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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抓一颗晚星

所属系列:失眠花园:似月光吻野风

抓一颗晚星

失眠花园:似月光吻野风

苦追五年的清冷校草陈逐星终于被我拉下神坛。

结婚的那一天,我挽着他手臂,向所有人炫耀我的战利品。

只有他的小青梅在我们的婚礼上哭红了双眼。

我忍不住轻嘲:

「别怪他,毕竟,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后来,家中破产,我沦为名媛圈里的笑柄。

陈逐星捏着离婚协议书,反问我:

「乔颂,你的钱,怎么也有不管用的一天?」

1

人人都知道我喜欢陈逐星。

大学第一次见到陈逐星的时候,他作为学生代表致辞。

他挺拔的身姿像青松,整个人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味道。

在一众学姐学妹的崇拜目光和低呼声中,陈逐星走上台,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话筒,薄唇一开一合。

我似乎还没谈过这个类型的男生。

这样的男生,如果被我拿下了,一定像是闪闪发光的勋章一样的存在吧。

站在台下,隔着人群,我轻轻勾起嘴角。

仿佛是猎人看见了猎物。

那次学生代表讲话之后,我「缠」上了陈逐星。

准确地说,我制造了各种「机缘巧合」跟他偶遇,将「乔颂」这个名字,精心设计进了陈逐星的人生。

校运动会上、他专业课旁边的座位、他实验室门口、他导师的庆功宴……

甚至是他妹妹生病时住的医院,都有我的身影。

「陈逐星,我喜欢你。

「你不用急着回应我,你还不了解我,我们当然也还需要时间再相处相处。

「我呢,有的是时间,也愿意慢慢等。

「直到你愿意做我男朋友。」

走出他妹妹的病房前,我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还弯着眉眼笑了笑。

小孩子开心极了,紧紧抱住我的手臂,和我新买给她的毛绒兔子,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我俯下身,摸了摸她胖嘟嘟的脸颊。

陈逐星愣在原地,分明是还没明白眼前的情况。

「这个嘛……当然要经过哥哥的同意啦。」

我又轻轻「啊」了一声,像是刚想起什么:

「住院费我已经付清了,还请了护工过来。」

「你以后专心忙实验室的事情就可以了,不用那么辛苦。」

陈逐星的神情泛起一丝微妙的变化。

我猜不透那表情后的含义。

但是,我仿佛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陈逐星,看到了吗。

我,就是你人生的那条捷径。

2

那天,我刚走出在病房,就看见了齐晚晚。

她脚上一双刷得发白的运动鞋,手里拎着保温桶,看向我的眼神慌张。

我的目光停在她手里拎着的保温饭桶上。

想了半天,我依稀记起来,她应该就是那个跟着陈逐星从小山村里一起考过来的学妹。

追陈逐星之前,我早就做好了背景调查。

陈逐星长得好看,却没谈过恋爱,身边的异性也很少,只有这一个小青梅,锲而不舍地追随他很多年。

他很干净,也很纯粹。

我愿称之为「男德班班长」。

而我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常常不择手段。

但是,和这个社会上的任何一种资源一样,男人不过也是其中一种,没什么稀罕。

用「抢」这种方式,来证明某个男人「更爱谁」,很无聊。

面前的齐晚晚忽然说话了:「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她声音有些颤抖,强作镇定,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我停下脚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喜欢陈逐星,我在追他。」

齐晚晚抬眼看我,目光有些愤怒。

「但是,喜欢一个人,绝不是用钱羞辱他。」

她抓紧手里的保温桶。

可齐晚晚不知道,病房里的陈小梧早就吃完了我带来的营养餐。

我气笑了。

「我这个人呢,确实喜欢给帅哥花点小钱。不过我认为,这也是我拿出诚意去追求对方的表现,没毛病吧?」

「住院费不过十万块钱而已,这……也算得上是羞辱?」

齐晚晚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我摆摆手。

最见不得妹妹哭了。

「打住。你哭什么,你也缺钱?」

「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资助你。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成绩在专业里也是很优秀的……」

「没必要围着男人转」这句话还没说出口,齐晚晚破防了。

她直接摔了保温桶,哭着冲出了走廊。

临走之前还丢下一句:

「乔颂,陈逐星是不会喜欢你这种人的。」

「你真让人恶心。」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好像被骂了捏。

不过,我并不在意。

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我就看见陈逐星靠在病房的门口。

那双好看的眼睛,沉静如水,而我倒映其中。

我不知道他在我身后站了多久。

「我说错什么了吗?」

「如果是的话,替我转达一下歉意,我无意冒犯你的朋友。」

我勾起嘴角,露出极其明媚的笑容。

可陈逐星忽然大步当我走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

「乔颂同学,借一步说话。」

医院外,他站在春日的树下,把写好的借条塞进了我手里。

「这是你帮我付的住院费,我列好了明细,也已经写好了欠条。」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我现在确实需要这笔钱。」

