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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哥哥放开我的手

所属系列:女人的自白书:当爱情被打败时-第六章 爱呀,不能谈钱

哥哥放开我的手

女人的自白书:当爱情被打败时

1

晚上我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微信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是前男友发来的:「你还好吗?」

我不理他,继续玩,过了一会儿,又弹出一条验证消息,依然是前男友:「加我一下。」

「你有病吧?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能不能别来纠缠我!」我拒绝了他的请求。

被他一搅和,玩手机的心情也没有了,我把手机放在枕边,关灯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随手滑到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喂?」我逐渐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号,是个陌生号码,「你是哪位?」

过了两三秒,电话那头才出声:「小风,是我。」

是前男友罗士群打来的。

他的声音就像是引线,点着了我积累了一晚上的怒火:「罗士群,已经分手,你能不能别来骚扰我!」

「小风,我还爱你。」他故作深情,我浑身的汗毛立即竖了起来,要被他恶心吐了。

「你爱我还跟别的女人上床?然后联合那个女人骂我、恶心我?」我质问道,「你都结婚了,能不能别再骚扰前女友!」

罗士群比我大八岁,刚认识的时候,我认为他成熟稳重,特别会照顾人。正好我喜欢大叔型的男人,我喜欢上他顺理成章。

我爸妈却嫌弃他比我大太多,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我不听他们的话,坚持跟他谈恋爱,僵持了差不多两年多,爸妈见我非他不可,本来都准备妥协的,没想到他出轨了。

他出轨的那个女人年纪跟他差不多,不漂亮,还离过婚,却因为拆迁,拆了三套房子,按照 N 市的房价,一套房子估价三百万,这三套就将近千万,妥妥的一个富婆。

我不知道他跟富婆是怎么开始的,总之他突然要跟我分手。我根本不知道他出轨了,男朋友无缘无故要跟我分手,我肯定不同意。

富婆开着保时捷去我公司闹,说我是小三,抢她老公。

到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被绿了。

我也不知道富婆图他什么,像她这么有钱的女人,难道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吗?非得吃定了我前任,除了到我公司去闹,还在微信、抖音等各种社交平台上骂我抢她老公。

我不甘心被绿后,还要扣上小三的帽子,又找了他几次。而他为了跟富婆表白忠心,肆无忌惮地污蔑伤害我,生怕撕我撕得不用力,会惹富婆不开心。

都说分手见人品,等我真正明白这句话,已经被他们撕得奄奄一息。

那段时间,我被这飞来横祸打击得差一点得了抑郁症。

跟我分手后,罗士群跟富婆谈了不到半年的恋爱,富婆就怀孕了,之后,两个人顺理成章领证结婚。后来听我们共同的朋友说,富婆给他生了个女儿。

本来我还因为失恋难受得要死要活,但是等我见识到罗士群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全都搞定之后,对他就彻底死心了。

娶了富婆之后,罗士群有钱了,有房子,有老婆,也有孩子,按说他应该对自己的生活挺满足,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想到他又开始骚扰我。

频繁向我发申请,加我好友,我不理他,他就一遍遍给我发申请。

用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我拉黑一个,他就换一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电话号,有时候接通了也不说话。

逼得我换了手机号,没换过手机号的人不知道,换手机号有多麻烦,支付宝、微信、银行卡等所有绑定手机号的账号又重新改了一遍,我几乎是哭着骂着他家祖先改完的。

电话联系不到我,他直接上门来找我。大晚上的,他跑过来敲我家的门,我从猫眼里看到他阴恻恻地站在楼道里,几乎要吓死了。

几年前被人跟踪的阴影又笼罩上来,那一刻我立即想到了韩炎。

2

韩炎比我大三岁,高我两级,我们读了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学生时代,他在我心里都是保护神般的存在。

高一,我的同桌邓青松是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成绩不好,整人的手段却是一套套的:

用钉书针扎我;故意踩掉我的鞋子;往我的凳子上涂胶水;把仿真的小蛇放到我书包里,看着我被吓得大哭,哈哈大笑。

用粉笔头当子弹,专门往我校服领子里扔,粉笔钻进我后背的衣服里,我胳膊短够不出来,难受得哭,他却乐不可支……

我跟老师反映过几次,老师每次只是批评他几句,根本不管用,或者说老师的批评换来他更疯狂的报复,到后来甚至发展到放学之后,一路尾随跟踪我。

韩炎当时读高三,这事不知道怎么让他知道了,放学后他拦住邓青松教训了他一顿。

第二天,邓青松的家长找到了学校里,为此韩炎挨了处分,全校通报批评。

但不得不说,韩炎这一招「暴力威胁」特别管用,从此以后邓青松再也没有欺负过我。

大学他考进了本市的警察学院,在 N 市的大学城里,后来我填报志愿,也留在了 N 市,跟他学校离得不远。

大一新生军训,就找了他们学校的学生来当教官,正好韩炎也被分到了我们学校。

韩炎从小就吊儿郎当的,长大后,那种坏坏的气质,变成了特别受女生欢迎的因素,痞帅痞帅的。

再加上教官的光环加持,在女孩子之中非常受欢迎,据说军训刚开始就有给他送情书表白的。

他来找过我几次,不但我们宿舍,我们班,甚至整个学院的女生都知道我是他妹妹了。

本来我大学在他的庇护下,应该会特别顺利,没想到邓青松再次出现了。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消息,直接来学校找我,把我堵在了回宿舍的路上。

