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秘密都有苦衷
所属系列：听说有个秘密
秘密都有苦衷
听说有个秘密
我在他情动不已的时候，叫了顾思懿的名字。
顾思懿是他的前女友，我本不该知道这个名字。
他愣住，眼中的欲望瞬间退去。
将我放开后，他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站了起来，语气十分平静：「谁告诉你的？」
我趴在床上支着头：「她自己。」
「嗯。」他照了照镜子，继续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仪容，「不用管她。她就是个不成熟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算起来比我还大几岁呢。
我忽略他言语中极力掩藏的偏心和宠溺，笑道：「当然，我们都快结婚了不是吗？我总是信你的。」
他没有接话，转过身来走到床沿吻了吻我的额头：「你最近不是一直想要接玉安集团的案子吗？我想了想，也该放你去锻炼一下，明天你去跟负责的总监对接。」
「你对我最好了。」我笑得很甜。
「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他摸了摸我的脸颊，笑容有点儿僵硬，「我今天还要回公司处理点儿事情，你早点儿休息。」
「嗯。」
送他离开后，我脸上的笑容消失。
玉安集团的案子我跟他提了一个月都不准我参与，如今一提他的前女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给我做了。
他一向是个滴水不漏的精明商人，今晚漏洞百出的表演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我想起顾思懿跟我说过的话：「我跟周承宇之间的纠葛，旁人很难懂。我们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也各自也找过其他人，但最终都会为对方回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建议你主动地离开他吧。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些。」
思维缜密，还贴心地为我的面子考虑，这也不像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呀。
1.
我跟周承宇是相亲认识的。
我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父母做点儿小生意。高中毕业后就将我送出国学我最爱的珠宝设计专业。毕业后事业刚有点儿起色，却又催着我回国结婚。
父母有时就是这么地不讲道理，好在我是那种很听话的孩子，心想把结婚一事早点儿解决了也好，免得父母担心，于是就听话地回了国。
回国的第一个星期，就有三姑六婆热情地给我介绍对象。
可惜，没几个正常的男士。
比如眼前这个微胖、微秃的博士后，一上来就问我找没找过外国男人。
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问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他说在国外待过的女人都太开放了，担心不能顾家。如果我没有找过外国男人，他还可以考虑下要不要继续跟我接触。
我深吸一口气，叫来服务员买单。
他不屑道：「你们这些从国外回来的就是太自我了，随便聊几句就要翻脸，这种性格难怪嫁不出去。」
我在心里默念，他是一只会说话的猪，一只猪，猪。如果不这样自我催眠，我很可能忍不住将隔壁桌的冰水抢来淋在他的头上。
隔壁桌的男人在这时将他手边的冰水递了过来：「喝口水，消消气。」
我诧异地看过去。
对方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风度翩翩，长相担得起「英俊」二字。
他嘴角带着笑，接着说道：「我之前很好奇，为什么漂亮又优秀的女士会同意跟奇葩的男士相亲？今天我算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家教太好不懂拒绝。」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面的博士男突然发了火：「小白脸，你说什么呢？有本事再说一遍！」
他没有理会他，站起来对我伸手：「疯狗要乱吠了，快跑！」
我笑着将手放上去，跟他一起逃离了现场。
我与周承宇就这样认识了。
他是某轻奢时尚设计公司的 CEO，正在策划拓展珠宝设计的业务板块。
事情就这么巧，我是正在找工作的珠宝设计师。
于是我们聊了许多关于设计和艺术方面的想法。
又聊到兴趣爱好。
又聊到对婚恋情感的观念。
聊得上头，不知不觉忘了时间，于是他旷了班儿，我放了下一个相亲对象的鸽子。
我心想，若他是我的相亲对象，说不定我们就成了。
正想到这里，他说：「庄小姐还打算继续相亲吗？」
「嗯？」我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说：「我也是大龄未婚男青年，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我笑道：「可以考虑看看。」
2.
周承宇不仅仅是高富帅而已，他从小到大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那种「别人家的小孩」。
面对这种优质男人的追求，很少有女人能不动心，我很快地与他确定了恋爱关系。
他有思想，成熟稳重又不乏浪漫，不管在事业上还是感情上都既能带领我又能陪伴我。如果说全国评选「完美男友」，我想他会拿冠军，我这么觉得，周围的朋友、同事这样觉得，我父母也这样觉得。
在交往半年后的某一天，当他拿出一枚三克拉的戒指向我求婚后，我喜极而泣地答应。
我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女人，居然会遇上这么好的男人。
直到几天后顾思懿的出现才让我明白了什么叫作「天上不会突然掉馅饼」。
我也不是那万中选一的幸运儿。
顾思懿很直接，跟我发了一条短信：「我是周承宇的前女友，我想跟你谈谈。」
随后附上一张照片，是她跟周承宇在某酒店的照片。
照片上，周承宇躺在酒店的床上，睡得很熟；而她用被子裹住自己裸露的身体，举着手机跟他合影。
照片的时间，是三天前。
也就是周承宇跟我求婚后的次日。
我放下手机，对着 IPad 里那张没有画完的设计稿呆坐到下班都没有再动一笔。
我该第一时间去找周承宇的。
因为我们的共识是：两人之间要充分信任对方，凡事要坦诚相待。
但这张照片里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对我坦诚相待。
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无条件地信任他。
我最终选择回复了顾思懿的信息，约她在某间咖啡店相见。
3.
