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张飞版娇妾
所属系列:水月入怀:她是捞月的猴
穿成娇妾文学的女主后,我绑定了四大名著系统。
男主纳我为妾,我化身张飞,目似铜铃、声若洪钟:「好哥哥!俺来了!」
我出逃时,男主带着几千侍卫来追我。
于是我带着一百零八个好汉上了梁山。
我穿成了娇妾文里柔弱不能自理的女主。
幼时有显赫的出身,会琴棋书画,被养得雪肤花貌。
年龄一到,作为工具人的我爹就要被构陷下狱,流放千里。
而我会被男主以「庇护」的名义,纳为妾。
但在及笄那年,我绑定了四大名著系统。
从此,男主命运的齿轮开始掉链子。
我爹下狱的前一天,男主裴知衍已得了风声,登门了。
那时我正在后院里倒拔垂杨柳,思考着扛着我爹娘直接冲上梁山的可能性。
我爹让丫鬟来唤我,我直接扛着柳树冲进了前厅。
我爹正满面愁容地与裴知衍说话。
「唯有小女柔弱不能自理,令下官放心不下……」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扛着树闪亮登场,声若巨雷、势如奔马:
「好哥哥!俺来了!」
裴知衍是我爹的门生,幼时就与我相识。
番外还写,七岁的我扯着他的衣袂,软软糯糯地喊「裴哥哥」时,少年裴知衍的心就化成了一摊水。
离谱中带着一丝变态。
而现在,他瞳孔地震。
可能没想明白,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女主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粗犷。
一时,满场寂静。
裴知衍说不出话了。
我爹的双唇动了动,艰难道:「只愿裴大人能庇护小女……」
我听了这话,登时满面通红、虎躯一震,抱着我的柳树娇羞大笑。
「爹爹是想要女儿投奔裴大人麾下吗?」
我爹:「……」
裴知衍:「……」
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我豪迈地把柳树一扔。
砸了裴知衍的脚。
他差点跳了起来。
但没关系,他是隐忍的男主,被小树苗砸一下就是小事一桩。
我豪情万丈地发言:「俺愿为裴大人肝脑涂地!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裴知衍低眉,慢慢琢磨着我爹的话。
「柔弱不能自理……」
我爹尴尬地假笑。
我觉得男主很没礼貌,都不给我正面的反馈。
受这个创死人的剧情驱使,我爹把我赶出了前厅,然后直接不问我意见,让我给裴知衍做妾。
裴知衍审美还挺奇怪的。
张飞可以,鲁智深也行。
下次换个银角大王吧。
他的娇妾就是这么百变。
傍晚,裴府马车来接我时,我拿了李逵的剧本。
裴府的侍卫见我家如今门可罗雀,就摆了高高在上的神色。
「我们大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咦惹,这么拽,不知道的还以为裴知衍看上的是你捏。
我背着我爹就蹿上了马车。
「是的是的,我带我爹也来享享福。」
侍卫:「不是,你你干吗?」
李逵曾经欲背母上梁山享福。
我现在背父上裴府享福。
我真是大孝女。
二十四孝图必须添我一个。
虽然我爹在挣扎,但我力气很大,这么点挣扎可以忽略不计。
侍卫:「你……你真是疯了!」
骂人的词汇好匮乏。
侍卫不肯驾车带我和我爹去裴府。
我们一度陷入了僵局。
直到裴知衍亲自来了。
他和我爹对视一眼,二人都无语凝噎。
裴知衍男主光环的加成,让我爹自动离开了我的背。
裴知衍也坐进了马车,与我挨得极近。
他身上冷香萦绕,让我脸红心跳。
他倏然开口,没话找话:「你倒是孝顺。」
我说:「那可不嘛。裴大人,您要是肯收我为义女,我肯定好好孝顺您,为您养老送终。」
裴知衍:「倒也不必。」
「我小您六岁,况且听说妇人寿命要长些,肯定能活到为你送终的时候。」
裴知衍:「……」
他叫停了马车,决定自己骑马回家。
在裴府的第一晚。
