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女儿的尊严
所属系列：碰瓷男女：知人知面不知心
知乎盐选 女儿的尊严
我爸车祸去世，尸骨未寒，就有一个漂亮女人带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来找到我。
她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你爸的儿子，是我给他生的儿子。」
「我们回来分遗产。」
见我拒绝，她直接顺势摔倒在地上，开始碰瓷式撒泼起来。
我反手就是一耳光。
「啪！」
世界都安静了。
1.
我眼前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正在我家大哭大闹。
「你凭什么说小浩不是老金的儿子！」
她叫林眉，声称是我父亲的情人。
她一把将茶几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玻璃杯、塑料盘等砸落在地，留得噼里啪啦声响。
她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转而眼眶里积满了清泪，顺着脸颊没入衣内，我见犹怜。
「老金啊——你的女儿不要你儿子啦——她是要逼死我啊——」
她几乎是瘫软在地上，素手掩面哀婉恸哭。
「你有证据吗？你有亲子鉴定吗？我爸一生清清白白，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他。」
作为事情的另一个主人公，我就更镇定些。
无论地上美艳的女人如何痛苦，都只是淡定地看其表演，没有丝毫不忍。
「行啦，别装了。」见她还在尽心尽力地表演，我「呵」了一声。
「要不是我爸名下还有几套房几辆车，你早带着儿子跑了，还来找我要遗产？」
「一个没名没分的情人，不会真把自己当盘菜吧？再哭别逼我扇你。」
真实想法被我无情戳破，林眉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咬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别说这种让人害臊的话，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敢做不敢当？」我淡然微笑，「自己做了那没皮没脸的事，还在这里立牌坊？」
「再说了，我可不像你一样需要用男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想嫁就嫁，不想嫁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毕竟——」
我故意拉长了语调，几乎是讥讽着说道：「我才会继承我爸的遗产嘛。」
「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小三和你那个儿子！」
「你！！！」
林眉愤愤抿唇，「我要求你和小浩做亲子鉴定！」
我冷冷一笑。
「第一，你没资格要求我。」
「第二，我不同意。」
「第三，给我滚出去。」
真不知道这个人是以什么样的资格要求我做这样的事。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生了个儿子，就以为可以拿捏住我爷爷奶奶那边了吗？
提起爷爷奶奶我又觉得头痛。
我从小就知道父亲那边重男轻女很严重。
希望他们不要真的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孙子而做出令人难堪的事。
「如果你没事了，就请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家。」
我看着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出去记得把门带一下，谢谢。」
林眉近乎咆哮。
「那是你爸的儿子！你的亲弟弟！」
我脸上的轻蔑之意更浓了一些：「如果你不懂得什么叫『亲』弟弟的话，我不介意请你重学小学知识。」
「他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也绝不承认他是我父亲的儿子！」
随即我一声呵斥：「还不走？再待下去我就告你私闯民宅！」
「你……你给我等着！」林眉色厉内荏地扔下一句狠话，却是又落下泪来，拎起自己的小包哭哭啼啼地跑了。
哪怕是这样狼狈地离去也能感受到她的美丽。
真不明白二十多岁的她为什么要找年龄奔五的我爸。
嗯，大概是图钱吧。
不然也不会死皮赖脸地找我要求继承遗产。
我长叹一口气，先去关上了门，复看向卧室，说道：「妈，出来吧，她走了。」
又叫了两声，卧室门才被人打开了：「走了吗？」
2.
卧室门打开，一个女人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外面。
她的手紧紧攥着房门，探着头似乎是在观察。
确认风平浪静后才走出卧室，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坐下。
这个懦弱的女人，正是我的母亲。
正如父亲那边总会讨论我与母亲性格的差异，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我是否是她亲生子。
不然为何我俩在为人处世方面有着天壤之别。
或许是幼年时看尽了母亲软弱的悲剧，且长大后经受了现代化教育，我敢于反抗权威，斗争不平，一张嘴顶八张。
谁让我不舒服，我就让谁不舒服。
父亲常年不着家，母亲又怯懦，相比起他们，我才更像是一家之主。
「没事了，她走了。」
见到她这个样子，我不禁又叹出一口气。
「我下午还要去学校，你就在家好好呆着，谁来都不要开门，懂了吗？」
「谁给你打电话都不要接，接了也别答应他们任何事！」
我叮嘱这些也不是没理由的。
上次我在学校上课，林眉带着她的儿子和几个人直接冲到了我家里，对着我妈一顿乱说，哄得她同意我去做亲子鉴定。
回来后我得知此事大发脾气。
给林眉打了个电话痛骂她半个小时不带喘气的。
把我妈给吓着了。
此事之后我对妈妈三令五申：「我绝不同意做亲子鉴定！以后无论谁来劝，你都不要同意！听懂了吗！」
父亲因意外车祸去世后，因没有立过遗嘱。
而我妈自愿放弃了继承权。
我便顺理成章成为了第一顺序继承人。
父亲名下有四套房三辆车，还有公司的一部分股份。
这么大一笔钱谁都会眼红。
而父亲生前的情人林眉一马当先，十分积极。
她利用自己的儿子在我爷爷奶奶那边疯狂刷存在感。
要不是爷爷本人不太认同私生子的正统性，恐怕早就松了口，承认那男孩的存在了。
而我——几乎可以称作是孤立无援。
天啊，我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罢了，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我扶额，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颤动。
打开一看，屏幕上的备注为「奶奶」。
点击接通，奶奶的声音传来：「小雪啊，林眉是不是找你去了？」
3.
林眉？
我心里一动。
为什么人人都要来找我的麻烦？
我挥手示意没事，拦住了母亲起身的动作，转到一旁去回话：「没什么事，您怎么突然提起她啦？咱们不是说好不提她的嘛？」
我故意把自己放在一个比较低的位置，软了声跟她撒娇。
果不其然奶奶的声音更加温和了。
她说道：「人家哭着给我打电话诉苦呢。」
「说你把她赶出来了，说要是成威还活着，定不会让她和儿子在外面吃苦……」
成威是我爸的名字，也只有长辈会这样叫他。
可林眉是什么东西，一个破小三儿，也配这样亲昵地称呼他？
我握紧了电话，心中怒火腾起，可是语气却愈加娇软。
「奶奶，我要是真答应了她去做亲子鉴定，亲朋好友要是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他们会怎么看爸爸，怎么看咱们金家？」
「难道真的要承认我爸婚内出轨还有了一个私生子吗？」
「要真是也就罢了，可要是不是呢？」
「我可是知道，林眉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人，跟过的男人不计其数。」
「谁知道那个男孩是不是我爸的种？」
「这不是让咱们家蒙羞吗？」
「我相信我爸的为人，他绝对不会背着我妈出去乱搞的，也绝对不会搞出一个孩子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也对，但是……」
「奶奶，你别被林眉蒙骗了，谁知道她是不是贪图我爸的钱？」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她拿到了钱是高兴了，会孝敬你们一分一毫吗？」
「之后不还得我这个孙女为你们养老送终吗？」
「我不承认我爸有什么私生子，以后她说什么你们也都不要信！」
几乎是将其中的利益掰开了让她看个清楚，奶奶才勉强接受了我的建议。
我挂掉电话，身心俱疲。
金宏浩到底是不是我爸的亲生子，其实我心知肚明。
但我绝对不能承认，毕竟非婚生子也有继承权。
所以我一直拒绝林眉「做亲子鉴定」的要求，目的就是不认金宏浩这个私生子。
反正林眉并没有证据不是吗？
她没有亲子鉴定，没有遗嘱，没有任何能证明金宏浩与金成威是亲子关系的证据。
没有证明，法律就不会承认他的继承权。
像是出生证明、疫苗记录、医院出示的证明文件、居委会出具的证明文件等等，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只能赌一手。
但看她缠了这么久，想来是没有的。
法律的确保障非婚生子的继承权，但前提是要确认他们俩有亲子关系。
她若要证明亲子关系，就必须跟金成威的直系亲属做亲子鉴定。
毕竟，我爸三天前就已经火化了，骨灰可不能拿去做亲子鉴定，焚烧炉高温下任何信息全部灰飞烟灭。
而火葬结束后，我第一时间回到了家里，清理干净了所有有关他的痕迹。
包括各种不需要的遗物我一口气全烧了。
对外称「不想留着睹物思人平添伤心」。
林眉拿不到他的 DNA 样本，就没有办法跟他做 DNA 亲子鉴定。
至于直系亲属，做祖孙鉴定比较可靠，但是又不一定准确，法院可能并不承认。
但是也不排除承认的可能性，所以我也一直在阻拦爷爷奶奶跟金宏浩做亲子鉴定。
我承认我自私，可是我凭什么不自私？
4.
