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上流法则
所属系列:失眠花园:似月光吻野风
我是京圈最受宠的小公主。
我爸是首富,我妈是顶级设计师,妹妹是影后。
人人都羡慕我手握爽文女主剧本。
直到我被绑架。
绑匪把我切成碎块的时候,凑在我耳边说:
「是你家人雇我来的。」
「猜猜看,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五年后。
我死而复生,重新敲响了时家的门。
今天是娱乐圈当红小花时星拿下影后的日子。
各大媒体争先报道,热搜也直接被刷爆。
到处都是夸赞时星的评论:
【出道至今零黑料,有天赋有演技又努力,太牛了。】
【内娱天降紫薇星的「星」,是时星的星。】
【呜呜呜,女鹅太争气啦!】
……
很快,就有眼尖的网友扒出来时星显赫的家庭背景。
——时家的掌上明珠。
京城时家,豪门中的豪门。
家主时晋声今年刚坐上京城富豪榜的第一把交椅,他的夫人司沁,是国内顶尖设计师,原创的成衣系列受尽上流圈子的追捧。
不仅如此,夫妻二人感情和睦,行事也很低调。除了慈善晚宴,几乎不会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
网友们再次沸腾。
人人都说时星是实至名归的「京城小公主」。
可互联网没有记忆。
他们忘了,五年前,时家还有另一个女儿。
那个女儿叫时镜。
颁奖典礼结束,是时星的庆功宴。
她一身高定礼服,曲线玲珑有致,站在名利场的中央,笑得格外璀璨动人。
都说红气养人。
五年未见,时星从出道之后星路就越走越顺,人也的确越来越美了。
我赤脚站在宴会厅外,姿态落魄,周围有蹲点的媒体频频驻足,对我议论纷纷。
在那群长枪短炮的注视下,我抬手敲响门。
——来开门的人是时家的管家张妈。
看到我的脸后,她愣住了。
「你是……」
我哽咽着开口:
「张妈,是我呀。」
张妈端详着我,倒吸一口凉气。
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
「先生、太太!」
「是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整整五年了。
「时镜」终于又回来了。
五年前,京圈出了一起轰动的绑架案。
受害人就是时家千金,时镜。
通常来说,绑匪绑架富人是为了赎金。
但那个绑匪对外宣称,他什么都不要。
他开了一场丧心病狂的绑架直播。
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时镜满脸泪痕,嘴里被塞满钞票。
一切都像一场恐怖的表演秀。。
奄奄一息的时镜咬紧牙关,坚信时家的人会来救她。
毕竟,他们是那么爱她。
可最后,绑匪关掉直播,说出一个秘密。
「时镜,我知道你是时家领养的女儿。」
「可雇我来的,就是你的家人,所以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人来救你。」
「要不要猜猜看是谁?你猜对了,我就让你活下去。」
他根本没有给时镜任何回答的机会,直接割开了她的喉咙。
临死前,单纯善良的时镜没流一滴眼泪。
她在想什么呢?
大概只有无尽的绝望。
慈祥的爸爸,温柔的妈妈,活泼可爱的妹妹,这里面藏着想置她于死地的人。
自从被从孤儿院带走之后,她从他们身上收获了太多温暖。
时家给她优渥的生活条件,给她家人的爱,这些仿佛让时镜做了一场美梦。
她感激涕零,小心翼翼地爱着他们。
因为,时镜真的很想拥有一个家。
可她从未想过,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爱的人会想要她的命。
你一定很好奇,如果真正的时镜死了,那我又是谁。
我,是那场残忍直播的观众之一。
——也是时镜在被领养前唯一的妹妹。
以前,我叫徐善。
可是从姐姐死去的那天开始,我的名字叫时镜。
我被带到会客室。
面前,是姐姐生前的三个「至亲」。
首富时晋声、他的妻子司沁和小女儿时星。
他们的目光同时看向我。
司沁掩住红唇,声音有些颤抖:
「宝贝,真的是你吗?」
时晋声撑住她的身体,英挺的眉目平添几许风霜。
他从惊讶中回过神,眼底微微泛红:
「小镜?爸爸没有看错吧,是小镜回来了。」
我眼睛红红,像是哭过。
抓紧衣角,迟迟不肯上前。
「——是我。」
他们想拥住我,我抗拒地推
开。
背过脸去,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爸,妈,别碰我,我脏。」
「我被那样对待……已经不配做时家的女儿了。」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拽回某段肮脏不堪的回忆。
司沁终于没忍住,心疼地抱住我,低声啜泣起来。
她身侧的时晋声抬起大手,摸了摸我的头。
他放软了语气安慰我:
「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时家的女儿。」
「当年直播断掉后,你下落不明。可如今你能回来就好。」
「至于那些不快乐的事,咱们就此翻篇。」
司沁拭去眼角泪水,也宽慰道:
「宝贝,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记吧。」
「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我热泪盈眶,也紧紧地回抱住他们。
多么感人又温馨的一幕。
那句「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也像是诅咒。
如果是真正爱女儿的父母,经历了这种事,又怎么会轻易翻篇呢?