我闲着没事干,拔了裴府后院里的柳树。
然后,埋回去,边哭着边葬柳。
我觉得我好苦啊。
我的命被剧情推动着,就像柳絮一样漂泊无依。
我折腾到大汗淋漓。
有洁癖的裴知衍一脚踏进院子。
又撤回了刚刚的那一脚。
裴知衍有正妻,是善妒的高门贵女。
他俩明媒正娶干柴烈火,一年多了却无事发生。
不合理。
但问就是小说设定。
就算是娇妾文学也要双处。
因为裴知衍亲自接我入府,他的夫人不高兴了。
他夫人不高兴了,就要来折磨我。
我被折磨了,就要倒在裴知衍怀里嘤嘤嘤。
那位正妻,在原书里是男女主感情最大的助攻。
她是扑克牌里的最大数,是 play 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清晨,按照规矩,我要去给主母奉茶。
而她要点我,让我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地位。
我懂的。
我会记住自己今天的人设——刘姥姥。
夫人平常早睡早起,但今天起得很晚。
懂的都懂。
我踏进门,没见着她人,先被满屋子金光闪闪的装饰闪了眼,发出了一声浮夸的喟叹。
屋里大丫鬟白了我一眼。
见她遍身绫罗,簪金戴银的,我装傻扮愣,捧着茶,上去就喊「夫人」。
我笑得很热情。
她连连后退,我步步紧逼,硬要把茶杯塞进她手里。
被逼到墙角了,她慌道:「夫人还未起呢。」
「不愧是夫人的屋里,连丫鬟都如此标致。」
我吹了下彩虹屁,然后失望地捧着我的杯子退了回去。
快到饭点,夫人才起来。
还好我现在是健壮的刘姥姥,按照原书那身娇体弱的设定,我现在已经倒裴知衍怀里了。
夫人是个脑子不大在线的恶毒女配。
她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气冲冲地把杯子都摔了。
喝一口就摔杯子。
如此豪迈。
而你,我的女配,你才是真正的好汉。
「听说你爹贪污受贿,怪不得你连规矩都不懂。」
她抬着下巴,用鼻孔看我。
说的话好没逻辑。
我低着头,舔了舔唇,抹了把眼角,张口开始扭扭捏捏地借钱。
「全如夫人所言,只希望夫人能帮妾一二。」
夫人愣了一下。
我怕暗示得不够明显,直接道:
「姐姐,穷穷,借点。」
她叫丫鬟拿了两张银票,直直地丢了过来。
「果然上不了台面。」
我很高兴。
遇着财神爷了。
从夫人屋里走出来时,已经到饭点了。
裴知衍传我用膳。
他在屋里等我。
我在走廊上看他养的鹦鹉。
它长得漂亮,鲜亮的羽毛油光水滑。
想摸。
又感觉有点冒犯鹦鹉。
我犹犹豫豫地盯着它看了半晌。
鹦鹉豆大的眼也盯了过来。
「会说人话不?」
我吓了一跳,气势弱了一截:「会那么一两句。」
鹦鹉又说:「会说人话不?」
我沉默了。
哪个好人只教鹦鹉说这一句话啊。
我跟着领我来的婢女进了裴知衍的屋子。
落座后,她给我递了一双象牙筷子。
我捏着手上沉甸甸的筷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不愧是裴府,这里的鸡儿也俊,蛋也小巧,怪俊的。」
夹鹌鹑蛋。
夹一个,掉一个。
我弯腰亲自去捡,被婢女拦住了。
裴知衍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令尊从前亏待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继续吹彩虹屁。
「萧家的门楣低,比不得裴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钟灵毓秀……」
他沉默了会,缓缓跟我说了一个噩耗:
「令尊因贪污的罪名被下狱……」
我看过剧情,再听他讲一遍,觉得有点无聊。
我埋头吃红烧大鸡腿。
「铁证凿凿,似乎难以翻案……」
我埋头吃糖醋肘子。
我要念那句「食量大如牛」的台词时,他让人撤走了我的碗,打断了我的施法。
裴知衍拧着眉,脸色有些难看。
「你怎么还吃得下?」
我擦了擦嘴,还没想好用什么人设跟他说话。
不吃饭也改变不了剧情。
