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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离婚当天老公失忆了怎么办?

所属系列:偏爱成瘾:她在世间谋生又谋爱

离婚当天老公失忆了怎么办?

偏爱成瘾:她在世间谋生又谋爱

和我分房睡了半年的男人,怀里抱着枕头,被我堵在楼梯口:「咱俩加起来不到五十,正是如胶似漆的年纪,分房睡正常吗?」

对方皱眉看着我,看得我脊背直冒汗。

终于,他点点头:「嗯,是不太正常。」

我大着胆子从他怀里抢过枕头,一边埋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哪样的?」

「你以前每天都要抱着我睡,睡前还要叫我小宝贝。」

「……是吗?」

「是啊!」

你看看我,这是一双会撒谎的眼睛吗?

01

离婚当天,我老公失忆了。

坏消息是我们本来就没啥感情,这下更离不掉了。

好消息是他忘掉了过去,更方便我下手,毕竟我馋他很久了。

楼赫,身高 186,体重 74 公斤。

这男人毕业于常春藤某盟校,历任女友都是 ABC。

要不是我爷爷对他爷爷挟恩相报,这是我踮着脚尖都摸不着的男人(是真的摸不着,因为我只有 162)。

至今都记得相亲那天,他居高临下地站在花坛上打量我,眉头轻皱。

「你为啥蹲着。」

我当时正弯着腰,傻不愣登地在花坛一群三叶草里寻找四瓣叶,闻言十分不爽。

「……我没蹲着。」

他脸色更臭了:「我在上面看你,觉得你可能不高。」

「那你下来再看。」

他果然下来了,和我站在同一片平地上,仍然用两个好看的鼻孔对着我。

「然后呢?」

「你就会发现,我真的不高。」

他:……

02

楼家人看不上我,但还是捏着鼻子娶了我。

当年他爷爷下乡做知青,因为和我爷爷关系好,经常上我家蹭饭,那年代都吃不饱,本就紧张的口粮更是雪上加霜。

我爸当时正在长身体,愣是为此饿出了胃病,几十年了都没治好。

他爷爷意外得知真相,就硬要我们凑一块,因为楼赫不愿意,老人家在病床上凄凄惨惨哭了半个月,看见结婚证才咽了气。

为了坚定看不上我的决心,婚后这男人愣是在客卧睡了三个月,和我说话也隔着一米远,那叫一个三贞九烈,冰清玉洁。

你要问我委不委屈,那倒也不至于。

毕竟只要我在家里住一天,他就按我平时工资给我结薪。

同时还约定了,以后我俩谁有了真心喜欢的人,那就真心祝福,好聚好散,要是没有,那就一个屋檐下搭伙过日子。

瞧瞧,除了不爱我,这男人没毛病。

于是得知他失忆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俩的牙刷从两个卫生间挪到同一个漱口杯里。

请问,都能一起刷牙了,距离一起睡觉还会远吗?

03

说句实在话,我虽然个儿不高,但长得还行,学生时期追不上校花,也是一路被叫着班花过来的。

我还就不信了,老天爷给我第二次机会,我还拿不下楼赫?!

笑话。

入夜,一辆奔驰商务车缓缓驶入车库,我连忙补了点香水,跑到楼下去给他递拖鞋。

「老公,回来啦?」

楼赫开了门,看见是我还愣了下。

这个点他肯定吃过了,但为表殷勤,我还是上前寒暄:「辛苦了老公,我做了晚饭,一起吃吧?」

「……嗯。」

当然了,为他做饭是不可能的。

楼赫就坐在我对面,对着一桌子外卖眉眼舒展:「辛苦你了,做这么多菜。」

「你也辛苦,累了一天了。」

虚伪夫妻,日常假笑。

吃完饭他去洗澡,我特地打了氛围灯,细小的肩带从洁白的锁骨上滑下,也故意不去拉,直到对方一身水汽出现在门口。

此刻,他深深睇我一眼,几许暧昧,悄然划过。

「早点睡吧。」

眼前忽然一黑,是他随手拉灭了灯,我气得当场跳下床:「你要去哪睡?」

听出我声音不对,他站在门口问:「怎么了?」

我上前拽住人往里走:「你也二十七八的人了,见过哪家夫妻是分房睡的?」

他愣住。

窗帘没有合拢,月光穿过落地窗,在床上铺陈了霜白细长的一道,我馋了许久的对象就倒在床上,丝质睡袍被我拽得凌乱不堪,碎发下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孔,神情颇为茫然。

「你真要和我一起睡?」

不得不说,这场面有点大啊。

我咽了咽口水,把自己一条腿捞起来,结结实实挂在对方腰上:「当然了。」

他默了半晌。

「你这么睡……能舒服吗?」

「舒服啊。」

「……好吧。」

许久没有后续,我勉强睁开一只眼打量他,却发现对方已然闭上了眼,呼吸绵长。

不是,你不舒服,就不知道发挥点主观能动性吗?

我闭着眼,继续煽风点火:「老公,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点?」

「睡觉当然要安静点。」

「你这就缺乏想象力了,虽然我们是静态睡觉,但也不是不能变成动态的。」

「为什么要变成动态的?」

你滚。

我把自己的腿从他腰上扯下来,翻了个身,气哼哼道:「男人,出了个小车祸就成这样了,平时都叫我小心肝的,现在也冷淡了!」

默了一会,腰上绕过来一只手臂,将我轻柔圈住。

「好了,早点睡,小心肝。」

我一喜,随即乘胜追击:「平时除了小心肝,你还会叫我小宝贝的。」

「晚安小宝贝。」

「好的大宝贝。」

挂过了腰,又被喊了小宝贝,我抱着楼赫的手臂,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04

第二日我迷迷糊糊醒来,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刷牙,一进门连忙捂眼。

「啊呀对不起!」

火速带上门后,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对,我为啥这么心虚?

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关系,里面那个肩宽腿长的 Q 弹男子,我看他天经地义!

正胡思乱想着,门开了。

楼赫腰部围着我的小新浴巾,就站在门内打量我,湿发垂额,浑身水汽。

「要进来?」

虽然内心在狂吼,我仍是斯斯文文地应道:「好呀,上班要迟到了呢,我进去挤挤吧。」

结婚大半年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刷牙。

镜子里他赤着上身,肌理线条隐隐分明……

让我来数数,一二三四五……

「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我有点过敏(对你的腹肌)。」

「没关系吗。」

差点说出真实想法的我摸摸鼻子:「小问题,我可以克服的。」

平时多看看就好啦。

这之后他见我在镜子前急急忙忙化妆,多问了一句:「要不要我送你?」

「好呀。」

没想到失忆后的楼赫这么贴心,我上了他的商务车,他在前面导航:「卞蓝,公司地址发一个给我。」

我闻言,脸色微沉,他从镜子里小心地观察我脸色:「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

「卞蓝啊?」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脸红,轻咳一声:「小……宝贝,公司地址发一个给我。」

「好的大宝贝。」

我动动手指,发了定位到他微信上。

下车了我敲敲他车窗,在他摇下后,凑上去亲了一口那微红的俊脸。

「谢谢你哦,大宝贝。」

05

我在这家广告公司干了好几年了,不说元老级别,大小也算个团队 leader,和同事相处也算融洽。

刚到位置,隔壁的小张随即滑到我旁边坐着,一脸八卦。

「卞总监,今天是老公送你上班的昂?」

「嗯啊。」

她忽然献宝似的将手机举到我面前:「上个月我在恒隆还见到你们,你老公真帅,和你也般配,不过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我……」

恒隆?

我瞟过去一眼,愣住了。

照片里的男人回过半个头,的确是楼赫不错,只是他旁边的姑娘看着挺高,穿着平底鞋也只比他矮小半个头。

「这不是我。」

「啊?不是你?」

小张火速收回手机,赔笑道:「那是我看错了,看错了……」

她滑回去后,我冷笑一声。

楼赫啊楼赫,怪不得看不上我。

原来早在失忆之前,人就有别的狗了!

因为最近要跟项目,我在公司加班到九点才回家(也是故意要晾晾他),到了楼下只见灯火通明,楼赫就等在门口。

「现在才回来?」

「嗯,刚接了一个 case。」

「以后加班晚了,可以叫我去接你。」

呵,话说的好听,也没见你打个电话来问候啊?

我不理他,径直去洗澡,洗完澡再出来,楼赫拿着我手机正在插电:「你手机没电了?下午给你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没接。」

我闻言去看,果然看到一长溜未接电话。

心里这才舒服了。

「可能是太忙了,没注意。」

「嗯。」

他显然是洗过澡了,此刻半靠在床边,将自己湿漉漉的黑发往后抓了一抓,凌乱的碎发下,露出一对慵意十足,半睁不睁的细长眼睛,仿佛落满了星光。

今天也是被美貌暴击的一天。

加了一天班的我,忽然觉得自己更脆弱了。

「今天好累呀大宝贝,我可以在你胸口靠一靠吗?」

他无言地看着我,对我伸出一条手臂,我随即柔柔弱弱地靠到他怀里:「头好像更晕了,我可以再往下靠靠吗?」

「……」

就这样,我成功睡到了楼赫的腹肌。

06

我如愿以偿地睡到了楼赫的腹肌,四舍五入等于我睡到了楼赫。

但我这人吧,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

「大宝贝,我手机没电了,可以用你手机刷会短视频吗?」

他没说什么,长臂一伸,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心放下了一半。

能把手机毫无芥蒂地给伴侣翻看,这男人外面有狗的概率不大。

微信,clear。

微博,clear。

支付宝、滴滴、短信……所有 app 都没发现可疑转账与位置信息,这男人也太干净了吧?

干净得更让人起疑了。

「宝贝,我用你手机发个状态,不介意吧?」

对方在头顶上轻哼一声。

得到允许,我随即自拍一张发在他朋友圈,顺便撒了把狗粮

――晚安,大宝贝和小宝贝。

能不能炸出个狗来,就看它了!

