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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我妹逆袭这件事

所属系列:逆袭女王:做个酷女孩,我没那么甜(已完结)

关于我妹逆袭这件事

逆袭女王:做个酷女孩,我没那么甜

01

几天前,我家在苏州城忽然出名了。

我叫苏如寄,是苏州「丝绸王」的女儿。苏家有二女,我还有个妹妹,是姨娘生的,叫苏如晦。

虽然几百年后宅斗小说如雨后春笋,但大家在苏家貌似都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没人闲得没事做去与人斗其乐无穷。我们姐妹俩的人生就此发展下去,应该是按部就班地说亲嫁人生娃老死。

这个发展很没意思,我这么觉得,我娘也这么觉得。

娘嫁给父亲之前是江南远近闻名的游侠,父亲跑商遇到山贼,被她仗剑相救,之后出钱请她做随行护卫,两人就这么结下情缘。后来她旧伤复发,病逝得早,我就记得我娘躺在病榻上,喃喃道:「这世上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没做,怪没意思的。」

上个月,我爹给我说了亲事。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对方的张公子出身儒商世家,性情温和,我与他儿时也见过几次。

要是再过三个月,我成功上轿嫁人,这个故事大概五百字以内就能完结了,编辑连千字稿费都用不着给我发。这样不行,至少要写到一千字才有钱拿。

婚期将近,我的婚服也准备齐全了,家中门庭若市,都来恭贺我父亲即将喜得良婿,也有说亲的媒婆上门,想趁热打铁,给我妹妹也说一门亲……

迎亲那天,家里从清早就开始忙碌,黄昏时终于等来男方的车马。张公子的堂兄作为迎亲使者来接我,一路车马热闹地进了张府,眼看就要下轿子拜堂了——

喜堂里已经站了一对新人,一边是张公子,一边是我妹。

原来从我定亲起,我妹就开始策划横刀夺……也不叫爱吧,撑死了算个未婚夫。

她一边装可怜提高自身好感度,一边用不知道哪儿学来的嫡姐欺压庶妹的戏码疯狂削我的人设。于是最后张公子脑袋一热,决定在和我拜堂前先和我妹拜堂。

于是就出现了这经典的一幕——迎亲队伍簇拥着我欢欢喜喜到了喜堂,门一开,里面的两个人刚拜完堂。

张公子看我,我看他,为了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我把盖头都掀起来了。

张公子:「如寄,你要是不介意,咱俩再拜一个?」

我的婚没结成,但我家出名了。

虽然丝绸王苏家本来就有名,可你们也懂,这种八卦是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府门口天天有公开亭的小报记者来——想采访一下苏大小姐此时的心情,关于苏如晦说苏如寄寒冬腊月诬陷妹妹偷首饰还逼妹妹跪在雪地里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苏州冬天居然还有大雪地了?

我爹快被气疯了,索性当了甩手掌柜,往北边拓展生意,要离家三年。南方老家的生意就交给二叔和我。

我二叔是个活菩萨,慈眉善目的,天天喝茶养鸟,这样下去我家非完蛋不可。

我只好挽起袖子自己上了。

好歹我娘也是江湖儿女,我对男女之事潇洒得很。张公子很快就被我列入了「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的列表,而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把一大堆欠账收回来,之前二叔去收款,转了一大圈,一分钱都没讨回来。

但我这段时间是苏州名人,一出门就有小报记者如影随形,公开亭天天都有人贴我的八卦,把什么恶毒姐姐折磨妹妹的老梗剧情全轮了一遍。我一出门,八卦记者们便蜂拥而上,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那天出门,我让侍女拎着一桶秽物,打算一开门谁来泼谁。