家破人亡是娇妾女主的宿命。
在我被扶正之前,我爹翻不了案。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他真诚一点。
「因为我胃口大。」
「……」
他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看上去怪生气的。但半天,他也只是缓缓叹了口气,瞥了我一眼。
「不怪你,回去吧。」
他修养还怪好的,没让我滚。
走在长廊上,我尽力地回想原书的剧情。
构陷我爹的那个小反派是抠门的户部尚书,他的帮凶是大反派安阳侯——夫人的爹。
迟早把他们豆沙了。
晚上,裴知衍又来我屋里了。
我正在写生死簿。
户部尚书,让武二郎徒手杀掉。
安阳侯
,用青龙偃月刀做掉。
我笑容扭曲,把他吓了一跳。
他有些生硬地开口询问:「在做什么?」
我:「嘿嘿……嘿嘿嘿……通通鲨掉……」
裴知衍:「……」
他瞥了一眼我挂在墙上的青龙偃月刀,摸了摸脖子。
然后又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他为我请了宫里的御医。
他是京城有名的心理医生,专治各种心理问题。
他对裴知衍说:「悲恸之下想着复仇,这很正常,可以理解。」
裴知衍让我扛着青龙偃月刀出来给他看看。
太医撤了一步。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无冤无仇,就不要把这个拿出来了吧?」
他溜得比昨晚的裴知衍还快。
10
裴知衍不敢来找我了。
我一个人无聊,没事就站裴知衍的门口和他养的鹦鹉说话。
夫人经常来给裴知衍送她亲手做的吃食,每每见了我,都要翻个白眼,骂一声「狐媚子」。
我在长廊里逗鹦鹉。
她和她的大丫鬟一唱一和。
「你看那女人,连讨好夫君鹦鹉的事都做得出来!」
「夫人说得是!背后指不定还要做什么来勾引大人!」
鹦鹉:「会说人话不?」
夫人脸色一白:「她还教唆鹦鹉骂我!」
她哭闹着进了裴知衍的屋子,说了我八百句坏话。
裴知衍执笔的手一顿。
「那句话是我教的。」
她哭哭啼啼地又跑出来,骂了我八百句。
「你肯定是故意的!」
我挠头。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她一时噎住了。
11
入秋,府里新进了一批料子。
按照惯例,由夫人先挑。
但是她看我不顺眼。
一批布料在京城转了几圈,连裴知衍七舅姑的侄女的嫂子都得了一匹。
送到我这来时,只剩了一匹荧光绿的缎子。
绿得很耀眼。
往街上一站。
嘿,绿灯亮了。
我拿来裁衣,穿上后,就变成了一只发光大螳螂。
后院鸡飞狗跳,娇妾 COS 螳螂。
我闲着没事干,去夫人面前哭一哭:「若不是别人挑剩了的,也轮不到我。」
我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府上的下人都欺负妾只是个没有根基的孤女,嘤嘤嘤……」
夫人没想到,我不去裴知衍那哭,反倒在她屋里哭上了。
她一时手足无措,又是让人拿帕子,又是让我先憋着别哭。
她跺了两下脚,有些无奈。
「行了行了,别哭了,你再挑几匹好看的。下人若是欺负你,尽管来跟我说。」
12
我找到了乐子。
没事就去找夫人说说话。
她和大丫鬟暗戳戳地骂我,我就哭。
「瞧瞧,我不过多说了几句,姐姐便这般模样,算了算了,是我多嘴了。」
她被我惹烦了,要把我赶出屋子,我还哭。
「横竖你有其他妹妹,比我会讨你欢心……」
我哭得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她生硬地哄我两句,我继续哭。
「我知道你是信口胡诌,哄我开心罢了。」
夫人:「……」
她扶额苦笑。
我第一次看见娇纵的夫人露出如此成熟的神色。
正哭着,裴知衍来了。
他神色有些疲倦。
夫人眼睛一亮,抛下我就上去迎接。
我暗自垂泪。
「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夫人又撤回了迎接裴知衍的那一脚。
