿就跑!

他还一个劲地催我快点!

我倒是想啊!我恨不得再长两条腿!

「你别抓我那么紧!我肩膀都要被你卸掉了!」

「你快点!它们快要追上来了!」

「我两条腿都跑出残影了我的好哥哥!」

在黑熊一家紧追不舍,穷追猛打的猛烈攻势下,我沦陷了,并决定给予它们热烈的回应!

「抓稳我!」

我空出单手抓住旁边的树枝往前拽拉出一个弧度,趁黑熊过来的时候松手。

直接给了最前面的黑熊当头一棒!

感谢这棵能屈能伸的树!

但是也只是缓了一下,剩下的黑熊愈发凶猛地突突过来,我头也不回地赶紧跑!

但是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引起太大的动静也容易把其他人引过来。

若是被大皇子他们看见我背着南国质子飞奔,那我之前的伪装不是都白干了吗?

还在下着雨,趁黑熊没有完全追上来的间隙,我将他放在了一块巨石的背面。

在他慌乱的眼神中,扯下他腿上失血的那一块带血布料,他白花花的腿瞬间暴露无遗。

我忍下游走的视线,将那布料上的血在身上涂抹着。

他不安地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我将那布料挖坑用土壤埋住,免得气味散出,顺便撕下右手干净的衣袖扯成布条替他包扎伤口,

「黑熊是闻着血腥味一直追上我们的,我身上血腥味比较重,我去把它引开,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突然拽住准备起身的我,欲言又止,眼波流转。

「我不会有事的,引开黑熊我就回来接你。」

我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感动得他说什么都不让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不这么做我们俩都会死的,没事的,相信我,我灵活着呢。」

其实,我打算把黑熊引去大皇子那边来着。

反正他那边人多热闹,那就去凑个热闹吧。

4

临行前他抓着我的手腕,目光殷切,「你一定会回来吗?」

我毫不犹豫应下,「会的。」

不回来万一你又被别的什么野兽叼走了怎么办?

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满是担忧的双眸。

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把黑熊引到大皇子那边,借刀杀熊,然后我偷偷开溜,但是计划出了点差错。

一只黑熊被大皇子的人逼得四处逃窜时,刚好撞到了躲在草丛里的我,当场把我撞得四仰八叉!

我正想问候黑熊一家的亲戚,却想起它一家都正在被大皇子一网打尽。

而我的视野也瞬间被暴露无遗。

一只箭擦过我的耳旁,准确地射在了我身后逃窜的黑熊身上。

黑熊应声倒地,其他人连忙跑了过去围捕。

大皇子略带疑惑的下马走到我的面前,「你怎么会在此处?」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了一秒,

「听闻大皇子哥哥骑射乃天下第一,小弟一直想见识一下,这才偷偷跟了过来,刚刚那一箭有如劲风过岗!小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溜须拍马的功夫谁能赶得上我?

大皇子脸上很快挂上了满意的笑,

「过誉了,都是虚名,你衣服上怎么这么多血?你哪里受伤了吗?」

差点忘了我身上这些血都是用来吸引黑熊的,并非我的血。

我暗中用力,用指甲划破手掌,将手递给他看,

「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被石头划破了,又一时找不到止血的,就往自己身上擦,哪成想一直止不住血,让大皇子哥哥担心了。」

他信了,还说我的手骨架怎么这么小,跟女子一样,让我多吃点好长身体,别以后长得跟个娘们一样。

我???

「这么多只黑熊,今日的猎物已经够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想找借口开脱,可是我发现不管找什么借口,单独一个人再回到林子都会让人生疑。

思虑再三,我决定先跟他回去,再找机会溜出来。

我伺机而动了大半天,都没找到机会。

一回帐子里大皇子就喊来了人替我包扎,他就坐在一边看着,又派人找来了干净衣裳让我换上。

只隔着一道屏风,我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免得被看出纰漏。

本以为到这里大皇子就该走了,他却勾肩搭背拉着我去吃宴席。

「今日小弟身子有些不适,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他拍拍我的肩膀,「你就是太瘦了,没病都要瘦出病来,去吃顿好的补补,包治百病!」

实在是盛情难却,快点吃完再去应该也来得及。

席间,楚王跟他的皇子们父慈子孝,完全没有人在乎那些没有回来的质子。

五个质子,除了我也就回来了两个。

老天也不垂怜,下起了大雨。

我心急如焚,却只能在席间逢场作戏陪笑。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地方躲雨,腿上还有伤,淋了雨会更严重的,他肯定还在等我回去找他。

但是楚王还在跟他的好大儿们父慈子孝,这饭吃起来没完没了,急死我了。

觥筹交错间,我恍惚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如地狱回来的鬼魅一般摇摇晃晃地靠近,在不远处栽倒在地。