门一开,外面果然站着一队人。侍女二话不说,「哗啦」一声就把一桶秽物泼了上去,泼了那人一头一身。

外面鸦雀无声。

那人站在那,呆若木鸡。过了几秒,气氛突然就炸了锅,周围人纷纷围着那人惊慌失措地喊:「王爷!你没事吧王爷!大胆刁妇,你竟敢——」

站在苏府门口的正是南襄王。

南襄王同学心血来潮来苏州城溜达,溜达到苏府门口,瞻仰了一下丝绸王苏府颇具设计感的门庭,结果就被迎面泼了一身。

02

南襄王:「不愧是苏州城出了名的恶女。」

南襄王:「今天的事给本王统统记下来,写进苏州风物志里。」

南襄王:「用朱笔写。」

我就这么名垂青史了。

好在王爷不打算和我等草民一般见识,只派随从把我和侍女训斥了一顿而已。经此一役,我在苏州简直红透半边天,没在苏府对面搭过帐篷盯梢的小报记者都算消极怠工的了。

我的一生之敌,我妹,这时候已经开始每天和张公子出双入对地逛花展、逛夜市、逛灯会了,据说她每每路过苏府时还会手捧胸口红了眼眶,说是又想起曾经被我欺凌的苦楚。路人听闻,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扭头就冲我家吐唾沫。

这也有个好处——我讨债的效率高了很多。对面一听是人面兽心的苏大小姐来讨债了,就算一时还不完也会先凑个利息给我。

但府门口的八卦记者还是很烦。

听说南襄王同学在苏州溜达完,打道回府了。我顿时恶向胆边生:再提一桶秽物出门泼那群嚼舌根的!

侍女天天练提水桶,练出了两块健壮的肱二头肌,一怒即可单手举鼎,她就等着我这句话,扛着一个水缸就踹开了府门。外头站着个人,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剧情——

为什么又是南襄王这个夭寿仔啊?!

南襄王旁边的文官——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哥,淡定问王爷:「这次也要记上去吗?」

南襄王:「……不用记。」

南襄王:「给本王用刻的,刻在苏州城的城墙上。」

我让侍女先去泡茶,我预感这次训话可能会训得比上次久。但事实证明我太乐观了,人家毕竟是个王爷,第一次不计较,不代表第二次也不计较。

南襄王让人把我拷走了。

王爷在苏州有宅子,标准 Ins 风的网红园林,无数男女在附近打卡,找画师给自己画像。

我被押进去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就一人做事一人当了,你砍我就是……」

王爷寒着脸。

遇到这种事,还是两次,是个人都笑不出来,我挺理解他。

在院子里左绕右绕,最后进了屋。王爷喝了杯茶,喝完后杯子似乎没拿稳,摔碎在地上。

我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就怕这是掷杯为号,杯子一碎,两扇侧门后埋伏的五十刀斧手便会齐齐而出,把我剁成肉酱。

还好,刀斧手没出现,王爷骂骂咧咧,用脚把碎碴子踢到了一边。

南襄王坐下,阴森森看我:「本王问你……」

我努力不抖:「您请说。」

南襄王从旁边小箱子里掏出笔记本和笔:「你怎么欺负你庶出妹妹的?本王要听细节。」

南襄王:「你家还有没有其他八卦?比如正房和小妾,小叔子和小姨子……」

……原来这货也是来八卦的。

两盆屎扣得不冤。

03

我说得口干舌燥,他不信。

南襄王:「你有多野蛮霸道,本王是见识过的。骗骗其他人恐怕还行,本王英明神武……」

我觉得他真的可惜了,白长了张聪明脸,实际上智商与黑猩猩不分伯仲。

南襄王,对于八卦有着与生俱来的爱。

小时候在宫里,皇上就被他烦得受不了,于是找了个借口把他远远打发到了南边。一到了民间,王爷简直潜龙入海,老鼠跌进白米缸,哪有八卦就去哪巡查。

文官小哥带我去休息,小哥也很无奈:「苏姑娘理解一下,我们王爷抓周的时候抓的都是八卦。」

我本来打算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苏如晦抹黑的,但一个主意突然在脑子里亮了起来。

——他不是想听八卦吗?付费啊!

