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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一个清道夫遭遇了职业生涯的瓶颈

所属系列:星际女孩:在你的世界熊熊燃烧

知乎盐选 当一个清道夫遭遇了职业生涯的瓶颈

当一个清道夫遭遇了职业生涯的瓶颈,能有多倒霉?

当一个清道夫遭遇了职业生涯的瓶颈,能有多倒霉?

我以为我是去磕 cp 的,结果我搞到所有人都知道男主不行……

1、

我叫云鹿,时空管理局一个不起眼的清道夫,主要工作就是修正时空线,可惜由于当时粗心大意,忘了消除当事人的记忆,造成她两次非法时空跳跃,给局里增添了无数的工作,于是,转文职的机会就这么从我手里溜走了,我捶胸顿足,懊恼不已,恨不得再跳回去弥补遗憾,然而,一条时空线只有一次被修正的机会。

我抱着我们局长死胖子大爷的腿嚎了三天三夜,他终于烦了,揪着我的耳朵大发慈悲,「云鹿,我再给你次机会,B-12-θ时空线即将坍塌,本该有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诞生拯救这个时空线,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爹妈还没成亲就互为仇敌,他妈居然还捅了他爹一剑,这他还能出生就见鬼了,你去,搞定了这件事儿,局里能少一半工作,等人出生了,我马上给你转岗!」

我捋了半天,满怀期待的问,「只要孩子出生了就可以是吧?」

局长摸着他的双下巴看我,他觉得我有花招,但他想不出来,于是只能点头,「没错!」

我行了个标准的时空礼,「没问题!你等着给我转岗吧!」

我觉得局长蠢,古代那么多助兴的东西,又没有人流手术,只要怀上了,不想生,只能死,谁会蠢到为了不生孩子去死啊?

我真蠢,真的,我以为这就是下个药的事儿,结果搞到全城都知道萧景恒不行。

萧景恒,传说中的孩儿他爹。

我跳进 B-12-θ的时候,萧景恒就剩一口气了。

恰好碰见他小妾跟别人私奔,于是我李代桃僵,成了景王府里的姨娘。

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萧景恒本来就是跟未婚妻拌个嘴,结果人家怒上心头捅了他一剑,急吼吼回府找太医,马车又被一匹受惊的马当场撞翻,脑袋就磕在马路牙子的石头上,七窍出血。

更惨的是,身体一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慢性毒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现在就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但被凉水塞牙的不是他,是我……

我被冷清秋揪着领子扔在萧景恒病床前的时候,还一脸懵逼。

2、

冷清秋,传说中的孩儿他娘。

她一脸怒气,眼里喷出的火苗都能把我头发给烧了,「就这个小妾,我在她房里搜出来了毒药,说,你是哪里安插进来的,敢谋害当朝王爷!」

说着她一鞭子抽下来,我伸手去挡,胳膊上赫然就是一道血痕。

我眨眨眼,依旧懵逼中。

昨晚那个跟男人跑路的敢情不是私奔,是逃罪啊。

我愤怒的无语看苍天,苍天并没有搭理我,倒是躲在房顶上的十二开始跟我神交。

「那啥,我刚才探查了下,那小妾确实是安王府安插进来的间谍,昨晚萧景恒一毒发,她就知道瞒不住,所以提前跑路了。」

她冰冷机械的声音愣是被我听出来了几分愧疚感,我瞬间就火大了,「你不是这条时空线唯一的监测机器人吗?你们这些监测机器人不是号称感知时空,绝无错漏的吗?你这是要坑死我呀!」

我还没指责完,只听咻的一声,脸上一痛,几滴血珠就滚了下来。

我抬头看去,冷清秋顺手又抽来一鞭。

嘿,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伸手接住鞭尾,用力一拽,那鞭子就从她手里滑了出来。

冷清秋气急败坏,「狗奴才,居然敢跟我动手!」

说着她一耳光就抽了过来,我拽住她的手腕,啪反抽回了她自己脸上。

「我知道你心里愧疚,与其狗拿耗子的找什么下毒之人,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王爷救回来,就算我供出了幕后真凶,以你将军府的能耐,敢审吗?」

冷清秋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十二这货总算靠谱了一次,给我送来了剧本。

冷清秋,虎威大将军府的嫡出小姐,据说年少就和萧景恒互相看对了眼儿,求到皇帝面前,光明正大的定下了终身。

但两人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感情越来越差,从王八看绿豆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最后在一次激烈的拌嘴中,冷清秋怒上心头,一剑捅了萧景恒。

接着有了后续一系列事情。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忙慌的在景王府里作威作福,主要是想找个冤大头给自己背锅,毕竟她捅萧景恒的那一剑也不是很深,哪有下毒这么性质恶劣。

一看她这妥妥女反派的样子我就头大,这 CP 还怎么凑!

于是我越发坚定了最开始的想法,一把春药下去全都完事儿,一把不行就两把,总有中大奖的时候!

3、

屋子里的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好大一会儿,太医才抖着胆子重新开口,「王爷,您赶快趁热喝了解毒要紧!」

萧景恒微微点了点头,我连忙狗腿子的上前伺候。

萧景恒的气息传过来,我突然觉得有点热,直觉那药不对劲儿。

我连忙把萧景恒扶了起来,开始用力拍他后背,「快,快吐出来,这药有问题!」

一掌下去,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然后当场,挂了。

萧景恒这人已经不止是倒霉了,简直是惨绝人寰。

从受惊的马到如今解药里的毒药,有人要害他这件事,我已经说倦了。

他这眉清目秀的模样,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的,多招人喜欢,怎么就非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呢!怎么就非有人横插一杠子耽误我转岗呢!

我面色沉了下来,跟萧景恒过不去,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我瞬间定格时间,抬头看苍天,「我打算来个时空跳跃,回到他中剑之前,从源头解决。」

十二机械的否决了我,「时空管理局并没有赋予你前往其他时间段的时空跳跃权限。」

啧,我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我扫描了一下萧景恒,发现他中的毒类似强力兴奋剂,心脏倍速跳动导致猝死,理论上换颗心脏就可以,这是小手术,我就能做!

十二察觉到我的想法,再次开口,「根据清道夫守则第十七条,运用不属于该时代的科学技术干扰时空线者,会被清除所有清道夫能力。」

我叹了一口气,「清除就清除吧,我还能看着他死不成!」

在凝滞的时间里培育一颗适合萧景恒的心脏,做移植手术,观察术后反应,一切不要太简单。

奇怪的是,萧景恒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脏磨损程度却直逼老年人,既衰弱又无力,我仔细检查过了一遍,也没找到原因,只能加倍小心。

最后无碍的时候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紧张的肌肉都僵硬了,分明是小手术,分明做过无数次,我怎么就是没理由的后怕。

真正艰难的是当时间开始流动后,我浑身一重,发现连漂移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都丧失了。

我云鹿,从今以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古代人了。

呜呜呜。

4、

冷清秋时常来景王府,每次都是两个人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密谋什么,我不禁怀疑,这两人真的像外界传言的一样,情散缘灭了?

