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离！谁不离谁是孙子！
所属系列：离婚攻略：前夫怒刷我好感度（已完结）
离！谁不离谁是孙子！
离婚攻略：前夫怒刷我好感度
「苏小姐，这是离婚协议，请签字吧。」
苏辞看着手边的文件，眸中一片水痕。
「王律师，我能不签吗？」
「抱歉，霍总交代了，今天必须把手续办完。」
落款处已经有了一个手写的名字，霍南琛，线条冷硬冰冷，如同那个人一样。
眼泪滑落，瞬间就将那两个字晕成一团墨痕。
这份协议已经不能用了。
苏辞歉意又期待地抬起头，却见王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另一份。
「霍总一早就猜到您不会配合，所以提前准备了十份。」
他劝道，「苏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夏小姐马上就要回国了，您再拖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夏之乔，那才是被霍南琛捧在掌心的女人。
而她不过是因为有着旺夫的八字，才在霍南琛车祸时被霍家娶回来冲喜。
如今霍南琛醒了，自然不再需要她了。
苏辞咬着唇，提笔的手不受控地颤抖。
她抚上小腹，做最后的挣扎。
「如果，我有了孩子呢？」
王律师脸色一变，耳机里的呼吸声也重了下来。
「您稍等。」
王律师匆匆出了门，苏辞趴在桌子上抽泣，发丝刚好挡住她的侧脸。
十分钟后，王律师去而复返。
「霍总说，把孩子打掉，赔偿金翻倍。」
苏辞猛地抬起头。
他竟然要用钱，来换自己的亲生骨肉去死？！
「我不相信！我要听他亲口说！」
「抱歉，霍总说了，他不想再和您有任何交集。」
王律师收了合同，「等协议重新拟好后我再联系您。」
苏辞眼前阵阵发黑，撑着桌子缓了片刻，才觉得压在胸口的那股气散了一些。
会议室只剩下她自己。
苏辞坐了半个小时，然后缓缓抬起手，将耳畔散开的发丝重新梳理了一番。
要不是外面还有认识她的律师，她甚至想吹个口哨补个妆。
双倍赔偿？
哈！
早知道离婚这么值钱，她早就退位了！何必耗上三年这么久！
像霍南琛这种型号的人渣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来，她是得有多瞎才会爱上？
至于孩子？
苏辞微微一笑。
他们是有过一晚。
一月前夏之乔订婚的消息传回国内，霍南琛把自己喝得像个傻叉，她刚一进屋就被他按在床上。
还以为这笔买卖要亏，没想到关键时刻夏之乔又来了一条微信，霍南琛立刻抛下她去了露台。
事后霍南琛恼羞成怒，大骂她不知廉耻勾引自己，却忘了他们根本没进行到那一步。
想到这儿，苏辞面上露出一抹嫌恶。
狗东西！
要不是还要维持她的痴情人设不能塌，她早就跳起来跟丫对骂了！
不管怎么说，这婚总算是离了。
想到那协议上的赔偿数字，苏辞通体舒畅，推开门时却一脸心碎落寞。
愁啊，她太愁了。
那么多钱，她可怎么花得完啊！
她走的匆忙，丝毫没注意到离开时，会议室的玻璃幕墙后多了一道人影。
霍南琛眼神冷得像是要吃人。
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全都看见了。
贪得无厌，惺惺作态。
爷爷真是老糊涂了，居然是说她秉性纯善，是他捡到宝了？
呵！
「霍总，那这赔偿金还加吗？」王律师问。
「加！」
霍南琛冷冷吐出一个字。
只要能摆脱这个恶心的女人，别说翻倍，就是三倍他都愿意！
……
离开律所后，苏辞直接去了公司。
路上点了五十杯奶茶。
「苏苏，你今天捡钱啦？」
同事夸张地捂着嘴，「平时吃个麻辣烫都要和我 A，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苏辞一笑百媚。
「有冤大头买单，别客气！」
「苏苏姐，你回来啦，经理正找你呢！好像是来个大客户，指名要你接！」
苏辞在一家婚纱设计公司上班，规模不大，在业界也没什么水花。
不过那是在她来之前。
她来之后，凭借新奇大胆而又唯美浪漫的设计迅速帮公司打开了知名度，如今在江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苏辞不疑有他。
「经理，您找我？」
「苏辞啊，快快进来！」
经理忙给她倒了杯茶。
「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夏之乔夏小姐，你的新主顾！」
苏辞以为自己幻听了。
夏啥啥？！
这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夏之乔的声音是从平板里传过来。
「苏苏，好久不见。」
隔着时差，夏之乔已经换上睡袍，慵懒地倚在红丝绒沙发枕上。
「突然就这么联系你，还怪不好意思的。
听说你现在是设计师了？那我的礼服就拜托你啦。」
苏辞第一反应就是：「你要跟谁结婚？」
「当然是南琛了。」
夏之乔眼波微嗔。
「苏苏，我和南琛之间的事你是最清楚的，也只有你，才能设计出适合我们的婚服。
婚礼就在下个月，时间是急了些，不过你放心，价格上我不会亏待你的。」
苏辞从来不和钱过不去。
只要能赚钱，别说是画几张图了，就是让她一针一针去手工缝制都不在话下。
但她的服务对象并不包括夏之乔。
她高中就认识夏之乔，彼时她还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千金，一时脑袋发热，救了被霸凌的她。
没想到这人柔弱的外表下居然隐藏了一颗绿茶心，和她表哥谈恋爱的同时还勾搭了她的青梅竹马，害得表哥割腕自杀，险些让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种人，让苏辞给她设计婚纱？
设计寿衣还差不多！
「对不起，我今年的时间都排满了，你要不等到明年再结？」
「这恐怕有些困难。」
「为什么？」苏辞问得真挚，「你是活不到明年了吗？」
「苏辞！怎么说话呢！」
经理连忙道歉，一叠声儿地表示这单他们接定了，「保证让夏小姐满意！」
夏之乔单方面结束了视频通话。
苏辞沉了脸。
「经理，这单我不接。」
「哎呦祖宗，你别闹了行吗，你知道夏小姐给多少钱吗！」
经理伸出两只手，「十倍！市场价的十倍啊！这样，你先把别的 case 交给其他人，就只专心做这一单！」
「我说了，我不接！」
苏辞推门就走。
「苏辞！你别得寸进尺！」
经理追出来，高亢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围观同事。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真心除了你就没别人了？！
你别忘了，老子才是这里的总经理！你不想接就给我滚蛋！」
他笃定苏辞不敢辞职。
全公司都知道，苏辞有个瘫痪在床的爸。
她不把人留在家里给口饭喂着，偏偏把他送到全江城最好的疗养院。
那地方，一个月光护工费就要五位数！
「怎么样，你接还是不接？」
啪——！
苏辞将工卡摔在地上。
经理吓了一跳，「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辞职！」
苏辞走得头也不回。
她早就不想在这儿干了，全公司属她的活最多，可薪水却和普通设计师没有区别。
因为缺钱，再加上她对这份职业的热爱，她全都忍了下来。
其实她一直想要建立自己的婚纱设计室，之前是没有启动资金，但是现在，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等着！不出半年，真心的生意全都会是我的！」
苏辞说干就干。
下午看了店铺，定了装潢，又联系了几家合作过的布料厂，都表示愿意给她供货。
盘算了一下赔偿款，苏辞又去了趟疗养院，把爸爸的病房升级成最高档的。
护士连连夸她孝顺。
「苏小姐，我要给苏先生擦身了。」
「让我来吧。」
苏辞接过毛巾，仔细试了水温。
躺了三年，爸爸的肌肉已经有些萎缩，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魁梧健硕。
苏辞抬起他消瘦的手臂，鼻尖一阵发酸。
「爸，我又来看你啦，你最近有没有乖乖吃饭呀？」
三年前，苏家公司破产，欠下近亿元债务。
妈妈接受不了事实，选择带着爸爸和他们姐弟俩一起烧炭。
妈妈死了，爸爸重伤昏迷，只有她侥幸从那场悲剧中活了下来。
至于弟弟……
「爸，你说小可到底去了哪儿呢？」
现场的灰烬中没有检测出他的 DNA，可这三年，他却也再没有露过面。
苏辞没有结论，只能委托私家侦探帮忙去找。
她相信小可一定还活在世上。
哪怕花再多的钱，她也一定要找到他！
「爸，我现在离开了霍家，也准备自己开店了。
你一定要保佑我开业顺利，赚多多的钱，才能早点找到小可！」
擦完了身子，苏辞正准备推爸爸去晒会儿太阳，却接到霍南琛的电话。
「苏辞！你好得很！」
男人一开口就恨不得吞了她。
苏辞一脸莫名地切换到「深情」模式。
「南琛，你是不是想好不和我离婚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是有孩子的！」
「你闭嘴！」
霍南琛深吸一口气，「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老宅！马上！」
听筒传来忙音，苏辞就这么被挂了电话。
她张了张口。
狗男人这是被刺激疯了？
不就是一件婚纱，至于么？！
苏辞唾了一口，前方还是乖乖掉了头。
毕竟现在赔偿款还没到位，她还得再陪他演演。
到了老宅，苏辞一进门就察觉气氛不对。
压抑。
逼仄。
窒息。
这是霍老爷子亲临时才有会的气场。
她不是个合格的媳妇，却是孝顺的孙媳妇。
当年要不是霍老爷子出手，爸爸也不可能捡回半条命。
「爷爷，您怎么来了？」
苏辞甜笑着走过去。
