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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足金蟾与夜游神

所属系列:梦魇怪谈:老物件背后的骇人往事

三足金蟾与夜游神

梦魇怪谈:老物件背后的骇人往事

传说,当年佛祖释迦牟尼看见一个孩子在悬崖边游玩,为了救这个孩子,佛祖骗他说自己的手心里有糖,就把不懂事的孩子哄到了身边,等佛祖摊开掌心,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这个佛祖「空拳救子」的典故告诉我们,

怪力乱神的故事,大多是用来劝诫人不要作恶的幌子。

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在文玩圈子里广为流传,很多人不知道,今天就再提提。

故事发生在山西太原,一处名唤大营盘的文玩市场。

市场里遍地琳琅,若不是内行,一定会看花了眼。

我认识的这个朋友叫王志勤,自称懂行。

酷爱木雕,什么木头、质地、产地,拿手一掂就知道个七八分。

「哎,你不买别乱摸。」

那天,王志勤正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纠葛一块漆黑的木块。

木头是圆的,如同一块砧板,四面箍着铁圈。

「不让摸还怎么买?」王志勤捻捻下巴上的胡子茬,语气活像个奸商。

他朝我挥挥手,「这是块顶好的太行崖柏,你闻闻,还带着药香味儿。」

我也懂点文玩行,就是不精,但这块原木说实话,我不看好,毕竟木头一沾水就贱了。

何况这明显就是个砧板,上面还粘着菜渍呢。

这老太太也是发财想疯了,张口就是五百块——咋不去抢呢?

王志勤自然不甘示弱,三下五除二就买下来了。

五百啊,我脑海里闪过一群败家子儿。

王志勤是不差钱,他的钱都是管我借的。

我经常笑话他——我要是失业了,他也得饿死。

他当着我的面儿,点了五百块给老太太,丝毫不顾及我的颜面。

「你疯了吧!」我忍不住提醒他。

「嘘。」王志勤冲我努努嘴,暗示我们到一边说去。

「这破木头你不带着?」王志勤拉着我的胳膊朝墙角走去,木块就堆在路边,孤零零的像个弃婴。

「哎呀,没人要的。」

这话说得,我都想抽丫——没人要你买他干屁。

他二话不说,递了根烟上来,长吸一口气,颇为享受地吐了个烟圈……

「你说不说?」我真的很生气,五百块啊,买块切菜板?

「你瞧,急了吧。」王志勤咧着后槽牙笑着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是崖柏吗?」这货在侮辱我的智商?

「不是寻常的崖柏。」王志勤点点我的额头,「这是太行山高油满瘤的崖柏原木。」

崖柏原木,多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以太行山上的树料最为优质,属于百年养树的上乘木料,所以人称部分崖柏为『太行料』。

「它就是块金子,拿刀剁了肉,也带着腥味儿。」我嗤之以鼻道。

王志勤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真不懂。这木头确实不值钱,但是你知道吗?蛇爷最近开始搞崖柏了。这说明崖柏的价格要上涨,但凡好料就能卖好价。」

「所以你打算把这木头卖给谁?」我狐疑地盯着王志勤。

「哎!卖给谁?我买的是个『钥匙』。」王志勤讳莫如深地说道。

「钥匙?」我愣了。

「这玩意儿可以辟邪,也招邪。」

说着王志勤露出向往的神情,「刚才的老太太看见没有?可不是一般人呐。」

几天后,王志勤给我打电话,邀我去他那儿喝茶。

等我赶到他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夏天天热,他穿着一件白色汗衫、一条大裤衩就跑出来迎接我。

「哟?今儿刮得什么风?咱俩这关系还用得着出来接我?」我忍不住打趣他。

王志勤兴奋地搓着手,用热乎乎的手掌拍拍我的双肩,神秘地说道:「今儿咱不去我家,我带你去找个人,咱有喝茶的地儿。」

话音刚落,王志勤拦了一辆出租车,目标大营盘。

大半夜跑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干嘛?