顾思懿跟我很不一样。
我是从小到大没惹过事儿的二十四孝乖乖女，她看上去像从小到大没安分过的随性、叛逆女孩。
就像今天，我如每个工作日一样，化着淡淡的妆，穿着剪裁精细的白色蕾丝衬衫配黑色西裤，黑色的过肩长发高高地束起，干净利落，一看就是附近写字楼的某个白领上班族。
而她，留着一头十分有个性的淡蓝色短发，左边耳朵戴着一条金色流苏耳环，与她的蓝调红棕色口红相得益彰。她穿着某潮牌最新出的 V 领低胸、黑色前开叉拖地连衣裙，踩着金色的绑带细高跟，妩媚、诱惑又飒气。
她一进门，就有无数双眼睛跟着她走，连女生都忍不住会多看两眼的那种。
可我五官长得比她好看。
当脑子里飘过这样的想法时，我感觉自己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头，不自然地低头喝了口咖啡。
她走到我座位对面，脸上满带自信的笑容对我伸出右手：「庄小姐，你好。」
看着她伸出的手，我想到了第一次和周承宇见面时的场景，呵，他们连伸手的弧度都一样。
我并没有佯装大度地跟她握手，五指并拢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顾小姐，请坐。」
她眉毛微挑，嘴角笑意更浓，优雅地坐下后点了一杯冰咖。
她说：「顾小姐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样温柔、端庄的女生，不像我从小野惯了。我听承宇说你是做珠宝设计的，我也是设计师，说不定我们能做朋友呢。」
duck 不必。
我道：「顾小姐想跟我谈什么？」
「谈谈设计吧。」她道，「承宇年初的时候跟我提过要成立珠宝设计部门，想请我回来做总监。可惜那时我在外地有些私事儿走不开，你们就是在那时认识的吧。」
她口才真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得像我趁机抢了她的男朋友一样。
我心里堵得慌，勉强地说了句：「是。」
她接着道：「我看过你的作品，很不错。但我听说你是国外回来的，对国内的市场应该还不熟悉。承宇做事情向来谨慎，不敢轻易地让你做总监不仅是对公司好，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他。」
呵，这下不仅抹掉了周承宇对我的爱，还顺便侮辱了我的专业。
我有点儿不耐烦：「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很快就不是了。」她轻轻地搅动着冰块，「我已经决定回来做总监，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你放心，感情工作一码归一码，我会好好地带你的。」
我抓着咖啡杯的手微微地有些发抖，只好默默地将手放在桌下紧紧地握拳，佯装镇定。
我问：「这是周承宇的决定？」
她没有正面地回答我的问题：「我跟周承宇之间的纠葛，旁人很难懂。我们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也各自也找过其他人，但最终都会为对方回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建议你主动地离开他吧。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些。
我知道他前不久跟你求了婚。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感情向来都勉强不来。在一个不爱你又不专一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专心事业独自美丽。」
她像闺蜜一样站在我的角度劝我，那惺惺作态的样子真是讨厌至极。
我终于忍不住说道：「怎么会有你这么理直气壮的小三？」
「小三？」她似听到了什么奇葩新闻一样，「庄小姐，我当你是伤心过度乱说话。结了婚后才有小三一说，没结婚之前，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他想用来挽回我的工具。在他跟你求婚的前不久，我男朋友跟我求婚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只能用这种蠢办法让我回心转意。这事儿本来不想跟你说，不过若你没有办法对他死心，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这样的故事我还有很多。」
我气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怼回去。
我很想如同泼妇骂街一样站起来乱吼一通，但那样似乎更是丢人丢份又没有半点儿用处。
她见我不说话站了起来：「好了，我下午还有事儿，不耽误庄小姐工作了。以后我们还要在一起共事，希望我们能愉快地相处。」
4.
她离开后很久我都没能缓过神来。
直到周承宇发来微信，他说他晚上要回来吃饭，想吃我做的牛排。
我关掉这条微信，顺手翻开通讯录，想找个姐妹聊聊现在该怎么办。
但字还没打完，我就猜到她们的回答肯定是清一色地劝我赶紧分手寻找下一春。
可如果感情的事情真的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处理，世间就不再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我也不用呆坐到现在了。
我跟周承宇相处得十分融洽，也很默契，父母对他的满意都快超过了我这个亲生女儿。
在顾思懿出现之前，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更适合做丈夫的男人。
再说了，现在我只听了顾思懿的一面之词，如果他们之间是误会呢？如果他也是真心地想跟我好好地在一起呢？
结婚是大事，我想我应该慎重，至少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这样不管做怎么的决定，也算是对我自己负责。
在这种需要理智的时候，比起闺蜜，我更需要一个男人来帮我分析现状。
于是我翻出了唯一的一个男闺蜜。
问题也由「男朋友出轨了我该不该原谅他？」变成了「如何判断一个男人是否真心？」
信息发出去，那边几乎是秒回：「庄悦心，但凡你多刷刷抖音都不至于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能让你问出这种问题的男人还要来干吗？」
哦，对了，我忘了他是个律师，嘴比我任何一个闺蜜都毒。
我叹了口气，没有回复这条微信，决定还是先乖乖地去买牛排。
今晚，红酒配牛排，再来点儿真心话大冒险。
他说真心话，我是大冒险。
5.
可惜牛排都凉透了我都没见着周承宇的身影。
我没有打电话发信息去询问，甚至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承认我有些怂，其实还有些没准备好听到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又或许，我还没有想好听到答案后，自己该怎么去面对。
离开、挽留、纠缠？
在这之前，我需要时间去衡量，然后死心。
倒是陈潇又给我发了几条短信。
「生气啦？」
「别气了，改天出来喝酒，我教你怎么对付渣男。」
「喂，发脾气适合而止哦。对渣男要狠、对朋友要好，不然伤心的时候找不到地方哭。」
「好啦好啦，算我错，我陪你去撸串儿，再给你介绍两个帅气小哥哥当备胎。」
我被他逗笑，回了一条：「我今晚有点事情，改天。」
很久他都没再回复我。
就在我趴在桌子上都快睡着的时候，他又发来信息：「赶紧跑吧。」
莫名其妙。
我回复他：「什么意思？」
他给我发来一堆聊天截图。
陈潇有个特长，情商高、人缘好、人脉多，又因为是律师的关系，在很多圈子都吃得开。
现在他发给我的这些截图，就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周承宇和顾思懿的大学同学，跟他聊起了两人的事。
那人说的内容和顾思懿说的基本吻合。
他们二人分分合合近十年。
顾思懿为他割腕过，也出轨过。
周承宇更是当着她的面就敢追其他女人，下一秒又会丢了身边的女人跑去别的城市陪她过生日。
跟他交往过的女人可以组一个宫斗团。
但流水的女朋友，铁打的顾思懿，全世界只有顾思懿能让周承宇乱了章法。
他们两个爱得轰轰烈烈，但不知为何一年前突然断了联系。
顾思懿在其他城市交了个男朋友，听说都快结婚了，本来以为两人的故事终于完结，没想到她又杀了回来。
一回来她就找上了周承宇，所有人以为周承宇都打算结婚了，这次两人肯定没戏。
没想到他还是第一时间被她约去了酒店。
至于两人的那张「床照」，那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被顾思懿当作战利品一样公开在他们的圈子里传阅。
所有人都说，周承宇的未婚妻实惨。
……
哪怕我有了下午与顾思懿的谈话做铺垫，现在看到这些内容也像心被谁偷走了一样，又气又痛，哭都哭不出来。
陈潇又说：「你一只旱鸭子跑去海王的鱼塘待着干吗？我给你网购了个游泳圈，赶快游上来保命。」
就在这时，周承宇开门回来了。
6.