才刚走到一半儿，横空蹿出来两个保姆，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
「乖乖孙媳！待着别动！」
霍老爷子从沙发上站起身，拄着龙头杖飞奔而来。
「你如今有了身孕，可千万不能走这么快！」
身？
孕？
她错愕地看向男人：你说的？
霍南琛横眉冷对：我有病？
两人都是骑虎难下。
全霍家只有老爷子一个人沉浸在喜悦之中。
「苏苏啊，这两个都是爷爷特意给你找的孕期保姆，以后你就住在老宅，让她们照顾你！」
苏辞：？？？
住在老宅，她还怎么拿赔偿款？
她猛朝霍南琛眨眼睛。
——说啊！快说你和夏之乔就要结婚了啊！
说不定爷爷善心一发，还能再补她一笔钱呢！
霍老爷子顺着她「含情脉脉」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懂了。
「你放心，你住在这里，南琛自然也得过来陪着你！」
瞧瞧这俩孩子，结婚三年还这么腻歪。
就一个字：恩爱！
……
老宅的日子并不好过。
吃饭有人盯，遛弯儿有人跟，就连蹲马桶的时间久了，门口都会传来担忧的问候。
「少奶奶，您没事儿吧？」
苏辞瞬间就有种往嘴里塞颗溜溜梅的冲动。
更要命的是，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她和霍南琛必须睡一间房。
虽然房间很大，这男人也十分自觉地去睡了沙发，可她还是不舒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古龙水味，深入骨髓的熟悉，也是入髓的讨厌。
苏辞失了眠。
明明看着的是天花板，眼前却一直转着从前在学校时的场景。
一会儿是放学后他将她堵在教室后，责问她已经讲过三遍数学题为什么还会做错。
她不敢说自己在考试时候睡着了，只好揪着他的衣角，半是撒娇半是求饶地喊他「南琛哥哥」。
一会儿又是篮球场上，他在最后一秒三分绝杀，她站在人群里喊得嗓子都快劈了叉。
而他落地回头，迎上她的目光。
阳光璀璨，他却比阳光还要耀眼。
庆功宴上的苏辞笑得又羞又甜。
「喂，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了定位器呀？」
不然怎么每一次都能在人群中迅速锁定她的位置。
当时霍南琛是怎么回的来着？
哦，他指着自己的心脏，说——
「无论你在哪儿，它都能带我找到你。」
起哄声几乎要将她耳膜震破。
「可以啊霍南琛！骗我们说是妹妹，原来是你媳妇儿啊！」
「这能怨老霍吗？怨你自己瞎好吧！
除了苏辞，你见他给谁排队打过饭，给谁刷过鞋，给谁在下雨天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只为求一张演唱会的票！
这明摆着就是把她当成了心头宝啊！」
苏辞羞得没脸见人，扭头要跑，却一头撞进他怀里。
她扬起脸，霍南琛低下头。
「别怕，我在。」
一朵，两朵。
无数朵烟花从耳畔炸开，升空，盛放，在她眼前铺开最绚烂的一笔。
最后画面定格，是大二那年暑假，她在海边告白。
精心准备的心形气球，浪漫的白色鸢尾，就连背景音乐都是他亲手教她弹奏的《瞬间的永恒》。
在朋友们的鼓励下，她大着胆子向他坦露这七年的心迹，却换来一句：
「苏辞，你真让我恶心。」
……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沙发上早就没了人。
苏辞拥着被子坐了许久。
「真是老了啊，居然开始回忆了。」
那七年的荒唐仿佛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从海边回到家后，她经常是哭着入睡，又几次在梦中哭到惊厥。
她不明白为什么霍南琛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把他们之间的过往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等她终于从那些曾经里攫取到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他时，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牵起了夏之乔的手。
「让开。」
那是告白被拒后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却是揽着新女朋友，语气冷淡没有起伏，比陌生人还不如。
苏辞落荒而逃。
霍南琛将她高高捧起，又重重摔下，亲手将她的骄傲和自尊碾成齑粉，再也没办法拼凑完全。
而她居然懦弱到连去问一句「为什么」都不敢。
甚至后来苏家出事，她也没有向世交的霍家开口。
是霍爷爷找到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因车祸而陷入昏迷中的霍南琛，只当冲喜。
「医生说南琛伤到了头部，能不能醒来，醒来后能不能恢复，都是未知数。
孩子，我不勉强你，一切的决定全看你。」
苏辞扒着病房的玻璃窗，瞬也不瞬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她愿意。
她当然愿意啊。
嫁给南琛哥哥，那是她最幸福最奢侈的梦。
他们之间的障碍从来不是身体是否健全，而是他的心，是否另有所属。
她决定自私一把，赌一把。
一年后霍南琛从睡梦中苏醒，她陪他复健，为他煮饭，在他因为疼痛和挫败而失眠的夜晚守在病房门口，一坐就是一整晚。
却谁知，到最后感动的只有自己。
如果当初，她没答应霍爷爷嫁给他呢？
没有霸占夏之乔的位置，南琛哥哥对她应该还只是漠视，而不会是厌恶吧……
苏辞被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刺痛了眼睛，她放了一缸水，整个人沉了下去。
半晌后，她才冒出脑袋，狠狠吐出一口气。
她刚才是疯了吗？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又不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何必守着一个只撩不娶的人渣当望夫石！
起来，去医院！
「医院？！」
霍老爷子立刻丢了手里的报纸，「怎么突然要去医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苏辞面不改色，「爷爷您别担心，就是去产检而已。」
「产检啊！那是大事情！快快，让南琛陪你去！」
两人被塞进同一辆车。
临走时，老爷子还朝她的肚子挥了挥手。
「乖乖金孙，太爷爷在家里等你呦！」
苏辞：……
对八起，您的乖乖金孙还在您孙子的那啥里呢。
车里气氛沉闷，苏辞掐了自己一把，眸中立刻盈满爱慕的水汽。
「南琛，我有话和你说。」
霍南琛脸上一片青灰，「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苏辞委屈脸。
「我就是想着你下午还有董事会嘛，要不然把我放到前面的路口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赶紧让她下车，她还赶着去签租房合同呢。
「放？」
霍南琛冷笑，「把你放下来，再让你回家向爷爷告状，说我半路扔下你自己走了？你以为我是猪吗？」
苏辞很想回一句：难道不是？
可她不敢真的忤逆他。
以前也有过一次，他刚醒来那阵，处处找茬处处刁难，甚至当着她的面和夏之乔视频连线你侬我侬。
她心中委屈，大哭大闹骂他没有心。
结果她赢得了全院医护人员的同情，却输掉了当月的生活费。
爸爸险些被疗养院赶出来！！！
那段时间她刚刚毕业，为了照顾霍南琛没有出去工作，经济、精神，全都依靠他而活。
当时苏辞就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这世上只有钱不会背叛自己。
第二，她从前就是个蠢 X，才会期待霍南琛会回心转意！
从那一刻开始，她苏辞，就只为钱而活！
霍南琛好面子，要挚爱的情人，还要深情的妻子。
好，那她就来扮演深情的妻子！
思绪回笼，苏辞果断采取 Plan-B。
「南琛，夏之乔疯了。
她居然让我给她设计婚纱，说要和你结婚了？
咱们俩这青梅竹马的感情，怎么是她一个外人比得了的，你说对不对？」
苏辞说着，脸上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腻笑，指尖也攀上他的手臂。
霍南琛果然被恶心到了。
用力甩掉她的手，霍南琛恨不得当场丢掉被她碰过的外套。
「和她比，你也配？」
「南琛你……呜呜！」
霍南琛被她嚎得不耐烦，「离婚协议我明天就让律师拿给你，别耍花样，赶紧签！」
「你做梦！爷爷是不会同意的！」
「我自有办法！」
苏辞要的就是这句话。
离婚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必须交给他来解决。
等红绿灯时，苏辞装作受不了刺激推门下车，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
耳畔追来霍南琛气急败坏的咒骂。
苏辞加快脚步，很快就将人甩在了后头。
她接起电话，「喂，赵老板吗？我马上就到！」
一刻钟后。
老城区一幢二层小楼，苏辞和男人面对面。
「押一付三没问题，但能不能饶我两天，后天我再给您付款？」
「苏小姐，你要知道我这个位置、这个价钱，可是很难得的哎！
你今天要是付不了钱，那我就租给别人啦！」
「别别！您就等我两天，我后天肯定会付给您的！」
苏辞是真的看中了这个地方，闹中取静的独栋小院，楼前还有一棵梧桐树。
而且地方宽敞，辟出一间卧室来绝对不成问题。
到时候搬出霍家，她总得有住的地方。
她灵光一闪，从无名指上摘下钻戒。
「这是我的婚戒，我押给您！」
霍南琛进门时刚好听到这一句。
「苏辞！你敢！」
男人双眸喷火，一把将人提溜了起来。