我没问,王志勤也什么都不说。

到了大营盘,王志勤亲自给我拉开车门,殷勤得让人意外。

这里白天人声鼎沸、摩肩擦踵,到了晚上就冷冷清清,死寂无声。

路的尽头,有一片黑影,乌压压的,和天色融为一体。

两边三排废旧的建筑,如同一座座巨人,窗子像空洞的眼睛,盯着我。

一路无声。

王志勤带着我从路边不起眼儿的石头下,找到了『重金』购买的崖柏木块,也就是那块切菜板。

这破玩意儿,真的是丢路边都没人捡。

他夹在怀里,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挺进。

这小子卖什么关子?我心中萌生疑窦。

「喏,快到了。」看到前面有光,他加快了步伐。

我只瞧见了一个卖串串香的,摊位颇为讲究——

长方形的锅台,左右可以各坐四个人。

王志勤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哎?」我一愣,认出了串串香的老板,就是向王志勤兜售砧板的老太太。

「嘘。」王志勤将手指竖于嘴唇上。

我摸摸下巴,仔细打量着这个摊位上的客人——

四周坐了四个人,虽然着装各不相同,但表情一致,十分木讷。

「来点什么?我这儿有很多菜。」

老太太阴森森地笑着,脸上的褶皱一圈一圈绽开,看着十分恐怖。

「上肉。」王志勤一拍桌子,从兜里掏出一沓钱。

老太太见了王志勤眉开眼笑,一搭手的功夫,把钱全都收进了袖子里。

王志勤冲我笑了笑——

这小子哪儿来的那么厚一沓钱,出手倒还挺大方——

靠,别是我的钱吧?

老太太端来一盘肉串,放进汤里开始煮。

对面坐着的客人像狼一样,突然兴奋起来,眼睛闪着寒光,直勾勾地看着肉串。

我伸手去接碟子,王志勤却拦住我,不让我乱动。

我刚要说什么,却发现对面的四个人嘴里流着哈喇子,都滴到裤子上了。

「再要点啥,小伙子。」老太太冲我努努嘴。

「不要了。」王志勤赶紧回绝。

「嘿嘿,吃了这盘肉串,忘了前世亲缘,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老太太露出嘴里一排整齐、森白的牙齿,笑得像个孩子。

「什、什么意思?」我怎么咂摸着这话都像是给死人说的。

「别管什么意思了——这肉串我瞧着不新鲜,换了!」

王志勤又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

老太太眼睛都绿了,赶紧夺过来揣兜里。

王志勤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他别是把自己家的房子给卖了吧。

「换,换,给换。」

老太太赶紧撤了肉串,又端上一盘。

我瞧着圆咕噜噜的,用签子戳了戳,还带动弹的。

王志勤仔细瞧着这盘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串儿,不吭不哈,半晌才吐一个字:

「好。」

「前世难,今世钱,荒唐到老无尽缘。」

老太太边说边盛了一碗汤,摆在桌沿儿上,笑着说:「喏,送的,慢喝。」

我正口渴,端起碗瞧了一眼——像绿豆汤,正要喝,却被王志勤给拦住了:「别喝。」

「为什么?」我刚问完,王志勤就一把打翻了那只碗。

碗碎了一地,碗底儿却刻着三个字:「忘忧汤」。

「忘忧?」

我懵了,眼前这四个人突然站了起来,仿佛摔杯为号,动作一致、齐刷刷地围住了我和王志勤。

王志勤笑着说道:

「活着的鬼,死去的人,装神弄鬼为了谁?」

老太太面容逐渐狰狞,她举着一把菜刀,正要发作,

就在这时,外面警笛声响,老太太瞧了一眼,赶紧把刀收了起来。

她用来自深渊的、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敢报警?」

王志勤露出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笑容,笑着说:「你敢动手,我就敢报警。」

「好小子!」

老太太冷哼一声,身形一转,化作了一团灰烬,人已消失无踪。

四个陌生男子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不吭不哈,俨然死了一般。

王志勤拉着我的袖子,给我说:「警察来了,快走。」

我赶紧站了起来,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男子,原本跪着的他突然到底,露出真容——

惨白的皮肤上渗满了血渍,血是从鼻孔、眼睛里,沿着肌肤的纹理,漫延开来。

老太太走得急,风一吹,漫天飘着王志勤给老太太的钱。

我随手抓住一张,才发现那竟然是冥钞。

天地通用银行,面额 999。

次日清晨,我冲了冲热水澡,试图洗净昨晚的晦气。

王志勤电话再次打来,他臭屁地说道:「兄弟快来,哥们儿带你发财去。」

一听就知道没好事儿。

「发财?」我气得直想骂娘,「昨晚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要害死我呀!那群家伙是人吗?」

