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遇峋
所属系列:浪漫救赎:满天星辰不及你
穿成男主恶毒后妈。
便宜继子要高考。
我撕烂他的准考证,教唆他爸把他打得下不了床。
导致叛逆继子长成大反派,在白手起家后,把我关进小黑屋日夜折磨。
想到我的结局,我腿一软,直接跪在他面前。
对上继子阴沉暴戾的眼神,我立马甩锅。
「都是你爸让我干的,我不听,他就打我。」
后来,继子考上大学,我搬家离开。
他一脚踹开房门,神色晦暗。
「和他离婚,老子养你。」
1
一觉醒来,床前站了一个身材颀长的黑影。
月光从窗外进来,照出他手里拎着的,锋利冷凛的菜刀。
「妈呀!」
我吓得连滚带爬冲摔下床,「啪」的一声,灯开了。
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衣黑裤,细碎头发盖住的额头上,嘴唇边,乌青发紫的伤,看上去才留。
他露出的手臂上,新伤叠着旧痕,惨不忍睹。
此时,他漆黑阴沉的眸子盯着我,那双眼里,透着浓郁的杀意。
我一个哆嗦,想起来了。
我穿进了一本虐文里,穿成了男主江峋的恶毒后妈。
书里,眼前这个少年以后会白手起家,成为北城新贵,我这个恶毒炮灰女配,会被他挖地三尺找到,关进小黑屋,被他用尽手段,日夜折磨而死。
我腿抖成筛糠,很不争气的,「咚」的一声直接跪了。
少年阴鸷的眼底掠过一抹狐疑,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我乖顺地跪着,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眼泪吧嗒吧嗒得往下掉。
「阿峋啊,你是个好孩子,其实,我很喜欢你。」
「少装好人!」江峋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眼神冷漠厌恶。
「真的。」我尽量让自己哭得情真意切,「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在这个家又没有说话权。」
说着,我一把握住他手,想拿下菜刀。
该死,怎么拿不下。
我哭得更大声了,「都是你爸让我干的,我不听,他就打我,真的,不信你看。」
我一把撩起上衣,露出身上早就结痂的伤痕。
江峋一怔。
趁这会,我抢下他手里菜刀,扔到床底下,又一把抓住他的手。
「让妈看看,伤哪儿了?」
「艹!」少年脸色瞬间阴沉可怖,一把将我推开,眼神发狠。
「你他妈再敢自称是我妈,我弄死你!」
说完,摔门出去。
2
我松了口气。
从床下把菜刀捡出来,藏进了衣柜。
想想不太放心,进了一趟厨房,把所有危险物品都锁了起来。
我是三个月前「嫁」过来的。
这门婚事,还是舅妈给我找的。
舅妈说,对方 42,我过完年就 24 了,我俩差不多大。
她说,对方离异带娃,生育能力不用怀疑。
她还说,对方情绪稳定,从来不跟外人动手。
我不嫁,她就不拿钱给外婆治病,我不嫁,我就是影响全家和谐的罪魁祸首。
于是,我嫁了。
嫁进来我才发现,大叔上高三的儿子和我没差几岁。
而且大叔常年酗酒,那方面不行了,对女人也不感兴趣,找媳妇纯粹是为了找个免费保姆。
大叔还爱赌,家里一毛钱没有,又穷又抠,还精明。
他怕我打他房子主意,于是从我舅妈那里要到我户口本,又押了我身份证,但是不和我领证。
我到底是个年轻姑娘,平日没少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
更难听的,说我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
于是,我把满腔的怒气发泄到江峋身上。
偏偏这人又是个犟骨头,不肯服软。
仗着他爸不待见他,我没少在后面说他坏话。
江峋今天本来是要参加高考的。
而我,昨晚嚣张跋扈地撕碎了他的准考证,又教唆他爸,趁着他发烧没力气,把他一顿狠揍,把他打得下不了床。
生生错过人生最重要的事。
原主作死啊。
我进了江峋房间,昨晚混战,他房间乱糟糟一片。
书本被撕碎了,床单也扯得不成样子。
我收拾好房间,去了一趟书店,用我仅剩不多的一点钱买了高三复习资料。
又从厨房冰箱翻出半只鸡炖上,炒了几个清淡小吃。
饭做好,我刚要打电话,江峋回来了。
还是顶着那身伤,不过人精神不少。
「洗洗手吃饭。」
江峋看见满满一桌菜,眉头皱了皱。
「下毒了?」
我不计较他的误解,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嗯,先毒死我,再毒死你。」
「有病!」
江峋漠然地扔下一句,大步走进自己房间,门「砰」的一声砸关上。
没一会儿,门又打开,江峋手里抓着复习资料,毫不留情直接扔了出来。
他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我,恶狠狠地警告。
「以后,不准进我房间!」
3
少年饭也没吃,又出门了。
一直到晚上,都不见回来。
今天高考结束,我有点担心他出事,出门找人去了。
跑遍了学校附近,终于在一个烧烤摊找到了人。
一群年轻男女围坐一堆,饮料,啤酒,乱七八糟堆着。
江峋就坐在其中,别人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就他,萎靡颓废,消极阴郁,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阿峋。」
我一出声,所有人看过来。
有几个男生暧昧地吹着口哨,打趣,「呦呦呦,江哥,又是来表白的。」
「闭嘴。」
江峋腿长得过分,懒洋洋地支着,眼尾处挑着冷淡和倦怠。
「你来干什么,滚蛋!」
「不是阿峋,你怎么能这么对姐姐……等等,你有点眼熟,卧槽,你是阿峋那个恶毒后妈?」
