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送她进监狱
所属系列:蚀骨危情(已完结)
送她进监狱
蚀骨危情
「不是我,你相信我。」简童倔强地盯着车里的人,大雨瓢泼的下,车窗被雨打湿,花了的车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车子里那张冷峻的脸。简童颤抖的身子,站在车外,隔着车窗,大声的喊:「沈修瑾!你至少听一听!」
车门突然打开,简童来不及高兴,一股大力,将她狠狠拽进了车子里,她栽在他的身上,干爽的白衬衫,瞬间湿了大片。
「沈修瑾,那些伤害薇茗的小混混,不是我安排的……」简童刚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指毫不怜惜的捏住她的下巴,头顶上传来他特有的磁沉嗓音:「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清冷的嗓音,带着一点点清淡的烟草味——他的味道。
「什么?」简童有些蒙了,她喜欢他,全世界都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男人捏着简童的下巴,另一只手臂,修长有力,朝着她伸过去,指腹温柔的落到她被雨打得湿冷的脸颊,简童被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溺毙了,迷失了,她似乎已经听到下一句,这个男人问她「冷不冷」。
男人突然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冷冷的说道:「简童,你就这么喜欢我吗?喜欢到不惜害死薇茗?」
一股凉意,从心底涌出,片刻蔓延到四肢百骸。简童瞬间清醒,不禁微微苦笑……她就说,这个男人的温柔怎么会给她。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温柔,不过是撒旦的微笑而已。
「我没有存心害死薇茗……」她想为自己解释。
「对,你没有存心害死薇茗,你就是花钱买通了几个混混,让他们奸污薇茗。」男人眼里渐渐涌现暴躁,没给简童解释的机会,大手「刺啦」一声,撕碎了简童身上的衣服。
「啊~!」
伴随着尖叫,简童被毫不留情的推出了车外,狼狈的摔倒在雨水中,耳畔男人清冷的声音,在雨水声中特别的显声:
「简童,简大小姐,你怎么对薇茗,我就怎么对你。衣不蔽体的感觉可好?」
唰!
简童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车门内,那男人坐在车子里,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拿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简大小姐,我现在很累,你请回。」
「沈修瑾!你听我说!我真的……」
「要我听简大小姐说话,也不是不可以。」男人淡漠抬起眼皮,扫了简童一眼:「简大小姐要是愿意跪在我沈家庄园前一个晚上,或许我心情好了,愿意给简大小姐十分钟的时间。」
车门豁然关上,一条帕子从车里丢了出来,飘飘然落在简童面前,被雨水沾湿。
简童低头,捡起雨水中的帕子,死死的捏在掌心。
车,驶进了沈家庄园,而沈家庄园的铁艺大门,在她的面前,毫不留情的关上。
雨水中,简童面色苍白,她站了好一会儿,豁然抬头,走到沈家庄园的大门外,紧紧抿着唇瓣「啪」一声,膝盖就砸在地上。
她跪!
不是因为赎罪!
只因为夏薇茗是她简童的朋友!朋友去世,她该跪拜。不是因为所有人认为的她害死夏薇茗!
她跪!
也跪求这个男人肯给她十分钟,听她说!
身上的衣服被撕坏,破烂不堪,勉强可以遮住重点部位。她双手捂着身体,腰身却挺的直直的,她骄傲,她即使跪着也傲骨不屈!她的自尊她的尊严她是上海滩的简童!
她倔强的跪下,只为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她没做过,没做过的事情她不认!
可,真的会有这个机会吗?
真的,能够解释清楚吗?
又,真的,有人相信她的话吗?
雨,越下越大,至始至终,没有停过。
……
一夜过去
倾盆大雨中,简童依旧跪在沈家庄园外。
雨水淋湿了她的衣裙,她在雨中已经跪了一整夜。
清晨终于来临,死寂一夜的庄园终于有了人气。银发矍铄的老管家撑着一把老式黑伞,从庄园的院子走过来。
封尘一夜的铁门「吱嘎吱嘎」向着两旁打开一条豁口,简童终于有了动静,抬起耷拉着的脑袋,冲站在铁门中间的老管家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简小姐,沈先生让你离开这里。」老管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使下雨天也不见一丝乱发,严谨的就像是沈家庄园的一草一木,都有专人修剪。老管家给简童丢下一件衣服。
简童伸出泡了一夜雨水的手,哆哆嗦嗦的穿上。张了张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瓣,声音沙哑又坚定:「我要见他。」
老管家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一字不落的传递了庄园主人的原话:「沈先生说,简小姐的存在,污染了庄园的环境,让简小姐你不要碍了他的眼。」
从出事到现在,简童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懦弱,此刻她装出来的坚强,再难以保持,肩膀颤动,泄露了她受伤的心。
简童闭上了眼睛,满脸的雨水,让人分不清眼角的湿濡是雨水还是泪水。老管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简童再次睁开眼,仰起头对老管家说道:「夏管家,不管您心里怎么想,我没有买通那几个小混混毁掉夏薇茗的清白。无论如何,您的恨意,我无法毫无怨言的承受。」
简童虽然疲惫却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咬字清晰……这是一个虽然愿意暂时低头,却满身傲骨的女人。
老管家终于有了「漠视」以外的反应,一对灰眉拧了起来,看向简童的目光中满满的厌恶,「薇茗是我的女儿,她从小到大都很乖巧懂事,她从没有踏足过酒吧夜场这样混乱肮脏的场所,而她却在那样三教九流混混出没的地方,被一群混混侮辱致死。
简小姐,我们查过她的通讯,事发之前,她给你打过一通电话,给你发了一条短信息,短信息的内容是:我已经到了『夜色』,小童你人呢。」
老管家盯着简童的目光,恨毒了她:「简小姐,你害死的不是猫猫狗狗,是活生生的人!人都已经死了,你还在狡辩!谁都知道简小姐痴缠沈先生,而沈先生心中只有我的女儿薇茗,对你万般痴缠厌恶至极,你分明是嫉妒薇茗,又对沈先生求而不得,才想要毁了薇茗的清白。简小姐的恶毒,让人不敢恭维!」
简童无言以对,夏薇茗是夏管家的女儿,是沈修瑾的挚爱,而她简童,是单恋沈修瑾的女配。现在好了,夏薇茗死了,她简童不仅是女配,还是恶毒女配。
「简小姐请你离开。」老管家说道,「对了,沈先生让我转达简小姐一句话。」
简童豁然看向老管家。
「沈先生说,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
简童跪在地上的身体,支撑不住的摇晃起来,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老管家转过身,干瘪起褶子的嘴角,冷冷勾出一个刻板的弧度,让那张古板的脸孔看起了冷漠又残忍。
薇茗被简童害死了,他不痛快,他恨简童的恶毒。
简童撑着冷到骨子里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站起来,腿脚发麻的一屁股摔坐在冷硬的柏油地上,自嘲的一笑……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
确实像那个男人会说的话。简童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薇茗啊薇茗,你这一死,我成了千夫所指。」
沈家庄园二楼,男人身躯修长,宽肩窄臀,黑色睡袍随意的罩在身上,赤着脚,性感高大的身躯静立在落地窗前。冷漠的注视着庄园外,雨中那道背影。
「沈先生,您交代的话,已经一字不落的传达给简小姐了。」老管家驱散走了简童,悄然站在了主卧的门口。
