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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日逐凶

所属系列:血印还原:重现案件的真相

白日逐凶

血印还原:重现案件的真相

1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值班夜,突然接到报警说有人要自杀,我们就赶紧去了。

到现场的时候,死者早就断气了,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

她是从四楼跳下来的,乍一听不怎么高,但已经足以致命了。

女孩的颅骨裂开,鞋子掉了,右腿反弓在了后背上,惨不忍睹!在现场没找到手机。

而报案人就是对楼的邻居,叫曹伟,是我们当地挺有名气的一个门窗老板。

我立即率队封锁了现场。

其实一般的自杀案没必要这么做,但我觉得不对劲——死者附近有大量的塑料状碎片,地板上还残留着很多白色的不明液体,这种液体浸满了死者的血肉。

难道死前泡过牛奶浴?

思虑中,我注意到曹伟在发抖,就顺口问他们是不是认识?

曹伟头摇的像拨浪鼓,叹息着说:看样子这姑娘才二十出头啊,有什么想不开的?真是太可惜了……

我也没放在心上,取完证后就回局子里了。

我是刑警,而这种自杀案大都会迅速转入民事调解的阶段,我只需要例行公事排除一下凶杀的可能性就行了。

可联系到死者家属后,他们的供述,却令我紧张了起来。

原来,死者名叫许娜,是一名盐城交大的美术生,也是个业余蹦极爱好者,特别胆大爱刺激,已经通过了研究生的考试。可以说是个文体两开花的优秀人才。

为人开朗擅长社交,父母声称她近期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上个月还带着全家去旅游了。

怪就怪在这儿了——一名前程似锦的研究生,而且很开朗生活顺遂,无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灵机一动的问家属:你们的经济条件很富裕吗?

家属急忙说都是打工的,供许娜考研已经很吃力了,哪算得上富裕。

这就奇怪了。

我眼前就摆着死者的照片——一身白色毛呢大衣,虽然被血染透了,但看领子上那圈貂毛就知道价值不菲;手里的小包上也有 LV 标记;戴着珍珠项链……

这一身少说也得好几万吧,打工家庭的子女怎么穿得起?

家属哭着催问案情,我劝他们别着急,得先排除他杀,再确定自杀的原因,这样事情就捋顺了。

挂断电话后,我就吩咐了下去:「尽快化验清楚那些白色液体的成分,是否有毒;征集周边监控录像。」

「另外,核实一下死者的财物,看看都是真品,还是廉价的山寨货。」

「罗列一下死者最近一周都跟哪些人接触过……」

其实当时我已经有预感了——这个叫许娜的女孩,很可能是有钱人的情妇。

因为感情纠纷闹自杀,本来就很常见;三角恋、包养关系……这种情况滋生出来的悲剧,更是多到不胜枚举。

所以我没有放在心上,认为最多两三天内就能结案了。

但没想到,下属小王突然打来的一通电话,令我毛骨损然!

「成哥,我还在现场!有一个业主突然举报说,就在昨天晚上,在同一栋楼、同一个坠落地点,还有人跳楼自杀过!」

2.

我当场就傻眼了。

既然如此,昨晚怎么没人报警??

小王纳闷的说:「我也不清楚。这人说他看得真真儿的,有人从他家窗外掉下去了,还有惨叫声!可他下楼查看后,又什么人都没有……」

这也太诡异了,还能是闹鬼不成?

小王压低声音说:「队长,我看这人说起话来满嘴跑火车,会不会就是哗众取宠啊?」

这种情况确实挺常见,有的人看见个气球都要报案,说发现了 UFO!

我就让小王先做下笔录,等明天亲自过去问问。

挂断电话后,我自己却忧虑了起来。

一名前程似锦性格开朗的大学生,无端端自杀……

身上沾满了白色不明液体;

现场有人说,在前夜、相同的位置,还有人自杀,却不见尸体。

这案子,透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经过彻夜不休的调查,我们掌握到了一些线索——

无论亲属还是校方,都声称没见过死者谈恋爱,更别提情感纠纷;

死者身上昂贵的服饰,都是真品,总值三万多块,钱包未失窃;

房子是一个多月前才租下来的,租金很昂贵,许娜就是从卧室飘窗跳下去的。

可她的银行账户没有任何转账记录,似乎近期用的都是现金,也就查不出这些高昂的支出,都是谁在背后给她买单。

尸检报告中没有任何外力导致的伤痕,只这一点,基本上就已经能排除他杀了。

而最奇怪的,则是那些白色液体。

我还以为是泡过牛奶浴之类的,结果化验出来,大部分成分居然是淀粉。

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跳楼自杀时,为什么要在身上涂满这玩意儿呢?

怀着重重疑惑,我带上几个下属,如约赶到了昨晚那个举报人的家里。

「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举报人情绪激动:「我正在卧房看书呢,那人哗一下就掉下去了,还叫唤着呢!」

「可我下去看时,连个鬼影儿都没有,我还以为闹鬼了,吓得一整晚没敢关灯!」

看他的表情,不像在撒谎。

可这也太诡异了。

他家是二楼,也就是说,如果确有此事的话,那人就至少是从三楼跳下去的;

这种高度,不摔死也得摔残!但人呢??

其他住户都表示不知情,还说这个举报人平常就爱讲大话吹牛皮,不用搭理。

事已至此,我只能暂时搁下这条线索。

但没想到,在询问附近住户时,无意间得到了另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那就是许娜楼下的住户,声称案发当晚,听见许娜跟人争吵些什么,但隔着楼板也听不大清楚。

我立马翻看了现场报告——案发时,许娜家的门是锁着的,没有撬锁痕迹,灯也都关着。

也就是说,跟许娜争吵的这个人,要么有许娜家的钥匙;要么就是跟许娜很亲近,是她自己开门放进来的……

我暗自记下了这件事,然后就顺路去了对楼的曹伟家。

他算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了,也是报案人。

我问他,案发时是什么情景?

曹伟四十多岁,肥肥矮矮的,一直在叹气:就是晾衣服的时候,看见那个女孩坐在对面飘窗上,哭的很厉害,可能是被男朋友甩了之类的吧,然后就跳下去了,也没什么特殊情况。

我一边点头一边做笔录,然后很突然的问:曹夫人,你认识死者许娜吗?

坐在另一边的女人仰起了脸来。

她一直在哭,妆已经花了,却仍然挡不住那令人倒抽气的美艳。裸高至少一七三,把一米六的曹伟比的更矮了。

女人摇摇头:您叫我小茹就行,我不认识那个女孩。

我:那您哭的这么厉害?

曹伟立即叹气道:跟那女孩无关,是我儿子又惹她生气了。唉,你说我赚这么多钱有啥用,家里就没太平过一天……

我这才知道,曹伟是重组家庭,他跟梁茹才结婚一年多,儿子却已经十七岁了。

我紧跟着问:梁小姐,你老公目击跳楼时,你又在做什么?

梁茹还没开口,曹伟就不悦道:怎么扯到我老婆身上了?

我敷衍道:只是为了跟对一下时间而已。

于是梁茹擦着眼泪说:我……我在看《快乐大本营》。

「喔?那方便说一下当时在演些什么?」

梁茹攥紧了衣服:我记得,就是那个韩国明星刚开始试吃北京烤鸭的时候,我老公就嚷嚷着有人跳楼了。

我飞速记录下来,然后直接起身,走到阳台晾衣架旁,眺望许娜的出租屋。

两座房窗对窗,楼层一样高,间距目测三十米左右……

正目测着,我就浑身一颤,毛骨悚然、

只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孩,就坐在许娜家窗台处,微笑着、轻轻地,冲我招手。

3.

刹那间,我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闹鬼了??

不,这世上根本没鬼,有也是人心里的鬼!

难道……

我灵机一动,跑到了与许娜卧室正对的那个房间,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靠墙放的玩具布偶。

正是一身色。

是它被倒印在了许娜家的窗户上,之所以看见她在招手,也是炎热天气下产生的波纹作用而已。

不过……

我灵机一动地借手电筒一用,曹伟赶忙给我找来一支。

塑料玩意儿,跟个玩具似的,光弱的很。

我看似不满道:这不经用啊,有没有光束更强的,能直射几十米那种。

曹伟哑然失笑:瞧您说的,我家又不是勘矿的,要那玩意儿做甚?

「好吧,那……还有没有望远镜、夜视仪之类的?」

曹伟更哭笑不得了:您是要去下水道怎么的?没了,小区里也不经常停电,我家就这么一个照明的东西。

我点点头,登记了一下夫妇俩的号码,然后就很猝然的收队离开了,搞得曹伟在后面一脸懵逼。

刚下到三楼缓台,我就让同事大勇全速跑到许娜家,看看要用多久;

然后让小刘去查昨晚节目中韩国明星吃烤鸭的片段时间,要精确到秒!

两人立马去了,剩下的小候一脸纳闷:队长,怎么感觉你问的问题,都跟案情无关啊。」

最后让其他人都去走访周边商铺,因为这个小区很老旧没有监控,但说不定有一些商用摄像头,拍下了有用的画面。

同事们都挺不理解,觉得我问曹伟的那些话跟案情没什么关系,但还是都展开行动了。

我一个人站在缓台上,定定地仰视着曹伟家,心里暗潮涌动……

这案子,可能真的不是单纯的自杀!

下楼后,我先开着巡逻车离开,然后却把制服脱在了车里,步行着偷偷绕回来。

直接去了许娜那栋楼!

