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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咬红痣

所属系列:失眠花园:似月光吻野风

 拿到第一个影后的那晚,我高调官宣和纪淮宋的恋情,却被他打脸。  「池茉?记不清了。好像哪儿有颗红痣来着?」  我被全网玩梗,嘲笑我是想要嫁进京圈豪门的便宜货。  可我不知道的是,就在颁奖典礼当天。  另一个姓纪的男人,盯着屏幕,出神看了好久。  秘书很震惊:「纪总,那个……您居然也追星?」  他坐在轮椅上,淡淡回答。

「不,我只追池茉。」 1 「红痣?长哪儿了?什么梗?」

「是兄弟就展开说说。」 …… 打开手机,微博就被这些阴阳怪气的评论瞬间塞满。

昨晚我官宣恋情的那条微博爆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官宣对象是纪淮宋。 ——纪淮宋是京圈里的二世祖。

平时行事高调乖戾,又因为那张痞帅的脸,早就成了公众视野里的风云人物。

果然。

点进热搜第一的视频,我看到纪淮宋不耐的眉眼。

「能不能别跟这儿拍个没完?」

「想倒贴我的女明星多了去了……等一下。」

只是,说到最后。

他忽然顿住,尾音上扬,轻勾起一侧的嘴角:

「池茉,是不是有颗红痣的那个?」

纪淮宋伸出手,滑向腰间,动作引人遐想。

我关了视频,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被人隔空扇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点开微信,置顶对话框里,显示着来自纪淮宋的未读消息。

文字一如他盛气凌人的少爷做派—— 「池茉,你惹我不高兴,我就让你也不痛快。」

「这回知道错了吗?」 2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一拳锤烂手机的冲动。

给他打了个电话,发现又被拉黑了。

这就是纪淮宋。

活脱脱的少爷脾气。

他开心高兴的时候,愿意给你摘月亮星星。

但要是你让他不痛快,他也能千倍百倍从你身上找回来。

谈恋爱这一年的时间里,每次吵架,纪淮宋都会这样。

这次,因为生气,纪淮宋把早就说好的「官宣」,变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奚落我,膈应我。

更希望我温顺,向他低头认错。

我想了想,拨通小助理的电话。

「茉茉。」她欲言又止,「你还好吗?」

「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

我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今天的慈善晚宴,可能需要你帮我准备另一件礼服了。」 3 今天的慈善晚宴,是某高奢品牌亲自举办的。

到场的宾客,也全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拜纪淮宋所赐,走进宴会厅后,我这个拿奖即爆出丑闻的影后,成了全场的焦点。

只是,目光从我身上流连过的宾客们,都会露出惊诧的神色。

他们看着我身上那件设计大胆的礼服。

赤着整个光洁的背,那布料刚好遮住腰线。

只是下垂的弧度,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腰窝里的那颗红痣。

我刚站定,取了杯酒,一道身影怒气冲冲朝我走来。

纪淮宋把我拉走,沉着眉眼:

「池茉,你穿成这样,好像没经过我同意吧。」

他很生气。

「你这裙子跟一块破布没什么区别,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我企图抽回自己的手。

「纪少,你先冷静冷静,想想我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纪淮宋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我敛去笑意。

「昨天是我第一次拿奖,你却只顾着跟我较劲,故意说出那些引人遐想的话。」

「现在,网上有很多人都在 p 图、造黄谣。你知道吗?」

纪淮宋一怔。

「这就是你逼我认错的方式吗?」我反问道。

「这颗痣,本来就没长在什么私密的部位,更没有见不得人。

「是你刻意的回答,才让它成了众矢之的。

「我有错吗?」

他一愣。

「我们分手吧。

我轻笑,后退一步。

「差点忘了,我们没谈恋爱。

「那我换个表达方式—— 「纪小少爷,你脾气太差,也不太行。

「我烦了,想换人了,拜拜。」 4 我看着一脸蒙的纪淮宋,故作潇洒转身。

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五官迅速皱成一团。

刚才的气场,顿时烟消云散。 ……怎么没有暖气啊!

呜呜呜!

本来就委屈,现在心里更难受了。

我躬着腰,冻得龇牙咧嘴。

一边揉揉通红的眼睛,顺带吸了吸鼻子。

真是可恶!

要不是为了在纪淮宋面前找回场子,谁会穿成这样!

不知怎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

我抬起头。

走廊的窗边,男人坐在轮椅上,不知道在那儿待了多久。

我一惊,大了胆子朝他看去。

是纪淮宋的小叔叔。 ——纪言洲。

那个在家族斗争中出类拔萃的男人,就这么坐在半明半暗的光里,矜贵又疏离,仿若高不可攀的神祇。

纪言洲黑衣短发,衬得眉眼愈发清寒,腕间还缠了一串沉香天珠。

听说他成为纪家掌权的话事人后,名流权贵争先讨好,却只收了这么一个宝贝。

「那个……」

我一向害怕纪言洲,不太敢和他说话。

可是,这忽然撞上…… 总不能不打招呼吧?