他看上去很疲惫，手里拿着一块蛋糕，是我最喜欢的牌子，最喜欢的口味。
我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他将手中的蛋糕递给我，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今天公司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让我的宝贝久等了真是该打。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很会哄人，就算很小的问题也会当作天大的一件事情来向我道歉。
时常让我感觉自己是被捧在手心的公主。
我笑道：「这次饶你一回，我先去收拾餐桌，正好明天带便当吧。」
如果我没有在他身上闻到顾思懿的香水味儿的话，我想我能更入戏一些。
在整理厨房的时候，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跟他摊牌。
如果他爱顾思懿，那么她根本不用亲自来恶心我。
可如果他是爱我的，那张照片又怎么解释？
难不成他有什么苦衷？
比如顾思懿得癌症了，一个月后就要死？
我就觉得她蓝色的头发看上去有些假。
周承宇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从背后抱住我，靠在我耳边说道：「今天好想你。」
我不可避免地又闻到了顾思懿的香水味儿，觉得这话十分讽刺。
我用手肘将他推远了些：「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漱吧。」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他将我手中的盘子放下，「e忙了，跟我说说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他看我的眼神很温柔，好像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能帮我解决一样。
我在心里感叹，他的戏可真好。
不过，经他这样一问，我终于想好了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我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委屈，抓着他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玉安集团的案子让我做，好不好？」
玉安集团是珠宝部门开展工作以来最大的目标客户，从上个月开始我们就在跟他们洽谈关于高级 VIP 客户礼品设计的合作事项。
可是珠宝部门一直没能拿出让玉安满意的方案来。
其中最大的原因是，珠宝部门自成立以来，艺术总监一直都是由隔壁部门的礼服定制总监兼任。
我一直不明白这么重要的岗位为什么一直悬空，既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以我的工作经验和能力完全能暂代。
直到今天下午顾思懿的那番话后我才明白，不是周承宇不肯认可我的能力，而是这个位置一直在等它的主人归来，那人就是顾思懿。
呵，凭什么她一来，我就得主动退位？
爱人也得让，工作也得让？
感情的事情我强求不来，但是艺术总监的位置我绝不会轻易地放弃。
周承宇听完我的话后，语气冷了些：「这事儿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总监最重要的工作是维护客户。国内的人情世故你不懂，浪费心思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上会耽误你在专业上的发展。你在设计上很有天赋，专心一意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业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以前听到这话，我能感动半天，觉得他有理有据，是我的良师益友，又是我最坚固的靠山。
今天再听这话，我翻译过来就是：「我不给的你别想要。至于你事业上有没有发展，我不关心。」
人情世故嘛，我似乎慢慢地有些懂了。
我如往常一般对他笑，冲干净了满是泡沫的手，转身勾住他的脖子：「有你在真好，你总是凡事都为我着想。」
他眸色微暗，将我公主抱起，抱进了卧室。
我在他情动不已的时候，忽然叫了顾思懿的名字。
他愣住，眼中的欲望瞬间退去。
将我放开后，他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站了起来，语气十分平静：「谁告诉你的？」
我趴在床上支着头：「她自己。」
「嗯。」他照了照镜子，继续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仪容，「她说什么都不用管她。她就是个不成熟的小姑娘。」
爱哭的小姑娘有糖吃。
像我们这种乖乖女就活该被欺负吗？
我笑道：「当然，我们都快结婚了不是吗？我总是信你的。我就知道她说她要来公司做珠宝部门的艺术总监是骗我的。」
他的动作停滞了几秒，我的心脏也跟着停滞了几秒。
几秒后，他转过身来走到床沿吻了吻我的额头：「玉安集团的案子交给你试试吧。我想了想，也该放你去锻炼锻炼，明天你去跟负责的总监对接。」
「放心，我会努力的。」我笑得很甜。
「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总之，你量力而行，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他摸了摸我的脸颊，笑容有点儿僵硬，「我还要回公司处理点儿事情，你早点儿休息。」
「嗯。」
送他离开后，我脸上的笑容消失。
我现在很好奇顾思懿知道这个消息后的表情，还会不会那么嚣张？
7.
周承宇这晚没有回家。
我也并不太关心他到底去了哪里。
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地去上班。
我到公司的时候，他还没有来。
他一般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到公司，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迟到了，看来昨天的「加班」确实累坏了身体。
我整理好心绪，走进了张总监的办公室，跟她进行玉安集团案子的交接工作。
张总监没有半点迟疑，很爽快地将所有资料交给了我。
她笑着说：「之前听周总提过有一位设计师要来珠宝部门做总监。这么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是哪里请来的大神，原来是小庄你。」
我笑道：「让张总监失望了。」
她道：「你这样说这就没意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跟周总推荐过好几次让你做总监。可他就是太护着你了，总是怕你工作上会受委屈。其实有我们这些老手在旁边帮衬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呵呵。」我笑出了声，「就是因为出不了什么问题他才会头疼吧？」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我开玩笑道：「我如果不出问题，他哪有机会英雄救美？」
「喂，你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地撒狗粮，有考虑过我们这些黄金剩斗士的感受吗？」她翻了个白眼，「公司真应该规定不准内部员工谈恋爱。」
我们俩有说有笑，很快就混过了上午的时间。
刚准备一起去吃午饭，走出办公室却看见周承宇和顾思懿并肩走进了公司大门。
「居然是顾思懿。」张总监当然也看到了他们。
「你认识？」我问道。
「认识？」张总监习惯性地翻白眼，「你都回国大半年了，能不能稍稍地了解一下国内的行业情况。顾思懿在国内年轻一代的珠宝设计师里面算最拔尖的了。不过一年前她突然销声匿迹，我还在想她是不是傍上什么大款结婚生娃去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她。」
她转头上下瞟了眼我，意味深长地说道：「难怪。」
这眼神让我很不舒服，问道：「难怪什么？」
「难怪昨天半夜周总夺命连环地 call 我，让我务必准备好跟你交接的事项，原来是这位大神加入公司了。要是她来了，你这总监的位置还真不一定能坐稳。哎，周总果然是宠妻狂魔。」
我看着不远处跟同事们友好地打招呼的他们，心想，我这总监的位置不会只坐得了一上午吧？
8.
