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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怪物,怪谈

所属系列:谋杀启事2:猎奇诡案侦破手记-第二章 幽夜怪物案

怪物,怪谈

谋杀启事2:猎奇诡案侦破手记

在京市和南港两地沿途大约半程的一座山里,有几个小村庄。小村庄的交通还不那么方便,大部分年轻人都离开了山里,进城务工,但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依旧留在村里,靠着村地里的农田为生。

一支来自南港医院的义诊小队,驱着几辆车,驶进了其中一个村落,开展免费为农户体检和诊断的志愿活动。这支义诊小队由南港医院的十几名年轻的精英医生组成,一路上,他们已为不少困难村落提供了志愿服务,这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丁大夫,你们真是好人呐,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为咱们这些糟老头和老婆子看病。」

这名穿着白袍的男医生胸前的名牌上,刻着「丁景强」三个字。丁景强将听诊器摘下,拉过老大爷的手,为他号脉,温和地笑道:「老大爷,医者父母心,这是我们该做的。」

老大爷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操着令人费解的口音问:「大夫,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义诊工作今儿就结束了,我们休息一夜,明儿就回南港了。」丁景强回答。

「眼看要下大暴雨了,我看,你们明儿是走不了了。」

丁景强也往山头扫了一眼:「乌云是多了点儿,但不见得会下大暴雨吧?」

「俺们在山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了,闻着风的味道,就知道会不会下雨。」老大爷笑着,突然又严肃地警告道,「等天黑下来,你们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

丁景强忽然有些不安:「为什么?」

「村里啊,有怪物,总在夜里出没。」老大爷压低了声音,满脸忌讳地说。

一旁的心理医生庄木严凑了上来:「什么怪物?」

庄木严的吆喝声,将所有前来看诊的老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丁景强环视了一圈,发觉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变了。老大爷匆匆起了身,拄着拐杖离开了。

夜色弥漫,伴着一声巨响,黑空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暴雨疾驰而下。十几名医生扎起了帐篷,雨水打在布幔上,帐篷摇摇欲坠。庄木严对着挤在同一个帐篷里的丁景强抱怨:「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么偏僻的村落来,村民家里连个空房间都没能腾出来。」

呼噜声很快响起,庄木严睡死了过去,丁景强却还想着白天的事,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到了后半夜,丁景强被尿憋得受不了,取了把伞,钻出了帐篷。他手里的伞差点被大风吹走,雨水顷刻间灌进了领口。

村子扎根在树林旁,林子里的大树又高又密,林间的风雨声混杂,呜呜咽咽,倘若细细地听,像极了有人正在凄厉地哭着,又像是有人正在阴笑。丁景强刻意地挪开手电筒,不敢照向丛林。他找了一片草丛,刚解开裤子,还是忍不住望向那片林子。他隐隐约约地瞧见了远处的一道黑影,黑影站在树旁,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搭在树干上,面向他。

丁景强打了一个激灵,收回了目光,强忍着心里的恐惧,解了手,刚提上裤子,那道黑影突然不见了。正当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之际,草丛里突然有了些动静,有什么东西覆上了他的脚背!

丁景强的背脊发凉,缓缓地低下头。他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又长又脏的人型怪物!它满面疮痍,凸起的脓包密密麻麻地堆积在脸上,连一块正常的皮肤都找不到,有些已经破开了,流着红白相间的稠液,有些还未破开,透明的疱子里仿佛还长着正在蠕动的白虫,有些甚至还长进了眼睛里,遮住了它的瞳孔。它的手正玩弄着他的鞋子,几近腐烂的脸向上仰着,嘴角露着狰狞的弧度。

丁景强失声尖叫,拔腿便跑,可没跑几步,就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眼睁睁地看着它朝着他张牙舞爪地爬来。

滂沱大雨下了整整两日,范雨希坐在火车上,失神地望着窗外疾退的风景。

孔末留在了京市,接受刘佳的治疗。

今日一早,范雨希在踏上回南港的旅途前,朱晓如约给她过目了卷宗。她的眼里噙着泪水,回想着卷宗上的每一个字,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范雨希的记忆回到了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年,范巧菁带着她,来到了京市。

