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惊梦
所属系列:星星哄睡:心跳伺机而动
惊梦
星星哄睡:心跳伺机而动
豪门联姻,我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老公对我挺好,从不在外乱来。
我很满意现状。
直到我发现自己是一本书里的女配。
老公为了女主把我赶出家门,儿子任由女主牵着,唾骂我恶毒。
听到我冻死的消息,他们还连连冷笑:「死了都便宜她。」
我:「……」
我选择离婚。
渣男加白眼狼,谁爱要谁要去吧。
1
自从做了那个梦,我对平平和安安的态度就模棱两可起来。
毕竟两兄弟梗着脖子护在陌生女人跟前,骂我恶毒不得好死的场景,这辈子都忘不掉。
那个梦很清晰,很真实,还有声音在我耳畔循循善诱地解释:
「看,这是你渣男老公,遇到女主就把你赶出家门,逼你净身出户,丝毫不顾你们十几年夫妻情谊。」
「看,这是你两个白眼狼儿子……」
我晃了晃脑袋,撑着脸,不知道该做何想法。
老公顾泽回来了。
他抖了抖身上的寒气,一边扯着领带,一边把脸侧过来让我吻他。
我没动作。
顾泽奇怪地瞥我一眼:「怎么了?」
我眨了眨眼,问:「老公,如果离婚的话,你会逼我净身出户吗?」
顾泽眼睛眯起来,手上脱外套的动作停下,看着有点儿危险。
「怎么,你想离婚?」
我颇有求生欲地摇头。
顾泽挑着我的下巴,冷淡回复:「要想离婚,就净身出户吧。」
他声音冷,眉色也冷淡极了,看着我的眼神冷酷之余……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我认命地抱住他的脑袋哄。
「我就说说而已,老公别当真嘛!」
顾泽显然不打算让我混过去,指尖抵住我的额头:「这个月不准买包了,让你长长记性。」
我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2
我安慰自己,那或许真是一场梦。
直到我看到了顾泽的秘书——江昼。
汤匙从手里掉落,在地上碎了,我愣愣地看着她站在顾泽身边,笑意盎然。
那张与梦里完全一致的脸,似柔弱似坚强的眉眼,无不昭示着她就是梦里的那个女孩。
那个我冻死在冰天雪地里的根源。
我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下意识捂住胸口。
顾泽过来摸摸我的脑袋:「怎么了,这么不小心?」
我直勾勾盯住顾泽的眼睛,指着江昼:「我不喜欢她,你开除她好不好?」
顾泽蹙眉,斥责道:「胡闹什么!」
我的心颤了颤。
顾泽没理我,带着江昼离开了。
小姑子拽拽我的袖子:「嫂子,那秘书又没犯什么错,你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啊!」
我揉了揉脑袋,心烦意乱地走开了。
躺在床上,江昼柔弱的脸反反复复在眼前出现,挥之不去。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动她,可我是真的看她很碍眼。
我约了小姐妹去逛街。
奢侈品店里,我看中一件裙装,刚想让导购拿过来试试,就看见江昼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她来取晚礼服。
等待的时候,江昼凑上来,问我:「沈小姐,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有。」
「那您为什么要跟顾总说辞退我?」
江昼眼底有些委屈:「明明我很努力去做了,您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导购刚好帮我把衣服取下来,我伸手想接,江昼突然插进来跟我抢。
她语气急切:「沈小姐,我帮您。」
「穿个衣服而已,我又不是残废。」
我不耐烦地把衣服从她手里抽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力气大了点,江昼尖叫一声,再看过去,她就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楚楚可怜。
我有点儿无语。
「你到底想——」
「沈朝颜!」
抬头,顾泽走进来,穿着黑西装的他冷漠无情,眸子里隐隐含着失望。
「她不过一个秘书,你何必跟她过不去?」
我不敢置信,一下子甩掉手里的衣服:「你问都不问一下,就觉得是我的错?」
江昼柔弱的声音插进来:「顾总,沈小姐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
顾泽把她扶起来,冲我漠声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回个屁!
我咬牙指着江昼:「顾泽,你要敢带她走,咱们就离婚!」
顾泽冷冷瞥我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身边间或传来嘲笑,司机提醒我:「夫人,我们该走了。」
「你自己走吧。」
我冷静了不少:「还有,我不是你们夫人了。」
3
我去找了我哥。
沈氏顶层总裁办公室,我连珠炮一样跟我哥抱怨顾泽的「狗」行径。
他听着,慢悠悠倒了杯水递给我。
「所以,你想干嘛?离婚?」
我突然间噤声。
气话归气话……真要离婚,还是要好好掂量掂量。
平平和安安还小,我为了生他们身材走样,腿部肿痛,受了那么多苦。
顾泽虽然今天有点狗,但平时对我还是不错的,在圈子里也算个模范丈夫。
就这样离婚,总感觉有点儿草率。
我揪着手指,低着头没说话。
我哥手机响了。
他瞥我一眼,开了免提。
顾泽的话有点儿冲,带着火气:
「颜颜在你那儿?」
「在啊!」
我哥转着笔,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惹着她了,过来就烦我,吵人得很。」
顾泽沉默片刻:「我现在去接她。」
他挂断电话。
我哥冲我挑了挑眉:「跟他走不?」
我抿唇没说话。
顾泽没敲门,走路带风,凉气扑在我脸上,我刚想后退就被他攥住手腕。
他冲我哥点了点头,拽着我往外走。
我突然有点儿委屈,狠命挣扎。
顾泽气狠了,把我翻过来背在肩上,在我屁股上拍了一把。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遇到事就跑个没影,沈朝颜,我有没有告诉你有事要跟我沟通?」
「动不动就去找你哥,你哥是神通广大还是会七十二变,能让你上天?」
我咬着嘴唇,趴在他背上闷闷的。
「那你把那个秘书开除,我保证不跟你闹了。」
「她又没做错事,别胡闹。」
「可我不喜欢她!」
「沈朝颜!」
顾泽的语气又凶又凉,我怔住,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梦里,他为了江昼逼我净身出户时的场景。
一份白白的离婚协议书,一支钢笔,一句凉薄的「签了它」。
西装革履点着烟的顾泽,还有衣衫褴褛落魄的我。
我的心脏突然紧缩起来。
沉默许久,我才开口:「顾泽,要是我跟我哥说不喜欢他身边的谁,他肯定毫不犹豫地让那人走。」
顾泽不屑一顾:「所以你哥把你惯得不成样子。」
我默默地,没说话。
到家都是沉默的,婆婆唤了我一声:「颜颜,平平安安他们找你呢。」
我上楼去看,顾泽正和他们玩,额头相抵着,屋子里暖烘烘的。
我没进去。
说到底,江昼在现实中的出现终究对我产生了影响。
两个眉眼稚嫩的孩童被她牵在手里,瞥向我的眸光满是冷淡。
江昼告诉他们:「她是你们的妈妈。」
他们噘嘴:「这么恶毒的女人,不配做我们的妈妈。」
「我们要江阿姨做妈妈!」
我猛地后退,捂着胸口跑出去。
喘息许久,我扯着被子想睡一觉。
顾泽进来了,摘掉袖扣,好看的脸上有着郁色。
「我们谈谈?」
「把江昼开除,不然没得谈。」
「她没做错什么,你不能这么任性。」
「她今天诬陷我!还不算做错吗?」
顾泽蹙眉:「我看了监控,她摔倒的确跟你有关系,颜颜,做人要讲道理。」
我被气笑了。
让我讲道理,你是我爸吗?