这几年,我家的生意有点在走下坡路了。父亲也是因此才北上寻找机会,苏州这边丝绸生意竞争大,越来越不好做。

我本就想趁父亲不在的时候,试试自己能把苏州这边的生意打理得如何。因为苏如晦的事情,我家在苏州丝绸生意上受了很大打击,此时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我改了主意:「王爷想听八卦,是吧?」

南襄王:「大胆,本王的爱好也是尔等可以揣测的?」

我:「……这还真不怎么需要揣测。」

南襄王:「既然都不揣测了那还不快点说!」

我提点了几句,王爷很快就心领神会,先让文官送了银票去苏府,然后掏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小本本准备吃瓜。我清了清嗓子,先从我爸妈相遇的事情说起。中间添油加醋,增加了一堆人物心理描述、宅斗经典段落、正房妾室斗智斗勇……虽然以上都没发生过,大部分素材都来源于市井小说。

南襄王不愧是吃瓜老手:「你说的这些情节本王好像在书斋新出的话本里看过……」

我:「王爷你要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

南襄王纠结了一会儿:「行吧,你继续。」

我:「第一章讲完了,从第二章开始要付费。」

我靠南襄王赚得盆满钵满,哼着歌就回去了。

今天说到,我五岁时候就知道禁止我妹用正红了,说庶出不能用正红只能用粉红。从王爷那吃瓜吃到撑的表情来看,我觉得我很有说书的天赋。

我让侍女准备了一块惊堂木一把折扇,明天去王府继续说,要带点道具,增加节目效果。

就这么说了一个月,我家净赚三万六千两,拉动了全苏州的 GDP。我也更出名了,城里的书斋出了新书,销量第一的就是《我的恶役嫡姐》。我简直是全苏州的八卦集合体,什么瓜吃到最后都绕不过我。

南襄王:「什么?当年苏州歌姬和七个富二代的恩怨情仇都和你有关系?」

我:「对。」

南襄王:「你穿越了?那是五十年前的八卦。」

我:「您稍等……哦,是小的记错了,和我姥姥有关系。」

这样久了,王爷难免起疑,想看我和我妹当面对质。

04

事情麻烦了。

且不说我妹和我翻脸翻得彻底,两个月都没来往,就我编的那些天马行空的东西,正常人都很难对上脑洞。

但不接受就没钱拿。

我只好做王爷的思想工作:「王爷,您在苏州不无聊吗?俗话说生在苏杭葬在北邙,您不打算趁着青春大好,北上看看祖国山川风光吗?」

南襄王:「然后葬北邙?」

我:「不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哈……」

显然,当面对质这个主意十分振奋人心。王爷放了话出去,对质的当天,张府门口人山人海,无数吃瓜群众汇聚一堂,准备吃最新鲜的瓜。

我不情愿地被王爷推进张府。院子里,苏如晦盛装打扮等着我,输人不输阵。

侍从在厅中间摆了套桌椅,王爷认真地翻开他的小本本:「我们一条条来。第一条,苏如晦,你说苏如寄诬陷你偷了梳子,把你吊在树上毒打一顿,这把梳子是什么样的?你们各自说说?」

我:……

苏如晦:……

我:「就是那种……普通的……」

苏如晦:「对对对,普通的梳子……」

南襄王:「你们俩在想屁吃,丝绸王的女儿还会在乎一把普通梳子?」

完球了。

他想接着问第二条。我觉得没必要,照他这个吃瓜老手的问法,最后估计一条都对不上。

我拍了拍手,我的侍女扛着一个巨大的水缸从张家外墙翻了进来,走向苏如晦。

苏如晦:「王爷何故后退?」

南襄王匆匆收拾起他心爱的小本本:「没什么,你继续站那吧。」说完就火速跑远。

苏如晦冷冷盯着侍女:「众目睽睽,你想对我做什么?」

稀里哗啦,一缸秽物浇在了她身上。

伴随着苏如晦的尖叫,我狗腿地随着王爷离开了张府。

我:「王爷您看今天的瓜怎么样?咱们下个月的付费故事……不是,付费吃瓜……」

南襄王:「你敢耍本王?」

南襄王:「你为了钱不要命了?」

好了,彻底完球了。

我在家里躲了两天,人头还在脖子上。但南襄王也没有气急败坏地离开苏州,不知道准备怎么收拾我。

又过了几天,文官小哥苦着脸来敲门:「苏姑娘,你来一下。」

我:「去哪?刑场还是王府?」

文官:「程序还是要走的,先去一趟王府吧。」

我们到了南襄王在苏州的住处,气氛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进去之后会被骂一顿或者打一顿,直接五花大绑送刑场问斩了,结果南襄王在里头等着我,面色不善。