我爸出车祸的那一天。
我正在大学图书馆里看书，一看手机有几十个未接来电，来自我的母亲、姥姥、奶奶以及其他亲戚。
从母亲断断续续发来的微信消息中我了解了父亲从出事到死亡的全过程。
她发来的最后一条是：「雪，快回来吧，妈妈要承受不住了。」
我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她所说的承受不住不单单指无法接受父亲的死。
还包括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心怀鬼胎的亲戚。
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分一杯羹。
我妈含着泪，哭哭啼啼地说「不会跟女儿争钱」，所以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成了我。
事后我都忍不住猜测。
是不是她早就料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干脆把事推给了我。
让我忙得焦头烂额。
反正吃准了我是不会抛弃她的。
还没来得及从亲戚之间脱出身来，一个美艳的女人带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我没心情搭理她。
还以为又是哪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亲戚。
却见她将面前的小男孩往前一推，理直气壮地说到：「这是老金的儿子，是我给他生的儿子！」
我妈当即脸就白了，捂着胸口好像要倒下去。
出乎意料我反而很是镇定，问她：「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这么说？」
「要什么证据？你看小浩，长的跟老金一模一样！」
这个女人就是林眉。
她丝毫不在意我的话，在一群人中精准地找到了奶奶，笑靥如花凑过去，殷切地说道，「妈，您看看，这是您孙子！老金的儿子！」
我立刻黑了脸，冷笑一声：「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人？带这个什么东西过来攀亲戚！我现在没功夫管你，你给我安分点！」
「干什么，小姑娘家家的，说这种话！知不知道什么是尊重长辈啊？」林眉很不高兴地说道。
她一把将我推开，又凑到奶奶那边，拉着男孩的手就往人身上放，「妈，您看看呀！你们不是一直想要孙子吗？」
「……我……」
我几乎扭曲了表情，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看着面色苍白、呆坐不动的我妈，再看看一旁笑靥如花的林眉，而奶奶的手甚至不受控制地放到了小男孩头上，脸上闪过一分欣喜和满意……
我瞬间暴怒了，满腔怒火从心头起。
我冲过去「啪」就是一耳光！
举众皆惊。
有几个人好像是要拦我，我反手又是一耳光上去。
「啪！」
清脆响亮。
林眉整个人都傻了。
而奶奶也被我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两步。
我生的高，身高直逼 175cm，在班里永远坐最后一排，站在女生堆里堪称鹤立鸡群。
林眉低了我近乎一头，我毫不收力的两耳光打下去，她已经眼冒金星，原地打转了。
那男孩见她妈妈被打，也是怒吼一声：「你干什么打我妈妈？」
男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我看着他，不知道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背叛了这个家，甚至有了个比我小十几岁的私生子。
他冲过来抱着我的腿，狠狠一口咬了下来。
我感觉大腿一痛，可是这痛苦只能让我更加愤怒，我感觉我身体里潜藏的暴力因子被激发出来。
一手拽着男孩的头发，一手卡住他的脖子，我用力往外一抛，直接把他摔了出去。
「小浩！」林眉终于反应过来，接住男孩，与他一起摔倒在地。
我想我这个样子一定很恐怖。
因为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站在原地，不敢过来，也不敢离开。
我喘着粗气犹觉得不够，四处转着寻找东西，嘴里念叨着：「刀呢？有没有刀？」
「你疯啦！」奶奶最先回神，扑过来哭着拍打我，「找什么刀呢！你要犯法呀！」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转过身来看向林眉，指着她一句一顿：「你，给我滚。」
「有多远滚多远。」
「我警告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会任人欺负。」
「我脾气爆得很呢！」
「我们娘俩一个失去了父亲，一个失去了丈夫，正是相依为命的时候，谁这么不要脸上来想要落井下石？啊？！」
杀鸡儆猴不过是这个道理。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林眉倒是凄厉地喊着：「这是老金的儿子！我给他生的儿子！」
「儿子？呸！」我冷笑着啐了一口，「带着你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儿子给我滚蛋！」
「你什么玩意儿，敢跑过来玷污我爸的名声！」
「谁说我爸有私生子？谁说我爸婚内出轨？」
「我爸一生清清白白，谁想要质疑他的人品，先过我这关！」
林眉整个人都傻了，想来她根本没料到这样的走向吧。
我又打闹了一通，打发走了人，又办完了手续。
拿着死亡证明，我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火葬场打电话：「喂？你们现在下班了吗？就快了啊？」
「先别下班，我这边有个人要火葬……我着急什么？我当然着急了。」
「你听我的，我加急，给双倍。还有问题吗？没了？那行，半个小时，我要见到接尸车。」
「我出三倍！快速！」
5.
