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暴躁美人是我哥
所属系列:天真者大获全胜
知乎盐选 | 暴躁美人是我哥
1.
「哥哥,我这里雨下得好大,你那里大吗?」
「……你他妈的现在是在对我说什么下流话吗?!」
「怎么会呢哥哥?」
「再不好好说话我他妈的报警了!」
「哥,没带伞,求你来接我。」
2.
「монстр.」电话对面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又快又低,是俄语。
「за что?」我没太听清,条件反射地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你到底是不是中国人?!中国人说什么俄语?!」
「……」
我无语了,
我哥哥的诨号可能叫俄罗斯吴京吧。
3.
我的继兄——一位中俄混血的美人,中文名,司雪夜。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就是一种又矜持又傲娇的不高兴,让人恨不得拿出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去哄他施舍一个眼神。
白色头发,棕褐色的眼睛,瘦削精致的小脸,优越利落的下颌线,
和见面我时一连串的国骂,
「你他妈的完蛋了,小兔崽子,陈雪景。」
「我们今天同归于尽。」
喔,还有他一言难尽的成语水平。
「成,」我认真地点点头,「同归于尽。」
4.
「不道歉不许上车。」
「对不起。」我从善如流。
「你到底有没有骨气!」
司雪夜气得转过头,我心中惊叹,这张脸真是无论开心还是生气,都好看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我他妈的对不起!」我谦逊地听取了建议。
「……滚上来!!」
他气得恶狠狠地按上车窗,我不由得瞥过去,被白皙修长的手上那几根漂亮的、按得发红的指尖所吸引。
多好的一只手啊,
可惜上边长了个人。
5.
「今晚回家吃饭。」
「可是晚上我有寝室聚会诶。」
「让聚会去死。」司雪夜冷笑一声,阴狠得不像个人。
「你有病吧?这个聚会是我们早就约好……」
「所以你要惹我不高兴?!」
「……」我从副驾驶上回身恶狠狠地瞪他一眼,「монстр.」
司雪夜声音骤然愤怒,「陈雪景!Я убью тебя!」
「你杀不了我,杀人犯法。」我不忿道。
司雪夜被我堵了回去,咬牙切齿半天,终于从牙关磨出来几个字:
「……不孝女!」
我笑出了声,司机大叔呛得直咳嗽。
「文盲。」我小声道。
司雪夜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明显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气得要把我从车上丢下去。
我赶紧深刻反省自己的不孝问题,争取从宽处理。
司雪夜冷哼一声,再不跟我说话了。
舍友发微信提醒我今晚上的聚会,我从后视镜里偷看一眼自己赌气的哥哥,琢磨一下,还是告诉她们今晚有事,我不去了。
舍友们有些惊讶,问我要去干什么。
「和文盲吃饭。」
后视镜里那头白毛乱糟糟的,白毛的主人外套里面还穿着睡衣,凶狠地揉揉困倦的眼睛,一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模样。
我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一点。
6.
「所以啊,他们又不回来了?」
司雪夜烦躁地颠了下锅,「他们说要去殉情。」
「?什么玩意?」
我惊恐地解锁他的手机,看到聊天界面之后才安下心来,「妈妈说的明明是追寻她和爸爸失去的爱情和激情,一场浪漫的法国寻情之旅。」
他把菜倒到白色瓷盘里,皱眉道:「有区别吗?」
「没有,」我偷摸翻了个白眼,「大孝子。」
「你是不是在用中国话骂我?」
「怎么会?!любимый брат!」
最喜欢哥哥了。
司雪夜暴躁地把盘子砸到餐桌上,「Заткнись!」
啧,
这白毛一害羞就让人闭嘴,凶狠得仿佛要把人嘴揪掉似的。
太可爱了。
「妈妈不在,我可以剩饭了吗?」
司雪夜对我比了个中指,然后咬牙切齿道:「倒我碗里。」
耶!
7.
白毛脾气很大。
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所以我每回吵到他的时候,他都会骂我一顿。
直到今天晚上,我捧着刚得手的薯片、饼干和酸奶准备滚出他卧室的时候,
正好和支起身体面无表情的司雪夜四目相对。
「……嗨,哥哥。」
「陈雪景,」他认真得不得了,薄唇轻启阴狠道,「中国法律里有死刑吗?」
「……哥,我就只是盗窃。」
8.
司雪夜冷笑一声,「我是说我,杀人会不会死刑。」
「……可我是你妹妹。」
「是的,我现在还是你哥哥。」
「以后呢?」
「我以后是杀人犯,可以衣锦还乡。」
「……哥,那叫跨境逃逸。」
「滚。」
9.
我惊恐地把零食塞回了他房间里的零食车上。
「我先回家了,拜拜,下次见!」
被他拎着睡衣领子暴躁地揪了回去。
干燥温暖的柑橘香气瞬间把我包围,柔软的被子罩住我的脑袋,我的脸埋进枕头里。
我还想挣扎,「司雪夜!你以前从来不凶我的!到底谁给你吹了枕边风……」
「陈雪景,老实待着。」司雪夜尾音发闷,带着困倦的鼻音,「没人给我吹枕边风,也就你……」
剩下的话便咽进睡梦里了。
我身体僵住,睁着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好像永远都不高兴似的、高个子、褐色眼睛的男孩,他说:
「陈,我是、哥哥。」
「我们后面、一起、活着。」
过于糟糕的中文、过于糟糕的性格,
和……过于难忘的出现。
身边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我的心跳声在黑夜中越发清晰。
司雪夜。
我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瞪得有些干涩,手指紧张地蜷起。
还好你是我哥哥。
你不能是我……哥哥。
10.
我第二天早上被我哥从床上扔出去了。
是扔,
我躺在他门外地板上睡眼惺忪,生无可恋。
11.