我不想跟他废话了。
「要么开除她,要么离婚,你自己选!」
说完,我就扯着被子,气呼呼地背过身闭眼睡觉。
身后,顾泽沉默很久,才开口:
「我明天让她走。」
他转身走了,门被摔得震天响,墙体都跟着抖了三抖。
顾泽开车走了,鸣笛声格外刺耳。
我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眼泪止不住淌下来,烫得吓人。
我知道不该为了江昼跟顾泽吵架,也知道不该在顾泽气头上闹着开除她……
可我是真的害怕。
害怕她继续待在顾泽身边,我梦里的一切会真的发生,我会被老公和儿子赶出家门,寒冬腊月冻死在大街上。
4
江昼真的在顾泽身边消失了。
顾泽也跟我冷战好久,借着平平和安安也没能让他回家几回。
我只得拎着鸡汤去顾氏大楼找他。
顾泽看我的神色依旧冷着:「你来干什么?」
我的确是想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主动上前抱住他。
「老公,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泽瞥我一眼,淡淡地:「别装。」
「我没装啊,我就是想你了……诶、诶!」
我被顾泽推开,动作也不大,就是一时不察,我踉跄几步站定。
眼看着他摔文件,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活脱脱像一只喷火的霸王龙。
我无奈抿了抿唇。
助理让我稍等片刻,我漫无目的坐着打量,办公室门被推开,迎面走来一个人——
江昼。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踩着高跟鞋,脸上满是傲气。
「沈小姐,您让顾总把我开除,却想不到顾总给我寻了更好的去处吧。」
「您不让我待在顾总身边,是怕我让他把持不住?」
江昼轻声笑了:「那您恐怕要失算了,顾总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与我谈合约,连家都懒得回。」
「不过我也犹豫,毕竟这第三者的名声不好听。」
莫名其妙地,我很冷静:「你说顾泽给你找了新公司?」
「是啊。」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和你谈合约?」
「当然!」
我深吸一口气,问她:「你刚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想做顾泽的什么?」
「我可是不做第三者的……」
「没问题!」
我痛快地回复:「我和他离婚,祝你们天长地久,锁死一辈子,再见。」
5
我拎着包,飞速去投奔我哥。
见了面第一句话:「哥,我要离婚!」
我哥挑眉:「没冲动?」
我使劲儿点头。
我哥半点儿没犹豫,立刻找人帮我办离婚手续。
我捧着咖啡坐在沙发上,心底感动得要死。
梦里,顾泽和我离婚是七年之后的事,我哥进了局子,沈家败落,我任由顾泽欺负。
而沈家败落,也是因为顾泽,他对付我哥,我哥碍于我不好意思还手,一步一步被他钻了空子。
这么想想,顾泽可真狗啊。
我正感慨着呢,我哥突然问我:「要孩子吗?」
我抿唇,然后摇头。
「我不想再和顾泽有牵扯。」
更不想看见孩子,一看到,我就想起被他们辱骂鄙夷,赶出家门死在冰天雪地里的痛。
我哥点点头,没多问:「没事,以后再生。」
直到离婚协议打出来我才知道我哥问顾泽要了多少钱。
饶是我从小锦衣玉食,眼睛也有些直了。
我讪讪地:「会不会有点多啊?」
「孩子让给他,你自然要拿钱。」
我哥风轻云淡地:「这点钱他三年就挣回来了,不多。」
我哥瞥我一眼:「再者说,他能挣钱,你不能。」
这怎么说话呢?
我是很想生气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我不是做生意那块料,我哥之前给了我一个小公司,半年被我玩脱破产,从此再也不逼我接触家里企业。
结婚后,顾泽也跟我提过好几回让我学学做生意,每次都被我糊弄过去,他也就不再提。
突然福至心灵,我眨着眼睛想,顾泽会被江昼吸引,是不是他喜欢女强人那款?
杀伐决断,意气风发,果断……反正与我不搭边就是了。
我闷闷地,抱着抱枕睡着了。
6
我哥在外面谈离婚的事,我在家天天抱着枕头睡大觉。
手机快被打爆了,顾泽的,婆婆的,小姑子的,甚至顾家煮饭阿姨都打过来一两个。
我不耐烦摁了关机。
我哥最近也烦躁到不行,天天在我跟前骂顾泽难缠。
「他不愿意离婚?还是不愿意给那么多钱?」
我哥瞪我一眼:「有区别吗?结局不都是不离?」
我讪讪摸了摸脑袋。
我本不打算管这件事的,直到顾泽把平平和安安抱到我家门口,我不开门,他就任由平平安安哭号,冷冷地背着手也不管他们。
不到半分钟我妈就受不了了,喊着乖孙开了门,疼得心肝都在颤。
顾泽跟着进来,熟门熟路进了我房间。
他问我:「为什么要离婚?」
我放下手里的书:「想离就离了呗。」
「沈朝颜!」
顾泽生气了:「你有什么不高兴可以告诉我,不要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我闭了闭眼,问他:「你开除了江昼,但还是给她找了能接近你的新工作是吗?」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还要让她接近你?」
顾泽下意识辩解:「她本来就没犯错……」
我突然问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无理取闹?」
顾泽沉默了,权当默认。
我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让我哥开除谁,他肯定二话不说照做,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会乱来的人。」
他知道一旦我主动开口找谁的麻烦,一定是很讨厌很讨厌那个人了。
「我其实挺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人的。」
我歪着脑袋想:「一个无理取闹什么事也不懂,一天天只知道瞎玩的纨绔?」
不这样也没差了。
顾泽其实从来都看不起我,哪怕我为他生了孩子,哪怕我像伺候大爷一样鞍前马后地伺候他。
在他眼里,我没有高学历高智商,除了样貌无一可取,如果不是沈家,根本不可能有嫁给他的机会。
简单来说就是,我和江昼起了矛盾,他想的一定是我在找江昼的麻烦。
毕竟人家高学历,有涵养,肯定不会像我一样咋咋呼呼的,动不动挑事。
我讽刺地笑了笑。
顾泽这种人,自傲惯了,看不起这看不起那的,被偏见糊了眼,也挺可笑的。
想起来就心梗,我懒得再跟顾泽掰扯,直接问他:
「你不愿意离婚,是觉得我哥要得太多了?」
顾泽看着我,原本的强硬突然软下来,声音也闷闷的:
「是我不想离婚。」
「可是我想。」
我看着他:「这事儿没得商量,顾泽。」
顾泽抬起头,脸上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委屈,像我欺负了他一样。
「别这样,顾泽。」
我耸耸肩:「我愿意哄着你的时候,你是块宝,我不愿意了,你在我这里连陌生人都不如。」
顾泽脸上的表情很受伤:「所以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对不对?」
我像听到笑话一样:「联姻而已,喜欢不喜欢的,重要吗?」
你不也没喜欢过我吗?