「你……你怎么来了?」

以前的阴影还在,我有点怕他。

「听说你考到这儿来了,我来看看你。」他咧开嘴,对我笑了笑。

不知道怎么接话,我也只好勉强对他笑笑。

「季风,我请你去吃饭吧!」他突然邀请我。

我怎么敢跟他出去,连忙拒绝:「不,不用,我吃过了。」

「那我不是还没吃过吗?我来看你,你难道连一顿饭都不请我吃的吗?」他笑着反问我。

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你吃不吃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在心里吐槽他,但却不敢得罪他,唯唯诺诺跟他出去吃了一次饭。

过了几天,他又来了,这一次非得回请我。

我不好意思拒绝,又跟他出去了一次。

谁承想,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隔三岔五来学校找我,约我吃饭,请我出去玩。

纵使再迟钝,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向韩炎求助。

「哥,邓青松来我们学校里找我,我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直接拒绝他啊!」韩炎叮嘱我,「下次他再来,你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单独接触他,更不能跟他出去,哪怕是出去吃饭也不行,听到了吗?」

「听到了。」我把他的话奉为圭臬。

「他妈的,就他那种癞蛤蟆,也不照照镜子!」韩炎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又命令我,「把电话给邓萍萍!」

邓萍萍是我的宿舍长,比我大一岁,为人很稳重。

军训结束后,韩炎特意请我整个宿舍的舍友们吃饭,请她们照顾我。之后他跟我舍友们都熟悉了,彼此关系都不错。

我把手机递给邓萍萍:「我哥要跟你说话。」

「你哥让你以后跟着我。」邓萍萍接完电话,感慨道,「好酸啊,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好哥哥!」

之后邓青松再来约我,不管他请我做什么,我都直接地拒绝他。他来学校找我,大部分时间我都跟邓萍萍在一起,他也没机会再单独见我。

他来了几次,约不到我,就离开了。

我以为他死心了,也就放松了戒备,却没想到他再次找上我。

3

端午节放假,我没有回家,报了一个辅导班在学校里上课。

邓青松阴魂不散又来了。

晚上我在教室里上晚自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来,就坐在我后面的座位上。节假日来上自习的人本来就少,刚过了八点钟,自习室就空了。

看到自习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突然换到了我旁边。

我见到他出现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我强压住内心的恐惧,问他。

「小风,你最近怎么躲着我?」他质问我,带着点埋怨。

「没有啊。」我装傻不承认。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发消息,你也不回?」

「我在上课不方便。」我想要赶走他,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借口,「已经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你们学校不查寝吗?」

「查寝?」他诧异地笑道,「我早就不读书了。」

我记起来了,邓青松的成绩一直不好,好像没考上大学。

「那你现在是工作了吗?」我继续问他,小心翼翼。

「我还没找工作。」他大剌剌地说。

「那你……」

「我现阶段的目标不是找工作,是追到心爱的女孩。」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在他的注视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小风,有些话我很早以前就想跟你说了,我喜欢你。」

他突然欠身过来,脸就停在离我一公分的地方,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厌恶他产生的幻觉,我闻到了一股熏人的臭气,是从他嘴里喷出来的,臭烘烘的。

我强忍着呕吐,收拾起书包来想赶快离开这里。

「已经很晚,我要回宿舍了。」

「我送你回去。」他也跟着站起身来。

「不用!」我拒绝道。

我加快脚步往外走,一出自习室,我就加速跑起来。

他追了出来,在我身后喊着我的名字,脚步声越来越近。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爆炸了。

小时候那种被他尾随跟踪的恐惧又来了,可这一次没有韩炎救我。

眼看着就要被他追上了,我慌不择路,冲进了女厕所里。

女厕所里空荡荡的,除了我并没有别人,看到这场景我更害怕了。

如果有别人在,他可能还有所顾忌。

但如果没有人,那一个女厕所根本拦不住他,他随时都可能冲进来!