我躺在他门口继续睡被骂了。
中俄文混骂。
12.
回学校的时候正好碰上毛概课,
我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刚想补觉,就看到了司雪夜发来的微信。
他问我酱油柜子钥匙哪去了,柜子打不开了。
我怎么会知道?
我看起来和酱油很熟的样子吗??
「不知道。」
司雪夜骂骂咧咧地结束了谈话,还恐吓我如果被他发现钥匙是我弄丢的我就完蛋了。
我把他拉黑了。
毛概老师骂骂咧咧地站在讲台上问 17 号怎么还不起来回答问题。
17 号本人,我:「……」
13.
老师问我在干嘛,我说我在和苏联友人探讨马克思主义思想。
老师说马克思是德国人,问我跟俄罗斯人唠个什么劲儿。
我:「……」
啊?真的啊?
文盲竟是我自己。
当代大学生=文盲。
14.
我诚恳道歉,老师不耐烦地让我坐下记笔记。
我一摸兜,没笔。
就有把柜子钥匙。
15.
晚上回家吃饭,我假装不知情,问司雪夜怎么找到的钥匙。
他说没找到,
「那你怎么拿的酱油做菜?」
「我把柜子门踹开了。」
喔,俄罗斯暴徒。
16.
自从上次白毛从花园挖出柜子钥匙之后,我就被贴上了「乱拿东西」且「死不承认」的标签。
「你把我杠铃拿到哪里去了?!」
「……哥哥,你觉不觉得你说的这个东西有点沉,而我的胳膊又恰巧有点细?」
司雪夜皱着眉点点头,又抬高声音问我:「所以你把我杠铃拿到哪里去了?!」
「姓司的,你是俄罗斯人,别假装听不懂人话。」
……
被我哥殴打(1/1)
17.
我奋力逃跑,身形矫健地跳下楼梯,得意忘形地朝他挑眉,「Дурак!」
笨蛋!
这两个字明显激怒了他,他跟着跳下台阶。
我赶紧回身,跳过地上乱堆的东西,一蹦,一撑,翻身跳跃……
然后被白菜旁边的杠铃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18.
我一边在司雪夜怀里痛得掉眼泪,一边神志不清地质问他为什么把杠铃放到白菜旁边。
司雪夜给我擦眼泪,把我搂得更紧,然后催促司机开得再快点,没接我的话茬。
我熟稔地窝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抱我了,不再叫我二宝或者小景,不再同以前一样,
我也越来越「容易」受伤,中暑、发烧、扭伤……
这不算耍心机,不算。
我不知道这两年发生了什么,我只要哥哥能和以前一样就好。
像虚张声势的谎。
没关系……司雪夜不会发现。
19.
我闭眼,借着受伤往他怀里又拱了拱,蓦地笑出了声,莫名觉得他像一棵大白菜,
而我是那个不合时宜的杠铃。
想到这,我又有点难受,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最后一个想法,是觉得自己的思维荒诞,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比喻成杠铃,还专拱水灵灵的俄罗斯大白菜?!
我是个假的杠铃……
诶?那我岂不就是……
贾玲。
20.
……
我觉得我有病。
21.
右手腕挫伤,脚踝扭伤,膝盖瘀青。
第二天醒来的我哼哼唧唧地躺在病房里耍赖,「我说请三个月的假就请三个月,我肯定得一百天才能好。」
司雪夜不爱搭理我,自顾自地玩手机。
我叫他大名,「司雪夜。」
他假装没听见。
我有点生气,「Степан!」
「你俄语不标准,少叫我名字。」司雪夜睨了我一眼,冷嗤道,「难听死了。」
「那是因为你名字本来就难听!俄罗斯恶霸!」我愤愤道。
司雪夜说话刻薄我是知道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平常的一句话,我此刻却被刺得心头酸软。
小时候司雪夜很喜欢我叫他名字,尽管我咬不准发音,他也愿意一遍一遍地教我。
「我再也不叫你名字了。」我艰难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你这变异了似的俄语发音,说刚才是在叫隔壁病房那个印度人我都信。」
「去死吧司雪夜!我马上跟俄罗斯警方举报你偷渡到中国!」我气得开始发疯。
「那我建议你现在想好和印度警方的解释。」
……
我完全发疯了。
22.
护士姐姐告诉我,我不是发疯,我是发烧了。
38.9 度。
23.
我又气又烧,委屈死了。
空荡的房间里,手机振动,被人无情按掉。
我开始阴阳怪气,「雪夜哥哥大忙人。」
身后的人气急败坏地叹口气,竟真的开始解释,「是姜乾,让我去帮他挑下礼物。」
我哼了一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说在哄我们家小祖宗,把导购名片推给他了。」
我心中一动。
「还生气吗?」
有手落在我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别生气了,」他声音压低,有些无奈,「等你好了我再教你。」
我蹬鼻子上脸,「我才不学呢。」
「我都说教你了!你怎么不动声色!」
「你是文盲!」我哼了一声,「我才不跟你学,你连不知好歹都不会说!」
司雪夜气得捏一把我的脸,疼得我差点按呼叫铃让护士给他赶走。
「啧,」他不耐烦地坐了回去,烦躁道,「难哄死了。」
我赌气不说话。
「陈雪景,」
他叫我大名,我心里总会打鼓,但面子不能丢,我还是闭紧嘴巴不说话。
「陈雪景,我一会儿再哄你一遍。」
「你不要不……什么来着?噢,不识好歹。」
「这回我会说了。」
司雪夜就是这样,
他总能在某种奇奇怪怪的时候,戳中我奇奇怪怪的点,
所以我心甘情愿任由无数次心动。
24.