那边跟同事们聊得正欢的顾思懿朝我的方向瞟了一眼。
眼中的得意和挑衅溢于言表。
我看向她身边的周承宇。
他没有看我。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忙着给大家介绍顾思懿，他是不是忘记了他的未婚妻也在公司里上班。
张总监碰了碰我的手肘：「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你是不是认识她？」
我笑道：「认识，走，我给你介绍介绍。」
说完我拉着张总监走到了他们面前。
顾思懿得意的眼神一滞，似是没有想到我会大大方方地接招。
我对她友善地伸出手：「顾小姐，又见面了。」
昨天我可以选择不跟她握手，今天她却不能当众拒绝我的「善意」。
她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地伸出手来，趁这空当我已经收回手侧头看着身旁的张总监，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高定礼服的艺术总监，张总监，刚刚她还赞不绝口地跟我聊起顾小姐的设计呢。」
张总监略觉尴尬地瞟了我一眼，随即握住了顾思懿的手：「顾小姐好。欢迎加入我们梦华胥，关于珠宝设计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周围的同事们激动地附和：「我们珠宝部可算来了一名大将。」
「有顾老师带我们，下次公司开大会肯定不会再被市场部批得抬不起头了。」
「顾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我也是，等您方便的时候，能不能请您指导一下我的作品？」
「您在 xx 珠宝展会上的作品太绝了！」
张总监道：「好了好了，来日方长，你们收敛点儿，可别把人吓跑了。」
顾思懿脸上得意的光彩越来越盛。
她睨我一眼，对张总监笑道：「听承宇说，之前一直是张总监兼任珠宝部门的艺术总监。部门里面的新人设计师居多，带起来肯定要花很多心思，真是辛苦你。不过以后有我在你就能轻松些了。」
这话说得跟领导视察工作一样，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张总监下意识地看我一眼，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敢乱说话。
我不在意顾思懿说什么，从头到尾我都看着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的周承宇。
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谁说话就看着谁，好像局外人一般。
「庄小姐。」顾思懿开口叫我，「我说过会好好地带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我没理她，泰然自若地走到周承宇身旁，挽着他的手笑道：「我当总监第一天你就请顾小姐这么厉害的人来帮我，你这不是明摆着偏心嘛。给我招恨了可怎么办？」
说完意有所指地瞄了张总监一眼。
她立即会意附和道：「就是，已经招恨了。周总我正好给你提个意见。你这一天到晚撒狗粮我们没意见，但是能不能考虑给我们这些单身狗发点儿精神补贴？」
「张总监说得没错。我感觉自己每天都要承受一万点暴击，心好累。」
「每个月多发五千就行，让我存点儿彩礼钱。」
「我不要钱，只要多放两天假，让我有时间去撩小哥哥就成。」
……
「好好好。」周承宇只能笑道，「等玉安的案子结束之后，一定给大家发奖金。」
整个部门瞬间沸腾，起哄打笑成一片，我也跟着时不时地岔两句，话里话外帮着大家要让周承宇出点儿血。
顾思懿黑着脸，站在一旁格格不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若我是她，一定赔着笑脸跟所有人打成一片。
但不知她是恃才而骄还是恃宠而骄，总之全程黑着脸，不屑与任何人多说两句话。
这让我心里一沉，她还真是自信自己在周承宇心里面的位置。
就在有人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让张总监提前给我设计婚纱的时候，她突然又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跟玉安集团的项目负责人见过面了。他们指定要我做设计总监才会考虑跟梦华胥的后续合作。如果临时换庄小姐来做总监，恐怕玉安集团不会买账吧？」
「怎么会不买账呢？」我语气平和，「承宇昨天才跟我说过，总监最重要的工作是维护客户。浪费心思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上会让你在设计上分心。你就专心一意设计，我来负责对接和安排工作。」我看着周承宇，挽着他胳膊笑道：「承宇，这样安排好不好？」
周承宇此刻的脸色也有点儿难看，只能勉强地「嗯」了一声。
顾思懿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我快她半秒抢过话头继续道：「而且我们梦华胥向来注重团队精神，我相信所有人一起努力才能把这次的工作做好。我们珠宝部虽然是新成立的，设计师们也没有顾小姐这么有名，但一直配合得很默契，作品也慢慢地受到了市场的认可，所以这次才有机会跟玉安集团接触。我相信我们不会拖顾小姐你的后腿的。」
话毕，刚才哪些对她星星眼的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淡了些，一致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言。
她脸色陡变，正要发火，周承宇终于出声道：「玉安集团看中顾老师的设计无可厚非，当然也是建立在信任我们梦华胥的整体能力上。这样吧，还是先劳累张总监兼顾珠宝部门。心心，你跟顾小姐一起协助张总监。」
顾思懿刚说了一个：「周，」他就挥了挥手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我心想，护得可真好。
我再次向她伸出手：「那么顾小姐，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她没有跟我握手，冷哼一声走出办公室。
「好了，都别愣着，该干嘛干嘛去。」张总监赶紧招呼众人散开，一下子只剩我和周承宇两人。
周承宇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去追，我拉着他的手明知故问道：「承宇，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她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转过头来看我：「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干吗激她？」
我心中委屈，鼻尖发酸，看着他的双眼立马布满雾气。
这倒不是装的，我感觉自己似乎下一秒就会绷不住哭出来。
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发颤：「她是小孩子不懂事，所以就算要抢我老公我也该让着她吗？」
「别乱想。」他牵着我的手，将我带进了 CEO 办公室。
9.
刚关上门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看我的眼神终于软了些，轻轻地为我抹掉眼泪：「让我的小宝贝受委屈了，我跟你赔礼道歉。要打要骂都可以，就是别再哭，哭得我心疼。我跟顾思懿早就断干净了，我要娶的人是你，也只会是你。」
这话，我该信吗？
如果真的爱我，怎么可能忍心让前女友来公司欺负我？
我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真的很想在公司做出些成绩来，这样才能算真正地站住脚跟，对吗？」
「有我在，谁敢为难你？」
「如果是顾思懿呢？」
周承宇叹了口气：「我跟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让她来公司是因为我曾欠她的，而她现在无路可走，我必须帮她这个忙，把欠的债还上。」
我问他欠了什么，他犹豫半天没说话，只不断声明顾思懿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
得到这样的回答，我心里一凉。
因为从他这番表现里我明白了两个意思。
第一，他很明白，顾思懿一定会为难我。
第二，他因为「欠」她，所以不会干涉她为难我。
若是以前的我，一定想不到这些，只会体谅他的不容易，乖乖第站在一旁听他的安排。
而现在，哪怕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就凭他为了还所谓的「债」而委屈我受他前女友的气，他就不再是那个我认定可以相伴一生的男人了。
既然他无法对我坦言相待，我也只能跟他虚与委蛇。
我收敛起内心的悲凉，在他面前破涕而笑，如平常一样，乖巧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我从来不喜欢跟别人争什么。只要她离你远些，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顾思懿哪怕有你半分体贴、乖巧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不过她这人没什么心眼儿，就是胡闹惯了，你别理她就行。」
周承宇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爱一个人，一定会支持她的事业。
就像他对顾思懿一样。
因为越优秀的人越知道，事业比依靠他人可靠多了。
10.
从他的办公室离开后，我给陈潇发了一条短信，请他帮我查查一年前顾思懿和周承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吓得我差点儿砸了手机。
转头一看，是满眼求知欲的张总监，张慧慧。
还不等她开口我就主动地交代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小三儿杀上门来了。」
「牛逼。」她竖起两个大拇指：「你这忍耐力我算服气。要是我，刚刚能炸了办公室。」
「炸了能有什么用？」我无奈地笑道，「丢人的是我，得逞的是她。」
「你别说，这么嚣张的小三儿还真是第一次见。你放心，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你确定支持我？」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我笑道，「她敢这么嚣张，某种程度上说明她非常自信自己在周承宇心里的位置。我可听说她和周承宇相爱相杀了近十年都没个结果。说不定明天我就得卷铺盖走人。」
她瞪我一眼：「我就算跟鸡一起工作，也不愿意跟个三儿一起共事。要是天天看他们两个撒狗粮，我估计会立马被恶心到主动辞职。」
「不过。」她往不远处的 CEO 办公室看了两眼：「我觉得你的赢面还是挺大的。敢把小三儿带进办公室来，说不定周总心里是坦荡的，只是顾思懿一厢情愿。」
我也顺着她的眼光看向 CEO 办公室，顾思懿正好敲门走了进去。
张慧慧用手挡着眼睛，直呼辣眼。
我想到了顾思懿发给我的艳照，那才叫辣眼睛。
我神色晦暗，低声道：「赢？需要用心思赢来的男人，还能托付一生吗？」
张慧慧微微地叹气：「你年龄也不小了，别因为误会耽误了自己。还是要搞明白真实的情况再慎重地做决定。」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盯着周承宇办公室的门：「我在公司工作不到半年，又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如果最后真的要离开，很难再找到更好的工作。所以，我暂时不想考虑其他的事情，先把玉安的案子做好再说，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11.