我这才看清,陈逐星的眼角下,还有一颗浅浅的红痣。

唔,这字和人都好看。

我越看越喜欢,把欠条揉成一团,揣进了风衣口袋里。

「住院费还清了,别的钱怎么办?」

陈逐星微微一怔。

「什么意思?」

「还有你实验室的科研经费、你经常坐的那间教室设备翻修……」

我数了数给他花过的钱。

他慢慢拧紧了眉。

「不如,亲我一口吧,陈逐星。」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得十分狡黠。

陈逐星一定不会做的,但我偏要这样逗他。

我没想到的是,陈逐星愣了几秒后,居然真的闭上眼,低下了头。

确切地说,那甚至算不上是一枚吻。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擦过了我的脸。

他很认真地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这次,换我怔在原地。

3

春日的午后,陈逐星「亲」了我一下。

我盯着他红透的耳根,还有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似乎有些可爱。

这猝不及防的纯情把我撞个粉碎。

后来的某一天,我问他,为什么那天会忽然这么做。

毕竟,这很不陈逐星。

他只是挑眉,回复得坦坦荡荡:

「虽然对亲吻这件事不是很擅长,但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

「我们之间的进展,总不能全都在你的算计中吧。」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就连这种博弈拉扯,也能让我心痒。

我们的故事似乎由此开始。

之后几年,我离陈逐星越来越近。

后来,我和他在一起之后,就连我的朋友们都啧啧称奇。

他们问我,为什么愿意在陈逐星的身上花了那么久的工夫。

在他们眼里,陈逐星不过是个攀高枝的「穷小子」,没准图的还是我的钱。

那时候,我正笑眯眯地支起下巴,等陈逐星带着雨伞来接我。

「你们不懂。」

就算是陈逐星图我的钱,就算他没那么喜欢我,其实我都不是很在乎。

我也从不会问陈逐星「你爱不爱我」这种幼稚的问题。

他爱不爱我,根本没什么所谓。

至少在这段感情里,陈逐星对我很好,无论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我都十分享受这种虚假的快乐。

譬如,在这种天气的时候。

我的那些坐惯了豪车的前男友们,基本都会让自家司机来接我,自己却假模假样地打电话来,动动嘴皮子,送来关心问候。

可愿意湿透自己衣服,还把伞全都撑到我头上的人——

只有陈逐星。

和他在一起,虽然我没能坐在百万豪车里,擦着头发上的雨水。

但是,在陈逐星的伞下,我连衣角都不会沾湿半分。

4

我和陈逐星的婚礼,轰动整个南城。

一个是南城白富美,一个是科技新贵。

这样的组合非常惹眼,也足够所有媒体闻风而动。

只有乔义山脸色阴沉地站在下面。

他并不满意这场婚礼。

但我向来喜欢和他对着干。

新娘出场环节,我挽着乔义山的手臂走向陈逐星,在外人眼里,我们一定是一对感情很好的父女。

可是只有我知道,乔义山在我耳边轻轻说:「你说,如果你妈妈知道你嫁给了一个一穷二白的臭小子,她会怎么想?」

我瞬间垮下脸色:「你怎么有脸在这个时候提起她?」

后来,陈逐星接过我的手。

我这才缓和了脸色,走向他。

当我挽着陈逐星的手臂缓缓走进礼堂,和他一起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

俊男靓女,校园爱情,听起来就很登对。

我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凑到陈逐星的耳边说:

「怎么样?和我这么优秀的女人结婚,是不是很有面子。」

陈逐星微微一怔,很快就嘲讽回来:

「乔颂,有些时候你真的很幼稚。

「你以为婚姻是什么?婚姻不是儿戏。

「就好比现在,我不是你的战利品。」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是你未来即将相伴一生的丈夫,是要和你一起承担风雨的伴侣。」

「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这一点?」

我笑而不语。

不管陈逐星承不承认,能够娶到我,的确是南城所有男人的梦想。

那天的婚礼上,从我的礼服,到陈逐星跟我交换婚戒,每一个流程都被媒体闪光灯追逐着,是人们万众瞩目的焦点。

站在台上的时候,我满足了一切虚荣心。

这也确实是我想象中的婚礼,妈妈不在场,是我唯一的缺憾。

下台之后,我看到了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的齐晚晚。

我知道她喜欢陈逐星很久,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直到今天都没有放弃。

她甚至放弃了保研的机会,只为了能够加入陈逐星的创业团队。

她大概是想陪他白手起家吧?

