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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节 逃离市区

所属系列:末日后我润进深山老林

第1节 逃离市区

末日后我润进深山老林

末日丧尸爆发,我带着老张一家躲进了深山里。

山外哀号遍野,山内世外桃源。

张斯年看着自己一箱的学习资料,咬牙切齿道,「凌娇娇,你有病啊?」

年下不叫姐,心思必定野。

「臭小子,叫姨姨!」

1

今天是周一,我照例去公司打卡上班。

作为某通速运的货车司机,今天是我在岗的最后一天。

同事老张路过我时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慰,「还年轻,咱换个行业照样行。」

我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老张是我在公司的班搭子,我们大多数员工都是轮班倒,而我一个女孩干这行,多少会被人欺负。还好有老张这几年照顾,他一开始都给我白班,直到有挑事儿的开始说闲话,这才偶尔放给我几次夜班。

后来听说是老张半夜跟那挑事儿的排在一个班了,结果两句不对付就跟人干了一架,那人就离职了。

老张四十多快五十了,说干也干不了几年了。他家里老婆是超市理货员,孩子还在读高中。他这干了一架半个月工资没了,我去问,他也没跟我落实话,就说看那人不爽。让我别操心。后来单位把我俩搭子给拆开了,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想起这些,我叹了口气,伸手拽住了正要上车的老张。

「老张,我跟你说个事儿。」

「咋了?「老张见我惨白的脸色不对劲,以为我有难处,连忙拉着我找个地方坐下,」我瞅着你这脸色可不好,是不是出啥事了?」

我低着头道,「嗯,几天没睡了。」

老张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说道,「妹子,我知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了,一个女孩家的,日子是难过些。但是人这一辈子,啥都会经历到。只要你咬牙撑过去,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这样,我孩子上大学还得过几年,我这手里存了十万块钱,不多,多了也真没了,你先拿去用。说着拿出手机就打开了银行软件。」

听到这话,我愣住了,突然鼻子有点酸。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抬起头看向这个老大哥,心里真是一点顾虑都没了。

「老张,我不缺钱。我要跟你说的事儿,你要仔细听好,一句话也不要漏。」

老张更诧异了,他见我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我看周围没什么人,低声道,「今天这趟车,你直接开去学校把你儿子接上,然后去超市找你老婆,让你老婆帮忙,能买的罐头,水,卫生用品,速食食品,米面粮油,日常用品,能买多少箱是多少箱,全部装车。然后去我发给你的定位。」

老张一脸震惊,以为我被辞退脑子坏了,瞪着眼睛问道,「这是干啥啊妹子?」

我没解释,拿起手机给老张的银行卡账号转了 20 万,备注赠款。

老张手机一震,低头一看,眼睛瞪得更圆了,「不是,你给我说清楚!你这到底是干啥!」他压低声音道,「你哪来那么多钱,疯了吗你给我转这么多?」

「老张,再过一天,就会有大事发生,再想跑就来不及了。你拿着这 20 万立刻带着老婆孩子去把我说的事情办了,我在约定的地点等你们。但凡明天啥事没有,你再回来把货车和物资拉回来,这 20 万就当是我送你这么多年照顾我的人情。老张,这些年,我没骗过你,信我一次。」最后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说完我走向自己的货车,照常微笑着和正在往自己车里装货的同事打招呼。

老张在后面看了我一会儿,转身上了车。

听见后面货车开走了,我松了口气。

这个人情,就当是我还了,至于他信不信,看命了。

看着自己这辆大货车被各种物件装满,我也转身上了车。

没一会儿同事跑到前面来打了个招呼,「娇娇,这批都装完了,今天最后一班车了,注意安全啊!」

「得嘞,辛苦!」我挥挥手,说完一脚油门就出了公司厂房。

开了没一会儿,我就上了出城高速,顺手给老张发了个定位。

老张后来也没回复,我也没再理。

路上看到对向进城高速上堵车,心里啧啧了一声,脚下油门踩得更狠了。

就这样开了四个小时,路过服务区加油站加油的时候,我顺手看了看手机。

手机上一直在弹消息,无数高利贷的催收电话,短信扑面而来。

随后还有各大银行将我拉黑,发律师函的信息也比比皆是,几张刷爆提额的信用卡也都爆了红灯。现在我的所有银行卡都被冻结了。

2

得亏早上把最后一笔转老张了。

我早料到如此,缴加油费的时候直接掏出几张一百,结果还破不开,我下车走向加油站里的小超市,干脆拎了一箱水,一箱泡面,一堆火腿肠和一箱自热小火锅放进副驾驶,最后从冰柜拿了几瓶冰可乐,收银台上烤着的几根烤肠也全都包圆了。

最后用手机可丁可卯地计算好,余下的钱让店员连同油费一起,不用找了。

拎着这堆东西,我把车开进服务区,钻进后座躺下打算补个觉。

累,实在是太累了,几天没合眼。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看了一眼手机新闻。

离丧尸爆发还有 6 个小时,电台已经开始紧急播报居家通知。

我叹了口气,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我也是最后一天上班,但没这么好运能提前看到通知。

前世通知居家的时候我还在郊外转运仓。

那会儿我根本不知道丧尸爆发的事,还哼着歌拉着货车正往回走。

直到听见市内警报响起,眼看着丧尸在路边开始扑人撕咬的时候,这才知道出事了。

可那时自己早已被堵死在市区街道上。

我看着四周丧尸四起,一股凉意从头到脚。

起初我不敢下车,想着赶紧报警,电话那头好不容易接通了,说他们会派警方过来支援,话还没说完,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传来,电话没挂断,但能听到各种凄厉的惨叫。

我吓得赶紧再拨打 119 救援,直接占线。

又拨 120 急救电话,还是占线。

我想起给公司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我躲在车里不敢下去,看着路边那些被扑咬后七扭八歪爬起来的人,明明脸都被啃得血肉模糊了还能起来行走,人都傻了。

起初附近还有哭喊逃窜的人群,到最后,路面不再有一个活人了。

远处高楼浓烟四起,路面丧尸成群结队,我那时才后知后觉末日已经到来。

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在朋友圈发了定位,希望有人能来救我,但是一个回复的人都没有。

四野茫茫,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就这样我在货车里待了足足三天,四周丧尸低吼声不绝于耳,我不敢有动静,不敢下车。

直到第四天,我饿得头晕眼花,直到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敲我的货车玻璃。我抬眼看去,发现竟然是老张。

老张带着他儿子俩人举着棍子拿着菜刀,一直拼命拍我的车玻璃。

我激动得泪如雨下,立马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张斯年背着我,老张在前面开路。

可没想到四周丧尸越聚越多,最终三人寡不敌众,还是死在了蜂拥而至的丧尸群中。

等在醒来时,日期直接回到了一个月前,那会儿公司人事刚下达裁员通知。

我望着那多给的一个月的薪水,抿了抿嘴。

之后我请了年假,开始四处筹钱。

拿自己父母留下的房子做抵押贷款,去找高利贷,每一张信用卡都提了额,甚至看到各种软件的贷款业务都来了一个遍,硬凑出一百万。

随后我跑到老家半山腰盘下了一个带地窖的老旧仓库,交完定金就开始装修,地窖隔水层全部刷了一遍。仓库所有地方都加了隔音棉内层。

顺便还把顶给封了,虽然封了顶,挑高还是不低,但也比之前喊一嗓子整个仓库回音强。

我又找人把外面围墙上装了电网,电网之外沿着墙面挖了一圈两米宽的水沟。

院子里重新靠着仓库建了个砖房用来囤煤和柴火,砖房上做了个露台,方便观察围墙外的情况。最后把院子里的水泥地铲起来一半做耕地使用,基本装修就结束了。

小型基地建设完毕,我开始了大批地订货。

大米、面粉、干米粉、挂面全部直接堆上仓库原来的货架,食用油靠着墙码好。

方便面、卤蛋、火腿肠、风干肉、速食小火锅等一些方便储存的都成箱摞起来。随后把五个冷冻柜冻满了各种鲜肉鱼类,甚至火锅丸子冻豆腐都准备了一个冰柜。

而酒水饮料全部直接送入下面地窖里,包括一些军用肉罐头、午餐肉罐头、水果罐头、蔬菜罐头、袋装储存的酸菜榨菜和一些塑封真空食品,凡是不怕发霉长毛的都放到了地窖。

进货量之大,一时之间,超市的供货商顿时把我捧成了香饽饽。

物资里药最难买,我分批在网上各大药房下单,勉强凑齐了感冒药、消炎药、过敏药、烫伤药、止血药。还囤了一些不限量的维生素片和钙片。

消毒水、消毒液、碘酒、酒精、纱布等物资也都按箱买好。又考虑到山里蚊虫,买了不少蚊香和喷雾,还有消炎止痒的药膏。

3

环顾四周食用,医用物资完备了,就着手生活物资。

我把仓库一部分劈出来作为生活区,地上直接买的垫高的铁皮架,隔绝地面阴冷的气息。架子上铺了两层厚厚的地毯。随后把床和衣柜书桌书架都搬了进来。

床买的是木制四角柱子床,四面和顶都能在睡觉的时候拉上厚重的帘子,主要是防风。一旁的书桌上放了一台电脑,而书架则堆满了求生探险知识科普书以及一些文学作品。三米长的大衣柜里塞着四床厚被子,两床薄被子,两个备用枕头。剩余的春夏秋冬衣服也都塞了个满满当当。进门放了个鞋架,把会用到的鞋子也都码了个整齐。

而外面抵着地面的垫高木架,我拉过来几排超市货架做了三面隔断,货架背面也都挂了杆穿上帘子,只留了一个出口,这就算是个卧室了。

卧室外的货架上摆上一些生活用品,地上同样铺上地毯,放了一个大点的沙发和玻璃茶几方便自己瘫倒,墙上挂了电视,旁边还按了个信号接收器和一个大型存储器,主要存储一些影视资料。地上还放了一台游戏机主机,以备日后无聊打发时间。

而卫生间,仓库这边原本就有,稍微找师傅改了改大小,管道挪了一下换成了坐便器,把洗手池和镜子也都换了新的。一旁还安装了浴霸和电热水器,把地下水走水的管道修了修基本就差不多了。

仓库的中间则直接搭了一个灶台和煤气炉,仓库实在是不小,我想了半天怎么取暖,最后决定还是架空调,为了电能供应得上,我采购了两台发电机组,十块太阳能板。

剩下的就是一些末日必备工具类资源了,工具箱,机械手电,太阳能灯泡什么的全都换了一个遍。

想起自己一个月紧急筹备的安乐窝,立马整个人都清醒了,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灌了两口还凉着的冰可乐。