他腿上的血早已染红了一大片布料,混杂着雨水的冲刷,进入了泥泞的大地。

我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所有人蓦的收起了笑意,楚王声音略带一丝不悦,让人扶着他回去休息。

毕竟明面上也不好再给他一刀弄死他。

宴席的后半场变得死气沉沉了起来,楚王一脸不高兴地瞪了大皇子一眼就走了,像是在责怪他办事不力。

其实也不能全怪大皇子,人家已经尽力了,只是被我中途截胡罢了。

这场宴席最后也就不欢而散了。

趁着四下无人,我偷摸进他的帐子里,见到了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他。

被雨水淋湿的衣物也无人替他换,更别提给他的伤口上点止血的药了。

楚王巴不得他快点病死,又怎么可能会管他?

他已经醒了,见我来,眼神空洞冷言道,

「我等了很久,你没有来,或许你本就不该来。」

我不敢想象他凭着怎样的毅力拖着沉重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回来。

也不敢想象他一直等不到我,一回来却看见我跟别人言笑晏晏的场景。

那一刻的雨水该有多冰冷?

「对不起,我实在是找不到机会脱身……」

他十分平静地转过头看着我,那漆黑的眸子像一潭激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你是郑国皇子,跟楚国搞好关系才是你的第一要务。至于我,不过是你一时兴起才救的人,你没有必要受我拖累,你就继续当你的墙头草,不要再管我了。」

我重重地掐了一把他的大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问我干吗?

我撕开此前替他随意包扎的大腿,将那些染红的布条弄开,掏出刚刚顺手从别处摸来的药替他洒上。

「我为郑国可以付出一切,因为那是我不可舍弃的家国。我冒着被楚国发现的风险救你,是因为我也不想看着你死在这里!我既要郑国平安,也要救你一命!」

「如果你这条命不想要了,那就给我吧。」

5

他怔了片刻,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我这条命,你拿着有什么用?」

我不假思索道,

「我还盼着你有朝一日回南国做皇帝,那时你可要记得罩着我,在此之前,你就先努努力活下去吧。」

其实我没想过他真能回去当皇帝,只不过是想让他心里头有个放不下的牵挂。

一个能够让他咬牙挺过去的牵挂。

他却给予了我回应,「好。」

回到了清和院,自然是没有人会给他药治伤,全靠我偷偷摸黑潜入他的房间给他上药。

他半倚靠在床边,默默盯着我看。

我替他换好药,终于忍无可忍问他,「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微微垂下头,目光躲闪,「没什么。」

直觉告诉我,绝对有事。

我再次追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你要是不说下次我就不来了!」

他终于急了,连忙解释道,「就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的袖子扯成碎布包扎了?」

「我也想用纱布,但是容易被人发现端倪,用你自己身上的布料包扎,就不会被人发现是我在帮你了。」

毕竟要是被人发现,追查起来就麻烦了。

而他身上也就这一件衣服的布料还行,经过我这次换药,他的左边袖子已经少了一截。

正在我思索下次是不是该扯右边袖子的时候,他却突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

「但是断袖,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你我也不是那种关系……」

嗯?哪种关系?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种关系!

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那我以后不扯你袖子,我扯你裤子?」

他瞪了我一眼,默默抓紧了自己的裤腰带,「想都别想!」

但他最终还是主动邀请我替他扯裤子,因为人有三急。

那天晚上我们俩的脸都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谁也不敢看谁。

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全程恭敬得就像我父皇宫里的老太监,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哪里都没敢碰。

纵是如此,再次见面时还是有了几分尴尬。

就这么过了几天,我跟他好像也慢慢适应这种相处模式了。

我利落地扯袖子,上药包扎,还给他带了大鸡腿,再伺候他上厕所时也不会紧张得手抖了。

他也逐渐习惯了我半夜翻窗或者从房梁跳下来的常规操作,在我替他包扎的时候,总是用一种灼热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抬眸,他便心虚地移开视线。

这样几次下来,我忍不住问他,「你这么看着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他突然斥声反驳,「我就是觉得你人还不错罢了,仅此而已!」

我反问,「那你脸红什么?」

「屋子里太闷了,我是热的!」

「你敢不敢看着我说这句话?」

「有何不敢!」

烛火摇曳,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抹被撞破了少年心事的纯真。

吸引着我向他靠近。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俩距离仅咫尺之间,他本来还双手撑着上半身坐着,在我的靠近之下步步后仰倒下,最后直接躺下了。