聊着聊着，顾思懿从周承宇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她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在见到我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
她似乎想跟我说什么，但见我身边还有一个张慧慧后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张慧慧碰了碰我的手肘：「我说吧，两人之间还有隐情，你可别误会了周总。」
隐情，就是他所说的欠了顾思懿的「债」吗？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又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呢？如果他能跟我坦白，我们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我一定会跟他共同承担。忽然又想到那张照片，心里乱成一团麻。
周承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回到办公室专心一意地研究玉安的方案。
坦白说，我并不觉得我们的设计方案有什么问题。
虽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作品，但作为公司赠予客户的礼品设计，本身并不需要做得多么特立独行。能符合大众审美、贴合公司形象以及不超预算，就是一份很好的方案。
玉安集团这次之所以想要跟我们合作，也是因为看上了我为别家公司做的另一套方案。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的接触下来却始终对我们的方案不满意。
就这样，毫无头绪地过了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到了一份快递。
拆开一看，是一个游泳圈。
？？？
陈潇的电话随即打来：「收到了吗？」
我：「你给我买了个游泳圈？脑子进水了？」
陈潇：「没错，就是因为你脑子进水了，我才想把你从鱼塘里捞起来，俗称救命恩人。」
我：「……那要不要我以身相许啊？」
陈潇：「大姐你可放过我吧。到 xxxx 游泳会所来，我教你游泳。」
我：「我忙，不去！」
陈潇：「你手上那个什么设计案的老板也在。来不来随你吧。」
玉安集团的老板？
玉安集团跟梦华胥就不是在一个量级上的公司，连周承宇都不一定见过他们老板本人。如果真的是他，要指定谁做的方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陈潇这小子人脉也太广了吧！靠谱！
我兴奋地道：「爱死你了，我马上到！」
12.
我到游泳池的时候，陈潇正和一个男人坐在泳池边的吧台有说有笑。
陈潇和我是高中同桌。
他是校泳队的，长得帅，身材也好，标准的阳光大男孩一个，我记得以前班上十个有九个女生都喜欢他。
我并不特别，也是那九个女生其中的一个。
只是我掩藏得很好。
因为我发现他似乎不太喜欢跟女生接触，哪怕校花走过来跟他搭话，他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回到座位上还会暗暗地吐槽一句：「长得挺好看，就是口红颜色太深，显老又俗气。」
因为他这一句话，我直到高中毕业都没用过口红，没留过长发，没穿过裙子，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他却对我越来越热络，甚至有一次主动地拍了拍我的肩：「全校女生就你一个正常人。」
情窦初开的我想，他这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鼓起勇气跑到泳池想要跟他告白，不巧，看见他在游泳池边跟另一个男生深情地抱在一起。
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总之，初恋就这样死在了摇篮里。
从此，心里面少了一位男神，多了一个哥们儿。
此刻看见他跟玉安老总聊得火热，不禁又让我回忆起那段青葱岁月。
陈潇看见我，笑着跟我挥手招呼我过去。
背对着我的男人也转过身。
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他：帅！
不过，如果说陈潇是阳光，他就是冰山，大热天看着他应该十分降温。
两人同时站起来，同样的高颜值，六块／八块腹肌，好看的平角游泳裤。不，我这该死不受控制的眼睛立即飘回他们脸上，尽量礼貌一些。
老总看着我眼神冰冷，转头问陈潇：「花痴？」
陈潇立即警告地瞪我一眼。
得，懂了，这老总跟陈潇关系不一般。
我坦率地笑道：「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外形太过优秀，一时之间没控制住我这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不过陈潇懂我的，我纯粹就是欣赏，最多羡慕嫉妒恨。」
老总的神色看不出喜恶，留下一句他再去游两圈就离开了。
陈潇揽过我肩头，调笑道：「你变油腻了。」
我总觉得这笑容里多多少少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我扯开他的手，直男思维上头：「穿这么少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大姐，这里是游泳池。」
「约我来游泳池，还说不是想色诱？」
「我诱惑你有什么好处？」
有道理，有褚南星那样的大帅哥在旁边，他确实没有诱惑我的理由。
我耷拉着眼：「大哥，我是个正常女生，看见帅哥一时没忍住多看两眼，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吧？」
他被我逗笑：「算你嘴甜。不过随便看我无所谓，别再直勾勾地盯着褚南星。」
「懂。」还真是小气……我笑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游完吗？」
「等他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带游泳圈吗？走，我教你游泳。」
「不，不必了吧。」
「你可是要当海王的女人，不学会游泳怎么行？」
他不容置疑地拉着我就下了水，游泳圈也没让我带上。
我小时候因为溺过水，对游泳一直很抗拒，陈潇是知道这事儿的。
水刚漫过胸部我就吓得往他身上窜，死抱着不放手。
他黑了脸：「放开！等下要是让褚南星看见，你的项目就没了。」
我赶紧放开，欲哭无泪：「你干吗非得让我学游泳呀？」
他道：「放弃跟周承宇和顾思懿斗，以及学游泳，你选一个。」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是找我帮忙的代价。」
「那我走。」
他指了指褚南星的方向：「来不及了。」
那还让我选？
我认命地听他使唤。
12.
或许只有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勉强集中注意力学游泳。
由于我太害怕，下水后双手死死地抓着泳池边缘，两只脚也不敢一起离地。无奈之下，陈潇只能伸出手臂抬着我小腹给我支撑，让我习惯游泳时的姿态。
等我稍稍地适应之后，他又走到我身后，抓着我的脚向我示范正确的拍水动作。
我心慌意乱地收回腿，表示还是先学闭气吧。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将头埋进水里，不好的记忆立即浮上脑海。我在恐慌中脚下不稳，滑倒之际被他稳稳地接住，一睁眼就看见一滴水珠顺着他精致的下颚线滑落。
水珠落到喉结，喉结微微一动，关切的声音随之传来：「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我推开他使劲地挥手，差点儿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不学，坚决不学了。
褚南星在这时游了过来。
钻出水面的那一刻，他不经意地甩着发上的水珠，给自己理了个大背头。
看着水珠划过他块块分明的肌肉，我感觉好像有谁在我的世界里按下了慢放键，差点儿就忍不住捧着小心脏「哇～」了起来。
那心情和每次看奥运会时一样一样的。
可是，隔着屏幕我怎么犯花痴都行。
但面对面，我绝不能这么猥琐。
于是，当一左一右两块油亮、结实的鲜肉摆在我面前，我却只能抿紧嘴唇抬头望天。
这个姿势也好，提前预防流鼻血。
「她在干吗？」褚南星像看白痴一样看我。
陈潇扬唇：「可能在练习不用换气的蛙泳姿势。」
褚南星不再理我，将手搭在他肩上，挑眉道：「我刚终于破了你四百米最快的纪录，去哪里庆祝下？」
「去你家呗，把你家最好的红酒拿出来补偿我受伤的心。」
「哈哈，好，再拿几箱走都没问题。」
两人边说边走，勾肩搭背地冲凉、换衣服去了，留我一人在池子里「曲项向天歌」。
13.