全场鸦雀无声。
「阿峋说你是老巫婆,你怎么这么年轻?」
我皮笑肉不笑,「保养得好,42 像 24,江峋,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退到旁边的小巷等。
没一会儿,江峋懒洋洋跟进来了,那双眸子依旧冷淡,像那晚上冷凛的刀。
后背一阵凉意,我缩缩脖子。
「你知道吧,你爸没钱供你读大学,而且,也不太想你去上。」
这是实话。
江峋他爸每次醉酒,说得最多的就是读书没用。
还质问江峋,读那么多书,考大学,是不是要像他那个妈一样跑掉再也不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父子两人总是闹得不可开交。
「那晚不是我撕,也会是你爸撕,你知道你爸打人多狠,我害怕……我向你道歉。」
说到这,我拼命挤出两滴眼泪。
有解释,总比没解释好。
「所以呢?」江峋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冷弧,「关我屁事!」
「当然关啊,我们还有机会,明年重新考,总会考上的,你不能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江峋嗤了声,忽地,他侧身靠近,我才看见他嘴角贴了个草莓熊的创可贴,估摸着女生给的。
「小妈,你找错人了,你把我哄得再好,那老头也不会听我的把房子给你。」
他离得很近,又混又恶劣的样子。
说完,似觉得没趣,转身要走。
我连忙一把拽住他。
少年看着瘦,T 恤下空荡荡的,没想到这么有料。
我慌忙松手。
「你这个年纪是要读书的,我知道你爸不给你钱,只要你复读,我供你。」
江峋似也没想到我有这么一个动作,表情僵了一瞬。
不过很快,又恢复吊儿郎当,混得不行的样子。
「行啊,先给两百块花花。」
「手机。」
江峋翻出收款页面,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犹豫三秒,肉疼地扫了五百过去。
「不用节约,也不许浪费,好好和你同学玩,不准打架!」
江峋笃定我不会给,在看见收款消息后,恶劣神色僵凝在脸上。
4
江峋不听我的。
消失了三天才回家。
一向到家就往自己房间钻的少年此时站在客厅,像见了鬼一样。
我端出红烧肉,素炒藕片,番茄鸡蛋汤,有些得意。
「怎么样,还行吧?」
我们住的是个老小区,小区老,可性价比高,还是学区房,房子装修是过时了点,可当初用的材料都是好的。
就是平时没打理,又乱又脏,我收拾一番,该扔的扔,该扫的扫,又从楼下 9.9 买一束小雏菊放在窗户边,舒服多了。
江峋不说话。
我把菜和饭分装进饭盒里,塞给他,「不吃给对门王奶奶送去。」
「看上他儿子了?我爸知道吗?」
你可真会说话。
对门儿子出国了,几年都不回来一次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煮肉时她进来了,问能不能用水果和我换,让我多做她一人的。」
江峋这才没说什么,脱了外套扔沙发上,拎着饭盒转身出门。
等他出门,我才发现他衣服兜里掉了东西。
捡起来一看,傻眼了。
001。
可真会挑啊。
超薄。
难怪三天没回来。
原来早恋了。
等等。
书里没这一茬啊。
难道因为我的到来,有些事随之发生了改变?
我心情有些复杂,万一搞出人命,耽误双方前程,我还得年纪轻轻当外婆。
江峋回来,捞起外套往房间钻。
刚才没看见,这会看得真真的。
他脖子上很清晰的红痕。
我心凉了半截,一把拽住他,「你早恋了?」
「撒手!」
「江峋,你这个年龄有冲动很正常,可你还要复读,重点应该全部放在学习上,那种事不急的。」
「哪种事?」江峋笑得恶劣,「小妈,教教我啊。」
完蛋!
他这么阴阳怪气地喊我,我总觉得他没憋啥好屁。
我把盒拍在他脸上,「你兜里掉出来的,你最好别搞出人命……」
江峋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接过我手里的盒子,扭头往房间走。
「放心,搞出来也不会让你帮我带的。」
这啥话。
我紧随其后。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臭小子!
要不是为了消除你对我的怨恨,我才不管你。
我苦口婆心地劝。
「虽然你成年了,不过还是学生,你还要复读,重点应该全部放在学习上,等考上大学了,再恋爱也不迟,你觉得呢?」
「你要真喜欢那姑娘,也可以不分,不过你千万别乱搞男女关系。」
「还有,以后你每天都回来吃饭吧,你那工也别打了,去买点复习资料,别把心玩野了。」
「这里有一千……」
「闭嘴。」
门开了。
江峋垂眸,眸色依旧冷漠,语气却和缓不少。
「你烦不烦,你又不是我妈!」
5
我把钱放在桌子上,去上班了。
下班回来,还在楼底,就听见三楼的吵闹声。
我飞奔上去,门开着,房间里乱糟糟一团,摔碎的碗和杯子,断了的椅子,冒泡泡的酒渍。
把本该明亮整洁的房子弄得一片狼藉。
「小兔崽子,你都是老子生的,老子拿你一千块钱怎么了?」
江峋漆黑的眼底淬着狠厉和阴冷。
「还回来!」
江峋他爸似被少年身上冷意吓到了,不过下一秒,他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翅膀硬了,想学你妈一样远走高飞?老子告诉你,你是老子生的,身上流着老子的血,你这辈子注定只能烂在这儿!」
说完,他抄起一个酒瓶,兜头朝江峋头上砸去。
「反了天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江。」
脑海闪过什么,快得捕捉不住。
我满脑子都是这一下砸下去,不得把人砸出脑震荡。
想也不想,直接冲了上去。
「别打了。」
我想拽开江峋,可没拽开,反被他挡住。
砰!