我背靠着隔间的门板,浑身发抖,就怕跟恐怖电影里看到的画面一样,他的头会突然从隔壁的隔间伸出来。

「小风,我在外面等你。」他站在女厕所外面对我说,声音轻快。

我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宿舍群里发微信:「你们在哪里,快来救我!」

没有人回复。

我更害怕了,又给韩炎发消息:「哥,你在哪儿呢?」

「在宿舍呢,怎么了?」

「我在学校的洗手间里,邓青松又来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你先给学校的保卫处打电话!」

这时候舍长邓萍萍回复我了:「我刚回宿舍,怎么了?」

「我在电教楼三楼的洗手间,我遇到变态了,快来救我!」

这句话把舍友们都炸了出来。

「宝宝,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在洗手间外面呢,你们快一点!叫着保安大叔!」

「我马上就过来。」舍长回复道。

「我和小五也马上到宿舍了,舍长,你在宿舍大厅等我们一下,咱们一起过去!」

「好。」

「小风,你好了吗?」邓青松突兀的声音再次响起,吓得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这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不像站在女厕所外面,就像是已经走进来了。

我紧张得屏住呼吸,几乎连心跳都停止了,就怕他发现我的动静,冲进来。

我也设想过就这样冲出去,大声呼救。

但来上晚自习的同学本来就不多,有没有人见义勇为,我不知道。如果我冲出去,被他抓住,他会对我做什么?我不敢想。

「小风,你没事吧?」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害怕。

这时候我听见一阵细微的动静,那是把插销上锁的声音。

学校的厕所都有安上一扇门,门上又装了插销锁,从厕所里面能把门锁住。

我听到的就是里面插销上锁的声音。

他进来了!

还把门反锁了!

这也就是说,就算我的舍友们赶到,也被锁到外面,她们进不来了!

现在厕所里,只有我和邓青松!

「小风。」他的声音对我来说,就像地狱里索命的恶鬼。

厕所里所有的门都半开着,只有我在的隔间从里面锁了,他一眼就能发现我躲在哪里。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移动着,慢慢靠近我,绝望紧紧扼住我的喉咙,我要被这变态的举动吓死了。

「你为什么要躲我呢?」他把手贴在了门板上,「笃笃」敲着。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哭着问道,恐惧让我的声音变了调。

「我喜欢你啊,别人都觉得我欺负你,那不是欺负,是我喜欢你,才故意逗你的。」他还在敲着门,「小风,给我开门。」

「我不喜欢你!你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我哭着央求道。

「你要不给我开门,我就自己想办法进去了。」他一拳砸在门板上,门板猛地一震。

「你快点来啊!」我催促韩炎,但是他一直没回,可能是正在赶来,没空看手机。

「你们到了吗?」我用后背顶着门,向舍友们求助,「他进女厕所了,还把厕所门反锁了!」

「我们到大厅了,你再坚持一下!」

「砰」的一声巨响,他一脚踹在门板上,门板被震得几乎要跳起来,重重地撞在我背上。

还没等我缓过来,「砰!」第二脚又踹上来了!

「开门!」

「开门!」

他像是发疯一样在外面疯狂踹门,眼看着门就要被踹开了,我不知道他把门踹开后要做什么,几乎要绝望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谁在里面,开门!」

是保卫处的大叔。

保安大叔敲着门追问:「里面有人吗?」

我不敢出声,这时候舍友们也赶到了,拍着门叫我:「季风,你在厕所里吗?」

一听到舍友们的声音,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几乎喜极而泣,尖声应道:「我在!」

「快点出来!」保安大叔敲门的频率更急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大叔起到了威吓作用,邓青松没有继续踹门。

厕所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就像是被激怒的怪兽。隔着门板,我都能感觉到他狠戾的眼神。

我吓得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惹急了他,他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快开门!」保安大叔把门擂得咚咚作响。

「小风,小风!你怎么样了?」舍友们在外面叫我。

她们给我打来电话,但是我不敢接,只能挂断,给她们发消息:「他在外面。」

「怎么办啊,要不然报警吧?」舍友们的声音里也有了哭腔。

听到报警,邓青松打开了厕所的门,冲了出去。

保安大叔想要抓住他,但他的力气很大,一挣就挣开了,一溜烟跑了。

舍友们立刻冲到厕所里找我:「小风,你没事吧!」

我给舍友们打开门,才发现自己的腿软了,一步都走不了,被三个舍友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

女厕所门外站着两个保卫处的大叔,担忧地问我:「没事吧?那个男的是谁?」

我压抑着心里的恐惧,把邓青松的来历说了。

一个大叔皱眉道:「咱们学校是开放式的,人进人出,很容易有社会上的人混进来,我们也没办法,你们小姑娘平时注意点,最好结伴出来,不要一个人出门。」

「要不然咱们报警吧?」舍长萍萍提议。

「警察来了也不管用。他一没杀人,二没犯法,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也许是怕警察出动会对学校产生不良影响,两个大叔并不同意报警,只是一再叮嘱我们平常要小心、最好结伴而行。

舍友们扶着我回宿舍,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韩炎才给我打电话:「你怎么样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想到在厕所的遭遇,我又是害怕,又是委屈。

从他们学校到我们学校,隔得并不算太远,平时步行也就十五分钟,他却拖了半个小时才过来。

幸好我的舍友们及时赶到了,要是她们晚来一步,让邓青松把厕所门踹开,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来?我想起来就后怕。

「没事。」我回答。

「我在你宿舍楼下。」也许是察觉到我在闹脾气,他耐着性子哄我。

但是他越哄我,我就越矫情,越想冲他发火:「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这几天你不要单独一个人出去了。也先不要回家了,我最近有点忙,不能陪你——」