「周律师，你在事务所吗？我现在赶过去能行吗？」
「没问题的。」电话那边女声宛如环鸣脆响，「你过来吧，我们可以慢慢说。」
周律师是我寻找的替我处理父亲遗产的。
具体来说，是帮我转移父亲遗产的。
拖是拖不了多久的。
谁知道林眉还会搞什么幺蛾子？
那些钱握在我手里才是真的保险。
并且，若是我一味阻拦金宏浩做亲子鉴定，当我们当堂对峙的时候，法官可能会做出不利于我的判定。
毕竟法官的自由裁量权还是挺大的。
这一点周律师也跟我谈过，她赞成我火速火化的行为。
但也忧心忡忡：「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转移遗产，在进入法律程序前尽快处理好这件事，否则后患无穷。」
等我风尘仆仆地赶到事务所时，周律师他们还没有下班。
「你先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拦住周律师起身的动作，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林眉昨天又来我家找我了。」
「她要是下次再上门，我就报警说她骚扰。」
周律师忍不住掩嘴笑了，「还是想找你做亲子鉴定吗？」
「可不是。」
「要不是这样还能拖一拖她，我都懒得理她。」
我吐槽道。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我们这个地方的那些被法院认可的司法鉴定机构，是没有能力针对同胞及祖孙辈进行准确的亲缘鉴定的。
更别说我和金宏浩性别不同，可谓难上加难。
毕竟私生子与我只是同父异母。
身体里只有一半的基因来自父亲，另一半可完全不同。
哪怕有本地头铁的有能力的实验室能做，可法院会不会认可还得另说。
也就是说，当地没有支持林眉做亲子鉴定的条件。
在林眉第一次找到我要求做亲子鉴定后，我便第一时间上网查询和询问相关人员确定了这个事实。
本来想要把这件事告诉林眉好让她死心。
但转念一想。
如果我这边走不通那她就要去找我的爷爷奶奶。
那还不如让她继续纠缠我。
至少我能保证我不同意做鉴定，可我爷爷奶奶那边就不一定了。
我不清楚林眉知不知道这个限制。
或许是不清楚的。
但也不能赌这一手，早点转移遗产才是正经事。
「现在三套房在你名下，另一套老房子在你妈名下。」
「车子过户了二辆给你，还有一辆让给了你奶奶。」
「证件之类的都给你了。」
「其他什么金银财器不占大头，可以等林眉跟你打完官司审判结束再说——」
「要是不打就算了。」
「可我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
「存款还有几百万，这可是重点。」
「这两天你就去银行办理存款过户。」
「当然我建议你还是取现金，现金最保险。」
周律师的话语将我从神游中唤醒，我忍不住皱了皱脸。
「真的要去取现金？几百万呢，太麻烦了吧……」
「麻烦是小事。」
周律师严肃地看着我，「钱才是大事。你总不想分一半给私生子吧？」
我狡黠地眨眨眼：「什么私生子？我不认识啊。」
周律师与我相视一笑。
就财产过户和林眉之后的行动一直讨论到晚上。
我们才各自回家了。
一想到家里还有个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母亲。
我的脚步却有些沉重。
6.
当然，我是不会抛弃我的母亲的。
但是，从内心深处而言，我又有些埋怨她不能做我的后盾，无法支持我做事。
若是母亲能更强硬一点、更聪明一点、更坚强一点。
想来我们的处境也不至于这样孤立无援。
等我到了家已是八点了。
妈妈做了饭，自己刚吃完。
我一边吃一边说：「明天我要去转我爸的存款，你也跟我去一趟银行吧。」
明天刚好是周六，趁着假期赶紧办完。
她好像被吓了一跳：「存款？……什么存款，是那个几百万吗？」
「对啊。」我放下碗筷，「谁又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你舅舅想要……」妈妈吞吞吐吐地，「他们最近手头紧……」
「我身上也没钱。」
「你有钱，你给他就行了。」
「存款没转到我手里，我就没钱。」
她鼓起勇气说道：「可是我也是继承人……」
7.
「你已经在律师那里签了放弃遗产继承的合同了。」
我低下头遮住冰冷的目光。
「没有继承权，我才是第一继承人。」
「你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你是我妈，我会养你。」
我当然知道我妈那边的情况。
或者说我爸我妈的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钱是多么的令人向往呀。
往日里和睦的亲人撕破了面具。
在钱财面前所有人都是一样丑恶的嘴脸。
我无法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不知心的亲人身上。
虽然这样说起来很冷酷无情。
但我必须要给自己保障。
舅舅是妈妈的弟弟，平日里对我不错，逢年过节也有往来。
父亲去世后他们也是颇为殷切，若不是没法继承遗产，恐怕早就冲上来与我对线了。
「哦……」
母亲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我长叹一口气，感觉有些心累。
我不想趁机跟亲戚们打好关系吗？
可是哪怕是我的生父都能有个我完全不知情的私生子。
我又如何去相信素日关系平平的他们呢？
所幸一切都要结束了。
等转移完遗产就算高枕无忧，再过一年我就大学毕业了，就是更光明的新生活了。
手机铃声突然将我从憧憬里唤醒。
我定睛一看，上面的数字是我最近最不想看到的。
正是林眉的手机号。
林眉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又想说亲子鉴定的事？
8.
我属实是不想理她，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犹不死心，连打了几个。
我反手就是拉黑删除，干脆利落。
本以为能清净了，谁知道过了几分钟，对方竟然又换了一个手机号发来一条短信：
「金雪，我是要告诉你，我已经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很快你就会收到传票了。」
「小浩他就是老金的儿子，谁也不能拿走小浩应得的钱！」
跟我有关系吗？
无法证明就是无法证明。
再怎么做也只是垂死挣扎。
我面无表情地删掉了短信。
眼不见心不烦。
「我有老金的遗嘱！」
9.
放在「删除」键上欲落的手指一顿。
我终于回信：「伪造遗嘱会被剥夺继承权，严重点甚至要坐牢，你最好小心说话。」
都说久病成医，放在我身上好像也是一样的。
也就处理后事几天而已。
我早就把各类相关法律法规草草看过了一遍。
拿出来应付林眉也绰绰有余。
「你觉得我骗你？我可不会拿这个说事！」对方的回复很快，「总之老金承认小浩是他的儿子，你就别自欺欺人了！」
「你的倚仗不过是那份遗嘱罢了，但法院会不会承认还得另说。」
「我都发起诉讼了，你觉得法院会不承认吗？你以为就你会找律师？」
对方的回应让我心中一跳：「遗嘱上写了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
我几乎能想到林眉那洋洋得意的模样。
而她的短信也充斥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老金自己亲笔写的，要把他名下的房产和车子都给小金，还有他的存款，也都是我们娘俩的！」
我沉默了很久。
直到对方开始按耐不住地催促。
我才控制着几乎僵硬的手指打字：「我呢？我妈呢？……还有爷爷奶奶那边？」
「车子给你一套。」
「你现在还顾及你爷爷奶奶呢？他们手里的钱可比你还多呢！」
我如坠冰窖。
10.
看到遗嘱照片的那一刻，我承认我被震惊到失语——
遗嘱上的字迹虽然略显凌乱但也能看清内容。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金成威自愿将名下财产分给金宏浩云云，格式俱全。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确实是我父亲的笔迹。
「呃……」
剧烈的情感让我感到有些头痛。
问题也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又为什么要写这封遗嘱？
写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要求做笔迹鉴定。」许久，我才勉强打下这句话，发出。
「随你！」对面很干脆，「反正是你爸亲手写的，你随便鉴定！」
「我还要知道写遗嘱的具体经过！」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明明活得好好的，我爸为什么要写遗嘱？
而且这封遗嘱，凭什么在你手上？
「我干嘛要告诉你啊？谁知道你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气笑了：「我对事情的过程有疑虑，还不能问了吗？」
「你不会心里有鬼吧？」
「你就是不想承认！我告诉你，这钱我拿定了！」
林眉好似确认自己胜券在握，每一个字都仿佛张扬着嚣张。
「倒是你，你现在怎么办？钱一分也拿不到，心里肯定不舒服吧？」
「你有这么好心管我的事？」
我蹙眉，本能地察觉到这个人不怀好意。
「既然你想走法律程序，那我奉陪。」
「但是我也会对遗嘱进行鉴定，这件事你得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也不介意再多一个官司！」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我烦躁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好胃口被这件事搅乱了，干脆起身收拾碗筷。
我妈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没事。」我含糊回答，「你刚刚不是说舅舅？」
「是啊，你是不是想……」
「你告诉他，拿钱，没门。」
我毫不客气地回绝，冷冷地说道，「等我处理完了事再说。」
「让他给我安分点。」
「我记得他的好，以后自然少不了他的。」
「但他若是给我落井下石，你让他走着瞧。」
「妈，你也好好想想，以后谁会为你养老送终？是你亲生的女儿，还是没钱就不来往的弟弟？」
我的话语让她脸色苍白了不少，她几乎是嗫嚅着说道：「可是……可是他是你的舅舅……」
「不，」我说，「他首先是个人。」
11.