裴知衍的神色更疲倦了。
他对我说:「你先回屋罢,我与夫人有要事商量。」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退了出去。
他们要说的,大概就是我爹的案子了。
13
我爹的案子审了许久。
十月,他被判了流放岭南。
这已经是裴知衍从中斡旋的结果了,安阳侯想的是要他的命。
萧府百口人,只有我因为进了裴知衍的门而幸免于难。
我托人将所有首饰、布匹变卖了,用于打点。希望族人路上少受些苦。
我几乎搬空了自己的院子。
我有空就披头散发去裴知衍面前晃晃。
他看着我素面朝天的模样,就会给我拨些银子去买首饰。
他处理公文,让小厮为我备些茶点。
我将银盘子和杯子都揣进大袖里,准备带走卖掉。
裴知衍抬了抬眼:「茶点还没上吗?」
我打了个饱嗝:「能不能再上一份捏。」
「当心积食。」
他为我又要了一份茶点,这次餐具换成了金的。
我
吃饱喝足连碗都带好,心满意足捧着袖子里的东西慢慢往外挪。
裴知衍叫住了我。
我身子僵了僵。
他神色平静地提醒道:「一个金汤匙掉出来了。」
我面不改色捡起汤匙,开溜。
14
我薅完裴知衍又去薅夫人。
她一见我,就说:「我已经让人给你送了四件新衣了,萧幼沅,你怎么还穿这身不堪入目的绿衣服?」
我泪如泉涌。
「卖了。我怕我爹流放路上受苦呜呜。」
我哭得真情实感。
说的台词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成功骗走夫人八个金钗。
后院的垂杨柳,跟夫人打声招呼,拔掉,卖了。
屋檐上的琉璃瓦,跟夫人哭两声,拔掉,卖了。
在我的努力之下,裴府的装修变成了叙利亚风格。
家徒四壁。
裴府空荡荡。
我凑了许多钱,翻墙出去,准备交给押送萧氏的官兵。
路上,钱被抢了。
这是原书的剧情。
女主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穿着朴素看不出家底,怀金过闹市,被歹人夺走了钱。
幸好担心她的男主一直带着侍卫悄悄跟在她身后,为她出头。
我盯着前面飞奔而去的贼人身影,怒发冲冠。
这是我哭了好几天,薅了整个裴府凑到的钱。
裴知衍上前安慰我之前,我踩着墙壁飞走了。
我张飞身材魁梧、健步如飞。
单手将贼人拎了起来,上勾拳、下勾拳,打得他叫苦不迭,直呼好汉饶命。
裴府的侍卫无用武之地,在一旁直呼威武。
裴知衍匆匆赶到,只撂下一句:「当心,莫将人伤太重。」
外人眼里,我杨柳细腰、身形纤细、眉目含情,竟用纤纤素手提起了魁梧壮汉。
一时间,他们以为是杂技,纷纷打赏。
又凑到一笔钱。
15
我凑出了比原著中多百倍的钱,甚至够我爹在岭南下半辈子都吃好喝好。
我十分感谢裴知衍与夫人。
裴府光秃秃的亭子中,我点燃一炉香,准备认他俩为义兄,裴府结义,为他们做牛做马,誓死相随。
裴知衍一脸无奈。
夫人一脸蒙逼。
我抬手起誓:「我,萧幼沅。」
夫人不明所以,仍跟着念道:「我,陆瑶。」
我们齐齐盯着裴知衍,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陪了句:「我,裴知衍。」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念到「皇天后土,实鉴此心」时,裴知衍打断了我。
他说:「我不答应。」
夫人有些迟钝。听了半晌,也没懂我在做什么。
她附和裴知衍:「我也一样。」
结义失败。
猛男落泪。
16
重阳,信阳长公主设了宴,邀京城权贵赏菊。
裴府也收到一张帖子。
原剧情中,夫人病了,裴知衍才携我出席。
但如今夫人活蹦乱跳,看起来还能跟妾室打得有来有回。
她还是带我一块去了。
她道:「带你也出去玩一趟,你少在府里哭哭啼啼的,福气都让你给哭没了。」
她甚至亲自为我挑了衣裳首饰。
一身装束是小家碧玉的风格。
她很坦诚地叫我不要抢她风头。