「别别别,哥们儿,我这儿真是有笔生意要做。」

王志勤笑得恬不知耻,「今晚老地方见,咱俩面谈。」

当晚,大营盘依然冒着森冷的气息。

「哎!老秦,我就知道你能找到这儿来。」王志勤从马路对面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他拍拍我的肩,兴奋地说:「你知不知道昨晚那个老太太是谁?」

听了这话,我更加笃定,今晚没好事儿:「鬼迷心窍!」

「对了一半,她就是鬼。」王志勤呲着牙笑了。

「鬼?」我后背冒起了冷汗。

「不信?」王志勤察觉了我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屑。

「我信。」我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街道抹角处。

那里徐徐走来一只队伍,宛如长龙一般。

为首的竟然就是昨晚的老太太。

她戴着各色琳琅的饰品,活像个生活在上个世纪的清末老地主。

王志勤回头一瞧,这才大惊失色地拉住我。

他把我拽到一边,小声对我讲:「这是在游街,后面肯定有个轿子。」

「轿子?」我愣一下。

「对,里面坐着夜游神。」王志勤舔舐着干涩的嘴角。

他的脸色煞白,眼瞧着是硬撑过来的。

「报警吧……」我出了个馊主意。

「你觉得警察信你吗?」

「那咋办?」我紧张得手心里尽是汗液。

「等。」他说道。

「等什么?」我赶紧追问道。

「等他们过去,咱得追上它们。」王志勤说话不带怕死的。

游街队伍终于走了一半,队伍里果然有一顶轿子,轿子上卧着一只金蛤蟆。

「三足金蟾。」王志勤指指那蛤蟆,「招财的,咱快跟上去。」

大概追了两条街的时候,天就亮了,游街队伍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王志勤拍拍手:「有大买卖可以做了。」

「跟鬼做生意?想钱想疯了吧?」我气得都想抽丫的。

「你别激动,老秦,听我说。」

王志勤说,他认识一个名叫薛琪的富二代,是个文玩圈里的『肉鸡』。

薛琪对有趣的文玩产品来者不拒,挥金如土,好多手串、雕刻之类的东西,

给他讲个故事,他就敢高价收了。

「老薛出了个高价,准备收一只三足金蟾。」

「我靠!」我恍然大悟,「你不会是看上轿顶的金蟾了吧?那可是夜游神的轿子。」

王志勤在作死方面可谓登峰造极。

「珍宝,你懂不懂?」王志勤咧着嘴角,笑得像个弱智。

「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舍得卖命?」

「五十万。」王志勤伸出五根指头。

我心动了:「有计划了吗?」

「还没,咱得先统一目标,然后再追一次。」王志勤拍拍我的后背。

「还追?追什么?」

「瞧瞧有没有破绽,万一能得手,咱可就发了——我七你三。」他露出得意的小虎牙。

「得嘞,五五平分。」我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第二天夜里,我早早跟着王志勤来到了大营盘。

他把崖柏砧板抱在怀里,果真,到了子夜十二点的时候,夜游神再次游街。

「懂了吧?」王志勤说,「这个砧板能通灵,有了它,咱就能看见夜游神。」

我和王志勤赶紧追了上去,边走边躲,追得太紧怕被发现;

太远又怕跟丢了——就这么着,我们亦步亦趋地跟着队伍来到了郊区。

时间是凌晨四点多钟,王志勤兴奋得像一只振翅的蝴蝶,鼻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瞧好了。」

王志勤死死盯着它们,徐徐靠近,我凝神细瞧的时候,夜游神的队伍却突然消失了。

我正失落,他突然告诉我:「事儿就要成了!」

王志勤顺势一指,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卧着一片黑影,我凑过去一瞧,映着月色,看清了是只蛤蟆——正是轿子顶上的那只金蟾!