沈修瑾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听到老管家的话,才淡漠的收回落在简童身上的视线,一双薄唇冷漠的下达一串命令:「通知简家人,想要简童就没有简家,想要简家,从此以后简家没有简童这个人。」
「是。」
「第二,通知S大,S大没有简童的档案。通知一高,简童因在校时期滥交打架,被开除。她的最高学历,初中。」
「是。」
「最后一点,」沈修瑾凉薄的说道:「送她进监狱。」
老管家听了猛然抬头,一阵愕然:「沈先生?」
「杀人偿命,收买他人,蓄意谋害人命。让她进监狱,吃三年牢饭。怎么?夏管家认为我做的不对?」三年这个时限是沈修瑾给简童订下的,现有证据并不足,但沈修瑾愤怒地认定。
「不,沈先生做的很对。……谢谢沈先生,呜呜呜,」老管家泪泪纵横,竟然哭了起来:「要不是先生,简童对薇茗犯下的过错,根本就得不到惩罚。简童身为简家人,我根本就拿简童没办法。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呜呜呜~」
沈修瑾转过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泊油路上那道背影消失在转角,眼底一片阴霾,修长指骨捏紧酒杯,仰头,猩红的酒液一滴不落,吞噬腹中。
「夏管家,我出手教训简童,不是因为薇茗是你的女儿,而是薇茗是我看中的女人。」沈修瑾缓缓说道。
……
简童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简家。
再也没能跨进简家的大门,为简家服务了一辈子的老管家带来了沈修瑾的原话,简童就被委婉的「请」出了简家。从始至终她甚至没有见到生父生母的影子。
就这么畏惧沈修瑾吗?简童扯了扯嘴角……收回了视线,那道铁艺大门,划清了她和简家的关系,划清了过往属于她的一切。
简童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一转身,就有两名穿警服的男人拦住了她:「简小姐,鉴于你花钱买通教唆他人毁坏夏薇茗小姐清白,导致夏薇茗小姐意外死亡,现在请你跟我们走。」
在被送进监狱前,简童见到了沈修瑾,那个男人,伟岸身姿就站在窗户边。
简童摇着头坚定地说道:「我没有害过薇茗。」
沈修瑾硕长的身躯不紧不慢地走到简童身前。简童告诉自己不要怕,她是无辜的,她没犯罪。
精致的小脸无所畏惧的扬起,力持保持镇定,但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这一切都被一双犀利的眼睛捕捉到。
沈修瑾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事到如今还要努力维持她尊严吗?
也是,她是简童嘛,这个女人向来张扬肆意一身傲气,连告白被他拒绝都不损丝毫。
沈修瑾迅雷不掩耳,捉住她精巧的下巴。
「唔~疼!」捏住下巴的那只手,像是铁钳,加注在简童下巴上的力道,似乎是要捏碎她的下巴,简童痛的眼泪溢出。
对方却一点都不怜惜,越来越用力的掐住她的下巴:「谁能够想到这张漂亮的脸孔下藏着的恶毒心肠?」
「我真的没有害过薇茗!」简童咬着嘴唇,疼的脸色发白:「你不可以就这么把我送进监狱,没有证据。」
「不,我可以。」沈修瑾冷笑着,一字一句残忍的说道
「那么,简童简小姐,今后就请你在这里面愉快的享受监狱生活。」沈修瑾松开她的下巴,转身挥挥手,走的十分洒脱。
他在报复她。简童脸色煞白,一个字都说不出。
女子监狱并不如表面的太平。她到监狱的第一夜,睡梦中被人拽起。
「你们,要干什么?」简童防备的看着面前将她围了一圈,不怀好意的狱友,「你们别乱来,否则我就喊狱警。」
四周的女囚犯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害怕,一个个相视一下,「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其中一个领头的大姐大,指着简童的脸:「你说什么?叫狱警?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你要叫狱警?」话说着,一巴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重重甩向简童,「喊呐!你不是要喊狱警的吗?」
简童被这一巴掌甩的站不稳脚跟,耳朵「嗡嗡」作响。
简童一只手扶着墙面,堪堪站稳之后,在众人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手。
「啪!」
这一巴掌落下,牢房中片刻的安静,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女人有胆量反手反击。
这个壮硕的女人被简童这一巴掌打的发狂,红着眼暗吼:「草~你个臭娘们儿,姐妹儿们,给我打!打残打废都没关系,反正沈先生吩咐了,不用客气,好好招呼这臭娘们儿,只要不玩儿死她就行!」
简童震惊,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沈修瑾!沈修瑾!!沈先生吩咐了……沈修瑾!!!
简童双手双脚都在颤抖,心脏冻结成冰!
难怪,这么大的动静,没有狱警来。难怪,围堵着她的这些彪悍魁梧的女囚犯们有恃无恐!
抬头看向那几个女囚犯,她站起身,拔腿就往狱门的方向跑,她勒紧了狱门上的铁窗户栅栏,大声的求救:「来人啊!打人了!救命!快来人啊!」明知道不会有狱警来,她却只能做着完全无用的求救!
她在赌,赌沈修瑾并没有让这些女囚犯「好好关照」她,即使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还存有幻想——沈修瑾对她简童没有下狠手,依旧留有余地。
「啊……!」头发被人用力的拽下,她被扯的一个趔趄,狗吃屎的摔在地上。简童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下一秒,简童被人拽着头发拉起来,又打又踹,狼狈的在地上呻吟:「唔~」
简童没有盼来「沈修瑾的留有余地」。
她不喊了,任由这些人拳脚相加,耳边只有一声声欢快的笑声。
她求救不是害怕被打害怕疼痛,只是因为还相信心里那一点点期盼和幻想。
那些人打累了,径自爬上床去睡了。
简童痛的摊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糊了一脸。
她从没有被人这么欺负过,从没有这么狼狈不堪过。她不过就是爱上了沈修瑾这个不该爱的男人!
为什么夏薇茗一出事,她就必须承受来自沈修瑾的怒火和恨意?
夏薇茗出事后,简童向周围所有人解释过,「我没有害过薇茗。」
任她费尽力气解释,无人愿意相信。
她拼命的解释:不是她约薇茗去「夜色」,是薇茗好奇「酒吧」是什么样子,约她去「夜色」。
在别人的眼中,她简童简家大小姐张扬而肆意,夏薇茗单纯乖巧又胆小,怎么会主动要求去酒吧这样三教九流的声色场所。
她说路上车子坏了,所以才晚到了「夜色」。
但没人信,都说她在狡辩,她是故意让夏薇茗一个人在「夜色」,方便那群被她花钱买通的小混混羞辱夏薇茗,毁掉夏薇茗的清白。
可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夏薇茗经常和她说:「简童姐,我对瑾哥哥没有那种感觉。」
夏薇茗如果是沈修瑾的女朋友,她简童绕开沈修瑾走!但薇茗并不喜欢沈修瑾不是吗?
所有人的眼中,她简童是恶毒的女配,坏事做尽。
大概知道出大事了,几个混混跑的不见踪影,谁知道他们跑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中国那么大,廖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一躲十几二十年的杀人犯也不是没有。简童比谁都希望赶紧抓到这群混混。
她任由眼泪流下,事发之后,一直到进了监狱的那一刻,简童都坚信:她是无辜的她没有犯罪。
但是现在,她懂了,只要沈修瑾认为她有罪,她就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而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沈先生的意思。
简童不知道,这今后的牢狱生活中,还有无数个「沈先生的意思」在等着她。
没了简家,没了档案,没了学历,坐过牢……沈修瑾抹杀了所有的简童活过的证明!如今的简童,只是一串数字「926」的罪犯!