不到三秒,这条朋友圈下面就有了数条回复,多是笑骂他秀恩爱的,语气还算正常,头像也基本都是猫狗、风景和游戏人物。

我切出去刷了会短视频,再切回去,下面忽然多了一条阴阳怪气的评论。

「呵呵,距离这么近呀。」

这自拍倒也不肉麻,就是露出我的一把秀发,还有楼赫的半片腹直肌,细看还颇有几分质感。

见对方口吻酸出天际,我随即点开她头像。

那是一个双手环胸,面露微笑的职业女性形象,因为浓妆看不出美丑,单从照片比例来看,个子的确不矮。

我心下警铃大作,表面还要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告状。

「大宝贝,这是谁啊?」

楼赫闻言,把手上的书一合:「什么?」

他凑过来看到了那条评论,眉头轻皱,抽过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按。

――我老婆,距离近一点不正常的吗?

发完之后,他将手机递还给我,唇角还提着一抹含蓄的笑意。

我惊了。

瞧瞧这表忠心的小表情,要不是被马克思唯物主义鞭策了二十年,我都怀疑他被人魂穿了!

见我愣愣看着他,他似有些不满。

「你躺回去啊。」

「哦哦。」

我直挺挺躺回原地,又转过身,暗搓搓问他:「所以,你是喜欢和我近距离接触的吧?」

他眼睫垂下,唇角轻勾。

「嗯,还行。」

我爬起来,凑到他耳边轻声:「想不想更近一点?」

「不仅可以近距离,还可以零距离哦~~」

(卞蓝:小伙子,格局要打开。)

07

谁知他拦腰抱住我,顺手拉灭了灯:「精力这么好,看来班加的不够。」

黑暗中我们脸贴着脸,他浓烈的注视令我脸红。

「那我睡了?」

「嗯。」

我闭上眼等了许久,对方的呼吸仍是凌乱粗长,于是我偷偷窥他一眼,却见他眼神炯炯,仍在黑暗中打量着我。

「你怎么不睡呀。」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啊?」

「嗯?」

我在那一声霸道强势的质问里结结巴巴道:「晚……晚安,大宝贝。」

「晚安,小宝贝。」

他将一只温暖的大掌伸在我脑后摩挲,渐渐让我放松下来。

翌日醒来,身旁空空的。

我下了楼,却见楼赫背对着我正在打电话。

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他却语气急促,好像正在沟通什么十足紧急的事情,转头看到我,他愣了一下。

「嗯嗯,挂了。」

接着走到我身边,替我将滑落的一边睡裙肩带挂上去:「不冷吗?穿这么少?」

好难得啊,他居然会关心我。

或许我心思太直白,都写在脸上了,他有些尴尬:「刚才是我一朋友,做心理咨询的,我喊人来聊聊。」

「哦?」

「嗯,最近我那个,有点焦虑。」

「哦。」

「……你别多想。」

说完,他搓了一把我头上的呆毛,趿拉着拖鞋走了。

我愤愤然上了楼,坐在梳妆镜前疯狂意痢

今天休息,我有一整天时间可以逮他所谓的「朋友」,哼哼!

08

我果然想多了。

这朋友是一男的。

此刻,两个 185+英俊男子排排站在我面前,身高、气质就像复制粘贴一样高度相似,晃得我头晕眼花。

不过他俩也顾不上我,楼赫朋友一进门,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他拉走了,两人在楼下小声聊了许久。

好想偷听他们谈话啊,可恶!

不过他们聊了一会,楼赫似乎出去抽烟了,那帅哥在楼下对我招手。

「叫我?」

「对,楼夫人,关系到楼赫的病情。」

「好嘞!」

我麻利溜地下了楼,殷勤地给对方续茶水:「叫楼夫人太见外了,我叫卞蓝,你也可以叫我小蓝。」

「好的小蓝。」

虽然这帅哥和楼赫款式差不多,但他显然更加温和柔软,唇角一边一个深深的梨涡,笑起来十分清甜。

是个反差萌帅哥没错了。

聊天中,我得知他姓喻,家中三代行医,也算家学渊源,顿时好感激增。

「我们加个微信吧,关于楼赫的病情变化,我可以随时联系你?」

「可以呀。」

互相通过了好友以后,他打开了录音笔,开始提问。

「他这种情况,已经多久了?」

「不久,也就一个星期前,我们准备去离婚的前一天。」

「离婚?」

「嗯,楼赫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

他似乎十分惊诧,甚至反复咀嚼这几个字,并掏出一个小笔电开始着重记录。

「对了,伯母人呢?我记得楼赫还有个亲妹妹。」

「她们出去旅游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哦,这样。」

「车祸前,他对我,对他妈,他妹都是一样(冷漠),车祸后记忆有点受损,为人处世倒也没有太大区别。」

「嗯嗯。」

「也不影响他工作,对了,他在创业期,精神的确一直很紧绷,很焦虑。」

我们就楼赫的问题讨论了半小时,眼见喻医生神色越来越凝重,搞得我也紧张了起来。

据他说,这种由剧烈碰撞+焦虑共同作用引起的谵妄,说不定过阵子就能好,也有可能一辈子不会好。

「那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更系统也更权威一点?」

「暂时不用,你先观察一阵子,病程有什么发展随时联系我。」

「……好吧。」

送走了喻医生,我正坐在沙发上发呆,面前忽然压下来一片阴影。

我吓了一跳,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楼……大宝贝?」

「你让他叫你小蓝?」

我茫然:「怎么啦?」

「你从没让我叫你小蓝。」

啊这。

「你也从没主动加过我微信。」

啊这。

他脸色一沉,转身就往楼上走,那背影别提多无情了。

我连忙追了上去。

09

书房里,他就坐在高背椅里,面前是一张打开的笔电。

我扶着门框小心翼翼:「你不高兴啦?」

他眉目冷淡:「你来做什么?」

「哄你啊。」

「离那么远哄我?」

得咧。

我到房中的沙发上坐下:「这样呢?够近了吗?」

他不说话,只在唇边噙着一抹冷笑,笑得我脊梁骨飘起阵阵凉气,只得磨磨蹭蹭挨到他身边:「这样呢……」

此刻阳光暧昧,穿过暗色窗纱,在他立体的眉弓处投下一层菲薄阴影,沿着流畅的下颌轻动。

「不是你说的,要和我近距离接触吗?」

那双总是冷淡的双眸,此刻正自下而上看着我,传递出一种强烈的呼唤与渴望。

不知何时,我已坐在他腿上,双臂环着他脖颈。

「这样够不够近?」

「还是不够。」

他忽然一抬头,轻轻衔住我耳垂。

「……还有零距离呢?」

(楼赫:你说的,格局要打开。)

10

此刻,被那对有力的手臂紧紧勒住小腰,我顿时呼吸不畅:「那,那啥,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更好啊。」

嘶……

失忆后的楼赫竟然如此会撩?!

「可,可家里没措施……」

他正要说话,一阵清风穿窗而入,几本簿册忽然从书架掉在地上,摔出了个方方正正的小金盒子。

我从他膝盖下蹦下去,把那小盒子拿在手里,心下警铃大作!

「家里怎么会有这个?」

这栋小别墅是我和楼赫的婚房,除了公婆偶尔来看看我们,平时很少有人来,更何况这盒还是打开的,用得只剩下两个了。

「我也不知道。」

楼赫盯了那东西许久,神色凝重:「两个也够了,你觉得呢?」

「够是够了……」

不对!他在转移话题!

我将那小金盒摔在桌上,神色严厉:「你给我说清楚。」

他欲言又止,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汽车鸣笛音,一个嘹亮的女声回音绕梁。

「哥――哥――我回来啦――」

得,楼赫的亲妹妹楼苏,那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于是我恶狠狠盯他一眼,急匆匆下了楼,去给楼家小祖宗开门。

楼苏就站在门外,墨镜大红唇,丝绸上衣小短裙,18 打扮得像 28 一样成熟风情。

每次看到她,我都要感慨同人不同命。

我 18 岁还在苦熬高考,两指都写破了皮,人家 18 岁就背上了爱马仕,满世界购物旅游,你说说,这公平不公平?

「妈呢?」

她别了我一眼:「妈不想来,直接回家了。」

我赔着笑脸,跟在大小姐身后搬行李,她一手推开门:「哎,我哥呢?」

「在楼上呢。」

「那你把他喊下来啊,是要把我累死吗?!」

「好好,你歇着,歇着。」

安抚了楼苏,我急匆匆跑上门去找楼赫。

谁知书房里不见人,客卧里也找不到,这一会工夫,那么大个男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找了一圈,最后推开主卧门,却见床铺凌乱,上面洒着大量红色花瓣,一路延伸到里面的卫生间。

隔着门,只听其内隐隐水声。

我惴惴不安地推开那扇虚掩的门,一片暖黄烛光映入眼帘。

万万没想到,我做都不敢做的梦,楼赫居然能给我造出来!

在这一片香薰造就的暧昧氛围里,他靠在水雾蒸腾的浴缸里,双眼朦胧,_视有情,如从长河中出浴,披挂了一身金粉的神明。

那手中还擒着一朵靡丽的红花,此刻见我进来,便咬下一片花瓣入嘴,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似诱惑又似等待。

嘶……

身后传来响动声,是楼苏不耐烦寻过来了,我连忙关门。

「我哥呢?」

「他不在。」

「你刚才说他在啊?」

「呃……刚才还在,忽然就不在了。」

11

楼苏在卫生间门口,不依不饶要进去,眼看我就要拦不住,楼赫在里面喊了一声:「小蓝,给我拿下衣服。」

「哥!我给你拿!」

「这,不方便吧……」

我不过提醒一句,她朝我直翻眼:「干嘛,我和我哥感情好,你嫉妒啊?」

我 giao!

要不是看在楼赫份上,谁受你这份狗气?