是人，便有无法根除的劣根性，贪婪是他的代名词。
言尽于此，不愿多说。
我洗了碗，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说罢，便自顾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东西先紧紧抓在我手上，然后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
但是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却突然出了差错。
林眉这一手打得我可谓是措手不及。
遗嘱，这个最关键最关键的证据，如今成了我继承遗产的拦路虎。
她既然有胆子去打官司，那遗嘱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是事情为什么就这么巧？
而且既然她手上有遗嘱，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一开始反而要缠着做亲子鉴定？
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吗？
我的心中逐渐浮现起一个大胆的猜想：我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12.
表面上的原因，是车祸。
司机不知为何莫名其妙闯了红灯，然后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所撞。
两个司机都受了伤，只有我的父亲当场死亡。
交警过来查看后认定我方全责，我没有异议，还报销了货车司机的医药费。
之后这件事就被认定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
而我一边上课一边处理遗产的事，还要对付林眉和不安好心的亲戚，身心俱疲。
就连当事司机都没找，对于这场事故也没有更多深究。
但是我现在却不得不阴谋论起来：若我的父亲是被谋杀的呢？
万一、万一林眉参与其中呢？
这样没由来的猜测着实让我打了个冷颤。
可是心中的阴霾却愈发被放大。
若是林眉谋害了我的父亲，那遗嘱的来源就很可疑。
而且林眉也会因为故意杀人罪而判刑，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但是遗嘱——
遗嘱如果是我父亲自愿写的，怎么办呢？
我怀里抱着一个抱枕，任由自己神游太空。
直到手机短信提示音响，我才捞过手机一看。
居然还是林眉发来的消息。
她出乎意料地委婉：「不然咱们见一面吧？谈一谈遗嘱的事。」
「你也知道，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我不想撕破脸。」
呵！呵！
握着手机的手几乎是青筋暴起。
我死死咬着牙，光是想象自己以后要跟林眉待在同一屋檐下就觉得恶心。
她也配跟我称「一家人」？？？
但是……遗嘱，遗嘱。
重复这两个字我深呼吸保持冷静，从林眉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丝可能性。
看起来她也不想打官司，可是什么？
明明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难不成真的是遗嘱有问题……
我沉吟片刻，回复：「可以，那你定个时间地点吧。」
对方爽快地回了一个店名，并且定在了本周日下午三点。
我查了一下发现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咖啡店。
于是回复：「知道了，消费你付。」
也不管对方会是个什么心情，我单方面地终结了联系，重新拉黑删除。
「……唉。」
最终流露出一丝叹息，我又拾起手机，拨打了周律师的电话。
「周律师？是，这么晚麻烦你……」
我不由得抿唇，开口道，「林眉有我爸亲笔写的遗嘱。」
13.
「……法院是讲证据的。」
「我明白，这只是我无理由的猜测。」
我抿唇，不得不承认这只是不甘心。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周律师说道，听声音她好像也有些无奈。
「但是遗书这东西……」
「唉，除非能有证据证明遗书内容是你爸的真实意思……」
「或者处于醉酒之下等等，若是有特殊情况，还能向法院争取一下。」
我蹙眉，突然垂头丧气。
这种感觉太不好受了，明明我已经做了那么多努力，却败在一张遗书上——
「周日见面的时候我会试探她一下。」
我说道，「她好像有话要跟我说，或许还有什么转机。」
虽然我们心里都清楚不会有了。
林眉不会放开已经到了她手里的钱。
我忧心忡忡地挂断了电话，赌气埋头就睡。
可是睡梦也并不安稳，梦里一片黑暗，我在黑暗里孤立无援，扭头却看到了我的父亲。
他说救救我。
我猛然惊醒，带着一脑门子的薄汗。
一看手机，已经日上三竿了。
周日我提前一小时到了市中心，这里是商业街，一向热闹非凡。
我摸了摸口袋，握紧了录音笔。
这是我几天前鬼使神差买的。
虽然哪怕到了现在我都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买它。
但是今天我来赴约却拿上了录音笔。
我还记得，我前一天晚上还特意给它充满了电。
我需要线索。
我需要证据。
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咖啡店离街口不远，因为家里人都不怎么爱喝咖啡，这种店我也不常来。
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敬畏感。
所以在店门口的公共座椅上坐下，打算过一会儿再进去。
我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余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林眉，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我慢慢地移动身体背对他们，从斜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
接着照镜子的假动作观察那两人——果真是林眉。
而她旁边的男人，却是我爸的司机李盛。
14.
在车祸事件后我付了李盛的医药费，结清了他的工资后，他主动辞职了。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李盛，也不清楚他的情况。
但是他现在却跟林眉走在一起，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我打开手机的前摄镜头，装作自拍的样子，实际上在录林眉与李盛。
他们俩看起来很亲密。
林眉给李盛整理了衣领，李盛则亲昵地帮她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头发。
两个人挽着手买了两个冰淇淋，一边吃一边聊天。
吃完了林眉擦了擦手，率先进入了咖啡店。
而李盛则谨慎地看了看四周，隔了几分钟才走进咖啡店。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俩人入店后都往左走。
但可能他们并不会坐在一起。
因为林眉不会让我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我结束了录像，从头看完了视频。
手机像素还是不算太好，所幸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倒是能很明显地看出就是林眉和李盛。
他们俩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在我爸出事前还是出事后？
我抿唇，将视频翻来覆去地看。
绝望地发现，他们俩很可能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俩人之间那不容插足的亲昵，还有我注意到一个小细节。
李盛买冰淇淋的时候，直接点了两个不同口味的，没有随意地买原味。
我看着两人手上一红一蓝的冰淇淋。
心想这不是很懂嘛，对自己恋人的爱好了如指掌哈？
这叫什么，绿人者仁恒绿之。
私人司机这种职业，就比较容易触碰到老板不为人知的秘密。
去哪总得带上司机是吧。
我爸和林眉在一起的时候，也肯定是李盛接送他。
那么李盛跟林眉认识就是板上钉钉的了，之前不出现在我面前，恐怕是避嫌吧。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便到了下午两点半。
我起身走进咖啡店，门铃敲出清脆响声。
我的目光从右往左扫视一圈，最终落在林眉身上。
「我跟那人一桌。」
我指指林眉，身旁的服务员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我进门时的举动太过自然，任谁都会猜我是不是在找人——
林眉也是，她只会以为我在找她。
却不知道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身前那一桌上坐着的李盛的脑袋。
「你来挺早啊。」林眉装模作样地跟我打招呼，示意服务员，「跟我来一样的就行。」
我抬手制止服务员，「菜单。」
「麦芽雪冷萃。」
「抹茶可可碎片星冰乐，馥芮白加一份浓缩咖啡再加无糖香草，奶要脱脂。」
「冰摇桃桃乌龙茶，焦糖玛奇朵，抹茶拿铁。」
「全部都要超大杯。」
「还有——烟熏鸡肉沙拉，红烩牛肉酥，白巧克力桑莓乳酪蛋糕，凯撒鸡肉卷以及一份番茄牛肉意面，谢谢。」
林眉脸上的微笑差点没撑住。
我甚至能听到她紧握杯子时发出的咯吱声。
服务员态度极好地确认：「所以是一杯，呃……麦芽雪冷萃、抹茶可可碎片星冰乐……抹茶拿铁，烟熏鸡肉沙拉……意面。确定吗？」