酒瓶碎得四分五裂,酒混着血渍一块从江峋脸上流下。
他本就惨白的脸此刻毫无血色。
「江文礼,他是你儿子,你要把他打死吗?」
吼完,那一瞬间升起的孤勇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又慌又怕,不管不顾地拽着江峋往外走。
「去医院!」
「难怪啊!」
江文礼踢了一脚玻璃碎片,一把拽住我头发。
「贱人,钱是你给他的吧?我问你要钱,你说没有!」
我疼得眼泪水在眼眶打转。
江峋脸色大变,转身挡在中间。
「松开她!」
下一秒,只听一声惨叫,我没看清江峋动作,只见江文礼捂住手腕,吃痛地退后。
他面前,少年暴戾阴鸷,一双眸子红透了。
「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说完,抓住我往外走。
身后的人淬了一口。
「贱人,难怪别人让我防着你,你他妈勾搭我儿子!」
6
「不对啊,你新媳妇天天说你儿子坏话,咋能勾搭他,你应该担心,她惦记你房子。」
「就是就是,她亲口和我说的,你儿子是个混球,迟早要进去。」
「她还说啊,你迟早喝酒喝死,被人追债打死。」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今天他们敢牵手,明天就敢亲嘴,说不准她图你房子图你儿子。」
我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可真谢谢你们啊。
果然,江文礼听完暴跳如雷。
「贱人,我先打死你!」
江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厨房拎了一把菜刀。
「打死她,你坐牢。」
狠厉和厌恶情绪没遮掩的往外涌。
江文礼视线落在冷凛的刀身上,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我,我就开个玩笑,那啥,家里没盐了吧,我去买。」
说完从人群中挤出去,一溜烟跑没影了。
「至于你们。」
江峋扫了一眼看热闹意犹未尽的邻居。
「要让我听见,谁他娘的在外面乱嚼舌根,后果自负!」
少年轻飘飘丢下一句,很有压迫感和震慑力。
一群人脸色大变。
「快走快走,江峋杀过人的。」
「我们又没说他迟早进局子,要杀也得先杀他后妈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尴尬得呵呵笑。
「你看过爽文吧?反正你名声也不太好,我在外添油加醋的说一点,大家都以为你不学好,可突然有一天,你考上大学了,你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那不就狠狠打了他们的脸了吗?你想一下,是不是挺爽的?」
江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那倒不用,今天你也帮了我,走走走,闹这么久不饿吗?我请你吃烧烤。」
我把江峋强拽出去,少年脸色很臭,不过没抗拒。
吃完饭,我又以吃撑了要散步为借口,散到出点门口,强拉硬拽地给他选了复习资料。
我生怕他像上次一样扔出去,连忙卖惨。
「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行吗?我就那点工资,扔的都是血汗钱啊,我是想讨好你没错,可那不是怕你爸,想有个倚仗吗?」
江峋神色微动,语气却依旧冰冷。
「不用给我花钱,我有。」
成了啊。
我大喜,一把挽住他胳膊,「我的儿,妈就知道你能懂!」
江峋脸色瞬间黑沉,「你他妈……」
「忘了忘了,下不为例!」
「不过。」我补了一句,「他们说你杀过人……」
一记冰冷的眼神扫过来,我秒变脸。
「儿砸,妈相信你!」
「……」
7
转眼开学了,我去学校给江峋开家长会。
江峋读了三年高中,他爸就缺席了他三年家长会。
带补习班的班主任正好是他原来班主任。
家长会开一小时,他训我三个小时。
「你们只管生,不管养吗?」
「老师,我是他后妈。」
「后妈也是妈,就得对孩子负责!」
「是,他爸不负责,以后江峋我来管。」
「江峋底子好,好好劝他,千万别荒废了。」
我拍着胸脯保证,就差发毒誓,「好的老师,我一定督促他考上清北!给学校争光,给您争光!「
「……」
等江峋第一次考试成绩下来,我两眼一黑,差点厥过去。
考啥清北,考地瓜还差不多。
不生气!
否则这些日子我风雨无阻,每天接他上下学建立起来的「母子」感情就全毁了。
「进步的空间非常大,而且英语交白卷,不错,你还挺爱国。」
江峋嘴角狠狠一抽。
「不过,掌握一门外语,能有利的帮助我们学习他国文化,你要不会,我给你讲讲。」
我把选择题讲了一遍,标注重点单词,语法。
江峋看我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你不是高中就辍学了吗?」
「我聪明啊,一学就会。」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穿过来前主修的就是英语专业。
少年懒洋洋地转着笔,漫不经心地问。
「英语这么好,就没想过以后?」
想过啊,获得你的好感,保住小命,然后溜之大吉啦。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当然是把你拉扯大,看着你考上大学。」
「你可别考上大学就不认我这个后妈了啊,我也不图你房子,等你赚钱了,真要感谢我,给点钱就行。」
我补了一句。
江峋有些无语。
「目光短浅!」
爱钱怎么就目光短浅了?
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行行行,你把题做完,我洗完澡出来要检查,对了,顺便把碗也洗了啊。」
为保证营养,我经常给江峋做饭,不过我不爱洗碗。
一个小时后我出来,碗洗了,卷子做了,江峋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少年睡着时眉宇间舒展,没了白日里阴郁和戾气,平添几抹柔和,看上去青春洋溢多了。
对吗,这样才像个青春期的少年。
我把卷子收进他书包,打算把他喊醒进房间,手腕猛地被人扣住。
「姜妤。」
喊我呢。
我凑过去。
「还敢跑吗?」
「忘了你之前,怎么对我的了?」
「……把你关起来,打断腿,就好了吧……」
我的老天奶!
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我急忙甩开他手,想到书里的我的结局,我惊恐地后退几步,撞到椅子,摔了个屁股墩。
8
动静惊醒了江峋。
他眼底有未来得及收回的锐色,和刚醒的惺忪。
我一时半会竟分辨不出刚才是我的幻觉,还是事实。
「你坐地上干嘛?」
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少年啊。
是梦吧。
我捂住怦怦跳的小心脏,「我凉快凉快。」
「……」
「起来……」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几个月不见的江文礼回来了,油光满面,手里还拎着烧烤,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看见我坐在地上,脸登时拉下来,对着江峋训斥,「你又欺负你妈了?」
「没有没有。」我急忙起来,「我自己摔的。」
江文礼估摸着觉得也不像,没计较,「去拿酒,陪我喝一杯。」
我没理解这话喊谁,就听江峋回话。
「她不喝。」
「她是你媳妇还是我媳妇?滚去睡你的觉。」
说完,视线落在我身上,盯着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
「今晚,上我屋睡。」
「……」
他在说什么鬼故事!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江文礼,做个人吧。」
江峋忽地开口,「她多大你多大,你可以当她爹了。」
江文礼勃然大怒,手里烧烤直接朝江峋扔过去,「你在教我做事?」
露在塑料袋外的竹签擦着江峋脸过去,冷白的肌肤划出一道红痕,洇出细小的血珠。
江峋却像没感觉到痛一样。
「小姑娘你都欺负,不当赌鬼酒鬼,改当畜生了?」
他说话丝毫不让,字字句句往江文礼心窝子上扎,「也是,本来就一畜生,我指望你干什么人事!」
果然,不干人事的江文礼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
「我是畜生你也跑不了,我是大畜生,你就是小畜生!」
不是,咋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呢?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
江文礼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荒唐,可说出去的话,一时也不好找补。
他视线落在挂在椅子上敞开的书包上,浑浊的眸色忽地闪出一抹光。
他手一拎,里面的书哗啦啦倒了出来。
他抓了张卷子,撕了个稀巴烂。
「以为装模作样去几天学校就和我不一样了?我是烂赌鬼烂酒鬼,你就是烂赌鬼烂酒鬼的儿子,一辈子背负,你注定只能烂在这儿。」
9
窗外下起了雨,今夜注定不太平。
江文礼是走了,可留下一地狼藉。
这些日子,我眼睁睁看着江峋身上有点人气了,像个学生了,可被他这么一搅和,好像全部白费了。
少年就站在那儿,满身孤独,连光,都照不进他眼底。
绝望吧。
被亲人往泥沼里踩。
我不是没听过街坊邻居是怎么议论江文礼,又是怎么议论江峋的。
好像有这样一个爹,所有可能性就都被否定了,连细微的一点好,都不会和他沾边。
小丧星,混球,不安分,迟早要进局子,坏事干尽,不是好学生……
在家里,被议论。
在学校,同学怕他,却也看不上他。
反派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环境和外在因素推动,江峋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未来吧。
我忽然有点心疼这个少年了。
「坐,脸都破相了,明天要被学校暗恋你的那些女生看见,还不心疼死。」
我拿出碘伏棉签。
江峋抬眸,眼睛里是浓郁的自我厌弃,他一把推开我,又恢复浑身是刺的阴郁模样。
「滚远点,我不需要你同情!」
我他妈……
忍不了了。
我一巴掌朝他脑袋甩去,火力全开。
「你跟我演什么忧郁呢?这么一点事就把你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生给打趴下了?江峋,你他妈真怂。」
「你说什么?」江峋眼底狠戾更甚。
妈的,比我高了不起是吧。
我一脚踩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训斥。
「要比惨吗?好啊,我小时候爸妈就没了,被送去舅舅家,我舅妈不待见我,我成绩好,高中生生辍了学,唯一对我好的外婆病了,我也没办法,我只有嫁来你家,嫁给你爸这个烂赌鬼,我舅妈才肯给我外婆治病,我才 24,就有 18 岁的好大儿,你说,谁比谁惨啊?」
越说越气愤。
我甚至扇了江峋一巴掌。
「你好歹能上学,没钱了我供你,我陪着你,我没放弃你,我都不怕,你怂个屁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客厅一片寂静。
江峋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我。
理智回来了,这会才觉得后怕。
不会过了吧。
我眨眨眼,从桌子上爬下去,打算刚柔并济。
「那啥,刚才情绪激动了,话重了点,可……」
忽地,腰上覆上一只手,整个人被拽了过去。
少年怀抱温暖,身上气息清冽如雪。
我有些懵。
「你说的,陪着我,说到做到!」
他嗓音暗哑如砂,说完,松开我,捡起地上的书本进了房间。
「晚安,姜妤。」
不是,这就成了?