7
最后的结局是顾泽走了,又摔门,震天响。
我气得磨牙,思考着再问他要一笔钱补偿我的耳朵。
他把平平和安安也带走了。
两个小家伙和我哥玩得飞起,突然被抱起来,一时愣住,竟然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喊妈妈。
我哥神色有些复杂,被金钱熏坏的心难得泛起了点良心。
「不让他们去看看小颜?」
「有什么好看的?」
顾泽说话夹枪带棒的:「孤儿寡父的,早晚得习惯。」
我哥无语了,在我要加钱的时候坚决拒绝了我的要求。
「两个孩子也不容易,给他留点钱养孩子吧。」
「他又不是不挣了!」
「这不是怕给钱那一天他们没奶粉喝吗?说到底顾泽养两个孩子也不容易……」
我不想听,转头回了房间。
我哥可素来是个不把人逼到死路不罢休的主儿。
能让他无条件纵容的,只有家人。
他本来没有把两个孩子当成家人,虽然是我生的,但我不认,他也就不认。
只是说到底还有血缘牵扯着,现在好像动恻隐之心了。
但如果血缘这么强大,那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忍心将我赶出家门,甚至我死了也拍手叫好的呢?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心脏一揪一揪的,泪水慢慢盈出来,浸湿被褥。
8
顾泽还是不同意离婚,甚至拒绝和我哥交谈,就这么一直冷着。
我哥让我出国玩两天,分居两年再上诉。
我答应了,拎着行李箱去机场,还没过安检就看见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顾泽。
他可真狼狈啊,狼狈得衣服皱成一团,身上是小孩子好闻的奶香,眸底猩红,眼下乌黑明显,不知道多久没睡觉了。
他恶狠狠地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抵在墙上,声音都颤抖着:
「沈朝颜,你怎么敢走?」
我的关注点很奇异:「你喝平平安安的奶粉了啊?」
吐字都一股奶香。
顾泽愣住,眼底雾蒙蒙的,像有泪意。
他不受我影响,自顾自喃喃自语着:「你一直都这样,轻易把离婚放在嘴边,从来都没有想跟我好好过……」
这我可就不高兴了:「我怎么轻易把离婚放在嘴边的,我跟你说了那么多次,要你远离江昼,不然就离婚。」
我就在这一件事上提过离婚,怎么就被他捏着话柄了。
我不满地瞪他一眼,从他怀里钻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前走。
顾泽一言不发,就这么跟在我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灼人得很。
我受不了了,扭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离婚。」
顾泽言简意赅:「你摆脱不了我的,别想什么分居两年的馊主意。」
「我不同意,沈朝颜,想丢下我一个人潇洒,做梦!」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很无语。
机票不要了,我拉着他的胳膊去了咖啡馆。
咖啡的袅袅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容,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话:
「为什么不想离婚?」
顾泽很安静,问什么答什么:「你是我孩子他妈。」
我扯了扯嘴角:「算了吧,你可不是什么为了孩子放弃一切的人。」
顾泽这种事业咖,只会去母留子,或者干脆子都不要。
他捧着咖啡,低着头,声音很轻:「还有,你是我老婆。」
气氛骤然安静下来,顾泽有些发白的脸抬起来,一错不错盯着我的眼睛。
「颜颜,我不想离婚,别丢下我,行吗?」
我:「……」
我嘲讽道:「一跟江昼有关,就硬得像块石头,现在又在干什么,示弱把我骗回去?」
顾泽脸色更白了,连连摇头:「我没有,跟江昼的合作我已经取消了,之前是因为我觉得你……」
「无理取闹?」
我接过他的话:「你是因为觉得我胡闹不懂事,才那么强硬……想教育我?」
顾泽喉结滚了滚,没说话,权当默认了。
其实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现在不是七年后,我娘家没倒,江昼刚来顾泽身边,要说他们两个之间有多深的感情,那还真算不上。
至少不值得让顾泽跟我吵架。
那他硬得像块石头,半点也不退缩的原因大概是……他看我不满很久了,想借着我为难江昼的机会打压我,磨磨我无法无天的性子。
我嗤笑:「顾泽你是我谁啊!还教育我,配不配?我什么样子我哥都没让我改,你在这瞎操什么心。」
他想教育我这事不是一回两回了。
之前我跟小姐妹去酒吧,稍微待晚一点顾泽的电话就连珠炮儿一样打过来。他催着我进公司学经验,拒绝三次后我直接冲他发了火,后面他虽没有再提,但估计也是暗暗憋着。
我爱玩,不上进,喜欢胡闹,想一出是一出,在他这种良家子弟眼里估计哪哪都是缺点,一点都不合拍。
越想越气,我站起来指着顾泽的脸:「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别逼我找人绑着你去民政局!」
我摔了餐巾纸就要走。
身后顾泽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看,我就说,没有感情的婚姻持续不了多久,你非不信。」
我脚步顿住。
他的声音继续:「婚前我去找你,说要先给段时间培养感情,你说不用,一定会和我长长久久一辈子。」
我忍不住回头。
顾泽的声音实在太丧太颓了,周身都笼罩着低气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听着让人揪心。
「其实我想不明白,一个江昼而已,多大点事,你怎么就能这么狠,不要我也不要宝宝,怎么都要离婚。」
「现在想想,大概是你从没对我动感情,所以说离就离,半点不带犹豫。」
顾泽笑得有些讽刺。
「你爱玩,对谁都好,随随便便就是一副深情的样子,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我早该知道,你说话从来不过心,当初就不该信你。」
我咽了口口水,莫名有点心颤:「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的……」
婚前顾泽来找我,我在酒吧开单身派对,他靠着劳斯莱斯车门,抽着烟,不知道看了多久我的热舞。
这位爷的生活相当雅致,随身佛珠不离手,一身板正的西装,除了手里夹着的雪茄,没半点儿和酒吧沾边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能看那么久,直勾勾盯着,像一头狼。
等我看到他出去,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我,第一句话就是:「我觉得我们需要时间培养感情。」
我钩起他的领带,真丝吊带裙蹭到他的衣摆,冲他笑嘻嘻地撒娇:
「不用了呀,我对你有信心,肯定能长长久久一辈子。」
……
气氛是真的很死寂了,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泽突然出声:「颜颜,你是我老婆,我舍不得我们的家散了,但我也不会一直求你的。」
他像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手臂微张,身子打着战。
「回来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我们一家人好好过。」
「如果你还是拒绝的话……」
他停顿许久才开口,嗓音沙哑:「我尊重你的意愿,那就……就分开吧。」
他有事业,有家人,不可能随时围着我转,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处处向我低头。
联姻而已,利益罢了,差不多行了,能示弱哄我到这样,已经是他的极致了。
如果我不顺着台阶下,我们两个就是真的断了。
顾泽的眉梢天然沉下去,不加修饰带着冷淡的味道。
我想起梦里那个暴雪天。
我跪在地上哀求他们让我等一晚再走。
我歇斯底里地哭号:「我会冻死的,老公,我这样真的会死,求求你了……」
顾泽修长的身形出现在落地窗前,昏暗的灯光投下影子,他定了片刻,抬手拉上窗帘。
影子消失了。
暴雪呼啸着落在我头顶,冰冰凉凉的,我甚至朦胧听见窗帘轱辘在轨道上刺啦刺啦滚过。
身体冷,心更冷,两个冷一起交织着,我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两步。
手臂撑着一旁的桌子,我抬头看他:「好聚好散。」
我扭头跑了出去。
9
拿到离婚证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就这么离了。
顾泽靠着栏杆抽烟:「钱我会打到你的账户,其余财产后面会有律师联系你。」
烟雾缭绕的,他神情都颓废着,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像强撑着精神来跟我做交接。
我眨了眨眼:「那我还能去看宝宝吗?」
顾泽语气嘲讽:「你不是不要他们吗,还看什么?」
我低头没说话。
顾泽顿了很久,叹了口气。
他轻声开口:「别来了,沈小姐,既然断了,就断干净点。」
我咬着嘴唇,轻声说了句「好」。
虽然顾泽这样子看着揪心,但把婚离了,心里还是放松一大块。
事情好歹没有像梦里那样发展下去,沈家、我哥、我,应该也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纠缠我许久的梦魇散了,晚上我本想睡个好觉,却翻来覆去地,脑海里只有顾泽那一句「沈小姐」。
好像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没叫过我「沈小姐」,要么喊我名字,要么喊我颜颜,亲昵的时候扭扭捏捏喊我「老婆」。
想到这里,我又想歪了。
其实顾泽这人挺斯文败类的,明面上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疯起来六亲不认,怎么哭都不放过我。
啊啊啊啊啊!