南襄王:「你得去辟谣。」

南襄王:「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本王和你的瓜,飞得满天都是。」

那天众目睽睽,我和苏如晦两人说的话对不上号。苏家姐姐欺负妹妹的瓜,大家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不知道哪路神仙一拍桌子:「我觉得苏如寄和南襄王有一腿!」

顿时群情又激昂了。

南襄王吃了那么多年瓜,自诩为南瓜王,在我这失手丢人也就算了,现在自己都变成了一只瓜,顿时很火大。

可我也没办法:「这怎么辟谣?都是越描越黑……」

南襄王:「那就把你当众问斩,悬尸城门,以堵悠悠众口。」

我:「小的这就去买下全苏州城的头条,立刻开始澄清。」

澄清了三天,啥用没有。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开始改编短篇《霸道王爷和江南恶女》了。

我认命了。

傍晚,南襄王身边的文官小哥叫我出府,带我到城东的刑场观光。刽子手正在清洗断头台和砍刀,认真的样子好像一个贴膜师傅,让人觉得十分靠谱。

小哥安慰我:「放心吧,不会有痛苦的。」

我:「你咋知道,你试过?」

小哥:「我不知道,就是随口安慰安慰你。没办法,不砍了你,王爷就没办法洗白啊。」

第二天就要行刑。刑场旁聚满了人,有人说「肯定是找了个替死鬼」,也有人说「肯定要在砍之前说刀下留人」。

我唯一欣慰的是,刽子手同志不是昨天那位胖叔叔,而是位俊俏大哥,眉眼都带着笑,狐狸一样。死前看看美人,说不定投胎的时候会长好看点。

刽子手:「你可真够倒霉的。」

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刽子手:「你觉悟好高啊。我就想问问,你和南襄王到底有没有一腿……」

为什么我死前还要被吃瓜啊!

南襄王来监斩。刽子手笑嘻嘻地提着斧头,看上去有点吃力的样子,业务不太熟练。我担心:「大哥您真的能一刀劈准吗?」

刽子手:「不知道,没试过。」

刽子手笑着转头看南襄王。不知道为什么,王爷看清刽子手的脸之后,表情瞬间凝固了。

刽子手:「真砍下去喽?」

南襄王:「别闹。」

刽子手:「我说,你真想砍她都能砍个几百次了。你们俩是真的有猫腻吧?」

南襄王:「侍卫,去把陛下扶下来。」

南襄王:「皇上为什么从京城过来了?身边连个人都没带?」

这个假冒伪劣的刽子手放下斧头,力气不太够,斧头「吧唧」砸在离我脸还有半厘米的地方,吓得我直接哭了出来。

05

皇上笑眯眯坐着,越看越像只狐狸。

皇上:「朕激动。」

皇上:「朕从小就被皇弟烦得不行,恨不得封他八卦王。如今他终于也成瓜了,朕哪怕不要江山,也要来苏州吃他的瓜。

正值夏天西瓜上市,皇上一激动,多吃了两块西瓜。

皇上:「皇弟,朕如果不来,你真砍苏姑娘?」

南襄王:「真砍。」

皇上:「朕不信。你可爱听八卦,肯定舍不得砍她。」

南襄王:「她耍我。」

皇上:「那就更要保她了。难得遇到个能耍你的。」

南襄王:「陛下你如果再在苏州待下去,接下来那群百姓就要开始吃咱俩的瓜了。」

皇上不好意思:「这不太好,不太好,朕都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南襄王:「陛下!」

我在旁边不知道为啥忍不住开始嘿嘿嘿。王爷狠狠瞪我一眼。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说苏如晦披发赤足,穿着素衣,跪在府门口,求王爷放过姐姐。

苏如晦:「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和姐姐没有关系!」

苏如晦:「王爷要杀就杀我好了!」

她在门口哭喊,南襄王在里面咬牙切齿:「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要卖白莲花人设。」

南襄王:「你妹为啥是这样的?」

我:「你问我我去问谁。」

南襄王:「大胆!」

我「嘤嘤嘤」蹲了下来:「大概是我爸忙着做生意,我忙着学做生意,所以导致她儿时缺爱,长大变态,只能用这种手段博取别人注意……」

王爷的表情有点恍惚。我估摸着皇族的小孩也挺缺爱的。

皇上拍拍他:「我觉得这位苏二小姐可能是一心想逆袭,先抢姐姐的未婚夫,再顺藤摸瓜搞上你,要是她知道朕在这,说不定就直接冲我来了。」

皇上叹气:「皇弟你看,苏家两位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长得漂亮,说话又好听,个个都是人才。朕超喜欢苏州的,来了苏州就和回宫一样。」