「还烧吗?」
司雪夜想看我的体温计,我递给他,36.2 度。
「下降这么快,准吗?」他有些担心。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迷迷糊糊,思维缓慢,还是难受得紧,有些睁不开眼。
「我去护士站问问。」
他站起身,我有些慌,赶紧伸出手去拽他,「别走……」
司雪夜反手握住我的手,「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要……」我摇头,手抓得更紧,「你别走,司雪夜,你永远都别走……」
「不要闹脾气。」
「我不要……我就要你……」我急得睁眼。
半晌沉默,他明显地僵住了。
顷刻间,我如坠冰窟,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的话太暧昧,不再是一个妹妹对哥哥单纯的依赖,是陈雪景对司雪夜的需要和渴求。
不,这不是时机,
不是一个对他坦白的时机,
我做得不对,
太松懈了,
不行,
不可以,
不能,我不能,
我不能失去他!
可是、可是,如果呢?
如果他知道我的心意,不觉得恶心,如果呢?如果他愿意退一步呢?
哥哥惯我,他再惯我一次呢?
长久的安静磨光了我本就不多的勇气。
「……你是我哥,」我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卑微肆意显露,「你总不能……不要我。」
司雪夜终于回身,握紧我的手,
他俯身,眼皮轻轻贴上我额头,声音低哑,却像钝刀划开我的心脏、划开我每一寸皮肤,把最卑劣的我剖于冷冰冰的白炽灯下,
「陈雪景,你发烧了,说了胡话,我没听见,也听不懂。」
轰鸣声一瞬间贯穿我的耳朵和脑袋,羞耻心叫嚣着自我唾弃。
我发烧了,说了胡话,
他没听见,
也听不懂。
25.
大概已过零点,静谧的病房内,我终于听见开门声。
小小的、轻轻的,吱呀一声。
司雪夜出门了。
我睁开眼,房间里漆黑一片,眼泪滚过眼角。
我哭了很久,
直到最后,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我赶紧闭上眼睛。
有人走到我身边,沉默半晌,而后轻轻擦擦我的泪水。
指尖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刻,
我忽然就福至心灵般想起来一切转变的开始,
也许是在我大二那年。
那年发生了很多事。他交了一个很好的女朋友,妈妈说就连她也很喜欢那个女孩。她能看出来,对方是个可爱、单纯,没什么坏心眼的人。
我遭受打击,每天像个霜打的茄子。
而爸爸成了给我希望的人,他总是和妈妈说:「嘿,亲爱的,这谁说得准呢?」
也是那年,司雪夜开始叫我陈雪景。
26.
医生告诉我可以回家静养,于是第二天下午我们就办了出院手续。
司雪夜凭空搞了个轮椅推着我从医院出去,我俩一路上气氛凝滞,没有人出声。
直到出了大门,司雪夜把我抱上出租车后转身的时候,我终于打破了这个僵局。
「你不用这么避开我,我都说了中国人都那么和哥哥说话,是你不懂。」
司雪夜顿住脚步没有说话。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根本就是你瞎想的狗血剧情!」
「……」
我开始慌了,甚至有些口不择言,「你爱回不回,你要是不回家我就打电话给我男朋友让他来陪我……」
司雪夜愤怒转身,似乎是忍无可忍,「陈雪景,你是不是有病?!这轮椅是他妈的共享的,我去还一下而已!你看司机有要走的意思吗?!」
正在听相声、喝茶水的司机师傅被呛到了。
「……」
我顿感尴尬,连连道歉。
司雪夜却不准备放过我似的,俯身眯眼,危险道:「男朋友?」
「没有、不是,我不孕不育,交不了男朋友。」
「……」
司机直接呛红了脸。
27.
路上,姜乾哥哥给我发了微信,两张图片、一套保健品和一套护肤套装。
想让我帮他选。
但此刻我一腔憋闷无处施展,司狗这位最铁的哥们儿简直撞上枪口,我抬头瞄一眼,然后愤愤打字,
「在忙,勿扰。」
「怎么,司狗还没给你哄好?」
「你怎么知道哄的是我?」
「司狗还有第二个祖宗?」
「……就护肤品吧。」
「感谢司狗祖宗。」
我:「……」
28.
我跟辅导员请了一周的假,安心在家里养伤。
司雪夜懒得管我,每天把早餐扔餐桌上然后去上班,晚上回来再做个晚餐就回房间打游戏。
或许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闷着一口气。
他这人吧,嘴硬心软,又格外讨厌规矩束缚,无论我干什么,他都不会觉得离经叛道,大多时候都会赶过来帮我擦屁股。
很少有拒绝沟通的时候。
我烦躁得很。
这种情况持续四天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喝水么?」
我站在他房间门口,头一次觉得有些局促。
「不喝。」
「那要吃水果吗?」
「出去。」
「……」我背在后面攥着衣服的手指收紧,强撑着假装平常道,「哦。」
司雪夜就是这样。
这个人让人这么喜欢他,又这么高高在上,不为所动。
他永远不肯低下头看一看,
我就只能自己吞下这股酸劲儿,然后笑着说:「那我出去啦,哥哥。」
我没办法了,我是真喜欢他。
29.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的脚踝隐隐作痛,痛顺着爬到心口上。
我想起刚上高中的时候,司雪夜有时候来接我放学,那个时候他大二,往我们学校门口一站,白头发、高个子,格外扎眼。
我的虚荣心瞬间爆棚,逢人就说这是我哥,再加上他一脸凶相,我后来还被班主任逮住批评教育,说接到同学举报,让我不要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过密。
我问她什么样的是不三不四的人。
她停顿片刻,「那种把自己头发染成白色,然后让你叫他哥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俄罗斯人呢?」
老师:「……」
后来司雪夜得知这件事冷嗤一声,然后第二天把头发染成了红的,在学校门口一站。
我走出去,明显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心里烦躁得很,刚想假装不认识绕路走,却被堵了个正着,「陈雪景。」
红头发衬得容貌本就出众的司雪夜更桀骜张扬,放肆的少年气。
他勾唇,「陈雪景,叫哥。」
身边经过的人频频投来视线,议论纷纷,我觉得脸上挂不住,也怕他们再跟班主任告状,气道:「我不认识你。」
司雪夜却不为所动,只是略垂眼皮,漫不经心又略微缓慢地扫了一眼周围躲躲闪闪想看热闹的人,眸光冷淡,透着狠劲儿,颇有警告意味。
「现在认识了,」他冷声道,声音微抬,像是说给我,又像说给他们,「司雪夜,你哥。」
慵懒冷淡,掷地有声。
周围议论顿止。
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就一下子放松下来,甚至有点想哭。
「没出息。」司雪夜嗤了一声,走近轻声道,「Я поддержу тебя.」
按他平时的语气翻译过来就是:哥给你撑腰。
30.