刚进门,就迎面撞上了大勇。

「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来及跑回去呢。」大勇气喘吁吁的看了下表:「单程两分钟左右!往返大概就是四五分钟吧,你算这个干嘛?」

我将大勇推上去,一边解释:「楼下邻居说深夜十点左右,听见许娜在房里跟其他人争论些什么,而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也是十点左右。」

「所以,这个跟许娜争吵的人,就是破案的关键。哪怕不是凶手,他也至少知道许娜死前发生了什么。」

大勇道:「所以咱们现在要去走访群众,征集这个人的线索?」

我摇摇头,直接拿出了证物科给的钥匙,打开了许娜家的门。

面对大勇的困惑,我解释道:「种种迹象表明,许娜很可能被人包养了!」

「并且——眼下这套房子,月租两千六,而在盐城交大附近租个房,也就七八百块钱罢了;而且这里距离学校足有三十多公里,她何必舍近取远?」

大勇恍然大悟:「你是说……金屋藏娇、近水楼台先得月?」

对!

而这就意味着,这个是否存在还不确定的情夫,就是唯一能在不撬门的前提下,进入许娜家的人!

也就极有可能,是那个在许娜跳楼前,与其争吵过的人。

他租的房,他自然有钥匙!

「另外——」我沉声道:「根据刑事科多年总结的经验,作案人往往会在短期内返回作案现场,一是为了确定现场没留下证据,二是为了观察警方动向,以便未雨绸缪。」

大勇兴奋了起来:「成哥,听你这意思,这就不是自杀啊,是凶杀!咱们有大案子破了?」

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给一个人打了电话——曹伟!

「你好曹先生,请问,您报案的时候,有没有在死者附近看见过一把钥匙?」

「额,没有啊,您找它干嘛?」

我「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这其实是一场入室凶杀案。在室内很可能还残留着凶手的指纹、鞋印之类的,所以准备晚上过来调查一下,但找不到钥匙。既然您也不知道,那我就再问问别人吧,打搅了。」

说完就直接挂了。

引蛇出洞!

大勇瞪大了眼睛:「成哥,难道怀疑那个曹伟?」

我没时间解释的太详细,只是冷声道出四个字:「嫌疑重大!」

我们藏进了许娜的衣柜里。

其实现场早就调查过了,没有任何线索。

但曹伟对此是不知情的。

一直等到了下午——「咔嚓~」

开门的声音!

我跟大勇屏住了呼吸。

那人警惕的张望了许久,才合上门进来,鬼鬼祟祟的忙活起来。

时而擦擦地板,时而擦擦窗沿,生怕有遗漏。

大勇请示完我后,就迫不及待的撞开了衣柜:「警察!趴下,双手抱头!」

4.

那人打了个寒颤,拔腿就跑。

大勇直接飞扑了上去!

此人却是短小精悍,用肘子猛砸了大勇好几下,挣脱开了。

我疾步追到门口,却不往下跟了,冷声道:「一米六、肥壮、臂展短小……曹伟,你以为你戴着口罩,我就认不出你了?」

那人颤抖了一下,却是继续逃窜。

我大喝一声:「有种你就跑,拒捕加袭警,至少判五年!」

大勇也擦着鼻血站了起来:「我抓烂你胳膊了,指甲缝里也留下了你的皮脂,可以化验 DNA!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吗?」

那人惶恐的望了下胳膊,果真有道抓痕。

僵硬了好半天,才垂头丧气的把口罩摘了。

果然是曹伟!

他绝望的看着大勇为他戴上手铐,嘴里喃喃着:我是无辜的,是她害了我……

回到局里后,我让大勇先负责审讯,自己去找小王他们跟进线索。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小区周围有很多商家的监控系统,覆盖到了案发现场。

但当时是深夜,距离又远,大部分画面都是黑洞洞的。

但有一家开在二楼的火锅城,因为楼上经常高空抛物砸坏招牌,就把监控头调成了仰视角度。斜角正好对着许娜那栋楼的位置,而且迎着月光!

我们调出了昨夜十点前后的录像,屏气凝神的观察。

当录像时钟走到十点零四分时——

哗!

一道黑影,猝然闪过屏幕,就像月亮掉下的一滴黑色泪水。

我们又降低帧率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确认了,那就是许娜!

「队长,这个时间很重要吗?」小王疑惑问。

我点点头,然后灵机一动:「对了,把前天晚上的也调出来看看。」

一番调查后,我们发现,在前夜的九点二十五分,在相同的抛物线上,也有一个人体大小的黑影掉了下去!

「那家伙居然没撒谎,前晚上真的还有人自杀过!」小王惊讶万分:「可是尸体呢??哪怕没摔死,也不可能从这么高掉下去,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吧?」

「队长,该不会真闹鬼了吧……」

「别瞎说!」我闷哼道:「世上只有一种鬼——心里有鬼!」

「好了,证据已经足够了,现在该让那个大尾巴狼现原形了。」

我们直接去了审讯室。

大勇在里面无奈的耸肩,表示曹伟什么都不肯说。

我扳把椅子坐下来,看着嬉皮笑脸的曹伟,直接问他为什么有许娜家钥匙?又为什么鬼鬼祟祟溜进去?

曹伟显然做好了准备,对答如流道:「我是 4 单元 402 的二房东啊。这房子我原本是转租给另一个男人的,直到您今天来找我,我才知道许娜也住在那个房子里。进去不也是为了帮警方找找证据吗?没想到让你们当贼给抓了,唉,真是好人难当。」

二房东……真是好借口!

我道:「是不是冤枉了你,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我问你,你说是看到一个女孩坐在对楼的飘窗上哭,所以才报的警?」

曹伟理直气壮:「对啊,难道这也有错。」

「事儿做的没错,但这话……」

我顿了一下,笑道:「你们 6 单元跟 4 单元的间距,至少三十米。而我已经走访过了周边邻居,都声称案发时已经关灯睡了,许娜自己家的灯也是灭着的。」

「你家里,也没有任何长距离的照明设备。」

「在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居然能看见三十余米外有人坐在飘窗上,还能看见她在哭……啧啧,您可真是目光如炬啊,开车时都能当远光灯使了!」

曹伟的嬉皮笑脸,一下子就凝固了。

5.

面对我们灼灼的逼视,曹伟如坐针毡,却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我没看见人,但听见哭声了!」

那天晚上风很大,确实有可能把声音带过去。

不过……

看着曹伟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冷哼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奈何不了你了是么?」

「好,那我再问你,你是在许娜死了以后,才报的警,对么?」

曹伟先是点头,然后使劲摇头,一副识破我的得意:「你这不是给我设话套吗?如果那时许娜已经死了,我怎么还能听见她的声音?这不就证明我撒谎?小伙子,你也太坏了!」

我一脸尴尬的样子,摸着鼻头转移话题:「对了小刘,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小刘道:「根据梁小姐的说法,我核实了一下昨晚那期节目的播放时间,她说的节目段落,恰好在十点十五分,前后误差不超过一分钟。」

说到这里,小刘也面露窘迫:「队长,曹伟报警的时间,也是十点十五分啊,这都吻合的……」

「对!」曹伟兴奋拍桌:「这更证明我们没撒谎,就是你们没事找事,欺负老实人!」

我一副难堪的挠着头皮:「额……所以曹伟,你确定是在许娜跳楼前报的警吗?」

「必须的!」曹伟一副吃定我的样子,眼神灼灼:「不就是想让我不能自圆其说吗?别以为我不懂法,你这叫骗供,小心我告你们!」

我不易察觉的笑了一下,然后淡淡道:「曹伟,你没听说过么,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所以迟早会自食恶果。」

曹伟猛然一楞:「时间都对得上,凭什么说我撒谎?」

啪!

我拍了桌子,吓得曹伟一激灵。

冷冽道:「我不是说你对报案时间做假,而是怀疑,你谎报了许娜的跳楼时间。用来给自己伪造不在场证明。」

曹伟的脸色,一下子就惨白了!

我这才让小王把监控录像拿给曹伟看。

「按你的供述,许娜就是在你报案的那一刻跳了楼,也就是十点十五分;」

「可监控里拍的很清楚,她是十点零四就跳楼了,这中间有整整十一分钟误差!」

而根据白天做的试验,从曹家到许娜家,来回四五分钟就够了!