「它怎么落单了?」我惊得嘴里能塞进一枚鸡蛋。

「对,它没跟夜游神一起。」王志勤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听说过月宫金蟾的典故吧?」

传说,三足金蟾曾是一个不第秀才,因为痴心一个青楼女子而自缢于望月楼,后来女人成了嫦娥的侍女,那人也就转世成了金蟾,跟到了月宫,陪伴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名妓,李思思。

我大吃一惊,本以为是文玩圈里的商人为了哄抬市价,编了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今晚正是满月。」王志勤指指月亮。

那月就像一轮冰盘,悬置天心。

「你的意思是说,它今晚就会回到月宫?」我忙问道。

「对,它没有了夜游神的庇护,是最弱的时候,要是让它跑了,咱的努力就白费了。」

王志勤认真地说道:「你那五百块钱,也就收不回来了。」

「我去!」我真想抽死丫。

趁着月色,我和王志勤摸摸索索凑近那只金蟾。

越靠越近,眼瞧着天快亮了,月色散发出令人炫目的光泽。

我躲身在荆棘之中,手里捧着一个袋子,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眼睁睁看着金蟾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孩子,他眉目清秀,长发翩然,通体雪白。

王志勤一猛子扑了上去,我怕他吃亏,也冲了上去。

就在我们仨扭斗在一起的时候——天亮了,月芒恢复黯淡,逐渐消失了。

而随着天色大亮,那小孩也渐渐变回了金蟾。

见状,我俩赶紧把它塞进背包。

欣喜涌上心头——五十万啊!终于到手了!

「咋办?去找那个富二代?」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别呀!」王志勤有更损的主意。

等回到了王志勤住的那间合租屋,他把桌子上的泡面盒、油性纸一堆垃圾全都推倒在地,然后打开背包,把那只金蟾掏了出来。

「你要干嘛?」我见王志勤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懵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能说话。」王志勤拿着刀,指着金蟾的下颚。