司雪夜说到做到,自那之后爸爸都大感意外,因为司雪夜这人狗得很,他那些兄弟拉他去充场面,他不是「胃疼」就是「阑尾炎」。
「Степан也许是想成为一个好哥哥呢。」爸爸欣慰道。
我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开始回忆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是大二。
那时候有个拒绝了很多次的男生追我,在学校门口弹吉他表白,周围人都在起哄,我正尴尬时,正好被来接我的司雪夜撞见,他皱着眉,侧头特意用俄语问我喜欢这个吗。
「Нет.」我无奈摇头,叹了口气正准备再纠缠一番,就看见司雪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滚。」
男生被下了面子,怒道:「你是她什么人……」
司雪夜长腿一踢,旁边铁制的垃圾桶中间塌陷一大块,男生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我也被这响声吓了一跳。
白毛暴徒仗着身高优势,微微俯身靠近他,看了一会儿,忽地咧嘴一笑,格外阴森,给男生吓得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你、你要干什么?」
「要么现在滚,再也别出现在陈雪景面前,要么……」司雪夜上下打量了一圈,不屑道,「留在这,但我不保证你身上的部位还能是连着的。」
男生骂骂咧咧地冲出人群走了。
人群面面相觑,在俄罗斯恐怖分子可怕的眼神中四散。
司雪夜回身嗤笑一声,对我甫一挑眉,懒散道:「山脚的偷盗者还以为自己能耍本事偷到山顶上的宝石么?陈雪景,做得好。」
「你是该拥有最好的、山顶上的宝石。」
褐色眼睛专注温柔,颇带偏爱意味。
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31.
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再醒来,餐桌上只剩一桶泡面,且没给我烧热水。
「……」我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于是当天晚上,我和又菜又爱玩的司某达成一致,我帮他上分,他给我做饭。
司某对我的游戏水平提出了质疑。
我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32.
第二天,我把电脑给他看,得意道:「OK 了。」
司某大为震惊,给我做了六菜一汤,白米饭里都加了燕麦。
33.
然后饭后就遭到了逼问。
「我真的没交男朋友……大二那年后我就丧失了择偶权好么……」
对方不为所动,非要打开我手机检查。
糟糕!
屏保是这白毛!让他看见了还了得?!
我只好坦白承认,「找的代打,两个,轮班打了一晚上。」
「……你哪来的钱?」
我开始心虚,「就是、微信里嘛……」
司雪夜又挂上他那副刻薄嘴脸,讽刺道:「你微信里的钱加起来能雇得起一个森林冰火人的代打吗?」
我连连点头,谦虚道:「不能不能,所以我用你的。」
「……」司雪夜处于暴怒边缘,强忍怒气道,「你怎么能拿我手机付钱?!」
我娴熟地开始还原作案过程,拿起手机,打开支付界面,人脸识别。
「哥,抬头。」
识别成功。
给我自己转了 200 块钱。
然后,在我哥的拳风扫过来之前,抱着手机滚出了家门。
34.
某年某月,
因为没带身份证,所以有钱也只能在街上流浪这样子。
《流浪地球番外篇》
35.
我手机没电了。
为了找充电宝,我七拐八拐,然后成功地迷路了。
我在小卖部给司雪夜打完电话后,蹲在门口等他来接。
越想越委屈,
于是等司雪夜终于开车找过来的时候,我正蹲在小卖部门口一边哭一边吃雪糕。
「你哪来的雪糕?」
小卖部阿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给她的!快哄哄,别让小姑娘哭啦!」
司雪夜叹气,
我蹲着瞪他。
「好了,回家吧,以后不骂你了。」
「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司雪夜不为所动,翻了个白眼道:「我是俄罗斯国籍。」
我更委屈了,又抹一把眼泪。
对面的人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行,俄罗斯人不骗中国人。」
「我不信老外的话。」我捂耳朵赌气。
司雪夜走近几步,扣住我的手腕强行离开我耳朵,「我是好老外,能信我的话么?」
我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无赖道:「你要说什么话?」
「司雪夜不骗陈雪景。」
出乎意料的妥协,浸染纵容意味,就好像只对我没有底线。
他声音淡淡,却十分坚定,
「навсегда.」
——永远。
36.