虽然她的眼中震惊地写着「你真的吃得完吗」，但我的话语依旧斩钉截铁：「确定，就按这个给我上。」
虽然我没吃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但是没关系，我点单的时候也只是可着贵的点而已。
吃不了就不吃，喝不了就不喝，大不了全部打包带走。
反正不是我掏钱。
虽然这只是低级的小手段，但能恶心到林眉的就是好方法。
「我一直在想今天的见面，早上中午饭也没吃。」
我单手撑头故作苦恼，实际上心底依旧笑疯了。
面上还是一副装出来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不会让我一个大学生付钱吧？我现在手里可没钱。」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故意抬高了嗓音，纵使这里是林眉刻意选择偏僻角落，也是咖啡店内，也有被声音吸引来的食客。
「当然、不会了……」
林眉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话语像是从嘴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饿了就吃。」
「只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妈虐待你呢，都不给孩子饭吃？活该当不了好妻子。」
我微笑着回怼，「我妈她是不是好妻子不由你这个爬床的女人来评价。」
「你特开心吧？傍了个大款生了个娃，现在大款死了还能理直气壮地跟人家女儿谈判要遗产。」
「想必您以后嫁了人才是个好妻子。」
「当然，你未来的丈夫更是个好丈夫。」
「天冷了，多戴帽子，回头记得给他买个绿的，就当我赞助的。」
林眉脸上一瞬间血色尽退。
我也不知道林眉为何要选择一家咖啡馆做谈判地点。
若是我不要面子，我把她的「光荣事迹」打印个八千张撒满整条商业街。
让所有人都看看她那副恬不知耻的样子。
再者我也能用言语拉拢路人的同情心，我才是受害者。
林眉无论如何也没有供人可怜的地方。
她凭什么敢在公众场合约我谈论这件事？
就凭遗书？
她真觉得这玩意儿能约束得了我？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钱？我真的在乎吗？
我不在乎。
我只要林眉跟她的儿子滚得越远越好。
15.
「行了，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骂也骂够了，玩也玩美了，我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抬眼平静地看着她。
林眉抿唇，勉强调整好心态，斟酌着语言：「你……你还想不想要钱？」
「想。」我毫不迟疑。
其实无所谓，我更想要林眉滚蛋。
「那钱我愿意分你一半。」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戒备和古怪，林眉不情不愿地解释。
「你以为我愿意给你……但我带小浩回了金家，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何必撕破脸闹这么不痛快。」
「我分你一半钱你还不高兴？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还看什么？」
「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私下解决了就行了，你不会真想打官司吧？」
「再说了，以后说不准还要一起生活，小浩长大了你不得照顾一下？」
「那毕竟是你爸的儿子吧，也是你弟弟，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我沉默着盯着她的脸，直把她盯到浑身不舒服，这才移开了目光。
你在怕什么？林眉？
你手上有遗书，钱都会是你的。
你没有理由去担心我和我妈，也不可能真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我不认为你是什么善良的人，你的理由根本不成立。
你既然有遗书，就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
我对你的好感重要吗？
你难道真的觉得我会关心那个私生子吗？
你真以为我有这么大度？
你到底在怕什么？
16.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想要钱。」
我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双手抱胸语气平静。
「但是我要先看遗书，我想看我爸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说到遗书这个话题林眉快速地跳过了。
「不是给你看过照片了吗？重点是遗产吧，你到底同不同意？」
「我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我的目光扫视着她，满是警惕，「不会真是你伪造的吧？」
「我伪造这个干什么！」林眉几乎是在尖叫，可在我看来却是心虚。
我很坚持：「我就要看。你不让我看，咱们就免谈。」
她整个人都在抖。
握着玻璃杯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我低下头慢条斯理地用餐，用余光注意到林眉朝我身后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而后她好像接收到了什么，赶紧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停地按手机似乎是在跟某人聊天。
最后她蹙眉手指轻颤，好似下定了决心。
我恰逢其时地放下了叉子，抬头扬起一个笑：「怎么样？遗书呢？要不要给我看？」
「给你看也行，反正就是你爸亲手写的，我怕什么？」
林眉好像有了主心骨，语气间尽显张扬。
「不过你要先同意！」
我不同意。
17.
「看到遗书再说，你着急什么？」我说道，「那就再约个时间吧，还是这里好了，饭挺不错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林眉赶紧补充一句：「我可不会再替你掏钱了！吃这么多，真是……」
我无所谓一笑。
「那怎么办，我就是吃不胖啊。」
说罢我率先站起来打算离去，林眉紧随其后站起。
而我转身，却看见李盛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这下三个人是不可能不撞上了。
我对上李盛故作镇定地目光，笑了笑：「李叔啊，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李盛半天才憋出一个「嗯」。
他看起来很老实，沉默寡言，长得倒是五大三粗，好像没什么心眼一般。
他当我爸司机时间不长，貌似只有一两年。
印象里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可谁承想他会跟自己老板的情人搞上呢？
生活真是戏剧。
我点点头放过了他，没有多问他为何在这里，而是抬步离去。
在咖啡店门口我微微侧身，看到林眉与李盛说话，这才真的离开了。
林眉和李盛……是他们在预谋什么吗？
录音笔还在我口袋里，我拿出来关掉，重新听了一遍。
这东西质量还不错，放口袋里竟然也录得蛮清晰。
虽然声有点小，但还是正常的。
我嘴唇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虽然并不清楚林眉的具体目的，但这次我并没有让她如愿。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同意愿意与林眉平分遗产。
而在这件事之后，我去了一趟 4S 店。
18.
出了车祸的车还在 4s 店里放着。
经理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说要不要修，我都迟疑了。
最终还是没修，就放着，也没让他们去检查。
我从未如此感谢我的行为，否则的话，我也不会知道林眉来过 4s 店要求店员修车。
以及，车上的刹车有人为损害的痕迹。
「刹车被人动过了？？」我不可思议地重复，「你确定吗？」
「确定啊！人为改造刹车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
维修工一本正经，肯定地告诉我。
「这刹车绝对有人动过！」
剧烈的情绪将我冲没，我竟然分不出自己到底是震惊还是欣喜。
此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报警。必须报警。
我急着去警局，但临走之前，我突然转身问修理工：「还有人来问过这个车吗？」
既然是人为的，那就是有人故意谋害我的父亲。
车被第一时间拖到了店里，人为痕迹无法被消除，着急的肯定是凶手。
那么谁来找车，谁就是最大嫌疑人。
「有啊。」维修工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个女人，挺漂亮的，说是这车主人的妻子，想早点把车修好拿去开，催着我们去修。」
我默默地想到：是林眉吧，她居然有脸称自己是「妻子」？
「但是我们没见过她啊！她说自己是女主人她就是啦？我就说给你打电话嘛，只是你没接。」
这我倒是不记得。
前几天我忙遗产的事忙到昏头，好几个电话都没接到，是我的错了。
我满面歉意地向维修工道歉。
「没事没事，你忙嘛。」
他爽朗地笑道，「那女人也说不清跟你的关系，所以我们就没同意，这必须得听车主人的话，怎么能随便去修呢？」
「再说，我们还觉得，你不让修是有自己的考虑呢。」
我也笑了：「确实是有，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罢了。」
当天，我去了警局报警——我的父亲是被人谋杀的。
19.