「在这十一分钟里,你人在哪儿?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撒谎?说!」

曹伟脸色苍白的咽吐沫:「我……我要求找律师!」

审讯被迫中断。

但因为曹伟的供词无法自圆其说、擅闯被害人住宅,而且袭警,所以还是被正式列为了嫌疑人,并且申请到了调查法令。

我的真实目的达到了,立马籍此起底他的所有私人信息。

可经过一天两夜的调查,还是没能发掘出他包养许娜的证据;手机也被重置了,通讯录与录音全部丢失。

曹伟的嫌疑越来越大,证据却越来越少,律师也真的起诉了警局,说我们侵害了曹伟的声誉。

警局内一片消沉。

眼看这案子快被迫定性为自杀了,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提审梁茹,和她的继子。

第二次见到梁茹,比初次印象更为惊艳,妆容精致打扮雅致,比起明星都毫不逊色。

而她的继子,叫曹旭,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在盐城交大附属中学念高三;

烫着卷发打着耳钉,坐下来就不耐烦的抖腿,看起来脾气很急躁。

我注意到他左耳朵上有块青色胎记,像蜘蛛趴在上面一样,还挺特别的。

曹旭被叫进办公室后,我笑道:「你们附中的,以后也大都会进入盐城交大吧?说起来,你倒算是那名女死者的学弟。」

曹旭斜瞪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爸,有证据么?」

我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先告诉我,昨天中午,你是不是跟你继母吵架了?」

「放狗屁!」曹旭激动的拍了桌子:「我跟我妈关系好着呢,是谁特么造谣?」

6

我点点头,直接让他出去了。

没必要再核对了。

十六岁时突然多出来个后妈……在这种代沟之下,还能用「妈」来称呼,就足以证明母子相处的的确不错。

我又将梁茹叫了进来。

她一脸担忧,询问曹伟的情况,还问我是不是误会了,她家曹伟虽然看起来像个大老粗,但其实很本分,绝不可能行凶。

我答非所问道:「梁小姐,你知道那天为什么问你那么多问题么?」

「因为,我一直怀疑死者许娜被人包养了,而这个人恐怕就是你丈夫。在这种前提下,你作为原配,其实有很大的仇杀动机。」

「什么!?」梁茹眼里顿时涌出讶然的泪光:「包、包养?谁说的,他自己承认了吗??」

我平静道:「看来您还不知情,那昨天为什么哭呢?我已经问过曹旭了,他说没惹你生气。」

梁茹低下了头,沉默不发,紧紧攥着衣角。

我顾自道:「既然曹伟很怕我问出你哭的原因,甚至不惜为此撒谎,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你是急哭的,为曹伟!怕他出事。」

「而这也就从侧面证明了,他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并且你也知情。」

梁茹突然抬起了头来:「李警官,你现在是拿我当犯人来审吗?你有这个权利吗?」

我处变不惊道:「梁小姐,你丈夫三番两次掩盖事实,已经被列为了嫌疑人。 你要是继续为他打掩护,就是包庇罪了。不仅帮不了他,反而会连累自己。」

「希望你保持理智配合调查,不要一错再错。」

梁茹紧紧攥着衣角,犹豫了半天,才紧张道:「如、如果我说出来了,你们能取消对他袭警的指控吗?」

我还没吭声,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大勇就探出头来:「没问题啊!不就挨了几下么,跟我们训练时比,都是小意思!」

梁茹当即松了口气:「那我就说了,其实……其实那天晚上,有个女孩打电话到家里,是我接的,名字就叫许娜。她说有急事找我老公,我老公就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就说死人了,然后才报的警。」

我先是怨怪的瞪了大勇一眼,然后慎重道:「这段对话会作为呈堂证供,您同意吗?」

梁茹点点头,抹着眼泪出去了。

大勇立马得意的凑上来:「成哥,没想到我几滴鼻血能换来案情的突破,我真是太牛了!」

我却不这么想。

梁茹既然敢说出来,就意味着很确定他丈夫没杀人。

所以,目前对夫妇俩威胁最大的,其实就是袭警罪。

她这是避重就轻,以小换大。包括曹伟包养许娜一事,她可能也是知情的,谎称不认识,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接受这个交换条件。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确定曹伟没杀人呢?案发时她在自己家里,又没亲眼见到……

带着疑惑,我重新提审了曹伟。

听完对话录音后,曹伟心虚的发起抖来。

我道:「根据你老婆这段供述,几乎已经能够证实,你跟许娜早就认识了,而且她跳楼时你就在旁边,还想狡辩吗?」

曹伟不停的擦冷汗,脸色惨白。

我拍桌道:「说!」

曹伟打了个寒颤,彻底被攻破了心理防线,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我有罪!我、我那天火气太重了,没拦住她,可是,她就是自杀的啊,我真的没杀人!我冤啊!」

我眯起眼缝:「谁能为此证明?」

「有!有证据!在我老婆手上!」

我愣住了。

十几分钟后,梁茹就回家一趟把证据拿来了。

是个手持 DV 机。

我恍然大悟「你就是看了这里面的东西,才确定你老公没杀人?」

梁茹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我只好先打开录像。

画面抖动几下后,浮现出一张青春靓丽的脸。

正是死者许娜!

7

许娜脸色很阴沉,调整好机位后就说:「好了,现在我再问你一遍,到底什么时候跟你老婆离婚!?」

画面背后发出曹伟无奈的声音:「娜娜,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我不可能跟我老婆离婚的。我给你租房住,给你花钱,让你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这还不够吗?」

「不够!」许娜咬牙切齿:「凭什么我要跟耗子一样天天躲着?你爱的明明是我,不是她!」

曹伟沉默了很久,才颤抖道:「你错了,我怎么会不爱她?最近我们的感情确实出了点问题,所以才有了咱们这一段,但……」

「要不然,我给你五十万,咱们就这样算了吧。其实我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只是怕伤害到你……」

许娜抓起花瓶就砸过来。

「曹伟,你个王八蛋!」

「我把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你就这么对我?五十万,拿去给你买棺材吧!」

曹伟发出被砸中的惨叫,愈发心虚道:「那你说,到底怎么样才能补偿你?」

许娜流着怨恨的眼泪,过了半天才怒极反笑:「我不在乎钱,但既然你都这么不要脸的说了,那我就要五百万!」

曹伟猛地冲进画面里,脸涨得通红:「你疯了吗?知道我这么多年总共才攒了多少?五百万,你是要我的命!」

许娜一把推开曹伟,时哭时笑,拿着 DV 机步步后退,很快就坐在了飘窗上。

「你做什么??」曹伟慌了。

许娜含泪发笑,一字一顿:「我要让你痛苦!要么跟你老婆离婚,要么就给我五百万,要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段录像,让你身败名裂!」

曹伟也是怒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疯婆娘!好,你跳啊,跳了我给你烧五百万纸钱,草!」

他根本不相信,认为许娜只是在吓唬。

没想到,许娜真的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跳……」

「什么?草!别跳娜娜,我开玩笑的,我……不!!!」

画面一阵晃动,紧跟着就对准了曹伟惨白的脸。

许娜真的跳了。

他只来得及抓住 DV 机,却没抓住人。

短暂的沉寂后,失声痛哭了出来,然后画面就掐断了。

警员们相互对视,眼里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还、还真是自杀啊……」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而曹伟已经抱着头泣不成声,不停呢喃着对不起。

短暂的思考后,我吩咐道:「先把录像送到证物科,检测一下是否伪造;如果属实的话,就征询一下法律部门,看看是否构成教唆自杀。」

短短五天后,曹伟就被无罪释放了。

因为录像是真的,而且许娜跳楼属于主观倾向,构不成教唆罪。

曹伟还主动给许娜家属赔付了二十万抚恤金,彻底压住了舆论。

我动用了大量警力,到头来却闹了场乌龙,为此还被上级责问了。

但总的来说,案子破了,大家都很高兴,

只是,有两个疑团,始终萦绕在我心里。

一是那位三楼住户目击到的「跳楼鬼影」;

二来,许娜跳楼前干干净净的,为什么坠亡后,身上会沾满淀粉呢?

这些疑点,令我睡觉都不踏实,最后就违背上级结案的命令,又跟大勇去了趟许娜的学校。

因为,在校方与家属眼里,许娜就是个乖乖女,除了学习外对任何事不感兴趣。

这也是案情最大的阻碍——被害人的相关信息太少了!

可是,一个书呆子、乖乖女,怎么会给人当情妇?甚至敲诈五百万?

所以,我去学校只为一个目的——向许娜的舍友,打听她生前大都去哪里玩。

她在家庭和学校,可能只是扮乖而已,只有在消遣的地方,才会暴露出真实性情、与真实的人际关系。

很快就打听到了——许娜经常去一家叫「霞飞」的夜总会蹦迪。

9.

赶到夜总会后,一名自称大堂经理的中年少妇,认出了许娜的照片,。

她的供词令我有些意外。

许娜,不是来这家夜总会玩的,而是来工作的,专门负责在包厢陪酒的人员。

而且听说很放得开,只要钱给到位,什么都敢玩,所以来喝酒的顾客都总是优先叫她陪着。

「也就是说,在你眼里,她并不是一个专情的女孩?」我好奇道。

少妇当场笑喷了「专个屁啊她!」

「男女通杀,老少皆宜,要不然也混不成我手底下的头牌啊。只可惜啊,这只金凤凰,去年过年的时候就飞走了,不给我下蛋了,唉……」

我微微皱眉,想起了曹伟的供词——他就说是在去年年关时认识许娜的。

一个不专情,甚至有点烂桃花的女孩,居然会为了一个近五十岁的小老头子自杀?

我暗自记下了这个疑点,接着问道:「那她在你手底下时,有没有跟什么人经常来往?」

少妇点点头:「您是说常客吧,有啊,花少嘛!」

「我们也不知道他真名叫啥,但看得出来是真喜欢许娜,每次过来都要为她点几千块的酒水,而且脾气贼火爆,经常为许娜出头打架,要不是看他有钱,我们都不准他进来。」

有钱阔少……

脾气火爆……

我灵机一动,猛然想起了那天叫来局里审问时,满口粗话的曹旭。

急忙按照体征问「是不是一米八左右?特别削瘦,还打着耳钉,而且左耳垂上有块青色胎记?」

「额,您怎么知道?」

居然真的是曹旭!

他竟喜欢上了自己父亲的情妇??