南襄王:「那您带回去封妃吧?」

皇上:「封妃是不可能封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封妃的,只有靠赐婚给你才能找乐子。」

南襄王:「啊?」

我:「啊?」

皇上:「来人啊,拟昭,朕御笔亲赐南襄王迎娶苏如寄,择吉日成婚。」

南襄王在我眼前来来回回走。我给他转得发晕:「王爷你坐下吧,我快给你转吐了。」

南襄王没好气:「让你好好辟谣你不肯,现在搞成这副样子你高兴了?!」

我:「这也不是我的错啊!」

南襄王:「难道是本王的错?」

我:「好吧是我的错。但有时候团结就是力量,现在这个情况,王爷你有啥办法不?」

南襄王:「不管什么办法都是抗旨。」

抗旨就会死,我大好年华都没还谈过恋爱,不想死啊!

我哭了,这让王爷有点不是滋味:「等等,本王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南襄王,就算你被赐婚嫁过来了也不算糟蹋吧?南襄王妃!」

我:「南瓜王妃……」

我含泪抬头:「不行,我要逃婚!」

后来回头看,我当时这个决定挺要命的。因为逃婚等于抗旨,但逃婚显然是很有脊梁骨的行为,我一个平头百姓都敢逃婚,南襄王要是缩了,一下子就显得很没品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本王也逃。」

南襄王:「不,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嫁?我南襄王府是什么人间地狱吗?」

我哀号:「我这辈子最讨厌八卦了!」

在我妹作妖前,我是从来没接触过八卦的,而且很讨厌嚼舌根。

但王爷是另一个极端了,简直就是为吃瓜而生的人。

不嫁!绝不能嫁!

皇上让人把我们关一间屋里,等大婚那天再放出来。没人料到我竟敢逃跑,所以这里根本就没有守卫。

我翻窗跑路,王爷踉跄跟上:「成何体统!待会儿是不是还要翻墙?!」

我已经扛着墙角的梯子搁在墙上了。

06

逃婚第三天,我逃到当铺,用最后的簪子换了钱。我身上能换钱的东西都快换完了。

南襄王冷哼:「你脑子不是很好的样子。逃婚出来居然都不带钱。」

我咬牙:「谁逃过婚啊?!」

南襄王:「本王逃婚可有经验了。」

南襄王:「从十六岁开始逃到二十六岁,拥有七十八条逃婚路线。成功率百分之百。」

我们离苏州越来越远,雇了条船继续往南飘。南襄王让我放心:「我皇兄那人才不会真的想赐婚,我们这样逃几天他就会收回旨意了。」

我们一起逃了婚,吃瓜的不只是苏州百姓,全国上下都在吃我们的瓜。

但南襄王不愧是南襄王,逃婚的时候都在沿途吃瓜。

小城里面有对订了婚的情侣突然散伙,女方说男方坑了她两台马车,男方说女方抢了他养的猫不还。接着跳出了一堆男男女女,都说是曾经的交往对象,大家撕得不可开交。

要不是我拽着他的脖子带他走,恐怕他恨不得直接在这里买套房子住下来吃瓜。

我忍不住了:「这种八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你怎么看都看不腻啊?」

他扒着路边墙壁不肯走,我使劲一拽,结果「刺啦」一声,我的衣袖被墙上的钉子挂住,撕成了两半。

要搁从前,坏了件衣服,我是看也不会看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我身上的钱加起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后天。我抱着袖子,在街边茶摊坐着发呆。那家伙还算有良知,咳了几声:「我给你买。」

我:「用不着,待会儿找户人家借针线补一补就好了。」

大概是懒得和我说话,他兀自走了。结果过了一炷香时间,人又回来了。

王爷手里捏着个粉色荷花的小绣包:「借来了。」

但要在哪里补衣服呢?

钱不够住客栈的了,我一个人大姑娘,总不能当街脱衣吧?