于是我抓住机会,趁两人单独呆在房间的时候,奉上了一壶加足了料的酒水。

我跟条狗一样守在门外,今天事儿不成,谁都别想进去!

就在我守的眼皮都开始打架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萧景恒他妈来了。

我看着她身后长长的仪仗队,认真思考了下如果我上去拦着,被侍卫一刀砍了的可能性有多大,被砍了之后至少要花几百年才能粒子重聚,这波不划算!

于是我立刻狗腿的跪在地上山呼,「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至于她开门后一不小心看到什么被翻红浪的场景,不关我事。

我暗暗思忖着,都这么久了,两人怎么着也该完事儿了吧。

谁知皇后的手刚搭在门上,就听见冷清秋惊呼一声,「王爷!」

我愣了愣,这是药下的太多了?

皇后二话不说推开门,我隔着门缝看过去,只见萧景恒那血吐得,快赶上喷泉了。

皇后当场腿就软了,连滚带爬的扑到自己儿子身上,哭嚎着,「太医,叫太医!」

冷清秋看我跪在门边,当机立断的再一次把我揪到了众人前,「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

救个屁人,我欲哭无泪,我现在一双眼就是肉眼凡胎,连扫描的能力都没有了。

皇后看向我的眼神直比拜观音还要虔诚,冷清秋则是赤裸裸的威胁,怒睁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要是不把王爷救过来,我立刻就把你在王府里下毒的事儿扯出来!」

这就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的下场,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始脑电波交流,「十二,帮把手!」

十二心虚,忙不迭的开始扫描,而我装模作样的探脉。

我真的已经无语了,这次又是谁下的毒?

我强忍着仰天咆哮的欲望,这什么世道,还让不让人活!

萧景恒已经不再吐血了,血沫子流了满脸,我下意识的就伸手给他擦,被他死死拽着手腕不肯松开,腕上有一串符号,是每个清道夫特有的个人编号,没了清道夫的能力,我没法再隐形这串编号。

萧景恒小心翼翼摩挲着,几乎是在哭诉,「你,没,回来…… 你走了,就没,回来……」

我不知道他意识是不是清楚,看不看得清我是谁,我只觉得他神情哀痛,好像有很大的悲伤,带着我也一点点难过起来,跟针扎一样,不留心就要疼一下。

满屋子的人都是一脸不解,只有冷清秋握住了他的手,言辞哀婉,「她会回来的……」

她是谁,十二给我的资料里从没提及萧景恒还同冷清秋以外的女子生过情意。

我一头雾水,什么都想不明白,只觉得心口突突的疼。

5、

片刻,就听见十二「嗯?」了一声,然后更加吞吞吐吐道:「他,他就只是气血波动大了些……」

「你胡扯!」我压根就想不明白,「诚然我药分量下重了些,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刚换了颗心,正是健壮的时候,怎么可能连这点儿助兴的酒都受不住!」

十二懒得跟我废话,直接把扫描结果输到了我脑子里,我这才发现,那颗刚移植不过三个月的心脏,如今像是用了十几年一样。

我移植过去的时候绝对是没问题的,如今出现这种情况,就代表着有什么能量一直在消耗他的身体。

我拜托十二详查,十二很快就把全身脏器的扫描结果给到了我。

果不其然,萧景恒五脏六腑都有过度磨损的情况,只不过心乃血脉之源,损耗的更加严重。

我直觉有些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为什么偏偏是萧景恒的孩子才能拯救这条时空线?

冷清秋嘴里的「她」到底是谁?

我还没有想清楚,皇后一张焦急的脸就突然在我眼前放大了,「景儿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冷清秋询问的眼神也扫了过来。

啧,还得应付这大小两个女人。

我揉着脑袋还没想到靠谱的说法,外边小厮就高喊道,「李院判到了!」

皇后娘娘宛若如来佛亲临,几乎感激涕零的亲自开门把李院判迎了进来,我躲在角落里悄悄一看,熟人!这不就是那天对我一脸崇拜的白胡子太医嘛。

我顿时松了口气,这老头医术还不错,只要没人再下毒,他怎么都能把吐了几口血的萧景恒救过来。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是罪魁祸首啊!

我趁着众人都扑在床前的时候,悄悄开窗把那加足了料的酒尽数倒在了墙根儿下,又用滚烫的开水烫了好几遍盘子才作罢。

屋檐上的野猫一见那掺着米香的酒水立时就冲了过来,我斜着眼见它舔的一干二净,顿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罪证已经被消灭的一干二净,那兴奋剂也是我从合欢花里自己提取的,我就不信谁还能识破我几万年后的技术!

果不其然,等我刚站定,李院判捻着胡子气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荒谬!荒谬!王爷身子将将痊愈,怎能用这么烈性的酒!」

我刚想随着老头一起做出愤怒震惊的表情,就见众人一起扭过头来,齐刷刷的对我怒目而视。

连李院判看过来的眼神明晃晃的写满了不解,十分疑惑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三番两次给萧景恒下药。

擦!忘了我是这房里唯一的姨娘了,嫌疑人最大的可不就是我!

皇后更是怒气冲冲的三两步跨过来,「啪」就甩了我一耳光,「贱婢!王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要你全族陪葬!」

我摸着自己滚烫的脸皮子,心里不断哀呼,这些古代人都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有甩人耳光的癖好。

!这工作还能不能干!

我很想一个召唤器直接漂移走吓呆这群狗逼,但我没有。

6、

我得承认,拦住我的不是转文职的机会,而是萧景恒那明明将要涣散还模模糊糊眷恋在我身上的眼神。

太多的欲言而止,太多的小心翼翼,一双眸子里笼满了失而复得的情绪,让我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于是我决定耍无赖,往地上一跪就开始抹起眼泪,「娘娘,奴婢没做过,俗话说捉贼捉赃,娘娘手里半点儿证据都没有,怎么能这样空口白牙栽在奴婢身上?」

但皇后显然比我更无赖,「便凭你照顾王爷不力这一条,本宫杀了你也不为过!」

她一挥手,几个小厮就上来要拖我,我拼命抵抗,几番拉扯间萧景恒终于清醒了过来。

「放肆!放肆!放开她!咳咳咳……」

皇后满脸心疼的坐到床边,「景儿,你莫要怜惜这小贱人,她不顾惜你的身子,竟然给你用那下作的东西,本宫今天不杀了她,难解心头之恨!」

萧景恒显然愣了愣,不留痕迹看了我一眼,「母后,儿臣留她还有用,还请您抬抬手。」

皇后的眼神在我和萧景恒之间暧昧的转了个圈,然后越发恼怒起来,我觉得她可能以为我床上功夫得了萧景恒青睐,果不其然,她愤恨道:「绝不可能,本宫绝不会留这狐狸精在府里糟蹋你的身子!」

「来人!立刻给本宫拖出去,就在这院子里,即刻杖杀!」

擦!皇后动了杀心了!