我看向服务区一些车主已经奔向加油站超市,趁他们还没上路,我赶忙启动车子,驶离服务区。

傍晚六点十分,丧尸彻底爆发,手机里开始弹各种新闻消息,打开小视频软件,全是市民录制的视频,街道混乱,市区多处浓烟滚滚,路面交通完全瘫痪。

我放下手机,开着货车绕着山路十八弯,扭着车屁股上了山间小道。到了小路上我渐渐放缓了车速,感受着车窗外迎风而来的清爽气息,小路两侧草木苍翠茂盛,极其惬意地叹了口气。

老家这边山里没几户人家,基本都搬迁到县城了,而沿路能看见几辆拖拉机正带着仅有的几户住在山里的老人往县城跑,窄路相互措车的时候还顺便聊了两句。

听说是山里下午三点就断电了,怕老人住着危险,家里孩子赶紧开车过来,把老人给接县里去住。

我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是得接回去。不然多危险啊!我也赶着回去接家里老人,回头见!」说完一溜烟开着货车走了。

说是回头见,怕是再也见不着了。开进村里,我看了一眼手机,老张还是没消息。于是没再管继续开车。

到达山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山里各种虫鸣都开始活分起来了。

我把货车停进了院子,下车赶紧推着吱呀吱呀的大铁门,哐当一声落了电子锁,随后打着手电进了仓库。

一拉电闸,顿时灯火通明。村里断电了,可自己还有两台发电机组呢,就怕突然断电冰箱坏了,一早就给接好了。一旦断电,太阳能发电板立即供应所有电灯线路。而发电机组立即交替启动,供应电冰箱空调等大功率电器。

我走到客厅打开电视,随便拨了几下,没想到这会儿信号还挺稳定,能接收到一些台,就先开着听新闻,自己则拎着个篮子去地窖拿东西。

地窖比仓库温度低了至少五度,我蹭了蹭凉飕飕的手臂,摸索到墙上的开关。灯一打开,瞬间有被爽到。估计现在商超的东西都未必有自己这齐全,望着这些整齐码放的库存,我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往篮子里装东西,方便面,午餐肉罐头,番茄罐头,鲜鸡蛋,又拿了一瓶威士忌,一瓶红茶,拿不动了这才回到楼上。把东西放在厨房的柜台上,一边打开冰箱,取出点新鲜菠菜。最后去冷冻柜里拎了一包薯条。

仓库没弄天然气,估计天然气就算用也用不了多久,干脆直接插上了电磁炉和空气炸锅。反正发电机组能一直用。

4

虽然厨房位置离着休息区有点远,但我还是怕满仓库都是油烟味,干脆在厨房墙面上按了个排风扇,用的时候只需要把排风扇前的铁片推上去按开开关,风扇就转了起来。

我把薯条倒进空气炸锅,喷了点油,温度设置到 180 度 10 分钟便不再管他。

这边起锅放油,倒入一些罐头番茄翻炒一会儿,出了香味后加入热水,开锅后把方便面和调料包丢了进去煮散,煮得差不多就打了个鸡蛋,等鸡蛋凝固,再把洗好的菠菜丢进去。烫一烫便关了火盛进面碗里。

这边空气炸锅响了起来,我拉开抽屉,一股浓郁的薯条味散发出来。我吞着口水,用筷子巴拉巴拉薯条,把面翻了翻,再次推进去,又继续炸了五分钟。

突然想起来车里还有几根烤肠,我赶紧跑出去给拿进来。等薯条炸好了倒出来,撒了把细盐,金黄酥脆看着就有食欲。然后把烤肠也扔空气炸锅烤了三分钟。

煮好的方便面和薯条盘子挨个端到沙发茶几上,这边空气炸锅再次叮了一声,拉开抽屉,烤肠已经爆裂,边缘焦黄,从裂开的缝隙里还流着油,顿时香味四溢。

吃得全部安排上桌,这边从冷冻柜产了一杯冰块,兑上威士忌和红茶,一口冰凉下肚,我瘫靠在沙发上直呼过瘾。

电视里播报着各大城市丧尸爆发的紧急动态,我在电视前努力用手机给这顿丰盛的晚餐拍照摆位置,随后发了个朋友圈——仅亲友可见。

一时间点赞无数,私聊砰砰砰的弹消息,那些八百年没见的亲戚都跑来问候了。

我一边吃饭一边浏览着大家的消息,觉得比看电视剧还热闹。

八百年不联系,父母去世后,知道房子已经在自己名下,于是连个电话都没打过的亲戚群里疯狂艾特我。

「娇娇呀,你一个人在家?你这怎么还吃方便面呢?要不大姨明天过去给你做饭照顾你啊!」

「娇娇,三舅这边房子大,明天过去接你吧,她大姨就别折腾了。」

「拉倒吧,你家大个屁,三居室的小房子,你姑娘姑爷住一个屋,你和你家那口子一个屋,你家孙女一个屋子,让娇娇住沙发啊?娇娇别搭理他,来二姨家,二姨这大院子一锁门,啥妖魔鬼怪都进不来!」

这群人真逗,十年前干嘛去了?

我手上敲着字,「嗐,大姨二姨三舅,你们真太客气了,这么多年我自己一个人都住习惯了,我在家特别安全!就不出去叨扰各位了。」

我把手机一甩,摇着头继续吃饭,太有意思了这群人。

啃着薯条喝着小酒,这边看电视里播报着丧尸爆发起因,好像是前几天半夜流星雨的时候,陨石撞进市中心大楼了。随后搜查的时候,一个搜查人员掉进了坑里,出来就开始疯狂咬人。

好嘛,敢情自己差点就出不来了。

就在我起身刷碗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老张。

我赶紧接了起来,就听对面喘着粗气道,「妹子,我和你嫂子带着孩子已经到村里你定位的那间院子了……「还没说完,电话被抢了过去,一个大嗓门的女声带着哭腔道,」大妹子,我们一家三口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要是今天没你豁出去救我们命,我们怕是全栽在市里出不来了!妹子你安全吗!我们仨现在已经带着货车到了,我们带了好多东西,你不行过来找我们,这堆东西够咱对付一阵子了!」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嫂子,我今天能给大哥和您安排好了,自己肯定是早就有准备。院子大门钥匙在门口西边第三块草垛下面,村里停电,仅剩的几户人家都撤离了,你们进去找到院子里的发电机吧。」

老张那边对着手机喊道,「妹子,你安全就行。那咱们晚点说,我跟你嫂子先干活。」

我这边说了声好就给挂了,继续去洗碗。

老张最后还是听了劝,带着媳妇孩子来村里了。估计一整天没消息,也是吓得够呛吧。

那村子离山腰还要有五公里路,以后稳定了能互相串个门,但是眼下还是先各顾各的吧。

今天两口子带着孩子估计得且收拾,我收拾完,打开了音箱,撸起袖子也开始干活。

我把货车副驾驶的速食饮料都搬了进来,挨个码在厨房附近的货架上。

然后打开了货车舱门。

搬货员给货车塞得满满当当,恨不得每个夹角都塞满了,真是极致利用空间。

今天拉的这一批快递,过段日子稳定了,还是要拉回去了的。

5

清晨的第一缕光从山涧缝隙中倾洒而下,不知名的鸟叫声回荡在山中。我睁开眼,对着陌生的床顶缓了半天神。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仓库了。

我推开了仓库大门,用力伸了个懒腰。洗漱完便回去打开了电视,看着新闻里传出主持人沉重的话术,心里也跟着一沉。

「市民朋友们,据统计全国各大城市均已沦陷,丧尸传染度极快,目前国家已经出动军队清剿,请大家一定要坚持,活下去就是希望!」

我叹了口气,换了个台,发现每个台都是一个新闻,干脆把电视关了。

手机响了,是老张来报平安了。

「都安置好了,放心吧。」

「嗯,那就行。」

老张那边声音似乎也是有点疲惫,估计仨人昨天忙到了后半夜。

听到他的声音,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幸好自己回来了。

老张的房子其实是我给自己准备的第二个安全屋,还有一个在山上的一个隐秘山洞中。

狡兔三窟,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呢。

如果按照前世那丧尸传染速度,估计这世界离末日也不远了。

老张问道,「来得匆忙,这车快递可怎么办啊?」

我想了想道,「等外面丧尸被镇压了,咱们再给还回去,眼下外面太乱,能活着逃出来就不错了。」

老张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外面啥时候能恢复啊,我看新闻都说好几个城市都沦陷了,政府派出的军队也都被丧尸袭击,那传染速度太快了……」

「事发突然,估计再有段时间,国家就能想出对策了。」

「嗯,你那边都安置妥当了?用不用帮忙?」

「放心吧!我这早就弄好了。」

此时平淡的对话,让我心生感慨。

老张是我入职第一天认识的老员工,他家里原本在小县城,家里条件不太好,上学也晚。

儿子如今 18 了却还在上高一,争气的是他儿子考上了市重点中学,一家子为了儿子上学才来的市里。

老张会开车,于是来了这家快递公司,他媳妇找了个超市理货的工作也是起早贪黑。

比起老张,我晚到公司一段时间,那时大货车分白班夜班。

我初来乍到又因为是女孩,所有人都不愿跟我搭班,只有老张站出来说带带我,俩人就被凑成了班搭子。

细想下来,老张一家人和我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记得有一年三十,外面漫天大雪,挨家挨户都是一家人团圆的快乐景象,透着窗户能看到对面楼家家户户都贴着窗花,温暖的光从里边透出来,晃眼得很。

而我那时抱着全家桶坐在电脑前在打游戏,整个屋子里除了电脑屏幕的光,漆黑一片。本以为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得过年,没想到门铃响了,我以为是敲错了门,于是放下鼠标,嘴里叼着鸡翅去开门。

一开门,看见全身被雪水打湿的老张一家子拎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

老张说,他们家停电了,找我一起过年。

我就没听说过大年三十停电的。

没一会儿,屋子里灯被打开,厨房传来老张剁菜声和老张媳妇擀饺子皮的声音。

我被老张当时还在读初中的儿子拖着往电脑桌走,他看见全家桶里的鸡块,问也不问就往嘴里塞,还看着电脑里自己的游戏界面指点道,「你这么打思路不对,你叫我声师父,我教你。」

随后被我一顿爆栗。

往昔的回忆袭来,一想起前世他和儿子为了来救我而死,鼻子不禁酸了起来。

所有人,只有老张看到了我的定位,愿意来救我。

只有老张一家人怕我一个人过年,愿意在大年三十来陪我。

老张一家这份恩情,我会记一辈子。

那边电话还通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看楼顶上还有信号增强器,能打游戏吗?」

我笑了,心说这是刚考上市重点高中三好学生该说的话吗?