「妈,我们来京市干什么?」范雨希牵着范巧菁的手,只觉得冰凉彻骨。

范巧菁捧着一束蔷薇花,那是她最爱的花。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不是说了吗,换个环境生活。」

范雨希盯着范巧菁的脸,一眼便看出范巧菁在撒谎。从一个月前开始,范巧菁突然有了心事,时常唉声叹气。几天前,范巧菁突然告诉她,她们将搬到京市生活,再也不回南港了。恭临城得知消息后,极力挽留她们母女二人,但范巧菁去意已决,恭临城只好不再勉强,托人为她们找好了住处、安排了新工作和学校。

「妈,你骗不了我的。」范雨希在路边停下了脚步,「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南港?」

范巧菁扭过脸,不让范雨希看她的表情:「换了新地方,就不会有人说你的妈妈是舞女了。」

「我不在意。」范雨希倔强道,「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难道,我们要一直拖累恭爷吗?」

范雨希微微一愣,这些年,恭临城悉心照料她们,她的心里的确受之有愧。她跺了跺脚:「都怪当初抛弃我们的那个男人!」

范巧菁的眼眶红了:「小希,别那么说,他是你爸爸。」

「爸爸?」范雨希咬紧牙根,「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叫他爸爸!」

「他有苦衷的。」范巧菁低下了头,满脸的委屈,「我不配去找他。」

范雨希揉着发疼的脑袋:「妈,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那么多男人喜欢你,你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么多年来,别说改嫁了,连个机会也不给别人。」

「等你以后谈了恋爱,会懂的。」

范雨希最终同意移居京市,她知道,范巧菁的心里一直住着她未曾蒙面的爸爸,为了不再勾起范巧菁的回忆,她不再多问。

可是,命运无常,就在范雨希做好了与范巧菁开始新的生活时,一切发生了改变。范雨希仍然记得那辆大货车朝着她们碾来的那一天,范巧菁抛下了刚从花店拣来的那束蔷薇花,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她。

范巧菁死在了血迹斑斑的轮胎下,生前的美丽不再,只剩血肉模糊的躯体。范雨希抓着范巧菁逐渐没有温度的手,哭得声嘶力竭。范巧菁在意识弥留的时候,为她留下了最后一抹笑意,正是那抹笑意,支撑着她一直独自生活下去。

肇事司机是一个泰籍男子,没有逃逸,后因交通肇事罪被判三年有期徒刑。范雨希被恭临城接回了南港,努力地生活,完成学业后,替恭临城打理全南港的舞厅。在她的管理下,几年后,南港舞厅成为了最单纯的娱乐场所,没有人敢犯事儿。

范雨希曾经天真地以为,范巧菁的死,只是一起纯粹的意外事故,直到朱晓出现,她才明白,这很可能是一起蓄意谋杀案。

当年,负责这起案子的,是时任京市警员的朱晓。原本,朱晓也不觉得这起案子有问题,直至肇事的泰籍司机刑满释放。朱晓发觉,泰籍司机突然离境回了泰国,名下的账户突然汇入一笔巨款,并疑似在短时间内通过地下钱庄转移。朱晓重查旧案,意外地发现,泰籍司机曾多次跟踪范巧菁。肇事司机已经逃回泰国,朱晓没有找到铁证,无法启动引渡程序,将泰籍司机逮捕回国。

朱晓将这起案子记在心上,始终没有放弃,原本打算稍有眉目之后再告诉范雨希,以免范雨希关心则乱。

火车逐渐地降了速,直至最终停在了铁轨上,范雨希的思绪被火车内的广播拉了回来。因大暴雨的缘故,前方路段大概率会发生泥石流,乘务长决定停下火车,等待指令。火车内乱成了一团,不少赶时间的乘客要求立即启程,乘务员不断地安抚着乘客,但还是有情绪激动的乘客在要求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拿起破窗锤,砸破了窗户。

火车内的警报拉响,几名乘客强行开启了车门。四周是荒郊野岭,漫天大雨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铁路上,只有孤零零的一辆火车盘踞在铁轨上。大风大雨从车门内灌了进来,乘务警察立即出动,控制住了几名乘客。

范雨希事不关己地盯着窗外,时过中午,天空却黯淡无光,远处光溜溜的山头上,好似悬着一道身影。她眯着眼睛仔细查看,那道人影又好像正朝着火车招手。待她眨了眨眼睛,那道人影不见了。