「知道了!」我没好气地打断他,「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把电话给邓萍萍,我——」

「你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有什么事儿,你直接找她不就行了,为什么每次都来找我?」我气得挂断了电话。

越想越委屈,我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他没有回我,我更难过了,哪有他这样的人啊,我被变态堵在厕所里,他姗姗来迟,明知道我生气,还不哄我,我越想越委屈,趴在床上哭起来。

4

我跟韩炎就这样冷战着。

其实是我单方面跟他冷战,我把他微信拉黑了,他发短信我不回,给我打电话,我把他的号码也拉进黑名单。

邓萍萍安慰了我几次,我都置之不理,她忍不住感慨:「我看韩炎就是把你宠坏了,才让你这么使性子。他就对你太好了。」

「他怎么对我好了?」一听到这话我就来气,「对我好,眼看着我被变态跟进女厕所?」

「行了,就算我没说。」邓萍萍见我要发火,立即投降,「还真应了那句话,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就在我跟韩炎继续冷战时,林苗苗突然来学校找我。

林苗苗是韩炎的高中同学,当年也是叱咤高中的风云人物。

就这样一个「大姐大」,她不喜欢我,为了追到韩炎又不得不讨好我,这让她很气恼。我也不喜欢她,却不会像她这样虚与委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对她不假辞色。

「你找我做什么?」我没给她好脸,冷冷地问。

「韩炎因为打架,进警局了。」林苗苗也没给我好脸,「一个警校学生,还没有毕业,就因为打架斗殴进了警察局——」

「打架斗殴?跟谁?」一听到他因为打架进了警察局,我整个人都吓傻了。

「还能跟谁?当然是追你的那个男的!」

从林苗苗怒气冲冲的指责中,我拼凑起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邓青松把我堵在厕所的那个晚上,他听到舍友们要报警,害怕地逃走了。他跑出我们学校,正好遇到来我们学校找我的韩炎,两个人动起手来,韩炎把邓青松打了。

邓青松挨了打,心里怨恨,找了一伙人,把韩炎约出来,想一雪前耻。

韩炎跟他们打起来,围观的人看情况不妙,连忙报了警。

警察们还以为是小混混打架斗殴,把人带到了警局,一审问才知道韩炎是警校学生。

一个负责审理的警察是韩炎的师兄,通知了他们学校的老师。

这一切都是我跟韩炎冷战期间发生的。

「那韩炎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警察怎么处理?」我追问,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没打通。

「知法犯法,你说怎么处理?」林苗苗恶狠狠瞪着我,「一旦记到档案里,韩炎以后别想在公务系统里混了——」

「到底怎么处理的?」我更着急了。

「韩炎的系主任处理的,再加上是那伙人先动的手,这才没把这事闹大。但在全校通报批评,把韩炎树立成了负面典型,告诫全校学生不准打架,否则直接开除!」

一听说这事没进档案,没有影响到韩炎的未来,我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如果韩炎因为我受到牵连,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季风,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找韩炎了?」林苗苗毫不客气地要求道。

「你每次找他都没好事!他高中打架也是因为你!班主任气他带坏了班里的风气,从教室前门一直踹到教室后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扇他耳光!」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为了你,这样被班主任羞辱!」

「现在更好了,还没考进警局,就因为打架先进去了!」

「他……他愿意对我好,你管得着吗?」我心虚地辩解道。

我知道韩炎对我好,但我从来没想过他因为我还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是,我以前是管不着。」林苗苗气狠狠地盯着我,接着话锋一转,「但现在他是我男朋友,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她怨毒地看着我:「我以前就讨厌你,非得假装是他妹妹,恶心死了!」

「韩炎跟你在一起了?」我大吃一惊,像猝不及防一脚踩空,掉到了冰窟里。

「对啊,端午节前在一起的!」她带着扬眉吐气的得意,「你要是他亲妹妹,我也就忍了,毕竟有血缘关系。可你算哪门子的妹妹?」

韩炎为我打架进警局的担忧和感动,还来不及消化,就被他跟林苗苗谈恋爱的消息震碎了。

他跟林苗苗在一起了?他怎么能跟林苗苗在一起?

「他根本不爱你!」我不知道自己是恼怒还是痛苦,或者兼而有之,我毫无理智,口不择言。

「他不爱我,难道爱你吗?」林苗苗反问我,「小妹妹,你别做白日梦了,在他心里,你不过就是他亲妹妹的替代品,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你觉得他会掏心掏肺地对你吗?」

跟林苗苗的交锋落败,但我并不气馁。我要找韩炎问清楚。

林苗苗趾高气昂地走了,我顾不得跟韩炎冷战,给他电话,没有接。

我只好去学校找他。

远远地,就看到他在他们学校门口的岗亭里执勤站岗,怪不得没接电话呢,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躲着我。我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穿着警服站在岗亭里,身姿挺拔,飒爽英姿。下午的阳光炽烈,后背被汗浸湿了一大片,他自岿然不动,秀颀如潇潇青竹。