裴府宽敞的马车中,我、夫人、裴知衍,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裴知衍目不斜视,在角落里坐得板板正正,与我们划开界线。
夫人目光幽怨地瞥了他一眼,又过来靠在我身边。
裴知衍应该在车底,而不是在车里。
我看着这略带诡异的和谐场景,想起一句话:
「咱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17
我与夫人一左一右立在裴知衍身侧。
落座时,我听见对面的侍郎嘀咕了一声:「裴尚书好福气。」
他满脸写着不自在,就差翻个白眼问人「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夫人温柔地为裴知衍拆蟹,又迅速翻脸指挥我为她拆蟹。
我们手上都有活儿干。
裴知衍有些无聊。抿了半盏酒后,他为了缓解尴尬,动手为我拆蟹。
我们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闭环。
夫人不满意,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坐席下,她踢了我一脚,小声让我拆快点,少跟裴知衍眉来眼去的。
我不明所以。
我跟裴知衍,明明都在低头努力拆蟹啊。
我手上的动作飞快。
裴知衍不甘落后,也拆得飞快。
高朋满座,探究的目光都落在了我们身上。
主座上的信阳
公主:「别光顾着吃蟹。诸位,作些词助兴罢。」
她这是点裴知衍了。
18
我不会作词,也不爱拿别人的词装×。
我和夫人一起,成为了叫好的氛围组。
席吃完,裴知衍留下来听那些大臣高谈阔论。
原剧情里,我会在独自赏菊时被狂徒轻薄,然后我宁死不从直接跳进了附近的河里,冻得半死不活差点死掉。
面子和里子全都没了。
原书里,这个剧情是与我不死不休的夫人设计的。
但如今她待我也不错,我便没将这个情节放在心上。
夫人与其他贵妇人闲聊去了。
我插不上话,独自一人在后花园里瞎逛。
我盯着绿色的菊花看,想着能不能摘一朵时,狂徒出现了。
来了五六七八个壮汉。
实在是看得起我。
纵使我有吕布的蛮力,现在也冷汗涟涟。
我来不及多想,一头扎进了河里。
接下来,他们下饺子似的,一个个跳了下来。
我浪里白条水性极佳,乘风破浪,将人远远甩在身后。
裴知衍正在岸边把酒临风,我靠岸,抓住了他的衣摆。
他:「……」
他吓得险些一脚把我踹回去。但冷静下来后,伸手把我捞了出来。
「你怎么如此狼狈,我还以为见着了水鬼。」
他脱下外袍裹住我。
我的声音闷闷的:「有人要打我。」
他的声线冷了下来:「那人呢?」
「还没追上来捏。笑死,根本追不上我。」
他叹了口气。
「你还挺乐观的。」
19
我提前回了府。
后来听说裴知衍为了彻查此事,甚至与他的岳父安阳侯起了冲突。
安阳侯面带愠怒:「为了一个罪臣之女兴师动众,有没有将你的正妻、侯府嫡女放在眼里?」
坏了,果然是冲我和裴知衍来的。
裴知衍沉静地回敬:「连妾都护不住,又如何护住正妻?」
他们针锋相对,吵得有来有回。
裴知衍这次,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安阳侯留。
因为安阳侯插手,案子移交了大理寺,裴知衍没有亲自审问的机会。
这件事,似乎只能草草了之。
而我因为下了水,染了风寒,缩在屋里养病。
裴知衍为我用了最好的药。
他越来越忙,也愈发冷落夫人。得了空,只会来看望我。
他就坐在我床榻边的椅子上,拿着卷宗,娓娓与我说道:
「案子由大理寺少卿查办。几人的口供有疑,尚不能断案。」
他的言下之意是,安阳侯在大理寺的势力,还不算深入。
「我既答应了先生会护着你,便不会轻易放过幕后之人。」
我抬眼看了看他。
「如果真是安阳侯呢?」
他声线渐冷:
「正好一并清算。」
20
裴知衍一直在搜集能为我爹翻案的证据。
他为此还画了图,待我病好后,指给我看。
脑子有些不够,我特地装上了诸葛亮的脑子,再听他说。
他的图中,各个官员势力盘根错节。
「世家勾结,官官相护,他们要打压寒门、打压新贵。」