简童想通了一切,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的更紧。……沈修瑾,彻底的抹杀了她存在的痕迹!
清晨
「喂,醒了。去洗马桶……」一个女囚粗鲁的推了简童一把,却吓得尖叫起来:「啊!死人了!」
旁边一个胆大的女囚冲过来,手指放在简童鼻子下面,半晌才察觉到一股微弱的呼吸:「别吵!人还活着!快叫狱警!」
简童命大,抢救回来。这未必是好事,漫无止境的羞辱,暗无天日的折磨,会把人逼疯,会……彻底改变一个人。
三年后
S市女子监狱的大门打开,不多时,里面慢吞吞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瘦的离谱,身上是她三年前被送进女子监狱时候穿的白裙子。现在穿在身上,就跟套了一个大麻袋一样。
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朝着百多米处的站台走过去。她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是三十一块五毛钱,还有一张身份证。
炎热的夏季,走在砂石路上,路面肉眼可见的,翻滚了一层白色的热浪。今天的温度至少三十三四度,女人走在大太阳底下,身上干燥的不起一滴汗。
苍白的肌肤上有着青青紫紫的伤痕,就连脸上,靠近发际线的地方,额角处,一道长约三厘米的疤痕,盘横在那里,十分碍眼。
巴士来了,女人上了车,小心翼翼从黑色塑料袋总掏出一枚硬币,投入巴士投币箱中。巴士上没什么人,司机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厌恶的视线……在这里上车的,都是监狱里的囚犯,犯过罪,能是什么好人?
女人仿佛没有看到司机的眼神,往车后座走去,她走到最后面,挑了车尾的角落坐下,尽量不想惹人注目。
车子在开,一路上,她看着窗外……三年,变化真大。
嘴角轻扯出一道弧度……是啊,三年,变化真大,何止是监狱外面的世界?还有她。
巴士开到繁华的地段,她突然一震……出狱了,她要回到哪里去?
恍然之间,她发现一个迫在眉睫的事实——她没有地方去。
把黑色塑料袋打开,里面剩下的三十块五毛钱,她仔仔细细的数了三遍……今后,怎么办?
路边不远处,商家的招聘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司机,我要下车,麻烦你开开车门。」三年的牢狱生活,磨掉了她身上的傲气,说话对人,总是底气不足。
司机满嘴的抱怨,开了车门,她道了谢,下了车。
走到了那块招聘信息的大版图前,看了半会儿,视线落在了「清洁工」三个字上,又落在「包住包一餐」的字样上。
她没有家没有档案没有学历,坐过牢……恐怕就是清洁工,也不会有人要吧。但是……捏了捏手里仅剩的三十块五毛钱,女人咬牙发狠,走进了这家名叫「东皇国际娱乐会所」的夜总会,一进去,简童就打了一个哆嗦,中央空调的冷气让她全身都冻的发抖。
……
「名字。」那人不耐烦地开口。
「简童。」粗噶的声音慢吞吞响起,把拿笔记录她信息的艳丽女人吓了一哆嗦,手中的中性笔差点儿掉桌上,不满问她:「你声音怎么这么难听?」
经历了三年地狱生涯的牢狱生活,简童习惯了温吞,即便别人已经当着她的面直言了断地批评她的声音难听,她还是温吞地像是没有脾气的人一样,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被烟熏的。」
长相艳丽的女人微微吃惊,探究的眼神落在简童脸上,「火灾?」
「嗯,火灾。」说完淡淡垂下眼睑。……只不过是有人故意纵火的火灾。
艳丽女人见她不愿多说,性子无趣,也不再上心,只蹙着眉啧啧嘴:「不行啊,东皇不是一般的娱乐会所,来的也不是一般的客人。」又上下扫了简童一眼,不加掩饰厌恶,显然十分看不上穿着麻袋一样的简童,身上的白裙子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了,白色都发黄了。
东皇国际就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地方,这里就算是个普通的服务生也必须长相标致,身材火辣。简童这样的,怎么就敢来应聘。
艳丽的女人站起,挥了挥手,十分了当地否定了简童:「不行,你这样的不行,就算是服务生也不行。」转身就要离开。
「我应聘的是清洁工。」
粗噶的声音闷闷地在这间小办公室响起来,成功地阻止了女人的脚步。女人脚下一顿,转身,挑着眉,探究地又把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狐疑起来:「没见过20多岁的肯屈就吃苦当个清洁工的。」
她们这里的保洁阿姨最小的也四十好几岁了。这个女孩额头上破了相,瘦的跟竹竿一样,但也至多才20岁。她们这里20岁的多了去了——都是女模和公主!当然,还有服务生。
就没听说20多岁的清洁工。
以为这个不起眼的女孩儿会急着诉苦,跟她说世道艰难,生活不易,如果她真的和自己说这样一堆屁话的话,自己立刻就会把她赶出去了。
世道艰难,呵呵,东皇里头这样的故事多到出版成故事会,能把一座图书馆装满。谁会管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活得怎么样?
没料到粗噶得有些过分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能出来卖的话,我也愿意张开腿说欢迎光临。来之前,我看过我自己,没有卖身的资本,那就卖劳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她只是一串数字「926」的罪犯而已,进了那个地方,再出来,还要尊严干什么?简童眼底一抹自嘲的笑。
艳丽女人微讶,再次上上下下地把简童打量了一通,重新走回办公桌后拿起笔准备填表:「简童?简单的简,童话的童?」
「对。」
「不该吧,」那女人上下打量简童,「会给子女取这个名字,你的父母应该很爱你。」
简童那双眼睛,木讷的只剩下一潭死水……很爱吗?
嗯,很爱。如果她没有心肠恶毒的害死夏薇茗的话,没有给简家招来灭顶之灾的话。嗯,大约,很爱吧。
「我没有家人。」简童平静的说着。
艳丽女人拧着眉心看着简童一眼,也不再多问,站起来说:「行了,你把身份证复印一下。」
从椅子上站起来,踩着十五厘米的恨天高走到门口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简童做出警告:「简童,你知道我为什么破例收下你吗?」
女人就没指望简童回答,径自接着说:「简童你有一句话说的好。能卖的话肯定卖,卖不了,就认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多少人是你双倍的岁数了,还不明白这个道理,钻牛角尖,拼命钻营,自以为与天争锋,其实就是眼高手低,其实就是从来都看不清自己到底算是哪根葱。
你肯正视自己,明白你自己能做什么。一个明白自己能做什么的人,我相信,她也明白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做的。」
说到这里,艳丽女人眯了眯眼:「简童,东皇不是一般的娱乐会所。」
简童依旧不缓不慢:「知道了,我声音难听。不会随意开口的。」不会随意开口,就不会乱说话。
艳丽女人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平时她是不会提点新人的,敢到东皇混的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想到今天会为一个清洁女工破例。
虽说她在东皇地位不低,可是这迷离的大都市中,权贵富豪,又有哪一个是她能够得罪的起的。……进了东皇,就该学会「规矩」。
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
「那经理……」简童有点难以启齿:「我没有住的地方。」
艳丽女人说道:「以后叫我梦姐,」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小江,你来一下,我这里刚招进一个清洁工,你带她去员工宿舍。」说完挂了电话,丢给简童一句:
「明天来上班。」
就把简童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简童看着手中的入职报告,心里松了一口气……今晚,不用睡大街了。
简童在东皇已经干了三个月了。
夜晚来临的时候,这个繁华的过了分的都市,灯红酒绿弥红灯闪耀了人心。
简童刚刚清理干净一个喝醉酒的小姐的呕吐物,动作虽然迟缓,手脚却还利落。又重新点了香,放在角落里。
手中的拖把掠过一间间独立的卫生隔间,来到最后一个个隔间里,这里,是放清洁工具的地方也是她工作空余时暂休的地方。
一切看起来井井有序,有条不紊。
抓她来的服务生早就跑了没影了,简童也不在意,收拾妥当了拖把水桶,她就坐在了隔间里发起呆来。
简童,一切都是沈先生的意思。
简童,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引以为傲的家世没了,动人的美貌没了,出色的学历没了,你现在只是一个罪犯!