可我只觉得,为了一个男人,这么果断地放弃了自己前途很可惜。

我忍不住轻嘲:「你也别太怪陈逐星了。毕竟,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从大一开始就自己创业,就再也没拿过家里一分钱。即使是为了陈逐星修了双学位,我也可以在你们的专业考到前三名。

「我们两个的区别就是,我很清楚自己人生想要什么,和可以得到什么,并且不把两者混为一谈。」

齐晚晚梗着脖子,回击我。

「乔颂,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别忘了,你从一开始,就是以施舍的态度进入了他的生活。

「你不过是比我有钱罢了。可你们的感情从金钱开始,这就注定了他对你只会有恩情,而不是爱情。」

这样的她,让我不禁回想起当年第一次在病房外面的偶遇。

那会儿她也是这样,仿佛我有钱就成了原罪。

或许,现在在她眼中,我所拥有的这些资源也是夺走陈逐星的理由。

齐晚晚盯着我手上璀璨夺目的戒指,我索性举起来,让她看个够。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

另一边,因为我太久没有出现,陈逐星正满场子找我。

他的目光终于搜寻到我,松了口气。

很快,陈逐星大步走到我面前,牵住我的手,有些不满地轻斥着。

「乱跑什么,我以为你又喝醉了,不知道睡到哪儿去了。」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关心。

看向齐晚晚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微微颔首,象征性地礼貌问候了一下。

她愈发难堪。

「我说句话就走。」

我笑吟吟地回过头,凑近齐晚晚,在她耳边说道:

「我是说,万一,陈逐星只是爱上我了呢?」

5

这样的话,我说出来也就是为了气一气齐晚晚。

毕竟,在我眼中,「为了钱跟我在一起」和「为了爱跟我在一起」,这两种过程都指向同一种结果。

我是赢家,所以我不在乎陈逐星到底有多爱我。

最后得到陈逐星的人是我。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更何况,陈逐星人品、样貌、能力,又十分忠诚,无论哪个方面都十分出挑。

和这种人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也不错。

然而,我们平静的婚姻生活,终于在陈逐星的生日晚宴上被打破了。

名义上是给陈逐星庆生,实则是借着这个机会,邀请了很多故友。

我父亲认为,陈逐星这几年自立门户,起势很猛,身份也不同往日,作为乔家的女婿,有必要拓宽人脉。

虽然陈逐星不喜欢这些浮夸的仪式感,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那天宴会进行到一半,我被喝多了的孟琛拉到角落里去。

他急切地攥着我的手腕:「乔颂,那个穷小子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爱他,爱到要和他结婚?

「当时你和陈逐星在一起,还不是因为你和我们打了赌?

「乔颂,我后悔了。现在离婚还来得及……求你,回到我身边。」

孟琛和我是青梅竹马,两家也是世交。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确实谈过恋爱。

他忽然像个疯子一样,唇压下来,想要亲我。

我正想动手扇他,却先听到了陈逐星的声音。

「孟先生,你失态了。」

我趁机推开孟琛。

陈逐星站在不远处,明明也有几分酒意,但那张好看的脸上还是带着遏制不住的怒火。

他大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护在身后。

我顺势拉住陈逐星的手,悄悄翘起嘴角。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忽然抡起拳头朝着孟琛的脸上招呼过去。

陈逐星是真的喝醉了。

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他那么暴怒的样子。

和平时清冷倨傲的形象完全不符,每一下都像是下了死手,恨不得要了孟琛的命。

一米八八的陈逐星比孟琛高出半个头。

孟琛被按在地上,满脸是血,连连哀号。

放开孟琛前,陈逐星攥住他的衣领,那双眼睛又冷又洌。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孟琛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笑得刻薄。

「可是,陈逐星,你真觉得自己配得上吗?」

6

那天晚上,陈逐星按着我折腾了半宿。

抱着我去洗澡的时候,陈逐星的声音淡淡响在耳侧。

「乔颂,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想了想。

「我们俩是绝配,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不是在说这个。」

陈逐星打断了我的话。

「这也并不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了,但我更想亲口听你说。」

「你们到底打了什么赌?」

他问住我了。

我甚至不知道,是哪个嘴快的人和他说了这件事。

当年跟孟琛分手之后,有共同好友拿我们打趣,顺便也开了赌局。

他们在赌,我和孟琛到底谁会先谈恋爱。

而我恰恰是个赌狗。最讨厌的,就是输给别人。

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我遇见了陈逐星。

他在台上,只是光风霁月地开嗓讲话,就勾起了我浓厚的兴趣。

我挠挠头。

或许我是可以说谎的,哪怕是骗一骗陈逐星。

但我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陈逐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彻底垮掉。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那么也会有其他人的。」