当年时镜被害,担心丑闻会影响家族形象,时晋声选择冷处理。
三天不到,他就悄悄派人撤了案,不再追究时镜的下落。
所以外界只知道姐姐失踪,并不知道她早已惨死。
那会儿司沁的设计生涯跌入谷底。
她靠着姐姐失踪的新闻回到大众视野,借此推出母女主题的成衣设计,重新翻红。
无论谁是雇佣绑匪的真凶,他们也都是得利者。
在我眼中,他们与杀害姐姐的凶手无异。
「呵,真他妈搞笑。」
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冷哼。
时星阴沉着脸,远远地看着我们。
她扬起手,点燃一根女士香烟。
「你们就不怕她是骗子?」
「要不要我提醒你们一句,之前就有人冒充时镜找上门。如果她别有目的,想趁机混进时家,到时候出去随便爆点料,那我的事业就全毁了。」
「还有,外面那帮记者全都拍到了她!有这时间,不如好好想一想,明天发布会上我到底要怎么解释!」
她此时暴怒的样子,和粉丝们心中的那个「治愈系甜妹」判若两人。
尤其是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总是惊疑不定。
时星好像很紧张。
我心中冷笑。
表面上却低着头,一副受了惊的样子:
「对不起。」
「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看我黯然神伤,时晋声皱眉训斥:
「阿星,你吓到她了。」
「我相信我的直觉,她就是你姐姐。」
时星冷哼:
「姐姐?万一时镜早就死了呢?」
我心头一跳。
仿佛有什么东西差点就要被我抓住,又悄然溜走。
面上却仍然维持着惊恐的模样。
时星大吼的声音尖锐刺耳:
「为什么你们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她只是失踪了五年而已,可我要被毁的可是一生的事业。」
「失踪的女儿是女儿,一直陪在你们身边的女儿就不是吗!」
只是失踪五年而已吗?
这五年里时镜可能会遭受的苦痛,竟然被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时星冷漠的样子令我恨意翻涌。
我死死捂住耳朵,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
司沁厉声呵斥:
「阿星,你先别说了,你姐受不了这种刺激。」
「我们总会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小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一瞬间,我的出现仿佛让所有人都站在了时星的对立面。
她掐着半截烟蒂,那双蛇一样美丽的眼睛,厌恶地看向我。
时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我走过来。
她靠近我,笑容里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你说你是我姐。」
「冒牌货,那你说说看,时镜以前都是怎么喊我的?」
时星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
她似乎料定我会出错。
时晋声和司沁一起看向我,神色各异。
那眼神说明他们的确没有完全信任我。
不过,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流露出困惑的神色:
「南南,你在说什么?」
时星脸色一僵,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确实比之前那些蠢货强多了。」
「至少,你知道我改过名字。」
时家姐妹改过名字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时北镜和时南星。
那时候,姐姐给我写信,信里总是一口一个「南南」地称呼着另一个妹妹,还害我吃醋很久。
这次重新出现在时家,我早就事先留意了所有细节。
更别提昵称这种
小事。
另一边,时星话锋一转: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别以为我就这么相信你了。」
我苦笑:
「南南,我不明白你的敌意为什么这么大。」
「如果我回来这件事,真让你这么不舒服,那我现在就走。」
我起身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此时,我赤着的双脚全是大泡和伤口,再往上,是伤痕累累的小腿。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模样十分凄惨。
路过时晋声的时候,我踉跄着,险些摔倒。
他恰好看到我脏污不堪的双足。
「够了,时星!」
时晋声目光微动,突然出声斥责道。
「让你姐姐先留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我重新住进了姐姐当年的房间。
里面的摆设应该都是她生前的样子,我恍然记起从前。
刚到孤儿院的时候,因为性格乖戾好斗,我并不受待见。
那群老师说我什么来着?
哦,他们说我先天性情感缺失,是个小怪物,让大家离我远点。
为了融入集体,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我开始模仿身边人的微表情,观察并学习他们的一言一行。
我以为我伪装得很好,可还是露馅了。
某天,班上同学养的小仓鼠被人弄死了。
老师质问起来的时候,没人承认,大家都被那尸体的惨状吓得一直哭。
唯独我没有任何表情。
就凭借这一点,老师觉得是我干的。
我说,我没有。
老师骂我,你这种冷血无情的怪物,撒谎成性,不是你会是谁?