楼苏兴冲冲地跑去衣柜翻找的当口,楼赫紧随其后出来了,腰间围着浴巾,脸色很不好:「楼苏,和你嫂子说话注意点。」

楼苏撇撇嘴,不以为然。

两家人几个月没走动了,正好婆婆旅游回来,我和楼赫一合计,干脆直接去探望他们,顺便把楼苏这个瘟神送走。

临出门前,楼赫去开车,他那个恶魔妹妹满脸得意,冲着我小声哔哔:「告诉你,老婆可以随时再找,妹妹只有一个!」

听听,这叫什么话?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我登时心情极差。

12

到公婆那也就半小时车程。

一路只听楼苏在前面叽叽喳喳,我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没办法,她吵着要坐副驾,我懒得和她争就让给她了,楼赫见我不说话,频频回头看我:「小蓝,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困。」

「那你睡,我开慢点。」

一路上,除了楼苏不阴不阳的哼一声,倒也没出幺蛾子。

公婆家在郊区一个双拼别墅,到了地方以后,楼赫故意留在车上,把两个小东西塞在我手里。

「收好,晚上还不知道睡哪。」

嘶……

心情莫名又变好了呢。

13

我婆婆,正经楼夫人,两道八字纹十分深刻,看着就不好相处。

不过她今天倒是笑眯眯的,身旁还有一个年轻姑娘,两人坐在落地窗的小桌前聊天,面前摆了些马卡龙和可颂。

这是在享受下午茶呢。

楼苏先我一步进门,直接挤到那姑娘身边坐着:「曲姐姐也来啦?」

「是呀,你哥呢?」

「我哥在外面停车呢,」说着,楼苏眼都不抬,指了我一下:「这我嫂子,卞蓝。」

我朝那姑娘看去,对方唇角含笑,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我。

「卞小姐很漂亮呀。」

「谢谢,你也很漂亮。」

楼赫进来了,那姑娘一见他就眼神发亮,楼母上前挎住儿子手臂:「小曲特地来看我,还给我带了燕窝呢,对了,你们好久不见了吧?要不要……」

「妈,我们刚来,小蓝还站着呢。」

「哦对对,都到里面来坐!」

看到小曲羞涩的笑容,我忽然想起同事给我看的那张恒隆逛街照,她个子的确高,能有一米七多,站在楼赫旁边也很般配。

楼母给每个人都上了咖啡小点心,只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小曲安排在楼赫旁边坐,我反而成了局外人。

不过我和楼赫本来就是半路夫妻,倒也谈不上伤心。

楼赫对他妈的安排没啥反应,只是小曲屁股还没坐热,他转头就问人:「你来我家做什么?」

「关于投资的事情,你不是说让我帮你拉一拉……」

「那也是找我,不是找我妈。」

小曲顿时委屈了,眉眼发红:「那我发微信你都不回了。」

「不回的原因,我想你也很清楚。」他硬邦邦地拒绝道:「另外我司暂时不需要融资,要谈业务直接找我助理。」

小曲一听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颤抖着声音说了声「对不起」,转过身就走了。

桌上的气氛忽然沉重起来。

楼母眉头一尖:「儿子,你赶人做什么?她好歹是来做客的,还送了礼。」

楼赫厉声:「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又转向楼苏:「还有你,对她那么亲热干什么?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被这么一通训,这对母女同时安静了下来,颇有些理亏的感觉。

对于忽然出现的小曲,楼家人似乎共同持有某个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我的八卦之心正无处安放,楼赫转而问我:「小蓝,你想在这待吗?」

「啊?」

「你要不想待这,我们就回家。」

莫名被 cue 到的我亚历山大:「啊,这个,要不……要不我们吃完饭再走?来一趟也不容易……」

闻言,楼家母女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14

帮佣的王嫂今天正好休息,那母女俩十指不沾阳春水,操持晚饭的活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我头上。

我在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楼母进来了,就倚在门口。

「妈,您别在这,里边油烟大。」

「没事,一会儿的。」

说着,她目光下移,盯住我肚子位置:「最近有动静没?」

「没。」

她没说什么,只淡淡笑了笑。

有的女人一生都在钻研驭人之术,历练到最高境界以后,简单一个眼神,短短一句话就能让你无比难受。

我眼前一下子就模糊了,为了不让泪水滴到锅里,只能手忙脚乱地用手擦眼睛,却又忘了自己满手的面粉,顿时涂得满脸都是。

朦胧的视野中,楼赫正走进来。

「对不起。」

我好像,又弄砸了。

15

面上一阵冷,一阵热,眼前这高大的男人蹲下了身,用一块湿毛巾给我擦着脸上糊在一起的面粉和残妆。

不能再丢人了,我这形状。

何况还是在我喜欢的人面前丢人。

一股辛辣之气冲出眼眶,化作热流肆意流淌,久违而熟悉的冲动在我嘴边打转。

「对不起,我……」

「你想说什么?」他忽然站起来,将脏兮兮的毛巾丢在一边:「又要说离婚?!」

「我……」

话音未落,他一把将我拉到客厅,又冲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楼苏怒吼一声:「你给我过来!」

楼父退休后一直歇在家里,正在楼上盘股票,此刻被他一嗓子吼到楼下,也是满头雾水。

楼母拽着他胳膊:「儿子,你干嘛――」

「开家庭会议!」

这之后,我垂着头坐着,面前就是嘀嘀咕咕的楼母楼苏。

楼赫人高马大,声势夺人:「妈,我问你,你是不是想我和小蓝离婚?」

楼母吓了一跳:「我啥时候这么说了?」

「你不想,为什么一次次作弄她,让她难受,让她煎熬?」

「我哪有?」对方一听就红了眼睛:「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我一定要和小蓝离婚,再和小曲结婚,才能证明我孝顺您是吧?不然就是不孝?」

不等楼母反应,他又转向他妹:「楼苏,我今天只问你一句,哥哥一定要用离婚,来证明我们兄妹感情好吗?」

楼苏张口结舌:「我没那意思啊……」

「那你对你嫂子为啥没有一点尊重?」

「我……」

「论贡献她比你多,家里各项开支都有她支持,你呢,上学到现在花了几百万了,学出啥名堂了?」

楼父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哎,怎么就吵成这样了?楼苏还是个孩子……」

「谁不是孩子?小蓝没有爹妈?要是岳父岳母看到他们的女儿,在我们家过得比佣人都不如,他们会怎么想?」

「还有您,有空也管管她们,不是天天只知道在楼上盘股票!」

这一波强力输出后,楼父楼母呆若木鸡,楼苏哭得粥一样:「我哪有那么坏?」

「我只问你,换成你嫁到这种家庭,被别人这样对待,你愿意吗?」

楼父:「都是一家人……」

他话刚出口就被楼赫打断:「这他妈是家吗?这是火坑!」

一句话掷地有声,偌大的客厅顿时静悄悄的。

我正如坐针毡,忽然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拽起来:「走,回家去。」

16

一回到家,楼赫转身将我抱住。

「不要离婚好不好?」

「我没说离婚……」

「可你的想法都写在眼睛里了。」

他忽然扶住我双肩,认真地看着我:「我看得很清楚,你很伤心,也很抱歉,伤心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抱歉是因为你要离开我,不是吗?」

「也,也没有很伤心啦……」

「你瞧你,在我面前还逞强。」他轻柔地抚着我的长发,满目爱怜:「就像今天一样,你要相信我可以保护好你。」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

楼家条件是好,可我并不能得到尊重,那就看在楼赫的面子上待着,实在不行就离婚,反正又不是离不起。

但楼赫今天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以至于越看越顺眼。

「那个,你今天……」

「怎么?」

「你今天格外英俊呢……」

他笑了,星眸动人,皓齿璀璨,如一道不知何处而来的光,一举攻破我心房。

恍惚间,对方湿润的红唇已近在咫尺,如染着朝露的罂粟,翕合之间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我被他瞬间俘获,不知何时已落在他唇齿的掌控中,那火热的长指在我身上肆意游移,朦胧中,我成了一把颤动的竖琴,轻轻一拨就能发出他想聆听到的乐曲,整个人被他调动得神魂颠倒。

「你,你是第一次吗大宝贝?」

「我?是啊……」

不对,哪里不对……

都是第一次,这家伙为啥这么会?

我努力将脖子往后仰,瞪着眼前那呼吸喘重,双目迷离的家伙:「你骗我!你肯定是老手!」

他理都不理我,把我轻轻一提,直接提到了玄关柜上坐着。

所谓箭在弦上,千钧一发,我忽然惊叫一声:「等下,我把那个啥忘你妈家了!」

话音未落,鞋柜上面忽然掉下一只高跟鞋,和几个熟悉的小金盒包装,还都是打开的。

「干!玄关柜里为啥也有?」

楼赫对我的怒吼不以为然,双腿环绕,他俯首轻咬我耳垂:「小心,不要滑下去哦。」

我去……

这,这也行???

如果我只是观众,一定要给他点赞,再惊叹一声牛批。

轮到我自己就不一样了,见识到什么叫雨打白花,七零八落以后,简直是悲从中来:「没想到我英明一世,最后的死法居然是马上风.……」

「嘘,怎么会死。」

「呜呜――」

「还有,什么是马上风?」

17

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一块热乎乎的毛巾贴了上来,轻轻擦着我的脸颊脖子。

我在这舒服的触感里睁开眼,面前就是拿着毛巾的楼赫,眼眸微眯,温柔如丝:「该醒了小宝贝。」

「啊,几点了?」

「快十点,凤池来了,说要和你聊聊。」

「凤池是谁?」

我茫然想了半天,这才想起凤池是喻医生的名字,连忙爬起来梳洗打扮。

下楼后,见喻医生就坐在沙发上,我打了个招呼:「喻医生早。」

「早,小蓝。」

帅哥一笑露出八颗牙,整齐而标准。我落座后,他朝我小声道:「怎么样?最近楼赫的表现?」

「挺好的呀。」

确切地说,是太好了,简直是我梦中的甜心赫!

「是这样的,既然治疗已经开始,我还是要了解他的日常行为,要不你拣几个重要的说说?」

我摸摸鼻子:「那个,干脆就不要治了吧。」

「不治了?」

「对啊,他除了忘了我俩的过去,其他都不受影响,工作和日常交际也处理得很好……」

虽然有点自私,可如今他也算接受了我,楼家人那我再努努力,这怎么也算双向奔赴了吧?