转天，林眉就跟我说她撤销了诉讼申请。
想和我再谈谈遗产分配的事，问我还有没有时间。
我简单糊弄过去了。
告诉她我最近比较忙，让她等着吧。
我最近确实没空管她的事，我忙着跟进我父亲被谋杀的案子，也常去做笔录，顺便问问警察近况。
虽说有不少证物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毁了。
但最重要的被人为损坏的车却保留了下来。
而警察查过监控后发现，从车启动开始，车子就没有任何刹车的迹象。
一路上闯了五六个红灯。
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才因被侧面冲来的大货车撞击而停下。
这说明，车子的刹车从这次行驶之前就坏掉了。
可是身为当事司机的李盛，却完全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警察传讯了李盛一次做笔录，而李盛则镇定自若，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说自己因惊吓过度和因伤住院，忘了说这件事。
真是好笑——
车子相撞的时候，大货车车头直直撞上了坐在后排右侧的我父亲导致他惨死当场。
坐在驾驶位上的李盛却因缓冲只是骨折！
我真是不理解！
这是他的底气吗？
带着我父亲在路上「飙车」却让自己不死的底气？
他是怎么做到的？
警察告诉我，他们认为李盛的话语有漏洞，现被列为最大嫌疑人。
20.
到底是直觉。
我还是觉得林眉与李盛跟我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
突然出现的遗书、林眉莫名的示弱、人为毁坏的刹车、李盛与林眉的亲昵，构成了一张网，好像要将遗产紧紧网住。
直觉如此，我将遗书的事也告诉了警察，并拜托他们调查一下林眉。
警察采纳了我的意见，决定将林眉也列入嫌疑人之一。
眼见这件事有了新的转机，我有些兴奋。
所以即便回到家时略感疲劳，精神依然是亢奋的。
这种状况持续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母亲、舅舅舅妈以及他们的女儿徐媛媛为止。
「……」
我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收敛了。
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而后垂眼脱掉了鞋子。
如果还猜不出来舅舅和舅妈的想法我就可以回炉重造了。
我对他们也无法做出亲昵的样子。
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打算上楼回房。
「哎，雪！」舅舅急忙叫住我，搓了搓手，「怎么不过来说说话呀，舅还等着你吃饭呢。」
「我吃过了，不用等我。」我不愿看他，「太晚了，我先去休息，有事打电话再说也行。」
「打什么电话呀！咱们现在不就是面对面聊聊吗？」
见舅舅阻拦不成，舅妈也赶紧出击。
「雪，过来呀！舅妈好久没见你了，长这么高了都？」
我笑了笑：「是啊，上次见舅妈还是我高一的时候。这么多年没什么来往了，舅妈还是老样子。」
她一时语塞，讷讷住了嘴。
21.
舅舅和舅妈与我家来往并不密切。
准确来说，是跟我、我爸并不亲密。
舅舅一家收入只能说还过得去，要支撑他们花钱大手大脚的坏毛病肯定是不行的。
而我家家境还算优越，舅舅一家时不时会找我妈来打秋风。
找我爸他大概率是不会理的。
而我也实在不喜欢他们看我时那垂涎的眼神，总是找借口婉拒。
久而久之，我妈便是他们一家的突破口。
这次也不例外，舅舅上门，肯定是来找他姐要钱，不会有第二个可能。
这么多年来，我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舅舅是如何打感情牌以要钱的。
而我妈这个傻女人竟然真的以为舅舅只是来叙旧。
每次送钱送得心甘情愿。
堪称送财童子，着实让我无语。
我也真不明白，我妈一个 985 高材生，怎么就被那个重男轻女的小家洗脑到这个地步？
这么多年来，我不是没有或语重心长或明里暗里地告诉她，舅舅只是贪图她的钱而已。
但妈妈总是嘴上说着「他不是这样的人」或者「可他是我弟弟」。
然后继续给舅舅送钱。
而值得欣慰的是，最近几年她终于进步成在我抗议时说「知道了」。
也会鼓起勇气拒绝舅舅的要求。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醒悟不再做扶弟魔吧。
「媛媛也来了？」我对瑟瑟发抖的小孩温和地笑了笑，抬头看向二楼，又向三人望去，「她进我房间了没有？」
「没有！」妈妈迅速回答，「我把你房门锁了，不会让她进去的。」
舅舅也急忙点头：「没进，没进，没敢让她进去……」
我满意地点点头。
好歹我也算一个富二代。
房间里放着的都是名贵化妆品和各种 jk、lolita、汉服。
若是让徐媛媛这个十二三的小女孩看到了，说不准舅舅这次打秋风不成，还得给我倒赔钱。
其实前几年他们可嚣张许多。
徐媛媛那时还小，又是小女孩，爱惨了漂亮东西。
抓着我的汉服死活不放手，还想顺走两支我的限量款口红。
舅妈嘴里喊着「她是小孩子，小雪你就给她吧」。
舅舅也是叫着「一件衣服而已，别这么小气」。
我翻出来淘宝付款界面把价格给他们看，不动声色地堵住了玄关：「掏钱吧，相当于我二手卖给你们。」
「看在你们是长辈的面子上，打个八折。」
两人见我如此坚决，母亲又沉默不语，再看看那个价格，脸都绿了。
只能拽着自己女儿往外走，要她赶紧放下东西，别再胡闹了。
可徐媛媛平日被惯坏了，又是个泼辣的主，哪受得了这委屈？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直接把汉服扯开，朝我挑衅般喊道：「我撕了都不给你！」
她剩下的话语掩埋在清脆的巴掌声之下。
我把她从玄关打到楼梯，再一下下如踢皮球一般把她踢回玄关，指着她的鼻子心平气和地说话：「在我面前，你给我放低姿态，找好自己的位置。」
「再有下次，你们全家就别想进我家门！」
徐媛媛脸上还有被我扇出来巴掌印，眼含泪水甚至都不敢哭出声。
我妈性子软，隐藏的和平主义者，两边顺顺气就算过去了；
而我爸对这种热爱打秋风的亲戚向来没什么好颜色。
听过后轻飘飘说一句「注意分寸」就不再管了。
自那日起舅舅一家就对我客客气气的，甚至好几个月都不上门。
徐媛媛来了也是乖乖坐好，再也不敢乱跑。
所以舅舅还是很怕我的。
就怕我发起疯来又把他们打出去。
不然也不只趁着我不在的时候上门来讨钱。
而如今我回到了家，舅舅的美梦也就算破碎了。
22.