姐姐站了出来。
她勇敢地为我辩解,还说那天我们全程都在一起值日,我没有杀死小鼠。
原来,被人坚定地维护,是这种感觉。
以至于姐姐问我叫什么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说了实话。
「没有人为我取过名字。」
「好啊,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善吧,善良的善。」
「我叫徐净。以后,我就是你姐姐啦。」
姐姐蹲下身,帮我擦干手掌,认真地告诉我:
「小善,你不是怪物,只是神明亲吻你额头的时候,忘了告诉你那是爱。」
——她的解释可真美好。
我呆怔在原地,感受着胸口的那股异样的闷痛。
其实我骗了姐姐。
那只小鼠就是我杀的。
它的主人几次三番利用那只小畜生欺凌我,任由它钻进我的衣领和裙底,抓挠我的皮肤。
我愤怒,所以摧毁。
小净就这样成了我的姐姐,也成为我这只怪物唯一的枷锁。
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对任何人和事起过杀念,我笨拙地学着姐姐的样子,去爱这个世界。
现在,姐姐死了。
这意味着,我的枷锁也断了。
可是,没有姐姐的我……本来就是怪物啊。
第二天,我的名字空降热搜第一。
我看着那些评论,勾了勾嘴角。
时家以为他们有钱就能一手遮天。
可他们偏偏忘了,有些和我一样疯的狗仔,他们不要钱,只要流量。
我早就事先联系过他们,才会故意挑在昨天那个时间出现在时家。
不管我是不是真正的时镜。
只要有人拍到,时家大小姐回来这件事都会通过舆论,发酵成既定事实。
外面闹得越大,时家越可能留下我。
另一边,因为没出成风头,时星勃然大怒。
怒火甚至延续到了餐桌上。
她脸色不快:
「爸,你说过你会帮我搞定一切的。」
时晋声慢条斯理地擦嘴:
「当时我不同意你进娱乐圈,让你老老实实继承家业,你非要对着干。」
「结果呢,每次出了什么事自己都没办法摆平,只能靠家里人。」
时星噘着嘴,不说话。
见状,时晋声放缓了语气,安慰她:
「行了。几个网友爆料的视频而已,网上热度过了就算了,能成什么气候。」
「反倒是这几本杂志,昨天你妈打过招呼了,今年他们九十月的封面都定了你。」
双刊「金九银十」的封面对于女演员们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份承诺足以让时星喜笑颜开。
她欢呼。
「哦耶,我爱老妈老爸!」
「可是姐姐……」
「你姐姐既然回来了,总是要回到大众视野的。」
「早一时或晚一时,没什么区别。」
时晋声打断她的话,「重要的是,让你姐姐出现的时机。」
他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
商人重利
轻别离。
无论做什么事,时晋声永远都是最先考虑如何利益最大化。
时星不甘心地反问:
「那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怎么办?」
我捏着手中的刀叉,怯生生地开口: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时晋声和时星一起讶异地看向我。
新科影后时星的新闻发布会如期举办。
只是,这次的发布会,多了一个新的身影。
此时,时家双姝都穿着司沁亲手设计的晚礼服,宛如一对漂亮娃娃。
时星亲昵地搂住我的肩膀。
我们俨然一对亲姐妹。
我握着话筒,站在台上,徐徐开口:
「大家好,我是时镜。」
「网上关于我一直有很多传言。其中最荒谬的,应该就是我失踪了。」
「今天我亲自回应一下。我没有失踪,而是在国外进修了五年,昨天刚回国。」
当年那场直播的观众有十二个。
除了我是黑进了时家的电脑之外,其他人全都是京城上流圈子的权贵,也是时晋声的好友。
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堵住他们的嘴,这么多年硬是没走漏一点风声。
我嫣然一笑,继续说:
「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家。」
「正是因为各位对此事的高度关注,让时家注意到还有这样一个特殊群体——失踪儿童。」
「所以,时家以阿星的名字成立了一个全新的慈善基金,以救助失踪儿童为目的,我们想要帮助每一个找寻孩子的家庭。」
与此同时,时星轻轻抬手,优雅地拉下身后的红布。
——「寻星」慈善基金会。
随着这几个大字赫然出现,时星娇软的嗓音响起:
「每一个走散的孩子,都是失落的繁星。」
台下的气氛被烘托至最高点。
大家为时星的话感动、落泪。
一瞬间掌声雷动。
这场资本的作秀已经推至高潮。
时晋声和司沁坐在台下注视我,唇角噙着欣赏的笑容。
而时星激动地抱住我。
她欣喜若狂地喊我「姐姐」。
「姐!你简直就是个公关天才!」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以为你在国外进修了五年呢!」
我面上笑着,却被时星的后半句话刺痛。
如果姐姐还活着的话……
这五年,她也一定能过着灿烂的人生吧。
姐姐。
这只是开始。
毕竟人总是要站在最高点的时候,摔下来才会更疼,对吗?
10
「寻星」项目一经宣布,时家的股票直接涨停。
就连时星的微博也暴涨几万粉,跻身成为地位最稳的小花。
时家人和我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亲密了起来。
尤其是时星。
她明显更信任我了,还会找我逛街,偶尔跟我商量挑本子的事。
我拿出几个方案,时星看过后赞不绝口,当场采用。
殊不知,蛰伏的这几年里,我早就把网上所有能收集到的时家资料建成了数据库。
我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更了解他们自己。
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做不出时星满意的方案呢?