二十分钟后，我终于在穿好衣服的两个男人面前恢复了正常。
我们坐在会所的茶室里，正式开始聊礼品设计的项目。
我拿出设计方案，刚交代了来意，褚南星就出声打断了我。
他对陈潇说：「你知道我不管这些杂事儿。」
陈潇手机玩得正嗨，埋着头轻描淡写地道：「欠你个人情。」
褚南星闻言认真打量我半天，然后说道：「明天你直接去找负责人，我会跟他提前打好招呼。」
由始至终，他都没瞟一眼我放在他面前的文件夹。
我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有金主爸爸为我撑腰，不管是周承宇还是顾思懿都必须让我做项目负责人。顾思懿从此以后也必须听我的安排，哪怕我明天直接把她踢出团队都没有任何问题。
我该开心的，可惜并没有。
我盯着桌上的文件夹，心想褚南星这样的做法跟周承宇如出一辙。
自我去梦华胥工作的大半年来，并没有得到任何独立设计的机会，所有的设计方案都要按照公司提供的设计模版来进行修改和二次创作。
周承宇解释这是因为商业设计做多了会影响我的创造力，不想我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种项目上面。
于是我拿着整个部门最高的工资，却一直做着实习生的工作。
所有人都说周承宇是宠妻狂魔，还有人说有个霸道总裁当男朋友就是好，混日子就能拿高工资。
没有人知道，在上一个项目中，我以张总监的名义偷偷地在原来的设计方案上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结果大获好评，这才引来了玉安集团的注意。
这也是张总监力推我的最大原因。
更没有人知道，我以前在国外工作的时候，以全公司唯一一个华人的身份做到了同批新人里面的最佳。
就在即将升职的时候，我选择听父母的话，乖乖地回家结婚。
之后听了男朋友的话，收敛锋芒，默默无闻地当一个庸才。
但这一次，我想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玉安的项目我势在必得，因为我并不认为我的能力弱于顾思懿或者部门的任意一人。
我来见褚南星，不是想要什么特权，只想要一个公平的跟顾思懿竞争的机会。
我想用作品来说话。
褚南星见我久久没有反应，略有一丝不耐烦：「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点头：「能麻烦您看一眼我的方案吗？」
「有什么可看的？」他答得直接，「如果没有阿潇的关系，我也会选顾思懿。」
「为什么？因为她的设计理念更好？」
「因为她比你出名。」褚南星冷冰冰地说道，「我是生意人，谁能给我带来更直接的商业价值，我就会选谁。你认为有多少人能看出你跟她在设计上的区别？但是作为礼品，用她署名的设计会显得更贵。只要是个正常的老板，都不会在你们之间选错。」
陈潇放下了手机：「阿星。」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多提点她两句，换个人我还真懒得废话。」褚南星不乐意地站起来：「我没兴趣陪一个傻丫头演童话故事，先走了。」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
陈潇坐到我身旁，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理他，文件我给你收着，抽空逼他看。」
我摇摇头：「他说得没错，是我自己幼稚。」
他伸手沾了沾我的眼角：「那你哭什么？」
我别过脸：「没哭。」
「好啦，在我面前还演什么坚强。」他揽过我肩头，让我靠在他身上，「你以为有多少设计师是完全靠才华出名的？比天赋、才华、努力更重要的是人脉关系和为人处事。顾思懿靠着周承宇，你就靠着哥们儿我呗，三两下把你包装成大师，然后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我被他逗笑，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都是嘴毒第一人，没想到如今安慰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我的心情好了许多，往他的怀里又缩了缩：「就算明白了这些潜规则，为什么我还是想要靠才华吃饭？」我自嘲般笑道，「我是不是螳臂当车，无药可救？」
「当然，追梦的人都是疯子、绝症。」他也将我圈紧了些：「小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人看着乖巧，实则叛逆。否则怎么会对我这么个大帅哥无动于衷？」
这话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好，我笑道：「你跟褚南星似乎关系很好？」
「十多年的朋友了。」
「十多年，那不是跟我认识的时间差不多。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他比较特殊。我们的关系不能随便曝光。」
特殊？关系？曝光？
我清了清嗓子：「其实，我这人接受度很高的，你有什么秘密可以跟我分享，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他迷惑地盯着我看了许久：「什么秘密？支持我什么？」
刚说到这里，我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准老公」。
我与陈潇对视一眼，略有些尴尬地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接电话。
「喂。」
「宝贝，我临时有点事情要出差，你照顾好自己。」
「好。」
「如果顾思懿跟你乱说什么，你别理她，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嗯。」
14.
我很庆幸周承宇在这时离开。
这样我就不用再脑子里一团糨糊的时候，还要来思考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他。
我端着一杯加冰的伏特加瘫在沙发上，电视屏幕里演着卓别林的默剧，大脑终于得到了三天来的第一次放空。
不去想他跟顾思懿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不去想他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不去想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值得原谅的苦衷。
不去想如果他跪下来给我道歉我要不要原谅。
也不去想到底该怎么跟父母解释我不想跟他结婚了。
更不去想，他从头到尾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好吧，我承认我没办法不去想。
他走了，离开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于是我从一只突然停下战斗的斗兽，变成了思绪和情绪的困兽。
幸好我够聪明。
一瓶伏特加下肚，什么都不再想。
现在玉安的案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要想。
第二天，我上班迟到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迟到。
赶到公司的时候，顾思懿正召集部门的所有人开会。
她的出现让我有些诧异，我以为她会跟周承宇一起「出差」。
更让我诧异的是，刚走进会议室她就对我说：「小庄，你负责核算成本吧。」
我：……??