上一秒还口口声声说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下一秒却将他们的婚戒送给别人的男人？
他们还没离婚呢，这是要在他头上培育青青草原吗？！
苏辞被勒得呼吸困难，一边挣扎一边解释。
「咳咳、我只是暂时抵押，等后天有了钱就赎、赎回来！」
这枚戒指是霍家的传家宝，据说已经有一个多世纪了。
她是缺钱，却还没丧心病狂到要卖了别人祖传的地步。
霍南琛却听出另一层意思。
后天有钱？
她后天为什么会有钱？
联想到刚才在车上提到的协议，霍南琛黑眸微眯。
在他面前死活不肯离婚的女人，转头却盘算起了补偿金？
她究竟在搞什么猫腻？！
他弯下腰，将人困在双臂中间。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否则被我发现的话……」
话没说完，却成功让苏辞打了个冷战。
联想到商界关于这个男人有多心狠手辣的传闻，苏辞立刻软声讨饶。
「我怎么会骗你呢南琛，你知道的，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呀！」
「你的心？我嫌脏。」
苏辞眉头一皱。
她还不认识阿拉伯数字时就认识了霍南琛。
除了告白被拒那次，这是他第二次说这么重的话。
苏辞合理怀疑丫出门前吃了屎。
嘴巴这么臭！
苏辞正要怼回去，就见霍南琛冷笑着松开对她的禁锢。
他退回门口，明显是连跟她待在同一间屋子里都不愿意。
走廊里，霍南琛拨通电话。
「协议拟好了吗？」
「已经好了霍总，只是夫人好像也听到了消息，传话说……」
「我会去和我妈解释，你只要保证明天一早将合同拿给她。」
「好的！」
「还有，去查一下苏辞的经济往来。」
王律师有些意外。
结婚三年都不关心的事情，怎么这时候突然好奇起来了？
霍南琛没有解释。
他看了一眼正在里面签合同的女人。
他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不少，逢年过节老爷子更是会封一笔大红包，她绝对不会穷到连这种地方的房租都付不起。
还有，刚才进门时她摘戒指的动作怎么看都怎么透着一股麻利，完全没有丝毫犹豫和不舍。
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苏辞。
他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南琛，你怎么还在？」
苏辞很快出来。
霍南琛问得别有深意，「你不希望我在吗？」
「怎么可能！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你以前从来不等人家的！」
霍南琛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轻嗤一声，「上车。」
「我们去哪儿？」
这根本不是回老宅的路。
「产检。」
苏辞瞠目。
乖乖！
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
妇产科。
苏辞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指不安地搓着挂号单。
「南琛，你董事会的时间要到了。」
霍南琛不动。
「你秘书来电话催了。」
霍南琛还是不动。
「你办公室里的那株兰花要渴死了。」
「你很希望我走？」
霍南琛一个眼神扫来，苏辞立刻转了话风。
「当然不是！我就是担心会耽误你的正事儿，我巴不得你天天陪着我呢！」
说着，她腻笑着偎过去。
霍南琛果然躲开，却还是不动。
苏辞有些急了。
狗男人今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换做平时，没等她凑过来他就该跑没影了！
「下一位，苏辞。」
护士过来叫号，苏辞慢吞吞地站起身，脑中迅速盘算着一会儿被拆穿后该怎么解释。
眼瞅着已经迈进诊室大门，霍南琛的电话突然响了。
苏辞扫了一眼屏幕。
嘿！
乔乔！
……
苏辞一个人进了诊室，用一个「原配大战小三」的故事换来了两瓶不是孕妇也能吃的营养药。
临走时还被医生叮嘱：一定要来跟进后续啊！
「没问题！」
「什么没问题？」
霍南琛的声音炸在头顶。
苏辞吓了一跳，「哦，医生说我身体没问题。」
男人轻哼，听这声音，大概是不屑而不是欢喜。
苏辞挑了下眉。
他那么讨厌她，不喜欢她的孩子也是情理之中。
其实原本她也只是想编个理由多要一些补偿金而已，现在弄得全家皆知，她还真不知道往下该怎么办了。
实话实说？
那非得把霍爷爷气到犯心脏病不可。
而且霍南琛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装作不小心掉了？
难度系数有，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还有什么别的方案吗？
在线等，有点儿急。
苏辞胡乱抓着头发，忽然就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老爷子消息这么灵通，她当时就该麻溜签字，给自己挖什么坑啊！
回到老宅，佣人早就准备好了她爱吃的菜。
「少夫人回来啦，这都是老太爷特意吩咐的，给您补身最好了！」
苏辞看着这堪比满汉全席的一桌，将「和盘托出」的念头又往下踩了踩。
她心里有愧，晚饭根本没吃多少。
起身的瞬间，霍爷爷摔了霍南琛的筷子。
「你还吃！还不陪苏苏上楼歇着去！」
卧室的门关上，室内彻底陷入沉默。
霍南琛冷冷扫了她一眼。
苏辞职业微笑。
「明天同学会，你去吗？」
「不去。」
她就知道。
「可是李老师很挂念你，上次你没来，她念叨了好久呢，而且周饶和小潘也会来的。」
「苏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男人冷笑，「霍太太的宝座就剩下一天，这时候坐上来，你也不怕硌得慌？」
他们结婚时他还在医院躺着，根本没办婚礼。
全江城知道她霍太太身份人不超过十个，这些年她也算听话，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主动去提。
如今要离婚了，知道这身份以后用不了了，就想趁最后的机会再捞点儿好处吗？
「我虽然不知道你盘下老城区的铺面是要做什么生意，但在江城，无论你做什么，一个『霍』字就足够让你横着走。」
霍南琛紧紧盯着她错愕的脸。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猜到，无言以对了？」
苏辞伸出大拇指。
您这脑洞，不去写小说真可惜了。
她蒙上被子。
与其跟狗浪费口舌，不如睡觉！
……
第二天一早，她先去见了王律师。
「协议呢？」
苏辞拿到文件，先是确认了一下上面的金额，然后才翻到最后一页。
签了字，她这辈子可就真的和霍南琛再没任何关系了。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解脱，她只庆幸那天梦中最后的画面是海边被拒，否则要是梦了一晚上甜蜜光景，她还真怕自己会舍不得。
苏辞闭上眼睛，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手起笔落。
「签好了！」
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扑面就是一股舒爽洒脱。
王律师一时有些懵。
这，还是前几天那个哭哭啼啼不肯离婚的苏小姐吗？
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苏辞站起身，出门前不放心地叮嘱。
「打款前记得核对卡号噢，要是搞错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转头，恰好撞见满脸黑气的霍南琛。
「霍南琛？你怎么来了？」
苏辞愣在原地。
以前他害怕她闹，但凡和离婚相关的，都只派王律师来和她谈。
今天怎么会亲自过来？
霍南琛沉着脸，鹰隼似的眸子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
他原本是想着毕竟相识一场，大家好聚好散，谁知还没进门就听到这个。
还有，「霍南琛」？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自己的称呼已经是连名带姓一起了？
霍南琛勾了唇角，满眼都是讽刺。
「你倒是签得痛快。」
？
痛快也不满意？
真难伺候。
苏辞暗暗腹诽，也跟着笑。
「不想签又有什么用，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强留也没有意思。」
这样的话，根本不是那个只知道胡搅蛮缠的苏辞能说出来的。
而她却说得那样轻快，仿佛刚刚摆脱掉枷锁的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霍南琛紧紧盯着她，试图在她眼中找到一丝强颜欢笑，却只看到了云淡风轻。
难道，她是真的想通了？
是真的，决定放弃自己了？
原本他该高兴的，可心里却没有来一阵烦躁。
口口声声说深爱着他，离开时却比他还利落！
这女人根本没有心！
霍南琛用力扯落领带，憋在胸口的那股气终于才顺畅了些。
「既然签完了就赶快滚！
还有，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乱晃！」
「你放心，下次见面，肯定是我们其中一个人的葬礼。」
苏辞转身就走。
协议到手，她才不会继续惯着他！
离开事务所时恰是晌午，苏辞走在林荫道上，摊开手心，去感受从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
鸟语花香，暖人心脾。
之前几次过来的时候，她怎么没发现原来这里的景色，是如此合人心意呢？