我道,「张斯年,你看一眼二楼卧室书桌下面的箱子,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对面静默一阵,立刻传来了咚咚咚上楼声,小伙子还挺期待。

我呵呵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安静了。

张斯年一字一顿道,「凌,娇,娇,你是不是有病啊?」

能听出来饱含怒气。

如果不出意外,张斯年面前应该是一箱的五三黄冈试卷,以及满满的教科书。

我掏了掏耳朵吹了口气,说道,「有点长幼尊卑,你爸妈管我叫妹子,你得叫我姨。你姨我打小学习就不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那边张斯年似乎踹了一脚箱子,发出重重的声音。

6

开心地挂掉电话,我去给自己做个早午饭。

我把常用的一些食材从地库搬了上来,拿了一些摆放到厨房旁的架子上,剩下的塞进冰箱。

这顿早午饭炒了一个鸡蛋,煎了两条培根,两根胡椒肠,拉开一罐玉米罐头挤上沙拉酱,然后切下两片之前囤的大列巴涂上一块散装小盒黄油,再从冰箱里掏出几个小西红柿洗了洗一起扔进盘子里。

最后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一切结束后。

打开手机,继续找位置摆拍。

配文「末日 brunch~!」——仅亲戚可见。

丧尸爆发第二天,看朋友圈有人在发超市踩踏事故视频,以及丧尸冲进大型超市,市民趁乱纷纷逃单而去的新闻。

不出所料,世道已经开始乱了。

昨天政府消息出来的同时,大家应该都闻声去超市抢购了,至于能抢到多少,那全看个人运气。

此时朋友圈有人感叹没趁机多抢点东西的,也有昔日土豪同学晒早餐包子的,有亲戚拍塞满瓜果蔬菜的冰箱的,有领导在朋友圈高价卖大米的。

我的图片一发出去,再次收获了不少亲戚的赞和评论。

一个表弟运气可能没那么好,阴阳怪气得评论,「都什么日子了还这么会吃?」

也有共同好友的一个堂姐回复他,「一看你就没抢着什么东西,我这物资齐全私聊价格哈 ~!」

表弟立刻缓和态度回道,「我的好姐姐,咱这关系,谈钱生分了吧!私聊你了!你回我一下啊!」

看到这,直接给我看笑了。

现在大家还都不怎么缺东西,所以我的照片除了引起个别亲戚人注意,基本上大家都在晒自己的囤货和每天吃了什么,或者今天小区里又有几只丧尸,以及更多被转发的末日生存指南。

随手点开某个大哥转发的末日丧尸指南,我地铁老大爷一般眯着眼看了起来:

「末日你必须知道的 7 件事!

1.丧尸听到声音会扑人,不要发出声音。

2.丧尸对血液敏感,保持身上没有伤口。

3.如果必须出门,务必不要让皮肤暴露。

4.丧尸咬人后,人会立即被传染,远离被咬的人。

5.不要敲门,不要敲门,不要敲门。

6.储存设备电量,非必要不使用。

7.看完此条,立即关机!」

好家伙,关机可赢了。

这样的轻松氛围仅仅维持了半个月,半个月中我和老张一家互相通信,老张定期还会去村子口巡视,但一直没发现有人进入,日子还算平静。

但朋友圈就没这么轻松了。

求物资的,求药品的每日只多不减,甚至还有一些家人去世的在朋友圈哭喊。

我叹了口气,打开电视继续看新闻。

这一次连新闻都没了,每一个信号台上都写着几个大字。

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我皱起眉,打开手机开始搜网页新闻,发现不少官方新闻已经发布了蓝色告示。

我点开看了看,心里咯噔一声。

「尊敬的市民朋友们,我们很遗憾地通知各位,由于丧尸传染速度迅猛,所有出战部队均已阵亡,但是请各位相信,我们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在此期间,请各位一定不要出门,尽量躲避在安全的空间内。请坚信,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我抿了抿嘴,话虽如此,但不出门,老百姓在家早晚是要饿死的,恐怕不出几天,外面就彻底乱套了。

我打开仓库大门,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给老张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妹子?」

「老张,那车快递,咱们可能还不回去了。」

老张闻言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外面,是不是不行了?」

我摇了摇头,「老张,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啥子人了,老人都走了,其他远房亲戚的都在外地大城市,山高水远的,几年见不了一次面儿。」

「老张,让嫂子和张斯年都做好准备,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日子咱们都得在这里过下去了。」

又是一阵沉默,老张叹了口气道,「我懂了。」

我见气氛沉闷,抬起头望向院子里停着的货车。

「老张,咱们把快递拆了吧。」

老张吐出一口气,「唉,留着也没人收了,拆了吧。」

和老张交代完,下午我就拉了个板车到院子里。

爬上货车卸了半天货,发现才腾出了货车很小一块地方,板车就全堆满了。

眼看着这一车东西,心里直叹气。

7

我关上了货车门,将第一批快递拉进仓库。

我坐在客厅地板上开始咔咔拆,从大的开始,最大的一个箱子到自己腰了,我不禁好奇这是买了什么。拆了半天,发现竟然是台暖风扇。

行,有用。

以后冬天冷了直接把暖风扇搬床上去,四个帘一拉,让暖风在里面循环起来。

再拆第二个,是个快到膝盖的洗脚桶,听说老张媳妇腿不好,到时候可以给她送去。

拆开第三个扁箱子,抽出来一个电饼铛。我抱着这个走进厨房,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继续拆第四个,第四个盒子有点沉,里面叮叮当当的。

拆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映入眼帘一把小钉耙,五包肥料,五袋种子,有蔬菜和鲜花。

鲜花先不说,这蔬菜种子种类可真不少。

一看快递信息,收件人:于圆圆。

这边快递我也懒得继续拆了,赶紧跑卧室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基础农作物种植视频,之前自己存了四个移动硬盘的视频资料,每个硬盘 2T 大小,四个硬盘分别是电影,电视剧,游戏,学习资料。

现在用的就是学习资料硬盘,直接搜索就出来了《洪大姨手把手教你种菜》的视频。视频里面一点不拖泥带水,从翻土到播种,从浇水到施肥,手法专业,讲解清晰明了。

我不禁啧啧称赞,这洪大姨才是我亲大姨。

五大袋种子,一袋叶菜混合,一袋瓜果混合,一袋番薯混合,一袋豆角混合,还有一袋蔷薇混合。

我看了看院子里的地方,觉得自己今天这工程量有点大。

把蔷薇混合种子先丢到一边,我开始查看其他袋子里都有什么。

瓜果类里有黄瓜,番茄,冬瓜,南瓜,茄子,胡萝卜。

叶菜类里有芹菜,香菜,生菜,菠菜,油菜,小白菜。

豆角类里有宽豆角,豇豆,扁豆,毛豆,豌豆,花生。

番薯类里有红薯,紫薯,土豆,山药。

每一个品类都有 10 包,除此之外卖家还送了一小包葱姜蒜辣椒种子。

视频里洪大姨特意说了搭架子的事,我寻思先把地翻了再说。

这边就开始干了,我拿着卖家快递里给的小钉耙瞅了半天,再看看自己几十平的荒地,陷入了沉默。

果断丢了小钉耙,我走向仓库后面的一个砖头垒起来的小杂物间,那里有很多施工干活时候留下来的工具。一番尘土飞扬之下,顺利地拿到一把铁锹,一把锄头和一把铁耙。仓库的原主人估计是山下有地的,家伙什还挺齐全。

我先用铲子把院子里的沙砾石头块全部铲到角落,然后用锄头开始开荒。山里的土质还算肥沃,翻了半天,偶尔还能钻出个虫子来。最后把所有翻好的土用爬犁来回来去地松完,整个人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

我一屁股坐在仓库门口的凳子上,望着日头大口喘着粗气。俩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了,抬头望去,日头正是足的时候,于是决定先回去歇会儿。

清洗完毕,我瘫倒在沙发上,肚子咕咕直叫。

我吧唧吧唧嘴,于是跑去冰柜里掏了两个速冻馒头,看了看冰柜,又取出几块提前切好的冻豆腐,洗了一把干粉条。

这边拉下排风扇,打开电磁炉,给锅里倒上水,随后拉开一罐军用猪肉丸子罐头。罐头一开,里面油香四溢,每个丸子都能看见大肉粒,难怪囤的时候老板极力推荐。赶紧将猪肉丸子连汤倒进水中,再放入冻豆腐和干粉条。等了一会儿开锅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颗娃娃菜,掰开洗了洗扔进锅里。最后将蒸屉放上面,把冻馒头放入蒸屉盖好盖子。

回到客厅看了十来分钟电视剧,厨房的香味就飘过来了。

排风扇都排不掉的一股浓郁的猪肉丸子味,幸好自己在山里,这要是在家,估计家门都得让人砸开。

我跑回厨房取下蒸屉,看将锅里的汤汁逐渐浓稠,于是关上火,将菜倒进一个大海碗中。馒头和菜端到客厅后,我第一时间拉开一罐冰啤酒先吨吨吨了几口。

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开始一边啃馒头一边吃菜。

体会了耕地的艰辛,今天的饭菜是一口没剩下。最后一片菜叶子吃完,我打着嗝起身去刷碗。

冰箱里的新鲜蔬菜储存不了太久,只能尽快吃完,之后自己肯定要进入一段没有菜吃的阶段。所以一会儿日头没那么足了,自己得赶紧把种子种下去。

8

刷完碗,我盛出一盆温水,开始泡种子。这边刚泡下,那边手机就砰砰砰开始弹消息,我寻思我刚才那碗丸子炖粉条也没晒啊,这怎么还有不要脸地往上撞?

将种子放下,我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眯起眼瞅了瞅,

居然是二婶在私聊我,让我快点开门,她就在我家门口。

而我们的上一条聊天记录,是父母出车祸那会儿,我求她借我点钱安葬父母。而她叫我去跟肇事者要,她说那开车的再穷也能吐出点渣滓。

说我没钱安葬父母,她可一分都不信,让我别跟她哭穷,也别试图找二叔要,再不济把家里房子卖了,还说当初二叔没分着房子,全便宜我们家了,如果我把房子给他们,他们也愿意出钱云云。

而我那会儿小,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一挑眉,她现在在我家门口?