我站在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下望着他,咀嚼着林苗苗说的那些话,鼻头发酸,眼底泛起一层水波。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几乎要中暑晕倒了,才有另一个人来换岗。

他早就看到了我,换岗后没有立刻过来,而是回去换了一身便装。我隐约想起来,他们学校好像规定学生不能穿警服出校。

「你怎么来了?」他满头大汗地跑出来,白 T 恤也被汗弄湿,额头上还有一道被警帽压出来的痕迹。

他递给我一罐冰凉的雪碧,随手抹了一把汗,仿佛早就不记得我们还在冷战。

我一时不知道该问哪个问题。

「听说你打架被抓了。」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听谁说的?是林苗苗告诉你的?」

他性格高傲,要面子,进警局对他来说,很不光彩,他隐瞒还来不及,怎么会告诉更多人?

但他告诉了林苗苗。正因为关系亲,他不怕在她跟前丢人,才会肆无忌惮,什么事也说。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嫉妒不已。

「哥,这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要邓青松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就算报警,警察也没办法解决这件事,总不可能一天 24 小时监视他。」

「可是他跟踪你,把你堵到女厕所里,已经很明显地暴露了他的意图。我绝对不能让他伤害你!」

「我可以学防身术——啊!」

他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那只胳膊已经锁住了我的喉咙,用腿一别,把我别倒在他怀里。

「不管用!」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韩炎偷袭了。

「男女之间力量根本没法比。咱们俩真动起手,就你那小胳膊小腿,我一只手就能拿下你。你要遇上邓青松这样的变态,就他那身高、体重,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锁着我的胳膊并没有用力,但我还是挣脱不得,要窒息了。

我被他这么圈着,他的胸口贴在我的背上,纵使隔着衣服,我也能感受到火热温度。

他平时经常跟我这样玩闹,从来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但我却因为他无心的举动会错了意。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我,还以为我害怕了,放开我,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害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这段时间他没再去骚扰你吧?」

「没有。」

「他不敢来了。」韩炎得意地笑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就是从警局出来之后,又去他们家拜访过,给他爸妈读了一则猥琐男跟踪女孩,被女孩家人反杀,最后判定是正当防卫的新闻。」

「我告诉他们,如果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管好他们的小崽子。」

「他找了一群人约你打架,」我担忧地看着他,「你没受伤吧?」

「哥哥好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能被他们打?」韩炎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痞痞地说。

「我们学散打格斗,平时上课对打练习的都是同学哥们,我也不好意思下狠手,这次正好拿他们练练手了。」

「你说这话,被你们老师听见了,又得给你记过处分。」我也笑起来。

「我说真的。」他笑了一会儿,收敛起笑容,「像他这样的人渣,欺软怕硬,专门拣你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欺负。遇到厉害的人,他们也就真怂了。」

「所以啊,以后你遇到这样的人,不用跟他们讲道理,根本讲不通的,给我打电话,我来处理。以暴制暴,虽然听起来不太好,但绝对是治这些人渣最好的办法!」

「听听,这是一个未来的人民警察应该说的话吗?」我跟他开玩笑。

「那我也不能让别人伤害你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感动,可一想到他跟林苗苗的事,感动又变成了酸涩:「你对我真好。」

「那当然了!」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宠溺地说,「你是我妹妹啊。」

「炎哥,我不是淼淼。」这句话哽在喉咙里,忍不住终于说了出来。

我和韩炎兄妹住同一小区,跟韩淼同龄,从我有记忆起,她就是我的好朋友,一起去幼儿园,又一起读小学。

三年级时,韩淼得了白血病,请了很长时间的病假。韩淼不在学校的日子,我很孤独。

班里成立互助小组,代表全班同学去看韩淼,我自告奋勇报名,每周都会去看韩淼帮她补课。

她在家,我就去她家里找她;她在医院,我就跟着韩炎去医院看她。看完她之后,韩炎送我回家,我和韩炎的情谊就是在那段时间建立起来的。

三年级的我对白血病的概念懵懵懂懂,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病,甚至偷偷羡慕她不用去学校,也不用考试。

每次见面,我都跟他们兄妹嘻嘻哈哈打闹,没心没肺地给韩淼带去了一点快乐。

韩淼没撑过两年就去世了。

之后我跟韩炎关系依然不错,甚至他对我更好了,我也没心没肺地接受他的好,从来没想过原因。

现在想来,也许是韩淼的死给了他莫大的刺激,让他产生移情,把我当成韩淼了。

小时候我特别享受他的关爱,也确实把自己当成他的妹妹,直到高中时林苗苗追他,我心里很不舒服,我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我并不想做他的妹妹。

他只把我当成妹妹。

这让我感到绝望。

「听说你谈恋爱了?」我问他。

「嗯。」他坦然承认了,「我跟林苗苗在一起了。」

「你爱她吗?」我迫切想知道答案。

他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从来没有跟我聊过感情问题,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