这时候,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把扯破的袖子抓在手里:「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

——南襄王熟练地穿针引线,开始替我补袖子。

南襄王:「张着嘴干什么?想让我帮你缝起来吗?」

南襄王:「王爷会补衣服很离奇吗?」

南襄王:「我皇兄手艺比我还要好。但你要是说出去,就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我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儿,等他替我缝好了袖子。几个路人看着我们嘻嘻笑,大概是没见过大老爷们替姑娘补衣服的。

王爷瞪他们:「笑什么笑?一个个连针线活都不会做还光荣了?」

我们在外面又逃了几天,有几次险些被追兵发现,我想从山道上往下爬,被他揪住了。

南襄王:「你疯了?大不了就被抓回去算了,你要是失足摔下去就死定了!」

我:「你听了那么多八卦,难道不知道跌落山崖的存活率是百分之百?」

但我最后还是被他拎回去了,躲在树后面避开了追兵,我的脚踝扭了一下,不确定伤势。

他蹲下查看:「骨头断了?」

我:「你骨头才断了。」

王爷无奈地看我:「苏如寄,这种时候如果放在民间男女八卦故事上,一般就是两人开始走感情线了。绝对不会有人说『你骨头才断了』。」

我:「王爷,咱们都逃婚了,头都悬在裤腰带上了,这才开始感情线?」

我:「而且哪对想发展感情线的男女还会一起逃婚的,吃饱了撑的吗?」

王爷:「你饿吗?」

我点头:「饿。」

王爷:「让我想想附近有什么城镇……等等,你脚上有……」

我抬脚看了看,一条小灰蛇卷在我脚上。

王爷惨叫一声:「蛇蛇蛇——」

我:「蛇而已,你叫成这样是干啥!」

王爷:「那是蛇啊!」

堂堂南襄王被一条草蛇吓得退避三舍,我清楚地听见「吧唧」一声,他的脚扭在石头上,整个人摔进草丛。

他的脚扭断了。

07

我拖着他,想赶在天黑前找个落脚处。

南襄王:「你撑不住的,把我留在这,你走吧。」

南襄王:「我就算被追兵找到也不会有事。你就不一样了。」

我:「开什么玩笑,都到这份上了,肯定要走一起走啊。留你一个人被抓回去,过几个月又被赐婚一个你不喜欢的姑娘,那多难受啊?」

入夜了,没有月色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我问:「你怕不怕啊?」

南襄王:「我一个大老爷们还怕黑?」

我:「毕竟你连草蛇都怕啊。」

南襄王:「我不怕黑。」

我笑了:「嘴硬。你从小住宫里和王府里,从来灯火通明的,肯定怕黑。」

南襄王:「……苏如寄,你的脖子肯定没有我的嘴硬,你要不要试试?」

我摸摸凉飕飕的脖子,不吭声了。

南襄王:「开玩笑的。」

南襄王:「……就当是说笑吧,我小时候是在宫里长大的。但是是在宫里没什么灯火的地方。我和皇兄一起在那里长大,偶尔会在被褥下面发现毒蛇。」

南襄王:「这个瓜够大吗?但你若敢说出去……」

我一声不响了。

过了很久,我终于没力气了,躲在树下歇息。半天没吃东西,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南襄王从荷包里拿出些果脯零食:「给,虽然不顶饿。」

我:「早知道就把刚才那条草蛇抓来烤了。我娘以前做过烤蛇,可鲜了。」

南襄王:「我怕蛇,从没吃过。」

我:「我不怕呀。以后要是还有机会,我烤给你吃。」

在树下躲了一场小雨,又赶了一会儿路,我整个人越来越冷,越来越困。

我们停在一处荒野的破屋里,我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他摸了摸我额头:「好烫。」

什么疯话……

我整个人冷成这样,怎么会烫呢?