我赶紧跑到仓库门旁边的墙上点开了屏幕,之前仓库主人说这山里没啥人,野生动物倒是不少,让我以防万一,安装一个智能显示屏,要是有啥东西在门口,我在仓库里就能看到。

我这人虽然没啥文化,但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赶紧就买了一套给按上了。后来发现这东西确实好用,夜里有啥小动物路过,那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此时屏幕打开,大铁门外除了一条土路和旁边的乱柴火堆,屁都没有一个。

我敲着字,「?」

对方立刻打来一个语音电话,我眯着眼看对方突然放大的白莲花头像,随手接了起来。

那边瞬间如同河东狮吼,「凌娇娇你别给我装死,我知道你在家里。半个月前还晒吃的呢,现在装什么装?快开门!」

我冷声道,「谁装死了?你在我家门口大喊大叫,是怕楼里的丧尸没吃饱?」

那边闻言,声音瞬间小了许多,但依旧刻薄道,「你别得意,就你家这破门,你哥一脚就能踹开。呵,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木门,怎么的,当年赔偿的时候连换个门的钱都不够?」

我的手指头不自觉地握紧,嘴上却依旧笑着问,「哟,听您这口气,敢情你们一家四口全来打秋风了?这刚第二天,怎么,没抢着东西啊?」

「你别废话,赶紧开门!」那边电话里传来粗犷的男声,一听就是那个小时候记吃不记打的二堂哥。

大堂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行了妈,咱跟她废啥话,你们起来,我给丫踹开!」

我悠悠道,「把门踹坏了,丧尸也防不住咯 ~!」

那边果然静了,我感觉奇怪,寻思怎么没听见我那没用二叔的声儿,于是问道,「二叔呢?咋不说话呢?没来啊?」

那边更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二婶的抽泣声,随后大堂哥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个死丫头,到底开不开门?」

我一脸震惊,「别是你们让二叔一个人去超市抢吃的,人没回来吧?」

那边哭声瞬间更大了一点,大堂哥和二堂哥的咒骂声也更大了。

「你们可真行啊,一家四口人,俩大小伙子,就让我二叔一个人去买东西?」我拍了拍胸脯,随后好奇道,「婶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二叔人都没了,你怎么不去找丧尸拼命啊?」

那边婶子终于压抑不住,开始大声地捶门哭喊,声音声嘶力竭,「你个丧良心的小杂种!你给我把门打开,看我不撕碎你的嘴!」

「我都提醒你了,别把丧尸招来,你这是自己找死。」我垂下眼,踢着门前的石头子,云淡风轻道,「大堂哥,要踹门就赶紧的,我在屋里等你们。」

说完就挂了,直接删除联系人。

吐了口气,抬头望着慢慢下去的日头,回身将温水里的种子都捞了起来。

结果手一碰水,一阵沙疼。

低头一看,手掌心全是血印。

于是我去洗了洗手,贴了个创可贴。随后套上一次性橡胶手套,这才端着种子往外面走去。

我心里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明明早就见识过他们的恶毒,这又算得了什么。

花了一下午,太阳落山了,这边种子才撒完,保证每一个种子间距都一样后,我最后浅浅浇了一遍水,就算大功告成。

再次起身的时候,感觉自己腰都不听使唤了。

赶紧回屋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往床上一瘫。

翻了翻手机朋友圈,看见老张手机发来了消息。

「你开快递了没?」

9

一看就是张斯年发的。

我立刻拨了个电话过去,怒道,「你小子,惦记姨的快递呢?」

「才没有,我爸这也有一车快递呢。」

我思维停滞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个事儿,「你们车里都是快递,那你们没买点吃用的回来?」

我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瞬间冷汗下来了,不会吧?

「那房子里的东西只能撑一礼拜啊!」

「想什么呢?」张斯年懒洋洋道,「你不知道,之前我和我爸去超市找我妈的时候,我妈直接开走了他们超市一辆大货车,她跟人说有批货有问题要退回去,几个员工一起帮她往车上搬物资,搬完了我妈开一辆,我爸开一辆,紧赶慢赶这才出了城,现在院子里停了两辆车。」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

「张斯年,你们到你妈单位的时候,她是直接去借的车?」

「不是啊,她那会儿已经在搬东西了。」

我一挑眉毛,想起她昨晚上千恩万谢的话,觉得不对头。

「让你妈接电话。」

顺利会师

「咋了妹子?」那边电话被另一个声音接起,是老张媳妇,听着声音似乎是在做饭。

我迟疑了一下,问道,「嫂子,之前您这边开了两辆车回来的?」

「是啊!要不说让你过来一起呢,我可把我们超市能搬的东西都搬来了,现在啥都不缺!你那边东西不够记得过来拿。」老张媳妇热情劲儿丝毫不减。

「嫂子,刚斯年说,他们接你的时候你都已经开始装货了?」

老张媳妇立刻明白了我在问什么,笑道,「想啥呢妹子,我那货车哪是为这事儿准备的。斯年这孩子话都听不全。那是超市跟速食供货商扯皮订货订多了,打算转运到仓库的,结果装了一半他俩来了。老张把事儿跟我一说,我这才去找经理。经理也高兴不用多走账,直接我和老张用你给的钱付款,揽下了一半车里的货。后来又让人搬了半车你说的那些个东西。给超市解决了个麻烦,那车都是经理借我开走的。」

听到这话我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怕您这边被人追来就暴露了。您当时进村的时候路上没啥人吧?」

「能有啥人,连条狗都没有。整个村子黑灯瞎火的,我们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你说的这个院子呢。」老张媳妇又说道,「哎妹子,刚才老张那朋友圈里,说市里好像也开始停水断电了,你说咱们这手机还能用多久哇?」

我想了想道,「我在卧室抽屉里放了几个对讲机,哪天手机用不了了,咱就用对讲机说话,您先做饭吧,把手机给斯年,我跟他说怎么用。」

老张媳妇一连串的好好应着,没一会儿那边张斯年接过电话。

我起身走向柜子,翻出来对讲机,电话里教他调试频道,然后俩人试着通话,确定没问题后。张斯年突然道,「你给我发个定位,明天我去找你一趟,省的真等手机用不了了,找你都费劲。」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也是,于是把位置给他发了过去,顺带说道,「正好明天你来拿点东西,都是拆快递拆出来的。」

那边收到位置的张斯年静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这地方,车能开上去吗?」

我扣着鼻孔,冷笑道,「能开是能开,但是你,只许骑自行车。」

张斯年小声嘟囔着,「管得着么……我都十八了……」

十八了也是个才高一的学生。

我呵呵一声,「没本就想开车?把电话给你爸,我得跟他说说……」

嘀嘀嘀……

臭小子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聊会儿天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才刚七点钟,下午那顿饭吃得太撑,这会儿也不饿。干脆刷了会儿手机,这才发现朋友圈里的动态很多都还停留在六个小时前。

再怎么刷也出不来新的了。

于是我打开其他平台,手机网速慢得可以,即便装了信号增强都刷了半天才出现主页面。我随手打开热搜,发现第一个词条就是全国停电停水,第二是 A 市瘫痪,第三是微信崩了,第四是世界末日,第五竟然是组团去超市抢物资……

10

我趁着现在还能看,赶紧搜了搜 A 市目前情况,入目的是无数求救信息和恐怖骇人的照片。半个月过去街头已经破败不堪,地面混合着黏腻的血液和脏水,苍蝇四处飞,马路被各种私家车堵死。还有残破的尸体挂在车上,上半身已经被撕扯掉,像是还没来得及变异就挂了。

我赶紧把手机关了,起身去卫生间检查水管,还好山里的自来水还通着。

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决定把白天没拆完的快递拆掉。

二十件小快递,白天才拆了两个就拆出了种子,让我对地上那一摊快递又萌生了一些期待。于是花了几分钟就把剩下的十八个全拆了。

之后我如同老僧入定般盯着那些个东西。

耳钉、速干毛巾、指甲刀套装、宠物小帽衫、计数跳绳、巧克力、防风眼镜、口罩、蚊香、盲盒玩具、史莱姆泥、口香糖、洗手液、旅行针线盒、羊毛毯、保温杯、五号电池、护手霜……

这些东西,虽然不惊艳,但好在能补齐家里的小件消耗品。比如针线盒啥的自己就真的没囤,还有洗手液,指甲刀,蚊香,速干毛巾,这些也是日常能用到的。

把东西都放到他们应该在的地方,唯独拎着那宠物小帽衫,也不知道放哪好,想了想干脆也扔进衣柜里了,好歹也算件衣服,就是不知道给谁穿。

趁着有精神,又跑到货车里又翻找了一堆大件快递拉进屋子。

果然还是大件能让人精神一振。

一台 switch,一盒高达模型,一提坚果礼盒,一盒西洋参,一台冰沙机,两个净水器,一台电压力锅,一箱卫生棉,最后还拆出来一堆奇怪的东西,安装到一起一看,竟然是个散打立式沙袋。

这些东西挪下来之后,货车顿时空出来三分之一。

我开始给这些东西找地方,沙冰机净水器压力锅放厨房,卫生棉放到卫生间外的货架上。switch 和高达放在客厅,坚果礼盒和西洋参也都码在货架,而这个散打立式沙袋,我直接放到了仓库中央的空地上。

第二天中午,张斯年来的时候还真是听话蹬着自行车来的,就是那自行车有点小,好像是女式自行车,还是粉红色的,与这个一米八九的大小伙子显得格格不入,看他委委屈屈蹬着粉红小自行车由远及近,我这边笑出了声。

估计上山蹬着有点费劲,他到了山腰还在喘气。张斯年在外面望着我挖的沟观察了半天,然后进到院子里,有些意外,「你就住这破地方?外面看着跟个仓库似的……」

我挑眉,「可不就是个仓库嘛。」

张斯年把自行车靠着墙放好,擦了一把滴汗的发梢。他皱着眉打量着仓库外面,「难怪我妈说让你搬过来和我们住,这么破的一个仓库住着你也不害怕,要不今晚上还是跟我回去吧。」