范雨希心生怪异时,突然有人在火车外敲了敲车窗,那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穿着短袖,在寒冷的冬季格外引人注目。范雨希认了出来,这个人原本也是火车上的乘客,曾好几次在她的这节车厢里晃悠。

男人对着范雨希勾了勾手指,张开了嘴,而后跑向了无垠的邝野。

范雨希第一时间起身,趁着所有人没注意,跳下了还未关闭的车门,不顾瓢泼大雨,全力追逐男人。

范雨希透过男人的嘴型,读出了男人说的话:想知道关闻泽的事吗?

「朱队,人还没找着。」协警白洋进了朱晓的办公室,「恭家大院催了好几次了,让我们一定要找到范雨希。」

朱晓为了不引人怀疑,没与范雨希一同回南港,而是自掏腰包从京市坐飞机回来。刚回到南港,便听闻范雨希失踪的消息。他给范雨希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没有一个能打通。

「那辆火车呢?」朱晓问。

「火车早已经抵达南港了,中途停过,有人闹事,开启了车门。乘务警察怀疑范雨希是在那个时候下了车。」白洋汇报,「经乘警排查,在火车上失踪的,还有一个名叫蒋海的男性乘客?」

「恭家大院的丫头,路子真野,荒郊野外的都敢下车。」朱晓嘴上调侃着,心里却十分担忧,他清楚,范雨希的心情不怎么好,「那个蒋海是什么来路?」

「没查着。」白洋说,「对了,南港医院也报了警,说是他们的一个义诊小队失联了,我查了他们最后的通讯记录,和范雨希、蒋海失联的位置很近,大约七八公里,那附近有几个条件艰苦的小村庄。」

「能联系得上村庄吗?」

「因为突发大雨,沿途多处遭遇严重的泥石流,信号基站很可能遭到破坏了。」白洋说,「雨还没停,想修复信号基站怕是暂时不可能了,相关部门已经出发,开展救援行动。朱队,反正我就一小协警,工作也不忙,要不我跟他们一道去?」

朱晓首肯了。

白洋离开后,朱晓的手机又响了。

「朱队,小希找着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恭临城担忧的声音。

「还没有。」朱晓答道。

恭临城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初我知道你接洽小希,我就该早点表明身份,极力阻止她当你的线人。如果这孩子出了事儿,我要怎么向她母亲交代!」

朱晓觉得心神不宁,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孔末那孩子呢,我听说,他留在了京市。」

朱晓打了个马虎眼:「恐怕只有范雨希知道原因,等我找到她,你问她吧。」

结束通话后,朱晓从包里掏出了一卷老式的录像带,塞进了白洋为他准备的放映机里。这正是江军交给他的录音带刻录,直至回南港,他才有时间过目。屏幕上白茫茫一片,被像是因故障而出现的波纹覆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还以为是放映机故障了,狠狠地拍了好几下,画面仍然没有恢复正常。

直到朱晓将音量调大,才发现这卷录像带没有画面,只有一个人的声音。那是一道又凄又厉的哀嚎,充满着暴戾,仿佛正在与人厮杀。

不明所以的朱晓联系了江军:「老大,那录影带是怎么回事?」

「朱晓,你听清楚。」电话里传来的,却不是江军的声音,「这是方涵失踪后,警方在他住处找到的唯一线索。京市警方已经分析录影带多年,仍然一无所获,但可以肯定,录影带里的声音,属于方涵。」

「你是谁?」朱晓问。

「李可。」

朱晓一怔:「破获「330」大案的李教授?」

李教授严肃道:「当初,与方涵一同失踪的,还有方涵的恋人王雅卓。去年,我们在南港发现了王雅卓的踪迹,我们还发现,暗光的猎手也在寻她。」

「方涵和王雅卓一同失踪,倘若方涵被暗光控制,为什么王雅卓可以自由行动?」朱晓陷入了自我矛盾的推测中,「如果是暗光以方涵的性命要求王雅卓在外替他们做事,不可能会失去她的踪迹,可是暗光却也在寻她;而如果是王雅卓逃脱了,为什么不找警方帮助,而要东躲西藏?」