闻言,喻凤池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尴尬笑了几声,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喻医生认识小曲吗?」

既然都是朋友,我想他们的圈子可能有所覆盖,对方果然神色轻动。

「小曲?她算是我们发小吧,不过很早就出去留学了,回国了就做投融资这一块,其他倒不是很了解。」

「那她和楼赫感情怎么样?」

「啊?」没料到我这么问,喻凤池有些尴尬:「感情?好像小时候两边家长说过订娃娃亲吧?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像自知失言,接下来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闭口不谈小曲,我只得带着失望道谢。

「那今天谢谢你了,喻医生。」

「客气了,叫我凤池就好。」他起身收拾东西,一边提醒我:「对了,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就终止治疗吧。」

「啊?不再观察观察?」

「小蓝,这不光是我的意思。」

他走了,一句话耐人寻味,让我整整一天都在反刍其中深意。

18

书房里,楼赫坐在打开的笔电后,正在开视频会议。

不知为什么,虽然公司离得并不远,他最近都选择在家远程办公,虽然这样很不方便。

这一次失忆,让我看到了他冷淡之外的许多隐藏面:强势的,温柔的,多情的、羞涩的,谨慎的,可爱的……众多的细节印象汇成了一个全新的楼赫,比之前更全面,更丰富,更立体。

譬如此刻,他鼻子上架着无框眼镜,全神贯注的样子颇有几分凌厉,又是另外一重魅力。

我正看得入神,他忽然头都不抬:「走了?」

「你说凤池?刚才就走了。」

「叫什么凤池,那么亲热……」

见他面露不满,我连忙跑到他身后给他捏肩,态度狗腿:「哪有,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大宝贝呀~~」

「哼,油嘴滑舌……」

话虽这样说,他却眼风柔和,唇角轻勾,显然十分开心,我趁他心情好问道:「对了,你公司最近怎么样?经营情况?」

他有些意外,但还是耐心回复:「最近盈利还是可以的,但是产能不够。」

「怎么不试试 OEM(代工)?」

「目前最热销的产品大部分都是 OEM,但还有一些零件必须独立制作的,要不然精度不够。」

我懂了。

一句话概括就是:缺钱。

「那个,没其他资方来谈吗?」

我暗示他除了小曲,也有其他投融资公司可以跑一跑,谁知他往后一靠,神情疲惫:「天使轮已经过了,资方更倾向于投资指数级增长的企业,我们公司还差点意思。」

「你商业计划书呢?」

「什么?」

「拿来我看。」

他有些发愣:「你看那个做什么?都是数据,你看不懂的……」

哟呵~

看不起人是不是?

一刻钟后我坐在楼赫的位置,一手鼠标一手键盘,对着文档疯狂涂改:「产品销售渠道单薄了点,让你们市场部再拓几个上去。」

「目标人群狭窄,产品增个色,受众数量就有理由扩展了。」

「商铺缺少引流品和价格锚定,资方会怀疑你们不懂运营。」

楼赫站在我旁边,一开始还在笑,后来神色渐渐惊异。

「你还会这手?」

咋了,ABC 高贵了?

看不起我们小镇做题家了?

我从鼻孔里哼了声:「小楼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所谓高度,广度,深度,你总要呈现一样给资方吧?」

「我作为你枕边人,你都没有彻底了解,更何况你自己的产品呢?」

话音未落,一杯清咖端到了我面前。

「卞总辛苦了。」

19

这几天协助楼赫改计划书,我少睡了许多觉,终于把定稿拿给他,他马不停蹄就带着团队去找投资人了。

幸而一切顺利,因为公司已经进入稳定盈利阶段,几个投资人同时递来橄榄枝,愿意提供厂房、技术和资金等多方面的支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又回到公司上班了。

说实话,我还挺怀念和他连体婴一样日夜相对的日子,可惜最近的楼赫简直忙到飞起,招聘人员,物色新厂房,扩增 OTO 渠道……

家里几乎看不到他人影。

这天我加班回家,只见书房灯火通明,似乎是为了提神,那灯光几乎亮到刺眼的程度。

我端去一杯咖啡,默默在他身后站了一会,而对方太过投入,连那飘来的浓郁苦香都直接忽略了。

许久,他从文件里抬起头,见到我吓了一跳:「怎么还不睡?」

「来看看你。」

我瞥了一眼那摊开的资料,是几个季度的营收报表。

楼赫摘下眼镜,接过咖啡轻抿:「你先睡吧,我还要盯一盯下季度的投放。」

我敏感地看到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心下有些不自在。

「不是有营销总监吗?」

「猎头刚招来的人,我不太放心。」

闻言,我夺走了他手上的咖啡:「别喝了,喝了还怎么休息?」

孰料,他闻言将我抱住,眼中笑意荡漾:「你担心我?」

担心……也不能说没有吧。

再想到我向他隐瞒了失忆的事情,心下更是不安。

就例如此刻,他将我面对面抱在怀里,高挺的鼻梁不住在我肩颈处流连,我却如坐针毡……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自己选的黑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楼赫星眸迷蒙,喉头微动,一只手滚烫炽热地沿着腰线向上摸索:「怎么不说话了,嗯?」

「别闹。」

我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却对上了那双渴望的眼睛。

我不禁开始怀疑。

从前的楼赫,是真的不喜欢我吗?

难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仿佛心脏被人缓慢揉捏,微妙而麻痒,一种极少有的冲动驱使我低头,吻在那张柔软的双唇上。

我们之间第一个长吻,缠绵至极,一直续航到隔壁的卧室。

报表是不可能看的了,哪怕营销总监今晚就暴毙,也不能再看下去了,他三两下甩了衣服,压到我身上后,还不忘居高临下半睁着眼看我,好像在确认我的脸。

我当场惊呆。

这人什么情况,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

「不是,太困了你就睡啊。」

对方满脸迷惘,还顽强地回复:「不,我怕睡错人。」

我:……

他还是没能如愿,说完这句便头一沉,直接翻倒在床边。

这是累到直接睡着了。

槽多无口,我只能叹口气,给对方脱了鞋袜,又简单擦了擦(因为嫌弃),还贴心地盖上被子。

这之后,再将他额上的乱发捋上去,忽然觉得十分可爱,随手拿来一个发圈,给他扎了个刘海,接着便拿他手机自拍一张发到朋友圈。

――谢谢老婆给我扎的发型【爱心】【爱心】

楼赫有工作和私人两个微信,我只发在他的私人号上,然后在紧随其后的好友吐槽和酸话里一路姨母笑,直到我自己手机震动了。

微信上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张双手环胸的职业照,看着十分熟悉。

哎?

曲妹妹加我干嘛?

见我迟迟不通过,她有些沉不住气了,好友备注从一开始默认的「你不理财,财不理你」改成了「你好卞小姐,我是小曲。」

又改成:「卞小姐,有空吗?」

又改成:「卞蓝,你别装没看见!」

这之后我抛下手机去洗了个澡,再回来时好友申请已经拉出好长,最下面一条赫然是:

「其实我们睡过。」

20

我那点睡意顿时消散无踪,忍不住手一滑。

【对方已经是你的好友,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对方正在输入……】

我:……

趁她发小作文,我拿了个苹果在手上削,上方那个输入提醒不停弹出来,想必对方一边打一边删,心情也很是煎熬。

在她发话之前,我先问她:「我的微信是谁给你的?」

输入提示暂停了会。

「楼苏。」

「哦。」

「卞小姐,既然你们双方都没有感情,这样的婚姻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搞笑,我就占着坑不给你,你管我?

我一边啃苹果,一边打字:「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感情??你趴我们墙角了?」

「他在床上亲口告诉我的!」

「哦。」

顿了一会,她发来一句:「呵呵,卞蓝,你还是沉不住气了!」

「这么说,你们真的睡过咯?」

「那是当然!」

我朝她发了个大拇指,接着到厨房拿了些道具放在地板上,一个个拍照给她发过去,从小到大依次是:

牙签。

小黄瓜。

大黄瓜。

保温杯。

热水瓶。

接着问她:「既然你和他睡过了,那你告诉我,他是上图哪一种?」

21

对方陷入震惊,许久才抖着手给我打了一句:「怎么可能是热水瓶呢?!」

「这不是重点,你先回答我。」

小曲显然迷惑了,那输入提示又开始不停忽闪。

许久才发了三个字过来。

「第三个。」

「你确定?」

「不是,是第二个!」

「你确定?」

「确定!」

「恭喜你,答错了。」

小曲:……

看对方那么可怜,我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对了,他睡觉的时候爱打呼,没吵到你吧?」

「打呼怎么了,我又不嫌弃他。」

「你撒谎,他根本不打呼。」

小曲:……

K.O.

毫无悬念扳回一局,我顺手把她拉黑,接着把手机丢到一边不理会了。

幸好对方答错了,要不然,我削的就不止是苹果了。

楼赫在我身边睡得很沉,最近日夜颠倒,不免眼下乌青,胡子拉碴,但我却越看越爱。触摸他的感觉又甜又麻,又酸又苦,从指间汇集血管,直达我的五肺六腑。

这次,我好像真的栽了。

大宝贝,你可千万别让我输啊。

22

第二天,我模模糊糊醒了,手开始四处乱摸。

伴随着一道磁性沙哑的哼声,手被人按住了:「别掐。」

下一刻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我唇上落下一吻,浅尝辄止,仿佛在仔细地采撷露珠。

楼赫俊美的脸在面前放大,低语醇浓:「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坏蛋,只撩火不灭火。」

我捂住他眼睛:「答对我名字,我就让你嘿嘿嘿。」

「卞蓝,小蓝蓝,小宝贝,小心肝……」

「错了,我姓曲。」

趁他愣住,我一跃而起逃进卫生间,只听对方在门外阴恻恻道:「你想在卫生间?也不是不行……」

我怀着恐惧(兴奋)的心情:「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你喊破喉咙――」

「哥!」

「也没人――」

「哥!」

「会来救――」

「妈爬到楼顶去了,说要寻死了!」

「啥?」

那老太太每天不是搓麻就是喝下午茶,活得那么滋润的人还会寻死?

23

讲真我不信。

但我不得不信。

楼苏在楼下哭得话都说不出,楼赫只得立即开车回去。这次她也没精神和我抢副驾驶了,而是蜷在后座不说话,眼眶沁红,像个可怜的小动物。

到了地方,楼下已经拥了许多人,两个制服警察正在维护秩序。

我们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往上看,楼母就站在天台边缘,脸色灰白,摇摇欲坠,我忍不住多嘴:「警察同志,这四楼能摔死人吗?」

对方摇摇头:「年纪大的人骨头脆,不好说。」

话音一落,楼苏登时就崩溃了。

毕竟她这么多年遇到的最大难题,也就买包包是选个颜色还是 all in,如今亲妈要跳楼,对这个小公主还是太过了。

「妈,妈!你下来!」

楼母在上面也看到了爆哭的女儿,声音凄凉:「小苏,妈对不起你,我给你存的六百多万定期,本来是给你做压箱钱的,都被你爸拿去炒股了!」

「存了五年的定期,他第二年就偷偷取走了,他不是人,不是人呐……」

好家伙,光压箱金就六百万!