身边的张慧慧将一份方案移到我面前：「之前的设计方案全部被推翻。Miss 顾连夜出了新的方案，让我们照着做。」
我记得昨天周承宇说让我和顾思懿共同辅助张慧慧，怎么一觉起来她就直接变成话事人了？
难不成周承宇的突然离开是为了给她提供作妖的空间？
在我愣神的时候，顾思懿接着道：「像小庄你这么有团队精神的人，应该不会对工作内容挑三拣四吧？」
我突然有些头痛，揉了揉太阳穴问张慧慧：「跟玉安那边的人确认过了？」
顾思懿抢答道：「庄小姐似乎记忆力不太好？我刚到公司的时候就说过，我已经跟玉安方面的负责人确认过方案。跟玉安的人见面时，周总也在场，如果庄小姐不信我说的，可以打电话亲自跟周总确认。」
「我… …」
我刚出声，张慧慧就拉了拉我袖子，极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算了，来日方长。」
说完用眼神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这才发现气氛不对。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多多少少地透着些不耐烦。
其中一人直接说道：「我们之前出的方案玉安一直不满意，现在有顾老师把握方向，总算搞定了挑剔的玉安负责人。我觉得最好别再弄出什么意外来。」
「我知道小庄你很有想法，但玉安的项目对我们部门的发展很重要。下次再多给你一些发挥空间，好不好呀？」
「庄姐，这次我们多跟顾老师学经验，相信下次一定会做得更好，以后都有机会嘛。」
……
他们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
我想如果我不是周承宇的未婚妻，他们会直接将我赶出会议室。
毕竟傻子才会选择把已经搞定的项目推翻重来。
我一句话不说，低头翻看她设计的方案。
说实话，她确实设计得很好。
是一对儿花丝工艺的足金胸针。
一条龙、一条凤，画工栩栩如生，选择用传统的宫廷花丝工艺来体现，不管是艺术感还是富贵感都是满分，设计主题又十分符合现在复古国风的主旋律。
龙凤眼中点一颗小小的绿松石，平添了几分雅致，但成本却不会增长太多。
设计上也考虑到不管是送男客户还是女客户，都非常合适。
总之，这设计我给 80 分。
顾思懿道：「小庄，如果你对我的设计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出来讨论。」
我合上了方案，看着她说道：「胸针设计得很漂亮，我没有意见。」
她显然对自己的设计很自信，也似早料到我无话可说，挑眉笑道：「很好，那大家按照分工各自去准备吧。」
我接话道：「设计本身没问题，但不太适合作为高级 VIP 客户的礼品。」
她轻笑一声：「庄小姐，适不适合作为礼品，我想玉安的负责人比你我都更有资格判断。」
张慧慧再一次拉我的袖子，用比刚刚更小声的声音跟我说：「别硬碰硬，讨不了好。」
「张总监。」我对她道，「麻烦您帮我联系玉安的负责人。关于方案，我想亲自跟他谈谈。」
「庄悦心。」顾思懿语气重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容不得你任性乱来。出了问题，你负责吗？」
呵，终于说到重点了。
我点头：「我负责，出了问题我会主动地离开公司。」
「好。」她得逞道，「我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她亲自打电话联系玉安的负责人。
15.
下午，我、顾思懿、张慧慧一起来到玉安集团的大楼。
趁我们坐在会客大厅等项目负责人赵总时候，顾思懿指使张慧慧去买咖啡。
四下无人，她对我说道：「你不可能争赢我的。」
我本不想理她，但介于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直接走掉又显得太没有气度，于是搭话道：「既然这么自信，又何必跟我废话？」
「我是给你一个机会。」
「你确定不是怕了？」
她的声量高了些：「庄心悦，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资历深，比你有名，圈子里人脉广，实力也过硬，有正常思维的老板都会选我。如果今天你执意地闹这一场，只会让你在圈子里被划进黑名单。不仅在梦华胥待不下去，其他任何一间有名气的设计公司都不会收你。」
我轻笑：「那不是正合你意？」
对话似乎有些进行不下去，她过了好几秒才又说道：「如果你主动地离开周承宇，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我会跟赵总解释清楚，回到公司后也不会打压你。不过，玉安的项目一结束你就得离开公司。我会介绍你去国内排前三的珠宝设计公司工作，以你的能力，应该很快地就能做到总监的位置。」
对于来自情敌的肯定，我微微颔首，笑道：「顾思懿，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其实，你并不自信周承宇对你的感情吧。或者说，你本来是自信的，但三番五次地要求他离开我无果后，急了？所以，你主动地发照片，又约我出去。」
她闻言果然脸色变了变，压着怒气道：「我跟他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你别敬酒不吃。」
张慧慧已经朝我们走了过来，我站起来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顾思懿说道：「你敬的酒，还是留在我们婚礼上再喝吧。」
「庄悦心！」她似乎急了，也站起身来，「我会让你输得很难看。」
16.
张慧慧回来不久之后，项目负责人赵总的秘书将我们带进一间会议室。
顾思懿难看的脸色立马挂起笑意。
赵总的眼神丝毫没有落在我跟张慧慧身上，热情地迎上顾思懿笑道：「你专门过来干嘛，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我立马就过去了。」
她也笑道：「那怎么好意思，虽然我们同学一场，但现在你是我的客户，该有的尊敬还是要的。」
我与张慧慧对视一眼，我在她眼中看见「完蛋」二字。
我们也不瞎，赵总看顾思懿的眼神，绝对不仅仅是同学之谊。
顾思懿在他面前似随意又似高冷的做派都摆明了赵总是一只可怜的舔狗。
而赵总在得知我们的来意后，看我的那种冷漠又不屑的眼神更加说明，褚南星这个大忙人，「忘记了」帮我提前打声招呼。
也不知这个「忘记」，是不是因为我昨天的那番「幼稚」的表现得罪了他。
如果说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后悔昨天的逞英雄是不可能的。
社会的现实，给了我狠狠的教训和毒打。
我甚至有一丝丝觉得，就当一个靠关系背景上位的幸运儿没什么不好，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感觉也挺爽的。
话说回来，褚南星为人刻薄就算了，作为集团的大老板竟然这么没有气度和胸怀。
陈潇呀陈潇，你一定要把褚南星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甩了给我解恨。
好吧，我承认，不关褚南星的事，是我自己作的。
虽然，但是……哎～
17.
输人不输阵。
到了会议室，我依然坚持硬着头皮开始讲 PPT。
只不过 PPT 才刚点开，顾思懿就打断了我。
她笑着对赵总说：「我好久没去吃学校旁边的小龙虾了，你今天下班后有没有时间陪我过去？」
赵总本来看我冷漠又严肃的脸立即开了花：「顾女神开口了，我哪怕有再重要的事情也必须推。」
他说着说着看了眼表：「现在也差不多快下班了，你们公司这个小姑娘还要讲多久？」
我还没开始讲。
她道：「我还不饿，就让她慢慢地讲吧。如果有好的点子，我们也可以借鉴。」
「你又开玩笑了，这些小朋友需要跟你这样的艺术家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实在不好管，有点儿小想法就自以为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不爱跟人争吵，也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
连顾思懿之前拿着那种照片来刺激我，我都默默地忍了。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总之，我发了火。
我像泼妇一样拍桌子：「你受过教育吗？懂不懂基本的尊重？」
张慧慧被我吓得脸色苍白。
顾思懿静静地看着我发火的样子，嘴角一勾，等着看好戏。
赵总则直接站了起来，看都不看我一眼，指着门口道：「请你出去。」
我也不屑再跟这种货色多说一句话，收起 USB 和文件夹，骂了生平第一句：「活该当一辈子舔狗！你流着口水吐舌头的样子，真恶心。」
「你他妈说什么呢？」
他被戳到了痛处，朝我离开的方向走来，气势汹汹地似要动手。
我的理智值本来就降到了负数，正想冲出会议室大闹一场解解气，然后立即买机票出国。
但在看到会议室透明玻璃门外的人后又停下了动作。
赵总也收起了他凶神恶煞的表情，说了句：「褚总？」
18.