「现在说很爱,那是说谎。」他实话实说,「她从高一就喜欢我,六七年了,不心动是假的。」

「那我呢?」我脱口问道。

「你?」他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本来是问他,我也喜欢了他好多年,难道他就没察觉吗?但是看到他纯粹又疑惑的眼神,我知道,根本不用问了。

但在他心里,我始终是他的妹妹,也只能是他的妹妹。

如果我否认这一点,那我们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5

后来他又找了邓青松几次,虽然没有动手,但他的威慑起了作用,邓青松被他搞怕了,不敢再来骚扰我。但我们的关系,还是因为他谈了恋爱,不可避免地疏远了。

刚开始,我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从小到大,我都被韩炎保护着,有什么问题,也都是他帮我处理。离开他,我才发现,自己在为人处事这方面,情商低得可怕。

以前舍友们看在他面子上都让着我,私下早就对我的低情商心生不满了。但我并没有意识到她们的委曲求全,继续在宿舍里「为非作歹」。

我在不知不觉中,把她们全得罪了,到了大二下学期,被她们孤立了。

被全体舍友孤立是什么感觉?那种心酸,到现在我都不想回忆第二遍。期末考试,我在宿舍里午睡睡过头,没有一个人叫醒我,等我醒过来,赶到考场时离交卷只剩半小时。

那门课毫无悬念地挂科了。

我午睡的习惯,就是在那时候戒掉的。

我在学校里过得并不快乐,非常孤独,非常痛苦,我的快乐都被韩炎带走了。

我就是那个时候遇到罗士群的,网恋。

韩炎知道后,不同意:「网上认识的人能靠谱?你别被他骗了!」

我也知道,网恋大多不靠谱,但这时候如果我被渣男骗,陷入困境,也许韩炎还会继续保护我。我不想失去他的关爱,非得跟他唱反调:「怎么不靠谱了?我觉得他很好啊。」

说完还觉得不尽兴,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超级喜欢他!」

是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带着点恶狠狠的赌气。

「他比你大八岁,精通人情世故,他不适合你——」

「那你觉得我应该适合什么样的?」我反问他,「像你这样的吗?」

他一愣,吃惊地望着我。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带着挑衅。

他第一次在我的注视下败下阵来,眼神尴尬地闪避,解释道:「你是我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胸口发闷,鼻子发酸,我尖锐地回答。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没资格管我!我跟谁谈恋爱跟你没关系!我就是喜欢罗士群,我超级爱他,我想嫁给他——」

我终于说不下去了,扭过头去不让他看到我流泪。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他迟疑地问。

「我就这么喜欢他!」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他看我这么坚决,没再说什么,之后果然不再过问我跟罗士群的恋爱。

我认为胡作非为可以重新获得韩炎的关注,但我预料的结果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罗士群在那段时间里给了我很多的安慰和快乐。

恋爱之初,我未必真爱他,但我实在太孤独,也太痛苦了,罗士群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能把我从一塌糊涂的人际关系中解脱出来,也能治疗我失恋的痛苦。

有了他的陪伴和关心,我慢慢爱上了他。

我以为罗士群能拯救我,可他并没有。

恋爱几年后,他劈腿了一个有钱的女人,把我甩了。

罗士群劈腿后,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告诉韩炎。我不怕他嘲笑我:「你看吧,当时我就觉得这个男人不靠谱,你不听我的话,到头来怎么样?」

我不怕他这样嘲笑我,他不会的,就算会,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肯定心疼我被渣男欺骗,会好好安慰我,说不定还会帮我教训渣男。

我甚至连怎么告诉他的说辞都想好了:「哥哥,我跟罗士群分手了,好难过。」

我能想象他看到这句话,心疼得不得了,会立即打电话过来安慰我,才不管林苗苗会不会骂我绿茶。

结果跟预想的不一样,我把失恋的消息发给韩炎后,石沉大海。

我翻开他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设置了半年可见,状态很少,只转发了几条工作内容相关的文章,背景是林苗苗在海边的照片,她笑得美丽张扬,带着挑衅。

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不管是作为暗恋对象的韩炎,还是作为哥哥的韩炎,早就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现在的韩炎已经不是过去无限包容我、宠溺我的哥哥了。

这样的认知让我痛苦,但也清醒了。

没有人能为我遮风挡雨,抵挡一切外界的伤害,把我从痛苦中拯救出来。韩炎做不到,罗士群也做不到,就算我重新找一个男朋友,依然做不到,没有人可以做到。

除了我自己。

这样的打击几乎让我抑郁,我分不清这伤害是来自韩炎,还是罗士群。

我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来适应没有人保护、照顾我的生活。

说起来有点丢人,一开始一个人住的时候,简直像个低能儿,家里停电了,我给物业、电力公司打电话,维修工人拿着工具箱上门,检查了一圈发现只是电闸跳闸而已。

换灯泡、通下水道、安装家具等一切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活,我全不会做。

我不仅要忍受精神独立带来的孤独,还要忍受处理生活琐事带来的痛苦。那种感觉就好像蛇蜕皮,旧的皮肤一点一点从身体里剥离,经历过血肉模糊的疼痛,才能长出新的。

我花了近两年的时间修复情伤,学会遇到问题一个人处理: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去餐厅吃饭,一个人逛超市商场,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医院,甚至一个人旅行。

如果不是罗士群再次出现,我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坚强独立的新时代女性。

罗士群骚扰我越来越厉害,有时候甚至在我下班回家后,堵到我家门口,要跟我进门。

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说他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吗?非要给生活找点刺激?