我皱眉道 「许娜牵扯到了刑事案件,你要是还知道些什么,请务必不要隐瞒!」

少妇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刑、刑案??能问一下,她怎么了吗?」

「死了。」

少妇浑身一颤,然后就快步跑进了夜场后台,不多时拿着一只手机回来。

「这是许娜的!」

「她虽然不在这干了,但还是会偶尔过来蹦迪。我记得就是六月份中旬,她来了一趟,但玩的太疯了,把手机摔坏了,就送到隔壁铺子去修,结果后来就没出现过了。」

「人家维修师傅找不见她人,就只好把手机先放到我这儿。」

六月份中旬……许娜就是六月十二日坠亡的!

我急忙打开查看,欣喜的发现,有很多聊天记录。

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跟一个叫「观潮」的网友。

羡、蓝蝶:老公,爱你爱你呦~

羡、蓝蝶:老公,今天我下班早,你想吃什么?

……

大都是情侣间的日常聊天,跨度从 06 年至今。

而且,这个「观潮」话很少,几乎不怎么回复。许娜却很爱他似的,特意开了会员以便长久保存聊天记录。

中间可能是分手了,或者换过账号之类的,有长达一年多的空白期。

最后那短短几句聊天记录,也就是今年份的,却令我提起了心来。

观潮:他好像接了笔大订单,明天会很忙,估计十点左右才会回来,你那时候再打电话吧。

羡、蓝蝶:知道了。对了,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难过吗?

观潮:别说傻话。

羡、蓝蝶:嘻嘻~

10.

我深吸一口气关掉手机,感到不可思议。

这两句话的日期,就是许娜跳楼前夜!

「观潮」所指的「他」,恐怕就是曹伟!

可惜,08 年时,聊天软件还不需要实名注册,仅凭这点聊天记录也查不出什么来。

但,他极可能就是曹家的人,不然怎么会知道曹伟回家的时间?

而这毫无疑问,又一次指向了那个曹旭!

怀揣着重重疑云,我命令大勇尽快把曹旭拘起来,别放跑了。

因为我高度怀疑,曹旭恐怕就是许娜的正牌男友。

之后,许娜却反过来勾搭上了他父亲。

可想而知,这对曹旭有多屈辱——很可能就是杀人动机!

而我自己,则去了紫金苑小区,也就是案发现场。

虽然过去了三个多月,但人是死在这里的,环卫工也不太敢来打扫,这里几乎没变,只是血土都被清理掉了。

我趴在地上,几乎是逐寸的摸索,最后眼前一亮,在矮树丛的枝条里,发现了几条勾在上面的碎布跟棉絮。

布、棉絮……填充物?

玩具填充物!

我灵机一动,立马联系小区居委会协助调查。

最后找到了一个环卫工,声称确实在附近捡到过一个布玩偶,一米高左右,时间是两个多月前。

但当时布偶都已经潮霉了,所以应该是更早之前就被丢弃在了这里。

如此说来,就都卯得上了!

我直接去了许娜家。

房子已经转租给别人了,但对方看我是警察,也很配合。

屋内的陈设都被改动,已经丧失了调查价值。

我只好给小王打电话,当时就是他负责调查现场的。

「你确定许娜家里,没有任何有效线索吗?」

「哪都查看过了,真的没啊队长。」

我思索了一下,却是径直走向卧室飘窗。

小王错了!

他们只是调查了室内,但忽略了室外,比如飘窗的外沿!

我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一寸寸摸索过去,一边用手电筒打量。

最后眼前一亮,在飘窗偏左的位置,看见了一根红色的线。

是用口红画上去的。

色号跟许娜尸体上的唇膏,一致!

可无端端的,她为何在外面做这么个标记呢?

真相越来越清晰了,我立马问租户借来了一块鱼缸里的石头,对准红线丢了下去。

最后跑到花圃里一看,果然是掉在了许娜坠亡的地点!

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急忙打电话问曹旭的情况。

大勇却焦急道「队长,曹旭不见了!包括他爹妈,都不在家!」

我遥望了一下曹家方向,灯确实没开。

「那就立即申请逮捕令,全城缉拿!」

大勇咂舌:「哥,你到底查出啥来了?曹旭是个未成年啊,也没犯什么案子,哪能说抓就抓啊。」

我焦急道:「你跟局长说,这案子,根本就不是自杀!许娜是被人谋杀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曹旭,绝不能把他放跑了!」

11.

曹家三口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证据不足以申请到逮捕令,只凭几个人手去找,实在大海捞针。

可万万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先找到了曹伟。

是嫖娼的时候,被扫黄大队给逮了!

「禽兽啊!」大勇当即感慨:「禽兽的不是嫖娼,而是家里有个那么美的天仙似的老婆,居然还有心思去外面嫖,真是人神共愤!」

我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就直接去了拘留室。

曹伟一看见我,就吓得往后退:「李、李成?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刑警吗,嫖娼你也管啊?」

我单刀直入道:「你儿子呢?」

曹伟好像很心虚,闷闷的说不知道。

我也不急,转移话题:「刚才同事跟我开了个玩笑,但其实挺真实的——你老婆那么漂亮,你还有心思去外面瞎混?」

这话好像勾起了曹伟满肚子委屈,郁闷地嘀咕:「长的漂亮有什么用,也得让我碰啊。」

大勇瞪大了眼睛:「我去,别说你们没有夫妻生活?」

我顺势给曹伟递了根烟,笑道:「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就当唠嗑吧。」

曹伟这才闷闷不乐道:「差不多吧。」

「结婚以前,她还挺爱好那事儿的,天天缠着我要。结果领证以后,要多冷淡有多冷淡,变着法儿的拒绝我。」

说到这里,大男人竟是憋屈的哭了出来:「别人都羡慕我,可谁特么知道我有多窝囊!明明都是两口子了还不让碰,这是人过的日子么?要不然,我也不会染上许娜啊……」

大勇一脸八卦:「那还不离婚啊?你可真憋的住!」

曹伟叹了口气:「因为也不怪她啊,你们不知道,小茹她,小时候被混混侵犯过,那时候就有心理障碍了,好像叫什么……厌男症!」

我眉头一皱,感觉不对劲:「你不是说,婚前她还挺热情的吗?这病还分婚前婚后不成?」

曹伟沉浸在悲哀里,抱着头充耳不闻。

我暗自记下了这件事,然后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儿子么?」

曹伟顿时不哭了,连连摇头,显得很紧张。

他显然在隐瞒什么……

「好,那咱们就再来捋一下案情吧——」我道。

「六月十一日晚九点许,你们小区 4 单元三楼的住户,看见一个人从楼上掉了下去,下楼查看时,却连个鬼影都没发现。」

「而就在一周前,我在许娜坠亡的附近,发现了一个人形布偶。」

「所以,我推测,三楼住户看见的「鬼影」,其实就是这个布偶,掉到地上后就立马被人藏起来了;而听见的惨叫声,则是由抛下布偶的人发出。」

「因为当时,很可能还有个人在下面,替她把握布偶掉落的位置,她怕那个人被砸到,才失声叫了出来。」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另外,我们查出许娜还有个恋人,网名「观潮」,而且很可能是你家里的人,对你的行程了若指掌,给许娜偷风报信。」

「六月十二日晚十点许,许娜坠亡,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很多蓝色塑料碎片,尸体上沾染着大量液态淀粉。」

「证物科的人起先告诉我,蓝色塑料碎片的成分很常见,可能是碎掉的脸盆之类,而且你们小区也确实经常有高空抛物的现象。」

「可是,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我沉思道:「我推测,那些蓝色碎片,其实是个大水缸,许娜也不是成心自杀,而是计划跳进水缸里,所以才先用布偶测准方位。挑在漆黑的深夜跳楼,就是怕你看见那个水缸,识破她在演戏。」

12.

「这可能吗??」大勇目瞪口呆:「四楼啊,十米多,我都不敢跳!」

我无奈摇头:「别忘了,这女孩是业余蹦极爱好者,别说十几米,我估计一百米她都敢跳。」

「另外——」我灼灼的逼视曹伟:「根据最近的调查,许娜是个很花心的女孩,估计只是看中了你的钱而已,你自己相信她会为了你自杀吗?」

曹伟满眼惊愕,片刻后才落寞摇头,表示他自己其实也不相信。

「那么我再大胆假设一下——既然只是图钱,许娜根本没必要冒生命危险!除非——她之前已经敲诈过你了,只是你不给,所以她,或者说那个「观潮」,才想出了以死相逼的办法。」

「她先跳下去,然后把水桶藏起来,装作奇迹发生没有摔死。但这时的你已经吓破胆了,怕真的闹出人命,而且有那卷 DV 录像做要挟,所以这个时候,她要多少你都会给。」

曹伟细思恐极,已是脸色惨白:「她、她倒没有直接敲诈过,但确实一直逼我给她买套房配台车,还说是为了证明我爱她……」

「妈的,这个臭婊子,敢情都是演戏?想敲诈我?草!」

大勇也终于捋顺了逻辑,目瞪口呆:「所以说,从一开始,这就是死者自己导演的一出戏?」

「只不过期间发生了某种变故,使得假戏成真,真把她给摔死了?这也太离奇了!」

我心情沉重道:「问题就在这里——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才导致许娜假死变真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很可能就是有人提前打破水桶,放掉了里面的水,这才把许娜摔死了。」

「我可不是!我是无辜的!」曹伟激动的抓住栏杆。

我的眼神更加锐利:「我知道不是你,但,你儿子呢?」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很可能比你更早认识许娜,是许娜的男朋友。许娜却为了钱,勾搭上了你。这可不仅仅是劈腿,已经乱了纲常了!可想而知曹旭有多屈辱、痛恨。」

「同时,作为你儿子,他也就极有可能,是提前通知许娜你几时回家的那个「观潮」。」

「那么,真相是否如此——」

我眯起眼缝推理:「曹旭被劈腿后,极度憎恨,但你是他父亲,他下不了手,所以就把所有仇恨算在了许娜头上。」

「他知道许娜贪财,于是就利用这一点,跟许娜「合作」,明面上可能就是说敲诈到的钱,两人平分之类的,赢得许娜的信任;实际上,却是为了借刀杀人,而且刀就拿在许娜自己手上,让她自己把自己给杀了。」

「这样一来,表面上看,许娜就是单纯的自杀,甚至有那段 DV 做证据,而且几乎没人会怀疑到曹旭头上。」

大勇咂舌「那小子才十七岁吧?太恶毒了……」

「这不可能!」曹伟激动的双目充血:「你不要乱讲我告诉你,我儿子怎么可能看上许娜那种轻佻拜金的婊子?又怎么可能杀人?小心我告你诽谤!」

13.