暖黄的烛光中,他睫羽低垂,投下一片影子。神色凛然,如姑射之雪。
「所以,我分明有足够的证据,却无法呈交。因为刑部是世家的人,大理寺也有世家的人。」
他声音又低了下去,宛若暗流涌动。
「如若不娶世家女,我恐怕也难有今日。
「离夫人远点,萧幼沅,你们是对立的。」
我低眉应允:
「是。」
21
我和裴知衍都避着夫人。
我在屋里,面对着光秃秃的四壁。
感觉自己有点像面壁思过。
裴府太无聊了。
我又站在裴知衍门边,和他的鹦鹉说话。
「会说人话不?」
「你能换句话说不?」
我正和复读机鹦鹉唠嗑,夫人来逮我了。
她倚着垂花门,目光有些幽怨。
「怎么近日都不来哭了?」
我抱着鹦鹉后退两步。
「怕叨扰了夫人。」
鹦鹉说:「怕叨扰了夫人。」
她「哼」了一声,又开始和她的大丫鬟一唱一和拐着弯骂人。
这次是把我和裴知衍放一起骂。
说我们一个个都冷漠无情不爱搭理她。
我说:「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她不说话了,盯着我,连目光都在骂人。
从前,我总觉得恩怨不该带到下一辈。
毕竟她是无脑的恶毒女配,不知道她爹到底做了什
么。
我不必因为我爹和她爹的事而埋怨她。
但现在不行了。
我发现,她爹真的会连我一起揍。
我和她,或许没有和睦相处的机会了。
22
夫人开始找我的茬。
像想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小学生。
跟原著的剧情一样,她让我替她抄几千卷经书。
我变成千手观音,半天抄完了。
她不服,又要我绣花。
我变成蜈蚣精,半天绣完了。
她还是不服。
我带上九头狮子 buff,九张嘴一起骂她。
她服了。
23
裴知衍比原书中更早地找好了证据。
第一个愿意为我爹站出来申冤的人却惨遭迫害。
他是我爹的门生,吏部郎中宋樾。
安阳侯说他诬告,户部尚书反揪住了他曾经的过失,添油加醋地污蔑他。
为我爹说话的人,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被判流放。
裴知衍近日满面愁容。
连夫人都察觉了什么,哭着问他为何非得与安阳侯针锋相对。
裴知衍很疲惫,对此避而不谈。
后来,甚至拒见夫人。
我给裴知衍留了一封信,然后,跟原书中落跑的小娇妾一样,溜出了裴府。
【亲爱的大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上了梁山。请原谅我的单独行动,因为我发现我还挺厉害的。】
我前言不搭后语地又乱写了些东西。
【壮汉的垂杨柳是第八大洋,多年前的青龙偃月刀正中眉心……再见了好哥哥,今晚俺就要远航。】
我走后,听说裴知衍兴师动众地调了几千官兵来找我。
后来,他又在众人面前定论——
他的爱妾萧幼沅死了。
24
我去安阳侯的马厩里偷了一匹马。
他找人揍我,活该被偷。
我骑着赤兔,提着青龙偃月刀,去法场劫人。
流放路上、牢里,以及大街上,我一个个捞人入我麾下。
集齐了一百零八个好汉后,大家一起落草为寇了。
虽然有些人并不服我小宋江的领导。
但我以理服人,把人打服了。
我从此过上了每天带人抢劫的日子。
劫富济自己。
那些县令、乡绅不服,调了官兵来打我。
被我打了回去。
他们还不服,请示朝廷,调了兵马来打我。
又被我打了回去。
他们哭了,也服了。
我在山上立了一面旗帜。
宋樾为我拟的内容是「替天行道」四字。
我偷偷在旁边加了一句:
【安阳侯老贼不得 house。】
后来,朝廷派人来招安。
我坐在帘后,没有露面,由宋樾代我,与朝廷谈。
来的人,正是裴知衍。
他清减了许多,大氅显得宽大。
他冒着风雪上山,睫羽上还有凝固的冰晶,像碎星。
他身后还有随行的几位文官与侍从。
他面无表情地受了宋樾的礼,展开皇帝的诏书,念道: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拆毁巢穴,率人赴京,原免本罪……」
没念完。
宋樾轻飘飘地打断了:「恕不从命。」
裴知衍一如既往地冷静,要求与寨主再谈。