她甚至透露出想要拉拢我去她团队的意思。
毕竟,时晋声起初是反对她进娱乐圈的,时星很急于向他证明自己。
我表示很为难。
「什么?爸让你去实习?」
「哼,他那儿高学历的精英人才那么多,怎么还跟我抢人?」
时星手里正把玩着什么,吐槽时晋声的独裁。
我看到她拿着的似乎是个小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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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南,这是什么药?」
「没什么,平时太累了,提神用的。」
时星眼神躲闪,显然没有说实话。
我没再追问,心中却感到疑惑。
之前从来都没听姐姐说过时星身体不好。
好好的为什么会吃补药?
时星正要说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她看清屏幕,眉头紧锁,起身走远,似乎是故意避开我。
我识趣地站在原地。
没过多久,时星忽然拔高了声音。
「你说什么?」
「他死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闭嘴。
直至她挂断电话,那张美艳的脸仍是毫无血色。
时星慌乱地踱步,她拧开那个乳白色的药瓶,倒出几粒,急匆匆地吞下。
我看着这一切,轻轻勾起嘴角。
12
这一天,时星明显不在状态。
直到晚餐时间,时家人齐聚一桌。
司沁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里面是他们给我伪造的五年留学经历,还有全新的身份
证。
为了圆回新闻发布会上的谎,时家做得天衣无缝。
「学生档案怕被人看出来,所以用了你以前的照片。」
「你看你十八岁的时候,比现在好像更胖一些,真可爱。」
她弯着眼睛,语气温柔,似乎在回忆从前。
「嗯,是挺可爱的。」
我笑着道谢,伸手轻轻摩挲着那张小小的照片。
因为是小净,所以怎样都很可爱。
「可爱有用吗?胖了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借口。」
时星突然打断对话。
她讥讽道:
「漂亮才能讨人喜欢。」
时星随手打开电视,故意把声音调得很大。
「本台最新消息,今晨,警方于东郊公园发现一具男尸,身份暂时未明,据悉,被发现时,该被害人的四周散落着大量美钞……」
拿着遥控器的手微微一顿。
时星换了台。
一直没说话的时晋声却突然开口:「把台换回去。」
「爸,吃饭呢,这种新闻看了多反胃。」
她噘起嘴,企图撒娇。
就连司沁也在帮她说话,赔着笑脸:「老公,孩子说得对……」
「我说了,把台换回去。」
时晋声撂下筷子,面无表情。
明明没有发怒,母女两个却立刻噤声。
我隐隐约约感受得到,她们似乎很怕时晋声。
外人口中那个完美的时家三口,在此刻好像荡然无存。
就这样,我们在诡异的气氛中看完了那条新闻。
时晋声的脸色差到极点,关掉了电视。
时星双手紧紧抓着裙子:
「爸爸……」
「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而我恍若未闻,继续淡定吃饭。
因为,我知道死的人是谁。
13
那个男人叫方景明。
我亲手杀了他。
正如方景明当年对姐姐所做的一切。
我让他在痛苦中苟延残喘、苦苦哀求,最后才结束他的生命。
最后那一瞬间,他抽搐着,而我兴奋到浑身颤抖。
临死前,我替他擦干恐惧的眼泪,语气轻哄:
「你记得一定要下地狱啊。」
「不然,她在天堂看见你会不开心的。」
其实如果警察足够细心,就会发现我留给他们的小惊喜。
——那具尸体旁边的十三张美钞,每一张序列号都跟当年姐姐尸体旁的一一对应。
方景明的死是我精心准备的诱饵。
也是我给时家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14
晚饭结束,我回到房间锁好门。
拿出藏好的笔记本电脑,迅速戴上耳机,调试信号。
时晋声书房的声音透过窃听器传来——
「阿星,方景明是不是你杀的?」
我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狂跳。
终于有人要咬钩了。
14
「我没有!」
时星据理力争。
「爸,我承认,当年我找方景明绑了时镜是不对,但我早就跟你们认过错了。」
「可我也答应过你们不会再犯错了,我现在是公众人物,怎么可能再去杀人?」
——果然是时星。
和我之前猜想的答案一样。
我下意识地捏紧拳头。
房间内,骤然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时晋声低吼道:
「废物!但凡你长点脑子,当年都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
「就因为你当时不肯说实话,我才报了警,差点牵连到时家,你还有脸说?」
「老公,你别生气。」
司沁急切地帮时星求情,「那方景明死了总是好事,当年都怪我们对时镜太照顾了,阿星才是我们的亲女儿,心里不平衡也情有可原。她受不了刺激,你别再凶她了……」
我记得当年时晋声发家的第一桶金,是司沁娘家提供的。
虽然现在司家大不如从前,但至少我从姐姐嘴里听说过时家夫妇,是恩爱又幸福的。
不对劲。
莫非,时家还有什么我不知情的内幕?