我双手撑在他身侧,看着身下呼吸有些急促的他,突然起了坏心思。

我低伏在他怀里故作娇柔,学着画本里小娘子的做派,

「好哥哥,夜里风寒,可否让奴家在此借宿一晚,也好与哥哥暖暖身子~」

此话一出,我感觉他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我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的脸,却只见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庞带了满是羞愤难当。

他翻身一把将我压在身下,「小小年纪你都从哪里学的这浪荡做派!」

我老实回答,「画本啊,画本里的小娘子不都是这样吗?好哥哥,你难道不喜欢吗?」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话,「戏弄我很好玩吗?」

好玩,但是我不能说,我怕他被我气死。

我得寸进尺地将手搭上他的腰,将他往下一拉与我贴近,

「奴家可是认真的,怎么能说是戏弄呢?」

他强撑着,始终与我保持距离,趁这个机会,我轻易地就翻身将他再次压在身下。

为了防止他又乱动,我还贴心地按住了他的双手。

任他怎么扭动反抗都于事无补,看他又恼又气又无能为力的挣扎,我竟生出了一丝占有的情愫。

就好像在此刻,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贪婪地接近,在他颈间试图留下我的印记,在我的唇刚覆上那白皙的肌肤时,我甚至感觉到他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便听见他疾声喊了我的名字,「盛临渊!你再动一下试试!」

我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就对上他眼底氤氲的水雾,正当我以为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而自责时,他却给我来了一句,

「你连那个东西都没有你怎么在上面?!」

诶?

问题在这里吗???

我发个愣的功夫,他直接推了我一把,害我当场滚下床摔了个屁股蹲。

末了还骂我是居心不良,救他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让我快滚想清楚再来。

我怎么想清楚??难道我躺下面他就愿意了吗?

还没等我弄明白,大皇子邀请我去他府上一叙。

无非也就是饮酒作乐,附庸风雅。

这简直就是我的主场。

我从主席位一直敬酒到末位,喝得他们天昏地暗,倒下了一半的人。

估摸着差不多了我也该装醉倒下了,还能睡个觉,大皇子却攀着我的肩膀把酒言欢,一口一个小渊叫得亲热。

顺便跟我提了一嘴,南国质子南宫陆离一日不死,楚王就一日不顺心,他也就一日不得安宁。

本以为南国质子伤重定能不治而亡,谁料竟一日日好转起来了,所以他要亲自动手了。

我拿着酒套他的话,他醉醺醺地靠在我的肩头打了个庞臭的酒嗝,给我差点熏晕过去。

他打算直接弄死南国质子,今晚就动手,再假装是他自己病死的,还热情地邀请我一起参与进来。

盛情难却,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替他出谋划策,说直接用毒药药死他,我知道有一种毒药能让人死前痛苦不堪。

大皇子说还要再捅几个窟窿,免得他没死透。

我俩一拍即合。

「大皇子哥哥英明!」

「你的鬼点子也挺多的!」

大皇子激动地当场就拖着我实施这个计划,一群人举着火把就闯进了清和院。

火光之中,另外听到动静的两个质子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

门被一群人直接破开,目标直指坐在床上的他。

他被人硬生生从床上拖拽下来,扔在我跟大皇子的面前。

大皇子直接一脚踩在他的伤口处,「南宫陆离,你怎么还不死呢?」

他疼得紧咬嘴唇,一言不发,或是为了不波及我,连目光都不好敢在我身上过多停留。

即便被一群人围踹,衣物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却仍旧倔强得不吭声。

我不由得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嵌入肉中也不觉疼,身在楚国,我也身不由己,只能用我的方式来保住他。

「小渊你别光看着啊,你也来!」

面对大皇子的邀请,我表面上当然是却之不恭,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只不过我趁乱踢的都是他们的脚。

「谁!谁踩到我了!」

「诶哟,你们别踢我啊!」

大概是觉得欺负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人没意思,大皇子决定直接进入主题。

「拿毒酒来。」

我狗腿地从身后仆从的盘子里端来毒酒,虽然不能阻止大皇子要弄死他,但是我有办法偷梁换柱。

之所以提议用毒酒弄死他,是因为唯独在这件事上,我有办法作假保住他的命。

父皇为了我能随时安全撤退,给了我一颗千金不换的假死药。

吃下去半刻钟内就会浑身抽搐,慢慢进入假死状态,简直是瞒天过海,居家必备!