苏辞停了步子，朝身后事务所的方向扬起微笑。
「再见了，南琛哥哥！」
……
苏辞没有回老宅，而是去了闺蜜童小舟家。
「离婚？我没听错吧？！」
苏辞认真解释，「骗你是狗。」
童小舟「啊」了一声，「所以，这事儿还真不一定是真的了？」
「骂谁呢你！」
苏辞一个抱枕飞过去，被童小舟跳起来拦下。
「嘿嘿，你不是最喜欢狗了么！
我就知道，就算全世界的情侣都 BE 了，你们俩也不可能会分手的！」
如此笃定的态度，也是一种变相的祝福。
若放在从前，苏辞也就欣然接受了，可现在的她只剩下好奇。
「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你和霍学长是咱们一中模范情侣榜的 TOP-1 啊！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学校里还流传着你俩的事迹呢！」
童小舟往她身边一挤。
「我跟你说，上个月我替我妈去看晚自习，还看到一个女生把她男朋友堵在走廊，质问他为什么没准备霍南琛同款笔记呢！」
笔记。
苏辞大脑有两瞬的空白。
霍南琛大她两岁，她高一入学时，他就已经确定保送清华。
而以她的成绩，连进京的门槛都摸不上。
霍南琛那样霸道的人，当然不能接受异地，于是每天放学后都会把她堵在教室，一天三道，做不对不许回家。
任她怎么撒娇求饶都不管用。
说起来她最后能考上设计学院，还是多亏了他。
「苏苏，你们，是真的分开了吗？」
童小舟担忧地看着她。
她问得那样轻，好像她是拼凑起来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了似的。
苏辞轻叹着气。
她和霍南琛的纠葛太过不堪，除了爸爸，她没告诉过任何人。
「离婚协议已经签了，只民政局补我一个证而已。
小舟，我解脱了。
不是从霍南琛的手里解脱，而是我终于想通了，决定放过自己。」
苏辞仰头喝光了杯里的酒，嘴角弯弯，眼睛却亮得吓人。
「所以啊，恭喜我吧！」
……
苏辞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个有钱有颜的单身富婆，每天唯一的烦恼就是该怎么把账户里的巨额财富变少一点点。
买豪车，住豪宅，游艇派对，火山烤鸡，统统安排！
更别提还有各种款型的弟弟环绕身边，让跳舞跳舞，让脱衣脱衣，快乐得甭提有多害臊了！
就在她搂着其中一个奶狗准备大肆潇洒一番时，手机响了，梦醒了。
她擦着口水，暴躁地按下接通。
「喂！哪位！」
王律师？
……
苏辞万万没有想到，葬礼没到，她就又见到了霍南琛。
距离上次甚至还不到 24 小时。
律所的会议室，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王律师，我们不是都已经签字了吗，手续为什么还没办下来？」
苏辞有些着急。
已经到了和房东约定的缴款日期了，再不打钱，她的戒指可就赎不回来了！
长桌对面，男人同样一脸不虞地看向王律师。
后者满头大汗。
「霍总，苏小姐，实在抱歉！
是我的疏忽，我记错了时间，还以为离婚冷静期是从下个月才开始实行呢！」
离婚、冷静期？
那是什么东西？
苏辞一脸懵逼地打开手机，然后……
然后整个人就都不对了！
这是哪个傻叉玩意设计出来的 BUG 啊！
既然决定了要离，光冷静有个屁用，不得来点儿实际的东西谁会回头呀！
苏辞猛地看向霍南琛，眼光比热恋时更为热切。
「你倒是说句话呀！办不了手续，你家乔乔可要着急了！」
男人眉心紧锁，敛着黑眸，让人看不透里间的情绪。
在他搞清楚这女人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之前，冷静一下，也好。
另一边，王律师已经紧张得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喘了。
他甚至做好了整个律所被罚准备，却听见 Boss 说——
「既然是规定，那就遵守吧。」
苏辞一噎，就听他继续说道。
「手续办妥之前，协议所以条款暂停执行，尤其是——
补偿款。」
「凭什么？！」
苏辞立刻跳起来，「你只说让我签协议，我也签了，可没说还要等到拿了离婚证呀！」
霍南琛站起身。
「我的诉求很明确，离婚，就给你补偿。
现在我们只是签了协议，最后能否离成功，必须要以离婚证为准。」
苏辞想不出来不成功的理由。
她和霍南琛的婚姻关系就只涉及到财产分割，而这些都在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其他阻碍吗？！
没有！
这根本就是他的托词！
「南琛，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苏辞迅速调整状态，「深情」模式一开，整个人都甜腻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和我分开，你是想用这最后一个月来挽回我对吗？」
来啊，互相恶心啊，看谁先吐出来！
霍南琛定力还算足。
「挽回？你在我身边三年都没让我改变心意，一个月，呵……」
他话没说完，嘴角那讽刺的笑意已经足够代替。
霍南琛拿起外套，掠过她直接朝外走。
「从童家搬回老宅，这一个月，想想怎么和爷爷解释。」
苏辞：？？？
「不是，凭什么解释的是我呀？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欠我钱！」
霍南琛挑眉，「你不知道吗？欠钱的，才是大爷。」
苏辞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人渣撕了。
默念两遍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又猛灌了一大杯水，才把心头的怒火浇熄。
苏辞坐在律所门口的台阶上，人来人往浑不在意，只难过得想哭。
现在可怎么办呀？
拿不到钱，就付不了租金，甚至连爸爸疗养院下个月的费用都没着落。
早知道她就不该冲动辞职的！
她需要一笔快钱，最好能立刻到账！
「苏苏？」
头顶响起一道娇呼，「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呢！」
苏辞抬起头，「你是？」
来人头戴鸭舌帽，黑超遮面，脖子上还围了条夸张的豹纹丝巾，她只能勉强认出性别。
「是我啊！顾倾城！」
顾倾城摘下墨镜给她确认身份，然后又迅速戴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去我车里！」
苏辞懵懵地被她拽上车，回忆迅速钻进脑海。
顾倾城，她高中死党，关系比和她和童小舟还要铁。
只是顾倾城在高考前夕突然辍学，走得莫名其妙无迹可寻，就连手机号码也成了空号。
说起来，她们已经有六年没见了吧？
想当年俩人一起翘课去听演唱会，还是霍南琛给打得掩护呢。
车里冷气一吹，苏辞清醒不少。
「你这是发达了？」
她虽然对车没什么研究，但对内里的装潢却还是懂一些。
顾倾城的这辆保姆车，光是里头的真皮座套就要大几十万。
她记得她家里好像并不富裕来着？
「害，还不是因为这圈子的风气太垃圾，就算再屌丝也得装出一副白富美的样子来。」
没错，顾倾城现在是个小明星了。
若不是那双眼睛还和以前一样狡黠灵动，苏辞都不敢去认她。
变化太大。
「干嘛这样看我？我是不是变丑了？」
苏辞正要解释，就听她「嗷」地一声叫开了。
「我就说我不填！他们非要我填！
你看看我这鼻子，这腮，都不是我自己的了！术后第一次照镜子我差点儿被自己送走！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以后给我孙子看咱高中的照片，他该不会说我是照骗吧？！」
随着顾倾城的这声哀嚎，空气里原本的疏离和陌生竟尽数散了。
苏辞默了两息，忽然朝她伸出手。
拇指向上。
顾倾城：「干嘛？」
苏辞挑眉，作势要收回来，却被她用力按住。
拇指相抵，掌心相握，顾倾城大吼一句：
「闺蜜珍爱一百年！谁散谁是王八蛋！」
那是她们三人特定的手势和口号，自从这货消失之后，剩下的两个人就再没喊出来过。
苏辞看着她不说话，顾倾城又蔫儿了脑袋。
「苏苏，你该不会要骂我王八蛋吧？我可以解释的！」
她父亲是个酒鬼，喝起来不要命的那种。
偏偏又是个赌棍，犯起浑连妻子和女儿都能拿去抵押。
高三那年，只剩一个月就要高考，她在睡梦中被母亲摇醒。
「倾城！醒醒！快跟妈妈走！」
窗外人影晃动，顾倾城知道，那是讨债的人上门了。
她和妈妈一路躲，一路逃，可最后还是被他们找到。
万幸的是，她这张脸还算能看。
「他们把我培养成网红，然后送进圈子里捞钱。我无依无靠，只能是他们说什么就做什么。你也知道，这圈子来钱快，没过几年我就把我爸的债还上了。」
说起来只有三言两语，可苏辞明白，这里面包含了多少后怕和心酸。
她伸手将人搂在怀里。
「好了，都过去了。离开他们，我们重新生活。」
顾倾城摇摇头。
「我就是棵摇钱树，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更何况我妈还在他们手里。
这群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我也不敢联系你和小舟。
苏苏，你别怪我行吗？」
「不怪你，怪他们！」
苏辞咬着牙，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你等着，我一定会给你和阿姨讨回公道！」
「噗——」
顾倾城一下乐了。
「行，那小女子的冤屈可就要倚靠苏小姐您啦！
好啦，不说我了，说说你！
我刚看你坐在台阶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怎么，有麻烦事儿？」
苏辞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