范雨希坐在窗边,木讷地望着不知什么才肯停歇的雨幕,陷入了深思。

「姑娘,别担心,咱们这儿虽然偏僻,但等雨过了,说不定就能打通电话了。」一个老大娘安慰范雨希。

范雨希点了点头:「大娘,谢谢您。」

一天前,范雨希追逐蒋海,进了一片林子。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蒋海竟然对他行凶。她从未见过蒋海,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要杀她。蒋海身着短袖,范雨希挣扎之下,撕破了他的衣服,他的皮肤暴露在严寒下,露出了壮硕的肌肉和全身宛如蜘蛛大网的伤痕,但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他的身手太好了,非她所能敌。若不是泥石流突发,她根本无力逃脱。

范雨希在大雨中奔走了好几个小时,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小村庄。一个老大娘见她一身狼狈,还带着伤,好心收留了她。她试图联系朱晓,但无论是手机,还是大娘家里的座机电话,全都失了灵。

「姑娘,安安心心待着,别着急。」老大娘嘱咐道,「现在着急也没用,前两天,村里还来了一支义诊小队,有好几辆车呢,他们也着急,但也不敢离开。听说,外面的路都被泥石流封了。」

范雨希感激地点头,老大娘继续嘱托:「特别是到了夜里,千万别在村里瞎逛。咱这村子,可不比你们城里。」

范雨希从大娘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惶恐:「村里也有危险吗?」

老大娘迟疑片刻,说道:「本不想说这事儿吓唬你,现在看来,必须给你说道说道。前两天,义诊小队里有个大夫,不听劝,夜里在村子里瞎跑,出事儿了。听同行的大夫说,那个大夫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咬了,至今昏迷不醒,连吃东西都要靠硬灌呢。」

范雨希想起了村里停着的几辆义诊车。

「你可得听劝。」老大娘压低了声音,「我们这村子里,从十年前就开始流传,夜间会有怪物出没。」

「怪物?」范雨希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在火车上时看到的那道悬在山腰上的影子。

老大娘绘声绘色地点了点头:「可不?许多人都亲眼见过呢,说是那怪物,不管是爬起来,还是跑起来,速度都可快了,一眨眼功夫就能蹿到你眼前。还有人说,那怪物,全身长满脓包,恶心得很!

白洋跟随救援队进入村子时,已是隔天,雨已经小了不少。白洋一见范雨希,便喋喋不休地抱怨:「姑奶奶,您就不能让咱省点心吗?恭家大院儿催咱找人催得多紧您知道吗?您说您闲着没事儿,下火车干嘛?」

范雨希杵着,没说话。

白洋翻了个白眼,得知义诊小队出了事儿后,立马要前去查探,他对范雨希使了个眼色:「怎地,您不随我一道去看看?」

范雨希回过神:「我为什么要去?」

白洋默默地笑着,什么话也没说。范雨希的心里突地有些紧张,总觉得白洋的那道笑容意味深长,宛如知晓她的身份一般。白洋走后,她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义诊小队正在拾掇帐篷,整理行李,几辆车都已经准备就绪,等待离开村落。白洋表明身份后,被庄木严迎上了车,见了仍在昏迷的丁景强。丁景强躺在车内的担架上,输着液,额头上覆满豆大的汗珠,双目紧闭,身体时不时地颤动,好似在做噩梦。

「怎么了这是?」白洋指着丁景强问。

庄木严叹了口气:「已经睡了两天了,身体发着高烧,我们给他输了两天液后,好了许多,但还是醒不过来。他昏睡的时候,咋咋呼呼地,经常说梦话。」

两天前的深夜,庄木严被雷声惊醒,忽地发觉丁景强不见了,赶紧钻出帐篷查探,找了没多久,就在草丛堆里发现了躺在雨地里丁景强。那时候,丁景强全身打着寒颤,伞和手电筒都被丢在了一边。庄木严叫醒众人,将丁景强抬进车内,进行了诊断和治疗。