那嫁妆加一起岂不是一千多万?

当年我的嫁妆总共才十六万,怪不得楼家一直看不上我!

即便楼家再有钱,在创一代楼爷爷去世之后也被几个子女瓜分完全,显然不算豪门了。

否则楼母也不至于为了六百万寻死觅活的。

此时楼父也在场,急得脸红脖子粗:「那也是我的钱!我拿去投资,不也是为了帮儿子创业吗?!」

「放你的狗臭屁!」

楼母此刻也没有往日那贵夫人的风范了,跳着脚,双眼血红:「那都是公爹留给我两个孩子的!有你什么事?!楼志国,你还要不要脸!」

「是你……」

两个警察连忙警告楼父,让他不要激化对方心情,楼赫按住他爸,语气颤抖:「六百万的钱呢?」

「都在股市呢。」

「赚了亏了?」

「也不算亏……」

「份额还剩多少?」

「一百不到……」

「你!」

楼赫眼一闭,我看得很清楚,刚才他拳头捏得死紧,手臂上青筋浮凸,眼看就要动手了,幸而还是忍了下来。

我连忙摇摇他手臂:「冷静,冷静。」

「我妈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我真怕……」

此刻,他半依着我,愤怒,懊丧,又带着几分无助,我扶住他胳膊小声道:「要不你配合配合我,我想办法把她喊下来?」

他闻言面色激动:「你怎么喊?」

「相信我,我有办法。」

说完,我安抚地拍拍他,挤开众人站到了最内圈。

24

警察压一压手,示意众人安静,我朝楼上一扬嗓子。

「妈,我这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我不要听!你走开!」

「您真不要听?」我一手摸肚子:「您瞧我这身打扮,有啥联想没?」

这天来得急,我正好穿一身宽松睡衣,并一双平底拖鞋,众人在楼下议论纷纷,老太太有些犹豫了:「你有啥说啥,别遮遮掩掩!」

楼赫懂了,连忙从身后扶着我:「这是喜事,怎么能在这个地方说?多寒碜我们家了。」

「妈又不是外人……」

楼母坐在屋檐边上,一手指我,危险摇晃:「你骗我!你前几天还和我说没动静,怎么忽然就有了?!」

我去,这老太太猴精!

我连忙圆谎: 「月份还小,我们那不兴说出来,就怕坐不稳。」

又撩起睡裙给她看脚:「您瞧,我这身高啥时候穿过平底鞋?」

她在高处忽然一拍大腿,害得我们又捏了把冷汗:「对,对!是这个理!」

「那您下来看看?」

「好,我马上下来,你别走,我马上啊!」

老太太没能如愿,一下楼就被警察逮走了,关在屋子里做了两个小时的思想教育,直到饭点才被放出来。

这之后,我被迫在冷风里撩起肚皮,让她看了个过瘾。

「瞧你,这肚子一看就是个生儿子的。」

「说不定还是个双胞胎!」

「就是太瘦,孕期得好好补补,妈给你找个营养师去!」

楼赫站在旁边,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就怕他妈再犯病,可惜老太太的兴奋劲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泪眼婆娑:「你们说说,我早就叫他不要炒股不要炒股,把钱都拿出来给你们做生意,他非不听!」

「小苏二十了,没几年也是要结婚的,现在好了,我拿什么送嫁?!」

我哑口无言。

这有钱人结婚跟上市公司并购重组似的,动不动就百万千万的闹着玩,我那点积蓄也是杯水车薪啊。

转头再看楼赫,他同样紧蹙眉头,阴云密布。

出了门,我拽拽他手臂:「你在愁那几百万?」

「我不是愁钱,是愁我妈,她是不是有点重男轻女啊?」

我明白了,他是怕我不高兴。

不过能给女儿准备六百万压箱钱的妈,能重男轻女到哪里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对孩子只有一个要求,亲生的。」

「我天呢,你要亲自生?」

他轻捏我脸颊:「又贫嘴。」

「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25

因为不愿和楼父住在一起,跟着我们回来的还有楼母楼苏。

直到深夜,客房门外还能听到她唏唏嘘嘘的哭声,趁着楼赫睡着了,我偷偷开门进去,坐到那哭泣的人影旁边轻声唤。

「妈,妈。」

「小蓝?」

「你看看这个。」我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给她。

「里面有三十多万呢。」

她连忙支起身来,抹着眼泪:「你哪来这么多钱?」

「是我工资卡,打了四年工攒的。」

「我们做长辈的,怎么能用你们小的钱?」

「没关系的妈。」我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帮她擦着横流的泪水:「我现在可以独立带项目了,今年税后也能二十多,再加上楼赫能赚,嫁妆的事您不用操心了。」

她闻言,顿时泪眼巴巴:「小蓝,你这么好的孩子,我却一直看不上你,存心为难你,现在想想真不合适……」

「我们做长辈的,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你千万别介意,别怪妈……」

趁她感动得涕泪交加,我正要把白天的骗局和盘托出,楼苏从床另一头爬过来,同样感动得声音哽咽:「嫂子,你真愿意给我添妆?」

「愿意啊,钱嘛,再赚就有了。」

我摸摸她头:「嫁妆啥的别担心,家里还有我和你哥呢。」

闻言她眼圈一红:「那不是你存了很久的吗?你一个蔻背了三年,当时我还笑话你……」

「没事,不背好包,也不影响我带几百万的 case 啊。」

「嫂子,你真好,以前是我不懂事……」

说着,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哭得抬不起头:「还有那件事,我真的错得很离谱,我明明知道他们那样,我还……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不是,他们哪样了?

小姑子,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她一边哭,一边道歉,话语在泣声里支零破碎:「那天我要是没给你看那张照片,你就不会和我哥闹离婚,不会大雨天开车出去,不会在医院昏迷好几天……你还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惭愧…….」

什么下雨?什么车祸?我怎么没印象?

「照片在哪?拿来我看看。」

她愣住了,小心地观察我脸色:「就那张照片啊,嫂子,你怎么了?」

楼母也在旁边拦着劝着:「小苏!他们现在好着呢,你又提那茬干什么?」

我伸出手:「再给我看一眼,这事就算过去了。」

似乎吃不准我想法,楼苏犹犹豫豫地瞄着我脸色,楼母不停地唉声叹气。

搞笑,还能是床照?真要是床照我把手机吃了。

楼苏怜悯地看我一眼,将手机递了过来。

哈哈哈草。

……还真尼玛是床照。

26

我需要冷静。

尤其在想起了一切以后。

回到自己房里,窗外是与我出车祸那夜一模一样的漆黑天色,相似的暴风雨夜,相似的电闪雷鸣,仿佛老天爷也在为我伤心哭泣。

我到厨房拿了把西餐刀,在楼赫头顶比划了两下。

想拿刀削他,又觉得没意思。

再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因为上次伤心而去,我恍惚之下出了车祸,这次干脆直接打车,还选了一个十年驾龄的老师傅,一脚油门,直奔娘家。

想想自己辛苦数年攒的小几十万,没拿去孝敬自己亲妈,反而去孝敬楼赫那个暖不热的娘,真是可笑至极。

到了楼下,大雨仍在倾盆,我躲在楼道里不敢吱声,在门外转悠了一会,门忽然开了。

我妈披着睡衣,耷拉着眼皮站在里边:「哟,这人咋那么像我攀高枝的女儿呢?」

我:……损还是你损。

当年我铁了心要嫁给楼赫,我爸妈死活不同意,说楼家背景深悬殊大,我愣是把自己关在房里,活活饿瘦了十斤,她才哭着把我送走。

也因为这,我们每次回娘家都要吃她的冷脸,渐渐也不回去了。

虽然滴滴师傅驾驶技术不错,但耐不住雨太大,我身上还是刮了点雨丝,一身睡衣都黏在了身上。

见我喷嚏不断,我妈叹了口气进了厨房,意涟胩旄我端了碗奶白的东西出来,我一手接过去,一边小声:「我爸呢?」

「你爸胃不舒服,早就去睡了,我也是起夜看监控才看到你的。」

我赔笑。

再低头一看,碗里的汤是我妈的拿手菜,我没出嫁前每天都要喝一碗的――鲫鱼汤煎荷包蛋。

因为我爸胃不好,家里一年四季,鱼汤不断。

热气蒸腾而上,面前的视野渐渐模糊了。

「说说,你怎么半夜跑回来了?」

我咳嗽一声:「他们家不太行。」

我妈呸道:「早和你说过,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

「楼赫我先不谈,就说他妈他妹,哪个不是鼻孔长在头顶上,你嫁过去能有好果子吃?」

我再次赔笑。

她用下巴点点我:「赶紧喝。」

我连忙端起碗啜一口,可刚入嘴,便觉得那记忆中的鲜香味有些发腥,含着咽不下去,见我妈满眼期待看着我,我一狠心,喉头一动――瞬间扭头吐了一地。

见状,我妈酸溜溜地损了我一句:「哟,你这是嫁入豪门了,嘴巴也跟着精贵了?」

我无语凝噎。

她见我眼含泪花,只挥手赶人:「算了算了,赶紧去洗个澡。」

我冲完澡出来,我妈站在监控小电视面前,咂巴着嘴:「小蓝,你来看这人,咋那么像我那金贵的海龟女婿呢?」

我:……

27

经过眼神交流,我们一致决定晾着他。

我回到自己房间,虽然床单很久没人睡,有点灰尘味,但我还是倒下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楼赫开门进来,把一系列道具摆在我面前,从小到大依次是:

牙签。

小黄瓜。

大黄瓜。

保温杯。

热水瓶。

接着脸色暧昧地问我:「你瞧瞧,我是哪一个?」

「第三个。」

「你确定?」

「我确定!」

「恭喜你,答错了。」

这之后,他一手持着热水瓶,一边狞笑着向我靠近,那样子别提多恐怖了!