顾倾城托着腮。
「你想赚钱，我倒是有个主意。
你知道现在很火的视频平台吗？
我认识一个负责人，他们家现在正扩大规模，签约就有奖金，而且做好了，每个月六位数不成问题！」
「真的？」苏辞喜出望外，「那平台叫什么？」
「一橙，虽然成立时间不久，但后台流量啊分成啊都是透明的，不会像别的平台那样克扣主播工资的！」
一橙？
苏辞脸色有些古怪。
她拿出手机，翻出一枚橙色的软件。
「你说的是这个吗？」
顾倾城接过苏辞的手机，一看就懵了。
一百万粉丝。
一！百！万！粉！丝！
「苏苏，这不是你买的吧？」
「我买它干嘛？」
苏辞比她还懵。
就她现在这两袖清风，恨不得一枚硬币都摔成三半花的状态，哪儿有那冤枉钱。
顾倾城当即给一橙的负责人去了电话。
「喂，赵哥，我给你拉来一个大主播！」
三人很快见了面。
赵诚人实在，问的问题也实在。
「苏小姐，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和平台签约呢？」
虽然不签约也同样能拿到钱，可和签约主播来比，平台分给他们的推荐位和露脸机会就少了很多。
等于是变相在降低自己收入啊！
苏辞解释道。
「我其实也是三个月前才开通的账号，当时只想把它当成爱好来做，没想那么多。」
也是机缘巧合。
三月前她的一位主顾把自己婚礼的视频发到了某音，结果网友们的关注点全都跑到了婚纱上，几万条留言都是求婚纱连接的。
新娘傲娇地回：私人订制，全世界独一无二款！
直接碾碎了一众少女的心。
同事看到后建议她自己去开一个号，拍一拍平时的设计稿，说不定还能成为网红博主呢。
苏辞觉得有趣，只是她不喜欢某音的氛围，于是选择了相对安静一点儿的一橙。
除了婚纱的手稿之外，她平时还会发一些日常穿搭，最常见的留言就是：
谢谢大大又学到了！什么时候出下一期啊啊啊跪求！
当然了，视频里她都是不露脸的。
……
「你才注册了三个月？！」
赵诚吃惊不小。
他懂了，这娃是天赋型选手。
单打独斗就能有百万粉丝，这要是有平台在背后助力一把，岂不是要上天了吗！
他可真是捡到宝了！
要知道他们一橙成立到现在，粉丝活跃总量也就是千万规模而已。
这娃一下就抗走了十分之一啊！
「苏小姐，我们一橙是真心想要和你合作。」
赵诚直接拿出合约。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签大神约，每个月除了享受最高档的基本工资外，礼物打赏三七分，你七我三！」
苏辞仔细看了合约内容。
她现在缺钱，这无疑是她能力范围之内的、来钱最快的一条路。
她很难不心动。
可是她的精力毕竟不在这上面，成立自己婚纱设计室，这才是她想要的。
赵诚一下看出她的顾虑。
「苏小姐你放心，平台对于一般的主播的确是有月播时长的要求，但那是为了保证点击量。
像你这样的大神，每个月只要更四条视频就足够完成任务了，我们也不会强制要求你的！」
苏辞眼睛一亮，「那我签……」
尾音还在半空飘着，就被顾倾城一句「等一下！」打破。
赵诚握拳咬牙，「倾城，你又干嘛？」
顾倾城一把将那份合同从苏辞的手里抽出来，仔细看了半晌，才点了下头。
「嗯，合同是没什么问题。」
赵诚气笑了，「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防着我？」
「交情是我和你的，跟苏苏有什么关系？话说回来，你要是敢骗苏苏，我第一个抽死你！」
顾倾城一码归一码，指尖点着合同上的一条。
「其他都没问题，就是这签约红包得加一加。我们苏苏好歹是大神，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苏苏，你刚才说房租还差多少来着？赵哥有钱，让他掏了！」
赵诚十分痛快：「行！」
苏辞：？？？
这样，不好吧？
赵诚雷厉风行，当即就转了签约红包。
还告诉她别有压力，稳住视频质量，一起携手赚大钱。
送走了人，苏辞还觉得两颊烫烫的。
「我这不成伸手要钱的了么？」
顾倾城一点儿也没觉得她占了便宜。
「你不懂，平台和大主播本来就是双赢的。你一个人就能吸引一橙十分之一的流量，可见是货真价实的高质量博主。
等在其他媒体上给你做了推广之后，肯定会有很多冲着你来一橙注册的用户，搞不好它还能借着你飞升一个台阶呢！」
新媒体时代，用户数量就是王。
这道理苏辞当然懂。
只不过这些都是饼，以后能发展到什么样，还得靠数据说话。
她只要记住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赵诚帮了忙，就够了。
「苏苏，你现在去哪儿？」
「回去录视频！」
苏辞像是打了鸡血。
……
两人一起回到小洋楼，房子已经被苏辞拾掇出来。
一楼是会客室、办公区和陈列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照得整个房间又温暖又明媚。
二楼是茶歇客厅，物料室，还有一间是她的卧室。
苏辞把顾倾城按在沙发上。
「你刚才说，今天没事儿？」
「嗯哼！说吧，想让我干嘛？」
苏辞眼冒绿光，嘿嘿一笑。
十分钟后。
光鲜亮丽的顾大明星改头换面，身上套着一件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奶奶款碎花衬衫，腿上是的确良布料的暗棕色插秧裤，脚上蹬着一双不草编拖鞋，破到漏脚趾的那种。
顾倾城欲哭无泪。
「你该不会是嫉妒我的美貌，故意让我扮丑吧？」
这三件单品，单拎一件出来都足够让她自毁双目，更别说是把一整套糊身上了！
苏辞一把拦住要脱衣服的某人。
「别乱动，小心扯坏了！
这些衣服都是我管粉丝借的，用完还要还呢！」
「啊？」
顾倾城不理解。
这又丑又破的几件衣服能创造什么价值？
恐怕还不够这一来一回的快递钱吧？
苏辞微微一笑，架好相机。
「宝贝们好久不见！今天是答应你们的主题，旧衣改造！
大家寄来的衣服我都收到啦，那么现在就正式开始吧！
首先请出今天的第一套旧衣，我将它称作『混乱的回忆』！」
她给顾倾城打了个手势。
后者会意，昂首挺胸，摆了几个十分专业的 Pose。
苏辞竖起大拇指。
「我们模特小姐姐不愧是专业的，两三个动作就将这套衣服的缺点表现得淋漓尽致。」
顾倾城作势要冲过来打她，结果苏辞「啪嗒」一声，关了相机。
「这就录完了？」
「哪有这么快。」
苏辞拿出准备好的第二套衣服，「你先帮我把所有的原版衣服都试一遍，我回头再剪。」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完成的，现在这不是抓着个送上门的壮劳力么，不用白不用！
折腾了一个小时，顾倾城终于完成了五次变装秀。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人类的想象边际被突破了一次又一次。
「我晚上还有个录制，先走了啊！」
终于等到苏扒皮放人，顾倾城迫不及待地逃回车里。
「等你这期视频出来一定要告诉我，我倒要看看，你能把它们改造成什么样！」
「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苏辞送她到巷子口，回来时发现门口停了辆林肯。
霍南琛的车。
车里没人，倒是院子里站着条人影。
「这就是你的工作室？」
霍南琛显然是已经参观了一圈儿，一开口就透着股嫌弃，「你好歹是设计学院毕业的，屋子里的那些回收都没人要的废布料，也能称之为服装吗？」
这是把她要改造的衣服当成她设计的了。
苏辞懒得解释。
「小学生都知道非请勿入，霍先生真是好教养。」
霍南琛嘴角的嫌恶还没来得及勾起就僵在脸上。
她这是，在讽刺自己？
一向温柔乖巧对他言听计从的苏辞，居然在讽刺自己？！
「你……」
「你来干什么？」
苏辞不耐地打断他，「如果还有要补的手续，请通过王律师联系我，我一定配合。」
说着，她伸手就要关门。
「苏辞！」
四目相对，哪双眼里都没好情绪。
霍南琛咬着牙。
「你可真是好样的，这么多年的温柔和体贴，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要是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他也不配叫霍南琛了。
这女人分明就是设计好的，平时装作一副深情不改的模样骗取他的同情，离婚时的潸然若泣也只是为了赔偿金。
从头到尾，她的眼里就只有利益，根本没有他！
可笑的是今天听到「离婚冷静期」，他心里竟然还升起一丝隐隐的窃喜。
所以才在她走后才迫不及待地追来，只为看到她眼中和自己一样的情绪。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
算他自讨苦吃，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他本就不该对她有什么期待。
他真是多站在这里一秒钟都觉得难以忍受！
苏辞同样难以理解。
是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他还站在这里干嘛？
今天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必须要他们一起完成的吧？
哦，不对，是有一件。
「你是不是忘了同学会的地点啊？我临时有事不去了，一会儿我把地址发到你司机手机上。」
她现在连点开他的头像都不愿意。
霍南琛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猛地抓住她的手。
「你干嘛！」
「跟我走。」
「我说了我不去！我还有工作没完成呢！」
「今天初一。」
苏辞被他塞进车，看着飞逝的街景，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霍家规矩，每个月的农历初一，不管你人在哪里、你有多忙，都必须回老宅一起吃晚饭。
除了霍南琛昏迷的头一年，这条规矩从来没有被打破过。
苏辞顿时萎了下来。