十二隐了身形在我旁边,一抬脚踹翻了个小厮,问道:「要不要先撤?改天换个身份再来?」

我刚想点头,就听见萧景恒厉声道:「本王看谁敢!」

他一开口,我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看准所有人愣神的功夫,一把甩开另外两个小厮,直奔萧景恒而去。

谁知道脚下一软恰好栽在他床边,皇后已是怒不可遏,抽出旁边博古架上的剑就直劈下来。

我看着那锋利的剑锋脑子慢了半拍,下意识的只知道护住脑袋,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模糊间只听见扑通一声,有人重重的压在了我身上。

7、

嗤!

剑锋划过皮肉。

众人惊呼,「王爷!」

我抬手一摸,已经是一手滚烫粘稠的液体。

萧景恒跟我面对面笑的惨然,一只手还死死抓着我的手腕。

我一点儿都不感动,我觉得他蠢,好好的替我当什么刀剑,我有粒子重聚,时光回溯几百种治疗的方法,分分钟都能满血复活,可他呢,只能喝着苦兮兮的药,忍着疼痛,等待漫长的皮肉愈合。

我快嫌弃死他了,这废柴的古人,一点用都没有!

但我眼睛很干涩,我们天生没有泪腺,就只能这样涩着疼,心也仿佛被人在油锅里反复熬煎,恨不能被人一刀劈了才痛快。

萧景恒已经快昏过去了,可他死命咬着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母后,是儿子不能…… 人道…… 才在府中… 备下此物,一切干系… 儿子担着就是…」

我敏锐的察觉到,众人看向我的眼神,一下子从不堪变成了怜悯……

皇后一双美目噔就睁圆了,片刻后跟天塌了一样泪水涟涟,「李院判,这可是真的?」

「这个,王爷确实素来身子虚弱……」李院判一头汗水,萧景恒都说不行了,那行也得不行啊。

皇后愣了片刻,扑在萧景恒的身上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儿啊!」

皇后以死了爹的势头在王府里整整哭了半个时辰,但萧景恒死死拉着我的手,任李院判怎么说都不肯放松精神昏睡过去,以致于她哭得很不尽兴,索性雷厉风行的回了宫,两炷香后,宫里流水般的补品送进了景王府。

次日,连皇城里沿街乞讨的叫花子都知道了萧景恒不能人道的事,与此相对的,是景王府里的小野猫在大冬天发了春儿,嗷嗷直叫了一整夜,有那起嘴贱的,话里话外嘲笑萧景恒连只猫都不如。

我很惭愧,这事儿都是我惹出来的,只能端茶倒水越发恭敬。

萧景恒倒一如往常,平淡的好像之前替我挡剑的不是他一样,甚至连我给他下药的缘由也不问,只是总把我拘在他身边,连夜里都要我睡在外橱他才安心。

不过据十二观察,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他总盯着我出神,联想之前的事,啧,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我一瞬间心里桃花朵朵开,想我云鹿纵横大小时空线这么多年,终于也有个长眼的看中我了,我越想越嗨皮,高兴的程度直追转岗成功。

等等,转岗?他要是喜欢上我,那不就相当于我这转岗的机会泡汤了吗!

不要啊,我勤勤恳恳工作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爱情事业双丰收?

8、

除夕夜宴。

萧景恒几次死里逃生,自然备受瞩目。

连他把我扮成婢女带进宫里这件事皇后都忍了下来,只是射向我的目光比利箭还要锋利,对此我只能,低头低头再低头,又不是我心甘情愿来的,在王府里跟十二围着火炉烤地瓜不香嘛。

我跪在萧景恒身边规矩的给他倒酒,时不时偷一两块糕点塞进嘴里,满口生香。对面冷清秋偶尔递过来几个探寻的眼神,萧景恒全程视而不见。

但旁边席位上总有人偷瞄我这里,我毫不示弱的瞪回去,脑子里努力回想十二给的剧本。

他叫什么来着?

哦,萧安恒。

安王!

嚯,我这个身份的老主顾。

我不会露馅吧?虽然在萧景恒那里基本上已经露了个底朝天,但是在外人眼里,我可还是景王府的莫姨娘。

想到这里我看着低头喝酒的萧景恒,不由得更好奇了,我前前后后这么多奇怪的行为,换做其他人早把我押入大牢严加审问了,怎么他就能做到连问都不问?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眼睛却盯着满桌佳肴,咕咚咕咚的咽口水,在我眼珠子都快掉进菜盘子里的时候,萧景恒捂着胸口开始咳嗽了,帝后的目光齐刷刷探了过来,萧景恒起身作揖,「父皇,母后,儿臣身体实在虚弱,想下去休息片刻,还望父皇母后恩准。」

皇后立刻允准,「快去吧,我的儿,难为你近来受苦了!」

说罢,又把头扭向我,「好好伺候王爷!」

几个字几乎是裹着冰块往地上砸,阴沉的我恶狠狠打了个冷颤,忙跟着萧景恒离开了大殿。

走到皇后偏殿里我才松快了下来,「这皇城规矩,真不是人守的!」

「得了,也没指望你装多久。」萧景恒好像很嫌弃,偏又带了点笑意。

很快有七八个小太监提着食盒在桌子上摆开,萧景恒挥挥手,他们就又恭敬的退了下去。

我拼命压抑着口水的分泌,盘算着怎么从他嘴里夺食。

谁知萧景恒拿着本书,装模作样的坐在榻上,慢悠悠的翻过一页,又一页,纹丝不动。

我腆着脸劝,「王爷,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景恒的视线从书本扫到我脸上,唇角弧度勾的很微妙,愉悦还带着点嘲笑,「我还以为你能忍多久呢!」

我嘿嘿傻笑。

不是我嘴馋,实在是我所在的社会,科技文明高度发展,吃喝拉撒非必要,人也没了人情味儿,更像是机器人,整个社会都是冰冷机械的,哪像古人会费尽心思研究一道菜品,更有《食珍录》、《饮膳正要》等一系列著作供后人研究。

唉,社会到底在进步,还是退步?

真是难以说清啊。

9、

萧景恒合了书,亲自走到桌前盛了一碗冬笋老鸭汤递给我,「我刚才在席间已经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先喝点汤,暖下身子。」

我接过来,尝了一口,果然鲜的舌头都掉了。正要一饮而尽的时候,萧景恒肚子咕噜一声响了起来,接着开始连绵不断的敲鼓。

他神色一窒,强行撑着脸色不变,但耳垂已经通红。

我脑子秀逗的把剩下半碗汤递过去,期期艾艾道:「要不,一起吃点儿?」

萧景恒接过汤三两口就没了,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前开始狼吞虎咽,我一看他这个架势当场就急了,也开始风卷残云。

没几口就互相噎的说不出话来,大眼瞪小眼。

等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儿,萧景恒捧着老鸭汤呵呵笑的很是开心,笑着笑着眉眼就落寞了下去,「从前的事儿,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什么从前?