「妈，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懒得多说，但是打算把有人谋害我爸这件事告诉母亲。
母亲应了一声，正要站起，舅舅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皮笑肉不笑：「雪，你先去吧，我跟你妈说说话……」
「好巧，我跟我妈也有话说。」
我蹙眉冷冷道。
「舅舅，我知道你要干什么，那我现在就把话挑明白了——没钱。」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当然，有了也不会给你。」
「说白了，你这次就是白跑一趟，还是趁早回去洗洗睡吧！」
「这么多年你找我妈要那么多的钱，烂泥也该扶上墙了！」
「你倒是比烂泥还差劲，再贪也没有这么贪的！」
不等他说话，我再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爸有个情人吧？」
「人家跑过来要跟我打官司拿钱。」
「我现在实话告诉你，钱都是她的了，我一分没有。懂了吗？」
「你现在去找那情儿要钱，也比找我要强！」
舅舅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好像是在判断我话语的真实性。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妈的手，「姐，你不会不管我吧？你看媛媛还这么小，你这个当姑姑的不会看着孩子不管吧？啊？」
「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真的没钱了，你必须得给我！」
对此我嗤之以鼻。
有心直接把他们赶出去。
但碍于母亲还在这里，我索性抱臂倚靠在墙上冷眼旁观。
「你身上还有没有钱？就给我拿一点吧。」
「我跟赵婕都没工作，养媛媛这么吃力，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眼看我妈一语不发，舅舅又把我的姥姥搬出来，「这要是让咱妈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骂你！」
「你就给我拿一点，我在她面前给你说说好话，成不成？」
母亲双手绞着衣摆，嗫嚅道：「……我没钱。」
「你怎么没钱啊！你没钱不会找雪要啊？」
「她就不给你钱，不让你继承遗产？？」
舅舅急了，指着我口不择言。
「是不是她欺负你了，嗯？是不是她不给你钱？」
我打断他的话凉凉道：「我妈自愿放弃了继承权，现在我是第一继承人。」
「你怎么对你妈的！」舅舅怒吼，「你还真的就让她放弃？你就这么无耻地私吞遗产？」
「还有你！你、你……你怎么这么包子呀！你女儿都能骑到你头上来！」
他指着自己姐姐的头，一下一下地点着，刻薄的话语一股脑地冒出来。
「你简直废物！拿个钱都磨磨唧唧的，我可是你亲弟！你弟弟都不关心，以后谁会管你！」
「……我女儿会管我的。」
「什么？」
不只是舅舅一家，连我也愣住了。
23.
「我女儿会管我的！」
母亲竟然一把甩开了舅舅的手，看着他鼓起勇气大声道，「我不需要你管！我就跟我女儿一起，你以后也别来找我！」
「你、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呀！你是不是被她、被她……」
舅舅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
我妈在他面前是憋屈惯了的。
哪怕被骂也是一言不吭地受着，再乖乖地掏出钱来，哪有这样强硬的时候？
「你只会找我要钱……」
从我的视角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母亲眼里泪光闪闪。
「还要骂我，还要打我！」
「你除了要钱还会干什么！你就没手没脚吗？你就不想着要去找个工作！」
「我女儿的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家里的那些亲戚平时都不怎么联系我，老金一死全都来了……」
我妈深吸一口气，含着哭腔。
「不就是要钱吗，难道我就这么傻，全都看不出来？」
「平日里也就罢了，我想着大家都是亲戚，给了就给了……」
「结果你们竟然还不知足！还想要老金的遗产！」
她怒吼着，像是被触犯到的母狮。
「那都是我女儿的！！」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妈性子比较软，我知道的。
所以我总是强势地站在她身前替她遮风挡雨。
毕竟无论她是什么样的，都是我的母亲。
她爱我，我也爱她。
我只是没想到，素来以卑贱姿态与母家保持一种微妙平衡的妈妈，竟然因为我而站了起来。
我眨眨眼睛强行忍住泪珠。
「没听见？以后你们就别过来了！」
「没有钱给你们，有钱了也不会再给！」
我蹙眉走上前，直接一把拎起徐媛媛往玄关一扔。
舅妈也因此不得不站起来往外走，舅舅仍然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你们又不是残废了又不是痴傻了，不知道要去找工作吗？全靠我妈养着，丢不丢人！」
我推搡了好几下，将他们三人直接推出门去。
舅妈孩子啊大喊：「不是，雪，金雪！咱们再商量一下，都是一家人，咱们还是……哎！」
懒得听他们废话，我一手一个扔出去，关了门反锁。
24.
母亲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出。
她忍不住掩面痛哭。
我知道她还需要时间，又担心她反悔。
索性坐在沙发另一头看手机。
主要是跟警察咨询案件的事。
警方说掌握了一些线索，基本可以确定李盛就是主动破坏刹车的人。
他虽然起了杀心，也实施了行动，但属实没什么脑子，也不知道消灭痕迹。
一查监控，再看指纹。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李盛。
至于林眉，警方也调查了她。
发现林眉跟李盛早就眉来眼去很久了。
我爸不在的时候，都是他们俩在一起。
林眉所居住的小区的邻居可以作证。
而林眉与我爸的孽缘，全靠林眉自己努力，从一个小员工爬上老板的床，实属「励志」。
这些年来林眉其实并没有捞到多少钱。
孩子倒确实是我爸的，至于孩子是如何诞生的，恐怕还得问林眉自己。
但从林眉与李盛的聊天记录来看，我爸对那个私生子反而并没有多喜爱，甚至可以说是冷淡。
除此之外，警察还告诉了我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爸上个月曾被诊断出患有胃癌。
但后来被查明是误诊，而那时金宏浩已经出生。
再对比林眉与李盛的聊天记录，林眉得知诊断结果的时候高兴得很，发现是误诊时还大发脾气。
毕竟我爸不死，她就无法借助孩子继承遗产。
这可能就是他们的作案动机——钱。
林眉和李盛都等不下去了。
我惴惴不安地收起手机，心中却想到遗书。
就看我爸对那个私生子的态度，那遗书肯定有猫腻。
林眉之前急匆匆地找我谈遗产的事，恐怕就是想拿这个「遗书」来试我的态度，顺便再捞一笔钱，真要去打官司她又是怕的。
那遗书又是怎么来的呢？
并且自从李盛被传唤之后，林眉便一直在催我商讨遗产分配的事。
她知道是我报的警吗？
她之后又会干什么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妈已经冷静了下来。
我安慰了她几句，心中也为她摆脱那个重男轻女的累赘家庭而高兴。
然后我跟她说了有关遗书和案件的事，告诉她不要担心，我自然会处理好这件事。
我在心里做了打算：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去公司。
去公司找林眉。
25.
「我不能进去？都说了我是找林眉，有问题？」
我敲敲柜台的木板，发出清脆响声。
前台小姐姐擦了擦不存在的汗，陪着笑：「那个，林姐她被主管叫过去了，我……」
「我当然知道，就是我让她去找的主管。」
我说道，自顾自地走向电梯，前台亦步亦趋地跟上，「我自己去找她就行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可是……」
「哪来这么多『可是』？」我冷冷地瞥她一眼，电梯门缓缓关上，她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林眉这两天依然在上班，大抵是不清楚警方要逮捕她的消息。
只是看起来她在公司的影响力比我想象的要大，前台甚至为了她而拦我，还尊敬地唤她为「林姐」。
到了 9 层，电梯门开，我竟然迎面撞上了林眉。
她的额头略有薄汗，好似受到了惊吓，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躲避，然后才故作镇定地打招呼。
我还堵在电梯门口，林眉匆匆一笑，就想要绕过我离开。
「跑什么？」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强硬地将她拉到办公室内，引来众多正在工作的人窥探。
「这么着急？没记错的话，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
「我……我去买个东西。」林眉勉强扬起一个微笑，「有什么事咱们一会儿再说……」
「我有急事，现在去你办公室。」
我根本不听她说话，拉着她往里走，林眉拼命挣扎，嘴里大喊：「你干什么！你别碰我，你再这样我叫人了！我要报警——」
我一个耳光扇上去打断她的话：「你报警啊？你敢吗？」
「你还装什么！你谋杀我爸，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26.