我最终还是和司雪夜回了家,在凌晨一点的时候。
因为他的车坏了,所以他背着我走了三公里。
我真是每天都会被这位俄罗斯暴徒的体力刷新认知。
明明看着是个冷淡刻薄的大美人,但背着我步行三公里之后还能单手开门,这让我属实没想到。
「要不我还是先下去吧。」我贴心提议。
「搂好。」暴徒冷淡回应。
说实在的,有点帅。
门终于开了。
司雪夜顺手把钥匙环叼在嘴里,空出手转身把我放到沙发上,然后又迅速回身伸手,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试探我肿起来的脚踝。
客厅只亮了他刚才随意拍开的一圈顶灯,昏暗的灯光之下,我隐约能瞅见单膝跪在沙发前的人,额前发丝被汗浸湿,眸光专注温切,因为担心,薄唇还咬着钥匙扣,白色短袖微微可见汗渍。
鬼使神差的,我摊开手掌,
与此同时,我脚踝处那只漂亮修长的手便顿住,司雪夜抬眼和我对视。
那双褐色眸子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空气仿佛都被什么烧热了似的,我理智逐渐回笼,一时间手尴尬得不知该收该放,
蓦地,我看见司雪夜薄唇微动,那串钥匙便毫无预兆地坠下来,砸到我掌心,砸得我手指条件反射地蜷起,
我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还是抬着眼睛看我,可能由于眼窝深深、眉骨鼻梁都高,他这样看我,有一种锋利如蛊的惑人意味。
我仿佛听见刚刚才恢复的理智又一次开始崩塌的声音。
没人打破凝滞的气氛,此刻只有钟表嘀嗒的声音……和一言不发的我们。
司雪夜单膝跪地,昏暗中,我故意偷偷把无名指扣进钥匙环,
这个夏夜就是陈雪景人生中最盛大的一场婚礼。
37.
「司雪夜,」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过分紧张导致差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大二那年,妈妈说你交了一个女朋友。」
他目光平淡。
我继续鼓起勇气,「你很爱她么?」
「陈雪景……」终于,他哑声叫我,带着不知名的遗憾和叹息。
仿佛我问了一个很令人为难的问题。
「哥,」我打断他,僵硬地假笑道,「我困了。」
我突然就不想听了。
停下来,
停止没必要的喜欢。
及时止损。
说真的,我们没有丁点血缘关系,但我没办法阻止他不喜欢我。
我的笑快挂不住了,
一瘸一拐地跑回了卧室。
狼狈到了极点。
38.
我其实很难过。
原来自我拉扯、钝刀割肉才更疼。
39.
暗恋是偷偷喜欢一个人,不敢让他知道。
时时侥幸,时时煎熬。
时时能见光,时时落深渊。
40.
好像所有暗恋者都会经历这样一个阶段。
「要不然,实在不行,我就放弃吧。」
「太累了。」
「喘不过气。」
我把冷水扑到脸上。
希望自己从两种意义上都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吧,陈雪景。
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小司雪夜的时候,妈妈说:「小景,一直盯着人家看是不礼貌的哦。」
「叫哥哥吧,小景。」
叫哥哥吧,陈雪景。
41.
冷水过低的温度刺激得我指尖微微发抖,我却近乎变态地汲取这部分冰冷,和这种冰冷所带来的短暂的清醒。
「你在干嘛?」
门口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司雪夜皱着眉靠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应该是刚起床。
「我洗脸啊。」
他伸手握了一下我的手,又很快抽离,「俄罗斯专家说过,人和猪的区别就是:猪肉需要进冷冻层,但人洗脸只需要温水。」
「真的吗?我不信。俄罗斯哪个专家啊?准不准啊?」我把手背在身后,尽量沉着冷静地抛出质疑。
「Степан.」Степан专家本人冷笑一声。
「对不起,我马上插热水器。」
42.
洗漱完毕,我正在画眉毛的时候,我许久未见的妈发来了微信。
「二宝,记得来接我们哦。」
他们两口子终于旅行回来了,我莫名有些无力。
我还以为,趁他们不在这些日子能一举拿下司雪夜让他们亲上加亲呢。
没能亲上加亲,脚踝倒是痛上加痛。
「想什么呢?」
「喔,我说我妈他俩亲上加亲……」我顿住了,僵硬地转移话题,「亲、亲爱的妈妈谢谢你……」
拎着酒瓶的司雪夜无语住了,「我的母语不是俄语,是无语。」
把眉笔画到眼尾的我也无语住了,「俄罗斯人大早上都酗酒吗?」
司雪夜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哎呦!这漂亮酒鬼。
我有些紧张地坐直身体,「你、你干什么?」
他弯腰直视我,酒气扑过来,刚清醒的我又有点迷糊。
「亲上加亲?什么意思?」
「形容夫妻恩爱。」我大胆狡辩。
他摇头,叹了口气,头一次显得无害,像收起了所有锋芒,「骗我。」
我的呼吸一瞬间停住。
他却放过了我,起身出门,「你去接他们吧,我看他们就烦。」
「这里不好打车,你的车不是修好了吗?」
「我喝酒了,」酒鬼晃晃白酒瓶,挑衅道,「两瓶。」
他和爸妈向来关系不好。
我却忽然来了脾气,他到底凭什么一次又一次把我搞得乱七八糟,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全身而退?!
「你故意的!」我站起身怒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误会?!从我大二开始就是这样!不能说明白吗?这么僵着算什么事啊?!」
「就是说得太明白了!блядь!」
他低声骂了一句。
「那你倒是和我也说明白啊,我要怎么帮你们?」
「Мы говорим о тебе! 」
他说他们谈的就是我。
我只觉得脑子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司雪夜却像清醒过来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我的卧室。
我没有叫住他。
那年一定有什么和我有关,而我又不知道的事发生过。
我的目光落在和妈妈的聊天界面。
会的,
我一定会知道的。
43.
我终于还是带着两位坐上了出租车。
「你哥哥呢?」爸爸有些惊讶,温和道。
我坐在副驾驶上翻了个白眼,敷衍道:「昨天加班了,我让他好好睡觉。」
我妈冷笑,「你爸的公司,谁敢让他加班。」
「他工作很累的!」我回身怒瞪。
「我看你跟我顶嘴倒是不累。」
「妈你怎么——」
「塞北残阳,是她的红妆……」爸爸及时解围,开始高唱民谣。
我:「……」
但是爸爸,你是俄罗斯人,不要唱东北民谣,谢谢。
44.