我睡睡醒醒,他总在不停地和我说话,烦死了。

南襄王:「你知不知道,五年前,在柳州有过一个男人同时交了七个女友的事?结果有次出门吃饭,和七个人不小心约在了同一家酒楼……」

南襄王:「还有去年的青龙镇,有个姑娘家里把两个求婚的人搞错了,花轿送到了另一个人府上……」

南襄王:「你知道宁波望族李府吧?李府做海货生意,被爆出来拖欠渔民货款……」

南襄王:「你怎么都不关心?你平时都看些什么?」

我不喜欢八卦吃瓜啊。我闷闷地说。

南襄王:「为什么?」

我:「我娘是个江湖侠女,可潇洒了。八卦这种事,总让人觉得……觉得……不是很光明磊落……」

南襄王:「拉倒吧,江湖儿女的瓜你要吃吗?历代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的瓜,我这里有一片瓜田,什么 CP 都有。」

我累坏了,咯咯笑了:「吃不动。」

南襄王:「你醒醒,现在不能睡,你脑袋烧得像块炭!」

南襄王:「起来吃瓜,盟主和教主相爱相杀的瓜,我那时候吃得废寝忘食,从京城跑去昆仑吃的!」

南襄王:「苏如寄,你起来!」

但我太困了,真的起不来了。

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一片月下瓜田,王爷在那拿了把叉,在瓜田里面戳来戳去,嘴里还说着让我看看哪个瓜最甜……

这梦太可怕了,呼啦一下把我给吓醒了,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我躺在一张檀木床上,柔软温暖的床垫接着我。两个侍女和大夫在我榻边照顾,见我醒了,她们起身出去告知外面等候的人。

过了一会儿,外头涌进一堆人,最前面的是我爹,接着是苏府上下人等。我爹抱着我哭:「如寄你怎么那么胆大包天!你昏了三天了,要不是王爷,你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这里是泸州城。

我是在城郊病重昏迷的,不知怎么被救进了城。这几天,也没人和我说王爷怎么样了、圣上怎么样了,我爹和其他人被快马送来了泸州,是皇上的旨意,让他们好生照料我,等康复了再回苏州领罚。

在休养了五天后,我爹终于敢和我说些事了:「如晦在苏州闹死闹活的。张府让她和张公子和离……唉。」

如晦小时候,苏府的生意遇到了些坎坷,我爹忙着在外奔波,没怎么好好陪她。故而后来有些溺爱了,却也没料到会走到这一步。

我爹让苏州的亲戚将她先接回府。二叔说她疯疯癫癫的,成天说些胡话。

我问:「什么胡话?」

爹不告诉我:「你只管养病,等养好了我们一切回去再说。」

病去如抽丝,过了秋天,我身子总算康复了,一家子垂头丧气地回了苏州,不知道会被皇上怎么收拾。

08

如晦在苏府住着,住在她出嫁前的屋子里。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好像料到我会去。

苏如晦:「你回来了?看见我这副样子,你开心了?」

苏如晦:「你肯定不会当恶人,嘴里只会说『姐姐会照顾你一辈子』。从小你就这样说。其他人也告诉你,『苏如寄呀,你是姐姐,你要好好照顾妹妹』。然后他们夸你会持家,会照顾人,贤良淑德,人人都佩服苏大小姐,至于苏二小姐呢?总是被姐姐护着,什么用都没有。」

苏如晦:「我就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我小时候,爹忙着商会的事情没能照顾我,你们觉得亏欠我……我根本不觉得那有什么。我就是恨你,你总高我一头,长相也好,手艺也好,名声,出身……就算我嫁给张公子,你还是比我出名……你为什么总要横在我前面?」

我想安抚她几句,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让她抱怨去。搭理她做什么?」

扭头一看,院子里竟然是拄着拐杖的王爷。南襄王的拐杖敲了敲地:「别和她叨叨了,她那还有啥瓜好吃的啊?」

苏府的仆人一听王爷说吃瓜,杀了个井水西瓜来,摆在葡萄藤架下。都秋天了,还吃冰西瓜,吃得人凉飕飕的。

那天我发烧昏睡后,他点燃了皇族的信号烟火,这种烟火只有在紧急情况下能使用,附近守军若见到信号,必须即刻救援。

南襄王:「皇兄不计较逃婚的事,准备找个借口收回赐婚的事。」

南襄王:「毕竟关系到你姑娘家的名声,他想和你谈谈,看怎么收场比较好。」

我有点胃痉挛:「要不你们兄弟俩商量着办吧?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扛不住面圣……」