如果按照以前的性格,也许我会很得意?

前男友结了婚还忘不掉你,你依然是他心里的白月光,这难道不值得沾沾自喜?

但看透了他是什么货色,他再说爱我,忘不掉我,我没有一丝感动,只有恶心。

我不能再放任他继续骚扰我。

我加了他微信,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对你还有感觉,一想到你,身体还会有反应。」他回复我。

「你想睡我?」

他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差点让我把隔夜饭吐出来:「可以吗?」

「你说可以吗?」我在心底里冷笑。

「我知道,你还忘不了我。」他自信满满。

我不理他,但我的沉默却让他以为我默许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宝贝?」他问我,「我去你家找你?」

「不行!」我断然拒绝。

「那去酒店?」他又提议。

「酒店吗?」我沉吟着,思索着对付他的办法。

他却以为我同意了,兴高采烈地说:「那行,看你什么时间有空,我去订房!」

我想了想,同意跟他在酒店见面,把日期定在了周五晚上。

我打开抖音,凭着记忆找到罗士群老婆的抖音号,她还在用,分享着女儿的日常。

周五晚上,罗士群先到酒店,把房间号发给我,不停地催问我到哪儿了。

我注册了一个小号,给他老婆发了条私信:「你老公找人约炮你知道吗?」

她很快就回应了,对我恶语相向:「哪里来的母狗,满嘴喷粪!你老公才到处约炮!」

「X 酒店 N 号房,信不信由你。」

「我信你妈!」她骂骂咧咧。

「那你就等着你老公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吧。」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但你可以专门找她的痛点踩下去。

「反正他在外面养小三也好,包二奶也好,花的都是你的钱,你愿意让你老公在外面玩,别人也没资格说什么。」

「对了,还得提醒你注意安全,万一被感染什么梅毒啊,艾滋啊就不好了。」

我还想继续戳她,她发了一大段辱骂的文字后把我拉黑了。

没过半个小时,罗士群给我发来消息:「季风,你非得毁了我?」

不知道他老婆有没有去捉奸,反正他发这句话说明他老婆起疑了,这时候我不给他加把火,能对得起他对我的一片痴情吗?

「什么叫我非得毁了你?不是你来求我跟你开房的吗?你这么健忘的吗?需不需要我把聊天记录发给你?」

「臭婊子,有本事你就发!」这句话确定是罗士群的老婆无疑了。

既然她不信,我乐得成全她,把这些天罗士群骚扰我的消息,连带他发给我的那些性骚扰、下流淫秽的照片全都发给她。

做完这一切,我把前男友的微信拉黑,顺带手机关机——去西安的飞机要起飞了。

我太清楚前男友这两口子的为人了,女的护短护得特别厉害,哪怕真的让她发现老公出轨,那也是家庭内部矛盾,她要先「解决」我,处理完外部危机,再收拾罗士群。

而罗士群也是个怂货,一旦真被他老婆抓住把柄,为了自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供出我,说不定还会往我身上泼脏水,污蔑是我勾引他。

到时候,两口子联手,罗士群又知道我住在哪里,会发生什么真不好说,我还是先出去躲躲,趁机休个年假再说。

在飞机上,看着茫茫夜色,我感慨唏嘘,怎么自己就爱上了这么一个人渣。

6

下了飞机,去取托运的行李箱,我顺带着开机,想叫车去酒店。

一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争先恐后涌进来,伴随着几十条未读消息,吓了我一跳。

未读消息中,韩炎的名字格外显眼,我还没来得及感慨,他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怎么了,哥?」我接通电话。

「你在哪儿?」韩炎声音急迫沙哑,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腔调,我几乎辨别不出那是他的声音。