「乔颂,原来并不一定是我。」

虽然不想承认,但起初我对陈逐星的动心起念,是「天时地利」,最后才是「人和」。

或许,像他所说的那样,并不一定是他。

没发生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我没法为自己辩解。

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彻底变差了。

他开始早出晚归,也重新变回了平时那个难以捉摸的陈逐星。

7

「乔氏宣告破产,旗下几家公司接连被查……」

我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脑子里还有些发蒙。

直到我的电话铃声响起。

「是我。」

那个不怒自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新闻已经看到了吧。」

乔义山跟我的谈话,从来就没有什么父女温情。

仿佛是上下级之间命令的口吻。

我冷淡地「嗯」了一声。

「我自己的公司那边……」

还没等我说完,乔义山就已经打断了:「你那家小公司不值一提,连给乔氏当吸血包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它也在乔氏的名下,现在没有任何作用。」

指甲嵌入掌心。

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操纵了这一切。

「不过你那个老公,倒是还有点价值。」

「你去好好求求他,没准他是我们的转机。」

说到最后,乔义山带着不容置喙的口气。

「哦?你是说陈逐星?」我反唇相讥,「这个时候了,你的那些朋友呢?你在外面养的那些女人呢?怎么没人来管管你啊?」

再也抑制不住尖酸刻薄的言语,此时此刻,愤怒快要烧毁我的理智。

「他可是你亲自挑选的丈夫,也是不惜忤逆我也要结婚的对象。只要你开口,他怎么会不同意?」

乔义山的声音带着嘲弄。

这就是我的爸爸。

从小到大,我有无数次想要抽干身体里的血,把这一切都还给他。

「如果我不帮你呢?」

「我凭什么为了你的贪欲和愚蠢买单?你他妈自找的!」

我克制着颤抖,死死捏住手机。

我以为自己早就有了自己的羽翼,那力量足够我逃离有他的噩梦。

现在,连那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如果乔氏这次挺不过来,你就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你妈的下落。」乔义山轻笑道。

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一直都是我的软肋,被他拿捏着,让我不得安眠。

乔义山挂掉了电话。

跌坐在沙发上,我发现睡衣早就被冷汗浸透。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陈逐星。我内心默念着这个名字。

曾经,我自认为是陈逐星的捷径。

可现在,他才是我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8

我换上一件新裙子,又化了个妆,这才去了陈逐星的公司。

刚走进去,就立刻感受到周围人有些异样的目光。

可我仍然挺直了背,大步走向陈逐星的办公室。

他正写着什么东西。

见到我,他的目光先是在我的裙子上停留了一瞬,放下了笔。

「居然是我太太……还真是稀客。」

我确实很少出现在他公司,也不太过问这里的事。

陈逐星盯着我的高开叉,扯了扯领带。

我轻咳一声。

可陈逐星先说话了。

「如果是为了乔氏的事,那你就先回去吧。」

我顿了顿。

他的态度居然这么坚决。

陈逐星正在跟我冷战,我早该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

幸亏我早就准备好了苦肉计。

从包里掏出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我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陈逐星,对不起。」

「我们离婚吧。」

我眼里含泪,装作不忍地移开目光。

「我没钱了,也不想以后当你的拖油瓶,我不舍得我爱的人跟我一起吃苦。」

其实,就算不是乔义山命令我过来,在这么艰难的时候,我第一个想起来的人也只是陈逐星。

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放软了语气和他说话,也可能是我的演技实在是太差劲了。

陈逐星盯着我看了会儿,忽然将我扯进怀里。

他另一只手捏着离婚协议书,语气不善:「和我离婚,跟我割席,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乔颂,你的钱怎么也有不管用的一天?」

说到最后,他嗤笑一声:「为了激我,连『我爱的人』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

我别过脸去,心跳如擂,手心也渗出了细密的汗。

被他拆穿之后,我很紧张。

拿着这张离婚协议书来的时候,我也是在赌。

从小在乔义山身边长大,让我学会了很多残忍的道理。

其中一条就是——

无论和谁谈判,都要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

所以,就算对方是陈逐星,我也会习惯性地抱有怀疑的态度。

他忽然凑近我,环在我腰间的手也缓缓收紧。

我撞进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却溅起一丝灼热。

终于,陈逐星慢条斯理地开口:

「帮你可以。」

「不过,你准备拿什么谢我。」

9

想了想,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

过了会儿,他却闷笑一声:「乔颂,又想这么含混过关?」

陈逐星哑着嗓子,眼神幽暗。

他明明很喜欢这样的,这一次却不同了。

我不由得有些懊恼:「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手指擦上我花掉的口红,耐心解答:

「学学怎么对我用心,乔颂。」

「像妻子对待丈夫那样,而不是一个猎人对待已经到手的猎物。」

忽然,陈逐星凑过来,又亲了亲我的嘴角。

「对了,上次你挑的餐厅又贵又难吃。」

「这次记得有点新意。」

10

陈逐星所说的,正是那次吵架之后,我为了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订的餐厅。

那家餐厅是南城最豪华的,自然价钱也是最贵的。

毕竟是想要求和,我认为我总得拿出足够的诚意。

刚开始的气氛还算融洽,但当我无意中提到孟琛成了我的合伙人之后,陈逐星彻底拉下了脸。

「乔颂,你就一定要跟孟琛这种人渣搅和在一起?」

我也来了火,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较真。

「孟琛人是傻了点,但做生意的时候脑子很清楚,我只是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陈逐星深吸一口气,极力隐忍着脾气:

「你愿意跟谁合作都是你的自由,唯独孟琛不行。」

「一个人连品性都不过关,你怎么敢和他共事?」

我心里也不痛快:「我和你解释过了,当时我跟孟琛只谈了三个月的恋爱,根本没什么刻骨铭心的过往。」

「我只是觉得,要是孟琛……」

陈逐星忽然话锋一转:

「乔颂,如果我说,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我会介意你和孟琛的关系。」

「你……会为我改变决定吗?」

他像是交出了自己全部底牌,只为了赌我一次让步。

但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你在道德绑架我?」

我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你的占有欲,我就要放弃最优合作伙伴,去迁就你的爱?」

「我是不会同意的。」

陈逐星霍然起身。

「乔颂,当初你先来招惹我,又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是不是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你到底有没有心?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这架吵得我实在是上头,直接摔了刀叉。

「我怎么不爱你了?不爱你的话,我干吗答应你的求婚,又干吗来这么好的餐厅请你吃饭?」

陈逐星失望地闭上双眼。

「是我错了。」

「我永远揣测不到你的真心,或许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真心。」

我们再次不欢而散。

所以……妻子和丈夫之间,到底应该是怎样的?

陈逐星的话让我有些茫然。

我自诩什么都懂,偏偏这个问题难住了我。

我的脑海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婚姻的美好回忆。

十岁那年妈妈离家出走之后,乔义山就很少回家,经常睡在他外面的女人那里。

只有一个管家阿姨,给我做饭,哄我睡觉。

突然有一天,那个阿姨被辞退了。

原因很简单。

夜里我发了高烧,第二天病得厉害,没法去上学。

阿姨于心不忍,帮我请了假,被乔义山知道后,却直接被扫地出门。

我哭得嗓子都哑了,跪在乔义山的脚边,求他不要这样做。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就连爸爸也形同虚设。

我只不过是……也想要有个人,能像家人一样陪着我。

哪怕那个人是花钱请来的阿姨。

「不就是发烧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可真让我失望。」

乔义山一脚踢开我。

「你是乔家的子女,并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陪着你。」

「你也要记住,钱才是成年人社会的生存法则,不是感情。」

那天,我趴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久到在地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才知道乔义山早就走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

或许也是这样,我换男朋友的速度比买包的速度还快,没法投入任何一段长久的感情。

每次面对他们的指责,我都会坦然向对方承认,我的的确确是个烂人。

薄情寡义、势利、自私,喜欢用优越感堆砌出虚张声势的自己。

可也从没有人知道。

这个世界给过我的爱,本就少得可怜。

11

回家之前,我特意绕路去了趟超市,买了很多菜。

家里的阿姨忍不住笑了:「您平时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太往心里去,其实什么都记得。」

「您今天买回来的这几样,都是先生爱吃的。」

我愣了愣。

低下头才发现,好像确实都是陈逐星喜欢吃的。

从我认识陈逐星到现在,他喜欢吃的东西似乎就没怎么变过。

陈逐星本来是个口味清淡的人。

但是跟我谈恋爱之后,因为我喜欢吃辣的,所以,饮食习惯上也迁就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从未被我注意过的细节,今天却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

「不过……太太,您今天确定要亲自下厨吗?」

阿姨盯着厨房满地乱爬的螃蟹,陷入沉思。

我点点头。

不就是对他用心吗?

当年我都能把他追到手,现在,我一样可以做好。

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看着遍地狼藉,泄了气。

最后,等到陈逐星下班回家的时候,我只做成了一道菜。

我坐在饭桌前,让他尝尝。

陈逐星捏着鼻子,喝了口死亡黑汤。

果不其然。

「乔颂,我让你用心对我,不是让你用心毒我。」

他呛得直流眼泪。

我抽出纸巾,想给他擦擦,手却一把被握住。

陈逐星顶着泪花,有些狼狈。

即使是咳成这样,他也还是注意到了我手上的小伤口。

他擦擦眼泪,皱眉,捧着我的手。

「刚才烫的?」

我瘪了瘪嘴,看着手上一串小水泡,故作委屈,点了点头。

陈逐星表情凝重,果断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现在打 120,我们赶紧去医院。」

我:?