我缓缓调大声音。
「——她这野种,什么时候成我女儿了?」
15
「什……什么?」
时星似乎怔住了。
时晋声冷笑道:
「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司沁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年前,时星拍打戏受伤,需要输血。」
「其他的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还是说,你想让我昭告天下,是我被绿了?」
她似乎想起,为什么这一年多以来老公对她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不得不伏低做小讨他欢心,还以为是哪里
做得不够好。
原来竟是这样。
而时晋声向来都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性子,她和时星最后的价值,大概就是维持着「时家」的体面了。
隔了好久,时星哭着爆发出尖叫,情绪非常激动:
「不可能!我就是爸的女儿!」
「妈,你是骗我的,对吗?」
……
窃听器另一边陷入混乱。
这次的意外之喜让我久久无法回神,也更加兴奋。
你看,上天其实也很公平。
它赐给时家一个女儿,因为他们卑劣伪善,便又收走一个女儿。
冥冥之中,似是有因果循环。
——我满意地掐断了信号。
或许,是时候加快进度了。
一边轻快地哼着歌,一边敲击键盘,发送消息:
【南南,我想好了。】
【我愿意加入你的团队。】
准备好接收我的第二份礼物吧。
亲爱的时星。
16
扳倒时家绝非易事。
可人不过是活在社会关系之中的高级动物。
这也就意味着,每个人都注定拥有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
比如,失去一切底牌的时星。
我越表现得冷静持重,她就越感受到威胁。
我会装作不经意地在她面前提起时晋声对我的重用,还有我并不想去时家公司的苦恼。
时星果然更加焦虑,对那药物的依赖也更严重。
她提不起精神的时候,似乎总是会吃上一大把。
可即便如此,时星也不忘对我冷嘲热讽。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无辜地看着她:
「南南,论血缘关系,你才是时家的女儿啊。」
「我这种外人,怎么可能比得过你呢?」
她愣了愣,喃喃自语道:
「你说得对,我才是时家真正的女儿。」
「所以你这种贱人,就算是耍小聪明,也永远无法取代我!」
时星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处境是什么样子。
不过不要紧。
因为,她的新剧宣传会马上就要到了。
17
今天是时星在拿下影后之后宣传的第一部大女主剧。
由于会有很多媒体和粉丝到场,所以,她很重视,也花费了很多心血去准备。
或许,还有另一个更深层的原因。
现在的她急于要做出点什么来,让时晋声觉得她是有用的。
会场内,灯光倾泻而下,把整个会场都缀上星光。
一如时星对自己星途的期许。
新科影后时星登上舞台,一袭旗袍,华美动人。
问答环节,她嫣然浅笑:
「那我就要开始抽签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哪个幸运儿能成为今天的首位提问官呢?」
她将手伸进签筒。
「24 号!」
大家纷纷侧目,搜寻着 24 号的身影。
一个记者举起手。
她接过话筒,问了一个问题:
「时星小姐,请问您是否认识方景明先生?」
台上,时星的笑容发僵。
「抱歉,我不认识。」
「那您是否关注过前几天的东郊公园案呢?方景明就是此案的死者。」
她沉下脸。
「请不要提问一些和宣传会无关的问题……」
可这个时候,台下已经引起了骚动。
所有观众似乎都在小声议论着,纷纷猜测那方景明和时星的关系。
「南南,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时星惊悚地转过身。
我站在后台,几步之遥,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18
台下的人问题还在继续:
「几天前,本台接到匿名人士爆料,您与方景明私下有大额款项交易,甚至还有人拍到过你们有线下见面的行为。」
时星稳了稳身形,回答她:
「唔,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印象。他是我的粉丝,我们之前确实见过。」
她捂着嘴,像是有些哀伤,「天呐,他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记者举起话筒,发出最后的致命的追问:
「那个匿名爆料人还声称,方景明是当年一起绑架案的主谋。」
「您的大笔款项交易和线下见面行为,和此事有关吗?」
19
时星站在台上,汗流如注。
我盯着她强撑的背影。
今天时星的旗袍是司沁亲手设计的,绣满了振翅欲飞的蝴蝶。
而现在,时星身体微微颤抖着,就好像那些蝴蝶失去了生命力,在垂死挣扎。
时间倒退回三天前。
我再次联系上之前合作过的狗仔。
我只问她,有一个可以颠覆内娱的独家新闻,她敢不敢接。
于是,就
有了今天的一切。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从哪里听信了什么谣言。但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没有。」
她慌乱地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时星话音刚落,全场的灯光瞬间熄灭。就连我们头顶的幕布也掉了下来,将我们彻底隔绝在观众视线外。
台下的人们阵阵骚动,吵嚷着怎么忽然停电了。
我走到时星的身边,关掉她手上的话筒,轻抚她的脖颈。
时星毛骨悚然地看着我。
「喂,时镜,你干吗摸我!」
我冰凉的手指停留在时星的喉间。