「在梦里,他说了些什么?」白洋问。

庄木严老实地回答:「他说,有怪物……」

「怪物?」白洋哈哈大笑,浑然不知这个词是村里的忌讳。

庄木严咬着下唇,继续说:「丁大夫的症状,挺奇怪的,我们都查不出是怎么回事儿。」

范雨希和白洋顺着庄木严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丁景强的脖子上,包裹着一块纱布。庄木严小心翼翼地将纱布揭开,一道已经略微糜烂的伤口露了出来。丁景强被众人发现时,身上只有这一道伤口。创口被大雨淋了太久,已经水肿发白,众人第一时间处理了创口,才没让伤口进一步恶化。

众多医生本以为是伤口发炎导致了发烧,可两天来,丁景强的体温忽高忽低,始终不得清醒,大伙才逐渐意识到,丁景强的症状没那么简单。有人怀疑丁景强是被含有某种毒素的东西咬了,可由于携带的医疗器械不齐全,无法进行毒素检验,在场的医生都是医学行业的佼佼者,却也无法根据面诊确定毒素种类。

白洋凑近瞅了瞅,丁景强脖子上的伤口,大约呈椭圆形,伤口不浅,连皮肤组织都露了出来。他观察片刻后,喃喃地说:「这怎么像是人咬的?」

庄木严点头应和:「我们看着也像。如果是动物咬的话,伤口可能更深。」

「看来得好好查查。」白洋轻声琢磨着,又对众人说,「救援队已经清理了路障,大家这就出发,把丁大夫带回南港救治吧。」

雨忽大忽小,村里的老人都躲在家中避雨,没有人发现有一道佝偻的身影,趁着义诊小队围着丁景强交谈时,悄悄爬进了一辆义诊车的后备箱。

「范雨希,你跟我车回。」白洋带着范雨希走向一辆小车,「你见着蒋海了吗?」

范雨希在白洋的解释下,想起了那个追杀她的男人,能叫出关闻泽的名字,又无缘无故对她出手,她觉得对方很可能与暗光有关。她不敢对白洋透露太多,摇头道:「没见过。」

白洋细细地打量了范雨希一番,而后笑道:「没见着就没见着吧,我留俩人继续找,你先跟我回南港吧。」

救援车开道,一行车辆齐刷刷启动,朝着南港的方向,缓缓驶去。

恭家大院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恭临城坐在厅堂上,直勾勾地望着嬉皮笑脸的恭嘉明。阿二站在恭临城身侧,细细地端详着这个看上去并没有把恭临城放在眼里的客人。

恭嘉明不仅不请自来,还毫不生分地拖过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对阿二勾了勾手指,吩咐道:「你,给我去倒杯茶。」

阿二指着自己:「我?」

「怎地,难道你要让我舅舅亲自给我斟茶吗?」恭嘉明不可一世地啐了一口。

阿二惊讶道:「恭爷,他是您的外甥?」

「阿二,去斟茶。」恭临城算是默认了,支开阿二后,才正声问道,「京市的制毒厂,和你有关系吗?」

恭嘉明玩弄着手指:「舅舅,你说呢?」

「我曾经告诫过你,碰什么都不准碰那玩意儿!」恭临城急的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你忘记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真想万劫不复吗!」

恭嘉明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恭临城身边,俯身凑近,轻声说道:「老不死的,到了这个年纪,还想不通,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呢?」

阿二端着茶走了上来,恭嘉明退后两步,若无其事地笑着:「舅舅,您开玩笑了,恭家的家训我可没忘记,违法犯罪的事儿,咱可干不得,制毒厂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

恭临城握紧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忍不住又一次咳嗽。

「天气转凉了,舅舅,您要保重身体。」恭嘉明假惺惺地嘘寒问暖,而后忽地转变语气,「您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要是您两脚一蹬,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说罢,恭嘉明转身朝着恭家大院外走去。恰巧,关闻泽从恭家大院外回来了,两人擦身而过时,恭嘉明感受到关闻泽冰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先前的嚣张气焰顿时被浇灭,大气不敢喘,灰溜溜地跑走了。

关闻泽来到恭临城面前,问:「找到小希了吗?」

「警方来了信,找着人了,今晚就能带回来。」

关闻泽不动声色,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恭爷,传闻是真的,您真有一个外甥。」阿二试探性地问,「早前的毒品案,也是他干的吗?」

恭临城罕见地瞥了阿二一眼,训斥道:「多嘴!」

阿二立马闭上嘴,不多说了。

恭临城望着关闻泽的眼睛:「恭嘉明的事儿,我会派人调查,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关闻泽没有回答,显然是不肯答应。