我正纠结。

纪言洲微微侧身。

这次,光彻底照了进来。

他宛如刀裁的眉眼,拢在光里,像是柔软了几分。

踟蹰间,也是纪言洲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小姑娘。」

他顿了顿,又淡淡说道:

「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 5 当年纪言洲出国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

昔日高大挺拔的纪言洲,如今居然坐在轮椅上。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正兀自出神。

他突然出声:「在看什么?」

我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唯唯诺诺:

「……我没看什么。」

纪言洲笑了笑。

「敢看不敢认?池茉,你刚才不是很硬气吗。」

这人还真是的。

既然都看出来了,还问我干吗!

我软了言语,硬着头皮打招呼。

「好久不见……」

我顿了顿。

该怎么称呼他呢?

从前是年纪小,不懂事,「小叔叔」和「言洲哥哥」的随便乱叫。

可现在不同了。

纪言洲是纪家家主,也是我不能得罪的贵人。

我得把人哄开心了。

「纪总?」

我试探性地喊出一个自认为更合适的称呼。

纪言洲神色淡漠,眼帘垂下,似是盯着腕间的沉香珠。

「你喊我什么?」

我看不出他的情绪。

只是那一瞬间,仿佛有点低气压。 ……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想骂我?

我悟了。

「纪总」这称呼,听着确实是很土,又很老气。

是我不懂事了!

几番措辞,我再度开口:

「好久不见,言洲哥哥!」

这一次,面前的男人好像终于满意了。

他终于没再说什么。

我捏了把冷汗。

这纪家的男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

要么话多,要么心眼多。

有一个算一个,真是没一个好对付的。

我要逃!

「今天太晚了,下次有时间我们再聊……」

可是,没等我说完。

纪言洲缓缓摊开手掌。

那里躺着一只带着水钻的流苏耳坠。

是我的耳坠?

我下意识摸向耳边,果然空空如也。

这一只坠子近乎天价,是经纪人求爷爷告奶奶才给我借过来的。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纪言洲开口:「你掉的。」

「刚才跟过来,就是为了还你这个。」

我伸出手,正要道谢,顺便取回自己的坠子。

可我没想到,纪言洲忽然收拢掌心。

他重新将那枚耳坠攥了回去。

纪言洲的掌心温热干燥,轻握着我冻得发僵的手指。

「昨天你拿了玉春奖,我有事,没能及时赶到现场。」

「但我还是想当面和你说一句恭喜。」

纪言洲抬眸看着我。

此时,他漆黑的眼瞳里,敛着认真。

「辛苦了,小姑娘。」

看着他的手指,我微微一怔。

昨天上台领奖的时候,我捧着花,拿着准备了好久的稿子,认真地讲述自己付出的努力和汗水。

可因为纪淮宋,我人生中最灿烂的一天,反而变成了一个笑话。

大家拿我玩梗,关注我的「上位史」。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昨天是我第一次拿奖的日子。

但是,纪言洲记得。

我又吸了吸鼻子。

刚才确实是冻的。

可是,现在怎么感觉,好像有点想哭呢。 6 宴会散去。

我坐在回去的车上,小助理忍不住问我:「茉茉,这件西装是……纪小少爷的?」

「你们和好了?」

我目光落在手臂上。 ——那是纪言洲的外套。

刚才他看出我的窘态,就把衣服借给了我。

他的出现,重新勾起我的回忆。

从前住在大院里的时候,我和纪淮宋,还有他的那帮狐朋狗友,整天就知道疯玩。

那时候,我家还没出事,大家都调侃我们是青梅竹马,还喜欢撮合我们。

谁让我俩小时候住对门,长大了当同桌。

高中的时候,纪淮宋跟我表白,开始追我。

那会儿不知道他从哪儿弄了辆带兜的摩托,耍帅装酷,非要带我去看电影。

我们刚骑上去,就被纪言洲堵了个正着。

彼时,纪言洲刚从外面回来,见我搂着纪淮宋的腰,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微眯着眼,冲纪淮宋扬了扬下巴。

「纪淮宋,长本事了。早恋?」

大院里的孩子都害怕纪言洲。

从小到大,纪言洲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他仿佛让人挑不出错处,哪里都出挑。

像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只能让人仰望,清冷又明亮。 ——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听到纪言洲这么问,纪淮宋吓得扔了摩托,乖乖站到一边。

他戴着头盔,支支吾吾:

「小叔叔,我不敢!我真没有……」

纪言洲的目光落在我空空如也的发顶。

那仅有的一顶头盔,就戴在了纪淮宋自己的头上。

纪言洲眉心微拢。

随后,他径直走到我面前,低下头。

纪言洲衬衫上是好闻的洗衣粉味儿,钻进我的鼻腔。

「不读书,也不考大学了?」他忽然说。

「我喜欢他。」

我逃避开他的目光,扭头看向另一边的纪淮宋。

纪淮宋大概是没料到我蹦出这么一句话,又惊又喜,恨不得窜天上去。

可我分明面无表情。

「喜欢?」

纪言洲像是品着我这句话,忽然冷笑。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踮起脚,凑近他耳边。

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喜欢他,那我喜欢谁?」

「喜欢你吗?」

纪言洲一怔。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一道忽然拔高的女声将我从回忆里扯出来。

小助理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解锁手机屏幕。

她看了会儿屏幕,哀号着,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什么完了?」

我问她。

「你今天晚上这件礼服,算是白换了。」

「你又被拍了!」

我大惊失色。

拍我什么了?

我天天吃减脂餐,还练了半年的普拉提。

要是又被拍到小肚子,那我就不活辣! 7 她只让我赶紧上微博看看。

我打开手机,却先发现纪淮宋取关了我。

不过是纪小少爷的常规操作罢了。

就如同他从高中开始说喜欢我,可直到我同意他表白,他身边的女伴从来没断过。

从谈恋爱开始,他早早就给我定好门禁时间。

纪淮宋说,只要不拍戏,我就不得晚于晚上九点回家。

不仅如此,他还对我有诸多要求。

比如严令禁止任何吻戏,不能和男演员有身体接触。

「池茉,你要什么资源我不能给你?你大可以多拿出来点时间陪我。 」

「是不是在你心里,拍戏比我还重要?」

对我,他总是要求这要求那,却很少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和他争辩。

我说,恋爱不是生活的全部,我有自己的事业,不用他介入也可以发展得很好。

我也需要空间去发展自己的社交。

吵到最后,纪淮宋摔门而去。

「池茉,你不服软是吧?可以,我有的是方法治你。」

「我要让你看看,是不是没我不行。」

于是,这一次他「治我的方法」,就变成了在我拿奖的当天,单方面撂挑子,绝口不承认自己是我男朋友。

这次,我不会哄他了。 ——想到这,我飞速取关纪淮宋。

结果下一秒,他立刻在私信里发了个问号给我。

「?」

「热搜是怎么回事?不解释还取关我,是有多心虚?」

「池茉,你敢绿我?」

我回了句「别狗叫」,反手拉黑。

可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所以。

直到我点进热搜。

我看着那离谱的第一名词条,陷入沉思。

那红红的「爆」字前面,赫然写着: #京圈大佬为爱做三# 我:? 8 第一张照片中,纪言洲坐在轮椅上,掌心微微拢住,轻握着我的手。

另一张,我站在纪言洲身侧,身上裹着他西装。

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 难怪纪淮宋说什么我绿了他。

评论区里说什么的都有。

只是,这一次大家不再关注我的痣,反而更关注纪言洲。

「当时池茉官宣的时候,文案里好像只提到了『纪先生』,也没有说是哪位纪先生吧。」

「哦莫哦莫,难道不是纪淮宋,是纪言洲?」

「这位好像是纪淮宋的小叔叔啊。」

「求求了,这位从来没什么绯闻,人也很低调,怎么可能做小三啊。」 …… 我往下翻了翻评论。

竟然还有纪淮宋的粉丝混入其中,可声音显得极其弱小。

「男小三就是男小三!」

「纪言洲没的只是双腿,可纪小少爷失去的是爱情啊!」

除了吃瓜群众,还有很多帮着纪言洲说话的网友。

昨天还丑闻缠身的我,今天就又被传成了「纪言洲是为了我才回国」「纪总的白月光」。

我更想笑了。

纪言洲的白月光,怎么可能是我呢? 9 第二天一早,一辆黑车停在我楼下。

我本想绕路走开。

纪言洲摇下车窗,眼风扫过来,对我招了招手。

「白月光,过来聊聊。」

我停住脚步。

好家伙,讽刺我? 10  我坐上他的车。

他的秘书通过后视镜,探究地打量着我。

我旁边的男人似是有些不耐地轻咳。

秘书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不再看我。

「找我有事?」

见纪言洲不说话,我先开口。

那双深邃的眼眸停留在我脸上。

「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跳芭蕾的,什么时候开始拍戏了。」

「因为缺钱。」我回答。

爸爸出事的那一年,为了还钱,家里卖了房子,我和妈妈搬进小胡同。

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妈妈,每天都在打零工。

这样的家庭情况,也很难再维持我昂贵的舞蹈学费。

当着妈妈的面,我亲手剪烂了自己的芭蕾舞鞋。

我说练舞一点也没意思,妈妈,我不想学了。

妈妈哭了很久很久。

「但现在我和妈妈过得很好。拍戏也能让我赚很多钱,我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纪言洲淡淡「嗯」了声。

他靠在椅背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看起来,拍戏对你很重要。」

这是什么话?