「嗯,就是这里。」
她急切地甩开我。
我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缓缓收紧了手:
「当年你让方景明绑架我,他的刀就是落在这个位置。」
「我分成很多碎块,到处都是血红色。」
「这五年来的每一个日夜,你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一天。」
「南南,姐姐好疼啊。」
我骤然收紧自己的手。
「你说,姐姐该怎么惩罚你呢?」
20
「你他妈是人是鬼!走开啊——」
时星姣美的面容因恐惧而扭曲。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原来……给我发邮件的那个人是你。」
她说得没错。
这五年来,每次时星获奖的时候,都会收到我的祝贺邮件。
邮件里的内容是当年绑架直播的录像。
方景明杀死姐姐的那天,时星因为害怕而缺席直播现场。
她似乎在回避着这件事,企图淡化自己的罪责。
虽然每一次发送那些视频,也像在鞭笞我自己的心。
但我要在她的每一个好日子里都烙上姐姐的痕迹。
时星不能忘记她自己做过的一切。
我要变成梦魇,永永远远地缠住她。
不仅如此,每次我都会贴心地附上最真诚的祝福——
【亲爱的时星,快点成为大明星吧。】
眼前的时星显然已经难以克制情绪。
她开始下意识地翻找身上的药,又突然顿住。
因为,今天她穿的是旗袍,药并没有带在身上。
我轻叹:
「如果你的粉丝们知道你吃的根本不是药,而是……」
「还会有人喜欢你吗?」
21
在我不断刺激下,时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抓紧我的手臂。
「不可以!」
突然,她双膝一跪。
「时镜,求你了!我真的错了!帮我想想办法渡过今天这个难关,我不能失去一切!」
「好啊。」
「那我帮帮你。」
我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药瓶。
将里面的药丸彻底倾倒,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黑暗中的时星顾不得形象,如对待珍宝一般,大把大把地塞进嘴里。
我终于按下手中的微型遥控器。
面前的巨大幕布升起。
——灯突然点亮整个会场。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见,时星弓着腰趴在地上,嘴巴微张着,整个人的举止都透着怪异。
观众们倒吸一口冷气,纷纷拿出手机摄录。
「卧槽!快点录像!」
「大新闻,快吃瓜!我要抢第一手头条!」
正如当年那场残忍的直播。
此时,时星在台上匍匐如犬的丑陋姿态,还有狼狈的吞咽动作,正在被更多人传播出去。
我站立在她的废墟之中,背对着吃瓜群众,无声地对她说:
「亲爱的时星,你终于成为大明星了。」
「对了,今天这出戏,值得你再拿个影后呢。」
22
时星这件事以星火燎原之势在互联网上炸开。
她现在不仅是杀人嫌疑犯,更是滥用药物的女星,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
时晋声找我,我并不意外。
可我刚走进书房,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时晋声脸色并不愉悦。
「爸。」
我恭恭敬敬地站着。
时晋声扬起手,将一份文件丢到我面前。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那是一份 DNA 检测报告。
被鉴定者名字那一栏,写着时镜两个字。
可上面还显示,我和「时镜」的 DNA 完全不匹配。
这也就意味着。
——时晋声已经发现了我是个冒牌货。
23
时晋声果然是个老狐狸。
我面上没有反应,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应对。
复仇还没有结束。
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被他察觉。
——有了!
我将报告塞进文件夹。
先是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爸,我确实不是时镜。」
时晋声冷笑。
大概是也没有料到我会直接承认。
「你是谁?进入时家有什么目的?」
他从书桌后面绕出来,缓缓靠近我,大手猛地扼住我的脖颈。
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一点耗尽,我拼命呼吸:
「我……是徐净当年在孤儿院的好朋友。」
时晋声微微挑眉,神情有几分意外。
「从徐净被时家领养的那天开始,我一直都很嫉妒她。」
「所以我故意接近她,和她搞好关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取代她。」
我的脸开始变色。
紧紧握着时晋声的手,近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残破的话语。
时晋声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说下去。」
我瘫软在地上,捂着脖颈。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到天使孤儿院去调查我的档案,我说的句句属实。」
他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赞许。
「你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底牌,凭什么和我谈判?」
我勾起嘴角,不畏不惧地迎着时晋声的目光。
「我过够了穷日子,也承认自己爱慕虚荣,我只想要钱。」
「或许促使我走到您面前的动力,和之前那些冒牌货没什么两样。」