简童,安安分分听话做事,不要反抗我们,沈先生可是交代我们的,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简童,你一个坐牢的罪犯要两个肾干嘛?拿出一个还能够救人,正好为你害死无辜的人赎罪。
简童……放弃吧,不要挣扎了……
那一道道声音如同魔咒,那一张张脸孔扭曲骇人,丑陋至极,任凭简童如何驱赶,就是挥之不去。
「简童,出来,六层vip包厢606。」隔间门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蹙着眉催促简童快一点:「赶紧的,磨磨蹭蹭,场子里顶级的女模还没你架子大。」
简童这人平时沉默寡言,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就算故意欺负她,她也从来不回嘴不反驳,这是场子里都知道的公开秘密了,谁要是心情不好,都能找简童「缓解」一下坏心情。
「包厢里是包厢公主负责的。」简童只是实话实说,但这话听在服务生耳朵里,简直就是「反了天了」,立刻冷了脸,抱着胸:「客人吐了,你让露娜姐去做那样恶心的事?」
露娜姐不能做恶心的事,简童却能。服务员根本不在乎这话会不会伤了简童。
果然简童没有反驳,「哦」了一声,呆头呆脑的模样,让旁边的服务员心里更加看不起她。
简童垂下眼皮,跟在那个服务生身后,进了电梯。猛地被人推出了电梯,简童不解,那服务员十分厌弃地扫了简童一眼,「干什么?你走安全楼梯上去,也不高,才6层,正好嘛,」那服务生鄙夷地瞄了一眼简童:「减减肥。」
其实简童不胖,非但不胖,还瘦的离谱。但是她每天上班,身上都裹了厚厚一层的衣服。让她看起来粗笨笨重。
分明就是故意刁难简童,搁在谁身上,都得吵起来,但是这个人是简童,服务生十分肯定,这架,吵不起来。
果然就见简童乖乖去爬楼梯了。电梯门合起来的时候,服务生不屑地撇撇嘴。真是没用。
昏暗的楼梯间,安静的只剩下简童的脚步声。
这里是安全通道,是逃生楼梯,一般是不走这里的,都是坐直达电梯上下楼。光线昏黄暧昧,这里除了必要时逃生用,还有另一个用处——偷情。
简童步伐缓慢,一步一步往楼上爬,爬到五层半的时候,她有些吃力。就停在半层阶梯上歇息一会儿,耳朵边上就传来一声嘤咛声,似娇似喘……简童心中「咯噔」一下,抬头一看,转角处,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压在楼梯上亲吻,动作煽情又暧昧。
从她的角度,看到女人的背影,还有那个男人半张侧脸。
暗道一声倒霉,真的遇上了偷情的。刚想退下,那男人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正邪魅的盯着她看。
简童心如擂鼓,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更加恶劣的撑着不知名女人的后脑勺,动作几近暧昧旖旎的吻着女人,半边侧脸上漆黑的眼比星辰还要闪亮,正戏谑的落在自己身上。
简童心中一抖,垂下头,抬起脚转身就要下楼。
「站住。」简童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她不想惹事,但这些权钱世界的人会做出什么来,她说不准。
想了想,她转过身,恭敬的弯下腰身:「先生您好。打扰到您的雅兴。实在是对不起。」简童说着,手指指向通往六层楼的安全门,道:「我是被喊去606 包厢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一切纯属巧合,打扰到先生的雅兴,还请先生原谅。」
那男人却好似听到什么新奇的事情,并没有为她粗噶的声音吓一跳:「你是清洁工?这么年轻?」一双邪魅的双眼,上上下下打量起简童来:「你要去606 包房?」简童刚想说「是」,对方就朝她招手:「来吧,我带你去。」
啊?……简童莫名看着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和那男人一起的女人,简童认识,是新来的女模,艺名叫做蓁蓁。蓁蓁见那个男人走进了安全门,也跟了上去。
那男人忽然停下,转身冲着蓁蓁说道:「我说带她去,没说带你去。你不用跟着了。」
蓁蓁娇嗔的向那男人撒娇:「萧少,您一点都不疼人家了……」正说着,「唰」的一张支票出现在她面前,那个被叫做「萧少」的男人笑眯眯说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蓁蓁眼睛一亮,连那浓重的鼻音都没了,拿了支票乐呵呵的道谢。
简童看得分明,那个萧少看着是笑着递给蓁蓁支票,那双眼里的笑意,分明就是讥讽的嘲笑。似乎是察觉到简童的视线,萧少忽地挑起眼皮,一双眼无比邪魅的落在她身上:「怎么?爱上我了?」
「啊?」
萧少浑身上下迸发着肌肉的力道,不知何时,已经逼近简童,简童本身就不高,萧少一靠近她,就把她衬的更矮了。
萧少眯着邪魅的眼,垂眼就看到只到他胸口的那颗黑色的脑袋,突然弓腰,贴着她的耳边:「真的爱上我了?是爱上我的人,还是爱上我的钱?」
简童只觉得一股热气呼在她的耳朵上,「唰」的一下,耳根子红的透顶!本能的,她飞快往后退一步,却忘记她的腿脚受过伤,退的太快太急,脚下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她已经做好了摔一跤的准备。
腰间一只大手,突兀的出现,及时的抱住了她。
简童心有余悸,还没来得及庆幸,却突然意识到,她正被一个陌生男人亲密的搂抱着腰身。
「啊啊啊……」简童惊慌失措,长这么大,除了哥哥,她还没有被哪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抱住过……包括……他。
萧珩脸色一黑,伸出另一只手,赶紧捂住简童的嘴巴:「闭嘴!叫个屁!你这女人真奇葩!正常人要摔倒都会本能的吓到叫出来,你倒好。摔倒的时候不叫,现在叫个屁的叫!」
「你你你……你先松手。」
萧珩看她结结巴巴可疑的模样,脑子里灵光一闪:「喂,你不会是因为我搂了你的腰才叫的吧?」萧珩看怀中女人脸色一瞬间不大正常,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看来还真是这样。」眼珠一转,萧珩古怪的笑了:「喂,女人,你不会是没有被男人这么抱过吧?」
萧珩觉得这女人的反应十分有趣,看着怀中女人发红的耳根,心思一动,恶作剧的,搂抱在简童腰上的手,故意紧了紧。
唰!
萧珩看着这女人满面通红,像是发现新大陆……这年头居然还有会被搂个腰就脸红耳赤的女人!太新奇了!太有趣了!