10
那天起,我和江峋关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他不再逃课,认真完成功课,成绩逐渐稳定,也会告诉我他的事。
重点,这小子外表冷淡,可他护短啊,可护着我了,压根听不得别人说我一句不好。
我讨厌洗碗,他洗,我不爱打扫卫生,他扫,我口渴了要喝水指使他,虽然脸臭,可还是会端来。
逢年过节,还会不动声色地给我准备小惊喜。
养儿好,养儿大大的好。
这天,他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学校一趟,我请了假回家换了衣服,出门时撞见回来的江文礼。
他喝酒了,没到喝醉的地步,不过我还是心生防备。
「那小子,真要考大学?」
「你怂恿的?」
什么叫我怂恿的。
「学生不考大学考啥,考地瓜吗?」
「他说没说考哪里的大学。」
我一整个胡说八道。
「你儿子能考上啥大学,南翔技工,新东方厨师,或许学挖掘机,具体哪一个我就不知道了,他又不和我说。」
江文礼觉得很有道理,「你之前不挺讨厌他,怎么,从我这里得不到房,把主意打那小子身上了?我告诉你,房子是我的,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你也别指望他将来能回报你,他心硬得很。」
「……说得好像你心很软一样。」
「你觉得,他和我像吗?」
这话就很微妙了。
「你要觉得他像我也行。」
江文礼不知道在想什么,拎着啤酒喝了一口。
「这样,今年高考你再撕一次他准考证,完事我把你户口本和身份证都还你。」
江文礼,是真不希望江峋好啊。
我和他争辩不清楚,糊弄道:「行啊。」
11
去学校的路上,我心情有些复杂。
进了学校,找到他班主任,他班主任见我就笑。
「江峋他妈啊,江峋真是出乎我意外,开学时,我还以为你说他能考清北是在吹牛,没想到啊,真有点苗子,你可要好好督促,千万别掉链子啊。」
「我家江峋脑子一直很聪明,只是家里原因才耽搁了他,现在有我,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了。」
「对了,那小子长得帅,招女生喜欢,被我没收的情书都有一抽屉,你可得看紧了,别影响了学习。」
「放心吧老师,我家江峋绝对不会早恋的。」
没想到,出校门路上,就撞见江峋和女生站在小卖铺门口聊天。
女生脸红扑扑的,满眼羞赧。
「江峋,下周六我生日,你来参加好不好?」
江峋面无表情,「抱歉,没空!」
「江……」
「易欢。」江峋拧眉,神色不耐,「我早说过,别跟,很烦!」
却在看见我瞬间,紧皱的眉宇瞬间舒展,大步向我走来。
「你怎么来学校了?」
「啊?」
易欢。
原文女主啊。
原文里就是她,陪着江峋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救赎了他,成为他的光,因此俩人也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成为公认的一对。
可因为我的到来,很多事都变了。
所以才导致江峋拒绝她的吗?