我们在东北民谣悠扬的调子中闭了嘴。
然后我爸就被骂了。
我妈的中俄文混骂。
据我有限的语言水平来看,没有一句重样的。
说真的,我有时候觉得她和司雪夜更像母子。
45.
「Степан睡多久了?」爸爸进门后不高兴道,「怎么还没醒?」
「刚睡没多久,我出门前他刚洗了澡睡了。」
我妈脱下大衣开始阴阳怪气,「哟嗬,沐浴露出伏特加味儿的了?」
「你别针对他行不行?」我踢掉鞋子,一阵烦躁。
「陈雪景。」
「对不起,」我迅速改变口风,「你还是骂司雪夜吧。」
我妈瞪我一眼,回房间休息了。
爸爸走过来揉揉我脑袋,「嘿,别在意,她今天还说要把我从车上扔下去,可能是早上跟狗吵了一架,心情不好。」
「……跟狗怎么吵起来的?」
「我说其中一只白狗像Степан,这时候另一只小黑狗朝我们叫,」爸爸开始模仿我妈的语气,冷笑道,「陈雪景每次为了你儿子跟我顶嘴的时候就像这样,小兔崽子!」
我:「……」
「然后你……啊不是,小黑狗叫得更大声,你妈妈就吵起来了。」
我:……
多感人的母爱啊。
46.
我岔开话题,试图改变气氛,开玩笑道:「然后呢?她把你从车上扔下去了吗?」
「没有。」
「哈哈,她就说说而已啦……」
「她让司机停车,把我放在马路上了,说这样不算违法。」
我:「……」
47.
「明明妈妈小时候更喜欢司雪夜来着。」我假装不经意道。
爸爸咬了一口黑面包,应和道:「是的,但是Степан实在太欠揍了。」
他仿佛回忆起什么,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回答但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这柜子怎么坏了?」
「啊不是坏了,换了个锁,钥匙在……」
「嘭——」
「哦,不用了,亲爱的,」爸爸收回腿,俯身拎出果酱,「已经打开了,很轻松。」
我闭上了嘴,决定之后还是换个人打探。
48.
司雪夜的房间里满是酒气,我皱着眉关上门。
「司雪夜,起来喝口蜂蜜水。」
床上裹成一团的白毛动都不动。
我把水放在床头,把窗帘扯开,又把他脸上的被子扯下来。
阳光洒在他脸上,他不耐烦地皱眉,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
乱糟糟的白毛之下,是醉酒后略显红晕的面庞,他闭着眼挥开我的手,翻了个身,露出裸着的胳膊和紧实的后背。
线条流畅,引人遐想。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默念三遍:美色误人、爸妈还在。
「司雪夜,」我刻薄地用脚扒拉一下白毛,「起来喝水,不然头疼。」
似乎是被吵烦了,司雪夜一伸手攥住我脚踝,我重心不稳直接摔过去。
一句「卧槽」哽在喉头,天旋地转之后,我胡乱扒开盖在脸上的被子。
「你——」
司雪夜半个身子趴在我身上,脸埋在我左边脖颈处,气息打在我颈部皮肤上,还伸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
我短暂地被美色迷惑之后,怒从心中起,拽开那只手低吼:「司雪夜!少给我来这套,你总这么拉我下水气他们两个!这次休想用美色引诱我,然后让我给你当传话的!!!你要么自己去说话!要么赶紧滚蛋!」
司雪夜终于不装睡了,睡眼蒙眬地抬头,胳膊支撑在我耳边,耷拉着眼皮问我:「那我求求你呢?」
我面无表情,甚至冷笑。
他又把脸埋下来,低哑的声音于我耳边响起,「你最好了陈雪景、妹妹、大宝……」
这声音挠得我耳朵发酥,我转过脸挣扎着要跑,被他扣住腰拽回身边。
我心如死灰,「行,我去说。」
司雪夜闷笑出声,「Хорошо.」
「说人话。」
「最爱你了。」
49.
当晚饭桌我们三人一时无言。
「Степан呢?」爸爸皱眉严肃道。
吃饭时必须人全,我们家的规矩。
我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解释道:「他嘛……他那个、不饿。」
「给他两分钟,滚出来吃饭。」我妈面无表情。
「……他睡着了。」
「他喝的安眠药兑伏特加?」我妈挑眉,「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给老娘出来。」
我硬着头皮继续争取,「要不……明天再说?」
我妈瞪我一眼,气得咬牙切齿道:「饿死他个俄罗斯老外!」
爸爸一顿,「嘿!亲爱的!你怎么这么说!」
我妈的战火迅速转移。
我捧着碗逃回房间。
司雪夜和他们关系恶化就是在我大二的时候。
大二那年还发生了什么事呢……
除了他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传说中的女朋友,
我在大学彻底丧失择偶权,第一次写情书还没等交出去,结果司雪夜阴沟里翻船,玩赛车的时候撞进了医院,爸爸气得在医院里和他大吵一架,而我只会蹲在病房外面憋眼泪。
还有什么……
好像没了,自那之后司雪夜就不怎么玩赛车了,而是接手了爸爸的公司。
我本来是司雪夜坚定的小粉丝,可他进医院之后我也开始后怕,成了爸妈的说客,劝他接手公司。
当时的司雪夜脾气尤其坏,见我进门就要砸东西。
我还没等他抬手,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又强忍着不哭太大声,抽抽搭搭地立在门口。
司雪夜恶狠狠地放下手让我过去,那时候的他应该还当我是小孩子。
我窝在他怀里哭,断断续续地说我害怕,他就沉默着拍我后背安抚,最后叹口气,在我的额头亲亲,又在肿起来的眼皮亲亲,小声安慰我,「小景不怕,哥哥没事。」
然后他问我,WUT 赛车联赛的奖牌和爸爸那辆老汽车,我更想要哪个。
我其实想说要哥哥。
但那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所以我只是说:
「哥哥……等你好了,我们坐老汽车去新公园好不好?」
他沉默了很久,说好。
我自私地想把山顶宝石独占为我一个人的赛车手。
51.