十二分明说过我没有被提取过记忆的啊!

萧景恒看我的眼神里再没了从前的风轻云淡,他神色幽暗,直愣愣的钉在我身上,固执的等我给个答案。

可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们俩对峙半晌,萧景恒的头慢慢垂了下去,接着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了。

神他妈!我几乎都要习以为常了!

在检查过萧景恒心跳呼吸都没问题后,我终于确认,这次下的是迷药!

毒药迷药,我这次任务是来见识古代药物学的吧……

再这么下去,萧景恒迟早被下毒的人玩儿死。

人不能坐以待毙,我得主动出击。

想到这里,我也趴在桌子上学萧景恒装昏迷。

果然,很快,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先是把萧景恒小心翼翼的扶到了榻上,还贴心盖了张毯子。

嗯?这么好心的吗?

我还没想明白,两人就朝我走了过来,跟拖死狗一样把我拖了出去。

啧,看来目标是我。

但我更糊涂了,我就是个不起眼的婢女,费这么大劲儿害我,何苦来哉?

我默不作声,任由他们把我抬到了池塘边。

两人前后左右看看,终于开口说话了,「就这儿吧!」

「行,就这儿,赶紧处理干净,好跟皇后娘娘交差!」

哦,原来是皇后的人,难怪对萧景恒那么体贴来着。

原先给萧景恒下毒的肯定不是皇后,照这么看,这回纯粹是我抓瞎了。

我也不想莫名其妙被扔进湖里,白白挨冻一场,于是决定诈个尸。

我刚想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跳起来,突然咚咚两声,那俩小太监先倒了下来。

我眯眼瞅着,一个侍卫拿着刀背直接敲在了俩人头上。

心里大喜,我立刻准备坐起来拱手道:「谢过大侠了!」

谁知紧接着咚的又一声,我很快失去了意识。

昏过去前好像还看见盘龙柱后一抹红衣飘飘来着。

……

10、

人倒霉的时候,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但人顺利起来,是东风都能为你刮。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安王那张大饼脸。

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视线刚刚聚焦,就听见啪一声,我上来就挨了一耳光,半边脸都肿了。

……

擦!

安王相当嚣张,「莫万珠,你如今有出息了,攀上了萧景恒,看来是解了七星海棠的毒了,竟两个月都不来向本王汇报情况!」

原来私奔那姐儿们还中了毒,我在心里为她默哀了三秒。

安王才不管我想什么,他作为一个话多的反派,自顾自的喋喋不休,「不过,你以为你能逃出本王的手掌心吗?你昏睡期间,本王亲自喂你服下了另一味毒,毒师新调出来的,天下间除了本王,怕是谁也没有解药。」

「哦。」我满不在乎。

心里腹诽不断,哥们儿,你知道地球一毛不生,又没找到现在的宜居星球时,我们这些新人类怎么活下来的吗?

氰化物都能被我们分解吸收,更何况你这落后几万年的小儿科……

安王很不满我的态度,于是加大了威胁力度,「莫姨娘,本王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考虑清楚,要不要继续为本王效力,否则,一盏茶后,你就会尝到筋脉尽碎的苦楚。」

闻言,我端起茶盏,慢慢啜饮了一口。

确实要考虑清楚,最近这些事情接二连三的,以致于我都快忘了我最初是来干什么的。

撮合萧景恒和冷清秋生个孩子。

怎么生?

再给他俩用点兴奋剂?

啧,分明之前已经做过的事儿,但现在让我再来一遍,我真是满心不情愿。

我之前可能是傻逼。

我怎么能干出来拿自己男人去补贴冷清秋这种蠢事儿!

等下,云鹿,萧景恒什么时候是你的男人了?

人家跟你表白了吗?求婚了吗?人家不就是替你挡了个剑,给你吃了顿好饭,时不时对你表现的情深似海了点?

擦!他都情深似海了为什么还不表白,还不求婚!

打住!打住!先想想孩子的事儿!

孩子嘛,就是个结果,有这个结果就成了,不一定非要有过程啊!

我云鹿怎么出生的?蛋壳里爬出来的,人类幼崽中心大批量培育,连人工生育都省了……

对啊!给我一个受精卵,我还能搞不出来一个孩子!

我能分裂分裂再分裂,搞出来十几个孩子好不好!

想到这里,我满腔热血,都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接着,安王一句话把我拉回了现实,「考虑清楚没有?本王的耐心不多,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嫌弃的皱皱眉,脑子漂太远了,都忘了眼前这个麻烦还没解决。

「之前萧景恒中的慢性毒是你下的?」

「是!」

「解药里的毒药也是你下的?」

「是!」

……

我现在捣鼓个录音机出来还来得及不?

11、

我正在考虑的时候,门「砰」一声被人踹开了。

冷清秋拎着把剑就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侍卫。

她冷笑道:「安王,你屡次残害手足,真当陛下和娘娘全然无知吗?」

我几乎要感激涕零了,这是活脱脱的人证啊!

但冷清秋拉来的人证远不止她一个,侍卫们哗啦啦把房间挤满后,皇上皇后两张气到发青的脸赫然出现在门口。

我第一次对皇后的晚娘脸产生了莫大的好感,但这好感持续了三分钟都没有。

因为皇上说:「来人,把安王押入宗人府,着三司台会审景王中毒一案!」

皇后就立刻追问道:「陛下,那这贱妇如何处置?」

玩脱了玩脱了,我立刻释放信号,十二宝贝,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人煮吃了!

冷清秋也察觉到了不妙,忙跪下来道:「陛下,看在莫姨娘早已弃暗投明,还屡次救王爷性命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

皇后立刻驳斥道:「清秋,本宫以为你担得起景王妃的位子,但你如今这般是非不明,实在令本宫失望,这贱妇屡次加害我儿,何来救命之说!」

皇上捏着眉心,估计是被她俩吵的头疼,我正在高度关注脑电波信号,一时间也愣愣的。

万万没想到安王这时突然暴动起来,怒吼道:「贱妇,都是你害我!」

他劈开几个侍卫,拔出佩刀,直冲着心口,一刀把我捅了个对穿。

疼,撕心裂肺的疼。

不知道当初萧景恒替我挡剑时,是不是也这么疼?

他可真能忍,当时一声都没叫出来,而我现在已经疼的脑电波都紊乱了。

他怎么这么舍得自己?