我有点无语,还觉得好笑。

「陈逐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等 120 来了,这伤口都愈合了。」

他还是很坚持,转身去翻找小药箱。

与此同时,嘴里还喃喃念着:「我让你对我上心,又没让你烫自己……」

谁又能想到,昔日的高岭之花,此时此刻,居然连拖鞋都没穿好,只顾着埋头给我找创可贴。

他的神情很严肃,好像我手上那串小水泡是什么天大的事。

放在平时,我可能会觉得这一幕很好笑。

但今天,这一幕让我想起来,很多个出去玩到通宵的夜晚里,无论陈逐星有多忙,他都会在沙发上等,哪怕是睡着,也会默默守到我回来。

脑海里蓦地响起,那天陈逐星失望的声音——

「乔颂,原来并不一定是我。」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庆幸。

庆幸在打赌之后,是命运在暗中安排好出场顺序,让我遇见他。

我看着陈逐星认认真真地给我涂药,又耐心包扎好。

做完了这些,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下次干脆还在外面吃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我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陈逐星,和孟琛他们打那样的赌……对不起。」

对不起,以那样的方式跟你认识。

「你不要再生我气啦。」

我噘起嘴,和他撒娇。

他给我上药的手停了停,淡淡地「嗯」了声。

「陈逐星,这次我真没钱了。」

我垂下肩头,轻轻说道:「如果你反悔了,今天那张离婚协议书,我随时可以签字。」

「白天我确实是在演给你看,可要是你真有离婚的想法,我也不会阻止你。」

想到陈逐星会像对待我这样,也去温柔轻哄其他女人,心头就有股止不住的烦躁。

陈逐星半蹲在地上,仰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你还记得自己在婚礼上的誓词吗?」

他把我问住了。

结婚誓言?

这种时候突然问我,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啊。

陈逐星放下了手中的药,对于我这样的反应,像是意料之内。

「想不起来就算了。」

「乔氏集团的事情,我自有分寸,离婚的事,你想都别想。」

12

第二天,一位不速之客登门造访。

拉开门的一瞬间,乔义山那张盛怒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

还不等我说话,他已然暴怒:

「乔颂,不接我电话?你长本事了!」

我低下头,这才看见手机上那一串未接来电。

「我让你解决问题,你就是这个态度?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目光看向别处,态度生硬:

「不怎么样。」

「你的诉求我已经传达给了陈逐星,至于他会怎么做,那是他的事。」

乔义山看向屋里:「你不会是已经跟陈逐星分居了吧?」

像是最后的底牌也没了,他有些恼怒:「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

「就你这种骄傲的性格,哪个男人会跟你过一辈子?你要不是我乔义山的女儿,谁又会多看你一眼?

「如果我去坐牢,你也别想好过!」

那只大手忽然伸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

「你这副倔劲,和你妈还真是像啊,当年我打你妈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我的。」

「你不是想知道你妈的下落吗?」

「我马上去坐牢了,告诉你也无妨。」

我拼命抓住他的手,用力挣扎。

乔义山暴怒起来的样子,我早就在童年的时候见识过了。

尤其是他发疯的前兆。

那种生理性的恶心让我想吐。

乔义山凑近我耳边,宛如鬼魅:「她被我打得受不了了,就跑了出去。」

「你猜后来怎么了?」

他欣赏着我目眦欲裂的表情,缓缓道:「是她自己不看路,砰的一声,被车撞死了。」

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从乔义山的口中得知这样的真相。

乔义山就是个恶魔。

他永远都知道如何最轻而易举地激怒我,也随时都能将我拽回地狱。

我咬紧牙关,浑身的恨意都在翻涌,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

我发了疯似的和他扭打在一起。

「乔义山,我一定要杀了你。」

是他给了我生命,也是他给了我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童年。

混乱中,我似乎摸索到一个什么硬物。

干脆……就这样结束一切好了。

毕竟乔义山本来就是个混蛋。

有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下来,把手里东西挥向乔义山头部的时候,我忽然感到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乔颂!」

是陈逐星在喊我。

身上忽然一轻,我听到乔义山的痛呼。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人拽住。

那双坚定的眼对上我的视线。

「乔颂,你看着我!」

「把东西放下,听话。」

陈逐星的呼喊终于拽回我的理智,我像一头困兽,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一根一根打开我紧攥着烟灰缸的手指,轻声安抚。

「别怕,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烟灰缸重重地滚落到一边,陈逐星把我抱了起来,温柔轻哄。

我这才看清,乔义山被陈逐星踢了一脚之后,正像一摊烂泥,捂着胸口,躺在地上。

我鼻子酸酸的。

「怎么又是你啊,陈逐星。」

不过,因为是你,我还挺开心的。

他目光阴沉地将视线从乔义山身上移开,心疼地盯着我看:

「今早出门的时候,我右眼一直跳。上一次右眼一直跳的时候,是孟琛来我生日会上找事儿的那天。」

「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所以,这个傻子才在上班的路上折返?