而我已经把药放进了所谓的毒酒里。

「大皇子哥哥,这种事别脏了你的手,还是让小弟来代考吧。」

大皇子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好,那就交给你了。」

我端着毒酒缓缓蹲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乖乖喝下去还能少受些苦。」

他的身上到处是血,唯独眸子还算清明,只是多了几分隐忍和克制,「你要毒死我?」

当着大皇子的面,我只能违心轻蔑地笑笑,强行给他灌下去,

「要你死你就死,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没有反抗,任由毒酒涌入喉间,那双深邃的眼睛灼灼地一直凝视着我,看得我心中煎熬万分。

可我不能停止,如果真让大皇子来动手,没轻没重的他一定会死的。

毒酒入喉,我丢下空酒杯,装模作样地将他重重摔在地上,一副与他不共戴天的模样。

在大皇子拔剑的时候,我讨好地接过大皇子的剑,

「这种杀人见血的事,怎好劳烦大皇子哥哥呢,万一溅了血在衣服上多不吉利。」

大皇子满意地坐在椅子上,一副你去吧我看好你的表情。

我提剑向趴在地上的他靠近,假死药已经发挥作用,他开始慢慢抽搐,脸上青筋暴露,眼中满是悲愤。

或许在毒酒带来的痛苦来临之前,他还是对我存了一丝信任。

但此刻,皆已烟消云散。

救他的是我,杀他的也是我。

在剑没入他身体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的表情变得悲戚,嘴角还噙着不甘的血丝。

他躺在地上,身上还插着我的剑,我的发丝垂落在他颈间。

心中难过万分,却不能显露分毫。

大皇子看得不尽兴,吩咐我再来几剑,我挤出一个笑容应下,「好。」

我出剑从不手抖,可是这次却抖得不行,我怕我偏了分毫真要了他性命。

他奄奄一息,眼中失去了光彩,用极小的只有我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苦笑着说,

「只要你有一丝犹豫,我也能劝自己你是身不由己。但没想到为了你的家国,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斩除一切,你的爱国之心,真是热忱……」

6

我拔剑而出,剑锋上还挂着红色的血珠,我忍不住哽了一下嗓子,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他眼中,我就是个为了家国讨好楚国的墙头草吧,关键时刻连他都可以利用,当作讨好楚国的垫脚石。

看他缓缓失去生机,大皇子对此很满意,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做得好。

「来两个人,把他抬到乱葬岗丢了喂野狗。」

他被那两个人从我面前抬走,大皇子又拉着我回去继续喝酒,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直到后半夜,大皇子才终于被我喝倒了。

虽然我酒量比一般人大,但由于心中烦闷,也顶不住头昏脑涨,扶着墙吐了一番。

必须去乱葬岗。

可终究是耽误了太久,当我跌跌撞撞来到乱葬岗时,有人比我先到了。

他被放在一堆树枝和破布绑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一个瘦弱的女孩正拖着他离开。

我刚想喊住,脚底下突然被其他死人绊了一下,再醒来时已经是天亮了,正午的日光耀眼万分,我捂着头坐起来,却发现那个女孩早已不见。

到处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想来已经离开许久了,追不上了。

我只得折回了清和院,依旧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如鱼得水,八面玲珑。

但是每当路过他住的那个房间时,我总是忍不住驻足于此,祈祷他能安然无恙。

也不知他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我希望他逃离楚国,随便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半生安稳就好。

楚国依旧势强,如此又持续了一年多,直到南国突然发难,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南国换了新王。

南国攻势汹涌,楚王为了拉拢各国协同作战,提前把我们这些质子都给放了回去。

临走前大皇子说,以后再难找到像我这么知心的人了。

你确定不是再难找到我这么会伺候人的狗腿子?

但我不能说,我只能说山水有相逢,大皇子的恩情小弟铭记于心。

回到郑国,父皇跟皇兄们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塞给我,来感激我这一年半的辛苦付出。

顺便问我楚国有没有合适的驸马人选。

我脑子却突然蹦出来南国质子的脸。

「没有没有,那有什么驸马人选,这一年光顾着伺候人了,六弟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父皇脸色突然有些为难,皇兄们也都缄默不发。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发生了,「六弟怎么了?」

还是大皇兄先开口,

「新的南王私下传信给我们,说要跟我们交换质子,指名道姓要你六弟去,不然第一个就先攻打郑国。六弟为了郑国安危铁了心要去,我们谁也拦不住。」

我看向父皇,父皇也点点头表示大皇兄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不是可以跟其他国家结盟吗?」

父皇捋了捋胡子,长叹一口气,

「真有可以值得信任的盟国吗?如果南国真的攻打过来,离我们最近的楚国难道不会来趁机分一口肉吗?」

「哪有什么盟国,不过是利益不冲突时的表面平静罢了。楚国说要同盟,其实也就是想武力威胁我们当先锋当炮灰罢了。」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皇兄们也愁云惨淡。

我决定先去见见南国交换过来的质子,南国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翻天覆地了。

见到那个满脸怨愤的质子,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南国的新王竟然是他!