好疼啊,萧景恒,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安王已经干脆利落的拔出了刀,一脚把我踹出很远。

冷清秋尖叫一声,大踏步过来把我拦在了怀里,「你怎么样?你不能死!你死了萧景恒怎么办?」

我疼的都喘不过来气。

冷清秋忙去查看我的伤口,一看才发现,我连半滴血都没流出来。

「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她又哭又笑的,「要是你又走了,我真怕萧景恒发疯。」

我勉强笑了笑,已经完全支撑不住了。

昏过去前还听见皇后惊恐的叫声:「妖,妖物!来人啊,给本宫烧死她!」

我不是没受伤,相反,我的能量快要耗尽了。

我能粒子重聚,自然也有粒子溃散的时候,而这中间的差别,不过是靠着体内的能量在维持。

安王那一刀,伤及心脉,激发了躯体应急状态。

能量本能的自发修复创伤,损耗过多,目前只能勉强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行,可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12、

我是生生被热醒的。

热浪铺天盖地的,连我头发都燎了。

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趁我昏迷又捅了我一剑……

可能为了确认我是个妖怪吧。

总之体内的能量飞速消耗,连莫姨娘的容貌都维持不住了,很快恢复了我本来的样子。

环顾四周,我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高台上,周围尽是被点燃的柴堆。

一个道士站在高台前挥舞着手里的桃木剑,嘴里叫嚷着:「妖物,速速受死!」

十二还没赶来,萧景恒也不知所踪,看来我云鹿,今日真是要死在这大火里了。

等我数百年后粒子重聚,萧景恒,不知道你这条时空线还在不在……

你可千万要等着我,别真的娶了冷清秋……

可你若不娶她,整条时空线都要坍塌了……

明明身处大火里,明明周围热浪滚滚,可我心里还是一寸寸凉了下来。

萧景恒,人生真难选啊。

就在我即将油尽灯枯的时候,被萧景恒着急的声音勉强唤回了些神智。

「灭火!本王命你们灭火!」

他说着就往火场里冲,还没靠近就被几个侍卫死死按在地上。

萧景恒的身体本来就十分孱弱,侍卫一用力,他分毫都动弹不得了,即便如此,还在拼命挣扎着,嘶吼着,「你,你别怕,我会救你出来的!你们灭火,灭火啊!」

朦胧中我看见皇后给了他一巴掌,他恍若无物,拿起刀横在自己脖子上,「今日如果她死了,本王就给她殉葬!」

皇后踌躇着不敢上前,刚想吩咐宫人灭火,就被拦下了。

皇帝惊怒交加,雄厚的声音隔着热浪传来,「就算你殉葬,朕今日也要把这妖物活活烧死,朕身为一国之君,绝不会留妖物误国!」

萧景恒和他对峙许久,一语不发,转身就往火海里扑,很快又被侍卫按到在地上。

我想起初见他的样子,苍白但干净,跟谪仙一样,如今却被按在泥土里,任由灰尘染了满脸满身。

我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萧景恒,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呢?

好多事情都不对劲儿啊,你对从前的莫姨娘不过泛泛,为何对我屡次以命相博呢?

我想不明白,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这时,十二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云鹿,我带了召唤器,赶紧的,现在就走,你快坚持不住了!」

「好!好!」我激动的视线都模糊了。

一串幽蓝色的光刚照进了火光里,就看见萧景恒突然暴动了起来,「你是不是坚持不住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她,救她啊!」

他撕心裂肺的叫喊着,突然一股巨大的能量像水波从他身上荡漾开,把周围所有人都扫出去数米远,连着了火的柴薪都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片刻后,整个皇宫都开始断裂,倒塌。

萧景恒几乎是半漂浮着落到了我面前,他身上那股肆虐的能量还没被压下去,仍旧在他四肢百骸里蠢蠢欲动。

我惊愕的说不出话。

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异常,只是慢吞吞的摩挲我的脸,「原来,你长这个样子,我终于,见到了,以后,再也不怕,认不出你了。」

「你别走,从前你也是,这么走了,留下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我心悦……」

他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13、

我连忙接住他,一瞬间就像心口就破了个洞,空荡荡的,还冷,「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十二面无表情开口,「方才那股能量太暴虐了,即使不用扫描我都能猜到,他五脏六腑都已经被绞成碎片了,」她抬头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云鹿,他在此间,是绝对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了。」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就算是我,也承受不了这股能量的突然暴动。

我心思急转,看着十二手里的召唤器,斩钉截铁,「先把他带进飞船!」

「云鹿,这是大罪!会被……」

「我知道,会被关押七百年,我不在乎了!只要萧景恒能活着,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很镇定,我没慌的,可我一抬头,十二就愣住了,「云鹿,你哭了…… 不对,你能量外泄了,快收回去!」

冰蓝色的眼泪还没落在地上,就已经四散开来。

十二气急败坏,「云鹿,你能量本就不多了,你是不要命了?」

我拼命想停下来,可怎么都止不住。一站起来,手脚都发软。

萧景恒还指望着我救呢,我得撑住,撑住!

十二直接启动召唤器,把我和萧景恒带回了飞船。

萧景恒只一息尚存。

十二提了十几种治疗方法都被我一一否决。

都是治标不治本。

即便把他身体修复的完好如初,不解决他体内那股暴虐的力量,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如我直接自己抽取力量吧!」我决定从根本上解决。

十二想了想,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云鹿,即使是一半的时空核能量,也至少需要你五年的时间去抽取,萧景恒他如今只剩一息,怕经不起你折腾,我建议你回到五年前,至于冷清秋那一半能量,就交给我。」

「好,十二,谢谢你。」

「要不要让他先醒过来?」

我摇摇头,依恋的看了又看,「不用了,现在这样我已经舍不得了,如果他醒过来,那我真的是半步都不想走了。」

「云鹿,你想清楚,」十二握着我的手,「如果我们在五年前改变了时空线,很有可能现在躺在你眼前的萧景恒就不存在了,你舍得?」

「不管时空线怎么变,萧景恒就是萧景恒,他会爱我,我也会爱他。」

我努力用这样的理由,去安抚所有不舍的情绪和疼痛。

我即将跳进五年前的时空线时,恍恍惚惚听到背后有人叫了一声,「云鹿!」

是萧景恒的声音,可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忙回头去看,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他站在休眠仓旁的身影,可很快就被时空隧道里的流光照花了眼,一不小心便被吸入了另一个时间里。

14、

我刚站稳脚跟,只听见一声巨响,接着火光乍现。

以我横跨大小星系这么多年的经验,当即明白,有飞船坠毁了!

没了漂移的能力,我只好一步步走过去。

等我好不容易走到飞船坠毁的地方,只见巨大的深坑里,漂浮着两个人。

碰巧的是,这两个人我还都认识!

一个是现任时空管理局死胖子,我死胖子,死胖子。

一个是前任时空管理局死胖子,我老舅。

我刚想扑过去,就被一股力量死死压在草丛里,喊不出来也动不了,只能悄悄躲在一旁看情况。

死胖子:「云枫,交出时空核!」

时空核?那不是宇宙本源之力?