金蟾眼睛如同猛虎一般凶恶,背部尽是瘤疤,散发出淳厚的药香味道。

这种药香的味道和那个老太太卖的砧板如出一辙。

后来的王志勤不会想到,他正是靠着砧板的味道,才打开了自己通往冥府的大门。

「你们做什么?为什么绑架老夫?」

三足金蟾突然用一只脚站了起来,它声音尖锐、仿佛金属相互碰撞发出来的声音。

「哎哎哎,老兄别瞎说,我们不是绑架你,是请你来。」

王志勤换了一个和善的面孔:「我们没别的企图,就是想说,请您抬抬手,帮我们寻个发财之路。」

「哦?」金蟾露出狐疑的目光:「小伙子,可要知道,自古苟图富贵虎吞虎,为求功名人杀人的道理。」

「老生常谈。」王志勤摆摆手。

「老生见不生,常谈见不谈。」

金蟾明白,执意要劝一个中年老痞子放弃发财的机会,显然有点不太现实。

「现在市场上的崖柏木,卖疯了,价格一天一个涨停板。」

金蟾恍然大悟,他露出和王志勤一样的奸笑:「想要崖柏林的准确位置?嘿嘿,倒也不难……」

王志勤挥舞菜刀,打断了它的话:「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

「得,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

「开个条件吧。」我忍不住开口道。

「还是这个孩子有意思。」金蟾笑笑,轻咳一声,继续说道:「知道了崖柏林的位置之后,放了老夫,而且不得将老夫的行踪告知其他人——你发你的财,我找我的美娇娘。」

「这话好说。」王志勤露出殷勤又伪善的笑容,看着真够油腻的。

——「我靠!他事前咋不说这崖柏林长在太行山上?」

几天后,我站在悬崖边上,吓得两腿发软。

「你用脚指头想想也该知道,崖柏自然是太行料最好,别地儿好爬的地方,崖柏早就被开发完了,好材料就得付出点代价。」

从得知了这崖柏林的准确位置之后,王志勤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日渐勤奋起来。

「这蛤蟆不会是耍咱们吧?」我用狐疑的目光瞧着王志勤。

「当心脚下!」

王志勤一声暴吼,吓得我一哆嗦。

我左手拽着缆绳,另一手扒拉着一边的树藤,脚下踩空的瞬间,险些命丧太行山。

太行山太大了,想找那块风水宝地,长满崖柏的险地无疑大海捞针。

日落之前,我们赶回到附近的农家旅舍。

回到房间之后,王志勤合上房门,检查了窗户和墙缝。

随后,王志勤把金蟾绑在一根绳子上,绳子另一端挂在天花板。

「你、你们做什么?」

金蟾眨巴眨巴眼睛,开口说道:「崖柏林的准确位置都告诉你们了,干嘛还不放开老夫?」

王志勤阴测测地笑着说:「明天上山的时候,由你带路,找不到,唯你是问。」

「明天?」金蟾都急哭了:「明晚是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了我今年就回不去了。」

「放心,只要找到崖柏林,你在哪儿升天不是升啊。」

王志勤拿着小刀在金蟾腹部晃悠。

「得。」金蟾长出一口气:「龙游浅水遭虾戏啊……」

第二天清晨,我们乘着租来的越野车在太行山上一路狂奔,抵达目的地之后,陆续下车。

这次,王志勤把金蟾攥在掌心,逼它把崖柏林的确切位置交代清楚。

一路上山原陡峭,许多铁桥上的螺丝钉都已经脱落,我们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还要多久?」王志勤问道。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金蟾趴在王志勤的肩膀,它注视着前方,十分笃定地给我们引路。

眼瞧着一上午过去了,除了几块破木头,什么都没有。

王志勤有些不耐烦了,就把金蟾拿起来,问道:「你丫有谱没谱?」

「快到了,再加把劲儿。」金蟾开始不停地宽慰王志勤。

王志勤叹了口气,咽下不满,继续前进。

大概爬了两个山头,抵达了鹰嘴峰,在悬崖下面,长着密密麻麻的一片崖柏树。

「发财了!」王志勤看到的不是崖柏,是钱,数不清的钱。

「嘿嘿,有命赚钱也得有命去花才是。」金蟾忍不住露出戏谑的笑意。

「给我闭嘴!」王志勤一把擒住金蟾,把它丢进包里,任由它在里面肆意谩骂。

「你不是说放了它吗?」我提醒道。

「放了它?咋可能,它值五十万呢。」王志勤自食其言。

「你想怎么办?」我问道。

「我认识几个雕工卓越的师傅,把这些崖柏木送出去,雕刻成工艺品,高价卖掉,咱就等着数钞票吧!」

是夜,我偷偷打开背包,月光照在金蟾的身上,它站在窗边望向我。

「你要放我?」金蟾一脸狐疑。

我点点头——毕竟这片崖柏林,已经足够我和王志勤活到下辈子了。

「你确定我可以走?」这癞蛤蟆真啰嗦——难道我在逗他玩?

「你不想走,可以留下来。」我不耐烦地说道,眼睛还不时瞄着一旁熟睡的王志勤。

「好小子,等老夫上了天宫,一定不会亏待你。」说着,金蟾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王志勤突然蹦了起来,跟发癔症一样,一把扣住金蟾。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丫不想要那五十万,就别挡着老子发财!」

我叹了口气,王志勤彻底被钱蒙了心窍,已经疯了。

几天后,王志勤叫我去川红楼吃大餐。

「这是薛老板。」王志勤指指身边的一位公子哥,我明白,这位金主就是薛琪。

那个傻不拉几的富二代。

「生意谈拢了,咱这批崖柏木,全都由了老薛领导下的木材市场承包。」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喝!」老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兄弟,还记得之前我提的事吗?」

酒过三巡,老薛舌头都打转儿的时候,冷不防这么一句,还真不好接。

「……你是说?」我打了个马虎眼。

「你听说过蟾宫的传说吗?」老薛笑得十分猥琐。

「怎么说?」王志勤赶紧追问,这些传说勾兑着文玩的价格。

「嘿嘿,等我喝完这一盅。」薛琪举起一杯酒,直往嘴里倒。

「哎!」王志勤捉住薛琪的手腕,把酒杯拔了出来:「兄弟,别喝了,别喝了,再喝就醉了——你刚才说的传说,到底是啥,说清楚点嘛。」

蟾宫传说?