室友给我发微信去参加聚会。
我本来不想去,但转念一想,室友哥哥是司雪夜当时赛车队的队友,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呢。
「好的,准时到。」
52.
我踩着小高跟哆哆嗦嗦地踏上游艇。
「我不会一觉醒来肾被挖了吧?你哪来的钱买游艇?!」
室友同样哆哆嗦嗦,「谁知道我哥哪搞来的钱?!不过你的肾肯定没事。」
「为啥?」我大惊失色,「不割腰子割哪?割双眼皮吗?!」
「这游艇是他租的,就租到今晚十一点,你根本没时间睡觉。」
我安下心来。
53.
我坐在桌前稍显尴尬。
「小景来,」室友哥哥喝得五迷三道的,「这个是你哥当时的队长,你叫二哥就行!」
我假笑,「二哥好。」
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一眼室友,室友正在和另一位帅哥搭讪,眼里已经没我了,我痛饮一杯苦酒。
「诶,好。」二哥点头。
我放下酒杯,搜肠刮肚接茬,「哈哈哈,队长还是二哥啊,那老大是谁呀哈哈……」
「老大是你哥。」二哥感叹,「司狗玩车又凶又狠,不要命似的,当时我们都管他叫哥。」
我诧异道:「那论辈分我也未必叫你二哥吧?」
「诶,」二哥摆手,「他不是不在嘛,咱俩各论各的。」
我:「……」
「再说了,你是老大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嘛,哈哈哈……」
「未必,万一你明天叫我嫂子呢。」酒精上头,我开始胡言乱语。
「哈哈哈,对啊,叫嫂……诶我操??!」二哥和室友哥同时呛了一口酒。
我尴尬地僵住,赶紧准备解释,「啊不是,我开玩……」
「司狗不是说没追上吗他?!他不是被封建主义挡住了前进的车轮子吗他!?」
「哈哈哈,对啊,挡住了……诶我操?!」
这回呛住的是我。
54.
从游艇上下来的我明显有些异样亢奋。
「小景,真不用我送你回去?」室友有些担心。
「什么?你说司雪夜喜欢我?我知道啊。」
「你是不是有病。」
我笑起来,只觉得畅快,倒退着挥手,「不用了,我自己走走,放心吧。」
室友只好和正在对着司雪夜微信对话框措辞的二哥一起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亲哥抬上车。
「我就说是他这位祖宗给我灌醉了我才说的,你说行不?」
「不、不能让司狗知道带他妹喝酒……他能打死你……」
室友翻了个白眼,把大舌头的他连人带手机按在座位上,然后转头道,
「你怎么不说你的嘴得了一种必须说真话的怪病?!」
「真行吗?」
「滚!」
55.
我一面踢踢踏踏地往家的方向走,一面拨了司雪夜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今天周六,你怎么还没回来?是去寝室了吗?不是签了假条吗?」
我笑出声。
「你有病?」
「司雪夜,WUT 联赛的奖牌,本来是我那年的生日礼物吗?」
「……」
「你那个漂亮女朋友,是我妈编出来骗我的吧?」
对面沉默。
「司雪夜,」我停下来,夜风吹动我的发丝,「我是不是错过了很多好时机。」
「……你在哪?」他声音闷哑。
「二哥说你跟我妈吵了一架,因为她不同意我们这对怨偶在一起。」
「你到底怎么敢的啊?」我捂住酸涩的眼睛,「我妈你都敢吵,你不敢告诉我奖牌是给我的。」
「我还以为我都没希望了呢。」
「блядь.」对面低低骂了一声,带着好听的笑音。
好像背景有些嘈杂,恍惚间听见了我妈的声音。
「我现在又要去和你妈吵架了,陈雪景。」
正沉浸在情绪里的我惊了,
「我操?等等——」
「妈妈,」
这个拽里拽气的暴徒明显已经不是在跟我说话了,
「我早说过了,陈雪景就算长大了、见过别的男生了,也只会喜欢我。」
「小兔崽子——」我妈暴怒,「陈雪景——」
我:「我操?你为什么要今天和她吵?!」
「择日不如撞日。」
对面传来爸爸的声音,「嘿!亲爱的!那个很贵!不要砸!」
我心惊胆战条件反射地挂了电话。
56.
天可怜见,我真的是想快点回家帮司雪夜抵抗封建主义的。
直到我在这个巷子口遇见了三个猥琐大汉。
「小妹妹,一个人啊?」
「……」我攥紧包带,往后挪动。
「别走啊,妹妹——」
「我今天有事,得赶紧回家。」手机振动,是司雪夜打来的电话。
但还没等接起,一只大手挥了过来,手机连着包包都被挥落,砸到旁边的墙壁上,屏幕徒劳地闪烁几下,出现雪花后暗了下去。
我愣了一下,随即怒火上升,「你有病啊?!」
「哥哥就喜欢辣的!」
说着,大汉上手要抓。
此刻夜深人静,我家又比较偏僻,绝对不会有人在这里路过。
而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对面是三个成年男性。
真是……
太妙了。
我妈肯定不能知道我打架!