就像是发现新大陆,萧珩激动兴奋不已。
搂抱简童的手掌,故意掐了掐掌心下的腰,这一掐,掐到一手的布料。心中觉得古怪,萧珩才不讲什么君子风度,手指伸到简童衣服下摆,手掌飞快伸进衣服里,这一摸,心中震颤。
「你干嘛!」
简童挣扎的推开萧珩。而萧珩,一脸愕然的看着简童:「你的腰……」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那一摸,摸到的是正常女人的腰身吗?
萧珩向来自封大众情人,他交往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这其中不乏国际名模,明星艺人,可刚才那腰身,比他交往过的女人中,最细的腰身还要瘦,瘦的他一只手能够圈住大半个腰身!
「你……」他几次开口,想要说「原来大热天你穿这么多衣服是因为这样子啊」,可看着面前这陌生女人明明剧痛,却装作不在乎的眼神,看着这双想要控诉却又卑微的眼神,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很多年后,萧珩都无法忘记简童这时候的眼神,他现在还无法理解,怎么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既张扬又卑微,将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人身上,矛盾的拥有者两种截然不同的品质?
简童一把推开萧珩,拔腿就跑。她根本就跑不快,没两步就摔一跤。她根本不管,撑起身子,扶着墙面,尽可能快的离萧珩远一点。
她的思绪很乱……就像是最不堪的事情,被人发觉了一样。
出狱了,她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有一口饱饭吃,有一个地方睡,自给自足,存点钱,去洱海,用这双眼睛看监狱里永远看不到的澄澈和湛蓝。
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萧珩想要去帮她,但他只要走快一些,那女人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扶着墙面,半拖着身子,狼狈极了。
萧珩只好无奈的放慢了脚步。
606包厢
简童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就察觉到包房里异常诡异的气氛。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客人坐在沙发上,旁边挨着几个女模。
惟独一个清纯模样的女孩子,站在包厢水晶桌前。
这个女孩子她认识,是新来的服务生,叫做秦沐沐,和她一个宿舍。是S大的学生。
「简童姐……」秦沐沐突然带着哭音的喊了她一声,简童吓了一跳,全身一瞬间紧绷。
包厢里七八双眼睛「唰啦」一下,全部落在她的身上,简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是楼下叫来打扫的清洁工。」她一说话,就暴露了她粗噶的嗓音。
包厢里的几个人,各自不满的拧起眉头。
简童在东皇干了三个月了,知道少说多做。她只是一个清洁工,纵使有人对她的嗓音不满,也不会有人真的针对她。但是秦沐沐这个事情,显然她不了解情况,乱管闲事就不一定没事了。
一路上,她垂着脑袋,绕开秦沐沐,向包厢的盥洗间走去,VIP房附带盥洗室,盥洗室里打扫的工具齐全,放在专门的柜子里,并不会影响到盥洗室的美观。
简童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拎着水桶出来。
她只管垂着脑袋,闷头打扫,秦沐沐时不时朝她投射过来的求救目光,都被她忽视了。
三年的牢狱生活教会了她,不要瞎逞能,要记住自己是哪根葱。否则别人动动手指,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她不是秦沐沐,虽然家里贫穷,但还有父母,还是S大的学生。她简童,如今只是一个坐过牢的劳改犯!
什么都不是,经不起风霜雪雨。经不起任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更没有本事帮到别人。
「唱了这首歌,你就可以走。」有个男人对着秦沐沐说道。
简童悄悄的抬起头,看着秦沐沐咬着嘴唇,仿佛受到天大的羞辱,「我不……」
简童的拖把一下子没拿稳,拖把在秦沐沐的鞋子上拖过去,秦沐沐吓了一跳,也忘记了刚才要说的话,看向简童。
简童抬起头道歉:「对不起,拖到你的鞋子了。」
这个看似无心的小插曲,却引来包厢里几个男人的侧目。
简童耳朵边就听到秦沐沐愤恨的说道:「我不是女模,也不是包厢公主,我不唱,我就是个端茶送水的服务生!」
简童此刻后悔的想要拍死自己……有些人可以帮,有些人帮不了。
秦沐沐怎么选择简童不知道,但是如果是简童,她不会因为一首歌,彻底得罪这些公子哥,在东皇 VIP 包房的,身份都不低,又怎么会容许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忤逆他们呢?
秦沐沐不给这些公子哥的面子,那这些公子哥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秦沐沐呢?
这些公子哥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看秦沐沐单纯漂亮,让她唱一首歌,就是给她台阶下,秦沐沐如果听话的唱完歌走人,这些公子哥也不会再为难她。
看来她算是白帮了秦沐沐一回,还引来了包厢里客人们的侧目。
简童心道:赶紧打扫好,赶紧走。这个地方多呆一刻,谁也不知道这之后的变数。刚才帮了秦沐沐,要是因此得罪了包厢里的客人们,就把自己也搭上去了。还是赶紧离开这间包厢比较好。
「哟?挺清高的嘛?」这一次,换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不肯唱歌?行啊,把桌上这瓶酒喝下去,你也可以走。」
「我不喝!我又不是陪酒的小姐!」
「呵呵呵,不喝?」玩世不恭的声音笑了笑:「这恐怕就不是你说不就不的了。来东皇上班,别说是服务生,就是清洁工阿姨,只要客人要求了,也要乖乖配合不是?」
简童听到这玩世不恭的声音提起「清洁工阿姨」这个词,心里无来由一阵不好的预感。下一秒,预感灵验了。
「喂,那边的,对,就是说你。清洁工阿姨,你说是不是?」
火,果然烧到她这边来了!她果然就不该多事去帮秦沐沐!
简童后悔的想死。
「喂,问你呢,清洁工阿姨。」
简童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玩世不恭的声音笑的欢快,冲秦沐沐说道:「听到了吗?一个清洁工都比你会看情势,识抬举。」说着抓起那瓶酒,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喝光它。否则就叫苏梦过来。」苏梦就是给简童面试的梦姐。
提到梦姐,秦沐沐有些害怕了,她家穷,来东皇做服务生,就是因为东皇的工资高。要是叫来梦姐,那么她的工作就没了。
「不要叫梦姐!」秦沐沐抓起水晶桌上的那瓶酒:「我喝!」说着,还没喝,眼泪就下来了。
「等一下。」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简童背对着黑暗的角落,她听到这道声音,身体不可抑制的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眼底爬上惊恐,呼吸也开始沉重。
「转过身来。」黑暗中,那道声音命令道。
简童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动也不动。她拼命的对自己说:不是对我说的。
「再说一遍,转过身来,清、洁、工、阿、姨。」
「嗬~」简童心脏像是被人砸了一拳,她知道,她必须照做。她的牙齿「咯吱咯吱」上下打颤,穿着厚重的衣服,艰难的转过身去。
气氛十分古怪,这时候,谁都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那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手指掐在唇边,愉悦的吹了一声口哨:「有好戏看了。」
沙发上一个男人喝道:「郗辰你闭嘴,别打扰我看戏。」
「卧槽,白煜行你真他妈坏到骨子里。」
简童眼底爬满恐惧,她想要逃!