南襄王:「你是普通人吗?不是说老娘是江湖侠女,潇洒得很吗?」

……行吧。

我深吸气调整心态,他走了。

我叫住王爷:「等等。」

南襄王转身:「说。」

我:「就是那个……你说的那个……」

南襄王:「赐婚是可以不收回的。」

我:「啊不是说赐婚,我是说那个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的瓜,能给我看看吗?」

南襄王:……

我:「我娘以前和我扒过几个,但时间线很乱,我想吃个完整的瓜,带石锤的那种……」

没想到这货小气得很,瓜子都不给我一粒。

陛下还在苏州,说是解决皇弟逃婚的事,实际上是趁机度假。

我去面圣时刚下过一场小雨,皇上在院子里坐着,穿着便装,笑得像只狐狸。明明年纪更大,看着居然比南襄王还年轻几岁的样子。

皇上:「苏小姐休息好了?」

我低着头:「好了好了,谢谢陛下关心。」

皇上:「朕这几天留心了一下,苏州真是个风水宝地,就连刑场都看着山清水秀的。」

我:「故地重游就不必了吧,皇上难得偷闲出来,要不要去本地的古董行看看……」

皇上:「怎敢。之前百姓是吃皇弟和苏小姐的瓜,朕要是和苏小姐去趟古董行,那还得了,朕、南襄王、苏小姐的三人瓜,不管怎么吃都太刺激了。」

皇上:「这件事也是因皇弟而起。朕就这一个一母所出的同胞弟弟,从小共患难长大,近乎相依为命,也实在是太惯着他了。」

我听王爷说过几句从前的事,依稀能推测出也许是皇家之争,但也不敢多问。

但皇上反倒不瞒我:「朕听说了,苏小姐最是口风严密,不爱嚼舌根的。过去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知南襄王为何那么喜欢八卦?」

陛下笑了笑:「小时候宫闱内乱,我们的母妃失势,我和他一起被关在宫内冷僻处,无人照料。没人知道端来的饭菜有没有毒,甚至没人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有人来送饭。随时都会被拉出去赐死,也有可能被人遗忘在这囚笼里……这种情景下,身边有丝毫风吹草动,都会让我们警惕。」

宫女换了个镯子也好、飞过的乌鸦多了几只也好、院子里的野草枯了几根也好……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里,自身难保,所有的细小征兆都会被他们注意到。

宫女换新镯子,也许就是她拿了银子,即将在他们饭菜里下毒。乌鸦飞来飞去的频率密集,可能附近的侍卫被临时更换,惊吓了飞鸟,又或是新处理了几具无辜被牵连的尸体……

陛下苦笑:「结果等长大了,他这个毛病也改不掉,看见八卦就好奇,吃不到完整的瓜就觉得不安。苏小姐可别见怪。」

我:「不敢。」

皇上赐我座,又让人端了茶来:「我问了南襄王,这一路上过得如何。他从前逃过几次婚,但从没和赐婚对象一块儿逃过。那几次逃婚都是光鲜亮丽、大摇大摆地逃,只有这次,真的是落魄而逃了。」

皇上:「患难见真情,在外面日夜兼程逃亡那么久,走过的路多了,皇弟对苏小姐也真的有意了。君无戏言,朕不说笑。」

皇上:「苏小姐……意下如何?」

皇上失笑:「瞧朕,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苏小姐还待字闺中,哪里开得了口。这样,你要是有意,就别说话。要是仍不肯,那就转身离开。」

我咳了一声:「那个,陛下……」

皇上:「有什么要求尽管开,要封苏家成为皇商都是一句话的事。」

我:「我要是成了南瓜王妃,能不能……能不能让王爷把他私藏的那些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的瓜……给我吃……」

皇上:「……这个朕没法做主,得先替你问问……」

话音未落,院门开了。南襄王绷着脸冲进来,拽着我一瘸一拐就走。

南襄王:「别烦了,直接启程去昆仑,本王带你实地吃瓜!」

我们出了外面大门,门外乌压压的一片苏州百姓,全都眼睛冒光耳朵竖起,就等着吃我们的瓜。

南襄王:「行了别蹲了,散了散了,这瓜没得吃了!」

南襄王:「你们已经搞到真的了!散了!」

文/扶他柠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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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1-02-07 11:36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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