我这才注意到,曹伟的眉骨有条裂伤,还在渗血。

「谁打的?」

曹伟立马缩了回去,支吾道:「自、自己摔的,关你屁事!」

看样子,再问下去也是白问、

临走前我劝道:「曹伟,舔犊情深,人之皆有。但作为父亲,你最不该做的恰恰是包庇他,应该劝他自首,这样才能从轻论处。」

离开拘留所后,我直接去扫黄办打听逮住曹伟的地点,然后沿路调取监控,顺藤摸瓜,

最后发现,曹伟是在进入一家麻将馆后,眉骨才被打裂了。

我跟大勇立即赶去那里。

原因很简单——曹伟被人打伤了,却不肯供出对方来。

除了他儿子,还有谁能令他如此包庇?

我们赶到麻将馆时,一帮赌徒吓得四散逃窜,老板也赶紧拉卷闸门。

我冷声道「不是来查赌的,就是打听点事。」

一番交流后,老板就还原出了经过——是曹伟打麻将时,一个男孩突然闯进来要钱,而且是整整一百万!

曹伟没敢给,问他出什么事了?那男孩却被问急了,就把他给打了。

而且这个男孩好像在躲事,从后门进来的,也是从后门出去,所以没被监控拍到。

我继续问 「是不是一米八左右,很瘦,打着耳钉?」

「对对对,就是他!」

果然是曹旭!

肯定是这几天我带着大队里的人满城找曹旭,打草惊蛇了,所以就问他爸要钱跑路!

而既然曹伟没给,他自然就会去找梁茹要!

所谓狗急跳墙,如果梁茹也不给,或者根本就没钱的话,曹旭就很可能走极端加害梁茹!

我急忙打电话给同事,让他们尽快封城,并且保护好梁茹。

同事却说:「梁茹?她现在就在局子里啊。」

我愣了下,急忙赶回局子里。

梁茹已经在我办公室了,哭哭啼啼的。

我把门关上,安慰了几句,然后问道:「您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音讯全无?」

梁茹有些怨恨的斜视拘留所方向,哽咽道:「他都在外面嫖了,我还有脸住家里吗。」

「原来如此……他几天前就开始嫖了,而您是躲娘家去了?今天来是想保释他?」

梁茹嗯了一声。

我敲打着桌面,正寻思怎么把话题引到曹旭身上,梁茹就很紧张的主动问道:「李警官,我听说这几天你一直在带人找我家小旭,他是不是出事了??」

「这就得问您了。」我借坡下驴道:「许娜跳楼的前后,曹旭人在哪儿,又在做什么,你清楚吗?」

梁茹脸色微变,结巴了起来:「是、是在念书吧,要不就在电玩城。」

我眯起了眼缝「您好像很不确定啊?这是不是说,他那会儿真的不在家?」

梁旭脸色大变,直接起身离开。

我处变不惊道「你怀孕几个月了?」

梁茹顿时僵在了门口。

我走过去,点了点从她包里漏出来了半截药瓶。

是孕酮素。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曹旭很可能涉嫌谋杀。 你要是继续为他打掩护的话,就成包庇罪了。」

「这种压力对妊娠很不利,希望你不要将错就错,这也是为了曹旭好,他应该尽快自首,逃避只会让量刑加重!」

梁茹已是抖若筛糠。

心痛的望了自己腹部许久,才妥协道:「 那、那个女孩跳楼的时候,小旭确实不在家……」

「或者说,是尾随他爹出去了。」

「回来后脸色就很难看,站都站不直,好像吓虚脱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可是后半夜我听见他在房间里哭的很厉害。」

我急忙追问:「还有其他异常吗?」

梁茹犹豫道「算有吧……他出去的时候,抱走了家里的所有淀粉!」

14

淀粉!

我瞬间联想到了许娜尸体上的玩意。

虽然还不知道这些淀粉是用来干嘛的,但如此一来,线索就都关联上了!

梁茹离开后不久,大勇就打电话过来。

他终于找见曹旭了!

可惜,人跑了!

「我是在西环路这边堵到他的,开着台大众,戴着口罩,就是我去摘口罩的时候,他一脚油门差点没把我撞死!」

「你没事吧??」我急问

「擦破了点皮而已,小侯反应快,直接开车堵住了出口,曹旭是往城内跑的!」

我既振奋又担心道:「你快去医院检查下吧,另外,既然曹旭袭警了,我们就有理由正式对他下达逮捕令了!向警械科申请一下,最好带上枪!」

我立马起草申请函,递交给上级。

没想到,等待批准的过程中,曹旭居然自己来电了!

「那、那个警察没事吧?」颤颤巍巍的问。

我没想到他还会关心别人,道:「大勇没事,重要的是你。自首吧,为时不晚!」

曹旭抽泣了起来,显得无比痛苦。

最后沙哑的说:「我后悔了,可我也是被逼的啊!」

「许娜……我不计较她拿我当凯子,也不计较她花了我那么多钱,甚至移情别恋都可以,可是……可是她为什么非要勾搭上我爸啊?你能理解这种屈辱吗?你能吗?!?」

「你冷静点。」我沉声道:「我当然理解你有苦衷,可为此就剥夺一条性命,是否太过激了?」

「别扯虚的!」曹旭的情绪很不稳定:「你就说吧,我凭什么自首?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沉声道:「未成年加上自首,这至少会免去极刑。但更重要的,是赎罪。」

「许娜有错,但罪不至死,你带着这种负罪感,又能逃多远?以后怎么生活?」

曹旭沉默了很久,才沙哑道:「我在东郊废品站……」

然后就挂了。

我立马上车,联络阿勇他们到废品站跟我会和。

到地方时,已经下午了。

我忍着刺鼻的废品气味,下车呼喊:「曹旭?」

过了许久,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才从一堆铁皮后边颤巍巍的出来。

他不敢靠近,我高声劝解:「曹旭,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还小,还有机会!」

曹旭非常痛苦的抓着头发哭了起来。

我给他冷静的时间。

半晌后,他才下定决心朝我走来。

我松了口气。

可就在此时——

砰!

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从我背后抢冲前去,差点撞死曹旭!

七八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下车,拿着钢管对曹旭一顿乱抡。

我目瞪口呆。

「住手!」

赶紧拔出枪扑了上去。

结果被带头那人一棒子就给打碎了!

「拿个滋水枪装大尾巴狼?你特么以为老子没见过真家伙!」

说来也是悲催,国内警员除非必要,否则不准携枪。

我咬了咬牙,直接赤手空拳跟他们打了起来。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腹背受敌身处险境!

就在此时——

「砰!」

一声枪响,如拨云穿日的雷霆,震彻荒野!

15.

是大勇他们赶到了!

因为之前在高速路阻拦曹旭逃跑时,被他撞伤了,大勇就得到了持枪许可。

他又朝天开了一下,然后笔直指住打手的脑袋:「再特么动我成哥试试!老子手里的可不是滋水货!」

打手们顿时丢掉了钢管趴下来。

而我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曹旭,被吓跑了!

我狠狠踢了打手一脚,大勇赶紧来拦架,在他们眼里我还从没如此冲动过。

可我已经顾不上了,死死揪住打手的衣领:「是谁派你们来的?」

打手们对视一眼,嬉皮笑脸道:「我们跟许娜认识,是来给她报仇的。你们这些条子也太伪善了,那种杀人犯就该直接毙了。」

「少特么扯皮!」我恼怒至极:「你以为拍古惑仔么?有情有义?你们这些家伙无利不起早,说,到底是谁收买你们!?」

打手一脸无辜:「阿 sir,我真没骗你啊,就是给许娜报仇来的。」

我咬了咬牙,松开他,冷哼道:「好,那我问你,是曹旭害死许娜这件事,连我们局子里的刑警都没几个知道的,一切都只存在于我的推理中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打手答不上来了,心虚的面面相觑。

被拷进警车里时,却是不屑讥讽:「打人才赔几个钱?哈哈,随便罚,爷现在有钱了!」

我攥紧了拳头,沉声道:「这几个人,涉嫌故意伤害罪、袭警罪,直接转交给法院,给我往死里告!」

打手们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看向我的眼神透着害怕。

可我知道,吓唬他们也没用。

既然他们敢当着警察的面行凶,就表示幕后金主价钱给到位了,他们绝对不会供出来的。

可是,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曹旭躲在废品站,又为何雇凶袭击曹旭?