我顿时头皮发麻,忍不住大喊大叫,硬是把自己给叫醒了!

这时昏暗的房间忽然开了门,一个男人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热水瓶……

幸好,我在发疯之前看清了。

这男人是我爸。

「醒了就出来吃早茶。」

我爸高冷地留下一句,就带上门出去了。

我擦了擦满头满脸的冷汗。

这尼玛,以后都不能直视热水瓶了………..

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但天色还是很阴沉,我妈也正起床,见我溜达到监控处偷看,忍不住嘲弄:「怎么,这就心疼了?」

我一眼看到楼道外面,那灰扑扑的人影还在,忍不住惊叫:「他一直站到现在?」

昨夜到今晨,外边一直在刮大风,下暴雨啊!

我妈笑笑,冷语如刀:「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个啥?」扭头去了趟厨房,把昨晚我剩下的鲫鱼汤又端出来了。

「赶紧喝掉,别浪费!」

我盯着那碗气味诡异的鱼汤,身不由己走向大门。

「算了,我还是下去接他吧。」

此刻天还阴着,汤汤大雨,倾盆而落,仿佛要淹没人间。

难以相信,老天爷竟然能有这么多的伤心,这么比起来,我那点小别离也不算什么。

楼赫就站在楼道大门外,浑身淋得透湿,失魂落魄地看着我。

「你都想起来了?」

28

我把人带上了楼。

进门以后,我剩在桌上的大半碗鱼汤,转头就被他喝了个干净。

瞧他冻得脸色微微发青,我妈面露怜悯。

「好喝吗?」

「好喝。」

不一会,他用舌头舔出几根刺,面色变了。

我妈不阴不阳:「没办法,鲫鱼是穷人吃的鱼,刺多,我们小蓝也是从小吃到大的。」

楼赫不敢反驳,我见状连忙把他推到卫生间,示意他洗了澡再说。

他很快便出来了,我爸个子不高,因此睡衣穿在他身上有点紧绷,也有点可笑,瞧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旁,我妈朝我爸使了个眼色,两人拉拉扯扯地进了房间。

在对方开口前,我先摆摆手。

「我们不合适,楼赫。」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喜欢你,才和你领了证,妄想能以你妻子的身份,和你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但实践已经给出了证明,我错了。」

他闻言,眼圈立即通红:「你误会了,我没有!真的没有!!」

「那天她叫了几个投资人,组了个局,那帮人非常能劝酒,我当时直接喝断片了……」

「不,我要离婚,不是因为你。」

哪怕看到他睡得人事不省,小曲就睡在他身边,我也相信那个在客卧睡了三个月的楼赫,是个人品贵重的青年,断然做不出那种同时恶心两家人的事。

让我失去理智,雨夜飙车的并不是那张照片,而是之后的事。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不是,你一个人的喜欢,抵消不了所有人对我的不喜欢。」

「我和你结婚这件事,已然让两家人同时蒙羞。我家被亲戚嘲笑卖女儿,攀高枝,你家被人取笑有个穷酸媳妇,嫁妆钱搂不起一个限量版爱马仕。」

「就连你忽然有了小三,你妹妹也只会笑着说,嫂子的人选早该换了。」

我话音未落,楼赫忽然落泪:「对不起,对不起!我为曾经的傲慢与偏见,与所有对你造成的伤害真挚地道歉,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对你……」

以前他见我总是郁郁寡欢,也问过我为什么,但我没有提过,总是在深夜一个人偷偷落泪,小曲的事也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换个角度想想,我一个嫁妆只有小姑子几十分之一的媳妇,非要嫁到楼家,对楼家人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我明白楼赫的意思,是要我好好和他过日子,不管别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但这谈何容易?

在真正长大之前,我们总以为自己对抗的压力是父母权威,是庸俗之见。

殊不知,我们对抗的是一整个世界。

29

「别丢下我,小蓝,我求你。」

难以想象,半年前那个站在花坛上对我嗤之以鼻的男人,此刻会放下身段,红着眼睛对我苦苦哀求。

「我们之前多美好,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只是失忆了。」

「你没有失忆!」他忽然崩溃,甚至数次提高语调:「你只是回到了最爱我的时候!那三个月也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时光,你怎么能忘了呢?」

我自惭地笑笑:「可你的一生还长呢。今天有小曲,明天有小王,她们都比我更适合你,你父母,你妹妹,他们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而你所谓的一生中最快乐,也不过是短暂的执着……」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血和眼泪在一起滑落,我的心破碎风化,颤抖的手却无法停止,无法原谅~~~」

我站起身朝门里吼了一声:「爸!你能不能换首歌!」

那嘹亮歌声瞬间哑火。

我朝楼赫道歉:「我爸每天早上都要做操,一做操就要放歌,不好意思啊。」

「……没事。」

他垂着头,拉住我放在桌上的手,语气颤抖:「我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提离婚的那段时间,我活着和死了一样!小蓝,我绝不能失去你……」

「失去你的我,比乞丐落魄,心总如刀割,谁又能感受,回忆里的我比国王富有,奢侈的快乐,喔哦哦~~~~」

「怀念那时你安静陪着我,柔软时光里最美的挥霍~~失去你以后比乞丐落魄,痛有多深刻, 喔哦哦~~~~」

妈的,有毒。

这次不等我吼,我爸晃悠悠出了房门,手里还拿着一个嗓音洪亮的小收音机,一边拍打腿脚胳膊,一边朝我们招呼:「你们继续啊,继续。」

他走了,空气陷入一阵死寂。

许久以后,楼赫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道:「反正我不要离婚。你要是不回家,我就上门。」

我愣住。

上门什么意思?

是我理解的那意思?

楼赫忽然站起来,长臂一伸,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自从你离开,这世上就有了两个我……」

说着,他垂着眼睛,眼睑通红:「失去你的我。」

「和再次拥抱你的我。」

(卞蓝爸:听说你们叫我神铸工,铸工是什么意思?)

30

楼赫果然住了下来,和我一起挤在出嫁前的小破屋里睡。

为了更好地讨好我爸妈,他每天早早下班,接着就主动蹩进厨房,烧了足足两星期的焦糊菜和夹生米饭,吃得全家面有菜色。

眼见我爸本来就不好的胃雪上加霜,我妈及时叫停。

「小楼啊,你以后就别烧饭了吧?」

「为什么?」

我妈不好打击他自信心,只含糊道:「那个,我和你爸退休工资加起来都万把块了,直接出去吃得了……」

我知道我妈的本意,是制止他的同时顺便秀一下收入,谁知楼赫闻言,立即表起了忠心:「这么少怎么够花?」

「要不妈,我每个月再给你打几万?」

一句话把我妈气得半死。

她和我爸都是事业单位内退的,退休金丰厚,以前没少拿工资卡在人前炫耀,孰料这次被女婿整破防了。

见我妈甩着脸子走了,楼赫小心翼翼地看向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我:……

到了晚饭时,我妈装作不经意肘了我一下:「哎,小蓝,你还记得伐?」

「啊?」

「住我们楼下那个小伙子,叫蔡什么的,前年和人合伙做律师事务所,现在搞得红红火火,谁见了都要叫一蔡 par,啧啧!」

「所以?」

「人家现在还在等你呢!」

「等我干啥?」

「等你离婚呀!」

闻言,楼赫一双眼看着我,可怜极了。

我顿时头大:「行了,吃饭吧。」

想想都知道,那什么小蔡多半查无此人,肯定是我妈编的。

也就糊弄糊弄涉世未深的小楼了。

31

入夜,楼赫在我身边翻来覆去,我戳戳他肩头:「怎么了,有心事?」

黑暗中,他摸索到我波棱盖,提起来往自己腰上一挂。

「习惯了,你不这样我睡不着。」

我:……

我和楼赫结婚大半年了,现在只记得他睡了三个月客卧,中间的三个月就和断片了似的,啥也记不起来了。

好奇心往上泛,我暗戳戳问他:「失忆前,我到底是啥样的?」

「我喜欢的样子。」

「那我们分房睡了三个月,你后面忽然就喜欢我了?」

「还不是因为……」他忽然一停,改了口风:「因为你太可爱了。」

「我不信,除非你有证据!」

他闻言从床头拽下手机,打开本地保存,接下来,我们头碰着头,聚精会神地开始刷视频。

一阵不可描述的背景音里,我面无表情地建议:「麻烦看点穿着衣服的,谢谢。」

他手指划了划,切成另一个视频。

我们的确穿着衣服,还是在书房,他坐椅子,我坐他身上,然后……

呸!我不是这意思!

32

这之后,在我强烈的要求下,他又调出好多我的照片。

我接过去,一张张翻看了半天。

里面吃东西的,素面朝天的,傻笑着刷手机的,躺在床上放空的,头上翘起一撮呆毛的……

且这些照片除了丑以外,还有个共同点。

那就是都拍到了我头顶的发旋。

这回总算实锤了,这最萌身高差也就楼赫了。

他观察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俩也有不少合照,不过都在你原来的手机里,那手机在车祸里被压碎了,你忘了,我也就没告诉你。」

「还有,书房里会有那个,也是因为你喜欢在工作的时候找我……」

打住!

我是让你开一趟回忆车,不是让你把车往我脸上开!

我重重咳了一声。

「那我去找你,你不烦我?」

「怎么会烦你?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黑暗中,他不住抚摸着我面颊,急促的喘息喷在我面上:「小蓝蓝,小宝贝……」

耳根一烫,一股酥麻感过电般掠过脊梁。

我不知为何,就顺着他的指示翻了个身。

他的湿发像河床上黏附的水草,长进我的脊骨里生根发芽,跑不开,避不掉,炽热的爱意激注入骨髓里,将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痕填得满满当当。

此刻。

原本天差地别的我们,居然困在了同一片泥沼。

33

第二天我上班,前台忽然钉钉我。

「卞总监,前台来了个姓曲的姑娘,说有事找你。」

好家伙,居然跑到我公司来堵我?