我忍不住笑了,但头上的伤口疼得我轻嘶。

「乔颂,120 很快就会来,你不要乱动。」

或许是我流的血太多了。

我甚至有点担心,是不是刚才我差点失手杀了乔义山的样子把他吓到了。

陈逐星覆在我额头上的手很冰冷,我握住他的手。

「陈逐星,你会害怕我吗?」

这样歇斯底里的我,跟乔义山暴怒时那副疯狂的样子,根本没什么两样。

我们这种深陷原生家庭之苦的人就是这样。

努力想要成为相反的人,但总有某些时刻,很悲哀地提醒着我们,我们是他们的孩子,即使是刻意回避,也永远改变不了某些被阴影遮过的部分。

陈逐星在担心我,拧着眉毛,像个小老头。

我伸出手,去揉他紧皱的眉心。

可他按住我的手,不许我乱动:

「害怕?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做了傻事?」

他果然还是生我气了。

我有些委屈,垂下眼睛,不肯看他。

可陈逐星一字一顿地又说道:

「就算是你想杀了那个人渣,那也该由我动手。」

「乔颂,有我挡在你前面,哪里需要你搭上自己的人生。」

我的心口又开始泛出那股酸酸涨涨的感觉。

我一向觉得陈逐星性格高冷,古板又无趣。

可我似乎错了。

他的全部耐心和热忱,分明早就都在我这里了。

那个人就站在原地,捧着隐忍炽热的爱意,等了我好久,只等我一个回头。

他的怀抱也温暖,熨帖到我快要落泪。

我忍着泪意,小声说:

「陈逐星,那天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现在我还有机会重新回答吗?」

我看到陈逐星好看的眉眼一滞。

虽然现在的我,肯定很狼狈,也不太好看。

但我还是很想告诉他:

「陈逐星,我也爱你。」

幸好,那天我遇见的人是你。

我爱的人、和我比肩而立的人,一定要是陈逐星才行。

——这一生长长漫漫,过客无数,我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

而我想要的,只有那一颗星。

13

乔义山被正式判决的那天,新闻再次轰动整个南城。

那段时间,陈逐星忙着收回乔颂的那家公司,甚至连这个消息,都是秘书告诉他的。

等他回到家里,却被阿姨告知:

「太太说了,今晚不用等她,她可能不回来了。」

可能?

陈逐星琢磨着这两个字,既然只是可能,那他还是等等。

毕竟,乔颂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从陈逐星第一次见到乔颂那时候,他就这样觉得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比乔颂想得还要早。

某天下课,在教学楼转角,陈逐星见到自己实验室的学弟表白被拒。

男孩子脸上充斥着尴尬的神情,而对面的女孩子穿着高领白毛衣,一头柔软的亚麻色卷发披在肩头。

她站在雪色里,眉眼骄傲,美艳动人。

学弟表白的对象叫乔颂。

那个女孩子精致的嘴唇一开一合:

「抱歉,虽然你表白了这么多次,但我实在是记不住你的名字。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我就直说了,我对你不太感兴趣。

「不过,花很漂亮,我收下了,谢谢。」

可后来她路过陈逐星的时候,他却看见她捏着鼻子,将那束花塞进了垃圾桶。

那带着孩子气的忿忿,反而吸引了陈逐星的注意。

「一点都不会选花,我最讨厌的就是满天星了。」

「这种沦为陪衬的破花,哪里配得上我啊。」

明明就是不喜欢,可仍然口是心非。

或许,这才是乔颂。

后来,这个女孩子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的专业课,他的实验室,以至于他们课题组的团建都会有她的身影。

乔颂会不经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挥挥手,笑容明媚:

「陈逐星,早上好。」

她从来不叫他学长,更喜欢直呼他全名。

本以为是个跨专业的学生,结果她什么都做得很优秀,不仅能在他们专业名列前茅,听说在外面还自己经营着公司,同时还很会画画。

仿佛就没什么是她不会的。

陈逐星想,别人总说他优秀,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第一名。

但乔颂在他心里,或许更符合那个定义。

就是这样的人,用不疾不徐的脚步追赶在他身后,一点一点吸引着他。

分到一个实验组之后,乔颂不喜欢早起,每次到实验室都会先睡上一会儿。

陈逐星就耐心地捧着本书,在她旁边静静坐着看,等她睡醒。

有时候上午的阳光太刺眼,他就会调整自己的椅子,挡住投在她脸上的光,下意识地想要让她睡得更舒服点。

后来在医院里,乔颂张扬高调的表白惊呆病房里所有的人。

只有陈逐星自己知道,他狂跳而又欣喜的心。

原来她的故意接近,和他的暗中着迷,撞了个满怀。

不过,即使是这样,陈逐星也没有立刻作出回应。

他想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变得更优秀,这样才能配得上她。

孟琛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开着超跑,停在陈逐星的面前,满脸的不屑。

「乔颂怎么会看上你。

「全身上下一个名牌都没有,不过就是个穷鬼。

「你以为自己很特别吗?乔颂和谁都只是玩玩,你别当真。

「对了,她在床上的样子是不是很美?」

孟琛说到最后,陈逐星的笑容垮在嘴角。

他从不在意她谈过几个男朋友,但这种下流又恶臭的话,太过刺耳。

陈逐星只为乔颂感到不值。

那天他把孟琛打了一顿。

他甚至很冲动地放出狠话,告诉孟琛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不然,他见一次打一次。

这件事,陈逐星从未对乔颂提起过。

他不想把她置于任何不舒服的境地里。

毕业后,陈逐星白手起家,因为聪明能干,运气又足够好,终于搭起属于自己的团队。

齐晚晚加入公司的时候,还跟他表了白。

「我知道你把我当妹妹,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逐星,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陈逐星说得很清楚: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把你当妹妹,也没有喜欢过你。

「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我对你有所照顾是应该的。

「我只爱乔颂。」

毕竟,他们能从那座小山村里考出来,是真的不太容易。

他的照拂,也不该是她误会的理由。

终于,在陈逐星和乔颂的恋爱纪念日的那一天,他喝多了酒,带着最后一丝清醒,跟她求了婚。

「我会比现在更努力赚钱养你的。

「我们的婚礼上不会有满天星,全都是你喜欢的花。

「乔颂,我爱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问得小心翼翼。

她爱玩也好,以后会厌倦他也好,他们既然已有纠缠,那就谁都不要放手。

乔颂点头的时候,好像哭了。

他们婚后的生活很平淡。

虽然乔颂不善表达,但陈逐星安慰自己,或许这段感情里只是他自己爱得更多,她爱得少一点罢了。

直到孟琛出现。

他才知道,原来还有赌约这一回事。

一切的开始……不过就是个笑话。

可冷战归冷战,他又怎么真的会她的气?

直到乔氏破产,他们才算是有了真正的转机。

那天如果不是乔颂亲自找过去,他也会用最大努力帮她渡过难关。

她那么爱面子的人,他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

只是,陈逐星没有想过,原来乔义山是这种人。

那天把乔颂送到医院去之后,她拉着他说了很多的话。

不像平时的骄傲,她脸色苍白,像是连回忆都充满了痛苦。

那些就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压抑的童年,还有那噩梦般的父亲。

乔颂难以建立起长久的亲密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畸形的家庭。

他的乔颂很辛苦。

既然如此,那乔氏集团覆灭……又何尝不是报应呢?

陈逐星亲手送乔义山坐了牢。

同时,也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了他。

门口忽然传来「咔嗒」一声。

陈逐星坐在沙发上,收回思绪,向门口看去。

果不其然,乔颂拎着包,歪歪扭扭地站在那儿,看见他就只知道傻笑。

「又喝了多少?」

「没喝很多,放心吧。」

她柔软的身体靠过来,带着酒气的嘴唇也凑近。

「今天局上还有孟琛,当时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心里特别嫌弃他,连手都没跟他拉过,结果他现在倒好,百般纠缠,恶心死我了。」

「你看人还是挺准的,陈逐星。」

说着说着,乔颂停住。

「其实……我是有点想你,就提前回来了。」

她小声说话的样子真可爱。

「每次我出去玩,你都会一个人在家等我好久,我不想让你无聊。」

「以后,我都会早早回家的。」

陈逐星挑眉,心里的那根弦因为这句话,被轻轻拨动。

「嗯,小没良心的,终于长心了。」

他把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衣裙散落一地,交缠着夜色的旖旎。

陈逐星忽然想起,婚礼的那天,他们的誓词。

乔颂戴着洁白的头纱,纤细的脖颈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她将手放在他的手里,少见地带了几分认真:

「陈逐星,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

他把戒指套在她的手上,吻了吻她的手背,像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那是陈逐星这一生中,最目眩神迷的时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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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04-06 18:17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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