空气仿佛寂静了一瞬。
最先响起来的是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和录像照相的声音。
林眉脸上还有被打出来的红印子，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随后尖叫：「你有病？！」
「你胡说什么！谁杀你爸！你这样诽谤我啊！？」
「证据呢？你拿出来证据！」
「你爸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证据？」我好笑地盯着她，「你也配这样说？嗯？李盛早就被抓了，他可全都招了。」
「他说是你逼他杀我爸，说等你拿到了钱就分他一半，你还不招？！」
「他放屁！明明是、明明老金的死是意外！」
林眉破口大骂，可眉眼之间却有心虚和恐惧，她甚至还想来打我，被我轻松一手制服。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不想分遗产，你就、诽谤我？是吧？你居然敢这样说……」
「你不信？我帮你联系警察？」我拿出手机晃了晃，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你自己自首吧。」
「说不准还能少判几年。」
「李盛不是你的同伙？大不了你把罪全推他身上，反正也是他破坏的刹车……对吧？」
林眉明显慌了神，喘着粗气怒气冲冲：「你住口！！我、我不知道什么刹车……」
「你在胡说八道！」
「是我在胡说吗？还是你内心有鬼？你这么着急，不就是想跑吗？啊？！」
「我、我想跑……？」林眉怒极反笑，「你有证据吗！」
可有个女孩却小声拆她台：「……你之前不是说要辞职去旅游，再也不回来了？我们还想你哪里来的钱……」
林眉扭头尖声怒斥：「闭嘴！！」
那女孩委委屈屈地闭了嘴，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
真是神来之笔，我给她点了个赞。
我悠哉悠哉，瓦解林眉的心里防线，也是在替围观群众解惑：「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不然你怎么想着要杀我爸？现在李盛落网了，你又能跑到什么地方？」
「我没有……」林眉死死咬牙，仍在负隅顽抗。
哪里没有？
我早就从人事部那里了解到了。
林眉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书，过两天就要走了。
我又去了她租房的地方找了房东，发现林眉有退房的意愿，连剩下半个月的房租都不要了。
当然，对我她仍然没有放弃分配遗产，想必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吧？
她光想着跟李盛远走高飞？
「你着急了？怕了？心虚了？」
我逼近她，居高临下，眼里流露出一份怜悯。
「你勾引我爸，想从他身上捞钱未果，就联系你的奸夫杀了他！」
「你竟然如此狠毒，每晚睡觉的时候，难道就听不见他喊你下地狱的声音吗！」
「啊——你滚开！！」林眉尖叫一声，一把推开我，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我微笑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其他人点头示意。
然后大步追向林眉离去的方向。
走在路上，我还不忘给警察打电话：「林眉在公司，她要畏罪潜逃……」
27.
林眉是个色厉内荏的女人。
妥妥一个小绿茶，也就玩玩没长眼睛的男人罢了。
我之前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恐吓她，找出她的破绽。
倒没有真的想要为我的父亲申冤——出轨有什么好洗的？还不如早点洗洗睡呢。
林眉看起来十分恐慌，双目无神，一路上跌跌撞撞的，甚至撞到了不少人。
我悄无声息地跟着她，一路走到一个偏僻无人之处。
林眉抓着手机，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注意到躲在拐角墙外的我。
借助镜子，我看到她抹了把眼泪，颤颤巍巍的手点着屏幕，给某个人打了电话。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林眉语无伦次，泪水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金雪来找我了，他说你的事了！我都跟你说了别去，你非要去搞什么刹车！被发现了，怎么办呀？！」
「我当初就只是说想他死，没想你真去杀他呀！」
「……你是不是有病？」电话不知为何开了免提，传来李盛疲惫无力的声音，「金雪诈你，你就来找我？」
林眉哽咽：「她说你被抓了，你还把我供了出来……」
对面陷入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一个严肃的男声传来：「这里是警察局，林眉，我们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竟然是两个身着警服的警察。
一人铐住呆愣的林眉，另一人接过手机：「张队，我们抓到嫌疑人了……」
28.
林眉和李盛归案后，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只是两人开始狗咬狗，互相称对方是主谋，而自己是无辜的。
但从两人的聊天记录来看，林眉提供了犯罪思路，而李盛则实施了犯罪行动。
我父亲被诊断出胃癌的时候，金宏浩已经出生，林眉还以为自己能借此争取遗产。
谁知道诊断是误诊，断了林眉的美梦。
一次闲谈中林眉说到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希望能跟李盛走，但走之前还想再捞一笔钱，故而想到杀死我爸。
而两人的想法本来是，行驶在偏僻的路上，车因刹车失灵而撞向树或者护栏等，然后李盛下车杀死我爸。
最后伪造成车自燃起火出事。
为此李盛还加固了驾驶座，甚至做了一些防护。
谁知道一辆大车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我爸却意外死亡，而李盛则断了一个胳膊，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之后他们便按照计划想要捞钱，我一开始不追究死亡原因反而正中他们下怀。
而那封遗书，其实是林眉在得知诊断结果之后，哄骗我爸喝酒后写下的——
几乎是林眉说一句我爸写一句。
林眉甚至还录下了写遗书的全过程存在电脑里。
这封遗书到底有无法律效应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利用它欺骗我，以达到分配遗产的目的。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林眉和李盛被抓捕归案，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制裁。
很多年的牢饭想必是少不了的！
遗书自然无效，遗产便仍然落在我手里。
至于金宏浩那个私生子，我奶奶竟然有意收养他。
我微微一笑打了个电话过去：「奶奶，如果你同意收下他，那我便与你们那边断绝关系，以后就让他替你养老送终吧。」
奶奶恼羞成怒，却被我一句话怼回去：「毕竟我爸也给你留了钱，您自己身上也有钱，养大一个小男孩不难吧？」
「就祝他长大了能记得您的养育之恩，别长成一个白眼狼就好，忘了自己母亲是如何杀害父亲的！」
「也许有朝一日，这个小男孩真的成为了白眼狼，那可就……」
他们怎么可能真的用自己的钱任劳任怨地养杀害自己儿子的女人的私生子？
故而再也不说什么要金宏浩认祖归宗的事了。
那小男孩被自己的外婆家接了回去，至于后面的事，我不会管，也管不着。
他固然可怜，但与我无关。
事情都了结了后，我替父亲简单办了葬礼。
又把原来的旧房子卖了，换了一间虽然小、但温馨的房子。
母亲摆脱了扶弟魔家庭后也不那么软弱了，对着母家也能说几句硬气话。
我则是爷爷奶奶那边唯一的孙辈，便被迫接受了宠爱。
虽然这仍然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但这简单粗暴的关系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我大学毕业，也在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跑来攀亲戚。
母亲重拾了自己的工作，人也越来越开朗。
我则接手了公司，开始了新的打拼。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若是当年我没有发现车祸的真相，没有强硬对待林眉，没有阻止亲子鉴定……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想必我一定痛苦不堪吧。
所幸一切都在变好，一切都是最美的模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