离婚手续还没办完，她还是霍家媳妇儿，就必须遵守霍家的规矩。
一想到她那位婆婆，苏辞心里就一阵发憷。
从前苏家没出事时她就瞧不上自己，嫌她性子软、不扛事儿，明里暗里提点过霍南琛许多次。
后来她作为「冲喜新娘」嫁进门，霍妈妈态度升级，干脆直接她当空气了。
她那时还期待着霍南琛醒后他们能重新开始，因此没少因为霍妈妈的态度而伤心难过。
后来她看清现实死了心，也就不再努力迎合讨好她。
可她却看自己更不顺眼了……
车子缓缓驶进老宅，霍老爷子亲自带着人等在院子里。
下车前，苏辞掐了自己一把。
然后扬起一抹甜笑。
「爷爷，我回来啦！」
……
「来来，这是我们苏苏最爱吃的锅包肉，快多吃两块！」
饭桌上，霍老爷子不断伸筷，苏辞碗里的菜都已经了冒尖儿。
「爷爷，我吃不了这么多。」
老爷子胡子一翘，「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吃猫食了！」
见苏辞面露难色，老爷子话锋一转。
「当然了，还是要以你的感受为先。你要是实在吃不下也没关系，一样尝一口，剩下的还有南琛呢！」
霍南琛猛地抬起头。
「自家媳妇儿剩的饭，有什么不能吃的！」
一道眼风，直接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苏辞心中大乐，柔柔弱弱地看过去，半是娇羞半是甜蜜。
「那就委屈你了，老公。」
霍南琛当时就变了脸色。
他从不许她叫自己「老公」。
这女人就是故意的！
苏辞简直要笑开了花。
——该！让你丫刚才那么用力拽我！手腕都勒红了！
「老公，我想吃辣爆山笋。」
「老公，我要蒸秋葵。」
「还有糯米鸡！我够不到，老公你帮我夹吧？」
她点的都是霍南琛平时看都不看的菜。
这货挑嘴得很，甜的辣的酸汤的软糯的，就没他看上眼的。
也不知道是吃什么才活到了现在。
苏辞偏不如他的愿。
满满当当点了一大盘，都是诸如此类。
借着夹菜的间隙，霍南琛偏过身子。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菜到头来都得进他的肚子。
这女人绝对是在报复他！
苏辞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老公，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
——有本事你大点声啊，看爷爷会不会抽你！
霍南琛愤然起身，「我吃饱了。」
「坐下！」
「坐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苏辞吓了一跳，不确定地抬头看去，果然见到除了霍爷爷之外，她婆婆也放下了筷子。
「南琛，坐下。」
周蓉淡淡开口。
她平素话不多，说话时眼波总是偏下，自然地便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霍南琛抿着唇，到底还是回到了座位。
「苏辞现在怀着身孕，口味多变也是正常，你要多体谅。」
「是。」
「还有，外面事情再忙，你也要抽出时间来陪她，这是你做丈夫的责任。」
霍南琛脸色微变，却还是应道，「是。」
苏辞全程低头不语。
一直等她慢吞吞地吃完了饭，霍南琛才起身扶她上楼。
只不过刚进房间就说自己还有公事要处理，直接离开了。
苏辞正好想一个人消化下方才的一幕。
她知道霍南琛一向敬重周蓉，却没想到，周蓉竟然会为了自己说话。
她不是一直很讨厌自己吗？
难道，也是为了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叩叩——
敲门声响起，苏辞以为是送水果的佣人。
「请进。」
没想到竟然是周蓉亲自端着果盘。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每样都让人切了一点。」
苏辞受宠若惊，「谢谢阿姨。」
周蓉轻哂，「我记得，我是给了你改口红包的。」
苏辞整个人大囧。
她是给过改口费，只不过那是当着爷爷的面装装样子罢了，私下里她每次喊她「妈」，周蓉的脸色都不好看，所以她就喊回了「阿姨」。
好端端的，她提这个干嘛？
周蓉放下东西，将她打量了个遍。
「结婚三年，你总算是有了点儿长进。」
苏辞不知道她是指哪方面，直觉接下来她要说的话自己恐怕不会爱听。
于是皱了眉心，双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妈，我好像不太舒服。」
周蓉笑出声，「别装了，你又没怀孕。」
……
苏辞站在原地，脑袋里「嗡」地一下，整个人都有些发僵。
完了。
阿姨知道了。
她一定会告诉全家的！
到时候霍南琛雷霆之怒，她不仅拿不到赔偿款，更是伤害了一向疼爱自己的霍爷爷。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也是最后悔撒这个谎的地方。
苏辞咬着唇，努力控制自己声音不要发抖。
「阿姨，其实我不是故意要骗家里，我只是想……」
「你是否怀孕我根本不在意，我只要知道，你心里终于不再只装着情情爱爱就够了。」
苏辞倏地抬起头。
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庆幸终于不用再继续面对她纠缠霍南琛的脸了吗？
原来，她竟然会让人讨厌到这般地步啊。
「阿姨您放心，其实我和霍南琛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等冷静期一过就去办正式手续。」
周蓉挑了下眉，眸中却无丝毫意外。
「苏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苏辞点头，「知道的。」
霍苏两家是世交，霍家三辈都没有女孩儿，所以霍爷爷格外喜爱她这个小孙女。
她小时候在霍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都长。
那时候周蓉阿姨对她也是很好的，每次来都会给她准备爱吃的糕点零食，出差回来也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礼物。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她费劲巴拉地考上了霍南琛所在的重点高中，和他的关系一天天走近吧。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周阿姨会变？
这两年经过家里的事情她才明白，原来变得不是周蓉，而是她自己。
「小时候的我只是您世交家的小辈，可爱懵懂，您自然没什么不喜欢的。可是长大后的我喜欢上了霍南琛，于是我就不再是普通的后辈，而是您的备选儿媳。」
当儿子的可以喜欢甜糯乖巧的小姑娘，可做母亲的不会。
尤其是霍南琛的母亲。
霍家就霍南琛这么一个独子，他的妻子，必定得是能和他并肩抵御风雨的女强人，而不是需要他弯下腰来保护的小女人。
很显然，从前的苏辞跟前者一点都搭不上边，所以也就不能怪周蓉不喜欢自己。
「你倒是看得明白。」周蓉难得露出微笑，「不过你只说对了其中一点，更重要的是，你太单纯了。」
苏辞不懂。
单纯，难道不是好事吗？
周蓉端起茶，目光似也随着这蒸腾的水汽飘出很远。
「若放在别人家，娶个心思单纯又一心迷恋自己儿子的媳妇儿进门，或许是一桩好事。可惜啊，这里，是霍家。」
窗外月上梢头，香炉里的香气氤氲腾跃，渐渐迷惑了人的眼。
……
周蓉离开房间时，走廊尽头不出意外地站着一个人。
「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媳妇儿不成。」
霍南琛低着头，「您多虑了，我只是刚好路过。」
「是么？」
这些年每次只要她出现在苏辞房间门口，他就总会路过。
周蓉懒得拆穿他，只提醒道。
「你们要离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奉劝你一句，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大好，要真有什么想法，也别赶在这个时候。」
霍南琛心下微愣。
他以为在这个家里，只有母亲不会拦着他。
「爷爷的身体一直有专人调养，我看过体检报告，所有指标都很正常。」
周蓉这才正眼看他。
母子俩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不到一米的距离，空气里却只浮荡着疏离。
两息后，周蓉忽然笑出声 。
「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霍南琛皱眉。
「您不同意我离婚？可我记得，您并不喜欢苏辞。」
「喜欢与认可是两码事，她现在够资格做霍家的儿媳，我当然要给她一个机会。再说了，苏辞好歹是你合情合法娶回来的妻子，我不认她，难道要去认那个你养在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吗？」
一番话兜头罩脸地狠砸下来，一丝情面也没给霍南琛留。
「我和她不是您以为的那种关系，其实我们……」
「行了，我没工夫听你说这些废话。」
周蓉扬手打断他，「你们俩的腌臜事儿就留在地下沤肥发臭吧，千万别摆到台面上来，我怕污了自己的耳朵。」
说完，直接下了楼。
霍南琛站在原地，半晌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苏辞，你到底和我妈说了什么！？」
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苏辞吓了一跳。
一转头，就看见狗男人脸色沉得比窗外夜色还可怕。
「我没说什么啊？」
苏辞一脸懵逼。
「我还想问你呢，阿姨刚才忽然和我说什么，我合格了？千万别！我就想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个月，然后彻底和你断绝关系！」