文玩圈里一直都有这样那样的传说,多是后世文人骚客对文玩的一种精神寄托,编造出来的故事罢了。

「传说啊,传说啊……三足金蟾会吐金币……」

王志勤的眼睛转到了我的身上,似乎没想到这金蟾有这等功能。

「不过,它会把金币藏起来,所谓蟾宫传说,说的就是那个地方,里面尽是些稀世珍宝。谁能得到……得……这辈子、不、下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王志勤伸进背包里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那五十万?」

「给,只要你有金蟾,钱我有的是。」老薛笑眯眯地说道。

「再加一百万。」

我突然开口——王志勤看我的眼神都惊呆了,可能他也没想到,我会趁机加价。

如果蟾宫传说是真的,那么这只金蟾的价值远不止这五十万。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坐地起价?」老薛突然站起来,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老薛,老薛,别着急,坐,看我的面子,别动气。」王志勤赶紧站起来替我解围。

「这小子太不地道,文玩圈的规矩都不懂了?」老薛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把金蟾找到,别拿假的糊弄我,不然……」

「懂,都懂,薛哥。」王志勤赶紧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文玩袋子,上面扎着口——是个活扣。

「哟?还真带来啦?牛逼!我瞜一眼。」老薛兴奋起来了。

王志勤献宝似得掏出金蟾,因为天气潮湿闷热,崖柏木的金蟾竟然出油了,浑身满是花背。

「呀!真丑!难看死了!」老薛趁着酒劲开始满嘴胡吣。

「难看是难看了点,但这货真的是夜游神的轿子顶上的三足金蟾。」王志勤用眼睛瞄着老薛。

「崩扯什么夜游神的传说了……坑爹呢。」老薛跟捏臭虫一样,用两根指头把金蟾丢进文玩袋,「这丑东西我先拿走,回头去我那儿提一百五十万。」

就在老薛触及金蟾的瞬间,突然哀嚎一声,倒在椅子上——

「疼疼疼!」金蟾竟然一口咬在了老薛的手指上。

「放开、放开!」王志勤赶紧上去,准备拉开金蟾。

金蟾被拽了下来,它的嘴里还衔着一根儿手指。

气得老薛跑到饭店后厨,掏了一把菜刀出来——「丫找死!」血流得到处都是。

老薛真的怒了。一刀下去,砍在了金蟾的后背,露出一块豁口。

「丑玩意!还敢跟我叫板!」老薛气得顾不得断掉的手指。

染满鲜血的金蟾用沙哑的声音咆哮道:「去死……去死……我要杀了你!」

若不是王志勤在旁边劝,薛琪真敢一刀劈了金蟾当柴烧。

这可是一百五十万啊,万一他不认账可咋办?

最后老薛带着金蟾,上了宝马车走了。

我本以为事就这么了了,只等着收钱。

谁知,次日,我从王志勤那,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老薛死了,你听说了吗?」

「钱呢?」我问道。

「别提了,白忙活,刚才我去了他家,他家里人正办白事儿呢,根本不提钱的事。」王志勤十分失落。

「咋死的?」我追问道。

「火,有人纵火,把他家都烧了,人也给憋在里面了。」王志勤一五一十地说道。

「唉。」闻讯,我内心传来了一阵窃喜:「金蟾呢?」

「谁知道呢,先不提这事儿,一会儿老地方见,我有事儿跟你说。」王志勤挂断了电话。

晌午的时候,我到了王志勤家附近的『四季香』饭店等他。

十五分钟后,这小子才姗姗而来。

「刚才我联系了几家雕刻师傅,还有渠道商。」

王志勤坐到了我的对面,然后单刀直入:

「好在那片崖柏林还在,咱下半辈子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你打算自己单干?」我品出味儿了,王志勤的野心属实不小。

「对——还有你,你可以入干股,我给你分红。」王志勤的神情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老薛真的死了吗?」我还是不敢相信,跟做梦似的。

「死了,人都烧焦了,惨不忍睹。」王志勤的嘴角竟然还挂着笑意。

「要不,咱就算了,别干违法的事儿,有些财是不义之财,最好别碰。」我劝他。

「什么叫不义之财?这是咱辛辛苦苦发现的,凭啥不能买卖?」王志勤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透着血丝,昨晚一定也没休息好。

「老薛都死了,这事儿太不吉利,最好收手。」我说道。

王志勤端起一杯茶,一口喝完,他笑道:「你这破胆儿,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得,当我没说。」