易欢这姑娘十分不错。
人长得好,人品好,成绩好,还善良,对江峋也是不离不弃。
打着灯笼找不着的那种。
错过就没了啊。
学习重要,可你也不能放跑未来媳妇啊。
当然,他这年龄,我不能鼓励早恋。
「人女同学邀请你过生日,你就去呗,就当放松放松。」
「没兴趣。」
「她和你一个班吧,你就当走走过场也行,女生面子薄,你这么拒绝她,她心里多难过啊。」
江峋沉默片刻,「你没看出来吗?」
「什么?」
「她对我有意思。」
话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继续装傻。
「你长得帅,人家喜欢你有什么奇怪的,我看小姑娘人也挺好,你要是喜欢……当然,我不鼓励早恋,现阶段得以学习为主,我的意思,你俩可以约定一个好的大学,一块努力。」
「你撮合我跟她?」
江峋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不是,上哪找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后妈,他怎么还生气了。
12
说来真巧。
才在学校见过易欢不久,没隔几天,又见到了。
她拎着个包,站在我家楼下。
「你找江峋?」
易欢点点头,「我见过你,你那天来学校找他。」
那天易欢眼眶红红地跑开,我也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
「我是他后妈。」
易欢表情足足呆愣了一瞬,「后妈啊,我还以为……阿姨好。」
喊完似反应过来什么,脸憋红了,「不,姐姐好。」
太可爱了叭,不愧是我未来儿媳妇。
「江峋下午不舒服请假了,他数学卷子忘记拿了,明天要交,麻烦姐姐帮我转交给他。」
卷子上,还有一个系着蝴蝶结的铁盒子。
「他病了?」
「对,发烧了,他没回家吗?」
「是我还没回家,谢谢你跑一趟,我先回去了。」
上楼回家,客厅灯没开。
江峋神态恹恹地躺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呼吸沉重。
我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滚烫灼人。
「江峋醒醒,你得吃药。」
还没起身,手腕被他修长的指节扣住,我被他拽得身子一低,差点撞上他的。
江峋睁开眼,被烧得通红的眼里布满血丝,连嗓子都哑了。
「靠近点。」
他修长且滚烫的手握着我的,径直贴在他脸上。
「凉快。」
「你得吃药……」
话音刚落,江峋头似乎更加疼了,病态的脸上掠过一抹不耐,他撑起身子,伸手扣住我脖颈,往他身侧一拽。
「别吵。」
「……」
我后背一僵,过近的距离让我心底升起一抹怪异。
呼吸颤抖,我感觉燥热难耐,仿佛自己也发烧了。
我一把推开他。
「这个更凉快。」
我捞过铁盒子贴他脸上。
江峋接过。
「送我的?」
「对啊。」
他没什么情绪的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
「易欢送你的,给你带了试卷,人家知道你生病了,很担心。」
「啪」的一声,铁盒子被扔在桌子上,江峋黑了脸,「什么人的东西你都收?」
自上次遇见易欢后江峋生气后,对我冷脸了好些日子。
这会还是这副德行。
「她是你同学。」
「我不要。」
算了,我懒得和病号计较。
我从抽屉里翻出退烧药,盯着他喝完,又把他送回房间,看他睡下才出去。
中途我又进去一趟,刚到他床边,江峋忽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跳慢了一拍。
「我吵醒你了吗?」
「别走。」
他伸手把我拽坐在床沿,整个人伏了过来,枕在我怀里。
我整个人一僵,下意识推他。
却被他攥住手,以更强硬的力道桎梏住。
「陪陪我,妈。」
脆弱的,甚至带着卑微讨好的声音。
我心头一涩。
松了一口气,却好像又有股说不出的不得劲。
原来,把我当他妈了啊。
13
日子飞逝,很快到了最后一次省统考。
我难得起了个早,把人送到学校,又认真叮嘱。
「心态放平,先易后难,实在不会,多写点步骤和公式也别空着,一分也是分。」
说完,又想到什么,「你英语作文字迹别太潦草了,要扣……」
忽地,旁边有学生捂着肚子疯跑进学校,我被猛地一撞,重重撞入江峋怀里。
耳畔,是他很轻的一声闷哼。
少年胸膛坚硬滚烫,时值夏日,穿着清凉,他身上那点温度好像穿透衣服传递过来。
连带我身上,都烧了起来。
「没事吧。」
江峋喉结滚了滚,嗓音略哑。
垂眸看我目光掺了几分暗色。
我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连忙后退一步,「能有什么事,快进去吧,别迟到了。」
江峋盯着我看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学校。
省考成绩出得很快,江峋考得很好。
江峋把成绩单发到我手机上时,我看了又看。
恰逢周天,我定了家很火的火锅店,打算带他庆祝一下。
我俩约好了火锅店见,我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他,打过去,他手机没人接。
我回去了一趟。
一上楼,门开着,浓郁的血腥味伴着烟酒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口地上有血渍,蜿蜒进屋。
14
我脑子里紧绷的一根线断了,说不出的恐慌。
屋子里被砸得乱七八糟,我精心挑的便宜又好看的碗摔烂在地,茶几上芍药花叶子凋零了一地。
就连沙发上摆着的,江峋给我抓的娃娃都断了头,凌乱地躺在地上。
江峋的手机就躺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江峋……」
「吱呀」一声,卫生间门开了,江峋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
「你爸又回来了,他是不是和你动手了?」
「他也要打得过我……没事,一点皮外伤。」
除去额头和手背上的伤,没看见哪里受伤。
我不放心,撩起他 T 恤下摆,往上拽时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
江峋眸色漆黑,「想干嘛。」
「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
「没了。」
「我不信。」
T 恤撩起,江峋张力感极强腹肌暴露在空气中,线条流畅,人鱼线隐入灰色系带休闲裤子里。
还真没其他伤。
少年身材太顶,我没忍住,又看了几眼。
他腰腹被裤子覆盖处,若隐若现一串英文字母。
纹身吗?
我没看清,下意识凑过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后颈被人捏住,视线生生被隔离开。
江峋嗓音有些哑,「没看够?要不要把裤子脱了给你检查!」
「不用不用!」
这天,怎么突然这么热。
热得我脑子也迟钝了几秒,才想起江文礼让我再撕一次江峋准考证的事。
「马上高考了,你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闹,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给你租间房子,高考结束你再回来吧。「
「都行,我去洗个澡。」
「待会要出去吃火锅,你这会洗什么澡?」
「热。」
等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我动作一滞。
一定是我想多了。
对,没错。
姜妤,你心脏,看什么都脏。
15
我在江峋学校外城中村 800 块钱租了房子,有厨房,还带了间小客厅。
江峋说什么都不肯自己住,我只好也一块搬过去。
他在客厅拉了帘子,把房间让给了我。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下楼买了点日用品。
冷不丁的,一大张盘子脸出现在我面前。
「舅妈?你怎么在这儿。」
中年女人把我拽到一边,「这么久了,你和江文礼领证没。」
「没,外婆怎么样了?」
「没领证,那房子没你的份咯?你咋搞的,都给人儿子当上便宜后妈了,还没把他爸搞定。」
我实在烦这女人。
要不是她苛待原主,让她高中辍学,我至于连个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有吗?