「呵,你姨我就是胆儿大。」

我白了他一眼,从张斯年背上接过背包就往屋里走,他从车筐里拎下来一个保温桶也跟了上来。

张斯年一进仓库,抬手接过我扔给他的冰可乐,就吨吨吨了起来。喝完打了个饱嗝,双眼这才有了点精神。

他望着整个仓库内部被我改装后的样子,一时间有点愣神,顿了许久,才说道,「你这……有点意思。」

我把包放到沙发旁边地上,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做了什么好东西?」

张斯年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道,「我爸早上起来炖的排骨。」

我又踢了踢地上的背包,「那这一大包是啥?」

他看完一圈,目光落在了仓库中央的沙袋上就不动了,这边摸摸那边拍两下。

「那个你打开看看吧,我妈说你用得上。」

我也不管这孩子对沙袋到底有多炙热,蹲下身子打开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被放进罐子里封好的酸菜和腌萝卜,一个包裹严严实实的铁饭盒,打开里面是切好的酱牛肉,一大包拌凉菜,和一堆苹果梨子竟然还有葡萄和龙眼。最下面是一包包卫生巾,日用的夜用的,还有暖宝宝,止疼药,老姜红糖……

我蹭了蹭鼻子,对张斯年道,「东西我收到了,回去替我谢谢你爸妈。」

张斯年正对着沙袋砰砰砰的停不下来,听见我说话,回了一嘴,「哪那么矫情。」

11

我起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该塞进冰箱的塞进冰箱,该放地窖的放地窖。葡萄则拿去厨房洗了洗,打算今天就消灭掉。

我对着仓库中央挥汗如雨的臭小子喊了一声,「别玩了,过来帮忙!」

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桶里的排骨恐怕还不够他一个人造的。于是我这边刷出一个炖锅,招呼张斯年过来搬电磁炉到客厅,打算给他来个火锅解解馋。

他看我拿出火锅底料,眼睛瞬间就亮了,随后我带着他往地窖走去。地窖的灯打开的一瞬间,张斯年难得地哇了一声。我似乎就没怎么从这孩子嘴里听到过什么赞美之词,这声哇已经是迄今为止对我的最高赞扬了。

他走过码放整齐的各个箱子,挨个看着上面的字,而我从每个箱子里挑挑拣拣,拿出来个午餐肉罐头、牛肉罐头、肥肠罐头、干贡菜,、干豆皮、袋装笋尖、干竹荪。一边拿一边扔到他怀里,张斯年任劳任怨,看我还在拿,赶紧道,「就俩人,吃不了多少。」

我回过身,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真够了?」

「够了。」

随后我还是去冷冻柜里拿了一包鱼豆腐,一盒肥牛卷,冰箱里掏出两颗蒿子杆,

火锅的香气在仓库里弥漫,也是艳阳高照时,我干脆把仓库所有排风扇都打开了,仓库门也打开,这边插上电风扇往外吹味儿。当所有食材煮进锅里,我给张斯年偷偷拍了个照片发给老张,获得一个擦汗表情。

俩人中午一顿饭吃了俩小时,吃得满头大汗,呼哧带喘。最后我看他意犹未尽的表情,一看就是还差点意思,干脆去厨房抓了一把干米粉,回来下进了锅里。煮熟的米粉沁透了火锅里的精华,一筷子夹起来,还掺着点碎肉末,盛到放了醋和酱油的香油碟里涮涮,一口下去香掉舌头,

这回张斯年吃得直打嗝,嘴唇都辣肿了。那张白皙清秀的脸上,此时嘴唇像是两根火腿肠,我摇了摇头,赶紧又给他拿了瓶冰可乐压一压。

收拾完桌面,我把电视打开,接上了游戏机。

张斯年像是个五岁的孩子,坐在地毯上翻着游戏卡带,感叹道,「你这简直是天堂。」

这句赞扬比哇还高级,都会用比喻了。

我哼了一声,「今天玩够了,回去别忘了写卷子。」

张斯年瞬间脸色垮掉,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我,「不写。」

「不写?」我挑眉,蹲下身从电视柜下层拿出 switch 箱子晃了晃。

张斯年嚯地翻了个身就要爬过来,我又拉开另一个抽屉,拿出来一盒高达,又问道,「不写?」

张斯年往前爬了几下,按住我塞回抽屉的手,他仰头看向我道,「我写!」

于是我和他约定好,每次过来都带五张写完的卷子,我会挨个跟后面答案对。低于八十分,就滚下山。而后面的答案,都让老张撕下来保管着。

但鉴于今天第一次,就让他尝点甜头。

此时,比我高两头的大小伙子正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认真仔细地用砂纸打磨着零件。而我则全身陷进沙发里,看着电影昏昏欲睡。一时之间电影里的声音混着门外的蝉鸣声,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等我再睁眼,一双漆黑的眸子映入眼帘,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蹭到我的脸。张斯年似乎也没料到我会突然睁眼。他立刻转过身,没事人似的继续打磨他的零件。

我望着他的后脑勺,愣了一会儿,突然一巴掌拍了上去。

「你该回家了。」

**

一个月后,天慢慢凉了,我穿起了长袖,一大早就起来给菜地浇水。

仓库边上多了一个绿意盎然的藤架,是老张抽空上山帮着我一起搭的。此时黄瓜苗都已经爬了老高,开着一朵朵小黄花,而一旁的豆角也不甘示弱。

我望着长得挺好的黄瓜和豆角,再低头看着脚下绿意略显稀疏的土地,对着对讲机唉声叹气。

「老张,您那边地里都发芽了,我这才活了一半,我明明按照洪大姨说的好好照顾来着,难道是山里土不好?」

那边老张哈哈大笑,「嗨呀,你个新手,能长出来一半就不错了。」

自从让张斯年把种子带回去后,老张和他媳妇也业余生活立刻丰富了,一起加入了种地行列。

12

老张院子里停着两辆货车,院子没地方种东西,正发愁呢,张斯年在二楼窗口指着隔壁院子说隔壁院子挺好。

老张两口子立刻就摇头反对,哪能偷用别人家院子啊,万一人回来了咋办。

结果一天两天,一个礼拜俩礼拜,时间久了,老张发现这破村压根没人回来。

我听说还没种的时候直接笑了,让他们别磨叽了,赶紧开荒去。

我老家在这个村里原本是个土坯房,要不是父母生前提过一嘴,亲戚都没几个知道这地方的。我也没去管那老房子,干脆花钱盘了个别人盖得还算不错的砖瓦房,找到房主给了三千块钱,说租半年。

房主还奇怪呢,我说这边环境好,我们做旅游项目开发的,等把这边开发成景区,这个村就全盘下来做民宿,先在他这租个房子有个办公地点。

那房主当时环顾四周,见自家房子盖的算是最好的,这才不疑有他,美美地收了钱,收完钱才告诉我这村里条件有点差。

后来我一听,那不是有点差,那是相当差。

这地方条件差成什么样呢,村子在山脚下,没修路,进县城得开一个半小时,村子里每天晚上八点就断电,下午两点就关水闸,村里没有小卖部,都是谁家缺什么东西直接让人带进来。这是信号差,网也差。

听房主说,一开始好多户人家出去打工,赚了钱回来盖房娶媳妇,结果盖了没几年,发现因为这村离哪个村都远,说媒的都懒得跑一趟,就都走了。而老人看病只能去村诊所开药,后来人越来越少,村诊所开不下去了,大部分老人只能跟着家里去县城养老,村子就真荒了。

我最后拉来的装修队直说来这跟进了无人鬼村似的。没路灯就算了,路都是土路,都给颠吐了。

我跟老张说完,老张胆子也大了,抱着梯子就翻进了隔壁院。隔壁院没铺水泥地,杂草丛生,门口大铁门锁着。老张干脆撬开锁,带着全家把隔壁院的地给耕了。

距离丧尸爆发两个月了,外面的混乱还在继续,米面粮油的价格再也不能用金钱衡量,都回归到了以物换物的状态,甚至还有团伙闯空门的。

再后来,网络瘫痪,手机直接没了信号。

我们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老张地里的蔬菜长势很好,我为数不多的开车下山给他们送东西时候还特意去取经,回来再摆弄我的菜地,这才好不容易活了一半。

这时候对讲机里传来张斯年的声音,「我们快到了,你搞快点。」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开始约着进山打些柴火,以备不时之需。

说是有空调,但电还是省着用,发电机供应冰箱彩电就差不多了,空调能不开就不开,再说我还有炉子呢。

冬天的山里我没体验过,不知道这加厚的墙壁能否抵御寒冷。装修的时候就把炉子的管道环了仓库一圈,希望烧炉子的时候,仓库能有点热乎气儿。

临走前我把水都浇好,打开大门准备迎驾。

一辆货车很快就出现在门口,他们今天空车来的,老张媳妇天凉了膝盖不太好,这会儿在家看家,而我,老张,张斯年进山砍柴。

张斯年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工具,背了个包。

老张则拿了俩藤条筐子,也给了我一个。

我套上冲锋衣,背起一个小包,挎着一个保温壶就跟着俩人就往山里走,山上有很多枯树,没个半天就砍了不少,老张嘱咐我们选干巴巴稍微粗点的,禁烧。

砍了半天,我虎口就疼得受不了,摘了手套一看,直接磨出俩水泡。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们俩砍了一会儿也坐了下来,眼看中午了,张斯年打开背包,掏出来三个保温饭盒。

「先吃饭吧。」

这饭盒我看着眼熟,像是自己后来拆快递拆出来的那三个。

这段时间趁着张斯年对游戏机和高达的热忱,两家的快递几乎来回地运,今天给我带个面膜,明天给他们家送个羽绒被。不说别的,那辆女式粉红自行车着实出了不少力,那还是当时房东女儿放家里赶集用的,现在直接是张斯年的坐骑了。

打开饭盒,香喷喷的红烧肉和酸辣土豆丝,每人的饭上面还盖了个煎鸡蛋。仨人拿起筷子就是一顿造,劳动完吃饭就是香。

13

吃差不多了,我拿出保温壶给俩人倒上大麦茶。

一口热茶下去,三个人同时长出一口气,瞬间整个人都熨帖了。

喝着茶,我一抬头,发现张斯年时不时往我这边打量,看了老半天,我正奇怪。突然他起身往我这走来,随后蹲下凑近,我皱着眉,刚想问你干嘛。结果他一把推开我,扒拉起我刚刚坐着的旁边的枯树叶。

老张此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起身走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刚刚坐着的地上赫然出现一颗小松茸。

而张斯年还在扒拉,老张给我拉起来,我们仨就围了个圈,一起扒起来,这一扒拉,竟然又露出来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松茸。