赵总直接绕过我，拉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门迎上褚南星，笑得比面对顾思懿时更加献媚，微微地弯腰道：「老大，您怎么有空过来？」
褚南星没搭理他，走进会议室里，也没有搭理我，直径走到了顾思懿面前：「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思懿几乎在他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刻就立即站了起来，见他主动打招呼，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褚总，您好。」
他微微地点头坐下：「上次慈善晚宴，你为家母设计的晚装套链她很喜欢。」
「褚总客气，这是我的荣幸。」她笑得职业，「我记得令堂生日快到了，真希望能再为她设计一套首饰。」
褚南星淡淡地道：「我回头问问她意愿。」
赵总笑着走到他们身边，规规矩矩地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站着说道：「我说老大怎么会有空降尊到我们这里来视察，原来是帮太夫人选礼物来了。」
说完又看向顾思懿：「咱们褚总是出了名的孝子，送给太夫人的礼物向来都要挑最好的。看来褚总很认可顾老师您的才华呀。相信我们这次的合作会非常愉快。」
顾思懿不经意地看我一眼，眼中又漾起得意：「这次我代表梦华胥与玉安集团首次合作，不懂的地方有很多，还得跟赵经理和褚总多多学习。」
她说话间，褚南星已经在翻看她放在桌面上的设计稿和方案。
边看边对身边的赵总说道：「顾小姐是客，你刚刚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儿不太懂待客之道。」
赵总立即解释：「老大说笑了，我尊重顾老师都来不及，哪里敢给顾老师脸色看。」
话毕，他恶狠狠地盯着我，将我如何如何狂妄自大地不懂尊重前辈和领导的行为描述一番，又将顾老师如何如何宽容大度地给新人们提供展示自己的机会的做法赞美了一番。
那声情并茂、感情丰沛的演说都让我有些信了他的鬼话。
褚南星听他说完后，问道：「她的方案如何？」
「啊？」赵总没明白过来。
「我很好奇，究竟是烂成什么样的方案会把你这种万金油惹得当场冒火？」
赵总脸青一阵红一阵，憋了半天才说道：「顾老师的设计已经很完美了，我想没有必要在新人设计师身上浪费时间。」
「就是说没看？」褚南星合上顾思懿的设计稿，「也对，确实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赵总的脸色刚缓和了不到一秒，他又接着说道：「艺术总监的设计都如此普通，手下小朋友的设计肯定更上不了台面。」
此话一落，赵、顾二人神色紧张。
褚南星从座位上站起，语气淡淡：「不过，送客户的礼品中规中矩也没什么大问题，就这样吧。」
说完，抬脚准备离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慧慧突然在这时开口：「褚总您好。我叫张慧慧，我想刚刚有些误会。我才是梦华胥珠宝部门的总监。顾思懿和这位庄悦心都是我的助手。她们二人的设计都很不错，具体用谁的还没有定下来。如果褚总有时间，可否麻烦您看看庄悦心的设计方案？」
「哦？」褚南星这才总算赏了我一个眼光，不知他是在问张慧慧，还是在问我，「给我个看的理由。」
张慧慧看我一眼，正要说话，我越过她，走到褚南星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说道：「因为我的设计，能为玉安带来更多的商业价值。」
这话，正是他昨天说过的。
他眼中终于透了些感兴趣的光：「好，我给你推销的时间。」
他回到位置上：「但如果你的设计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这次合作就换别家公司吧。」
顾思懿走到我身边，小声地警告道：「别乱来，项目丢了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我对她笑道：「顾老师的设计很华美，是一件漂亮的首饰。但有一个问题，设计并不适合作为客户礼品。」
我将文件夹递给褚南星，重新连接上 USB，点开 PPT：
「一件礼品最重要的作用是能代表送礼的人，要让收到的客户每次看到这件礼品都能想起玉安集团。所以，设计理念必须围绕玉安的 LOGO 和公司形象。
再则，礼品最好是一件实用物品，会被经常地使用。
我研究了玉安提供的客户画像，这次要送礼的对象几乎都是做生意的商人。
商人们最常用到的物件有两样：手机和签字笔。
我的设计说来简单，就是一副手机壳和一支签字笔。
手机壳采用银制镂空雕花，由苗族银匠打造，跟玉安集团名下几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项目接轨。中间一个大大的「安」字被繁花缠绕，寓意平平安安、生生不息。
钢笔同样采用银打造，只有笔尖使用 18K 真金，雕刻着玉安的 LOGO，寓意一诺千金。笔身采用金丝珐琅工艺，笔盖儿中间雕出一个「玉」字，简单大方。
不管收礼的对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适用。
并且，预算只有顾老师设计方案的三分之一不到。」
看着褚南星越来越感兴趣的目光，我接着说：「金银珠宝只是一堆材料，是为设计的具体对象而服务，不应局限于首饰的范畴。如果褚总觉得我的设计不够华美，我还可以适当地镶嵌一些珠宝碎钻做搭配，在预算上我留足了空间。」
褚南星没有说话，顾思懿瞪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赵总额头出了汗不敢说话，只有张慧慧走到我身边，小声地道：「牛逼。」
褚南星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开口道：「赵经理，你觉得怎么样？」
赵总下意识地扯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庄小姐的设计很巧妙，但是总归名气上差了点儿。我们公司向来都和著名设计师合作，用新人的设计很冒险。」
褚南星没接话，再次将眼光落在我身上。
我笑道：「一切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我不介意在自己的作品上属顾老师的名字。」
顾思懿脸色难看，但介于褚南星在场不好发作，可怜兮兮地看了眼赵经理。
舔狗接收到女神的求助信号后立即帮她说话：「顾老师在艺术上是有追求的，随随便便地就能在你的作品上署名吗？」
「顾小姐，」褚南星突然插话，「你意下如何？」
顾思懿抿了抿唇，勉强笑道：「都听褚总的安排。」
「很好。」他站起来向我伸出手，「恭喜你，合作愉快。」
我爽快地握住他的手，笑道：「合作愉快。」
他又道：「走吧，去吃个便饭。」
啥？
不仅是我懵了，在场所有人都发蒙。
「家母不久后的生辰宴需要用到的珠宝由你来设计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让顾思懿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表情比刚刚任何时候都显得激动。
当然激动了，如果有褚南星他妈妈这种级别的贵妇戴我设计的珠宝，从此以后绝不会再有人说我没有名气。
用这次项目的署名权换给褚南星妈妈设计珠宝的机会，等于是用一颗小芝麻换了个大西瓜。
我心中窃喜，快速地收拾好东西，跟在他身后走出会议室。
刚走出会议室，他就对秘书吩咐道：「通知人事部，将赵经理降职。好久不管杂事儿，没想到有这么蠢的人在我公司当领导。」
我快速地瞄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赵总和表情复杂的顾思懿。
嘴角忍不住地上翘，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跟着褚南星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合上，我立即给陈潇发了一条微信：谢谢哥们儿江湖救急，搞定！
听说有个秘密
米虫爱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