老舅:「你妄想,今天我就算把它粉碎于此,也决不让你得手!你狼子野心,图谋不轨,这能量要是到了你手里,千年前的时空混战岂不是要再来上几次!」

死胖子:「是你迂腐,如今的联合政府不过是一群庸庸碌碌的废物,怎么就不能推翻重来?」

你来我往,唇舌如剑,两人越吵越激烈,最后我死胖子直接祭出高污染核爆弹,一颗就足以摧毁这条时空线里的所有活物了。

我躲在远处的草丛里,毛骨悚然。

我老舅毅然决然的把自己的能量和时空核融为一体,成功压制了核爆弹的爆炸。

为了防止时空核落在死胖子手里,他将自己的意识也融入了时空核,以自我毁灭的代价,成功粉碎了时空核,时空核的能量,就此四散在了这条时空线的角角落落。

死胖子冷笑道:「蠢货,不过千年时间,时空核就又能重聚,到时候这能量不还是我的!等我毁了这条时空线,谁知道背后主谋是我!」

原来我老舅是这么「因公殉职」的!

他躯体开始粒子溃散,而我身体一松,压制我的力量已经没有了。

但我更加捂紧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如今我根本不是死胖子的对手,就这么冲上去无异于找死,我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阻止死胖子的阴谋。

现在想来,他根本就不是想要个孩子拯救时空线,应该是萧景恒和冷清秋体内各有一半时空核的力量,他迫不及待想得到个完整的时空核,所以才让我来完成这个狗屁倒灶的生孩子任务。

但说来奇怪,如果冷清秋体内也有一半时空核的力量,那她就应该和萧景恒一样,被这力量冲击的身体孱弱,五脏六腑早衰才对,可我看她生龙活虎,日常不是耍鞭就是练剑,妥妥女将军风范,哪有一丝孱弱的样子?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云鹿,先干正事,你这次来是救萧景恒的!

15、

我向天空发出脑电波,让十二先把我跳出这个世界,接着把我老舅的死和死胖子的阴谋都说了一遍,「就算我救了萧景恒,可一旦时空核重聚,整条时空线都会被死胖子毁掉!」

我以为她会大惊失色,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我突然想到,十二是这条时空线的监测机器人,那么所有的事,她都应该是一清二楚的。

我猛地扭头,看着她难以置信,「你早就知道?你是故意让我回去看到这一幕的?」

「我是 B-12-θ时空线监测机器人,我存在的使命就是守护 B-12-θ时空线,如果 B-12-θ时空线不存在了,那我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十二的声音依旧是冰冷机械,可她的话里,好像真的有了感情。

我一把抱住了她,「好,好,那我们一起守护这条时空线。」

「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十二一筹莫展。

「不知道。」我也抓着头发苦思冥想,很希望有什么小火花在我脑子里闪一下。

等等,火花?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两团能量碰撞的小火花。

如今无论多精尖的高科技武器,本质都是能量的碰撞和摩擦。

再强大的力量,能有时空核强大?

那可是整个宇宙力量的本源!

如果是两半已经成型的时空核能量在一个人体内互相碰撞,即便是死胖子,也经受不住这股力量。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十二,十二想了几分钟,点头同意了。

于是我跳进了五年前,恰遇冷清秋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十二把她带回飞船疗伤,顺便抽取她身上时空核的能量。

而我化身冷清秋,回到京城。

秋高气爽的时节,我骑快马而过,径直撞上了景王府的马车。

一片惊慌失措中,我疼得鼻子眼睛通红。

马车上一只白皙的手掀起了帘子,轻轻问道:「姑娘,没事吧?」

或许,这就是他记忆里我们的初遇。

此时,他眼里还没有波涛汹涌的情意和晦涩难解的思念,只一片皎洁,泛着清亮的笑意。

他诸事不记,倒是我,一张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突然就理解了五年后的萧景恒,心头顿时涌上密密麻麻的疼痛。

16、

永嘉元年,我初遇冷清秋。

她打马游街而过,撞上了我的马车。

父皇曾说,冷家姑娘最是英姿飒爽。

可她一点儿都不像沙场红妆,

疼的鼻子眼睛通红,那样子倒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兔子。

恩,一只奇怪的兔子。

怕苦怕疼不怕死,

贪吃贪睡不贪财。

看向我的眼神总是沾染了数不清的情意。

难不成,她瞧上了我?

我这最为孱弱的景王爷也有人瞧得上?

我摸着下巴沾沾自喜。

后来,我发现,她好像确实是瞧上了我。

我喝药时,她总在旁边堆满蜜饯,

那愁眉苦脸的表情,仿佛是我在生嚼黄连,

虽然味道也确实差不多是了,

每每喝完,她还有好一番的花言巧语,

恩,不对,甜言蜜语。

景恒好厉害,

堪比打败宇宙海盗的超级舰长!

勇敢景恒,不怕苦药。

……

诸如此类。

不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都莫名其妙的染上了些甜味儿。

我不思饮食,

她就坐在我旁边,看着我一筷子三粒米唉声叹气,

我好不容易看见盘竹笋有了些胃口,

刚想去夹,她就一筷子拨走了一大半,

我吃什么她抢什么,

狼吞虎咽的,

我不服输,也幼稚的跟她你争我抢,

两个人居然消灭了一大桌子菜。

看来她说的对,

吃饭这事儿,果然要有人抢着才香。

……

她瞧上我这事儿,我已然确信不疑了。

若她不嫌我命数有限,我必视她为心尖宠。

永嘉二年,我求父皇母后赐了婚。

她的欢喜是真的,

可藏在其后的欲言又止,也是真的。

她可是不愿嫁给我?

我几次开口想问,却又被她打退了想法。

她总是兴致勃勃的问,

嫁衣上绣何花样才好?

出嫁要梳流月髻还是飞天髻?

饮合卺酒可有讲究?

她这般期待,当是我多想了。

便又笑她,嫁一次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摇摇头,一脸郑重,

我想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

这话也不算多奇怪,可我就是陡然不安了起来。

一次喝醉后,我在她手腕上看见一串纹路复杂的符号,

我提笔描绘了数百遍,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略略安心。

但不安的不止我,还有她。

永嘉二年十月,她忽然红着眼来找我,

直言自己被骗了。

她心尖上的那个萧景恒骗了她,

如今性命危在旦夕,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要去救心尖上那人。

我听不明白,只晓得她要离开了,

遂问她,我也是萧景恒,为何不心悦我?