南宫陆离回到了南国,用了一年时间,弑兄夺位,掀起腥风血雨。

又强征兵役,挑起战乱四处攻城略地,现如今的强盛,甚至能压楚国一头。

而被他送过来的这个质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哥哥,只是双腿已经残废。

我内心又喜又惊。

喜的是他还活的好好的,再无人敢欺压,惊的是他手段竟如此残忍。

而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不仅给他灌毒酒,还在他身上戳了几个洞……

他不会想回来报复我吧?

不对,他绝对是想报复我,不然也不会让我六弟过去给他当质子!

我顶着六弟的身份去的楚国当质子,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把六弟当成了我。

要是他发现六弟不是我,那我六弟岂不是危险!

还没等我想好对策,南国那边又传信来了,说我们欺骗南王,让我们把真正的六皇子交出去。

在父皇疑惑的目光中,我挺身而出,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父皇吓得当场站不稳,「你给他灌毒药,你还用剑捅了他几个洞?!」

「我那是为了救他!」

「他又不知道你是在救他,他要找你肯定是寻仇来了,完了完了,他肯定记恨上我们郑国了!天要亡郑啊!」

我选择性地无视掉他的哀嚎,大喊道,「大不了我去南国跟他解释清楚,这总行了吧?」

父皇立马停止哀嚎,「一言为定!」

城门外,父皇跟皇兄们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解释清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郑国的未来就交给我了!

这场面跟一年多前我去楚国时一模一样。

「父皇你放心,以我跟他的之间的交情,只要解释清楚,他还不得把我供起来好生伺候?」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根本就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来到南国第一天,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浑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跟我之前认识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恍惚间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

他一挥手,我就被人押了下去,刚喊了一句等下,他充耳不闻,我依然被人押了下去。

你倒是听我解释啊!!!

好的,没有这个机会。

我看着眼前四处溜达的老鼠陷入沉思,我已经被丢到这个破院子两天了,没人管我,也没人给我送饭,这是想饿死我?

我盛绫华岂是这种坐以待毙之人?

当夜我就趁着看守换班之际偷偷翻墙溜了出去。

然后就迷了路。

本来只是想找点东西吃,这下好了,路都找不到了。

一通乱走之后,我成功地越走越偏,周围高屋建瓴,俨然一副我住不起的样子,南国原来这么有钱吗?

随便打开一扇门就是雕梁画栋的大殿,就是有些冷清了,看起来像是放藏书的地方。

本来我这种不爱读书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进去的,但是它屋子中间竟然摆了盘点心。

四下无人,点心就是我的了!

正准备伸出我罪恶的小黑手,突然感觉身边有人,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旁边那人按在桌子上。

直到一声沉重的闷哼才让我反应过来,是他。

我连忙松开手退后,用尽我此生最谄媚的笑,「你这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这都是误会,误会!」

才一年不见,他的身形却结实了许多。

他黑着一张脸,缓缓地起身转过头看着我,眸子里尽是疏离。

带着属于帝王才有的威严,却在刚刚被我按在桌子上,还是脸贴的桌子。

这么好看一张脸被压在桌子上,想想我都觉得心疼!

他语气不善,略带一丝讥讽,

「看来给你安排的院子关不住你,你能耐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得很。」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正好解释一下之前的事,在他摇人之前,我噗通一声给他跪下抱住他的腿,

「我的好哥哥你听我说,之前在楚国发生的那件事都是误会!我真的是身不由己!」

他冷笑着,「误会?你在我身上捅那几剑的时候不是捅得很痛快吗?」

我用生平最快的语速跟他讲清楚了前因后果,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不听我解释把我丢出去了。

好在我把需要传达的话都传达完了,他还没有动。

「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不是真的要杀你,只是为了帮你瞒天过海逃过一劫,剑插在你身痛在我心!我捅你的时候我心都在滴血!」

在我一番动情的诉说之下,他一脚就给我踢翻在地。

不对啊,事情的走向怎么不按照套路来了?

他不是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好好补偿我吗?

我一抬眸就看见他眼底含霜,无动于衷,

「你果然还跟以前一样,巧舌如簧,为了郑国的利益什么鬼话张口就来,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不是,你为什么不信呢?」

「在楚国我已经见识过你的巧言令色了,像你这种人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再信。」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中似要重新点燃愤怒,可他只是压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我一心为了他,他现在反过来一个字都不信我?

气得我当场就想揍他一顿,他轻描淡写地喊了一句抓刺客。

我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被送进了大牢。

我真的会谢。

越想越气,气得我饭都吃不下,直接气饱了两天都吃不下饭,终于第三天的时候,来了一个女孩送饭。

这是想用美色给我下饭?