怀揣着重重疑惑,我亲自带队,地毯式搜查。

但曹旭已经逃远了,电话也关机了。

我心里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直到隔天清晨,噩耗,真的传来了!

曹旭自杀了……

我赶到曹家时,梁茹已经泣不成声,曹伟急的团团转。

「怎么回事??」我问。

曹伟拼命砸门呼喊曹旭,未果后急哭了:「李警官,怎么办啊!」

「这孩子凌晨突然回来了,鼻青脸肿的,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问我拿一百万。我怕他是被人敲诈了,没敢给,他就让我们给他买份早点去。」

「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用衣柜抵住了门,嚷着不给钱就自杀!到现在已经三个多钟头了!」

大勇冷哼道:「是在吓唬你吧?现在的小屁孩真是太不省心了,急也没用,等消防队过来破门吧。」

我却心头一颤,敏感的嗅到了刺鼻气味。

烧炭的味道!

果断到小区保安室借来消防斧,将曹家大门上沿劈碎,然后顺着这个洞爬进去,推开抵着门的障碍物,放其他人进来。

屋里全是烟。

我推开所有窗扇透风,然后用力撞开曹旭的卧室。

「儿——」

曹伟焦急的喊声戛然而止,死寂!

紧跟着,就爆发出了夫妇俩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曹旭的尸体,都硬了……

跪在地上,脸贴在窗台,眼睛睁的好大,就像在眺望许娜的房间。

红窗帘被风卷起,缠在他脖子上,跟血一样猩红……

16

我们立即隔离家属,封锁现场!

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痕迹,电脑还开着,呈现出游戏画面;在卧室中央有个不锈钢脸盆,里面架着几块还在燃烧的木炭,旁边撂着半袋薯片。

而且烟雾散尽后,便凸显出一股粪便的臭味。

等法医赶来后,我就先让人把夫妇俩送到门外了,免得他们情绪太激动。

一番查证后,法医道:「死者的口腔黏膜呈现樱桃色、胸膛发红、大小便失禁,符合一氧化碳摄入过度的致死特征,体表并无其他致命伤势。」

大勇感慨道:「杀人者,最后却死在自己手上,真是悲剧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算是结案了吧?」

我眉头紧锁的沉思着,觉得不太对劲。

大勇继续道:「但问题是,咱们仍旧没有曹旭杀害许娜的实证啊?也就是说,虽然咱们知道是他杀了人,但在案宗上,那依旧是桩自杀案。这可真是既荒唐又离奇。」

我突然打断道:「他都不想活了,却还有胃口吃零食、打游戏……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

窗户明明是关着的,为什么窗帘动来动去?

我快步上前撩开,诧异的发现,在窗户的左上侧有道龟裂在透风,好像是被曹旭用板凳砸的。

他想破窗透气。

但,一氧化碳最恐怖之处,就是能令人快速窒息丧失活力,他当时已经没劲儿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大勇道:「自杀的人,最后十有八九都会后悔的。」

也不无道理……

可是,既然曹旭后悔了,推开窗子不就行了吗?为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去砸呢?

我灵机一动,使劲推了一下窗子。

果然推不动!

当即喊道:「这窗户是哪家门店装的?把人带来!」

十来分钟后,门窗师傅就急匆匆赶来了。

我有些诧异的指向他制服上的标语:「众鑫门窗……这不就是曹先生自己家的公司吗?」

师傅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曹总让我给他家换窗户的。」

我暂时摁下疑惑,问道:「这窗子怎么推不动?」

师傅脸色苍白的绕开曹旭尸体,仔细沿着窗缝看了看,一拍大腿:「哎呀,真是夭寿啊,上了童锁了!」

童锁?

师傅解释道:「这是近两年才从国外传进来的技术,其实就是防止低龄儿童乱跑乱爬闯祸的紧急闭锁装置。只要按一下遥控开关,内部的电子锁就抱死了,哪怕拨开外面的卡扣也没用。」

我急忙道:「快找找遥控器在哪儿!」

搜寻中,背后突然啪嗒一声。、

是曹伟。

遥控器就在他手上,听见我们的对话后,手掌发颤的掉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脸色已是惨白,极度痛苦懊悔的望着儿子尸体,泪如雨下。

我正要安慰,大勇就兴奋道:「队长,这儿有份遗书啊!」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

遗书我早就看到了,可内容实在是……

只能说,足以令曹伟彻底崩溃!还是等他冷静点了再说。

梁茹却眼疾手快的夺了过去,也被信里的内容吓得直哆嗦。

「梁小姐!」我急忙道。

梁茹怔了怔,好在是没有给曹伟看,装进自己兜里了。

「写的什么?给我!!」曹伟吼道。

就在这时,门窗师傅焦急辩解「我的手艺绝对没问题,应该是有人误触了开关吧,跟我可没关系!」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简直像刀子一样扎在曹伟心上。

他万般悔恨的痛哭流涕,最后发出野兽般嘶哑的咆哮,就情绪失控的跑开了。

我喊道「快跟上,不要让他做傻事!」

梁茹也急忙追去了。

我捡起遥控器,先把窗子打开透风,然后纳罕道:「曹旭都十七岁了,家里还装什么童锁?」

师傅挠着头回忆了好一阵子,才道:「好像……好像是梁小姐建议老板装的。」

17

「她不是怀孕了吗,而旭仔这个房间,已经是计划好预留给小儿子当婴儿房了,说要给旭仔另外单独买套房。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其实这个问题不言自喻。

尽管曹旭跟梁茹相处的不错,但毕竟这个后妈太年轻了,才二十四岁而已,而曹旭都十七岁了。

十七岁的儿子,二十四岁的妈……住在一起属实尴尬!

我试着把窗户关住,跟我想的一样——声音特别小!

「正常吗这?」我问。

师傅点点头:「童锁门窗都是静音设计,因为低龄儿童就是对声音很敏感啊,吵醒了又要哄半天。」

我沉思道「也就是说,如果不一直盯着窗子看,是很难发现电子锁启动的?何况还隔着窗帘,而且是在已经一氧化碳中毒、感官麻痹了的情况下……」

我越来越感到不对劲了,急忙问:「曹旭知道这窗户有童锁吗?」

师傅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是上个礼拜天换上的。」

而曹旭因为被打草惊蛇,最近一直没敢回家。

他的确有可能对这电子锁不知情!

「成哥,现在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大勇叹气道:「人已经死了,而且摆明了就是自杀啊,咱们还是快点回去作报告吧。」

「你执意继续调查已经被定案了的许娜自杀一事,上级已经很不满了……」

我咬牙道:「可现在的确证实了许娜并非自杀,不是吗?」

大勇这才明白过来,惊奇万分:「你是说,这曹旭,也不是自杀??」

对!至少在我看来,还有很多疑点……

「这样吧,你先别急着跟上级汇报,等我回来再说!」

现场已经没有线索了,我直接离开。

事到如今,与其继续执迷于案件表象,不如回到原点,从头查起!

也就是曹旭跟许娜,是怎么在一起的?又如何勾搭上了曹伟?

许娜口风很严,搞得家里跟校方都不知情;但曹旭是个性格张扬的人,在霞飞夜场为许娜挥金如土,就表示他还有很强烈的虚荣心。

追到了许娜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他肯定没少在学校里吹嘘。

于是,我赶去了盐城交大附中。

面对我的提问,学生们各执一词——

「曹旭?他不就是个街溜子么,早就该被开除了!」

「喂,你别乱讲啊,旭哥虽然爱挑事打架,但还是很讲义气的!去年外校的跑来打人,不都是旭哥护着咱们?」

「是啊,他还帮班里的贫困生垫过学费呢。」

我急忙道:「其实我主要想问的是,他有没有提起过一个叫许娜的女孩?」

学生们顿时噢噢的起哄了。

「当然提起过啊,不就是他女朋友吗!」

「好鸡儿羡慕旭哥哦,居然能找大学生当女朋友。」

「好羡慕哦~」

艳羡之中,一道不合群的冷哼骤然响起:「女朋友个屁!人家拿他当饭票而已,自作多情的傻逼!」

那是个抱着篮球、十分精壮的男孩子。

「张凯,你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啊,不就是跟旭哥抢许娜抢不过,还被他给揍了一顿么,至于吗?」

「去你妈的!再胡说老子弄死你们!!」

打起来了!