是个狠人。

为了避嫌,我直接把人带到楼下的咖啡馆,刚坐下,她直接亮出那张照片:「听说你失忆了?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不用,楼赫已经解释过了。」

「男人说的话能信吗?你看这张照片……」

我闻言,有些不耐烦:「曲小姐,你这到底是床照,还是到他床头一游,区别还是很大的。」

「论出身,曲小姐是海龟 ABC,家中千万资产,轮身高,你高我半个头,论感情,你们也算青梅竹马,他要和你在一起,完全没必要偷偷摸摸,直接和我离婚就是了。」

「所以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呢?」

她闻言,直愣愣地看着我,眼泪冲破眼眶,在脸上拖出两道长长的粉底印子。

「可他当时和我们说过,他不爱你,要不是为了给爷爷冲喜,压根就不会娶你,这难道也是骗我的?」

我客气微笑:「往好里想想,他好歹娶了我,那你算什么?」

「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你才是小三!我们是定了娃娃亲的!」

「我国婚姻法规定了,反对包办婚姻。」

「你!」

她瞬间爆哭:「我只是不懂,我哪里不如你?」

「曲小姐哪里都比我强。」我耐着性子解释:「所以你真正的对手,也许并不是我,不是吗?」

「你有没有想过,做了那件事的你,在他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即便我们分开了,他就一定会接受你了?」

「你有钱,可这世上永远不缺有钱人,你漂亮,可到处也不缺比你更年轻漂亮的姑娘。」

她有些不服气:「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么笃定?笃定他一定爱你?」

「他爱不爱我,都不影响我爱自己。」

我摇摇头:「我的价值不由他是否爱我而改变,无论何时,我都是那个我。」

她的妆糊得一塌糊涂,但已经不流泪了,还用两只眼轻蔑地瞄我:「你少给我灌鸡汤,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说不定明年楼夫人就换人了。」

「那也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从包里摸出钱,随意地拍在桌上。

「这顿我请了。」

她不说话,只是瞪着我拍在桌上的小东西,眼睛发直。

我低头一看。

却是那两个遍寻不到的零点零一。

34

这恩爱秀的,可谓神来一笔。

导致我出门的时候还有点小得意,走楼梯的时候没看脚下,直接摔了一个屁股墩。

按照剧情发展,我现在是不是该流个产啥的?

刚起了念头,瞬间感觉下身一阵暖流。

小曲跟在我身后,见我僵立不动,冷冷嗤了声就往前走,我一抬手拉住她:「帮个忙,朋友。」

万万没想到,我摔倒了,居然是小三送我来的医院。

面前的女医生戴着粉色口罩,严厉地指责我:「HCG 水平这么高,都当妈的人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那医生,这个还能保住吗?」

「不知道!」

问话的是小曲,先哭的也是小曲,见她哭了,我也哭了。

诊疗室内顿时鬼哭狼嚎成一片,医生见状冷冷道:「这个没了,不是还有下一个吗?」

闻言,我哭得更厉害了:「别的不要,我就要这个!」

「对!我们就要这个!」

小曲就跟在我后面哭着,嗓门比我还大。

索性医生只是说话吓我,还是把我拉去做了 B 超。

「早早孕 6 周。」

「单体活胎。」

「胎芽 2 毫米。」

「可见胎心管搏动。」

做完 B 超,医生给我开了药,云淡风轻道:「先兆流产,回去尽量卧床休息。」

「好的医生。」

见孩子没问题,我和小曲同时松了口气。

接着,她帮我打了车,一路扶着我坐到车里,我见她满头满脸的冷汗,真心实意道谢:「今天谢谢你啊。」

「客气啥。」

「那你还惦记楼赫吗?」

「惦记他什么?惦记他有拖油瓶?」

她没好气地回了我,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35

此刻天已擦黑。

站在小区门口,我捂着肚子,慢吞吞往前挪。

身后忽然驶来一辆黑色大奔,车窗缓缓摇下,一副金丝边眼镜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卞小姐,需要帮忙吗?」

「额?您是?」

「我也住这个小区,您可能没印象了,我姓蔡。」

对方朝我讨好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嘶……我妈没编?

居然真有这号人?

「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上我车,我把您直接送家里去?」

「啊,不用了吧 ?」

「没关系,我和令堂也算熟悉。」

正在推拉的当口,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小蓝,你怎么才回来?」

是楼赫。

见我急忙离开,对方自觉没趣,快速驶离了现场。

「你呢?」

「我刚去晚市买了鱼,想给爸做个鱼汤。」

低头看他手上,的确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再看他神色不虞:「那人是谁啊?」

啊这。

好一条送命题。

「不认识,问路的。」

「哦?」

见他半信半疑,我连忙转移注意力,颤巍巍把手搁在他肩上:「那个,你先扶扶我……」

「怎么了?」

「出大事了。」

「……」

「我问你,我忘掉的那三个月里,你都用措施了吗?」

他茫然:「用了啊。」

又恍惚道:「不过也有几次没用上,比如玄关是后来才放了几盒,之前……」

停,打住。

他见我欲言又止,忽然一惊:「难道你不是骗我妈?你是真有了?」

「嗯啊。」

他眼睛瞬间湿了:「那我要做爸爸了吗?」

我沉默。

36

从我异常的态度里读出了不一样的情绪,他声音颤抖:「那你如果不要,不要的话……」

「我不知道,楼赫,我真不知道。」

他见我垂头不语,忽然伸手到裤袋里掏摸,半晌,掏出来一根蔫巴巴的绿色叶子。

小得几乎捏不住。

「这是什么?」

「四叶草。」

「……什么?」

见我呆住,他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四叶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花坛里找了很久,还对我说,三叶草里的四瓣叶能给人带来好运……当时我还笑过你。」

「没想到今天,可笑的人变成了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打发时间的无聊举动,却被他一直铭记心间。

此刻,这个从来高傲的人,神情却比我哀切许多:「小蓝,我想请你赌一赌。」

「赌什么?」

「赌我不会让你输。」

我沉默良久,终于松口。

「比如说?」

他见我态度软化,急忙表态:「比如,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逢年过节都可以在自己家,再比如,我父母那边我来处理,谁让我没老婆,我就让谁没儿子!」

「噗!」

我想笑又不敢笑,捂着肚子呻吟:「那你不是吃大亏了?」

「爱是妥协,而我愿意。」

星光下,他的眼眸好温柔。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第一次见他一样贪婪地饱看,他明明有一张无可挑剔的神颜,却偏偏匹配了清澈见底的眼睛。

这样的楼赫,我真的愿意拱手让人吗?

我拍拍他肩膀,云淡风轻:「那还说什么呢,我们回去吧。」

他闻言,压抑着激动:「那我背你?」

见我点了头,楼赫半蹲下身,示意我伏在他背上。

他身上很暖,肩宽背厚,如摇晃的小舟在黑暗中缓缓起伏,我闭上眼,默默环紧他脖颈。

有些事不去做,就永远不会知道结果。

怕无归期。

怕空欢喜。

怕最后依然不是你。

但我还是斗胆了,向命运要一个答案。

半途而废很不好,特别是当我奔向的人,也在奔向我的时候。

那就为了你,战斗到底吧。

前方,道路还很长。

浓郁的黑夜里,却已是灯火连天,星月璀璨了。

【番外:奇怪的日记】

几个月后,两人有了第一个小宝贝卞蛋,第一本启蒙读物就是爸爸抽屉里锁着的奇怪笔记。

以下为正文:

3 月 4 日

万万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娶了我不爱的女人。

真心悲惨。

不过付出了一些代价,让从小带大我的爷爷能安心地走,我是心甘情愿的。

为了让我顺利结婚,他连婚房都给我准备好了,大伯和叔叔那背地里说得很难听,毕竟一套两千多万的独栋,就这么落二房手里了,怎么可能不眼馋?

只是委屈了那个扛着压力嫁给我的姑娘。

没办法给她更多的补偿,我只好按她的收入给按时打钱,算是补偿她在楼家耽误的时间。

姑娘叫卞蓝,长得还行,见人辄笑,看着十分讨喜。

也因此,我不算讨厌她。

虽然从审美上来说,我还是更偏好高挑纤细的姑娘。

3 月 28 日

爷爷走了以后,为了堵住亲戚们的闲话,我们一同搬进了婚房,并且约定了,以后我俩谁有了真心喜欢的人,那就真心祝福,好聚好散,要是没有,那就一个屋檐下搭伙过日子。

她性格有点活泼,但还没到影响我的程度,真要说一点奇怪的,就是她总喜欢给我起花名,让我觉得有点困惑。

「真的吗小赫赫?」

「说了别叫我小赫赫。」

「那叫你小楼楼?」

「……」

4 月 1 日

最近,她总喜欢到书房找我,接着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例如今天,她捧着一本《诗经》,神神秘秘地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句话问我:「小赫赫,我要考考你,看看这句诗,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我瞄了那行字一眼。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这不是常识吗?

「下一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那又是什么意思呀?」

我:……

她好歹也是 985 毕业的,连这句脍炙人口的名诗都不懂?

是真不懂。

还是假不懂?

我摸不透她的用意,只好尽职尽责地回答:「意思是: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

「哦~~~~」

她意味深长地瞧着我,肌肤在灯光下呈现奶油般的质感,浓密的睫毛覆盖着眼眸,有种长毛猫似的甜蜜妩媚。

我顿时觉得气氛有些暧昧,轻咳了咳:「现在懂了吗?」

「懂了呀。」

她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瞧着我:「小赫赫,你懂得好多哦~~~」

我谦虚几句,总算糊弄了过去。

也许今天是愚人节,所以她特地来逗我?

真郁闷。

4 月 15 日

今天,她又捧着一本书来找我。

「小赫赫,这一句我也看不懂,古诗真的好难喔~~~~」

「哪一句?」

我瞟过去一眼,头大了。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皱着眉点着那几个关键字:「小赫赫,这个洗凝脂是什么,承恩泽又是什么呀?」

我怀疑她是故意的。

硬着头皮给她解释过了,她拍着小手,语气真诚极了:「小赫赫连这个都懂,也太厉害了吧~~~~」

不得不说。

虽然她总是深夜来书房找我,然后问我一些有的没的,回答起来羞耻得要死,但总体来说。

……就还,还挺刺激的。

5 月 15 日

没过两个月,我怀疑我已经把上下五千年所有的淫词艳曲讲解了个遍,她忽然不来书房了。

害得我连续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5 月 17 日

今天,她忽然又出现了,神神秘秘地拿来一杯红蓝色的分层饮料,说是自己亲手调制的。

「为了感谢你这两个月来的教导呀。」

见她笑眯眯的,我忽略了心下些微异样,端起饮料轻啜了一口,便听她说:「这个饮料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哦~」

「什么名字?」

「水深火热。」

「噗!」

她见我当场呛到,还关怀地过来给我拍后背:「哎呀,你瞧你,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这饮料……能换个名儿吗?」

「为啥要换名,你和我讲讲呀?」

她再次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

没得洗,她就是故意的!