女孩说她叫阮音,是在乱葬岗救了他的那个人。

他承诺会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现在她在宫里混吃等死。

对,还有兼职帮我送饭。

是他要求的。

「你救了他,他竟然没有以身相许?」

阮音翻了个白眼,「别,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突然回想起还在楚国的时候,「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禁逗又容易害羞。」

「害羞???」

阮音神色一滞,突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出现了幻觉。」

她问我为什么生气不吃饭,想着她救了他,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吐苦水一般将事情吐了出来。

「你就说,他是不是没有良心!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他却说再也不信我一个字,还把我送进大牢!」

阮音叹了口气,不知从哪里摸来的钥匙,直接将牢门打开,进来将饭菜端出来放在唯一的小桌子上。

关键是牢房门也不关,就不怕我跑了吗?

她像是看穿我的心思一般,头也没抬,

「别想了,你现在可是在南国,跑出了这个门,也跑不回郑国,吃饭吧。」

确实,而且我也不能跑回去,万一他攻打郑国了怎么办?

想到这我只好先坐下来,但是还是气得吃不下饭。

她单手撑着头平静地说道,

「我倒觉得他是想信你的,若真是不信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你报仇?」

「关你也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吧,怕自己轻易地就相信你,又会重蹈覆辙,他或许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一口气就干了两大碗饭,真香。

吃完之后她还不走,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他还拜托了我另一件事。」

「说话就说话往我身上爬做什么?!」

她带着不怀好意地笑靠近我,「他还让我好好服侍你,要不你就从了我吧?」

当场给我吓得弹射起步,退到墙角贴住,「妹妹!这可不合规矩啊!」

「有何不可?难不成你瞧不上我?」

「怎么会,妹妹真是天仙下凡,让人神魂颠倒,只不过我……」

还没等我话说完,她不管不顾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我条件反射一招擒拿。

「你冷静了吗?」

「冷静了。」

8

她揉着酸痛的胳膊倒吸一口冷气,

「他让我试试你是不是不近女色,你们真的以前只是普通朋友吗?」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一晚,他说我对他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让我想清楚再来。

难不成他对我,也是那个意思?

阮音的手划过我的眼前,「喂,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我迟疑着开口,「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吧。」

虽然我并不想只跟他做普通朋友。

阮音将信将疑地收拾东西走了,此后几天都是她来给我送饭,顺便陪我聊聊天。

从谈话中我得知六弟被关在别的地方,他一口咬死了自己才是六皇子,但是好像没人信他。

我只好说他是郑国大臣的忠良后代,一心护主,所以才冒认身份。

这番说辞明显很有说服力,他们也没有多为难六弟。

只是他还是不肯来见我,阮音说要不我自己去找他?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有她带路,一路上没人敢拦我们。

路上我问阮音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她说她帮的不仅仅只是我,也是他。

我随口提了一句,「你怎么这个年纪就看得这么通透了?」

她突然停住脚步,神色带着一丝悲凉苦笑着,「谁让我是扶桑公主呢。」

扶桑国不是早就被楚国给灭了吗!?

我极力掩饰心中的惊讶,却好似还是被她看透了,她瞥了我一眼,淡淡道,

「我留在这里,就是想亲眼看他踏平楚国,解了我跟他心中共同的恨,仅此而已。」

听闻五年前扶桑就灭国了,那个时候她应该不过十岁左右,楚国血洗了扶桑皇宫,一个不留,这是何等的痛楚。

也正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父皇不敢轻易得罪楚国,一直卑躬屈膝的讨好楚国,怕我们也成为下一个扶桑。

她让我不必介怀,也不必安慰她,她自己心中有数。

我只好闭上嘴跟在她身后走着,硕大的木制回廊只剩下我俩的脚步声。

就在此刻,不远处屋檐上突然有人在飞檐走壁,她一脸淡定的解释大概是刺客。

自从南王继位以来,刺杀者不断,习惯就好,反正等下就会被宫里的高手给逮住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会有人是奔着她来的。

等我反应过来时,那个黑影已经离她不过半步,手里还拿着剑朝她砍去。

我直接一脚飞踢将那人踹飞出去,拉着她就跑!

果不其然,不止一个刺客来刺杀她。

没跑多远便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她不是个练家子只能躲,我也只能先撑住等待救援。

好吧,我也不是很能撑得住,拉她躲刺客的时候,被暗处的刺客放了一箭,刚好射中我的右手胳膊。

她盯着我的伤口看,神色慌乱,「是奔着我来的,你先走!」

我将她拉到身后,「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等死,放心吧,我还撑得住。」

让人感动的是,宫里的侍卫们来了,并且很快的收拾了这群四散而逃的刺客。

他也来了。

脸色冷峻的站在我面前,阮音见气氛不对连忙站出来解释,

「刚刚那群刺客是奔着我来的,是六皇子救了我!」

他直接无视阮音,让我把衣服脱了看看伤势。

大庭广众之下让我脱衣服?