老张瞪着眼睛望向我,「乖乖,你这一坐坐了个松茸窝啊。」

张斯年点头,「牛。」

这下我有工作了,俩人继续砍柴,我开始四处扒拉地上的枯树叶子。发现这山里除了松茸还有许多其他的菌类和野菜。

这一下午,柴禾俩人弄了四大摞,而我这边光菌子就扒拉了多半筐,剩下林林总总又扒拉出半筐野菜来。

实在是这山野了点,山脚下的老人也没那个精力采。这猛地一进山,全便宜我了。

直到天光稍微暗了点,我们赶紧原路下山,这山里野得很,白天光大灰兔子就瞅见几只,老张眼馋想打一只,但是手里没家伙。那兔子听见动静就跑了,只好悻悻而归。也不知道晚上还会蹿出什么个动物,三人不再久留,一溜烟回到了山腰。

这次收获颇丰,柴禾和松茸我都留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给他们搬上了货车。仨人在我仓库沙发歇了半天,我去厨房把保温饭盒刷了控水,随后重新泡了壶茶端了过来。

客厅开着电视,张斯年熟练地播了个电视剧《亮剑》给老张看,现在电视信号也没了,看电视剧全都靠着硬盘里的存货。老片就是经典,我直接在客厅放了把花生瓜子,仨人边看边吃。

电视里李云龙正骂骂咧咧地喊,「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

这边对讲机响起来了,老张媳妇喊道,「天都黑了,你们爷俩还回不回了!」

张斯年眼疾手快,赶紧给电视静音。

老张恋恋不舍地看着电视,对着对讲机道,「路上了,路上了。」

老张媳妇喊道,「妹子,这俩是不是看电视呢?!」

我闭着嘴不敢吭声,老张赶紧摆摆手,让我别说话,一边回着对讲机,一边拽起张斯年就往外走,「下山晚了点,今天挖着好东西了,这就回来!」

我赶紧去厨房把刷好的饭盒拿过来装到包里,跟着俩人来到外面。

那边迟疑道,「真没看电视啊?」

老张赶紧说,「没有没有,快到了,快到了。等着开门吧啊!」

说完,拽起张斯年就要上车。

没一会儿,老张媳妇那边又传来沙沙声,「哎,我给妹子拿的红枣你拿了没?」

老张一拍脑袋,张斯年赶紧去车上找,找出一个塑料桶连忙塞到我怀里。

「拿了拿了,行了,快到家了,到家再说。」老张这打马虎眼的套路真是驾轻就熟。

俩人在车里朝我挥挥手,这边货车远光灯一开,转头就往山下冲。

「张斯年,让你爸开慢点啊!注意安全!」我在后面喊了一嘴,瞅着俩人逃似的往山下跑远了,关上了大门落了锁。

我抱着怀里的桶,定神一看,好家伙,满满一桶的蜜枣。

这老张媳妇也不怕我吃上了火。

我把桶放在客厅边上,自己也有点饿了,立刻打开尝了两个。

嗯,贼甜。

随后盖上盖放好,收拾了一下客厅的花生壳,就去地窖拿了一罐鸡汤罐头,又把筐子里留下的菌子拿出来洗了几个切成片,抓了一把野菜去根清洗干净,并着鸡汤一起倒进砂锅里煮开。中途加了一碗热水继续煮,等再次开锅后,放一把挂面进去,看差不多了就关掉火。

深秋的夜晚,仓库有点凉飕飕的,一碗热腾腾的野菜松茸鸡汤面正好暖暖身子。

我美滋滋地抱着碗回到客厅,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亮剑》。

鲜嫩的松茸浸泡在鸡汤里,夹起一片咬下,汁水四溢,顿时鲜掉了眉毛。新鲜的野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混着挂面一同入口,野菜的清香充斥着口腔,简直是无上的美味。

直到把鸡汤全部喝完,我整个人瘫软在沙发里,由衷感叹活着真好。

14

没有外界的干扰,山里的日子很慢。

每天不用操心吃不用操心穿,还有数不完的快递等着我拆。难怪别人动不动就要归隐,在山里呆的这段日子,整个人都禅了起来。

有时候我能花一天去收拾屋子,从起初的忙忙叨叨,到后来能耐下心,从书架上抽一本书,花上个一天半天去看完,再随手写点摘抄。

自从住进山里,以前看不进去的散文集也都看进去了。远离了城市,远离了每天疲于奔命地拉货工作,坐在院中,我终于也理解了什么是「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张斯年为了偷溜过来打游戏,经常会把课本拿过来美其名曰改错题,每每被我按住半晌才肯放他去玩。我看着他的课本,也跟着一起学。有时拿着他做过的卷子,我随手把题抄下来,再做一遍。拿着他的单词书,我也再抄写背诵一次。

高中的知识早忘记得七七八八,此时再捡起来,如同重新读一遍高一。慢慢的,我觉得高中的感觉又回来了,越学越起劲。

有时候我不懂的题,张斯年能在对讲机里给我讲一整天,讲到对讲机没电了,赶紧下楼跟俩人换个有电的,老张两口子还挺开心,老张媳妇还特意炒了好多核桃仁送过来,说是给两个「高中生」补补脑子。

随着天越来越冷,老张媳妇的腿也是越来越不得劲。我知道后立即下山,把那个快到膝盖的泡脚桶给她拿过来,还拿了几包干姜片。

我一边教她使用方法,告诉她有几个模式,一边嘱咐她别老站着,每天晚上必须泡完才能睡。

等我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回答,一抬头,就看老张媳妇一脸慈爱的笑意,让我晃了晃神。

转眼山里开始飘雪了,山也冻了起来。

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上山打柴,也是紧赶着下雪前夕。

总算是在此之前把院子里放柴堆的小棚子堆满了。

棚子旁边还有一堆塑料布捆着的蜂窝煤,仓库炉子里的蜂窝煤一直搭配着柴火烧得通红,烟道从仓库走一圈,最后直接从排风口出去。

这天下午我有点犯懒,从早上起,就感觉没睡醒似的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我穿着棉拖鞋去地窖里扒拉秋末收获的菜,拿起几个红薯就往上走。

趁着炉子旺,红薯直接放到了炉子上面慢慢烤着。

炉子附近是最暖和的,我搬着躺椅放到了炉子前,懒骨头似的靠在躺椅上开始看书。

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沉,直接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额头传来了一片凉意,我想睁开眼,但是怎么也睁不开。感觉自己像是被抱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被放到了床上,脱了鞋,盖上了被子。

感觉更舒服了,我干脆又睡了过去。

直到半夜,我被渴醒了,嗓子冒了烟似的。我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额头掉下来一块毛巾。

身侧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喝水?」

随后嘴边被递上一杯温水,我顺势抱着杯子吨吨吨地喝着。

「慢点喝,先把药吃了。」

随后嘴边又被塞进几粒胶囊,吃完药,我才脑子清醒了一点。扭头看去,漆黑的仓库里,卧室只亮着一盏小夜灯。

张斯年背着光,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光分割。

他垂着眼正把药塞进盒子里,随后顺手接过了我手里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我接过杯子,茫然道,「你怎么来了?」

「下午我过来送老鸭汤,看你在炉子旁边书掉了一地。」漆黑的夜里,张斯年的眼里只有微微的一丝光亮闪烁着,他道,「没人跟你说过不能在火炉旁边看书吗,烧着了怎么办,我万一没来怎么办?嗯?」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能听出来,他在生气。

「……」我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说得挺对的,我太大意了。突然想起什么,我猛地抬头,「我红薯呢?」

张斯年一愣,他仿佛气笑了,嘴角扯着叹了口气,起身把床上的帘子拉下来,然后开了灯。

刺眼的灯光被帘子隔绝,我微微扒开一条缝,看他走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他端着一碗老鸭萝卜汤拿着一块烤红薯走进了屋子。

都还热气腾腾的,估计是一直在炉子上热着。

我赶紧下床,还没起来就感觉一阵头重脚轻。

「别动。」张斯年摸了摸碗底,确认不烫这才放到我手里。看我一点点喝下去,喝了大半碗,才把剥好的红薯递过来。

15

我狠狠地啃了几口蜜甜的红薯,又端起碗喝了两口汤。老鸭汤里放了胡椒粉,这一碗汤下去,汗都冒出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闹钟,这一看,都半夜三点了。

我吐了口气,微笑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张斯年拿过碗,打量我一眼,「凌娇娇,外面下着大雪呢,你不会要把我轰出去吧?」

我扶了扶额头,「不是不是,问题你这么晚没回去,你妈不得骂你啊?」

张斯年淡淡道,「你生着病我回去,我妈知道了只会把我腿打断。」

说完,他面无表情起身,端起桌子上的碗筷往厨房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一瞥,看见茶几上已经拼完的高达模型,他这白天倒是没闲着。

「张——斯——年!你卷子呢!」

得到的是一阵沉默。

想起他的照顾,我没来由的心里一软。

算了,今天就放过他吧。

我仰面躺回了床上。

早上六点的时候,微弱的晨光从窗子透进来。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我迷迷糊糊地爬起身跑去上厕所。

仓库里冷得要命,当我回来路过客厅,看到蜷缩在沙发里睡熟的男孩,顿时一拍脑门。怎么把他给忘了!

只见张斯年的身体早已完全陷在沙发里,而身上只随便盖了个毛毯。

我微微皱眉,仓库的温度并不暖和,即使烧着火炉,体感温度也才十几度左右。小伙子再年轻也不能这么耍单。于是赶紧去把空调打开了,随后进卧室柜子里抱了一团厚被子。

这傻子,退烧药都能找到,不知道给自己找条被子盖。

给他盖好被子,我也没了睡意,干脆顺势坐在茶几和沙发之间。

张斯年这会儿睡得很熟,估计是半夜熬狠了。我给他把被子又掖了掖,目光划过他的脸,微微停住。

这几年我都没仔细瞧过他,印象一直都停留在他初中臭屁的时候。现在一看,漆黑的短发早已盖住了双眼,衬得肤色都白皙了许多。那高挺的鼻梁随了老张,薄唇应随了老张媳妇,他此时侧着头,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微微张开的嘴正均匀呼吸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内心不禁感叹,虽然他现在站起来都有些压迫感,但是这孩子睡觉的时候是真的乖。

我摸了摸下巴,啧啧叹一口气,这小子,学校里指不定有多少风流债。

给他盖好被子,我转身靠在沙发旁边,看茶几上还有他用完的砂纸和剪刀,顿时好奇心泛滥,拿起茶几上拼完的模型借着微光细细打量。

模型的细节处理得非常仔细,一点毛边都没有,最后的贴纸也贴得严丝合缝,做出来的模型俨然是个工艺品了。

我不禁咋舌,他这手艺相当可以呀!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张斯年是个做事很认真的孩子,这点从他写题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张斯年的字都是一笔一划规规整整的,就连草稿纸上都井然有序。有时候查找步骤和问题的时候,直接看他的草稿纸就能一目了然。打游戏也是,遇到困局都能有条不紊地去尝试通关,有时候我都不耐烦了,他还不急不躁尝试新的方法打出 HE 结局。

这么一看,老张两口子真有福气啊。

要不是他上学晚了几年,这会儿都该上大学了。可惜丧尸爆发得太快,不然以他的能力,极有可能闯荡出一番天地。而此时我能给他的,却只有那一箱学习资料。

我垂下眼,小心翼翼地放下模型。

如果父母健在,我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吧。虽然末日会如约而至,但至少还能给他讲一些大学的课程。

不对,我如果去读书了,甚至遇不到老张,更别说这小子了。我笑着摇摇头,凡事没有如果,老天能让我重活一场,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随着日光越来越强,我坐在沙发前捡起了一本掉在地毯上的书。这本还是前两天张斯年借走的沈从文的小说集,这刚一翻开,就从里面掉出来一个书签。

我一挑眉,翻过来看了看这本书的厚度,随后翻了个白眼。

这本书薄得可怜,还用得着书签?