她扑在我怀里跟我承诺,她定会回来的。

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第二个萧景恒,

那我必然是最恨他的人,

他夺走了我的心上人。

冷清秋走了,却又没走。

如今留下的这个冷清秋,

是英姿飒爽的沙场红妆,

不是我那只可怜巴巴的兔子了。

她来找我,说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段记忆,

记忆里的人长着她的脸,却又全然不似她的行事风格。

我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这大梦一场,终究是我自己的独角戏。

可惜,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姓名。

永嘉三年,她没回来。

永嘉四年,她没回来。

永嘉五年,她没回来。

永嘉六年,我等不得了,遂求到了冷清秋面前,

若背后有人谋划,那记忆给了冷清秋,

顺延的结果自然是我和她喜结良缘,

我偏不,我偏要势成水火。

这中间有诸多不通,但我只能尽力一试。

果然,冷清秋一剑捅下来,她回来了。

成了安王安插进来的莫姨娘。

一样的怕疼怕苦不怕死,

贪吃贪睡不贪财。

我不能让她走,一步都不能离开我视线,

三年的等待,多一秒我都嫌长,

只要她在我身边,我会护着她,拿命护着。

我做到了。

我为她死了。

好像是死了。

因为我还能醒来。

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

总跟在她身边那哑巴小丫头,约莫叫十二的,

却不见她。

十二开了口,说,

她还欠五年前的我一场陪伴,

她去赴约了。

至此,我才恍然大悟。

十二做了一个局,成与不成我都会死,

可唯有我死了,她才能活。

我自然,无有不应。

只是希望,她别看着我去送死。

17、

我被骗了,被十二和萧景恒联手骗了。

我发觉这件事时,已经在此间呆了两年了。

那天京郊围猎,我倒霉催的,竟然被一只流箭射中了,想起之前被当成妖物差点活活烧死的事,我心有余悸,于是刻意压制自己的能量,没有立即痊愈。

此间的萧景恒很自责,连连责怪自己身体羸弱,连马都不会骑,才没能在围猎场里保护好我。

这两年,我们感情日渐深厚,很多时候,我都想就这么过下去算了。

可一想到三年后他会为了救我把自己搞到半死不活的地步,一想到那个躺在休眠仓里的萧景恒,我心里就被来回拉扯,往前是一刀子,往后也是一刀子。

萧景恒红着眼看着我肩膀上的伤,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从脖子上取下白玉坠给我系上了。

「我从小身体不好,这是母后在护国寺一步三叩头感动菩萨,菩萨显灵了赐给我母后的,这些年总是护佑着我,现在,我更想它护着你。」

我肯定是不信这个的,但看他这两年带着这白玉坠片刻没有离身,我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于是十分感动的收下了。

是夜,我照例趁萧景恒睡下后去抽取时空核能量。

只是这次,那团蓝色的能量在我掌心盈盈闪了半晌后,又丝丝缕缕绕着萧景恒盘桓了好大一会儿,最后一起涌入了他心口。

我反复尝试了十几次,结果无一例外,时空核的能量,无法抽取!

我摸了摸着他心口,看向他空荡荡的脖子,今晚和昨晚的区别,不过是少了白玉坠。

我当即取下白玉坠,放在他心口,只见一道蓝色光罩闪过,迅速没入了他心口。

事已至此,再明白不过了。我捏着那块白玉坠,微微用力,捏碎了白玉壳,露出颗光华粲然的石头来。

有人把能量石嵌在了这白玉坠里。

这小小的一颗能量石,却能被我抽取两年的能量还不干枯,这么耐用的,只能是时空监测机器人专用的能量石。

十二骗了我!

时空核的力量根本没办法被我抽出来!

跟死胖子对峙根本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她很清楚,我能牺牲自己,却不一定愿意牺牲萧景恒,她把我丢到这时空里来,就是怕我阻止萧景恒去送死!

也许,萧景恒自己也是知道的。

我想起跳进此间前模模糊糊看到的那个身影,脑子里顿时一通百通。

萧景恒一定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舍不得我陪他一起送命,所以让十二哄骗我来了这里。

不行,我得回去,哪怕就剩一丝希望,我也得回去!

我把所有的事情和萧景恒说了个明白,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最后只是红着眼睛问我,「我也是萧景恒,你是否只心悦那个萧景恒,不曾心悦我?」

我当然心悦你啊,我爱你啊,可我不能看着你只剩三年可活,三年后就消失在这茫茫宇宙里,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你让我这漫长的余生,怎么受得了?

18、

我本是来改变时空的,可我的所作所为,却都推动了时空往前走。

因此,我一定是要回去的。

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一个清道夫会被跳跃时空这种事难住!

没了漂移的能力,没了召唤器,这条时空线,成了我的牢笼。

现在想来,一开始就是十二设计好的。

她故意让我为了救萧景恒失去清道夫能力,就是为了困住我,让萧景恒去送死。

她是为了拯救这条时空线,可她也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牺牲我的心上人。

萧景恒那傻子,时空里的事半点都不懂,还不是十二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我看着手腕上那串编号,呆呆的想,萧景恒要死了。

我怎么能让萧景恒死呢?

他这么倒霉,好像都是被我家拖累的。

我舅舅粉碎了时空核,才让他以及这条时空线都成了死胖子的眼中钉。

我为了转岗,才把他拖进这时空阴谋里,让他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甚至半死不活。

我还没有用时空胶囊记录下他所有的粒子信息,他连粒子重聚都做不到……

萧景恒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这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我一咬牙,凝聚起我这两年抽取的所有能量,一鼓作气强行输入手腕那串编号里。

这串编号,也是能量的集合,涉及到我在时空局所有的信息和身份认证,强行摧毁这串编号就意味着,我从时空局叛逃!

别说转岗了,从此我在各个星系里,都是个逃犯!

能量碰撞产生了巨大的爆破力,我半条胳膊直接被炸没了,身子也被烧穿了好几个洞。

我只能勉勉强强维持人形不溃散了。

编号一被摧毁,清道夫守则立刻不再对我起作用,我能感知到身子一轻,瞬间恢复了跳跃时空的能力!

我当即凝起残存的能量,开始时空跳跃。

我不知道十二什么时候会把死胖子引过来,只能往最靠前的时间跳。

对十二来说,她前脚刚把一个囫囵的我送进时空线,两秒后,我就少了半条胳膊,身上穿着几个洞,残缺的回来了,且随时有灰飞烟灭的可能。

对我来说,我已经在那条时空线里过了两年了。

十二看见我很是惊讶,但见我一身狼狈,当即明白了所有事情。

倒是萧景恒一脸震惊加心疼,「云鹿!你!」

他震惊之下,干脆闭了嘴,调动自己体内的能量强行帮我凝聚人形,愈合伤口。

看来在十二的调教下,萧景恒已经学会控制自己体内的能量了。

我顿时有了信心,也许情况最后不会有我想的那么糟。

我虚弱的倒在他怀里,心里一阵后怕。

如果时间对我来说可以无缝衔接,那么对时空局的其他人当然也可以,我怎么能不怕。

我埋在萧景恒怀里,很想怒气冲冲的骂他,骂十二。

可一开口声音都是抖的,「时空核的能量不能被抽取,你怎么不早说……」

十二的声音依旧很机械,「时空核的能量依赖这条时空线才能重聚,在未凝聚完成前不能脱离这条时空线,就如同未成形的孩子不能脱离母胎一样,云鹿不是该时空线的人,自然不能抽取能量。」