刚才周蓉和她说了许多，她这才知道，原来霍家就是电视剧里那些表面光鲜、内里污糟的豪门典型。
光是她听到的冰山一角就已经如此劲爆，那些埋在水面之下的，又得乱成什么样？
难怪周蓉会担心霍南琛会撑不下去！
若有她在，一方面对霍南琛有青梅竹马的依恋，遇到大事肯定会以他为重；一方面既然她能想出借假装怀孕来留住他的办法，可见心机与心智都比从前成熟不少。
如此「情」「才」兼备，简直是霍家少奶奶的不二人选。
苏辞感激她对自己的抬爱。
但，霍家的破事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马上就要离婚了哎！
美好人生就在眼前，谁会蠢到转身往臭泥潭里跳呀！
她说这话说得太过酣畅，丝毫没注意到男人眸中闪过的痛恨与不舍。
「表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背地里却通过母亲给我施压。苏辞，你还真是两面三刀，深藏不露！」
霍南琛咬着牙，眸光像是萃了毒的箭，直往人心上扎。
那扇门被他重重关上，苏辞心头一刺，旋即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霍南琛在她眼里，就是个欠钱的无赖。
除此之外，屁都不是。
……
第二天，苏辞难得起了个大早。
行李箱往地上一铺，她把能看见的东西都往里塞。
「衣服、电脑、化妆品，挂烫机……不行，这个太占地方了，抵我好几瓶护肤品呢。」
是的，她准备跑路。
周蓉态度有异，以防万一，她必须赶紧溜。
拖着箱子下了楼，一抬头，就看见一位红马甲大婶儿正坐在客厅里和霍爷爷喝茶。
「你是苏小姐吧？」
见她下楼，红马甲立刻站起身，笑得那叫一个和善，「我是社区的志愿者，专门负责婚姻调解的！」
苏辞：？
一个冷静期还不够，还额外配备了调解员吗？
这为了生育率也是拼了啊！
「阿姨，您是不是找错人了？」苏辞对天伸出三根手指，「我的婚姻没有任何问题！」
霍爷爷还在，她可千万不能说漏嘴。
「应该没错啊，你看这儿都写着呢！」
红马甲大婶儿从兜里翻出一张纸，「兹有你区居民霍南琛、苏辞，于昨天上午委托律师携带财产分割协议来本局办理……」
「阿姨！」
眼见霍爷爷脸色越来越狐疑，苏辞连忙打断她的絮叨。
「阿姨，我们真没什么事，就是昨天吵架吵得凶了一些，这不，今天就和好了！」
「好了？好了你干嘛拎箱子离家出走啊？」
大婶儿明显不信，伸手就要去抢她的行李箱。
苏辞连忙去拽。
混乱之际，周蓉缓步走来，将她稳稳挡在身后。
「麻烦您跑这一趟了，您放心，我会好好劝他们的。」
……
苏辞被送回了房间。
连带她刚刚收拾好的行李箱。
看着佣人将她精心收纳起来的东西一件件摆回原位，苏辞这心就像猫抓一样。
——想跑跑不了的心，简直比蚊帐里进了蚊子还让人难受！
「怎么，被我昨天的话吓着了？」
周蓉给她倒了一杯茶。
茶杯温热，握在手心里，正好温暖了她哇凉的内脏。
苏辞抬头看向她。
「阿姨，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我？」
她们相看两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何不让她离开，放过彼此？
「因为只有你，才能帮助南琛。」
苏辞听不懂。
周蓉给了她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
那是高二那年夏天，她代表学校去省里参加高中生设计大赛，回来的路上遇到两个流氓。
偏远的郊区，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苏辞被吓得腿都软了。
幸好霍南琛及时出现。
他扑上去和那两人扭打在一起，右臂被划了一刀，鼻血染红了胸前的衬衫，颧骨也被打成乌青。
好在，他是把人救下来了。
苏辞被霍南琛护在怀里，边走边哭。
「南琛哥哥你要不要紧？要不然我们还是报警吧！」
「别动。」
霍南琛偏着头，目光一片冰凉，「那两个人还跟在后面，这时候报警只会激怒他们。」
「可你手上的血越流越多了！」
「我没事，倒是你，再哭下去眼睛就该肿了。」
苏辞当真就不敢再哭了。
怕到时候真肿了眼睛，会变丑。
自从南琛哥哥去帝都上大学，他们已经四个月零十天没见过面，好不容易相见，她得保持形象才行。
对，形象。
南琛哥哥为她受了伤，她必须得表示一下！
苏辞吸了吸鼻子，忽然伸出手，搂住了霍南琛的腰。
「南琛哥哥你靠着我吧！我的力气分你一半！」
夏日衣衫单薄，那只柔若无骨的紧紧贴在身上，像是缠绕不熄的火，灼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发烫。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霍南琛定了定神，哑着嗓子开口。
「苏苏。」
「嗯？」
「我伤的是手臂。」
「对呀！你受伤了！我得扶着你走！」
「我腿没有事。」
……
苏辞一把跳开！
「南琛哥哥我、我不是……」
哎呀！
关键时刻，她怎么能把手和腿搞混了！
少女绯红的脸颊，便是春日里第一只盛放的桃花都要逊色几分。
霍南琛掩唇轻笑，一抬手，就将这想要逃跑的小兔子又捞回怀里。
「不过让你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踹人时是扭了膝盖，还真有些疼。」
说着，便将半个身子都倚在她身上。
苏辞又羞又后悔。
他身上混合着汗渍的体温像是一面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将她紧紧包裹在内。
苏辞低着头不敢看他，悔的是却是——
南琛哥哥好重呀！
她觉得自己都要被压矮了！
可她却只顾着笑，一路「扛着」霍南琛走回了市区……
回忆好似潮水，慢慢涌现，又缓缓退去。
苏辞拿着那张照片，手指都有些发僵。
她挤出一抹笑。
「这是我们在医院楼下拍的吧？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您还留着。」
「不是我，是南琛。」
「嗯？」
「这张照片是佣人在打扫南琛书房时找到的，当时他不在老宅，就交给了我。」
周蓉站起身，看着她的眼睛。
「苏辞，不管你和南琛之间发生过什么，你一直都在他心里。」
时光似雾气缭绕，苏辞有些恍惚。
她，在他的心里吗？
那些羞涩又甜蜜的过往，他也没有忘记吗？
说来好笑，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了，劝她回头的人居然是从前最讨厌她的婆婆。
苏辞吸了口气，仰起头，回以最善意的微笑。
「阿姨，谢谢您。可这件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她早就过了那个一句爱你大过天的年纪。
光是把人装在心里又有什么用呢？
那些伤害，可都是切切实实发生在她身上的。
她一件也忘不掉。
……
周蓉听懂了苏辞的意思，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我会去搞定老爷子那边，但同时你必须继续留在老宅，以防他起疑。」
她走后，苏辞一个人坐了很久，最后实在是想不通了，干脆往床上一躺。
摆烂！
「反正走也走不掉，就当是最后再陪爷爷一个月好了！」
等她彻底离了婚，到时候再想来探望爷爷，霍南琛也不会同意的。
这么想着，苏辞开始倒计时。
Day30——
「桂花糖藕、糖醋小排、冰糖山药、拔丝苹果！」
菜品上桌，霍老爷子早就乐开了花。
「好啊，好啊！苏苏啊，快别忙了，快坐到爷爷身边来！」
苏辞解开围裙，手上端上一只瓷盅，「还有您的最爱，冰糖雪梨！」
老爷子当即吃了一大口。
「嗯！软糯香甜！我们苏苏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同。
祖孙俩在这头热热闹闹，霍南琛独自在那头面冷如冰。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明知道他最讨厌吃甜食，还特意准备一桌甜口菜，让他根本无从动筷！
迎上男人怨恼的目光，苏辞大呼冤枉。
她这一桌子菜原本就给爷爷做的，当然要只需要照顾爷爷的口味。
老爷子出身江浙，而立后才定居江城，这两年年纪大了，尤其怀念小时候的家乡味道。
她还是特意跟江南厨子学做的呢！
不过她也确实是没有考虑霍南琛就是了。
这厮嘴巴刁得跟茶壶一样，她做什么都讨不到好，还管他干嘛？
她才懒得费那个事儿。
霍南琛还是头一次遭受此等冷遇，脸色黑如锅底。
「我吃饱了。」
霍老爷子扫了一眼他碗里根本没动的米。
「你给我坐下！今天是苏苏亲自下厨，你怎么连筷子都没拿起来过！？」
霍南琛僵着不动，老爷子大怒。
「滚滚滚！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该饿你两天让你涨涨教训！」
霍南琛上了楼，身后重新响起热闹的欢笑声。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女人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弯起的杏眸，还有眸子里盈满的真心暖意，都和他终日面对的不一样。
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对他不再有真实情绪，只剩下甜腻的假笑。
霍南琛烦躁地揉着眉心，手机忽然响起。
「霍总，我查到苏小姐缺钱的原因了。」
……
书房，电脑的荧光屏映出男人惊愕交加的脸。
「我查了苏小姐的流水，每个月除了支付疗养院的费用之外，还有一笔固定支出，收款单位是一家侦探社。」
王律师的声音还在继续，「至于苏小姐雇佣私家侦探的原因，对方表示这是客户隐私不肯吐露，您看要不要我再……」