我捂着脑袋发疯。
10
我跟小姐妹酒吧包场,酒水畅饮,一堆人欢腾跳舞聊天,不醉不归。
我虽然爱玩,但也不是那违法乱纪的,场子清水得不得了,我哥也派人盯着,不许我乱来。
我窝在沙发里跟小姐妹聊天。
她钩着我肩上的小吊带,啧啧感慨:「终于离了,这下子迫不及待了?」
我漫不经心地咽了口鸡尾酒:「结婚的时候不也一样吗?能有什么迫不及待?」
「别提了,顾大少管你管得严,警告我们好几回,让我们别找你出来玩,省得把你带坏了。」
小姐妹晃着脑袋感慨:「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爹。」
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的朋友。
心里闷闷的,我喝了口酒,脱掉松散的外套,起身走向舞台。
我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跳舞,小姐妹也不拦着,兴奋地起哄。
钢管旋转着,我附在上面。
腰身扭动,盘旋,飞舞,荡漾。
一举一动淋漓尽致,探出的指尖捏成欲飞的蝴蝶,在枝杈间展翅。
汗水挥洒下去,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下面的都是朋友,跟我熟悉得很,起哄着让我再来一曲。
我笑着应好,刚想转身,突然在人群里瞥见了……顾泽?
刚想仔细看一下,又不见了。
我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那么死板教条的顾爷,怎么可能来酒吧看人穿吊带跳钢管?
12
离婚了没有顾泽管着,我的生活浪到快要起飞。
五天开了三场派对,微信列表几十新增好友,消息都看不过来。
我哥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你离婚被打击着了?以前也没这样啊。」
「别提了。」
我愤愤跟我哥诉苦:「结婚那几年我一去酒吧顾泽就跟我冷战,稍微晚点就直接把我弄回家,根本不让我夜不归宿地玩。」
我哥若有所思:「他还管得了你,也是难得。」
我噘着嘴不说话了。
过了几天兴奋劲,酒吧去腻了,那股子憋着的气就散了。
我每天百无聊赖地逛街喝咖啡。
有时候去找我哥的时候碰见顾泽,刚想跟他打声招呼,他就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像不认识我一样,停都不带停一下。
犯得着这样吗……
我有些郁闷。
我还挺想跟顾泽搞好关系的,这两天闲得无聊,几乎天天都在想宝宝的事。
他们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奶乎乎的脸,咿咿呀呀撒娇的声音。
之前天天见还不觉得,现在一分开,母性泛滥,想得要命。
虽然顾泽让我断干净,可孩子在那儿呢,怎么就能断彻底了。
13
我买了奶粉玩具,联系了小姑子,偷偷上了顾家的门。
宝宝的小床还是我当初挑的,孕期腰疼睡不着,我爬起来刷购物软件,实用的不实用的,下单了个遍。
那时候,哪怕腰酸腿疼,整个人肿得像块发面馒头,心里依旧是高兴的。
一个会动、会笑、会说话、会闹腾的小生命,在我肚子里酣睡。
只要想着他们将来穿着板正小西装唤我妈妈的样子,愉悦就撒欢地从心底蹿上来,挡都挡不住。
我定定地看着他们。
宝宝咬着手,圆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冲我咧嘴笑得欢快。
来这里,包括看到他们之前,我都以为我会被思念促使着死死抱着他们不松手。
可我错了。
一看到他们,我脑子里竟然只剩那个梦里的暴雪天。
八岁大的小孩子依偎在江昼怀里撒娇,转向我的时候,眸光满是嫌弃。
「她那么恶毒!我们不要她做妈妈,我们要江阿姨做妈妈。」
镜头一转,管家小声告诉他们,我死在了雪地里,大街上。
顾泽顿了顿,还没说什么,宝宝就抱着江昼蹭着,很高兴。
「江阿姨,她死了,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太好了!终于不用再看见那个讨厌的女人……」
我猛地后退——
平平咿咿呀呀,看到我后退,挥动的手臂愣住,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安安葡萄色的眸子里雾蒙蒙的,执拗的小脸动都不动一下,含糊不清地喊「妈妈」。
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怜太委屈。
我神情有些恍惚。
在梦里旁观了那七年。
从牙牙学语到青稚孩童,我牵着他们稚嫩的手,一次又一次走在顾家后院的青石板路上。
我教他们认字,读《三字经》,握着他们的小手背九九乘法表。
我在他们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爱意与希望。
最后得到了两个白眼狼。
我其实不清楚母亲对孩子应该是什么情感,但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刻,我脑海里闪过的,是恨。
甚至是,杀意。
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低着头,急匆匆地,我转身就走。
砰的一声——
我撞到了顾泽的胸膛。
他扶住我,没等说话就听见宝宝撕心裂肺的哭闹。
他眸色一凛,当即放开我,朝楼上急匆匆地跑。
我该走掉的……我应该走掉的,这些我痛苦难过不理智的根源,我该毫不犹豫舍弃。
可脑子浑浑噩噩的,步子也不听使唤,等我再反应过来,已经站在婴儿房跟前,看顾泽哄孩子。
他抱着两个小家伙,一手一个,眸子里满是心疼。
宝宝哽咽着,眼睛朝我看过来,咿咿呀呀地张着手,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抱」。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宝宝的哭号声又传过来。
顾泽看我的眸子也越来越沉,最后像要杀人一般,恨意明显。
他大步走过来,关上婴儿房的门,将我隔绝在宝宝的世界外。
哭闹声渐渐停下。
我的身子顺着墙壁滑下去,手臂后知后觉地,有点麻。
沉沉的脚步声响起,锃亮的皮鞋在我跟前停下。
顾泽蹲下身子,用力捏着我的下巴。
「我以为,你只是讨厌我,没想到你居然连孩子都讨厌。」
「他们哭成那样你都不抱一下,沈朝颜,你还有没有心!」
他眸子里满是痛恨,大手扬起,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只听到耳畔一阵风。
顾泽捶了我身后的墙,很重一拳,他的骨节隐隐渗着血。
他带血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很重,很用力,像要把我剥皮抽筋。
他一字一顿地说地
「以后别再过来,沈朝颜,别逼我对你动手。」
14
不仅顾泽想打我,我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我居然在某一刻,对宝宝起了杀心。
失魂落魄在家待了好几天,丧到我哥都看不下去了,拽着我的领子让我出去玩。
我哥对我玩咖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干涉但也不支持。
这次说开了让我玩,还特意帮我组局,可见我状态差到什么地步。
无精打采地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晃。
砰的一声。
前车急刹。
我反应不及时,直冲冲撞了上去。
脑子被震得有点晕,没等我缓过来,前面下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满脸横肉,指着我开始骂,唾沫星子溅到脸上,我下意识伸手挡了挡。
报警走流程。
两个大汉和一个女人……我还是有点害怕的。
给我哥打电话他也不接,反而小姑子打过来问我怎么不看宝宝了,脑子乱哄哄的,我说了句「出车祸」就挂了。
他们一直说车里有小孩子被吓晕了磕到头之类的,我心里惶惶的,不由自主攥紧手机。
全责我认了,可对方一直动手动脚的,睨着我的车要赔偿。
话说得很难听。
什么「年轻女人开豪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仗着几分姿色走歪路,爸妈教的都喂了狗」。
我气得刚想骂回去,手就被拉住了。
回头看见顾泽,他眸光冷淡,看出来我的害怕,握着我颤抖的手安抚:
「你先去车上,剩下我来处理。」
没等我点头就被助理带走了。
顾泽带着保镖,那群人欺软怕硬的,很快就交涉完毕。
他回来的时候,我揪着手指,小声说了句:「谢谢你啊。」
顾泽没说话。
眉眼间的阴郁掩盖不住——
「下去!」
很生气很压抑的语气,我抿唇「嗯」了声,拉开车门刚要往下走,被顾泽拉住。
他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了我,怒火化为实质,他深吸一口气:「没说你。」
驾驶位上的助理比兔子还快地窜下去,还不忘绕到后座,帮我关上半开的门。