我心一横,抓住右肩膀的衣服,痛快地连同整个右边袖子直接撕下,露出我里面整条染血的手臂。

那箭就那么插进血肉里,触目惊心。

我装作若无其事道,「只有这一处伤,脱衣服就不必了,断了这处袖子便好。」

他眼睫微敛蹙着眉,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我身上遮住我的手臂,

「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断袖吗?」

嗯???

阮音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完了,解释不清了……

9

阮音说救命之恩本想以身相许,但是现在看来只能下辈子再做牛做马报答我了。

我真是谢谢您。

他也没有再送我回大牢了,直接打横将我抱起就走,还不忘调侃一句,

「都过去一年了,你倒是一点个都没长。」

我嘴硬地回道,

「是啊,哪像你不仅长个了,脾气还变臭了,你不是不信我吗,这又是要带我去哪?」

他沉着一张脸并不回答。

阮音适时地从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语气做作道,

「诶呀,这不是去寝殿的方向吗,我不顺路诶,我先走了。」

你不顺路你还跟了这么久!

我往后看去,她还朝我眨了个眼替我加油打气。

不会真的要去寝殿吧?

事实证明,这就是寝殿。

他将我轻放在床上,让人替我处理好伤口后便屏退左右,手里还拿着一身衣裳,

「你还要穿那身脏衣服在我的床上待多久?」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床,毫不犹豫地准备下床,却被他伸手拦住,「我帮你换衣服。」

我攥紧衣襟,「大可不必!」

这话好像让他不是很高兴,那如雕琢美玉一般的完美脸庞竟爬上了一丝不悦。

昏黄的灯烛摇曳着火光,让他一半的脸都在阴影之下,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

「我自己来吧,换个衣服而已,我还有一只手,可以自己来。」

「虽然你身有残缺,但我不在意这些。」

他在说什么?

我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的,怎么就残缺了?!

哦,我突然想起我骗他我是阉人来着。

那我也不想被他看光了!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不是一个字都不信我,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也没有好到可以坦诚相见吧?」

他却突然认真的说道,「我信你。」

我茫然的看向他,「你怎么就信我了?」

「你认识阮音不过几天,都能舍命相救,你跟我好歹也认识得比她久。」

「就只是这样?」

他看起来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也不全是。」

月色下沉,借着微弱的光亮我似乎看见了,他那低垂着的漆黑眸子里的别样情愫。

我不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跪直在床上,用我还能动的左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我对视,

「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我身体并无残缺。」

他的瞳孔地震了一下,慌了神又很快镇定下来,「那,那又怎么样?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在上……」

话卡住了一般,他的脸颊染上不自然的绯红。

我松开手,跪坐在床上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

「也没什么,当时主要是怕你误会我是见色起意,所以才随口那么说罢了。」

「那你现在怎么想起坦白了?」

「因为现在我就是见色起意,你要同我困告吗?」

面对我的热情邀请,他恨不得给我来上一套组合拳,还说我是痴人说梦。

「你要是觉得我不行,我还有个大皇姐,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注定要成为一家人的,要不我去替你说亲?」

反正横竖都是我。

他却突然恼了,「盛临渊!你是觉得随便来个人都可以跟我配对吗?!」

怎么又生气了?

「那你又不同我困告,将来郑国还得指望你罩着呢,总得想办法巴结一下你吧?」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用不着!」

说完就憋着一股气走了。

话说这不就是他的寝殿吗?

好吧,他不睡这里我睡,软和的大床真是太舒服了。

养伤的这段日子,我得知了那天阮音被袭击,是楚国的刺客做的。

因为楚国的刺客觉得阮音作为他身边唯一亲近的女孩,一定是他最重要的女人。

杀了她,一定能让他方寸大乱!

我不禁心有余悸,没想到做他身边的女人还有这种隐藏风险……

他每次来看望我都会被我的困告邀请吓走,但是下次还来,周而复始,他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的脑子里除了这些废料还有什么?!」

「唔……还有你?」

他又骂骂咧咧走了。

但是我一直占着他的寝殿也不是个事,所以他把我赶走了。

给我整了个什么在下居,听说还是他临时起的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住所。

我才不去,并在大半夜又爬进了我熟悉的大床,裹好我的小被子缩在角落,等他回来再吓他一跳!

夜色沉沉,有人悄悄地摸了进来,看这身形不像是他,我屏住呼吸于暗处窥视,只见那人躲到了门口。

看起来应该是想偷袭。

这还了得,我当场就悄无声息地走到那人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这位兄台,偷袭是不礼貌的。」

那人惊恐地回过头的瞬间给我来了一剑,几乎是同时我立马后撤一步堪堪躲过。

想来他也是个练家子,过上几招之后,我发现这人竟然是个高手!