我赶忙把叫张凯的男生扯到角落里,给他递了瓶矿泉水,让他冷静点。

然后好奇道:「小朋友,你好像对许娜跟曹旭的关系,很了解啊?」

张凯不吭声,恶狠狠瞪着那几个揭他短的同学。

我想了一下,就说:「孩子,曹旭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不管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叔都劝你别赌气,否则可能后悔都来不及。」

看着我严肃的表情,张凯愣了片刻,然后就咽着吐沫道:「我、我都说了啊,是他自作多情,人家许娜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是看上了他的钱而已。每次逛个街就大几千,真是人傻钱多。」

我想起了许娜跟「观潮」的聊天记录,那言语之间可不仅是玩玩而已,显然是有真感情的。

于是皱眉道:「你确定吗?」

张凯左右查看,确定没人偷听,才道:「就这么跟你说吧,以前我们三个一起去体育场玩的时候,许娜夸我挺可爱,然后就亲了我,那会儿曹旭还跟个傻逼一样,在街上屁颠屁颠的给我们买凉皮呢!」

居然如此……

我正感到意外,张凯就喝着水嫉妒道:「不过,听说他老子把茹姐也给娶了,怎么大美女都往他曹家跑啊,不就有俩臭钱,有什么了不起!」

我浑身一颤。

「茹姐?是说梁茹?你认识她??」

18

「对啊。」张凯点头:「就是许娜介绍她给我们认识的,她也不嫌弃我们年龄小,乐意跟我们玩儿,但多半也是看上曹旭人傻钱多吧。」

「曹旭老爹当时还送他上下学呢,再加上曹旭引荐,他跟茹姐也就慢慢认识了。」

我听得是目瞪口呆。

「难道曹伟不知道许娜跟曹旭的关系吗?还有许娜跟梁茹的关系,他都不知道??」

张凯仔细回忆了一下,才点点头:「曹旭拿他老子的钱装逼泡马子,哪还敢跟他老子说啊,一直瞒着呢。至于茹姐……说起来也奇怪,私下里我们都是一起出来玩的,但只要碰上曹旭他爹了,许娜就躲开了。」

这些隐情,简直始料未及,匪夷所思!

也就是说,许娜跟梁茹,早就认识了??

而且,是许娜先勾搭上了曹旭,接着又利用曹旭,把梁茹跟曹伟撮合在了一起……

这些隐情,跟眼下的案子,一片片的融合在了一起,令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再结合曹伟目睹曹旭自杀后,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我简直细思恐极,毛骨损然!

上课铃响了,张凯回班里去了。

我心事重重,着急离开。

却突然听见老师在里面说:「同学们,淀粉都带来了吗?」

淀粉??

这个常用名词,已然成为了我心里的一块逆鳞!

下意识停住,好奇的望向教室。

只见那名化学老师,笑嘻嘻的接过了学生的淀粉,然后调配好比例倒进水缸里。

「谁想试试啊?」

「我!」

一名女生跃跃欲试的拿着文具盒上前。

好像早就做过这种实验了,很熟练的用力砸进去。

「铛!」

我瞠目结舌。

那白色液体,居然瞬间固化了!震飞了文具盒!

学生们顿时兴奋的拍起手来。

我却如坠冰窟,浑身的肌肉都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老师拉下眼镜看了我一眼,笑道:「非牛顿流体啊。」

「这种剪切应变率的实验,在咱们国内还没有多少实际应用的需要,所以还没普及呢。我是觉得这种实验对同学们可能很新鲜,能调动起积极性,就搬到讲堂上来了。」

我走过去,感到不可思议的搅动水缸。

仿佛在里面,看见了许娜漂浮着的、沾满淀粉的尸体。

「这东西,只需要淀粉就能做吗??」

老师虽然不明白我为何对此感兴趣,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主要就是淀粉,比例越高,受到应力时就凝固的就越快、越硬。甚至能在一瞬间变得像石头。」

我咽了咽吐沫:「摔死个人,也不在话下?」

老师笑道:「别说人了,就是上百斤的铁球,也会被弹起来呢,但可能会撑爆容器,搞得很脏乱,被妈妈打屁股。」

学生们哄然大笑。

我却是脸色惨白,道了声谢谢,就紧步离开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之前我还在疑惑——就算那案发时间是深夜,也有月光反射水面,站在许娜跳楼的高度肯定能看见,水桶不见了、或是里面的水被倒掉了,都会被她发觉。

而且,证物科给的结论,是现场的所有塑料碎片搜集起来,刚好能拼成一个两米多见方的大桶。许娜应该就是乘着夜色将它先藏在花圃里,再吊下软管注水。

那至少有一吨多重,曹旭想挪也挪不动啊!

那许娜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曹旭没挪走水桶,却把里面的水弄成了非牛顿流体,许娜摔在上面,就跟摔在水泥地上一样,能不死么?!

也怪物理知识还不够普及,不然早就破案了!

然而,我现在最揪心的,却是曹伟!

急忙联系大勇,让他们把曹伟保护起来,顺便把梁茹叫到局子里。

结果话没说完,梁茹自己,就给我打电话了!

我急忙吩咐道:「在我办公室准备好录音器,我待会就跟梁茹过去!」

然后深吸一口气,接通了梁茹的电话。

她开口便笑道:「李警官,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儿呢。阿旭死都死了,你还跑他学校里干嘛?」

我心底一沉:「你跟踪我?」

「哪敢啊,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而已,是校方听说你在打探小旭,就联络我了,毕竟我好歹也是他妈啊。」

「不过,何必那么麻烦呢?你想知道小旭的事,来找我不就行了,我也正好想跟你聊聊。」

我沉声道:「行,我今天全天有空,你什么时候来局里?」

梁茹突然笑了起来。

是那种很不屑,嚣张的笑,与平日里的温婉判若两人。

「李警官,你的地盘我可信不过,一定设好了鸿门宴吧?还是来我家里吧。」

梁茹停顿一下,声音突然诡异的冷淡:「晚了,他可就凉了。」

19

「凉?什么凉??」

梁茹已经挂断了。

我心里越来越不安,只好调头,开向紫金苑小区。

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下着雨。

我的心情,跟潮湿的空气一样,充满迷雾与阴郁。

曹家大门没关,我小心翼翼的推开,走了进去。

灯也没开,黑漆漆的,我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东西,随手拨开。

它往左荡了一下,却又摆动回来,打在了我脸上。

我当场僵住了。

迎着月光,一寸寸往上看。

最后就看到了那张吐着舌头,两眼布满血丝的脸。

死不瞑目的脸……

饶是刑警,我也吓得腿一软瘫在地上,不敢置信。

曹伟,上吊了……

就在这时,灯被人打开了。

梁茹。

她特意换上了隆重的红色晚礼服,姿态非常优雅的抚着墙壁。

先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会儿曹伟,然后就走过来,亲手为我倒茶。

还顺手抚过我浑身,眼神妩媚。

糊涂的人可能还以为艳遇了,但我知道她是在确保我没带录音设备。

「李警官,真是麻烦你了,但我实在是信不过你们这些披蓝皮的,所以只好让您来这里。」

她翘腿坐到沙发上,笑容那么自然,就好像房间里没有挂着个死人。

丈夫已经发灰的死眼里,倒映出妻子的一席红裙,和浅浅笑意,就像一朵盛开在死海的玫瑰。

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

「放心吧,茶里没毒。」梁茹笑道。

我僵直了片刻,才坐到她对面,感到匪夷所思道:「梁茹,你……还有人性吗?」

「你的丈夫,继子,都死在这个屋子里,你居然还敢待在这儿?还笑得出来?」

梁茹笑笑,从小包里拿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优雅的点上。

「李警官,话不是这么说的,又不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紧紧皱眉:「是么?」

「可是,现在曹旭死了,曹伟自杀,受益最大的人不就是你么?」

「原本这种没留下遗嘱的情况,会将你丈夫的很多钱,从夫妻共同财产里分离出来,继承给老人或其他直系亲属。但因为你已经怀了曹伟的孩子,这比例就变很小了,你至少也能得到他九成的遗产。甚至其他亲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根本就没脸来分这个钱。」

梁茹好像很哀伤的轻叹一声:「人都没了,要钱有何用。」

「说的真好听。」我继续道:「除非,你就是那个「观潮」,也就是许娜真正的爱人。你认为许娜的死,曹伟跟曹旭都拖不了干系,计划报复他们。既然如此,为何不顺便把遗产也谋夺到手呢?」

梁茹似笑非笑,递了过来:「吃个橘子吧,瞧你嘴干的。」

我随手拍开,起身走到阳台,眺望许娜的房间。

「霞飞夜场的老鸨子,曾今说过一句话,我当时也没在意,现在想想真是大失误!」

「那就是,许娜男女通杀!」

「她其实是个双性恋,对么?正因为忽略了这个可能性,我才一直没怀疑到你头上来。」

梁茹没吭声,也看向许娜的房间,眼里挂着淡淡的伤感。

我继续推理道:「曹旭在霞飞夜场认识了许娜,许娜见他人傻钱多,就拿他当饭票,甚至想让你也分一杯羹;后来,你们就通过曹旭了解到,曹伟早年丧妻空窗已久,有可乘之机。」

「与其在曹旭身上骗点小钱,还不如直接傍上他老爸,可是许娜已经是曹旭名义上的女朋友了,曹伟就是再好色,也绝不会碰这禁脔,所以这个机会,就只能给你了。」

「而曹伟之前就说过,你婚前在床事上很热情,婚后却冷淡如冰,说是什么厌男症,但难道这种病还分婚前婚后吗?」

「除非,你是个同性恋,看上了曹伟的钱,所以强忍着心理巨大的不适去讨好他;但婚后就没必要这么做了。打着捞够钱就离婚的主意,对么?」

我看向梁茹,她平静的剥着橘子,面无表情。

20

我皱了皱眉,继续道:「可是,这不像说起来那么容易。婚后,面对曹伟的频频索求,你因为性取向的缘故,简直生不如死。但你们才刚结婚一年左右而已,婚后财产根本没积累多少,大部分还是人家曹伟的婚前资产,离了婚你也分不到多少。」