我抬腿就是一脚,直中对方腹部。
「我操,我不是说了,」
我单手扶墙,脱下高跟鞋扔到一边,活动手腕冷笑继续道,
「我有急事,得回家么。」
另外两个看见地上的同伙便有些畏缩,对视一眼后仗着人多,又要上前。
说真的,
我妈不想让我跟司雪夜在一起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
我就没在他身上学到什么好。
我又是一拳,继而身形一扭,胳膊勒住最高大的那个,只勒得他脸色通红,喘不上气。
「哈——」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任由另外两人怎么动作也不松手。
我哥教过我,
遇见人多的,要是打不过,只有两个办法。
他说第一个办法,是咬死其中一个不放手,豁出命去打,要的就是这股同归于尽的疯劲儿,千万别让人觉得你怕什么。
你什么也不怕,就要他们死。
他们就怕了。
我又是一拳,捶向大汉鼻梁,他满脸是血,「…操……错了……放过……」
「错你妈!」我拼命收紧力道。
「我操!要出人命了!算我们错了错了,我们喝多了,姑奶奶你把他松开吧!」
「对对!要不我们报警了!」
对面两人也慌了。
我嗤笑一声。
司雪夜说这种程度人还是死不了的。但我如果这时候松手,自己的人身安全可就没有保证了。
我想和他们谈判。
却没想到被手下的人一个蹿身,撞上下巴,撞得我眼冒金星。
「操!小贱人!」
糟了!
我条件反射地滚身,尽可能拖延时间缓解眩晕。
但刚想起身抵抗,眼前突然飞过来一坨人。
「我去……」
我吓得转头看过去,那头白毛在夜里真是格外显眼。
「哥!」
司雪夜又是一腿,另一坨没来得及反抗,直接被踹到墙上。
「блядь!不是教过你吗!Возьми меня вокруг, нужна опасность, чтобы спешить, чтобы найти меня!妈的!陈雪景你真是……」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一拳一个「小朋友」。
「哥你俄语说得太快我就听不太懂了……」我尴尬道。
又放倒一个,
司雪夜拍拍手,微喘道,「陈雪景,我不是教过你,有事先叫我么。」
我委屈瘪嘴,晃晃手机,「我手机被砸坏了,哥哥。」
司雪夜面色更黑,又是一拳。
「我操,错了错了哥——我们错了——」
「блядь!」司雪夜完全不听。
「我操,大哥,这好像是个老外!听不懂中国话!」
「啊?!I am sorry 行不……」
「……」
我笑出了声。
半晌,司雪夜踢开地上只会呼痛的人,向我走过来。
昏暗的路灯之下,他脸上还带着伤,眼皮微垂,低头看我,格外迷惑美女心智。
我搂上他脖子,心疼道:「你受伤了?!」
司雪夜散漫地轻笑一声,唇干净利落地压过来,「哥先亲一口再说。」
唇齿厮磨之间,司雪夜箍住我的腰笑道:「陈雪景,脸是你妈打的,你妈同意了。」
我被亲得的有些迷糊,听了这话还有点清醒,「所以当年她到底为什么不同意?」
「哦,她说看我太拽了,觉得不能轻易答应我。且不允许我在你年龄小或者神志不清的时候诱导你。」
我:「……」
57.
「你干什么呢兔崽子!」我妈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司雪夜很会转移矛盾,「妈妈,他们占陈雪景便宜!」
我妈果然暴怒,脱下拖鞋甩过去。
「блядь!敢占我女儿便宜!」追过来的爸爸也加入战场。
刚要偷偷溜走的几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求饶。
我愿称之为第二次世界大战。
司雪夜拉着我转身,拐进暗处,先是箍住我的腰让我脚踩到他鞋上,然后一把脱下外套把我暴露在外的皮肤裹住,唇轻轻从我下颌处啄过来。
我整个人都陷入干燥温暖的柑橘味道里。
「陈雪景,会接吻吗?」
我没来得及回答,手正抵在他腹部,顺手摸了一把。
他声音哑下来,染上莫名的情愫和欲色,
「乖,回去摸,哥哥先教你接吻。」
我便没了说话的机会,司雪夜的气息又压过来,我的声音被尽数淹没在厮磨之间。
我的吻落于黑暗处,
但我的辗转反侧、甘甜酸涩,我的爱情,终能得见天光。
58.
记者小陈为您带来独家报道:
在这个浪漫的表白之夜,我们全家因为英勇的扫黑除恶、正当防卫行为,荣获 A 市「良好市民」荣誉称号。
感谢 CCTV,感谢 A 市政府,感谢我暴力值点满的全家。
【END】
番外——首尾呼应
「宝宝,我这里下雨了,你那里下雨了吗?」正在 B 市参加赛车联赛的司雪夜打来电话。
我睡眼蒙眬地应和这通深夜来电,「嗯……多穿衣服……下得大么……」
对面的人沙哑地笑起来,「大。」
我只觉得这对话有点熟悉,意识逐渐清醒。
司雪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隔着电流更添性感,尾音拉长,字里行间裹着暧昧情愫,
「哥哥这里好大。」
我的耳朵迅速升温,含糊地「嗯」了一声,假装听不懂,「那你多穿衣服。」
司雪夜的轻笑声都染上欲色,「等我回去,你帮我穿。」
我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司雪夜,你要不要脸?!」
「陈雪景,」对方黏声委屈道,「我想你了。」
我莫名有一种暗恋多年、大仇得报的快感,「活该!」
司雪夜在那边无可奈何地骂骂咧咧。
A 市这边也开始淅淅沥沥地掉雨点,我昏昏欲睡,不忘哄哄脾气不好的暴徒,
「我爱你,司雪夜。」
「я тоже тебя люблю.」
- 我也爱你。
司雪夜,陈雪景,我们连名字都天造地设。
是世界上最般配的般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