三年牢狱,一千零九十五个日日夜夜,她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从不见天日的地狱中爬出来之后,再也不敢有任何一点对沈修瑾的非分之想,剩下的,就是对这个男人刻到骨肉里去的恐惧和害怕。
饶是对这个男人还有痴恋和爱意,也早就被她埋藏在心坟里,永不见光明。
「抬起头。」那道声音徐缓的命令着,简童几乎是他一个命令她一个动作。
灯光昏暗,而那个男人,隐匿在黑暗的角落,她进来的时候并不敢细看,难怪没有发现。
沈修瑾如同帝王一般,优雅的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修长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手背支着下巴,优雅绅士,可那双戴着金丝边镜框的眼睛,饿狼一般的盯着她,随时随地会把她撕碎。
三年时光,非但没有让他染上岁月的痕迹,反而使他经过岁月的打磨,越发的耀眼。
那张脸,隐匿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他坐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魅力。
但是……她不敢多看一眼!连忙死死的把头埋进身前厚重的胸襟里。
「嗤,」沈修瑾一声嗤笑,笑意寒芒,声音危险的说道:「许久不见,怎么?不打声招呼吗?」
简童面色惨白:「沈先生。」
简童努力克制住心里的害怕恐惧,手指重重掐住大腿腿肉,尽可能的保持平静的外表。
可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对面沙发上的男人看透。
沈修瑾眯着眼睛,打量起简童……若不是今日在东皇见到她,他都差点忘记这个人了。
她的变化很大。若不是那个服务生无意的一句「简童姐」,他都认不出这个女人。
包厢的灯光昏暗,他也只能看个大概,但即使如此,沈修瑾都不得不承认,简童的变化之大,出乎他的预料。
「什么时候出来的?」沈修瑾不甚在意的问道。
简童一急,脸上血色全无,猛然抬起头,祈求的望向对面的男人……求求你,不要说,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我坐牢的事情,求求你了——那双眼睛里,分明写着这句话!
沈修瑾挑了挑眉。猝不及防,抬起手指,指向秦沐沐手中的酒瓶,冲简童冷笑着勾起唇角:「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可以。只要你能够把这瓶酒全部喝下去,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简童一脸苍白的看着秦沐沐手中的那瓶伏特加。
波士伏特加,是世界上比较出名的几种伏特加之一,度数在四十度左右。简童脸色苍白的盯着伏特加的瓶身,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
沙发上的男人,像是猎人一样,逗弄着脚底下的玩具,黑眸戏谑地盯着简童:「我的耐性有限。」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简童面色更白。
「我,我不会喝酒。」
谎话刚说完,简童就觉得头皮发麻,她快要被那道有如实质的视线灼伤了。手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悄然握成拳……她像是一个等待被判刑的死刑犯,煎熬的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沈先生,你,你饶了我吧。」为了活着,简童可以抛弃自尊,匍匐在地的求饶:「求求你,放我一回,只要不让我喝酒,让我干什么都行。」她想活着,只有活下去,才能去还债。
是的,她欠了好大一笔债。债主却绝对不是夏薇茗。
男人隐匿在昏暗灯光下的侧容上,一闪即逝的讶然,随即,沈修瑾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只是一瓶酒,就为了不喝,轻而易举你就下跪?简童,你曾经的张扬满身的傲气,死死捍卫的尊严呢?」
尊严?
简童深深埋在地上的脸,露出一丝嘲弄和苦涩。
尊严是什么?尊严能够吃吗?尊严能够让她活下去吗?
她下跪,不是为了逃避去喝一瓶酒,她是为了——活下去!
痛苦的闭上眼,只要一闭上眼,她的面前就出现一张张羞辱的嘴脸。只有一个人例外,而那个女孩儿,最终却因为她!因为她!死在了阴暗潮湿的监狱里!
年轻的二十岁的生命,花样的年纪,就这么凋零在那黑暗潮湿的地方。
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简童啊!
这是罪,是债,还不清的罪和债!
她不欠夏薇茗,她欠的是这个牢狱中勇敢站出来护着她,最后却不明不白死在监狱里的女孩儿!
简童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她仿佛又看到那个女孩儿满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怀中,一声声喊着「简童姐」,弥留之际,用着简童这辈子都没有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诉说她的家乡和她的梦想。
「简童姐,出狱了,你想做什么?我想去洱海,洱海的美,澄澈干净。那里的水鸟很可爱,洱海里的鱼虾很鲜美,天更蓝,水更清,连阳光都比这个城市的温暖。
我要努力赚钱,赚一大笔钱,去那里,开一个小小的民宿。我不图赚钱,只愿每天面朝洱海,潮起潮落。我不为赚很多钱,只要日子能够温饱有余,偶尔看着背包客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简童姐,我好像快要死了。怎么办,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洱海的美。」
那是简童这辈子忘不了的天籁一般悲怆的声音。她抱着那个女孩儿,不断的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女孩儿已经渐渐冰凉的身体。
弥留之际,怀中的女孩儿,清澈的双眼,带着渴求,看向监狱里小小铁窗外的一小片天空,她说:「简童姐,其实我没有去过洱海。那些洱海的美丽,都是我从电视和报纸杂志上看到的。我知道,就算我出狱了,也没钱去洱海开一家小小的民宿。我就是想,在临死之际,做一做这不可能实现的梦。」
至今,简童依旧记得怀中女孩儿临死之前渴望的眼神。
回忆还是那么痛苦,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了一片。她伸出手,偷偷擦干。匍匐在地上,一只手悄然摸向自己的左侧后腰,那里头空荡荡的,比正常人少了一样器官。
正因为这样,她不能够喝酒,她必须活着。
她欠了债,还不清!
她有罪,还没赎!
不!
还不能够死!
简童抬起头,看向沈修瑾,摇摇头,说:「沈先生,只要你不让我喝酒,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吗?
男人鹰隼一般的眼,眯了眯,嘴角缓缓上翘,「怎样都行?」他开口,透着一丝危险。
简童简家的大小姐,曾经的自信和傲气,都抛掉了?
他倒要看看,面前曾经记忆中的简大小姐,是否真的已经变成另一个人。
「只要不喝酒。怎样都行。」
「好!」沙发上男人脸上一闪即逝的冷厉,随即隔空打了一个响指,伴随这声响指,一道人影,从幽暗的墙角里,缓缓走出来:「先生。」那人身着黑西装,干净利落的寸头正恭敬的呈45°低着头。这人应该是沈修瑾的保镖。
简童不解的看向昏暗灯光下的沈修瑾。男人镀着金光的完美容颜上,缓缓绽放出曼珠沙华般的笑,菲薄唇瓣动了动:「吻他。」
简童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视线定格在他身后那个默不作声的黑西装保镖身上……豁然,睁大了眼睛!
「怎么?做不到吗?」耳边,传来沈修瑾玩味的笑:「要么,喝酒。要么,现在就在这里,开始你的表演。」
「哗啦」!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简童全身冷的没有一丝人气,耳朵嗡嗡作响,仰起头,呆滞的目光看向沙发上帝王一般的男人……他说什么?
表演?哦……让她像个红尘里的小姐,在这里表演暧昧亲吻的戏码?
她缓缓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原来她的初吻这么廉价。即使对他的感情只剩下恐惧和害怕,尽管她早已将对他的感情,收拾的干干净净,埋藏在心坟之中,可是,还是不可抑制的,涌出一丝艰涩的疼痛。
她缓缓看向沈修瑾,那双眼,不冷不恨也不爱,只有浓郁的化不开的绝望!
沈修瑾愉悦的欣赏着她眼底的绝望,这个女人……应该会拒绝他这么荒谬的要求吧?喝酒和当众和陌生男人表演亲吻的戏码,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选择前者,不是吗?