门关上,车里很寂静,弥漫着好闻的松木香。
顾泽如鹰一样的眸子扫过来:「我们谈谈?」
15
「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恨成这个样子。」
「这些天我把你身边的异性关系排查了个遍,也没找到你移情别恋的证据。」
「我得出结论,你不是爱上了别人,只是单纯地恨我。」
顾泽嗓音无波无澜的,像是在描述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
「所以我想请问沈小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离婚也不算,连宝宝都恨上了。」
我讷讷地:「很重要吗?」
「我很好奇,好奇到晚上都睡不着。」
顾泽的语气公事公办。
「我自认没做任何罪大恶极的事,哪怕在江昼的事情上存了说教意味没把握好尺度,也罪不至此。」
「毕竟,我还是相信,这段婚姻的开头,沈小姐是想和我过一辈子的。」
我绞着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要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他离婚,最大的因素肯定是那个真实到让我心悸的梦。
但其实……也不单单是那场梦。
我轻声问他:「顾泽,你其实,从来都看不起我对不对?」
「你威胁我的朋友,不让我跟她们玩,嫌我给你丢人。」
「我没有好看的学历,没有能力,你觉得我拿不出手,一直逼我进公司。」
「每一次看到公司的女强人高管你都会跟我唠叨,让我向他们学……」
我说不下去了。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顾泽太优秀了,年轻有为,责任感强,生得好看,对家人也好。
我这样花天酒地的纨绔,能跟他在一起,就算联姻没有真感情,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听他说多了,还是会难受。
谁愿意天天被自己的枕边人嫌弃不如别的女人呢?
顾泽眸色松动些许,手上捏着的佛珠转了两转,嗓音也有些哑: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撇了撇嘴,难受地把抱枕拽过来抱在怀里,闷闷地说: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优秀,这不给你自由去找别人了吗!」
「你大可以娶一个既门当户对,又和你一样优秀的女人,也不用天天看着我心烦。」
顾泽定定看我片刻:「既然我让你这么不愉快,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要我跑到你跟前说「顾泽!你不能瞧不起我,我是你的孩子他妈巴拉巴拉」。
丢死人了好吗!
而且平心而论,顾泽也没什么错。
他只想要一个符合他心意的女人,只不过阴差阳错娶了我,就只能吃闷亏改我的性子。
那我难过又有什么错呢?
我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顾泽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脑袋。
「如果你早跟我沟通,根本不会有这个误解。」
「你很好,我没有看不起你。」
「我让你进公司,只是想让你多学点东西,将来多点依靠,可能方法不太好,让你产生了误解,但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至于你的朋友……这个我的确有错,不应该擅自插手你的人际关系。」
「但当时你怀着宝宝还非要去酒吧闹,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做。」
我低低地问他:「那当时你为什么要护着江昼?」
「那天你什么理由都不给我,就让我开除她,我肯定不能就这么答应。」
「而且后面我看了商场的监控,她摔倒的确跟你有关系,我当时……可能的确对你有点偏激。」
顾泽承认了,声音沉沉的,带着懊恼。
「当时我觉得你太无理取闹,也有点生气,就不是很理智……」
车子里寂静好久,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沟通能解决问题吗?未必。
但听到他的解释和示弱,心里压抑的郁气真的会消散很多。
顾泽曾不止一次告诉我,有事一定要沟通,不能随便提「离婚」。
这两个字太伤人心了。
当时我不以为然,现在才发现他说的是对的。
顾泽摇着头,很无奈。
「你要是早跟我说清楚,我们何至于到这一步……」
正常夫妻离婚,是多次沟通无果后积攒的矛盾。
而我拒绝和顾泽沟通,直截了当地,不要宝宝,也不要他。
这才是顾泽最难受的地方。
他感受不到任何我对婚姻的重视。
机场挽留无果,他说我随便就是一副深情样子,把他都骗过去,说离就离,半点不过心。
这不是花言巧语,他没骗我,那时他是真的伤心了。
我揪着衣摆,小声说:「对不起啊。」
其实我很重视和他的婚姻的,不然也不会在觉得他看不起我的时候,依旧给他生宝宝。
我的眼底泛上雾气。
如果我真的是因为今天说的矛盾跟他提离婚的,该多好。
16
顾泽的神态明显轻松不少。
他咳嗽几声:「你不满意的地方我都会改,颜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咬着嘴唇,眼里雾气更重。
顾泽俯身,指腹刮着我的眼尾,循循善诱地哄着:
「还有宝宝呢,颜颜,他们又长高了,你不想看看他们?」
宝宝……
我下意识摇头:「顾泽,我们还是算了吧。」
顾泽的身体僵住,不解地问:「为什么?明明误会都解开了。」
因为真正让我离开你、离开宝宝的原因不是这些。
可我说不出口。
我怎么敢说,一个母亲,居然因为一个梦,在某一时刻,对自己的宝宝,起了杀心。
那个梦就是个魔鬼,每次我稍稍想靠近他和宝宝,就狞笑着在我脑海里回放。
那种痛苦,我是真的不想再感受了。
大概只有远离他们,我才能真的得到解脱。
我诚恳地看着顾泽,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
「顾泽,求求你,放过我吧。」
顾泽先是不敢置信,随后眼底染上自嘲。
「放过?跟我和宝宝在一起,会痛苦到让你求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也很虚弱:
「老婆,你没有跟我开玩笑?」
我摇头,残忍地告诉他:「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很痛苦。」
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想起我躺在雪地里,孤独等死。
而他握着江昼的手,在廊下,亲昵地挂着红灯笼。
顾泽绝望了。
「我本以为我们只是有误会。」
「可没想到,跟我在一起,已经到了让你觉得痛苦的地步。」
他弯着腰,手掌捂住眼睛,嗓音发抖:
「好,我放过你。」
「但沈朝颜,以后,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
向前妻求复合,本来就是很没面子的事,还被拒绝。
他的骄傲已经尽数被我碾碎,再也拾不起来。
这次,顾泽是真的放弃我了,彻彻底底。
17
我出国了。
登机那天,我拿着登机牌在安检门口眺望好久,迟迟没看见人影。
我哥调侃:「等顾泽?」
我抿唇摇头。
我怎么可能等他呢?明明都拒绝了。
我只是习惯了。从前,不管我要去哪儿,他都会叮嘱好大一会儿,生怕我在异国他乡迷了路,回不了家。
心里涩涩的,我冲我哥挥了挥手,拎着行李箱进了安检等候区。
国外的日子很安静很柔和,身边的朋友都很熟悉,时常组局请我,都被我婉拒了。
可能跟着顾泽潜移默化,离婚最初的放纵期过去,我反而对这些东西失了兴致。
天天在家喝酒插花陶冶身心,间或与几个网友聊天,自由自在却也索然无味。
从前被顾泽管着,他催我看书,闲下来还手把手教我练字,无趣但不无聊。
他虽然拘着我,可也处处替我想,什么吃的我喜欢还有营养,什么运动我能坚持……
事无巨细,他都一一帮我安排好。
其实也挺奇怪的。
之前在顾泽身边,或者他还求着我复合的时候,我想的几乎都是他的不好。
现在分开了,我脑子里却只剩他的好,密密麻麻的,随时随地涌出来。
我觉得自己没救了。
我知道自己跟顾泽已经不可能再有牵扯。
所以我也就想想,没其他心思。
直到我哥跟我聊起来,说顾家小姐嫁了。
我记得在梦里,她嫁了个凤凰男,最后被家暴流产,还挺惨的。
我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劝劝她。
我哥却告诉我,她嫁了豪门,和顾家差不多,金童玉女,很般配。
和梦里不一样,我挺为她高兴的,想打个电话恭喜她。
手指拨着号,却突然停住了。
我身子僵住,整个人呆呆的。
手机掉下去,屏幕从中心碎了,裂开很难看的蜘蛛网。
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梦里说小姑子会嫁给凤凰男,下场很凄惨,但现实不是这样。
这是不是也说明,梦其实没有那么真?