想我素来以力服人,竟也不能让他屈服?

当一国之君真是份高危职业,各方势力都想来要他的命。

就在我俩缠斗之时,他突然回来了,一推门那刺客便不管我这边直扑他而去,存了必死的决心,面对我的拳头也不躲,只想对他一剑封喉!

该死!

说真的我很怕痛,却还是以血肉之躯做盾,替他挡了这劫。

他双臂环顾着我,不停地喊着盛临渊这个名字。

真是的,我明明叫盛绫华。

后背火辣辣的痛,那刺客还想再来一次,我扛住疼痛,反身夺剑反杀了那刺客。

大概是刺客也没想到我还能动吧,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死在了我的剑下。

我丢下那剑瘫倒在地,被他拾起抱入怀中。

他一个劲地拍打着我的脸让我不要死,只要我不死不管什么要求都答应我。

我一下就精神了,还有这种好事?

但是还是装作命不久矣的模样,虚弱地咳了两声,

「那你答应我要罩着郑国,娶我郑国大公主好不好?」

他眼神无措,紧紧抓着我的手,抿着嘴唇,一咬牙答应了。

我腾得一下坐起身,「君无戏言!」

他愣了,「你诓我?!」

我辩解道,「怎么能说是诓呢,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说好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他气极了一般,将我丢在一边自己站起身,脸上一片阴霾,

「你就那么想看我跟别人在一起吗?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我刚想解释,背后伤口刺痛了一下,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倒下去之前,我看到了他朝我扑了过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肚子好饿。

入目是一片明媚的光景,窗外有微风夹杂着花香涌进这敞亮的屋内。

阮音的脸突然放大凑到了我的面前,「你终于醒啦,你再不醒他都快急疯了。」

我摸着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看向她,「我不是还活着吗,他有什么好着急的?」

阮音指了指我的胸前,「你先看看自己吧。」

我这才发现我竟已换了身女子的衣服,胸前没有束缚!

暴露了?!

根据阮音描述的,那天晚上我倒下去之后,他情急之下撕开了我后背的衣服查看伤势,结果不小心撕碎了一堆布条。

对,就是我的束胸。

本来被砍了一剑还有几片布条牵扯着,不至于完全脱落,被他一撕,全掉了。

「他当时整个人都呆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这些日子他处理完政务就会来守着你,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要来了。」

话音刚落,一双黑靴跨过门槛而来,他脸上的寒霜在进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消融。

他有些按耐不住冲动地快步走近,却在离我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阮音起身说要让我们两个好好聊聊就先走了。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我率先打破沉默,「我说我是郑国大公主你信吗?」

他突然一把抱住我,声音有些喑哑,「你是谁都行,只要是你。」

那天他抱了我很久,像是怎么也抱不够似的。

伤势好些之后我修书一封送回了郑国,大致意思就是我已经解释清楚了,顺便成个亲,希望他同意一下。

没多久我就收到了回信,父皇说能看到我嫁人,他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顺便问了一下六弟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才想起被遗忘的六弟!

六弟被放出来的那天,眼神哀怨又凄凄,

「长姐,我可是你亲弟弟啊,这么大个活人你都能给忘了?」

我打着哈哈应付道,「下次一定!」

他愤愤不平地说没有下次了,这种委屈这辈子受一次就够了。

六弟回了郑国后,我也就留在了南国。

楚国不断派出刺客刺杀南宫陆离,视他为眼中钉,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伐楚之心。

三年后,楚亡。

楚国灭亡那天,他站在楚国的都城上,对身边的我说了一句,「回家吧。」

也是那一天,阮音没有跟我们一起回南国。

她说她心中已无遗憾,也不再为过去所困,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顿悟得仿佛什么看破红尘俗世的大师一样,给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结果不到一个月她突然跑了回来,说外面太苦,还是混吃等死的日子比较适合她。

人,贵在自知,她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那日宫门前出现一男子,大喊阮音吃干抹净了就跑,实乃负心薄幸!

竟还有这么一出?!

我立马跑到宫门上,跟其他吃瓜群众一起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南宫陆离当场把我逮住,让我好好养胎别到处乱跑。

他冷眸一凝,把阮音踢出了宫,让她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再后来没多久,她写信告诉我,她跟那人在一起了。

我总觉得外面的野男人不靠谱,把这事告诉南宫陆离的时候,他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你没发现那个男子,就是你六弟吗?」

「什么?!我六弟!」

我承认我眼神不太好使,好吧,祝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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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6-28 17:18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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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