恭临城叹了一口气:「关乙死的时候,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这些年,你下落不明,我险些无法向你死去的父亲交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干错事。」

「他该死。」关闻泽吐出了几个冰冷的字眼。

「他该不该死,自有警方调查,法院判决。」恭临城有些喘不上气。

关闻泽仍旧不说话,转身离开了。

「恭爷,您保重身体。」阿二给恭临城递了一杯热茶。

「这孩子,太倔了。」恭临城无心喝茶,摆了摆手,叹息道,而后又想到了什么,「我的年纪大了,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些孩子们。你替我跑一趟京市,查查孔末为什么没回来。」

深夜,白洋载着范雨希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南港支队。

「你去休息吧,我给她录个口供。」朱晓打发了白洋,将范雨希带进了询问室,关闭了监控和录音设备,这才敲着桌子,「给你取个代号名「猫」,你还真当自己是猫了?到处乱跑!」

范雨希觉得筋疲力尽,无力辩解,垂头丧气地说了句:「有人追杀我。」

朱晓一愣,掏出了一张照片:「是这个人吗?」

照片上的人,是与范雨希一同在火车上失联的蒋海。朱晓重点查过此人的档案,发现这人小时候生活在海外,长大后归国,但自从入境的那一刻开始,便很少露面,几乎查不到他的信息。

「是。」范雨希推测道,「他会不会是猎手?」

朱晓收起照片:「不得而知。还有一件事儿,恭嘉明回南港了,我的人跟踪他,发现他回南港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去了恭家大院儿。」

范雨希迅速起身,想要立刻回恭家大院。

「甭担心,啥事儿也没发生。」朱晓拉住了她,「不过,你需要替我好好留意此人,制毒厂的案子,怕是和他有关联。我查过案底了,恭临城的确有一个妹妹叫恭美琪。十多年前,恭美琪涉嫌吸毒、贩毒,经人匿名举报后被警方搜捕,她吸了毒,产生了严重的幻觉,在逃避警方追捕时,摔下了十几层的高楼,当场死亡。」

范雨希了解信息后,想起了白洋:「你向白洋透露过我的身份吗?」

朱晓大惊:「你是说协警白洋?他知道了?」

「或许是我多虑了。」

朱晓却放在了心上,想起了当初「蜘蛛」周旱应邀进入南港支队技术队对付暗光黑客时与白洋撞了个正着的场景。他刚想开口,门突然被打开了,白洋着急地跑了进来:「朱队,出事儿了!」

朱晓凝眉大骂:「不会敲门吗!」

白洋看看范雨希,又看看朱晓,愣住了:「朱队,录口供怎么忘了开监控设备,不合规矩啊!」

「行了,口供录完了,你先回去吧。」朱晓让范雨希走了,而后死死地盯着白洋,足足十几秒后才问,「出啥事儿了?」

「失联的义诊小队报了警,让咱过去一趟。」白洋说,「他们说,有人见着了怪物。」

朱晓带着几名警察,来到了南港医院。一名女护士哭哭啼啼,惊魂不定地对朱晓描述她打开义诊车后备箱时的场景。

「有一个东西,突然从后备箱窜了出来,差点扑在了我的身上。」护士的面色苍白如纸,胃里泛着恶心的酸水,「那东西身上全是破开的水泡,黏糊糊的,全甩我的脸上了。」

「朱队,那个村子里,流传着怪物的传说。」白洋提醒道。

朱晓翻了个白眼:「这种怪谈,你也相信?」

「我倒是不信,不过,义诊小队里有个姓丁的大夫,就被怪物袭击了。」白洋说。

朱晓又去见了丁景强。丁景强躺在病床上,几名医生推着不少设备,正打算对他进行诊断。丁景强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神志不清地推搡众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丁景强的攻击性太强了,朱晓将所有医生都叫了出去,小心地靠近蜷缩在墙角的丁景强:「丁大夫,别害怕,我是警察。你看清楚了,这是医院。」