何况,她还是曾经的简大小姐。那个一身傲骨的简大小姐。
「可不可以换一个?」毕竟,这是她的初吻。在他眼中可以廉价,在她自己的眼中,却很重要。
她不想就这么,丢了初吻。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举起酒杯,一仰而尽:「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嘴角勾起愉悦的笑,他倒要看看,S市的简大小姐,到底能够多么卑微和下贱!
「好,我知道了。」简童木然的站起来,她的腿脚不大方便,跪久了,腿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差一点重新摔倒在地上,她举起手,重重锤了几下大腿,舒缓了经络,才一瘸一拐的走到那个黑衣保镖面前。
因着她锤腿的动作,包厢里的几个男人只以为是她跪久了,腿麻了。秦沐沐却知道,那个一瘸一拐的女人,正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秦沐沐后悔了,因为她,牵连了简童姐。
「简童姐……」秦沐沐忍不住开口。却被一旁玩世不恭的郗辰厉眼警告,吓得闭上嘴,她满眼悔恨,却无能为力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可怜女人。
简童神情木然,走到那个保镖面前,悄悄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好半晌,她故作镇定的抬起手臂,抓住黑衣保镖的肩膀。
她看起来似乎很镇定,但是离她最近,被她双手抓住肩膀的黑衣保镖,清楚的察觉到面前这个简大小姐的颤抖。
简童简大小姐,他也认识。但是这个黑衣保镖到现在还不能够相信,面前这个狼狈卑微的女人,是曾经那个傲气澎湃活力四射的简家大小姐。
踮起脚尖,简童惨白的唇瓣,哆嗦着靠向面前黑衣保镖的唇瓣……
丢了初吻不会少一块肉,而那一瓶酒喝下去,她不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想活着,初吻,算什么?
沈修瑾神情复杂。她最后选择了后者。
沙发上的男人眯了眯眼,菲薄的唇瓣刚张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咦,是你?怎么还没走?」
这道声音一响起,包厢内的人,全部循着声音看去,包厢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简童震了一下,扭头看向门口:「是你啊……」
郗辰看了看门口高大挺拔的男人,又看了看简童,一双桃花眼笑眯了:「哟,萧珩,原来你认识她啊。」这就怪了,一个清洁工,值得萧珩去认识?
郗辰摸着下巴,摆明看好戏。
沈修瑾的视线,也落在萧珩身上。眼底一丝幽暗。
萧珩倒是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古怪的看向简童……那女人想要干嘛?看起来怎么像是要强吻沈修瑾的贴身保镖?
不在意的眨眨眼,萧珩勾勒出一抹笑:「怪了,我刚离开一会儿,这包厢里就热闹起来了。」萧珩手插在西装裤袋里,懒散的走向简童,边走边问:「这是在干嘛?」
郗辰正要说话,一旁白煜行不着痕迹的打断郗辰。细长的眼中精光一闪,「她啊,惹怒了沈大少。喏,看到了吗?桌上那瓶酒,」白煜行随意的指了指茶几上的威士忌:「沈大少说了,要么让她喝光这瓶酒。要么,让她当众表演一下接吻,只当余兴表演了。」
「哦~」萧珩长长的「哦」了一声,边缓缓向简童走去,边眸子懒洋洋扫了一眼沙发上的沈修瑾,玩世不恭的摸了摸下巴:
「沈大少真会玩儿,既然想要看火辣辣的接吻戏,不妨让我来当一回男主角。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萧珩的接吻技巧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说着,迅雷不及掩耳,长臂一伸,便将云里雾里的简童拉进自己的怀中。
简童反应不及,整个身子撞进了萧珩怀中。下一秒,唇瓣一阵温热,她赫然瞪大了双眸。
她……被吻了?
轰!
脸,瞬间发烫,从耳根一直红到脚趾头。
萧珩惊讶于薄唇压覆下的那张小嘴的粉嫩柔软。触感……真他妈的好!
原本并没有想要深吻,恶作剧的心态下,只是准备蜻蜓点水的碰一下她的嘴唇,却不想,被唇上的触感诱惑住。
待要埋头加深这记吻,一道大力,将怀中女人抢走。
萧珩没有得到期盼的甜头,不满的看向拉走简童的人。
「沈修瑾,把人还给我。」
沈修瑾神情阴郁,眸光犀利,「她得罪了我。在我没有消气之前,任何人都带不走。」
萧珩挑眉看着沈修瑾。他俩亦敌亦友,从小就如此。即使后来他随父母出国,而沈修瑾呆在国内,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变过。
不过,沈修瑾在意的女人……萧珩好奇的很,扫了一眼被沈修瑾拉到身后的女人,萧珩诧异的发现,她满耳通红。
忽然想到,这女人连被男人那么抱一下都是第一次,不会连吻也是……
「喂,这是你的初吻?」
轰!
简童一张脸,比猴屁股还红。耳朵红的能够滴出血来。什么都不用说,她红透了的脸,就是答案。
连萧珩自己都没发现,他此刻心情好到爆。
勾起唇角,萧珩似笑非笑的看向沈修瑾:「如果我非要带她走呢?」
四周响起郗辰唯恐不乱的叫好声,口哨声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白煜行,快拿手机,录下来!萧大少为红颜,不惜挑衅沈修瑾。这条新闻卖给杂志社,一定能够卖出天价!明天的头版头条绝壁少不了它!」
白煜行自顾自倒了一杯威士忌,挑眉奚落一脸振奋的郗辰:「我敢保证,如果你这么干,明天的头版头条一定是黄浦江再现不知名裸尸。」
「额……」
沈修瑾自然也看到了简童红透了的脸。突然觉得这娇羞的表情碍眼的很。
犀利的目光冰冷的落在她的唇瓣上。眯着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被沈修瑾这样肆无忌惮的眼神注视着,简童难堪的瞥开头,想要借此躲避这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沈修瑾心头莫名一怒,手掌铁钳一般赫然握紧简童的手腕,一弯腰,扛沙包一样,将人扛在肩膀上,在萧珩、白煜行、郗辰等人愕然的眼神下,大步迈出包厢大门。
萧珩最先反应,恼羞成怒。
「站住!」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郗辰张大嘴巴,还没有消化光眼前看到的事实。
白煜行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下有好戏看了。」也不管身后的郗辰,抬脚跟了过去。郗辰终于反应过来,「哗啦」一下站起身,「等等我!有好戏怎么能够独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秦沐沐面色发白,双脚像是被胶水粘在地上,动弹不了。她只知道……完蛋了,简童姐这次被她害惨了。
心中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去告诉梦姐,那她就完蛋了。梦姐如果知道是因为她出言不逊,才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当服务生了。
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又怕事情捅到梦姐那里,自己会遭殃。秦沐沐犹豫不决,内心挣扎。
最后……
「没事的,应该会没事的。简童姐只是一个清洁工。那个沈大少只是生气,没必要为难一个清洁工。对对,应该会没事的。」秦沐沐自言自语,不断的说服自己,这种自欺欺人,让她心里的愧疚少了一些。
萧珩快步追出去,沈修瑾走在前面,突然一个转身,修长的腿在空中划过一道犀利的弧度,一记腿踢,利落潇洒,逼退萧珩后,快步步入近在咫尺的升降电梯中。
萧珩再要追过去,电梯门就在眼前,关得严丝合缝!