「但我也是唯一一个做到的,不是吗?」
24
当然,我没有把真正的理由说出口。
在两个女儿都不是亲生的情况下,以时晋声的性格,他一定会迅速和时星割席,然后选择我。
说到这儿,还要感谢时家的「末位淘汰制」提醒了我。
无论身处家庭中的哪个位置,也无论血缘亲疏,在他们眼里,任何人之间的关系本质,不过是利益交换。
看似衣冠楚楚,实则一丝不挂。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生存法则。
时星看透了这一点,却仍然妄想从这样畸形的土壤中得到爱。
而我却比她更清楚。
只有牵扯利益的关系,才会让他们觉得稳固和舒适。
时晋声笑了笑,忽然换上一副慈爱的眉眼。
「小镜,这五年你的长进确实不少。」
「爸爸欢迎你回家。」
25
重新取得时晋声信任后,我似乎代替时星成为时家表演的工具。
我们宛如最亲密的一家三口,频繁出现在公开场合。
每当有人问起时星的近况,时晋声总是会沉痛地表示,如果时星做错了事,他也绝不会包庇纵容,一定会让她承担做错事的后果。
话里话外,全是暗示。
他太明白怎么操控媒体,让它们成为自己最有力量的喉舌。
网上的风向几乎全都倒向时晋声,认为他不过是个被女儿拖了后腿的可怜父亲。
每次看见这些脑残言论,我都想笑。
时晋声难道是狗吗?还分什么前腿后腿的。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狗。
表面上时星在接受调查。
私下里,时晋声以精神问题为名,派人保出了她。
他征询我的意见。
我提议,将时星送到时家名下的疗养院里。
说是疗养院,其实和精神病院没什么两样。
时星就算是真的疯在那里也没关系。
因为,已经无人在意了。
唯一心疼时星的,大概只剩下她的亲妈司沁。
司沁总是偷偷去疗养院看时星。
她每次回来的时候,明明刚哭过,却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我知道,司沁恨我。
我假装看不懂那怨毒的眼神。
心中,却在默默盘算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日期。
26
时隔多年,京圈小公主时镜的生日宴,再次轰动整个京北。
「小镜,这次生日宴上,我会宣布将『寻星』项目全权交给你的消息。」
「它会是你的第一个舞台,不要让我失望。」
回想起时晋声的承诺,我轻笑出声。
时晋声想让我看到他的信任,又不敢过于放权。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这次的生日宴上,我只准备了十二个贵宾位置,举办流程保密,全程不对外公开。
甚至不会邀请任何一家媒体。
我会以拍卖的形式,在圈内售出这十二个座位。
价高者得。
时晋声很满意我的做法。
毕竟,有钱人向来对这种金钱游戏趋之若鹜。
似乎能成为这种名利场的入幕之宾,就是身份的象征。
此时,那群富人穿着华美的衣服,从宴会厅入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依照规则,他们需要上交手机,然后领取生日宴上为他
们精心准备的面具。
——宴会快开始的时候,司沁才慌张地出现了。
27
「宝贝,妈妈差点迟到了,真是抱歉。」
我看着她额上的薄汗,对她为什么来晚心知肚明。
但我还是笑了笑:
「妈,您这么不把我放在心上,是不是因为我不是您的亲女儿?」
司沁戴面具的手顿住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就是迟到一会儿吗?」
「还是说,你现在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可以教我做事?」
她眉目愈发冷厉,撕破了往日的伪装。
我接过司沁手上的面具,笑意更加温柔:
「我就是和您开个玩笑,您别生气呀。」
我看着充满敌意的司沁,不由得想起了姐姐。
以前她提起家人的时候,语气里总是有藏不住的幸福。
姐姐说:
「小善,今天是我第一次喝到妈妈煲的汤。」
「端起碗的时候,我没忍住,还是流了眼泪。」
「原来这就是有爸爸妈妈的感觉。好像不需要拿到小红花,他们也愿意无条件地爱我。」
「谢谢他们爱我。我也想成为他们的骄傲。」
我的笨蛋姐姐。
她并不知道他们所给予的馈赠,早已暗中标注好价格,要她以生命为代价。
我忽然问了司沁一个问题。
「妈,你还记得当年我刚来时家的时候,你给我煲的鸡汤吗?」
司沁愣了愣,嘲讽我:
「你这个冒牌货,知道的确实不少。」
「又是那个孤儿告诉你的?她还真是信任你。」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从来没有亲自下厨做过饭。」
「当年那孩子喝完那碗鸡汤,感动得跟什么似的。」
说到这儿,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鸡汤是喂狗剩下的,谁知道她怎么就当宝了!」
「要我说,有的人就是天生贱命,就算被再有钱的家庭领养了,骨子里也是个贱种……」
她的话淹没在喉咙里。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餐刀。
司沁捂着自己嘴角那道长长的伤口,尖叫:「时镜!!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我漠然地开口:
「说够了吗?」
「背叛自己伴侣的人,竟然也有资格说别人贱。」
「是你们这样龌龊的家庭配不上她,从来就不是她配不上你们!」
泪水在视线中氤氲开。
我看到司沁的双手,忽然露出森然的笑意。
「你要干什么……」
我轻抬鞋跟,碾了上去。
司沁发出凄厉的惨叫。
「妈,我今天穿的就是当年你设计的那套母女主题的裙子。」
「我穿上好看吗?」
「不过,废掉你这双手之前,没能让你亲手给自己女儿和老公剪裁出最合身的寿衣……」
「这真是太遗憾了。」
动作结束,我优雅地抬起裙摆。
看着地上早就昏死过去的司沁,语气充满惋惜。
28