25
屏退诸人后,裴知衍绕到了帘子之后。
看见我的脸,他好像不太意外。
「民间都在传,寨主能持青龙偃月刀七进七出。我猜测是你。」
看来他对我的武力值有一定的了解了。
他顿了顿。
「只是此举太过危险,我忧心你……」
我撤回刚刚想的那句他了解我。
我说:「虽然但是,我一拳能打两个你。」
裴知衍:「……」
他哽住了一会。
「只差一些了。再给我几个月,便能为你爹翻案,让安阳侯伏诛。」
确实,离原著反派被杀、女主扶正的只有几个月了。
但中间,还会有许多清流被害。
我说:「只差几月,这些人的命数就要变了。我盘腿坐着,继续说教:
「正当途径解决不了问题,我选择发疯。」
他低眉沉默了许久,脸白得如冬雪。
「会稽名士鲁迅说过,如果有人不同意开窗,你说要打开屋子,他自然就会同意开窗了。」
我继续道:「回去能不能告诉皇帝,他还怪昏庸的,安阳侯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应允了。
26
裴知衍回去后,也开始发疯了。
听说,朝堂之上,他手持象牙笏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禀告道:
「安阳侯真不是个好东西。」
简洁
通俗的白话,让安阳侯的脸色比墨还黑。
他盯着笏板,一条条地数落安阳侯的罪状。言辞清晰,语速又快,像个 rapper。
安阳侯发作之前,裴知衍对着皇帝,俯身再拜。
「梁山寨主托臣禀告陛下,她的弟兄因安阳侯蒙受冤屈。冤屈不洗,恕难为朝廷效力。」
安阳侯冷哼了一声,抬脚从文官之列站了出来。
裴知衍并没有让他说话。
他从容沉静,继续道:「边关危急,兵力不足。而梁山百人,可敌万军。」
皇帝已经有了思量。
他下诏,相关案件重办。
裴知衍协理,而他要亲自过问。
安阳侯的败局,似乎已成定数。
27
安阳侯死得比原书中早。
侯府被抄,他人头落地。
梁山的一百零八好汉被招安后,有的官复原职、有的去了军中。
我爹也翻案了,他回到京城,官复原职,加封太傅。
我参军了。
毕竟我是梁山 C 位,以一当百的武将。
我在军中的人设是,常年穿着厚重盔甲、不能见人的神秘大佬。
前往边塞前,我回了一趟裴府。
侯府出事后,夫人满面愁容,再也不复从前活泼娇纵的模样了。
裴知衍许诺,为她换个身份,再给她安排个好去处。
她答应了。
我回裴府那晚,她指挥丫鬟搬走她的东西。
她的几抬嫁妆、以及花裴知衍俸禄打的金银首饰都被装进了马车里。
金丝楠木椅,她拆了,带走。
铜镜后面镶嵌的松石,她拆了,带走。
颇有我当年风范。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裴府雪上加霜。
让为官本就清廉的裴知衍两袖更加空荡荡。
陆瑶带着行李悄悄出门时,正与我迎面撞上。
我恰好穿了一身素衣,披着长发。
她被吓得又哭又嚎地从车上跳下来,扑上来抱我:
「呜呜,我终于见着鬼了,哈哈哈哈。」
又哭又笑的,精神状态堪忧。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我没死。」
她与我说了好多话。
说她从前错了,非得逼着裴知衍娶她。她被冷落在后宅许多年,才想明白。
虽然她不知道她爹做的事,但她也受其恩惠。为了替她爹赎罪,她愿意一天只吃三顿饭。
我笑了。
我感觉,她好像也开始发疯了。
她拽着我的衣袂,泪眼婆娑。收敛了笑意,情真意切地与我说:
「陆氏走到如此境地时,我才意识到,我对不起你。这几车东西部分是我的嫁妆,你都带走吧,算我赎罪。」
我婉拒了。
28
裴知衍提着一盏风灯,立在院中等我。
暖黄的烛火透着一层灯笼纸,映着他的眉眼,和煦又温柔:
「回来了。」
我道:「你为何站在这等我?」
他又沉默住了。
好内向一人。
鹦鹉叽叽喳喳开始说话了:「哈哈哈哈椅子都被你和陆瑶带走啦。没地方坐啦。」
说得好。
下次还是别说话了。
临走前,裴知衍问我:「边塞苦寒,你想留在京城吗?」
我摇了摇头。
京城太无聊了。