我知道,对一个一事无成的中年男子来说,他绝不会放弃这片崖柏林。

是夜,天气虽然晴朗,但却看不到月亮。

王志勤喝得大醉,呕吐物到处都是,我不放心他,就叫了辆出租车,准备一块回去。

「小伙子,上哪儿去?」司机问道。

「群星广场。」我打算先安排王志勤住我家。

「好嘞。」司机摆摆手。

上了车,我总觉得奇怪,感觉这个司机我在哪里见过。

王志勤在车里也不老实,一会儿唱歌,一会儿骂人,多年来一事无成的怨气在此时爆发。

「喏,到了。」司机笑着回过头,看着我们。

「咋回事?这不是群星广场。」下了车,我凝神一瞧,四周黢黑一片,宛如凶案现场。

「王志勤,快看,这是……这……」

「这是大营盘?」王志勤刚关上车门,抬眼皮一瞧,突然一个激灵,他的酒醒了。

「嘿嘿。」司机发出阴测测的笑声。

这时,从街道到尽头,突然徐徐走来一支神秘的队伍。

为首的老太太扭着腰,挥舞着竹扇就过来了。

后面还有一顶轿子,我凝神一瞧,轿子顶上竟然趴着那只三足金蟾!

「来了……他们来了!」我惊得合不拢嘴,连王志勤也慌了。

他连忙跑到出租车旁,打算夺车逃走,可车门怎么拉都拉不开。

出租车司机就在眼前,眯着眼睛,瞧着我们,仿佛在看一具死尸——

那呆板,恶毒的眼神,像一个钩子刺进我的心脏。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司机,正是那晚吃串串香的食客之一。

「——你可来了?」

「——正要捉你。」

轿子旁飘来一黑一白两只人影,他们穿着诡异的长袍,带着高高的毡帽,吐着长长的舌头……

司机突然发难,伸出手来紧紧扣住我的双肩,我浑身脱力,站都站不起来。

「你们是鬼!救命……救命,老秦救救我!」

王志勤撕心裂肺的呼救,他连跑带爬准备徒步逃走,可惜为时已晚。

黑白人影飘到了王志勤的左右两旁,抬起他的胳膊,王志勤被高高地架在空中。

「人世不过一场游戏而已,赢了腰缠万贯,输了万丈深渊——认赌服输吧,小伙子。」

说话的,是那个卖砧板的老太太,她拍拍身旁的轿子,朝王志勤阴阴笑着。

「救我,快来救我!」

黑白人影把王志勤塞进了轿子里。

随后,轿内传来一声惨叫,我听见王志勤捶打轿门的声音。

不多久,又是几声恐怖的尖叫声,那声音短暂地划破夜幕,随即便没了声响。

轿子里开始往外渗血,沿着地砖缝流淌到我的脚下。

「——你叫秦海峰是吧?」

金蟾的声音突然传入我的脑海。

「你救过我,我放你一条生路——但今后莫要再提及老夫行踪。不然……」

金蟾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刺入我的耳朵里,我捂着双耳,却仍然能听到它放肆地狂笑。

次日清晨,我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家,竟然还睡着了。

我看了看手机,竟然有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王志勤。

「喂?」我回了过去。

「你是王志勤的朋友吧?」对方是个女人,声音显得疲惫、苍老。

「我是,怎么了阿姨?」我听出了是王志勤的母亲。

她哽咽着说道:「王志勤没了……我想问问你,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

我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一股寒意爬上心头。

我来到了大营盘,发现这里已经站满了警察。

王志勤死状凄惨,浑身上下扎满了钉痕,血都流干了。

而他的怀里,还抱着那块破砧板,上面已被他的鲜血浸透。

我打算买包烟透透气,可刚走出大营盘,却发现在不远处的街道对面,竟出现了一个卖串串香的老太太,她的身边,坐着那几个食客,他们拿着大碗,留着哈喇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着肉。

老太太则一边用勺子搅动汤底,一边抬着头,朝我阴阴地笑着。

她仿佛在提醒我:不要乱说话。

从此,我再没有来过大营盘。

但之后,我在酆都鬼城,又经历了更恐怖更惊悚的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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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1-10-23 12:24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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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鬼城里的文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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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怪谈:老物件背后的骇人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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