宴会开始后,时晋声穿梭在那群名流中间,气氛渐渐被推到高潮。
指针正指向七点整。
我换了身大红色的礼服,走上台,举杯开始致辞:
「感谢诸位来到我的生日宴。」
「五年前,大家也是这样齐聚在一起,观看了我的绑架直播。」
我翘起嘴角,欣赏着下面这十二张「老」面孔。
没错。
今天我以生日宴之名,设局将当年围观姐姐的十二个人齐聚于此,还有时晋声和司沁。
没人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当年直播被掐断之后,你们一定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吧。」
「方景明极其残忍地杀了她。」
「雇凶的人是时星。但撤案的人和趁机获利的人,今天也都在现场。」
时晋声脸色大变,在台下怒吼。
「时镜!你在胡说什么!」
他却发现自己瘫软在椅子上,连抬手都困难。
包括其他宾客也惊恐地发现,自己和时晋声的状况一样。
——因为,我早就在酒里加了东西。
「而你们呢?一群旁观者罢了。」
「你们有人在镜头前哈哈大笑,有人偷偷保存了当年的录像,时不时拿出来回味,甚至发泄自己的欲望。」
我逐渐冷静,声音却更尖锐。
「凭什么你们所有人的人生都可以向前走,可姐姐却要永远停留在二十岁。」
「这不公平。」
「——你们都该死。」
我率先走到时晋声的面前。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如此惊愕的神情。
「你
到底是谁?」
我轻声答道:
「徐善。」
他愣愣地念着这个名字。
良久,又说:「徐善……那不是时镜的原名吗?」
我拿起旁边的餐刀,耐心回答:
「你说错了,她并不叫徐善。」
「其实那天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和她在同一个孤儿院相识,所以你查不到我什么。」
「唯一的谎言是,我从不嫉妒她,我希望她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幸福。」
「还有,你们一开始抽签选人,抽中的是我。」
鼻腔难以克制地泛起酸意。
「是我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就偷偷换掉了我们的名字。」
「她的名字叫徐净,干净的净。」
我终于泣不成声。
——是啊。
是我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才害了姐姐。
这么多年来,支撑着我走完这条漫长复仇之路的,除了仇恨, 还有无限的愧疚。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死去的是我。
我无法原谅残忍对待姐姐的每一个人。
也无法原谅以爱之名, 却将姐姐推向地狱的自己。
杀戮,是我对自己的黑色救赎。
周遭传来一股汽油味。
随之而来的,还有越来越浓烈的烧焦气息。
是我事先准备好的燃料开始起效了。
我收回眼泪, 轻轻哼起歌, 一边数数:
「一刀、两刀、三刀……」
没有一刀在致命处。
却足以将时晋声折磨得一心求死。
他痛哭流涕:「徐善, 你饶了我, 我给你很多钱!」
「你不是说你过够了苦日子吗?我可以把你送到国外……」
我不耐地皱眉。
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别叫那么大声。」
「传出去的话, 时家的股票又要跌停了呢。」
干脆利落的最后一刀。
时晋声彻底咽气,睁大双眼,死不瞑目。
在那群宾客中, 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起身。
「时镜,我要杀了你!」
时星那张咬牙切齿的脸, 骤然出现在我视野里。
她手中拿着利器,逆着火光,朝我扑来。
我笑了笑。
早就猜到司沁今天无论如何也会偷偷把时星带进来。
也好。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月亮, 内心是久违的安宁。
姐姐。
假如今夜我燃成灰烬。
请你下辈子,一定一定要先找到我。
29.结局
距离时家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 已经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死在那场大火里的,足足有十五个人。
——听说, 那天时家大小姐凑巧给所有用人都放了假。
所以死的全都是京北上流圈子的大人物。
也有传言称,当年时家二小姐时星因为一夜塌房大受刺激,得了失心疯。
从警局偷跑出来之后,趁着生日宴行凶杀人不说, 还把自己家烧了个精光。
结果自己也死在了里面。
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幸存者,只有时家那个手腕强硬、雷厉风行的大小姐, 时镜。
说来也奇怪。
时镜作为时家唯一一个继承人,不仅没有重振时家的意思, 反而把所有的资产全都捐了出去, 说什么,要回报社会。
时镜只留下了「寻星」慈善项目,还更名为「善净」。
她说, 这是她唯一想做的事。
再往后的几年, 那时家大小姐似乎销声匿迹,再没了动静。
只偶尔听说, 「善净」慈善基金会帮很多家庭找回了失散的孩子,还成立了很多「善净孤儿院」。
大家都说,时镜是个大好人。
可也没人知道。
当年徐净明明知道是徐善杀死了小鼠, 仍愿意走近浑身带刺的她。
她想做小善的姐姐。
然后,治愈她,救赎她。把她从满是淤泥的地狱里拉出来,一点一点, 拽进光里。
因为徐净相信,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和怪物之分。
爱,是最温柔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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