「不用了。」
霍南琛将脸埋进手里。
苏辞找私家侦探，恐怕就是在查苏可的下落吧？
疗养院，侦探社。
他其实全都知道的。
苏家出事的当天，他正在北城出差。
最近的一班飞机要等到明天上午，他连夜驱车赶回江城，谁知在路上出了车祸。
挡风玻璃刺穿头骨，他的视线彻底被血迹染红。
脑子里却在想：这些痛，恐怕还抵不过她心中的万分之一吧？
她那么怕疼，可怎么受得了！
他真恨自己，恨自己在这时候居然没能陪在她身边，可是再次睁眼，就已经是一年多以后。
夏之乔被爷爷送往国外，而苏辞成了他的妻子。
用那些根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成了他的妻子。
她太复杂，他根本看不懂她。
他以为她是世界上最纯粹的善良，可她却亲手害死了他的兄弟。
他以为她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一丝掺杂，可她却用最肮脏的手段，逼迫他娶了她。
霍南琛是真的不懂，也不敢去懂。
他怕揭开虚伪的面具后，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苏辞。
他怕那些被他视若珍宝的记忆，都是她演出来骗自己的。
如果回忆被抹杀，躯壳里还会有什么剩下？
就当他是懦夫，这些年一直在逃避吧。
可是现在，面对这份调查结果，他没有办法再躲下去了。
苏辞不是贪财，而是真的缺钱。
至少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没有变。
霍南琛枯坐一整晚，直到东方泛白，才给王律师去了电话。
「离婚补偿金，加个零。」
……
接到王律师电话时，苏辞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补偿金翻十倍？！我确认一下，你现在清醒着吧？」
独属于律师的冷静声线将苏辞拉回现实。
「是的苏小姐，我很清醒，您也没听错。还请您方便的时候再来一趟律所，协议需要重新签署。」
欧耶——！
苏辞连忙冲向衣柜。
虽然不知道霍南琛是从哪儿借来的善心，但这种抽风级的好事，错过今天就没有以后了！
「方便方便！我现在就去！」
……
到了律所，霍南琛也在。
苏辞不好笑的太嚣张，拼命控制嘴角，看起来像是抽筋一样。
王律师只当没瞧见。
「咳，既然双方都没有问题，就请签字吧。」
熟能生巧，苏辞觉得自己签得比上次更利落。
霍南琛却恰恰相反。
那支笔在他手里已经有半分钟了吧？
怎么还不动？
还不动！
苏辞暗暗着急。
「南琛你怎么了？是不是手抽筋了呀？」
她都站过去想按着他写了！
霍南琛抿着嘴角，深深看了她一眼。
苏辞蓦地打了个冷颤。
奇怪，那眼神明明不冷的，反倒是透着一股历尽千帆的无奈与痛惜。
这是什么眼神？
苏辞没空去深究，因为他总算是签了字。
她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这笔钱对她来说，无疑是大有助益的。
霍南琛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是你应得的。」
他没忘记自己刚醒来的那半年，是她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
给他擦身，陪他复健，在他控制不住自己脾气朝她大吼时，也只是红着眼睛站到门后。
等他气消了，再探出头，怯生生地说一句：「南琛哥哥，对不起」。
明明就不是她的错。
……
苏辞打死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高高兴兴拿了协议，踩着小高跟，路上一个没忍住，还哼了两句小曲儿。
霍南琛跟在她身后出了律所，脑中隐隐冒出一个疑惑。
孕妇，可以穿高跟鞋的吗？
……
苏辞出门前确实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同学会嘛，上次她因为突闻冷静期的噩耗没去成，大家特意把时间挪到了今天。
「喂小舟，嗯，我已经在路上了！」
饭店就在一中门口，不是什么高级馆子，但凝聚了他们的回忆。
苏辞推开包厢的门，顿时一阵哄闹。
「好啊苏苏！上次不来，这次迟到，先自罚三杯再说！」
「呦呵，班花来啦，果然老天都对美女格外疼惜，越长还越年轻啊！」
苏辞笑着应声，面对敬酒全都来者不拒。
才两杯下肚她就有些晕了，迷迷糊糊地挂在童小舟身上，双手捏着自己的脸试图清醒。
童小舟将人扶到沙发上。
「你说你逞什么能呀，不会喝还硬喝！」
苏辞龇着牙，「我今天高兴！」
「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给你要一杯蜂蜜水。」
见她要走，苏辞赖赖呼呼地伸手去扑，谁知重心不稳一下就歪了下去。
幸亏被路过的男同学扶了一把。
咔嚓——！
没等苏辞道谢，窗外树荫下迅速闪过两道白光。
苏辞心里咯噔一下。
她抬头看着手还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初慕北，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记得，你是个明星吧？」
初慕北「嗯」了一声，松开她去联系自己的经纪人，直到五分钟后才回来。
「对方不要钱，有些难办。」
苏辞已经彻底醒了酒，歪在沙发上没说话。
初慕北的电视剧正在热播，话题度居高不下，她可以负责任地说，她今天一定会拥有自己的词条。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也无所谓，他们明明就是同学聚会，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呢！
想通这一点，苏辞很快就将这个插曲抛在脑后。
……
吃完午饭，有人提议去校园里走一走。
正值周末，学生们都放了假。
童小舟毕业后返回一中任教，带几个人进来参观校园不成问题。
操场两侧的梧桐树似乎粗壮了许多，篮球场重新刷了漆，比他们那时候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教学楼顶的三个烫金大字依然巍峨矗立，折射着熠熠阳光，让人情不自禁回想起曾经在发生的一切。
苏辞走到西侧的第二把长椅，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它已经脱了皮的椅背。
就是在这里吧？
高一的她第一次和高三的霍南琛相遇，他们坐在树荫下，说着笑着，望向对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彼此。
还有楼后那棵孤零零的梧桐树，她总是喜欢靠它背单词，等背完之后，树上就会结出各种各样的早餐，全是她爱吃的不重样。
第一次她被吓了一跳，抓起书包就跑。
最后还是霍南琛赔了好久的不是，保证第二天给她带城南那家最难排的小笼包才罢休。
苏辞忍不住想笑。
她有多久没吃过小笼包了？
也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她原本不想去回忆的，可那些画面太过深刻，一旦被撕开一点缝隙，就拼了命地往脑袋里钻。
「苏苏！」
远处有人喊她，苏辞连忙跑过去。
「苏苏，这是你和霍学长的刻的吧！」
有人指着地面揶揄道。
苏辞狐疑地凑过去，只见地砖上赫然刻着几个字母：HNC【心】SC
这是一条通向高三教学楼的小路，铺路的都是最常见的灰砖。
砖头四角都已经被磨得没了棱角，表面有很多深浅不一的斑驳划痕，可见它在这里已经有了些年头。
要不是刚才有人掉了戒指，大家蹲下来帮忙找，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上面还有字。
苏辞瞬间就白了脸。
这块砖，不是早就被霍南琛带回去了吗？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年他顺利保送大学，她还在学海挣扎，他就在她教室外的甬路上刻了这行字母，说是让它们替他陪着自己。
那两年，她蹲在地上顺着它的纹路描绘了不知多少遍。
两年后她也从学校毕业，霍南琛就去求了校长，让他带走了这块砖。
没想到他又丢了回来？！
当时她还笑着嗔他傻，现在来看，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苏辞「呵」了一声。
「名字缩写相同的人太多了，不是我。」
有人附和。
「也对啊！霍学长那样的人，应该干不出来这么幼稚的事儿。」
「那可不一定，不都说恋爱中的男人都智商堪比幼儿园吗？我看霍学长有这个潜质！」
话音未落，那人陡然拔高了嗓门。
「霍、霍学长？您怎么来了？！」
苏辞倏然转身，视线定格，恰好看见了站在树下的霍南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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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2-09-13 11:03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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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的样子她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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