「操!」就差一点点,萧珩怒火难灭,一拳头砸在了电梯门上。
郗辰和白煜行果然好拍档,一前一后抵达现场。
郗辰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刺激萧珩:「卧槽,不是吧?电梯停在28楼了!!!喂喂,白煜行,你快看啊,沈修瑾要干什么?带一个清洁工到28楼?」这座大楼六层下是娱乐会所,俗称:夜总会。只是来东皇消费的非富即贵,有身份的人自然格调高雅。
而6层以上,就是酒店。
为什么这么设计……想必不必多言,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缘由。
白煜行细长眼睛幽光一闪,冲着郗辰冷笑:「清洁工也是女人。有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郗辰忍不住腹诽:「沈修瑾这口味是有多独特啊?也太重了吧。」带个清洁女工去开房间?郗辰咂咂嘴,回想那清洁女工的身材和样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Shit!」萧珩闻言,又是一拳,砸在电梯门上。然后拼命的按电梯升降键。
「喂,萧珩,你不会还想要追上去吧?你刚回国还不知道,这里的28楼,整层楼都是沈修瑾的。没有门卡,你上不去。」
萧珩整张脸都黑了。
……
电梯的速度极快,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响,门豁然打开,沈修瑾快步踏出电梯,扛着简童,熟练的绕过客厅,大步迈进卧室之中。
砰!
简童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整个人被沈修瑾毫不留情的扔在波斯长毛地毯上,「唔~」还没来得及反应,下巴一阵剧痛,她被迫睁开眼,沈修瑾刀斧神功俊美无匹的那张脸,近在咫尺。
「简童,」男人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简童身子不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男人的声音还在持续:「简童,你今日真是叫我大开眼见。」
「昔日的简大小姐,如今为了求饶,就卑微下贱到大庭广众之下拥吻一个下人手下。你说,如果简振东那个老家伙知道了,会不会没脸见人?」简振东是简童的生父。
简童身子一震,面色瞬间煞白。却在下一秒忆起一些事,惨白着唇瓣反驳他:「简家没有简童。我只是一个囚犯。」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容颜,这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容颜,而现在,她避如蛇蝎。
「沈先生,我只是一个囚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她强自压下对他的恐惧,努力的卑微再卑微。只求,能够相安无事,活下去。
尊严算是什么?从那个阴暗的地狱走出来,终于能够见到阳光,她舍不得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啊。
沈修瑾危险的眯起眼,眼底氤氲着怒气……面前这个卑微的女人,怎么会是曾经对他纠缠不休,即使他给她冷脸,她也能够无视到底,飞蛾扑火一般扑向他,燃烧全部热情的简童!?
紧咬牙根!沈修瑾的怒火来的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怒。
男人眸子冰冷出煞,犀利的视线紧紧锁住她的唇瓣,那上面,还留有一丝萧珩的印记——在他强行拉开这女人的时候,萧珩的牙齿不小心在她的唇瓣上留下一个牙印。
突然……
「刚才那是你的初吻?」
「……啊?」简童呆了呆,却下意识红了脸。
一股说不出的怒气,在心底涌动,沈修瑾面色越来越冷,突然拽起简童的手臂,粗鲁的将她拽起,大步往盥洗间走。
「放开我,求求你,放过我。」
简童卑微的求饶。
她被沈修瑾拽着走,腿脚不方便,途中磕磕碰碰,几次摇摇晃晃要摔倒。男人莫名而来的怒气,根本就是懒得管身后女人。
简童被沈修瑾拉进了盥洗间,不及站稳,就被一只手狠狠拽到水池边,身后的男人拧开水龙头,简童的脑袋就被摁到了哗啦啦的流水中,「唔……不……咳咳咳~」
沈修瑾怒意难掩,黑眸跳跃着愤怒的火焰,一言不发一遍一遍宽厚的大掌擦洗女人的唇瓣。
「沈……先,咳咳咳咳先生,我错,错了,咳咳咳,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唔!」哗啦啦的流水声夹带着呛水声的咳嗽声中,传来女人一遍又一遍的求饶。
而男人,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冷漠的一遍又一遍擦洗她的唇瓣,直到她的唇瓣破了皮,红肿起来,男人才松手。
「咳咳咳……」简童得到自由后,扶着黑色大理石,一阵急促的咳嗽,她此刻看起来狼狈不已。头顶上,传来冷冽的声音:「告诉我,萧珩刚才是怎么吻你的?」
「……」简童震惊的抬起头,半张着唇,这是什么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他是想要羞辱她吗?简童难堪的瞥开头,默然不语……这大概是现在的她,能够做出的最剧烈的反抗了吧。
沈修瑾太狠了!一定要这么羞辱她吗!?
而面前的男人,眸子瞬间眯起……躲?她敢躲他?
修长手指猛然伸出,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的眼睛看向他。
忽然,沈修瑾垂下俊美的头颅,缓缓向她靠过来。他们之间越来越拉近了距离,简童的眼睛越瞪越大。
近了,近了……
近得他就快吻到她了,死寂的心,有那么一秒跳快了一拍。
他的唇近在咫尺,贴上她了……快……
忽然,面前的男人错开了她的唇,靠向了她的耳朵,菲薄的唇瓣,贴着她的耳郭:「呵~」一声嗤笑,她听到他羞辱的嘲弄:「像你这种女人,不会以为我会吻你吧?」
简童如置身数九寒冬中,血色瞬间从她的脸上抽离。
他看着她,勾起冷酷的笑,嫌弃极了:「我嫌你脏。」
咚!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子软到在大理石铺就的地上。
他是魔鬼!
头顶笼罩一片阴影,她知道,那是沈修瑾。
她更加抱腿瑟缩成一团,拼命告诫自己,不要惹怒这个魔鬼。不要惹怒他,就会没事了。
她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
脑袋埋进胸口的简童看不到立在她面前的男人眼底的愠色。
沈修瑾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怎么也无法将面前的可怜虫,和记忆中的简童联系在一起。
眸子一片复杂,沈修瑾冷漠的说:「求我,或许我会放你走。」
一双犀利的眸子,死死盯着地上的女人。冥冥之中,似乎在期盼着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简童肩膀微微一颤,随即自嘲一声。尊严算什么?她只是一串数字926的罪犯,已经不是那个简童了,还要尊严干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的面前,简童跪下了:「沈先生,我求您,您当我是一个屁,把我放掉吧。」
心内大为震撼!男人脸色瞬间冰冷,怒火蕴育。这样的卑微,这女人已经连尊严都可以丢掉!已经堕落下贱到这种地步!
说不出内心里什么感受,男人铁青着脸,一拳发狠的砸到对面的镜子上,暴怒吼道:「滚!」
简童露出欣喜,如同得到大赦,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逃也似的往外走。
在她的背后,沈修瑾眸光阴冷的看着她的背影。俊美刀刻的侧脸,笼罩着一层寒霜。
「该死的女人!」一拳,再一次砸出去。
简童逃命一般,顾不得腿脚不方便,升降电梯正在往下行,「叮」的一声门开,这里是地下一层。
她没有再回会所里,一踏出电梯,拖着行动不便的腿,急匆匆拐出这座大楼。
「师傅,去南湾小区。」拦住一辆出租车,平时她定然是舍不得打的的费用,但是今天,她一咬牙,发狠掏出打的费。
一到家,她就立刻从床底拿出一个廉价的行李包,飞快的将自己不多的行礼打包。
必须走!
他来了!
他那么恨她,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必须马上走!
她一定要活下去,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他消耗,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啊。
趁夜色正浓,南湾小区的廉租屋里,悄然走出一道瘸瘸拐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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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1-02-07 15:28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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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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