我的心慌得厉害。
18
我刻意把这件事情忽略了,不敢深想。
过了几天,小姐妹兴高采烈地给我打电话,说她要嫁人了,要请我当伴娘。
老公是她谈了三年的男友,大学同学,没什么钱但很上进。
我听着听着,身子却冻住,手指冰凉,血液都凝固起来。
我明明记得,那个梦里,小姐妹嫁给了顾泽的朋友,一个纨绔的二世祖公子哥儿。
梦里的剧情和现实再次相悖,我却无法再像上次那样忽略了。
握着手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其实我早就有点疑惑……顾泽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不会为了小三让老婆净身出户,死了还落井下石。
顾家家风很正,两个宝宝也不像会被养成白眼狼性格的样子。
可那个梦实在太清晰太真实了,真实到我的心尖被紧紧捏着。
痛苦与难过涌上来,我只顾着快点逃离,根本没有心思分析梦境的真实性。
从开始到现在,我判断梦境真实性的唯一依据,是江昼那张脸。
可江昼现在在哪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眼底露出迷茫,崩溃的,难过的,悔恨的,自责的,种种情绪纷涌上来。
我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我可能做错了事。
19
我收拾东西回了国。
我哥还很惊讶:「才两个月就回来了?」
我抿了抿唇,求我哥帮我找一个人。
我仔细地想着梦里小姑子凤凰男老公的名字,让我哥去找。
调查结果发回来,我仔细地,一点一点看着。
看到最后,文件从手上掉下去,我呆住不动了。
这里面,根本没有梦里的那张脸。
现实世界,根本不存在小姑子凤凰男老公这个人。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梦,其实也根本就是个虚幻。
身子冻僵,血液凝固,脑子嗡嗡的,我捂着眼睛,无声啜泣。
为了那个虚幻的梦,我做了多少伤人的事,根本不能细想。
一想起来,心脏就拉扯着疼。
我几次三番伤害顾泽,告诉他和他在一起我觉得痛苦,说他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要我的宝宝,恨他们,甚至……我还对他们动过杀心。
我拽着头发,愧疚与自责充斥着胸腔,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拽着我哥的手。
「哥,带我去看宝宝好不好?」
20
我哥带我去了医院。
宝宝生病了。
我踮着脚,透过病房门玻璃,小心翼翼看着里面。
顾泽在削苹果,漂亮的手握着刀,苹果皮一圈圈割下来,露出新鲜的果肉。
我却忍不住,有点儿想哭。
他实在太丧太颓了,整个人定定地削着苹果,眸光虚浮着,落不到实处。
脸上是细碎的胡茬,眼底青黑明显,一看就许久没有睡好。
我犹豫着,不敢进去,怕他质问我,明明都痛苦了,为什么还是要来。
身后小姑子惊喜的声音替我做了选择。
她连推带送地把我弄进病房,冲我挤眉弄眼的,利落关门。
病房里很安静,顾泽坐在那里,没动弹。
我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
他眸色很清淡,静静把手里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
他看着我,举着盘子。
「吃吗?」
我吸了吸鼻子,突然就很难过。
我宁愿顾泽骂我,打我,甚至拳打脚踢我也会比现在高兴。
这样至少证明他是在乎我的,而不是像现在,平淡的,冷静的,像招呼一个陌生的客人。
我揪着手指:「顾泽,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说不上。」
他依旧平平淡淡的,从盘子里插出来一块苹果放到嘴里吃了。
「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来?」
「按照我的理解,我们之间应该是断干净了。」
「沈小姐也不想要宝宝,离婚财产已分割完毕,我和你,并没有任何联系。」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
他这样子太冷漠了,冷漠到我有点心酸。
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话,就被宝宝的哭泣声打断。
顾泽暂时放过我,转身去看宝宝。
病床上生病的宝宝是安安,他是弟弟,出生的时候羊水浑了,身体一直不太好。
嫩白的小脸哭得涨红,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小手臂挥舞着,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
我的心揪起来,下意识走向前。
顾泽抱着宝宝哄着,可他一直在哭,脸憋得通红,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我主动伸手:「能让我试试吗?」
顾泽顿了顿,宝宝看见我,哭声更大了,挣扎着手臂朝我扑过来。
「妈妈——抱!」
心被大手狠狠捏着,反复揉捏,我抱着宝宝软绵绵的身子,轻声唱着儿歌。
他很依赖我,不哭了,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
我蹭了蹭他的脸颊:「宝宝睡觉好不好,妈妈一直陪着你。」
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
顾泽就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宝宝睡了,他也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我有点难堪,却生不起来气。
顾泽现在的状态太差了,下颌线紧绷着,眉心蹙起,周身围绕着阴郁,好像随时随地,就在崩溃的边缘。
太让人心疼了。
我想了想,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摇着。
「顾泽,我想回家,你还要我吗?」
他平静的眼神终于泛上些许波澜,但是讽刺的。
「又捉弄我?」
「我没有……」
「别玩了,大小姐。」
顾泽打断我的话:「你做事看心情,说话不过心,谎话扔下就拍屁股走人,半点都没想过后果。」
我默默地,眼睛有点儿涩。
「那你还想要我吗?」
他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手臂抬起来,狠狠掐着我的下巴。
「我需要你在这里问我这些屁话?」
「沈朝颜,你到底要看我犯贱几回才肯放弃!」
「我说了多少遍,离我远点,别逼我揍你!」
我执拗地要一个答案:「那你还要我吗?」
顾泽被气着了,冷飕飕的,甩了我一个字:
「滚。」
我眸光黯淡下来,静静地推门出去了。
我抱着手臂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不敢走。
怕我走了,顾泽出来看不见我,会难过。
虽然他现在好像不在意我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有点冷地搓着手臂,吸了吸鼻子。
单人病房,整个楼层都是静悄悄的,静得只剩风声,泛在白色瓷砖上,格外阴森恐怖。
心底郁积的难过与愧疚涌上来,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很小声很小声地哭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跟前站了个人,挡住洒下来的灯光。
顾泽看着我,眸光晦暗。
「在医院哭?装鬼吓人?」