我靠这个吃饭,当然很重要了。

我正困惑,他抬眼,忽然看着我说:「纪淮宋那边在动用关系。」

「他似乎想用自己的方式封杀你。」

我愣住了。

「他是不是疯了?」

我想纪淮宋的确是疯了。

可是,我也从来都没想过,纪淮宋会疯到这个地步。

他知道的,工作就是我的命门。

所以纪淮宋才会选择这种方式,精准无误地报复我。

可我又该怎么办?

难道又回去跟纪淮宋和好?

光是想想,我都只觉得荒谬至极。

纪言洲像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

「池茉,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缠着沉香串的那只手,手指叩在腿上,不疾不徐,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第一,立刻宣布退圈。」

我咬牙切齿。

「不可能。」

「那第二个选择,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纪言洲侧过脸。

「什么选择?」我脱口而出。

「第二。」

他衣冠楚楚,视线却明晃晃地停在我的嘴唇。

「——和我结婚。」 11 「池茉,以你现在的处境,这是最好的选择。

「和我结婚,你现在的舆论风险以及所有关于纪淮宋的顾虑,自会由我承担。

「我劝你预判行情,尽早决定。」

他就这么坐着,仿佛在脸上写着:

我就是你的靠山,赶紧利用我。

只是,我还陷在震惊中,迟迟没有缓过来。

「那你呢?你想得到什么。」我问。

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纪言洲不疾不徐地回答:

「这次回国之后,集团在接触一些新业务。

「在公开场合,我需要一个年轻、貌美又有名气的妻子,你很合适。

「我们之间相处成本很低。假如彼此愿意双向选择,一定能够促成双方利益的最大化。

「对你,对我,都好。」

我好像被纪言洲求婚了。

但是又好像在跟纪言洲谈生意?

不确定,再看看。

大概是看到我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顿了顿。

「你放心。

「婚后我们只会是法律上的夫妻。我不会干涉你的事业,但你有麻烦的情况下,另算。

「还有,婚姻关系存续期间,除了彼此忠诚之外,你也拥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我听懂了。

这不就是那种霸总文里的契约婚姻?

纪言洲这场婚姻的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似乎……也很难找到拒绝的理由。

还没等我说话,纪言洲摊开掌心。

那里正躺着一个深蓝色的小方盒子。

他打开,露出里面那枚璀璨夺目的戒指。

「尺寸和款式,我都挑好了。」

「现在,我只等你点头。」 12 虽然当年和纪言洲的那件事,一直都是我压在心底的秘密。

曾经的很多个夜晚里,我为此失眠,还翻来覆去好久。

但是,此时此刻。

我盯着那枚大钻戒,还有纪言洲开出的诱人条件,十分心动。

反正也是契约婚姻。

结婚以后,各取所需罢了。

我缓缓伸出手。

在他的注视下,我点点头。

「那就先恭喜你这个奸商——」

「要娶到我这么可爱的老婆了。」 13 我和纪言洲的婚讯,很快传开。

婚礼就在纪言洲的京北别庄举行。

极尽奢华,十分高调。

快要上台前,闺蜜压低了声音,一脸兴奋:

「茉茉,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小时候去表白的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我装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她识破了。

「你快别装了,当时你去送情书,还说又怕那个人嫌你太小。

「结果,第二天你就红着眼睛来上学,还说你不喜欢他了…… 「你喜欢的那个人,其实是纪淮宋的小叔叔,纪言洲。我说的对吗?」

「我警告你,别在纪言洲面前提起这件事。」

我没法再装下去了。

她说得没错。

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我确实偷偷喜欢过纪言洲。

毕竟,他耀眼优秀。

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目光忍不住投向他。

此时,纪言洲就站在我身侧。

我仿佛隔着青春,挽住他。

而他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另一只手拄着拐杖。

目光顺着他的腿看去—— 「腿没问题?」

纪言洲瞥了我一眼。

「别操心。」

「婚礼上被新娘推出来的新郎,谁爱当谁当。」

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同时,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想跟他一起比肩而行,忍不住走慢点。

纪言洲轻轻勾起嘴角。

可是,快走下台阶的时候,他好像忽然变得有些紧张。

「等等!」

纪言洲喊住我,忽然将我整个人带进怀里。

一众宾客好奇的目光中,我被圈进他温暖的怀里。

我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下一秒。

前方两侧巨大的花台轰然倒地,声音震耳。

好险!

如果我一开始走得就很快,估计现在已经被砸在下面了。

要是真的被压在下面,加上这一身笨重的纱裙,应该会很狼狈吧?