丁景强瑟瑟发抖,在朱晓的劝说下,这才抬头,惊恐地望了望四周,逐渐恢复了理智:「这里是南港医院?」

但话刚说完,丁景强又昏厥了过去,被人抬上了病床。

朱晓第一时间调出了南港医院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找到女护士走近义诊车的画面。画面中,义诊车的后备箱处于监控探头的盲区,女护士开启后背箱后,就消失在了画面中。几秒钟后,只见女护士突然后退了两步,瘫倒在了地上,上半身进入了画面,看样子十分慌张。紧接着,一道趴在地上的身影突然从车后迅速爬进了监控探头的可视范围,并以极快的速度爬走。

「这什么玩意儿?」朱晓眯着眼睛仔细地看,「是个人吗?人还能爬这么快?」

白洋又调取了停车场出口的监控探头,这一次,那道影子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到了街道上,消失了。透过监控录像,依稀可以看见那道身影光着脚,移动速度比常人快上许多。

「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朱晓根据监控录像中的参照物比例,推算了一番,「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除此之外,朱晓别无发现。那个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衣服很长,还搭了一个连衣帽,帽子将他的脸挡的严严实实。

「朱队,咱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通知各个派出所,全力找这个装神弄鬼的人。」朱晓想了想,又说,「让南港医院的人都把嘴捂严实了,在没有抓到这个人之前,不要把消息扩散出去,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临近午夜,蒋海进了一家舞厅包间,包间里酒气冲天,坐着不少衣着暴露的女人,恭嘉明左拥右抱,等候他许久了。恭嘉明把女人们都打发走之后,才笑着问:「看来你失手了,范雨希平安回南港了。」

蒋海并不在意,淡然说道:「给个下马威而已,要是我真想杀她,现在回南港的,就是一具尸体。」

恭嘉明替蒋海倒了一杯酒:「老实说,当初你说要去找范雨希的时候,我还真吓了一跳。」

蒋海扫了恭嘉明一眼:「你怕恭家大院不会放过你?」

恭嘉明轻蔑一笑:「我马上要和恭临城开战了,怕他作甚?范雨希是恭家大院的继承人,死了对我有好处。我只是担心,她真的是警方的线人,她死了,警方会紧咬着我不放。」

「你当真以为警方傻?京港两地的毒品案没结,你不动她,警方会盯着你的。」

「不怕,我手脚这么干净,他们没证据。」恭嘉明伸了一个懒腰,「我还是想办法夺过恭家大院吧。」

「以恭临城的性格,就算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把恭家大院交到你手上的。」蒋海提醒道。

「蠢人才舞刀弄枪,聪明人自有妙计!」恭嘉明得意了起来,打了个响指,「你以为,恭家大院所有人都对恭临城忠心耿耿吗?别忘了,我也姓恭!」

话音一落,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进了包间,不约而同地向着恭嘉明鞠躬,齐刷刷地喊了声:「大哥。」

蒋海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一条简讯:桥底见。

蒋海来到了约定的桥底。

几分钟后,一个踩着红色高跟鞋的长发女人,踏着妖娆的步伐,走了过来。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红裙,裙角开叉,直露白皙的大腿。蒋海毫不顾忌地欣赏着女人婀娜的肢体,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

女人的声音令人发酥:「我劝你,立即松手,否则,你会没命。」

蒋海笑了笑,乖乖的松手,退了几步,他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上头要我告诉你,立即离开南港,恭嘉明那边儿,我会解决,让他取消雇佣。」女人点了根烟,双唇在烟嘴上留下了两道红印。

蒋海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我传达的是命令,你不需要问为什么。」女人吐出了一个烟圈。

蒋海冷笑:「我不同意。」

「如果你想死,我不拦你。」

蒋海想了想,说道:「要是你告诉我,关闻泽在执行什么任务,我就听你的。」

女人的表情陡然严厉:「你看了猎手名单?」

「当初,我奉命拿回被黑客偷走的名单时,忍不住瞄了一眼。猎手名单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看?」蒋海调侃道,「所有猎手接受雇佣,都需要通过你,你虽然只在猎手榜排名第五,但却知道所有猎手的身份。你很特殊,和关闻泽一样,是暗光的核心成员。」

女人的目光阴冷,猝不及防地掏出了一支枪,扣动了扳机。

蒋海的胸口一震,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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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1-11-30 19:04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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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启事2:猎奇诡案侦破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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