鹦鹉学了许多新的词,附和着我说:「京城太无聊了。」
他不言良久。
为我送行时,他只说了两个字:
「当心。」
毕竟,在书中,被招安的那群人最后也没有好下场。
纵然他有男主光环,也有许多万不得已,有许多难以达成的事。
29
我的行为, 在有些古板的我爹眼里, 过于离经叛道了。
无所谓,我发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人在边塞, 一刀一个敌人。
没事的时候,还能与宋樾一起去沙漠里堆沙雕。
不像从前, 困在裴府里,只能和夫人唠两句,听鹦鹉复读。
战事持续了两年。
刚回京城庆功, 没几日, 皇帝就让我顺便去把东南的倭寇也清了。
我朝崇文抑武,武将没几个能用的。
于是我连轴转,将边界都打了一遍。
二十四岁那年, 我封侯了。
因为我是个女子。
没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那些事。
我安安心心地守着自己的封地,开始过自在的田园生活。
那时裴知衍已经二十八岁了。
丧妻、无妾,门庭冷落。
皇帝想为他指一门婚事, 他没答应。
也许是原书设定他必须守身如玉吧。
直到有一天, 我在菜园子里捡到一只鹦
鹉。
它羽毛鲜亮、油光水滑。
张口就是一句:「会说人话不?」
我说:「你能换句话说不?」
它猝不及防道:「愿与卿卿结秦晋之好。」
我:「……」
起猛了,听见鹦鹉在跟我求婚。
30
我知道鹦鹉说的话是裴知衍教的。
但我不太想答应。
我要真放弃如今的侯府与封地回了裴府, 那就是从娇妾变成了娇妻。
裴知衍尊重我的意愿。
我的封地有水患,其他京官推诿, 不愿来治理。
裴知衍来了。
封地上贡,我进京时, 裴知衍亲自迎我。
后来我还是与原书一样, 与他成婚了。
我娶的他。
婚礼在我的封地进行。
他从京城策马而来, 一身红衣,俊秀一如当年。
番外
十七岁的裴知衍高中进士。
他的恩师萧柏传授他刚正不阿,却也告诉他,安阳侯是得罪不得的。
萧柏并不怕得罪谁。
他是清流文人, 在朝中领个没有实权的虚职。
但他明白裴知衍想要的。
是功名, 是言事的权力。
裴知衍被安阳侯的爱女陆瑶看中了。
她明媚又张扬,甚至追到驿馆为他赠墨。他一再拒绝。但陆瑶似乎有无尽的热情可以耗在他身上。
侯爷榜下捉婿,托天子做媒。
他如果拒绝, 再难有出头的机会。
他还是娶了陆瑶。
他的抱负与寒窗十年不能毁于一旦。
裴知衍没有碰过陆瑶一丝一毫。他想着有朝一日能让她改嫁给爱她的人。这是他不能宣之于口的卑劣私心。
裴知衍平步青云, 二十一岁官拜尚书。
他的人生顺遂。
直到他的恩师为他的岳父所害。
素有清名的萧柏第一次放弃了他的清名, 让唯一的嫡女做他的妾。
纵使他的行径会被文人所不齿。
他说, 他要保住萧幼沅。
萧幼沅是个出乎他意料的人。
她是大家闺秀,却不拘礼仪。
她发疯, 平等地创死所有人。
她好像没有需要考虑的事情。
裴知衍手上有足以扳倒安阳侯的证据。
但他瞻前顾后, 总是想将事态安排得完美。
直到, 安阳侯要杀他的同窗师弟宋樾。
他束手束脚的,而萧幼沅毫无顾虑地去救了所有人。
她落草为寇, 占山为匪。
裴知衍只能在她身后,宣告萧幼沅的死,为她扫清最后的威胁。
他前去招安时, 她告诉他:
「我选择发疯。」
裴知衍唯一一次没有将事情安排妥当,贸然地出手了。
结果是,他胜了。
安阳侯笏板上写的几个名字没有被参一本,他被污蔑的恩师也得到了原有的清名。
萧幼沅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她不拘于礼节, 不拘于世间对女子的偏见。
她像他委曲求全的前半生里一阵刻骨铭心的风。
他朝思暮想,辗转反侧,教会鹦鹉一句话:
「愿与卿卿结秦晋之好。」备案号:YXX1mkzQo0vTMRlx4PhQ96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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