(注:水深火热是一种高难度服务,详见度娘。)

5 月 18 日

昨天晚上,我梦里刀枪棍棒什么都有,还梦见一个小小的人影,朝我扭过来……

没办法,我只好凌晨起来冲冷水澡。

这女人!

都怪她问的那些奇怪问题,害我做了一夜春梦!

可当我满身水汽地站在镜子前。

那里面的男人居然在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5 月 25 日

我邀请她去看电影,她答应了。

当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几个发小看到我发的朋友圈,纷纷敲我:「咋了,弄假成真啦?」

我含混地糊弄过去:「没有的事。」

小时候的玩伴小曲也回国了,第一件事就是约我出去吃饭,只不过家里那个也很黏人,我工作之外的时间不多,只好全都推掉了。

我不在乎朋友们说我见色忘友,毕竟我爷爷给我找的老婆,除了个子矮了点,其他都没毛病。

称得上腿长腰细比例佳,肤白貌美顶呱呱。

不过她自己并不这么觉得,和我一起出去时总会忍痛穿 3 寸高跟鞋,被我发现之后说了一顿。

这不是矮,这是娇小。

和我站一起,不就是最萌身高差吗?

6 月 14 日

就这样,我们不知不觉同居四个月了。

虽然我们背景天差地别,但三观却出奇地相投相契,她懂得很多,从音乐到哲学,从时闻到野史,一个无字碑能和我争论一晚上,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除了无聊,应有尽有。

一点点身高的小瑕疵,并不影响她的可爱、幽默与深邃。

我承认,她还是有亿点点吸引人的。

6 月 22 日

决定和她确定关系,是在一个温柔的下午。

那一日我午憩醒来,房里洒满了阳光,她就坐在窗下看书,栗色长发柔顺地泻在胸前,樱唇鲜润,神清气爽。

不复往日的俏皮活泼,此刻的她显得温婉,端庄而沉静。

紧接着,她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朝我一笑。

「你醒了?」

那一刻我懂了。

余生里,我将再也不能没有她。

7 月 2 日

我和她表白了。

这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接着就沿着江边散步消食,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她。

「要不咱们就这么过吧。」

「啊?」

她一脸茫然:「什么过?」

哼,关键时刻装傻是不是?

我眼神望向别处:「就是和我这样过下去啊。一日三餐,日出日落那种过啊……」

「所以,这算表白吗?」

「算。」

她忽然站住了,捂住脸。

「那我,我要好好想想~~~~」

所以,这算拒绝吗?

7 月 5 日

她一连几天冷着我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冷着她。

毕竟,她总是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也实在摸不清她在想啥。

这天晚上下暴雨,屋外电闪雷鸣,我在房间里睡得迷迷糊糊,屋门忽然被敲响了。

我打开门,她抱着枕头,梨花带雨地站在门外。

「外面打雷了,我害怕……」

我:……

前阵子拖着我看恐怖片,扒开我手逼着我直击女鬼的不是你?

我陪着她回到房间,坐在她床脚,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我在这呢,你睡吧。」

「可是,我还是怕……」

「是真怕,还是骗我呢?」

「你怎么这么说?」

「之前问了我两个月的古诗词,也是真的不懂吗?」

黑暗中,她声音颤抖:「那,那我也是因为喜欢你嘛。」

她这句话让我心里一下子妥帖了,不知何时已将人抱在怀里,嘴上还严厉地逼问:「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知道了。」

「说说?」

「我馋你身子,我下贱行了吗。」

见她眼含泪花,我瞬间后悔自己话说得太重了,好像被一柄尖锐的针刺入心脏,忽然心痛不已。

楼赫啊楼赫,你这次真的栽了啊。

「不哭,我也喜欢你。」

我低头吻了她,而她有些被动地承受着,柔软的身子在我怀里轻轻颤抖,我将人渐渐按在身下轻语:「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她的手不安地在我背上轻挠,说话带着颤音:「人家又没谈过恋爱,一点都不懂的。」

我:……

又来。

「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有的时候懂,有的时候不懂呀。」

真是的……

又讨厌,又可爱。

面对这样的她,我还怎么控制自己?

怀里的人很柔软,又很香甜,我渐渐沉溺,但脑海里始终绷着根弦。

「可惜了,家里没措施……」

我深吸口气,压抑着自己,倒回枕头上。

却发觉枕头有些异常的硌人。

我伸手下去摸,摸出一个塑封严实的小金盒子。

她见我将那玩意捏在手里,神色比我还惊讶。

「咦,家里怎么会有这个呀?」

7 月 6 日

要不是我在垃圾桶里发现了购物小票,我还就真信了她的邪!

不过现在。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此刻她还在我怀里睡着,安谧而宁静,如同不慎掉入怀抱的天使,让我心潮起伏,如同初次坠入爱河那般幸福激动。

但我表面还是要稳住,不能露馅。

不久她醒了,一接触到我黑沉沉的目光,立即就脸红了。

这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未来与我相伴一生的人。

我对她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

我在她羞红的耳边循循引诱。

「再来一次吧,小宝贝~~」

7 月 12 日

今天给她普及了真正的「水深火热」,她不肯配合。

小样。

让你撩拨我。

7 月 15 日

哪里都想和她实验一下,所以买了很多措施,家里大部分地方都藏了。

这样每次随手拿的时候都可以对她喊一声。

「surprise!」

7 月 22 日

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好快活

8 月 2 日

我计划带她出去玩一圈。

去马尔代夫?

又热又无聊。

去日本?

也就那样吧。

去泰国?

还是算了,到处都是人妖。

和她讨论了一下,没想到她的理想地居然是云南。

好吧,大好风光在我国。

8 月 9 日

出去玩了。

忘带措施了。

算了,有了就生下来,又不是养不起。

8 月 24 日

回来啦!

累得要死。

但是她好可爱,我拍了好多她的照片啊,虽然被她吐槽拍得丑!

怎么会?

小心肝明明很漂亮嘛!

9 月 5 日

小蓝蓝什么都会!

她还给我的小公司手绘了吉祥物和 LOGO!

我爱了!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既有内涵又有美貌的女神!

为什么居然还是我老婆!

爷爷,你不愧我亲爷爷,我感谢你全家!

9 月 22 日

小曲又联系我了,说给我联系了几个投资人,对我的项目很感兴趣。

因为实在放她太多鸽子,我去了。

自从爷爷去世,几个叔伯把财产一分,楼家早就不比从前,再说我爸做生意炒股就没赚过,每年拿到的干股分红不多,家里只能靠我了。

现在我有了妻子,未来还会有孩子,我必须为他们打算起来。

9 月 23 日

没想到,昨晚直接喝断片了。

那几个投资人的确有意向,也的确能劝酒,饶是我酒量不错,也被直接喝趴了。

这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一醒来就是在酒店了。

头疼得要死……

下了班,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昨晚怎么没回家啊?」

我也不瞒她:「去见投资人,不小心喝多了。」

「哦。」

她没有再问。

我打开手机,才发现她给我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顿时愧疚极了。

以后,类似的情况也许还会有。

没办法,为了前程啊。

10 月 3 日

我忽然联系不上她了。

问了我妈和丈母娘,都说不知道。

这天雨下得特别大,我开车出去找她,从下午一直找到深夜,却忽然接到医院的通知。

她出车祸了。

见到她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我当场崩溃了。

我妹见我第一件事,就是凑到我身边小声:「哥,你是不是要给我换嫂子了呀?」

「怎么可能?」

「那这照片?」

她打开手机,将一张照片放大。

那上面,我光着上身躺在床上,而旁边的女人……

天地良心。

小曲,你怎么能是这样的人?

10 月 7 日

她醒了。

但是拒绝和我说话。

我从来不发毒誓,但这次真的吓到了,直接狠狠诅咒自己:「我要是和她发生关系了,就叫我出门撞死!」

她看都不看我一眼,语气淡淡。

「我们离婚吧,楼赫。」

10 月 10 日

她出院了。

丈母娘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她身体不好,我们都不想她知道了受打击。

但我妈,我妹都一力煽风点火,还说我早该离婚了。

怎么回事?

我最亲的人居然是这样是非混淆,黑白不分的人吗?

爷爷告诉我知恩要图报,不是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嫁进来,再一身伤痕地扔出去吧?

10 月 12 日

几天之内,我从天堂,落到了地狱。

为了不惊扰丈母娘,她答应先住我这里,直到她物色好房子搬出去。

尊重她的意愿,我又搬回了客卧独睡。

虽然她仍然不愿理我。

哪怕我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解释,她也只是默默摇头。

「不怪你,楼赫,是我没福气。」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爷给了我最心爱的,又要硬生生从我手里夺走了……

10 月 15 日

也许是车祸后的谵妄症。

她准备离开的这天,整个人变得奇奇怪怪。

比如,忽然在楼梯上堵住我。

「咱俩加起来不到五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分房睡正常吗?」

这台词?

这语气?

这忍着傲娇的小表情?

恍惚间,半年前的那个她又回来了。

终于,我点点头:「嗯,是不太正常。」

不光这样,她还抢过我怀里的枕头,一边埋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哪样的?」

「你以前每天都要抱着我睡,睡前还要叫我小宝贝。」

「……是吗?」

「是啊!」

我明白了,她孤独地回到了最爱我的那一天。

我是个无能的人,差点失去此生挚爱,但老天爷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于是我不动声色,心下窃喜地被她拉进了房间。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小蓝蓝,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你走了。

――by 爱你的小赫赫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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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成瘾:她在世间谋生又谋爱

泽殷ze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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