「西安啊。」我被他吓到了,胆战心惊地问道:「怎么了,是谁出事了?」

「你去西安做什么?」他追问。

然而我被他这严厉急切的口气吓坏了,把我家跟他家,甚至共同认识的朋友都想了一遍。

「你别管我去西安做什么,是谁出事了!」我着急地反问。

他也意识到他的口气让我误会了,音调缓和下来:「没人出事。」

「那你为什么打电话——」

「我还以为是你出事了。」他回答。

「啊?」我更疑惑了。

原来罗士群的老婆在收到我发给她的消息后,立即就去酒店抓奸,然后就真的把她老公堵到了酒店里。罗士群当然不肯承认,他早就把我们的聊天记录删干净了。

他老婆这才给我发消息套话,于是我顺水推舟,把聊天截图发给她,坐实他出轨实锤。

我预料得不错,在确定自家老公出轨后,她不是跟老公算账,而是带着老公去我家找我。

他们不知道我不在家了,在我家门口敲门辱骂,惊动了邻居,邻居们出来劝说,罗士群老婆正有一肚子火没处发,对着邻居开火了。邻居们不堪其扰,报警了。

警察上门,问清楚原因,敲我家的门,久久没有人来开门。

给我打电话、发消息,那时候我正在飞机上,没有回应,大家联系不上我,还以为我遭遇了不测。

我不知道韩炎是如何得到的消息,但能在这时候接到他的电话,还是让我挺感动的。

韩炎心有余悸:「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怎么会呢?」我反过来安慰他,「我好歹也是成年人了,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罗士群骚扰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一愣,这才意识到,以前我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是找韩炎帮忙的。大学时代被邓青松骚扰,还是他帮我摆平的。

我反思自己,是从什么时候,不再依靠他帮忙的?

「我觉得挺丢人的,当时你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但我不听你的话。结果他真是个人渣。」我自嘲地笑道,「我没脸找你。」

不是没脸找,是曾经伪装得柔柔弱弱、委委屈屈找过你,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才死心的。

「我怎么会因为你被人渣骗就嘲笑你?」他苦笑道,「你就这么看我?」

他的声音隔着几千里地,听上去有些不一样。

我感慨万千,沉默不语。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又问,语气关切,一如无微不至的哥哥,「跟谁去的?」

「我自己。待几天就回去了。」

「提前给我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他说,想了想又补充道:「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不要发微信,我没空看,很容易误事。」

一听说他忙成这样,我更不好意思麻烦他了,毕竟这也算占用「公共资源」。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我连连拒绝,「你有空还是多陪陪嫂子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顿时感觉口气不太对,很绿茶婊。

还是不提林苗苗比较好。

「我真的自己就行。」

「季风,我知道你这些年跟我疏远了。但是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韩炎追问道。

「以前你跟罗士群谈恋爱,我怕跟你走太近,对你不好。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分手了,你也不告诉我,还是我从你爸妈那里知道的。」

我没告诉你?

我给你发过消息好不好,明明是你没理我。

我还来不及反驳,韩炎又继续指责我,看来他对我真的是积怨已久了:

「这也就算了,你怕我笑话你,不肯告诉我,我体谅你。但是他来骚扰你,你也不肯跟我说?也就是今天你不在家里,万一……万一你要出点事……」

他的音调高昂,逐渐激动起来,劈头盖脸地数落我。

「哥,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好言安抚。

「从小到大,我遇到很多倒霉的事:先被邓青松威胁,又被前男友骚扰。以后还会不会遇到渣男,这还真不好说。」我苦笑道,「不过我也算很幸运,能遇到你保护我。」

「但是你也不能保护我一辈子啊,就算你是我的亲哥哥,都未必能一直保护我。我不能每次出事,都让你来帮我,我得学着自己保护自己。」

我曾经设想过,如果韩炎不是我哥,而是我男朋友,会不会就能一直保护我呢?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就算是我男朋友,也有背叛我的可能,也不可能永远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拯救我于危难。更别说他不是了。

不管韩炎曾经对我有多好,他都不可能永远保护我。没有人能永远保护我,除了我自己。

过去韩炎把我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让我情伤低得根本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把整个宿舍的舍友都得罪了。

罗士群也曾经对我好过,他把我宠成了连电闸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低能儿。但他们终究还是离开了我,而需要我吃的苦,我还是重新经历过。

韩炎沉默了,整个电话里只听见我激动高昂的呼吸。

「再说了,没有你的保护,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嘛?」我像是求老师表扬的学生。

「嗯。」他终于松口承认了。

「哥,还是要谢谢你。」

挂断电话后,心里蓦然一松,似乎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可以停下歇脚了,连旅途的疲倦也一扫而空,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我拿过手机来,一看时间是上午九点三十七分,另外还有一条微信,是凌晨三点多韩炎发来的。

「小风,看到你的成长变化,我很欣慰。但不管怎么说,都希望你能在困难危险的时候想到我。」

看着他发的这条消息,我突然有种昨天的话,跟他全都白说了。他并没有明白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索性不回了。

走在西安的大街上,我感慨万千。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西安,跟罗士群分手后,我第一次一个人旅游,就是来西安看兵马俑。

兵马俑离西安城很远,网上有攻略说,有直达的公交车,但我一到汽车站就蒙圈了,被人连忽悠带骗,弄上了一辆带导游的大巴车。

等车子开动,导游开始讲解,我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下车也来不及了,我也不敢下车,就这样委委屈屈地跟团走了。

第一次旅游,带给我的记忆并不算美好,但在那种条件下,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没有人帮我,只能靠我自己。

那时的我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害怕跌倒,紧紧抓着别人的手,不敢一个人走。如果不跌倒几次,怎么能学会走路?

哥哥终于放开了我的手,让我一个人在人生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却顽强勇敢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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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0-12-28 15:07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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