「于是,你们就想了个主意——利用曹伟的好色,再加上你作为妻子的情报优势,为许娜创造各种机会,让她也勾搭上曹伟。」

「这样一来,情况好的话,单凭许娜就能从曹伟这儿骗到很多钱;哪怕情况不好,你也可以利用他出轨,装作无辜受害的可怜妻子,使曹伟在愧疚之下,离婚后主动补偿你更多资产。」

「这一切,你们当然是瞒着曹旭做的,但最后还是被他发现了,对吗?」

直到这时,梁茹脸上才有了些变化,非常怨恨的盯着曹旭卧室。

「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们这些臭男人,曹旭……呵,更是最让我反胃的那一类。」

「他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只会花钱,装腔作势,打架生非,这种废物,就不该生下来,看着都碍眼!」

「但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只能对他好点儿喽。他也够蠢,居然真以为我拿他当儿子,我可没这么废物的基因。」

我冷哼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梁茹高昂脖颈,冷漠寡淡:「对,他发现了。」

「这也得怪曹伟自己,别人包养情妇,巴不得藏到天涯海角去,他可倒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安置到小区里了!」

「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想让我发现,想让我认为,就是我不给她,所以才逼得他去找别的女人,想让我惭愧害怕然后在床上弥补他……真恶心,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窗对窗的,曹旭自然也就慢慢发现了。」

「娜娜跳楼的前一夜,我跟她在那间出租屋里商量整个计划,出门时,就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跑开了,应该就是曹旭吧,只不过。他当时还没发觉到屋里的另一个人是我。」

「可我真没想到,这个向来只会狗仗爹势的废物草包,害我们女人时,居然就变得这么狠!」

梁茹攥碎了橘子,突然站了起来,像只发疯的母狮子,把屋里有关曹旭的一切都摔碎了。

很快就狼藉一片。

看着废墟中狰狞喘气的梁茹,我心里已经有数了道:「总之,现在可以告诉我,曹旭是怎么死的了吧?」

梁茹把长发往背后一捋,狰狞的表情就恢复了柔美,笑道:「当然了,叫你来不就是为了成全你么。我向来很欣赏工作认真的人,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说着,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通话录音。

这也是曹旭生前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21

曹旭:「妈,我听你话了,去找那个姓李的自首了。可突然冲出来一帮人,想杀我!我好害怕!」

梁茹:「你没事吧??是妈错了,对不起,就不该让你自首的,那个姓李的……不,警察都信不过!」

曹旭:「妈,那群人打我的时候,嚷着说要给许娜报仇,怎么办,我还去自首吗??」

梁茹:「如果真是许娜的姘头,你现在自首也没用了啊!不是说许娜以前在霞飞夜场陪酒吗?那地方混的,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主!在监狱里肯定也有他们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你呢!」

曹旭:「呜呜呜,妈,我到底该怎么办……」

梁茹:「这样吧……你跟你爸要点钱,去外面躲躲!」

曹旭:「我要了,他不给!」

梁茹:「怎么会呢,你爸最爱你了,应该是还没被逼到份上吧……」

曹旭「你、你是说……」

梁茹:「没错小旭,你得逼他!那个狐狸精不是刚死不久?如果你现在用死来刺激你爸,肯定你要什么他都答应!」

曹旭:「这、这能行吗?」

梁茹:「总得试试,也没其他办法了啊,妈真的好担心你被人打死!那样妈也活不下去了!」

曹旭:「呜呜呜,妈……」

梁茹:「这样吧,你先回家问问他,他真不同意的话,你就烧炭自杀!」

「放心,我以前也这么做过,只要把窗户打开就行了,一点危险都没有,但能吓到你爸!」

曹旭「可是……」

梁茹:「回来再说!」

录音到这里就中断了。

我眼疾手快的去抢手机,梁茹却已经嘲笑着删掉了。

「好了。」她背起手踮起脚,笑得像邻家女孩般阳光:「这样一来,我最后的污点,也消失了,是不是很生气啊,李队长?但你又能做什么呢?」

「我做了一切,但又什么都没做过,哈哈哈~」

我紧紧攥着拳头,气得发抖:「你真恶毒!」

梁茹笑声戛止,脸色倏然阴沉下来。

回到沙发上,翘腿抽着烟,冷淡道:「刚才我说,叫你来是想成全你的求知欲……假的,我才没那么无聊。」

「我曾跟曹伟说过,我讨厌男人,是因为小时候被侵犯过,这是真的。而伤害我的那个男人……」

梁茹不屑而厌恶的扫视我的警徽,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感到意外的抿唇道:「哪行哪业都有好人坏人,你又何必这么偏激。」

梁茹冷淡道:「不管怎样,那个伤害我的家伙,靠着他的职务便利,抹消了一切证据,至今都逍遥快活。我求天天不应,因为他就是天……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警察了,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看清真相,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痛苦死你!」

我确实很痛苦……

忍耐着道:「所以,曹旭就信了你的话。一是因为他幼年丧母,很渴望母爱。二来是因为,他不知道你跟许娜的关系,那么在他眼里,其实是替你铲除了第三者、狐狸精,你们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他当然就更信任你了。」

「他傻傻的闭门烧炭,却从小锦衣玉食不懂生活常识,不知道一氧化碳这种东西能迅速麻痹感官、令人丧失力气;而此时的你,偷偷开启了童锁开关,当曹旭发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他已经没力气逃生了。」

「准确的说,是曹伟摁的。」梁茹冷笑:「我只不过在买早餐时提了一嘴——小旭现在情绪很不稳定,锁住门也没用,可能跳窗逃跑,甚至做傻事。」

「然后,曹伟就真自作聪明的给他锁上了!哈哈哈,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真是好玩!」

那乍似甜美的笑声,听得我毛骨悚然。

原来魔鬼不一定长的很丑陋,也会有天使一样的皮囊……

这时,我注意到曹伟已经尸僵的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22

抽出来一看,正是那封被梁茹夺走的遗书。

「老头子,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是你儿子!」

「见死不救,是你逼死我的!」

「我死了,你不要来拜祭我,墓碑上不能写你的名字,我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跟你有一丝关系!」

这本是曹旭用来吓唬他爸的,却成真了,他真的死了,而曹伟也的确再也没机会去祭拜他了……

我攥紧纸团:「你故意用这信刺激曹伟,然后他就自杀了。」

「不止。」梁茹眼神淡漠:「我还告诉他,许娜是曹旭的女朋友。就是因为他这当老子的太好色无耻,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子,才造成了这么多悲剧,两个人都是他害死的。」

「不过,说话总不犯法吧?咯咯咯~而且你猜的没错,就因为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公婆已经打电话说清楚了,主动放弃瓜分遗产,还哭着安慰我千万别做傻事呢,真是贴心。」

我咬牙切齿:「你这叫吃绝户!」

「是又怎样,你去告我啊?」梁茹淡笑,站了起来,抱起胳膊:「但现在,除了你以外,在全世界的人眼里,恐怕我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个受害人遗孀吧?孤儿寡母,啧啧,以后可怎么活啊。」

我扶住额头,摇摇欲坠,还从没如此压抑无奈过。

怒发冲冠,却什么都做不了……

魔鬼叼着人的血肉在耳边嘲笑,我只能眼看她一口口吞下去,连骨头都不放过。

梁茹搭住我的肩膀,轻佻的一寸寸划过,走向门外。

我沙哑道:「你,就一点都不惭愧吗?」

「这事情里有很多因果关系,但站在源头去看,曹伟、包括曹旭,起先都是受害者,是你跟许娜算计他们。」

「而许娜虽然死于曹旭在水桶里动手脚,但说到底,是预谋敲诈自食恶果。而且她既然为了钱敢去跳楼,恐怕是个很莽撞的人,所以大部分主意,都是你想出来的吧。」

「这三个人,都是间接死在你手上的!你一点都不负疚吗?!」

梁茹在门口僵直了许久,才回过头来,笑得既冷血又充满纯良的甜美:「李警官,你好像很不服气,那就由你来告诉我好了——我,到底犯法了没有啊?」

我:「……」

大门在梁茹放荡的笑声中,重重甩上。

我看着曹伟死不瞑目的尸体,缓缓蹲下去,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如何为自杀的人伸冤?

如何逮捕一个没有犯法的人?

……

案子很快就定性了。

不管我如何跟上级复议,但一切都是要讲证据的。

曹伟、曹旭、许娜,都算是被人谋杀,却都没有实证,也都已经死无对证!

最后只能全部定性为自杀。

接连自杀三人,轰动全城!

整整半年后,舆论风波才平息了下去;

我心里的惊涛骇浪,却仍旧无始无终的翻涌着。

直到有一天,鲁城开启扫黑专项运动,极度缺乏警力,来我们局里调人。

我心里的骇浪,终于找到了闸口!

毫不犹豫的递交了申请书。

大勇他们都惊呆了:「哥,你搞毛呢?!你马上要从支队长升到大队长了,还主动跑去鲁城做扫黑的小警员??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降职吗!」

我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三件自杀案定性后,梁茹很快就卖掉了盐城所有资产,搬到了鲁城!

面对同事们不舍而费解的神情,我只是果敢的戴上警帽,挎上公文包,冷毅的望向西方,鲁城的方向。

「在我心里,横着三具尸体。」

「不把他们埋了,我对不起这颗警徽,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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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2-05-12 16:26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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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天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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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印还原:重现案件的真相

盐焗小梨子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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