「徐桂芳,你当江文礼是傻子吗?他要想领,早就领了。」
对方略微思索,也赞同。
「也是,江文礼对自个儿子都不咋滴,别说你了,算了,男人多的是,总在他家当免费保姆也不是事,舅妈重新给你找个条件好的。」
「我不要。」
「你待江家有啥好处啊,我说你……」
徐桂芳话说了一半,忽地看了眼我手里的东西,「给江家那小子买的吧,该不会真的和传得那样,你看上小的了?」
心底那点子刻意被我压下的乱糟糟的思绪又窜上来了。
我一心只想打发她,胡说八道:「那小的把我当妈了,有他帮忙,还愁拿不到房子?」
「那也要做两手准备,这样,你一边弄房子,一边相亲,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过两天我安排,你去见见人家。」
我呵呵笑。
她不去拉皮条可真是可惜了。
打发走了徐桂芳,正要上楼,我在身后不远处看见了易欢。
她眉头紧皱,看我的眼神充满鄙夷,没等我和她打招呼,她转身离开了。
……
时间一晃,高考了。
我提前一天关机,让江文礼找不到我。
至于考场,从来不关心儿子学习的江文礼压根不知道江峋在哪儿考,我还特意和江峋班主任打过招呼。
江峋分的考场不远,不是很折腾。
和大多数家长一样,我特意请了假,每一场都陪着他。
最后一场,出门时,我忽地想起什么,开玩笑似地问他。
「还记恨我吗?去年撕你准考证,让你复读一年。」
「复读一年换高分,有什么好记恨的。」
他对我的恨,早就在相处的点滴里消弥了。
我想好了。
他高考结束,我也该想法子离开江家,离开他,过自己生活了。
「好好考,结束后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我也有话想告诉你。」
「行啊,约定……」
后面的话没说完,我猛地把江峋推开。
冰冷的碎酒瓶不偏不倚扎进腹部。
16
温热的血流出来,我疼得险些站不住。
「姜妤!」
身边的少年回神,脸上血色尽褪,只听一声闷响,江峋狠狠一脚把人踹下楼。
「反了天了,你敢和老子动手!」
「想走是吧,想过好日子是吧,都要离开老子,老子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江文礼,你想死吗!」
江峋眼睑染上极致的红,骨子里那点暴戾全部被勾了出来。
他捡起地上碎酒瓶,抬脚就要下去。
我连忙一把抓住他,「我报警了。」
江峋死死盯着楼梯下的人,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江峋,我站不住了。」
少年松开碎酒瓶,染血的手动作轻柔地把我抱在怀里。
警察来得很快,江文礼被带走。
被送往医院时,江峋死活要跟着我一块去,我不肯。
「一点小伤,没那么严重,你给我回去考试!」
江峋不语,纹丝不动。
「你要气死我吗?都说了我没事,你再这样,我就不去医院了!」
「小伙子,你女朋友伤看着吓人,可没伤到要害,你今天最后一科吧,听她的,快回去考试,考完再来陪她。」
「我不是他女……」
「我回去考试。」
江峋喉结滚了滚,眼尾猩红,似在极力克制什么。
忽地,他俯身,动作轻柔地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
我整个人僵住。
「我听你的,等我!」
去到医院,缝合好伤口躺在医院病床上,我仍沉浸在他最后那一吻上。
他唇瓣凉凉,亲得我心里也凉凉。
那小子疯了吗?
是太感动了吧。
一定是。
毕竟我为了让他顺利考大学不受影响,挨了一下。
17
高考一结束,江峋就来医院了。
我伤得不重,三天出院。
期间,江峋去做了证,江文礼以故意伤人罪进去了。
我们退了城中村的房子,搬了回去,江峋还换了锁。
我养伤这段日子,他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不是挨了一下,我是半身不遂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总觉得江峋哪不一样了。
他的行为举止,格外不注意。
好几次都越过了正常的线,可看他神色,我又觉得是我脑补过多。
「你们今晚同学聚会吧?」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我好了,不用你照顾,再说,你老窝在家里干嘛,高考完了不就是放肆的玩。」
他手机响了又响,估摸着实在推不开。
「和我一块去吧。」
啥?
「哪有同学聚会带妈的,还不被人笑死,我不去。」
江峋脸色顿时黑了,「你又不是我妈。」
「后妈也是妈。」
江峋一噎,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好了,人终于走了。
可憋死我了。
我拿了块石头,砸开江文礼上锁的房门,去翻我户口本和身份证。
他屋子跟猪圈似的,我翻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他冬天穿的,臭烘烘地靴子里找到了。
我差点呕出来,疯狂喷消毒水。
我的行李本就不多,收拾得也快。
相处一年,我打算等他回来,和他当面告个别吧。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是江峋同学打过来的。
「您好,江峋喝醉了,您能来梧桐街 8 号接一下他吗?」
「江峋喝酒了?」
受他爸的影响,江峋从不喝酒,估摸着今晚是真高兴了。
我出门接人。
毕业的高三生们玩得疯,包厢里声音快要掀翻屋顶。
只是在我进去一瞬间,突然安静了。
「江峋,我喜欢你很久了,当我男朋友吧。」
是易欢,她手里捧着一个粉色系了蝴蝶结的本子,小脸通红地递给江峋。
江峋坐在沙发里,脸色隐在明暗交替处。
所有人都在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易欢小脸更红,满脸娇羞地被推到江峋身边,她俯下身,慢慢朝江峋靠近。
心脏被刺了一下,可气氛太好,好到我没来得及深究那是什么,甚至还吹了声口哨。
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额!
那我也配合一下,「亲一个!」
「抱歉。」
江峋黑沉着脸,折断手里烟,起身大步朝我走来,在人群注视里,牵着我手,把我带出包厢。
18
夜风徐徐。
吹得人心里凉凉。
我挣脱开江峋。
「不是,人女生和你表白,你拽我出来干嘛?快回去。」
江峋暗沉的眸子盯着我,「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喜欢就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是不是我和谁在一起你他妈都无所谓?」
光线幽暗,他眼神也幽暗,我被他盯得发毛。
「那也不是,易欢就挺……」
「好」字没说完,他骤然靠近,低头吻了下来。
我猛地瞪大眼,连呼吸都忘了。
等回神,下意识伸手推他,可江峋却像是早就猜出我心思,在我出手前,准确无误地扣住我手腕反剪在我身后,把我压在墙上。
他手捏着我下巴,强势地撬开我牙关。
「江……」
就在这时,突兀的声音传来。
江峋放开完,我才看见追出来的人是易欢。
她孤零零地站在夜色中,震惊的眼神里写满了失落和受伤。
「你撒手!」
可江峋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低头又吻了下来。
我他妈……
好在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清楚了吗?」
少年垂眸,唇瓣艳艳,漆黑眼底被浸得全是温柔欲色。
我心脏不受控地跳了几下。
「清楚了,你先松开我。」
江峋松开我,抬手想擦去我唇瓣水渍,却在下一刻,被我狠狠一巴掌甩上,他手僵停在空中。
「清醒了吗!」
「我俩的关系你比谁都清楚!」
「我一直把你当继子养,没其他感情。」
「回去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走出去几步,我又折回去。
「我完成对你的承诺了,我有自己的生活,也会去相亲,去谈一段正常的恋爱。」
「我会搬走!」
江峋脸色阴沉如水,眸子里光黯淡了。
他没追上来。
挺好的。
这样的方式离别。
可我心里并没有那么轻松。
出了小巷,眼前冒出一个人影。
「易欢?」
话音落下,脸上挨了一巴掌。
「姜妤,你要不要脸,你是江峋后妈,你怎么能有那种心思?」
「你别缠着他了,你配不上他,江峋不喜欢你,他只是暂时分不清亲情和爱情。」
「而且,他要是知道你对他好,只是为了得到他家房子,他一定会觉得你恶心。」
易欢举起手机,放了一段录音。
原来那天,我打发舅妈敷衍的话,被她听见了。
「你说得对。」
易欢一愣,似是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
「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我会把事情真相告诉江峋!」
「行,不过你走之前,我得还你一样东西。」
在易欢迷茫眼神中,我还了她一巴掌。
「抓他住紧点,别让他来找我了。」
19
夜风没吹散我心底的烦躁,反更甚。
我甚至想学江文礼乱砸一通。
那股子焦躁和烦闷快把我逼疯了。
于是,我在发光和发热间选择发疯,在房间内尖叫,扭曲,阴暗爬行。
忽地。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
我一僵。
扰民了?