我捡起书签打算给他放到桌子上,却被书签样式吸引了目光。没想到这书签挺别致,竟是张斯年用纸折了个尚方宝剑。

我拿起这个折纸,透过光看了看,隐约能看见背面有字。

16

我一愣,偷偷回头看了张斯年一眼,见他睡得天昏地暗,于是手脚极轻地把折纸拆开,生怕拆开的声音吵醒他。

这一拆开才发现,原来这是他用几张草稿纸叠的。草稿纸背面全是熟悉的字体——都是我写的散文摘录抄写。

我看着这些自己写过的东西无比感叹,随手抽出最后一张。发现最后这张草稿纸的最下面,多了一行不同笔迹的字体,我自问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一看就是张斯年写的。

上书一句——龙应藏在云里。

我一脸懵,恩?

啥意思?他要遮掩锋芒?

才高中而已,就已经有这种悟性了吗?我心下大受震撼,没想到这孩子年纪轻轻,竟还有如此抱负!

不过也是,现在大家都在山沟沟里,可不就是藏龙了!

我正看得起劲,突然身后探出一只手一把夺过了草稿纸。

我一惊,下意识转身去抢,却冷不丁地被一张厚被子从头笼罩起来,一只温热的手臂顺势箍住了我的脖子。

被子充满了属于张斯年的味道,侵略感十足。

我被罩在被子里,看到黑暗中张斯年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张斯年如同盯猎物一般盯着我,声音略微嘶哑问道,「你看了?」

对上他的视线,我一阵莫名心慌。

不是,我自己写的草稿纸我还不能看吗?

我干笑道,「看了啊,不过没想到,你还有这雄心壮志呢,不错不错……」

张斯年闻言,箍着我的手臂一用力,我便栽进了沙发,离他只有一寸距离时,我呼吸一滞,及时用手撑在了他两侧。

好危险,要不是我手快,这会儿得一头栽到他脸上。

此时二人咫尺之间,彼此的呼吸都能触碰到,张斯年温热的手臂卡在我脑后,逼我不得不与他对视。二人被紧紧裹在被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越来越快。

我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张斯年,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男孩,瞬间呼吸急促起来。

张斯年眯起眼,看我突然紧张起来,语气带有一丝玩味,再次问道,「你真的看了?」

他的眼神很危险,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我一瞬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气氛太奇怪了,不就是看到了他在我草稿纸上写了个雄心抱负吗?

有什么害羞的?至于要杀人的表情?

我硬将这一丝暧昧的气氛打破,梗着脖子道,「我自己的草稿纸,还不能看了?」

张斯年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见我是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终于,他手臂的力气一松,随后掀开被子。

我在一阵凉气袭来的瞬间,感觉到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张斯年的面色终于柔和了一些,「还行,退烧了。」

我赶紧推开他,立即脱离危险领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顺便平复着心口的慌乱,我瞟了他一眼,他正自顾自地将书签再次叠好,刚刚那诡异的压迫感荡然无存。

今天的张斯年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太奇怪了。

不再搭理他的异常,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嘟囔道,「我去做早饭,你再睡会儿。」

他见我确实没事了,也没拦着,径自起身去药箱里拿了两袋感冒冲剂冲了两杯。

张斯年走过来递给我,俩人一人一杯,干了。

我巩固,他预防。这一看就是老张媳妇教的。

我用昨晚剩下的红薯煮了一锅红薯小米粥,又蒸了点烧卖。

开了空调的仓库温度升高了好几度,但我也不敢一直开着,俩人喝粥的时候我就给关了。

张斯年见我关掉空调,皱眉问道,「不是有发电机吗?」

我啃着烧卖,含糊道,「油囤的不太多,省着点用。」

汽油不好弄,需要去开证明,都是我一次次从大车油箱里抽出来,再去加油站加的。为此我换了好几个加油站。

还往老张家里放了几桶,他们那我搭的是火炕,楼上楼下屋子又不大,晚上睡觉根本用不着空调,所以他们那的发电机组只用来供冰箱和一些小家电。而老张媳妇做饭都用的灶台,还严格控制俩人看电视的时间,所以一点汽油焦虑都没有。

但是我这边就不一样了,仓库太大,除了火炉没有其他更好的节能供暖设备。随着冬天日照越来越短,太阳能板的储能基本只能供应电灯和小家电。发电机组全部给冰箱和热水器留着,空调能省则省。天气冷得受不了了,我才会把电热毯和电热循环扇打开,保证我床上的温度就行。

17

张斯年听我说完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吃完饭就主动跑去洗完碗筷,准备回家。

我给他背包里装好零食和他新挑的几本书,等一切准备妥当,我拍了拍他的包,给他扣上帽子,让他赶紧滚蛋。

张斯年撇撇嘴,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仓库门,顿时一股寒风夹着雪花冲了进来,将他的帽子吹翻。

张斯年一米八九的大高个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风直往屋子里灌进来,而他手一松,背包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有点奇怪,打着哆嗦走过去拍了他一下,「不走愣着干嘛呢?」

张斯年指了指门口,没说话。

我的目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瞬间被外面刺眼的白色差点晃瞎,只见半人高的雪直接堵在了门口!

张斯年意识到什么,突然反手挡住了我的眼睛,咚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脸色一变,扒开他的手,立即转身去找对讲机。

「老张,嫂子,你们在吗?!」

对讲机那边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声响,「在呢在呢!我和老张在门口清雪呢!」

隐约还能听见那边传来老张的声音,「我滴个乖乖,这雪咋下了这么大!」

老张媳妇在对讲机里问道,「娇娇啊,你身体怎么样了?烧退了没?」

我赶紧道,「已经退烧了,早上又和斯年一起喝了感冒冲剂。应该没事儿了,放心吧!」

张斯年拿过对讲机,面无表情道,「妈,我回不去了。」

那边对讲机刺啦刺啦的,没一会儿老张媳妇骂道,「回什么回,不要命了!你在那边伺候好娇娇,再生病有个好歹的,就别回来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但也找不出啥不对的,人孩子确实是伺候了我一宿。

我嘱咐道,「嫂子你们先忙,我也出去把仓库顶上的雪清清,您那边也别忘了太阳能板子。」

「哦对对,老张,老张!先上楼把楼顶的雪清了!太阳能那个!快去!」老张媳妇说道,「娇娇你有活就让那臭小子去干,你别插手,病没好利索别再冻着,咱们现在也没医院,全靠着之前囤的药,你可千万保重好自己身体,知道吗?」

看了一眼整装待发要出去干活的张斯年,我笑了笑,道,「知道了嫂子,我让斯年去,我在屋里躺着行了吧。」

那边老张媳妇闻言笑了,这才没再絮叨。我赶紧穿好衣服外套,戴上毛线帽子。给自己捂严实了,也走出仓库。

张斯年被一片白茫茫的积雪环绕,正在费力地往外铲,见我出来了,皱起眉道,「你回去。」

我白了他一眼,指挥道,「少废话,去,先把货车那边清了,一会儿我去打着车子开到仓库边上,你爬上去把仓库顶棚上的雪先给弄下来。」

见我只是指挥,没要动手,张斯年这才听话地开始干活。

地上的积雪半人高,仓库顶上的也不少,如果再任其覆盖,不说太阳能板还能不能用,这仓库都有可能被压塌了。我们俩紧锣密鼓弄了一上午,总算是把太阳能板上的雪都给划拉下来了。

今天山里没什么日头,落在下面的雪也没化下去几分。

张斯年勉强把门口和隔壁棚子的道路先清了出来,又搬了好些蜂窝煤和柴火进仓库,最后用塑料布把两边盖严实了,这才回到仓库休息。

「天气太反常了,这又不是东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的雪。」我咬着指甲望着窗外,看向白茫茫一片的大山,看久了感觉眼睛都恍惚了。

刷的一声,面前一暗,张斯年拉上窗帘淡声道,「别盯着雪看,对眼睛不好。」

我捂着眼睛悻悻地从窗口离开,「走吧,累了一天,又这么冷,咱吃点好的。」

随后我转身带着张斯年下了地窖。

我从货架上掏了一包火锅底料,张斯年就懂了什么意思,直接去墙边拎起筐子,开始准备接东西。

火锅底料拿的清汤锅,大病初愈,还是不能浪,尽量清淡饮食。

这次除了罐头,我还扔给张斯年一颗秋末收大白菜,一些干菌子,宽粉,笋尖,木耳,豆皮,然后又拿了两包方便面。

冷冻柜里的肉吃得比较节省,这几个月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过来聚餐,老张媳妇大显身手才会用到,平日我都是以罐头和速食食品为主。几个月过去,当属方便面消耗最大,眼看着已经吃完的两大空箱子,我干脆把没用的箱子叠成纸壳都收了起来放到旁边,然后带着张斯年离开了地窖。

18

我又去冰柜掏出一盒肥牛卷,抓了点火锅丸子和鱼豆腐上来。

张斯年熟练地将锅架到茶几上,二人搓着手席地而坐。

看着热气腾腾的水雾冲上房顶,温暖的热浪扑面而来,丸子随着滚烫的汤涨大了漂浮起来,俩人才开始下筷子。

我吃着热乎的食物,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从身后拿出一罐啤酒,一手拉开,仰头吨吨吨了起来。