我斟酌了许久,第一次说出了很自私的话,「那如果把这能量给了其他人,萧景恒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是的,但没有时间了。」

说着她抬头向太空看去,死胖子的舰号已经锁定了我们飞船,无论跳到哪个时空,都躲不掉。

19、

很快,死胖子的声音能量传了过来,「云鹿,你非法时空跳跃,叛逃时空管理局,刑期一千七百年,如果及时回头,把萧景恒和冷清秋交出来,本局视你戴罪立功,酌情考量。」

我还没开口,十二就耿直回道:「你的愿望要落空了,时空核一半的能量在我体内,注定不可能合二为一。」

「不可能!」死胖子大怒,直接击毁了飞船,派出清道夫把我们几个都抓进了他的舰号里。

我们没有反抗,毕竟本来的计划就是近身作战。

「你是直接受时空局管辖的监测机器人,绝不可能出现自发行为!」死胖子狂怒且难以置信。

我这会儿倒想明白了,十二不是出现了自发行为,而是出现了优先原则,「时空监测机器人存在的第一要义是维护时空线,而不是忠诚于时空管理局,你当时杀了我舅舅,匆忙上位,当然没有人告诉你这些!」

死胖子脸一白,当即就要释放能量波收拾我,萧景恒迅速拦在我身前,同样以能量波回击。

十二点头,「我发现你的阴谋后,选择收集时空核的能量,注入能量石壳内,储存在自己体内。」

所谓能量石壳,就是把饱满的能量石抽取尽后留下的能量石壳子,重新注入能量就又是一颗饱满的能量石了。

好吧,我算是知道我手上这颗能量石是怎么来的了,就是她从自己体内取出来的。

「当初设计时空核这种神物的前辈做出的程序就是,时空核只能通过代代繁衍才能完美的合二为一,为的就是给后人拖延时间应付你这种企图挑起时空大战的人,这下傻眼了吧,机器人可生不了孩子!」

「那冷清秋?!」

「十二肯定是启动了说谎功能呗!」我十分幸灾乐祸。

看来冷清秋就是个可怜的靶子。

死胖子已经在暴怒,体内的能量已经不稳。

十二喝道:「趁现在!」

萧景恒心领神会,两人同时出手,一齐朝死胖子灌输时空核的能量,为的就是能量碰撞,直接炸碎他!

我在旁边看着,逐渐安下心来,应该没什么意外了吧,时空核的能量不能完美融合,必然是要在他体内发生爆炸的。

只要他们俩输出适当的能量,既能产生爆炸,又不会波及自身,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眼见两个人都稳步输出,死胖子从一开始的慌乱变成了不屑,「我掌管时空局一千多年,就你们这点子把戏,还能算计到我!」

他话音刚落,十二和萧景恒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能量输出了,从一开始的主动变成了被动,这样下去,他们两个能被吸干能量,活活耗死!

我立即朝着萧景恒扑了过去,毫不意外的被能量波狠狠弹开。

这不可能,两股时空核的能量不可能统一的!

萧景恒艰难的看了过来,「云鹿,走,快走!」

「我才不走,一辈子当逃犯吗!我宁愿跟你死在一起!萧景恒,我想好了,我不粒子重聚了,要是就这么死了,咱们俩就一同消散在宇宙里吧,这无数大大小小的星系,到处都是我跟你纠缠在一起!」

20、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上上下下扫描死胖子,努力找到最后一点希望。

果不其然,死胖子体内有两颗能量石壳,正在被缓缓注入时空核的能量。

他知道我看明白了其中关窍,也毫不在意,「你如今也是勉强维持自身,看穿了又能怎么样!」

我确实没有能量了,什么也做不了,可我手里还有颗从监测机器人体内取出来的能量石。

为了维持机器人的正常运行,这种能量石蕴含的能量是巨大的,时空核不与任何能量融合,而能量石壳内只能注入一种能量,再多一种,石壳就要被撑爆了!

我一取出能量石,死胖子当即变了脸色,「我认罪,我认罪!云鹿,别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太好了,把这死胖子交给联合政府,依律制裁。

不用鱼死网破了,萧景恒,你能活着了!

我激动的看向萧景恒,他也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歉疚。

我不明白。

十二开了口,「抱歉,云鹿,为了尽快掌握时空核的能量,我在这两股能量上写满了程序,能量输出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我长大了嘴,难以置信,「也,也就是说,我要么,看着你们被他耗死,要么,亲自动手,送你们三个去死?」

「是!」

「十二,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说过帮你保住这条时空线的,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萧景恒去死呢?你可以重新启动,那死胖子可以粒子重聚,你让萧景恒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我只选择最稳妥的办法。」

十二的声音确实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只是我第一次意识到。

「能量输出马上要结束了。」

她再次冰冷的提醒。

我无助的看向萧景恒,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云鹿,别浪费时间了!」萧景恒斩钉截铁道,「就现在,快!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人要救,不只有我!」

萧景恒说的对,大小星系还有这么多星球,不止他。

我咬着牙,把能量石一分为二,注入死胖子体内的两颗石壳内。

刚一注入,石壳立刻节节崩碎,两股时空核的能量在死胖子体内交接,产生巨大的爆炸,被十二和萧景恒用剩余的能量死死压制住,遭到了巨大的冲击。

死胖子当即灰飞烟灭,也许还能粒子重聚,但到时候等着他的,就是无尽的刑期了。

萧景恒也已经开始慢慢溃散,我立刻扑过去把他抱在了怀里,那些能量化成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身上,可是半点用都没有。

我在心里被自己杀了一刀又一刀,是我,亲手送萧景恒去死的,是我,亲手泯灭了他的性命,他这辈子所有的苦痛,都由我起,我才是他的劫,他的难,我最该陪着他,一起湮灭在这茫茫宇宙里。

他抚摸着我脸颊的手都开始慢慢消散,可他的眼神分明那样不舍,那样不甘,他努力着想说话,声音太小,我趴在他嘴边听,「云鹿,云鹿,你要,记着,是我,是我要,护着我父皇,母后,护着这,所有人,是我甘愿,为他们,舍弃了你,是我不好,你别,别恨自己…… 我,我舍不得……」

他的话慢慢消散在黑暗里,我低头去看时,怀里已经空空如也。

十二也已经成了废铜烂铁,只剩下一枚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见的能量石,在幽幽的发着光。

我刚捡起来,十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在萧景恒卧房屋顶藏了枚时空胶囊,胶囊立记录了萧景恒所有的粒子信息。」

这话像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夜里,为我点燃了一支小小的火柴,火光那么微弱,温暖也几乎能忽略不计,可终是让我在茫茫宇宙中,漫漫时空里,至少能寻回些许萧景恒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