我爬起来去道歉,却在看见门口站着,满身酒气的少年后,愣住了。
两个小时前,他没喝酒。
现在,他喝了。
江峋进屋,我房间门没关,他一眼看见我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神色越发晦暗。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和他谈谈。
总不能努力一年,得到他好感,因为感情的事让他对我好感度清零吧。
「你爸进去了,这是个机会,这一年,我陪着你,不说功劳,苦劳总有吧,江峋,放我离开吧。」
「行。」江峋眼神冷冷,嗓音冷冷:「你和他本就是一个错误,我放你离开。」
我大喜。
「和他离婚,老子养你。」
「……」我呵呵笑,「用不着,我年轻,有手有脚。」
「你教我的。」江峋步步逼近,「要学会感恩,要学会爱人,你陪我一年,我还你一生,不对吗?」
我是这么教的吗?
我咬牙,「你别担心,我有困难一定找你,会让你有报答的机会。」
「归根结底,你就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吗?」他眼睛又深又沉,「那就换一种关系,干妈,姐姐,亲戚,或者其他什么都行。」
「我当你祖宗。」
「行。你要是放不下你外婆,一并接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
说不通了。
我就知道,书里偏执到掘地三尺找到「我」,把我关进小黑屋日夜折磨的人能和他说得通什么道理。
我咬牙又咬牙,「我要谈恋爱,我要嫁人,我要找老公,一家四口,你也接受?」
「那就这么办吧,我不介意连你未来老公一块养!」
他垂眸,把玩着打火机,「啪嗒「一声,橘色火苗窜起,照亮了他的脸。
「姜妤,你该不会以为,我非你不可吧?」
20
整个暑假,江峋很少回来,就算偶然遇见,也说不上几句话。
我抽空回了一趟舅妈家看望外婆。
也得知,舅妈儿子和江峋一个考场,舅妈悄悄跟着我们,知道我们在学校外租的房子,也是她告诉江文礼地址。
「我就那么一说,我怎么知道江文礼会阻拦他儿子高考,你不帮那小子挡不就完了,自找的。」
「听说你儿子高考作弊,被取消考试资格了。」
「恭喜!」
「你他妈幸灾乐祸!」
「哪能呢,舅妈那么宝贝表弟,我是在恭喜,他终于能在家天天陪着你了。」
我想把外婆带走,她不肯。
说她老了,离不开村子。
我上车时,她浑浊的眼里全是不舍。
颤抖着消瘦的手从一条泛白的手绢里翻出她偷偷攒的一千多块钱塞给我。
那钱不知道攒了多久,破旧卷曲褪色,零零整整一大摞。
「是外婆连累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风吹起她散落的白发,她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站在寒风里,那张被岁月雕刻得像树皮一样干枯的脸上,无尽的荒凉。
她这个年纪,见一面,就少一次。
我强忍住泪意,添了一些,偷偷把钱塞了回去。
「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长命百岁。」
辗转一路,回到家,已经深夜了。
我不怕孤独,这会房子里静悄悄,我竟有些不适应。
时间一晃,江峋开学了。
736 的高分,他如愿去了想去的大学,也成了学弟学妹们心目中的榜样,老师口中夸赞的好学生。
开学前一天,江峋回家了。
多日不见,少年好像变样了。
褪去了些许青涩,多了几分成年男人的成熟。
「我明天走。」
「一路平安。」
说完,低头继续追喜剧,被逗得咯咯笑。
只是,脸好僵。
「姜妤。」
「怎么了?」
江峋站在离我不到三步的地方,漆黑的眸子晦涩幽深。
很久,他冷冷一笑,「没什么。」
门阖上,喜剧进行到最精彩的一部分,我却觉得索然无味。
江峋回来之前,易欢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我和江峋约好了,上同一所学校,他说,开学我们就在一起。」
「他很优秀,整个暑假都在创业,我一直陪着他。」
字字句句似乎都在暗示,他们是同样优秀的人,小妈这种产物,就该远离他。
小女生的心思啊。
我笑,「祝幸福。」
挂完电话,我收起本该送他的笔记本电脑。
也打消了明天要送他去大学的心思。
一切都在走向正轨。
江峋在家待了一晚,第二天收拾东西离开了。
犹豫很久。
我打车去了机场。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在机场看见熟悉人影时,漂浮了一整晚的心好像落到了实处。
打个招呼吧,没什么。
我招招手,「江……」
却看见易欢手里捧着两杯咖啡,笑盈盈的朝少年跑去。
21
江峋北上后,我跟着也去了。
我没告诉他,陪他复读这一年,我一边上班一边看书,参加了自考,拿到了本科学历,同时,还拿到了翻译证。
对我而言,翻译并不难,难的是学历。
我也深知学历是一个敲门砖,证书是镶金石,所以,我从没放弃。
这一年我一直在接翻译的活,手里积攒了一批客源。
很幸运,如今有个很好的机会北上发展,我去了。
去之前,我把笔记本电脑寄给了他,同时给他转了一笔钱当生活费,电脑他收了,钱被他悉数退回。
预料之中。
即便复读那年,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和坚持,基本不拿我钱,仅有的几次,用了多少,隔一段日子总会还回来。
我顺利入职了朝乾翻译事务所,租了房子,安顿下来。
老板姓季,和我年龄相仿。
他原本在大翻译公司,后来出来单干,开了自己翻译事务所,他缺人手缺资金,又开不起太高工资,问我要不要技术入股。
我想了一下,答应了。
事务所小,才三个人,老季,我,还有一个同学老赵。
只要有钱,不管大活小活我们都接,忙得昏天暗地。
一个月后,终于忙过了,老季挑了个餐馆,带我们下馆子去了。
「不是,老季你抠不抠,就请我们来清华附近吃涮肉?」
「多多担待,等下个月签了大单子,法餐日餐随便你们选,你们别看这个店面普通,涮肉真不错,尤其他家麻酱是一绝,来晚了都要排队。」
我喝茶的动作一顿。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我们吃了会,店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基本都是附近的学生。
店里人太多了,有个男生冒冒失失的,手里矿泉水洒到我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江峋,这儿,快进来。」
手中筷子一顿,我下意识地抬头看。
四目相对。
周围嘈杂的声音好像都成了背景板。
江峋穿着红白相间的秋衣,逆着光走进来,清隽的脸庞逐渐清晰。