我摇头,磕磕绊绊地:「想陪陪你。」
他沉默片刻,看着我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语气突然软下来:
「你这样没意思,我不会心疼。」
我摇头:「我只是……只是想过来找你。」
从知道梦可能是假的的那一刻,我唯一的感情就是愧疚。
很浓、很深、铺天盖地的愧疚。
为了一个乌龙,我伤害了顾泽,抛弃了我的宝宝。
冷静、理智全部化为乌有,我无比迫切地想回到顾泽身边,抱抱他和宝宝。
我真的不能再等一刻了。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
我眼里含着泪:「我在这里坐着就行,你不用管我。」
顾泽定定看了我片刻,指尖捏住我的下巴。
「认真的?」
我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知道耍我是什么下场吗?」
「我没有耍你……」
顾泽突然俯身吻我。
唇瓣相贴,他凶狠着,辗转着,撕咬着。
热气腾腾的,我甚至尝到了铁锈气。
大手摁住我后脑,他贴着我的额头,大口喘气。
「沈朝颜,你这次要是敢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要是再想走,我就把你腿打断关起来,让你后半辈子只能看着我。」
他一下子甩开我的下巴,像是有点厌弃他自己。
「进去吧。」
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坐着没动。
顾泽不耐烦地把我抱起来:「傻坐着干什么,不知道冷?」
在我面前,他终究还是把一切骄傲舍弃了,对我低下了头。
明明是我希望的结局,可为什么,心里仍涩涩的。
他明明抱着我,接纳我,可身上的气场还是崩溃的,甚至加了一点自弃。
我下意识攥住他的手臂:「你可以让我求你很久,再答应我。」
折磨我久一点,久到你觉得我受够苦头了,值得原谅了,再原谅我。
顾泽嗤笑了声:「那样是折磨谁呢?你还是我?」
「沈朝颜,但凡我能放弃你,也不至于离了婚还捧着心上赶着被你糟蹋。」
「就是因为怎么都忘不掉,我才觉得自己很贱,但就算知道自己很贱,我还是要把你牢牢抓在手里。」
他低头看我一眼:「除了强制,我对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沈朝颜,后面能哄我多久,对我多好,全看你良心。」
他明显不想再提,我只能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
用口型告诉他:「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
病房里暖融融的。
宝宝正在床上爬,看见我,咧开嘴角笑了,手舞足蹈地朝我要抱抱。
顾泽连忙拦住他,指尖点着额头。
「没出息,人家都不要你了,才哄了几句就上赶着。」
我抿唇,刚想说话,怀里被塞进来一个软绵绵的宝宝。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
两个月前我看到宝宝,心里想的全是他们忘恩负义的样子,很痛苦,很折磨,不由自主想远离。
现在再看他,只觉得小小一团,很可爱,让人不由自主想捧在手心。
21
我跟顾泽就算和好了。
我哥为此还笑话他:「一个小时都把持不住就投降,够没出息的。」
顾泽的反应是连连冷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舅哥能给我们找个嫂子。」
这句话把我哥噎住了,忿忿地,跑得飞快。
我抱怨地瞥他:「你提这个干嘛啊!」
顾泽漫不经心地:「他不是没对象,没决心出手罢了。」
他瞥我一眼:「对了,你那个梦里,他最后娶了谁?」
「没娶,被你陷害,送局子里去了。」
顾泽「哦」了声:「那我还挺有本事。」
和好后,我就从头到尾,把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顾泽的表情从震惊到气愤,再到最后的复杂。
我说完,他递给我一杯水,轻声问:
「做了这个梦,有没有很害怕?」
当然有,怕到觉都睡不好,最难熬的日子,几乎日日睁眼到天明。
我点头:「有一点。」
他握着我的手:「那现在呢?还害怕吗?」
我迟疑片刻,还是摇头:「都是假的,我没什么好怕的。」
顾泽笑了笑,显然不信。
「就算没有那个凤凰男,江昼的脸也是实打实出现在梦里的,你真的不害怕?」
顾泽的话戳到我最隐秘的部分。
就算现实里并没有那个凤凰男,但顾泽、江昼、我、我哥,都是切切实实出现在梦里的人物。
谁能保证梦不会真假参半?
我还是有一点害怕的。
但我不敢为了这一点害怕,再次伤了顾泽的心。
他能再接纳我,就已经把自尊心彻底踩在脚下,我再拿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胡闹,他真的会崩溃的。
顾泽捏着我的脸颊,轻声问:
「老婆,那你想不想,彻底不害怕?」
我眨了眨眼:「什么意思啊?」
「其实那个梦里很奇怪的一点是,我让你净身出户,你居然就同意了。」
顾泽耸肩:「明明按照你的个性,拿刀把我捅个对穿才是正理。」
我气恼地反驳:「我哪有这么凶!」
顾泽脸上笑意明晃晃的:「我们姑且算那时候老婆被我宠乖了,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
「那我们来假设一下,怎样才能避免这种情况?」
「怎样才能让我不逼你净身出户,让我不敢欺负你,让我不敢找小三。」
顾泽顿了顿,摸摸我的脑袋:「老婆,你进公司盯着我吧。」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上。
我抿唇:「你不是说没有不喜欢我闲散的性子吗?」
「是没有不喜欢,但希望你更好。」
顾泽循循善诱地:「老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我是,你哥也是,谁都不能保证护你一辈子。」
「你自己总要有点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我还是不太乐意,顾泽摸摸我的脑袋,直接拿梦举例。
「你看,梦里你哥护不了你,你被我欺负得多惨。」
「进了公司,掌控住我的命脉,把我拿捏在手里,别说让你净身出户了,我连小三都不敢找。」
「你也彻底不用再害怕那个梦了,是不是?」
这个例子,对于被梦缠着困扰许久的我来说,实在太诱人了。
顾泽说得挺对,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怕别人变心。
22
顾泽真狠啊。
我说想试试,他直接把股份转让协议书甩我跟前了。
「你就不怕我胡闹把公司给毁了?」
顾泽明显心情很好:「干正事怎么叫胡闹,都是历练,盈亏都正常。」
「那直接给股份也不合适啊。」
圈子里铁律,给钱多少都行,但权是万万要握在手里不能让的。
实打实的股份抛出来,顾泽对我,真是莫大的信任了。
「你不用觉得勉强,这些我结婚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顾泽摸着我的脑袋:「但你一直不想进公司,我也就压着没给。」
我仰头问:「结婚的时候,那么早?」
「嗯,我早就想好了。」
顾泽的笑意浅淡了些:「我和你哥现在都是你的靠山,但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变。」
「只有你自己身上有实打实傍身的东西,将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顾泽喜欢我。
冷静而理智的他,敏锐地意识到我一个身无长物的纨绔,一旦没了靠山,下场绝对很凄惨。
他现在爱我,肯任劳任怨地跟在我身后收拾烂摊子。
那将来呢?他会不会变?我哥会不会变?