没准我又成了什么笑料。

是纪言洲突然出声,叫住我。

他仿佛有预知能力一样。

从他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他在,我总能化险为夷,眼前的困难也迎刃而解。

难不成,纪言洲是我的福星? 14 一夜间,纪淮宋和我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仿佛从互联网上销声匿迹。

所有话题都被撤下去,一切都被删得干干净净。

我甚至差点怀疑,那是我做的一场梦。

而我,除了铺天盖地的影后通稿之外,再无其他负面信息。

我也没有被纪淮宋封杀。

相反,还接到了新戏。

纪言洲做到了他的承诺。

看了一天的剧本,我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我迷迷瞪瞪地看去。

原来,是纪言洲回来了。

婚礼那天晚上,公司出了点事,他不得不回去处理。

这一走就是好几天。

直到今天,我们才再次见面。

秘书走了之后,他凑到沙发旁边。

「工厂那边情况不太好,抱歉,我应该陪着你的。」

其实这些在他紧急飞走的那天,已经解释过了。

我很理解。

可纪言洲还是当面又跟我解释了一遍。

「花都收到了?喜欢吗?」

这几天他不在,却每天都会派人送花来陪我。  我扭头盯着摆满了半个客厅的花。

哪怕是跟纪淮宋谈恋爱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也从没送过我一朵。

但纪言洲怎么知道我喜欢花的?

我从未对人主动提起过。

我无奈叹息:

「喜欢是喜欢。

「可你才走了三天,这都快没地方放了。

「还有……也太浪费钱了吧。」

昏黄灯光下。

纪言洲低垂着眉眼,淡淡开口。

「这些花是我亲手种的,也都是用我的私人飞机运送过来的,没占用任何公共资源。

「更何况,你刚才说你喜欢。

「哪里浪费了?」

我呆了呆。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说好的契约婚姻呢?

这人是不是也太走心了点啊。 15 纪言洲很快就发现了我手上的新本子。

「什么时候进组?」

「明天早上。」

我回想起经纪人的话。

「你现在和纪言洲结婚了,我建议你,最好多让他去探探班。」

「纪总是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让大家相信你们感情好,久而久之,那些关于纪淮宋的言论,自然也就没人敢再提。」

我索性直接向纪言洲发出邀请:

「你要不要去我那里玩几天?好像有个很大的景区。」

纪言洲拧着眉,干脆利落地回绝。

「不行,还有事。」

我只好「哦」了一声。

他确实挺忙的。

如果实在抽不开身就算了。

然而,后来的我,还是在剧组下榻的酒店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纪言洲风尘仆仆地停在门口。

在我拉开门的一瞬间,他那倦怠的眉眼似是一亮。

「你不是不来了吗?」我眨眨眼。

纪言洲翘起唇角。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邀请我陪你工作,我当然会来。」 16 纪言洲的出现,果然不同凡响。

白天,他来陪我拍戏。

结果整个剧组似乎都因为他的到来,变得非常拘束。

纪言洲本来就不太喜欢笑,眉眼常常冷着。

组里的人看见,还以为他不高兴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这是一尊大佛,谁都担心供不好了得罪人。

导演顶不住了。

他偷偷问我:「这几天组里的气氛你也看见了。要不,还是让纪先生……先回吧。」

我看向纪言洲。

明明是冬天,他轮椅后面却放着遮阳伞。

不仅如此,他面前堆满了暖宝宝、热水袋还有各种零食。

不知道的还以为纪言洲是来度假的。

这待遇……堪称剧组皇帝。

纪言洲对我们的打量浑然不知。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平板,好像是在工作。

忽然,纪言洲抬起手,摘下了蓝牙耳机朝我看过来。

我们隔着人群,视线相撞。

彼此对视的一瞬间,周遭好像陷入安静。

那双沉静的眼眸,久久停落在我的身上。

我赶紧转过身,掩饰心头那一抹异样的慌乱。 17 晚上,我瘫在沙发上练台词。

明天这场戏,是女主重生之后的第一次内心独白,特别重要。

我将自己代入女主,凝视着纪言洲的侧脸,练了一遍又一遍。

可最后,还是没法呈现出自己想要的感觉。

我沮丧地摔了本子。

纪言洲发现我的纠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剧本。

他翻动着剧本:「重生?」

不知道纪言洲停在哪一页,又为什么忽然对我的剧本感兴趣。

我点点头。

「对,这部剧里的女主角,前一世喜欢自己的学长。重生后,她穿越回去,一直想要救活他。」

「我觉得她是勇敢的。但我有点担心,自己的表现没法呈现这种勇敢。」

纪言洲摇了摇头,说:

「因为从来都没有机会说出口,所以她的爱意从未示人,更没法分辨是不是拿得出手。」

纪言洲停下了动作。

「她的爱是胆怯,也是局促。唯独不是勇敢。」

纪言洲的解读很特别。

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坐直了身体,撑着下巴,问道:

「纪言洲,那假如你是这个女主角,你会怎么做?」

他凝视着我。

那双看谁都淡漠的眼睛,此时,仿佛盛着一片炽热的湖泊。

「如果真的有重生回到过去的机会。

「我不会在意她是不是爱我。

「我只会用尽全力抓紧她,直到我再也抓不住为止。

「哪怕搭上一次又一次的人生,我也愿意。」  我看着他。  纪言洲的体会好像很深刻。

就好像……他曾经也这样,很努力地去抓住一个人。 18 我的少女时代,纪言洲就是我的初恋。

所以,就连那一声声的「言洲哥哥」,也夹杂着我的私心。

我总想,我要有些和其他女孩子不同的地方,才能让他记住我。

鼓足勇气准备告白的那一天,刚好纪淮宋约我一起做作业。

我揣着情书,中途溜出来。

纪言洲的房门就这么半开着。

我推门而入,蹑手蹑脚,想着偷偷把情书放下,就溜之大吉。

但是,桌面上一只大敞开的铁皮盒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里面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属于年轻女孩子的小玩意。

一只发卡,一只芭蕾舞鞋,甚至……还有一本日记。

窗外的风吹进来,翻动那本日记,赫然露出上面娟秀的字体。

他不像是会对这些东西上心的人。

芭蕾舞鞋明明已经有些褪色了,但纪言洲还是保存得很好,一尘不染。

我大脑一片空白,慌不择路地退出了他的房间。

纪言洲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些私密的东西?

它们的主人是谁?

尤其是日记这种私密的东西,谁又会主动送给别人呢?

这只能说明他们关系匪浅,或是……纪言洲偷偷拿走的。

假如是后者呢?

我本来就紧张,见了那些东西,脑子更是乱作一团。

我不敢去问纪言洲。

或许,他会先质问我,为什么偷偷到他房间里来。

我根本解释不清。

哭红了眼睛后,我把那封写满少女心事的情书撕烂。

这件事也成了我的心结。

无论是接受他可能喜欢别人这个事实,还是纪言洲偷拿了谁的日记本。

在我心里,神像已经有了裂痕。

后来我的暗恋掩埋在漫长的青春里,不了了之。

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听见纪言洲的名字,还是忍不住会走神。

眼前的纪言洲,仿佛和当年的他重合在一起。

是啊。

他用力想要抓住的,我不是早就在那个铁盒子里见过了吗。 19 杀青之后,纪言洲带我回了纪家主宅。

因为新家主的身份,这一次,他会全权主持家宴。

而我这个契约婚姻的「花瓶」,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盛装出席,笑容得体。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喊我「纪太太」,夸赞我们男才女貌,一双璧人。

这些奉承话,纪言洲似乎很受用。

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只有纪淮宋敬酒的时候,死咬着牙关不肯开口。

他赤红着眼,像一头濒临发怒的小兽。

「阿宋,叫小婶婶。」

纪言洲牵着我的手,黑沉沉的眸子,轻轻扫过纪淮宋隐忍的脸。

纪淮宋不肯开口,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纪言洲也不急,捏着手上的珠串,扬起那道凌厉的下颌线。

可如今的纪淮宋,怎么拗得过纪言洲。

纪家如今稳坐生意场上的底牌,全是纪言洲当年一点一点博回来的。

就连纪淮宋的父亲,也甘愿让出家主的位置,提前退休。

他不得不低头。

纪淮宋终于挫败地开口。

「小婶婶。」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特别爽。

「诶!好大侄儿!」我美美答应。

随后,伸出手,像一名长辈那样,极其和蔼地拍了拍纪淮宋的肩头。 20 中途去换礼服的时候,我毫不意外地遇见了纪淮宋。

他叼着根烟,站在阴影里,像是等了我很久。

「小、婶、婶。」

纪淮宋把这三个字咬得很重,讥诮一笑。

「池茉,是我小瞧你了。

「刚和我分手,立刻就抱上我小叔叔这条大腿,真够可以的。

「还是说,你早就攀上他了?」

我皱眉看他。

这话说得越来越难听了。

「纪淮宋,在你之前我确实没谈过恋爱。但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一段健康的恋爱。

「可你给我的爱太沉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让我不再期待这段关系。

「你给我制定很多规矩,想把我变成金丝雀,甚至还要封杀我—— 「但你从没有给过我真正的理解和尊重。」

我深吸一口气。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再早一点结束和你的关系。」

「我们,就停在这里吧,纪淮宋。」

没有相互尊重和理解的爱,也不过是空花阳焰,终有一日,会轰然倾塌。

我不要这样摇摇欲坠的爱。

纪淮宋忽然大力地扯住我的手。

他发了狠,拼命追问:

「你说什么?」

「池茉,你再说一遍!我什么时候说要封杀你了?!」 21 纪淮宋的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池茉,你真是个拎不清的,别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此时此刻,纪言洲坐在我面前。

面对我的怒火,他显得异常平静。

「你都知道了?」

这几个字,彻底令我怒意燎原。

「纪言洲,我不介意你跟我谈生意。

「最起码我们要对彼此坦诚,可你明明就是在骗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

纪言洲眉目渐冷。

「池茉,我们的婚姻,的确都是我算计而来的。

「既然你问我,我也没什么不承认的。

「我步步为营,用尽手段想得到的,只有你。」

他停住,忽然笑了。

「你一定觉得我很卑劣吧,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纪言洲眼尾染上凉薄的笑意。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很讨厌我吗?」 22 「等一下。」

「我讨厌你?」

我难以置信,又重复了一次。

回想一下,只有在发现了铁盒子之后,我曾经刻意让自己疏远纪言洲,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远离他。

尘封许久的少女心事似乎快被挖掘出来。

我极不自然地别开脸。

「我从没有讨厌过你。

「但是,当年你房间里的铁盒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记本……怎么来的。」

听我提到这个,纪言洲似是有些明了。

他神情晦暗不明。

「你是因为这个才疏远我的?」

良久,我缓缓点头。

他垂下眼,声线有几分苦涩。

「池茉,假如我说,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这话仿佛炸开在我耳朵里。

答案正在破土而出。

纪言洲眼底泛红,喉结动了动。

「池茉。」

「我这个卑劣的人,是努力了四次,才能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的。」 23 我捧着那个铁盒子坐了很久。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拿起里面的芭蕾鞋,放在地上,将脚放了进去。

果然。

纪言洲没有骗我。

完全是我的尺码,十分妥帖。

我又翻开了那本日记。

第一页上写着的名字,分明就是「池茉」。

可这个「池茉」在日记里经历的事情,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纪言洲说,这是他重生的第四次。

起初,他只是想报恩。

「池茉,你救过我的命。

「一开始我只是想把欠你的这条命还给你。

「后来,我不仅是想报恩,我还想对你好,也想守在你身边。」

他这样说着这些的时候,对来时的辛苦只字不提。

纪言洲还说,每一次重生,他都会忘记一些事情。

他担心最后连我都会彻底遗忘。

索性就每次都会留下些什么在身边,来提醒自己。

所以,这个铁盒子里的东西,都是来自我。

我的发卡,我的舞鞋……还有,我的日记。

这些都来自不同的「我」,又指向了现在的我。

不知怎么,我又想起那天在婚礼上,纪言洲突然拉住我的手。

哪有什么福星。

其实,那不过是命运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到我面前。

天蒙蒙亮的时候,秘书敲响了我们的门。

「先生,该出发了。」

临走之前,纪言洲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我。

那背影似乎有些难以言明的寂寥。

他说:

「池茉,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

「这场婚姻的开始,我的确骗了你。

「现在听了这些之后,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留下—— 「那我放你走。」

结局

香港,养和医院。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纪言洲站在病房的窗前,不知道在出神地看些什么。

秘书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看样子……今天太太也不会过来了。」

纪言洲有一丝烦躁。

「我让你开口说话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轮椅。

纪言洲的腿早就好了。

装瘸子装了这么久,装得双腿都快退化了。

之所以又在轮椅上坚持了那么久,不过是想着事情露馅的那一天,至少还能用用苦肉计。

没想到这招还是不管用。

难道……不应该以退为进?

还是说,她那个闺蜜谎报军情,池茉当年写情书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纪言洲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将事情全盘托出后,假装黯然神伤,借机离开一段时间,名义上是躲到这里疗养治腿,实际上,只是在欲擒故纵。

临走之前,他还故意将养和医院的名片「落」在了茶几上。

这一次,他想看看她真正的心意。

以池茉的性子,一定会上钩,自己乖乖送上门来找他。

可他等了这么久,她怎么还没来?

门铃忽然响了。

纪言洲赶紧对着秘书使了个颜色。

他自己躺回了床上。

不承想,打开门后,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男人右耳上挂着助听器,长相痞气。

看见他,纪言洲彻底拉下了脸。

「钟观棋,你真的很闲。

「你一大老爷们儿天天来看我,恶不恶心?