张斯年正在吃东西,甚至没发现我从哪里变出来的啤酒。

他抬头愣了一下,看见我在喝啤酒,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伸手将啤酒夺走。

他歪着头看着啤酒罐,皱着眉站了起来,「你真是不想好了,早上刚吃完药,你就喝酒?嗯?」

我翻了个白眼,自从我一生病,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跟我妈似的管东管西。

「这个度数低,就是个饮料。」我想糊弄过去,站起身就去抢。

奈何张斯年个子太高,只见他气得直笑,干脆一仰头,自己直接把剩下的半罐全都给喝了。

我的身高只能仰望他的喉咙一动一动的,把我的啤酒全部喝完。

「你怎么能喝酒!你也吃药了,妈知道了肯定得骂我!」

张斯年笑道,「你刚说的,这就是个饮料。」

说完,易拉罐被他咔吧一手掐瘪。

我愣住。

完了,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

由于大雪封路,我和张斯年只能被迫同居了。

该避嫌还是要避,毕竟张斯年过年就 19 了,就算他上学晚,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有了早上的一出,此时再看张斯年怎么也当不成一个晚辈来看。

晚上,我悻悻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厚被子,打算直接把卧室让给他。

谁知张斯年一把将厚被子抱了过去,趴在沙发上道,「我睡这里。」

我踢了踢他的脚脖子,「你睡这腿伸得开吗?赶紧给姨起开!滚屋里睡去。」

张斯年抱着被子在沙发里一滚,上衣被他滚得往上卷了起来,露出几寸结实的肌肉线条。我感觉眼睛被烫了一下,赶紧别开眼。

张斯年挑眉道,「你这么想睡沙发,我不介意挤挤。」

「嘿,你这臭小子……」我撸起袖子就要开打,见他抬起结实的双臂就要接我一掌,我看着他那双手臂,猛地停了下来。

算了,可别再栽进沙发里了。

思至此,我立即收了手。转身去把沙发两个副凳挪了挪,给他一米九的大高个硬凑出个两米三的沙发来,这才让他不至于两只脚都挂在沙发外面。反正老张媳妇不在,我也拗不过他,让他住在了客厅,我直接回了卧室。

张斯年扒着沙发靠背,望着我,如同一个失去玩具的大狗,一脸失落道,「你不睡沙发了?」

我爬上床,猛地将帘子放下,道,「闭嘴!关灯睡觉!」

仓库温度低,我又怕他半夜冻着,晚上不光烧着火炉,还开起了空调。有空调的日子屋子里舒服多了,我也不用再打开电热毯和电循环扇。

张斯年虽然有点没轻没重,但他知道我节省,偷偷把空调设置了定时。导致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冻得直发抖,一看空调早就被关了,气得差点把正蜷缩在沙发里熟睡的张斯年拉起来揍一顿。

张斯年有点太懂事了,可我的节省并不是以冻着他为前提!

我又心疼又生气,只能当作不知道,悄悄地把空调又打开了。

由于大雪封住了出路,当下最紧要的就是把院子里的雪都清理出去,省得雪化了流进仓库里搞出个水漫金山来。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二人整装待发扛起铲子就出去清雪,张斯年一开始死活不让我干活,但看我满面红光,一身的活力,这才半推半就地允许我打下手。

张斯年拉开仓库门之前还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嘟囔道,「那你把围巾带好啊,到时候冻病了我妈非得把我抽筋扒骨。」

我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老张媳妇是真疼我,时时刻刻让张斯年觉得他不是亲生的。估计是因为我救了他们的命才会如此,这点我心里清楚,于是也尽力对张斯年好。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争取雪化之后,还给他们一个大胖儿子。

一想起原本有些秀气的张斯年突然变成大胖子,我擦着鼻子嘿嘿笑了起来,张斯年在旁边铲着雪,听见笑声莫名看了我一眼。

半人高的雪铲起来十分费劲,好在张斯年腿长个子高,到我腰间的雪才到他的大腿。

张斯年干活贼快,大铲子一挥越铲越远,我看了一眼自己的仓库后面的工具间,想着去找找有没有推车,把雪推出去倒掉会方便很多。

于是我穿着笨重的衣服和雪地靴,踩着雪往后面走,走了几米,突然脚下一空,面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栽进了雪里。

19

雪太深了,栽进去一瞬间就没过了我的头顶,铺天盖地的雪埋了过来,我在雪里挣扎着起来。恍惚间听见不远处张斯年惊慌地喊着我的名字,结果我挣扎了半天却越陷越深,正当我力竭时,感觉一股力量猛地将我从雪里捞起来。

张斯年将我拦腰抱起,蹚着雪快步走回仓库门口,他一边走一边紧着拍打我的脸,叫魂一般喊着我大名。

我被拍得脸生疼,赶紧擦了一把脸上的雪,吐出了嘴里的雪渣滓,骂道,「别打了!没死也得被你打死。」

张斯年见我睁开眼,顿时松了口气,「一会儿没看住你就掉雪里了?我在前面清雪,你跑后面去干什么!」

我摆摆手,「我是想去后面推个独轮车过来帮你运雪嘛。」

张斯年气笑了,拽下手套露出通红的手指,他扯松了自己的围巾,狠狠吐出一口气,再次低头看了我一眼,二话不说抱起我直接丢回了仓库,「屋里老实待着吧你。」

我双脚刚落到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仓库大门砰的被从外面撞上了。

我试着推了推竟没推动,当下瞪圆了眼,拍着门喊道,「张斯年,我就是栽了个跟头,你至于吗!」

门外的人不理我,没一会儿就又听见铲雪的声音响起。

我找了个窗户往外看,见他戴上手套又开始埋头干活。这才叹了口气,把一身带雪的衣服都脱了晾在火炉旁边,自己去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我从冰柜里拿出一块牛腩解冻,又去地窖取出一罐口蘑片一罐胡萝卜罐头,一头洋葱和两个土豆。

把一筐东西带回厨房,挨个把食材切好,同罐头蔬菜一起倒进菜篮子里冲洗了一遍,切了些葱姜,架锅开始炖牛腩。

牛腩筋中带瘦在炖锅里不停翻滚,待汤汁逐渐浓郁起来,满仓库都飘起牛肉汤的香味,我揭开锅盖,撇掉汤汁上的浮沫,用筷子戳了戳牛肉,见牛腩软了,便开了小火慢炖起来。

我蒸了点杂粮米饭,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换锅将蔬菜炒熟,将半锅牛腩汤连带着炖得软糯的牛腩一同倒入炒锅里,随后从厨房的架子上拿出一盒咖喱块丢进去开始熬咖喱。咖喱味道与牛腩的味道相互融合,等汤汁浓稠起来便关了火。

这边大门有了响动,张斯年推开仓库门走了进来。

张斯年一边脱外套一边嗅着空气里的咖喱味,一股凉意从耳畔袭来,他凑到了我身旁感叹道,「好香。」

我看着这一锅令人食指大动的咖喱牛腩,昂首挺胸,「那当然!」

张斯年不知道我美个什么劲儿,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吹干,这样容易感冒。」

我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我的头发,回头瞪了他一眼,「我好得很!赶紧盛饭去!」

俩人围坐在桌子前,两盘色泽鲜亮的咖喱牛腩配一碗牛腩汤,张斯年吃得满头大汗。眼看外面雪还在下,我让他歇了明天再去铲雪,他也不听,收拾完碗筷,一溜烟又出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断断续续下了几个来回,每天一睁眼张斯年吃完早饭就是清雪,到中午吃完饭休息一会儿,继续出去清雪。我实在看不下去,偷偷也溜出去跟他一起铲,起初他推着我往仓库里赶,后来见我不听劝非要出来,也拿我没辙了,干脆让我在他后面打扫余下的雪。

在我俩坚持不懈地努力下,我们终于在最后一场雪后,把院子里铲得能看见地了。

眼看院子里能走人了,我俩把最后一堆雪铲到门外便关上了院子大门。院子外的雪我们真是没招,只能干等着天气回温。

接下来的日子我除了每天看书,就是坐在沙发上看张斯年消耗无处发泄的活力,铲雪工作结束后,张斯年在仓库里根本坐不住。

一大早,我正揉着头发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窜出来,就看见张斯年从沙发上坐起来,顺着视线瞥了我这边一眼,穿上衣服就跑到外面围着院子跑步去了。外面还很冷,每次却见他跑得满头大汗回来。

我眉毛一挑,寻思他在家也没听老张说喜欢锻炼啊?

后来温度再次下降,他也出不去了,干脆对着仓库中央的沙袋开始发挥余热。这臭小子每天在仓库里对着沙袋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来几个钟头的回合制都结束不了。

20

这会儿我正嗑着瓜子,看着他负重俯卧撑,感觉他一天不动浑身难受似的,等他练完一身汗直接往地上一躺。

我撇了撇嘴,踹着他赶去洗澡。

我寻思这小子肌肉每天就这么练出来的?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要不我也运动一下?

每天锻炼完,感觉他米饭都能多吃两碗。

鉴于张斯年承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我每次都默默地给他多蒸了点米饭,天天这么吃,感觉他身材越发壮实。每每看到他在仓库挥洒汗水,那宽肩窄腰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汗水浸透他的短袖 T 恤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看得人一时间眼睛发直。

我吞了吞口水,看来养成大胖子计划失败,养成一个壮汉指日可待了。

日子过得平淡又安逸,一个月后,厚厚的雪层开始迅速融化。

我和张斯年端着泡面在窗前看着,眼见着大雪汇成溪流往山下流去,我放下饭碗,拿起对讲机询问老张那边情况。老张说村子里没遮挡物,山上的雪水冲到村子汇成泥河已经往下游流了好几天了,除了冲塌了几家土坯房,他们家没受到影响,村子里也没涝水。

知道村子里没啥事,我便带着张斯年去看了一圈仓库外的情况,我们所在的山腰刚好是比较平坦的一片区域,本该冲上仓库的雪水全都冲到了我后来增高的水泥墙上,而水泥墙四周有水沟分散压力,水冲下来直接顺着水沟往下游分散流去,院子里的雪早就被我俩清了出去,反而没什么积水。

这天一早,我看着突然出来的大太阳,赶紧让张斯年上房顶检查太阳能板的情况。张斯年用扫把开始扫太阳能板上的枯树叶,无意间踢到了早已无用的无线接收器上,我手上的对讲机也忽然呲呲作响,像是受到了信号影响。

我一愣,让他别动,自己找出手机充上电,没一会儿屏幕亮了。

作者署名:塔塔没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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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03-01 19:39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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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深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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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后我润进深山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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