他不知道,也不敢赌。
于是他为我铺好了所有的路,只要我愿意走,就一定是坦荡而光明的前途。
我心底五味杂陈的,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下,软绵绵地抱怨:
「你要不要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啊?」
帮我铺路也就算了,铺是还是他变心后的路,要不要这么深情?
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对他不好。
23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把股份转让书收起来,让我历练历练再说。
顾泽历练我的方式跟我哥差不多,扔给我一个小公司让我自己折腾。
不同的是,我哥是彻底放养看我天分,顾泽是手把手带着我开会谈判听报告。
耐心给我复盘,哪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坑都给我解释得明明白白。
哪块地值钱,风口怎么看,怎么找消息,怎么鉴别,投资杠杆怎么加,加多少,甚至怎么和审核部门打交道都给我解释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也只告诉我方法经验,具体怎么做,半点也不插手。
好几次我作报告,PPT 还没讲完就被他揪着错处骂得狗血淋头,什么情面都不讲,惹得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第一次自己去谈合约,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磕磕巴巴地说完,毫无意外失败了。
顾泽也没帮我挽回,只是让我做复盘,晚上讲给他听。
我说一句他指正一句,错处太大就敲我脑袋帮着改。
笔记记了好大一摞,被他骂得快麻木了,我也终于摸清楚了点门道。
我哥说顾泽把我 PUA 了,没见过我这么魔怔的。
我头一次为了顾泽反驳他:「他也是为了我好。」
我哥怔了片刻,失笑:「你还真是长大了。」
我抿唇。
顾泽拿出来真金白银让我亏,流水的人民币我看着都心疼,他却不以为然。
「投资哪有不亏钱的?」
他要给我股份,我拒绝了,哪怕跟他吵起来也硬是不要。
我很清楚,我不是做生意那块料,顶多跟着他见见世面,打打下手就成了。
他的事业我熟悉了,财务账本我也都看过,他要是敢欺负我,我把机密捅到他对家,他一样要被我管得服服帖帖。
夫妻之间,非要谁掌控谁才能获得安全感,那也太没意思了。
顾泽把心剖开成这样了,我还非要上赶着拿捏,他会伤心的。
他那么好,好到把手里的权力让渡出来供我傍身,好到永远把我护在身后。
他让那个梦在我这里假得透透的,稍微一点真的念头都是对他的背叛。
他好到让我舍不得他再伤心。
24
复婚领证。
晚上,我红着脸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布料有点少的内衣。
紧张地缩在被子里,脸红得像猴屁股,又有点隐秘的期待。
顾泽终于回来,微醺,拉着我的手,笑得像个傻子。
我羞红了脸,刚要把被子掀开。
顾泽突然出声:「老婆,我们要不要对两段婚姻状况做个复盘?」
我:「???」有病?
顾泽说真的,他甚至还掏出了纸和笔,想到什么写什么,嘴里喋喋不休。
虽然喝醉了,逻辑还挺清晰。
我抱着光秃秃的手臂,冷冷看着他。
「老婆,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吗?」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梦里你对我不好。」
「错了!」
顾泽笑得有点欠揍:「因为你不信任我。」
「就算那个梦再真实,感觉再可怕,也终究是个梦。」
「你会选择和我离婚,根本原因是你不信任我,觉得我真有可能做那样的事。」
我眨了眨眼。
这话倒是对的。
起初,我没打算信那个梦,直到看到江昼的脸,还有顾泽偏袒的态度,才要死要活非要离婚。
在我潜意识里,顾泽是真的有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
说白了,还是不够信任他。
空调温度有点低,我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所以?」
「而你不信任我,是因为拒绝跟我沟通。」
「你不告诉我,我永远都不知道你想的什么,又因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知道就不会改,你就越来越不高兴,最后就是个死循环。」
我没否认。
说白了,那个梦就是根引线,把我和顾泽之间存在的矛盾炸了出来。
他不够懂我,我不够信任他。
最后落得个离婚,又复婚重来的结局。
我终于开始直视这个话题。
「其实如果没有那个梦的话,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喜欢我。」
他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对婚姻的态度很认真。
如果没有那个梦引发的种种矛盾,我和他,到现在,或许都还只是一对貌合神离的联姻夫妻。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和他,或许还应该感激那个梦。
虽然我不怎么乐意承认就是了。
顾泽没再说话。
他睡着了。
写得满满的纸从手里脱落,落到被子上。
他这段时间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终于松懈了些。
那个梦折腾我们这么久,如今总算有了个收尾。
我认命地换了衣服,帮他盖上被子。
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毫无疑问,我会和他幸福地,快乐地,过一辈子。
(正文完)
番外(梦的由来,女主视角)
生活好不容易安顿下来。
那个梦对我的影响散了,我和顾泽,还有宝宝,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直到我看到江昼。
不,是一个与江昼长着相同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人。
柔和,恬静,更像梦里那张脸。
沙滩上,她主动叫住我:
「沈小姐,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做那个梦?」
女人戴着墨镜,墨绿色的长裙飞舞,笑意温和。
我摇头:「我不关心了。」
我对顾泽已经足够信任,他的事业、公司、股份,都毫不介意地朝我敞开。
那个梦到底怎么来的,又为什么,我不关心,也不重要了。
女人有些诧异,摘下墨镜,定定看了我片刻,无奈笑笑。
「看来我这一趟白来了。」
「什么意思?」
她在我身边坐下,和我聊着。
「你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
「你是女主角,你老公是男主角,而我……你可以理解为管理你们这个世界秩序的人物。」
「但意外就意外在,我男朋友和你老公长得很像,他这个人有点儿癖好,喜欢拍狗血爱情电影,经常拿我和他当男女主。」
她说得实在太虚幻了,我愣愣地听着,脑容量着实不太够。
「你睡着的时候,灵魂四处游荡,好巧不巧看见了其中一部。」
女人头疼地摁着眉心:「他当时为了讨我喜欢,背景做得一模一样,剧情当然是瞎编的,怎么狗血怎么来。我怕你会误会,就想着来跟你解释一下。」
女人挑眉,看着远处海里嬉戏的父子三个:「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我眨了眨眼:「所以你为什么会和江昼长得一样?」
「客串,炮灰不会捏造。」
女人言简意赅:「造人的时候就借鉴了一下我的长相,本来碍不了事,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些。」
我一路听下来,最后理清楚。
瞎编剧情,被我看到,男主是与顾泽长得很像的男人,女主是与江昼一模一样的女人,还有着与这个世界完全一致的背景设定。
简而言之两个字——
意外。
重重意外接在一起,造成了重重误会。
我有些无语。
有点不敢相信,困扰我这么长时间,造成了重重误会的梦,居然有这么随意且搞笑的由来。
虽然也是因为这个梦的帮助,我才会和顾泽说开,如今亲密无间,也算……荒唐里得了好处?
女人神秘地看着我。
「想不想知道你是什么类型文的女主?」
我眨了眨眼:「什么?」
「团宠,挺幸福的,要没我男朋友造出来的那点破事,一辈子都很安宁。」
「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老公结婚前就喜欢上你了,见色起意,当初联姻就是他耍手段搞到手的。」
我笑了,原本的不高兴散了,整个人愉快得不得了。
女人拍拍我的肩,下一秒就消失了。
抬头。
他们父子三个在沙滩上玩游戏,吵吵嚷嚷的,迎着晚霞与夕阳,灿烂又辉煌。
顾泽冲我招手。
「颜颜,快过来!」
我扔掉肩上的围巾,笑着闹着,扑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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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02-02 17:39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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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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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哄睡:心跳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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