「我在等我媳妇儿,不是在等你。

「滚回去,明天别来了。」

他从床上起身,有些不耐烦地走到钟观棋面前。

钟观棋坏坏地笑着。

他没说话,双手举过头顶,忽然闪开身体。

纪言洲一怔。

在钟观棋身后,赫然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

池茉戴着大大的墨镜,拿着一束花,咬牙切齿道:

「纪言洲,装瘸是吧?」

「不是说对我没有秘密了吗,大骗子。」

纪言洲轻咳一声。

他径直将钟观棋推到门外,秘书也知情识趣地滚蛋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

纪言洲心头狂跳着。

池茉摘了墨镜,撇撇嘴。

他目光却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她的脸庞。

她长得漂亮,说起话来嗲里嗲气,眉眼稚气像个小孩,神情又沾了些无意识的妩媚。

纪言洲看着她,有些出神。

「给你的——」

池茉把花塞进他的怀里。

他想听的明明不是这个。

「纪言洲,你走了之后,日子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池茉叹了口气。

「但是我很挂念你。」

「因为担心你,所以我来了。」

她像是害羞了,玉白的肌肤漫上一层红晕。

「纪言洲,你听懂了吗?」

「我不想离婚。」

看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池茉只好继续耐心解释:

「我是说,我也喜欢……」

「唔……」

花束坠落脚边,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齿之间。

从今以后,他们会永远住进彼此眼眸中,那片最炽热的湖。

番外

如果提起这四次重生,纪言洲最不愿回忆的就是第一段。

那是他最落魄也最没有能力的时候。

作为私生子的他,却有着出众的能力。

因此,纪淮宋的爸爸经常故意打压他,想尽办法收紧给他的一切资源。

那个男人畏惧他锐利的眼睛,更害怕他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

纪言洲被硬生生圈成了一个废人。

本以为会这样过完一生。

直到那次纪家一同出行,还带上了邻居家的那个小姑娘。

在那之前,他们只见过一面,并没有交集。

只是听说那个小姑娘家境优渥,还是个学跳舞的。

车翻进海里之后,纪言洲放弃挣扎,想沉眠不起。

可池茉憋着一口气,伸出纤细的胳膊,硬是把他从车里扯了出来。

他想拉她一起上去。

往上飘了一半的时候,她却因为失去力气,彻底坠进了深水里。

那天,纪言洲拼尽全力,也只抓住一枚发卡。

他也成了那次事故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但他想不明白,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为什么要救自己。

后来,他继承了纪家的一切,也经常会回想起那一天。

某天睡着之后,再次睁开眼,他竟然意外重生了。

纪言洲看着手里的发卡。

他重生在十八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以为是上天给他重新改写命运的机会。

他开始利用之前的记忆,在某些人生关键的岔口,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一步一步站到了纪家的最高点。

可他发现,尽管之前的事情经历过了一次,但其实重生之后,新的世界也会发生很多变化。

有些意外压根没办法提前规避。

比如,池茉。

他开始注意到邻居家的那个小姑娘,把她的很多事放在心上。

也是了解她之后,他这才明白,那次池茉救他,不过是因为她的善良很纯粹。

即使是面对一个不熟悉的人,她也愿意去尽自己最后一点力量。

一个纯粹的好人,和他截然相反。

那种善良,将他的阴郁和丧气照得无地自容。

纪言洲活得越来越好,顺风顺水,成了纪家的掌权人。

但是,池茉的人生就好像一道抛物线,急转直下。

仿佛是他们的命运被悄悄置换了。

这次,作为舞蹈生的池茉失去了双腿。

池茉无法接受自己断裂的舞蹈生涯,整个人颓废下去,成了纪言洲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样子。

他决定默默守护她。

但最后,池茉也还是走了。

纪言洲出席了她的葬礼。

看着那小小一个的盒子,以为不会为什么事情感到难过的他,心头居然生出一股怆然。

纪言洲忽然觉得,他们之间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二次重生。

纪言洲对明媚又热烈的池茉,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她吸引着他,他也不再抗拒被她吸引住的目光。

他开始知道她喜欢花儿,喜欢跳舞。

每一次,池茉的处境似乎都越来越差。

但即便是这样,那个最积极乐观的人,也还是她。

池茉永远在努力朝上走,她拼命想要打出自己手里最好的那张牌。

纪言洲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同样是活在困境,他却像一摊烂泥,更别说是施予别人善意。

他也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意。

最后一次重生中,纪言洲早早布局好一切。

他就像是个猎人,布置好精细的网,只等池茉一步一步走进来。

可他还是失算了。

出国进修的时候,池家出了事。等他出手解决的时候,她已经搬走。

他花了好久的时间找到她,又等到最合适的机遇出现在她面前。

当时,池茉拿了影后。

他丝毫不意外。

因为纪言洲知道,他的小姑娘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彼时,纪言洲刚出了车祸不久,腿出了问题,没法赶到现场去亲眼看着她领奖了。

好遗憾。

他只能坐在遥远的千里之外,听她诉说着那些辛苦。

纪言洲的心里,泛起酸涩的疼。

不过没关系。

这一次,他们会相守到老。

「小姑娘。」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个捧着奖杯,一脸恣意笑容的女孩子,心中默念着。

「这次,我带你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