他成熟了许多。
也消瘦了许多。
「把衣服披上。」老季贴心地递过来一件外套。
我穿的白色衬衫,被水沾湿,透出里面内衣。
我伸手去接,有人比我更快。
「谢了,不过不用。」
江峋直接拒绝,和身后他的同学说了什么,他同学点点头,哒哒哒朝一个女生跑过去,没一会儿,又哒哒哒地拿了件薄款外套。
「穿这个。」
老季推了推眼镜,「你们认识啊?」
江峋同学后知后觉,「艹,江峋,你啥时候认识的?不介绍一下?」
「朋友!」
「小妈!」
「……」
「……」
数眼懵逼。
江峋瞥了我一眼,眼神玩味。
他同学更是瞪大了眼,足足盯了我一分钟,最后用一副他都懂的暧昧神色。
「我懂,我都懂,新情趣!」
22
两桌拼成一桌。
一顿饭吃完,我和江峋也没说一句话。
本来这顿饭是老季请的,最后是江峋结的账。
走时老季犹豫了会儿,到底没问我什么,只是叮嘱,「你房子偏,别太晚回去。」
「好。」
倚在门口抽烟的人嗤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江峋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我才过去,「走走吗?」
他抬眸,睨了眼老季和老赵离开的方向,阴阳怪气,「还有心思和我走吗?」
「你这些日子还好吧,习惯吗?」
「我北上去学校那天,你没来送我。」江峋直起身子,「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我生怕说实话他掐死我,可不说更严重。
「一个月前吧。」
果然,江峋听了眼底笑意更冷,「为了他?那个戴眼镜的老男人?」
「我来工作,老季也不是老男人,是我老板。」
「为了他,来北京工作。」
「……」
「一个月了,你从没和我联系过,也没来看过我,怎么,他不让吗?」
「……」
「住那么偏他都知道,一个月了,他捂你嘴,还是绑你腿没收你手机了?让你不和我说。」
我发现他现在完全不掩饰。
「江峋,我早就说过了,我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我不告诉你不很正常吗?我会交男朋友,他会去找我,我们也会住一起,假如有天被你撞见,不很尴尬吗?」
江峋侧脸隐在黑暗中,漆黑眸子冷到极致。
「所以我说做家人,也还是影响你谈恋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服了。
和他讲道理完全行不通。
我认输,我彻底摆烂。
「没什么意思,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
后背狠狠撞到墙上,却不疼,江峋手护在身后。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以绝对占有的强势姿态。
「江峋……」
我刚举起的手被他箍住,夜色下,他眼尾猩红,笑不达眼,「又想打是吗?打吧,打多少下,我亲你多少下。」
「……」
「不打了?」
我一口气上不去,「手疼。」
「行。」
他捏着我下巴,继续吻下来。
「继续。」
我他妈……
我重重一口,咬上他唇,浓郁地铁锈气在唇瓣间弥漫开。
江峋松开我,眼底隐隐带着几分疯劲。
「要么做相亲相爱的家人,要么做情侣,自己选。」
23
我妥协了。
没想到江峋得寸进尺,把他一小部分东西搬进我租的房子里,又在客厅临时铺了张床。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又不是没一起住过,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俩不都在一起吗?」
不是,你说话能不能别带歧义?
「你女朋友不介意吗?」
江峋瞥了我一眼,「你男朋友不介意,我女朋友就不介意。」
什么狗屁逻辑。
我忍了又忍,「你来这里住可以,不过刚才学校门口的事,我不想再发生!」
「什么事?」
我恨不得掐死他。
江峋在我发火前,慢悠悠地「哦」一声,「亲你那事?我女朋友不介意,你男朋友很介意吗?」
「……」
「砰」的一声,我进去关门,躺在床上反思。
他本来就这样,还是我把他给教歪了。
书里他对原女主也不是这副德行啊。
我掏出手机,给易欢发消息。
打出一行字,又删掉。
说什么。
对不起,你男朋友把我强吻了?他力气太大,我没挣脱开。
我自己都觉得我绿茶喝多了。
「我来北京工作,和江峋遇见了,他在我这儿,要么你把人接走,要么你过来睡,我给你们腾地。」
打出字,我却有些犹豫。
好像发出去,有什么珍贵却一直被我忽视的东西就真的不属于我了。
纠结几秒,发了出去。
对方电话秒打进来。
「姜妤姐?」
「你别误会……」
「你和江峋他爸,离婚了吗?」
「这事说来话长,你先过来……」
「你喜欢江峋吗?」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摔下去。
我当然不喜欢他了。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那就算了,我以为你喜欢他,想和你说一些事,可你不喜欢的话就和你无关啦,晚安了。」
24
电话挂断。
再打过去,那边关机。
不是,算了啥?到底算了啥?
我一整晚失眠,第二天起床,江峋已经走了。
被子整齐的折叠好,放在沙发上。
一整个早上,我都无心上班。
老季抱着笔记本过来时,表情一言难尽,「姜妤,以你的水平,不应该出错,第三遍了,你还是没把错误的地方改过来。」
「抱歉。」
「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休息一天吧。」
「不太好吧……」
「那要不你先做点其他……」
「我还是休息一天吧。」
我「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蹿起来,抓起包飞奔出去。
「明天见。」
我去了清华,找到了易欢。
进入大学,女生都开始打扮,易欢长相本就甜美,这会更是娇俏动人。
连我看了都心动。
「姜妤姐,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意外,高考后易欢还对我敌意满满,现在好像失忆了一样。
「我想问问江峋的事,你别误会,他爸进去了,我是他唯一的长辈,所以……你能理解吧?」
天呐,这是什么狗屁蹩脚理由,编不下去了。
「我们找个地方谈。」
冷饮店里,易欢把他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了。
「江峋没告诉你,他有女朋友了吗?」
「我也不瞒你,我很喜欢他,又追着他上了一所学校,可他太冷淡了,我真的很累,我喜欢嘴边甜一点,热情一点会哄我的。」
「那女生开学一直追他,他一直没答应,不过今早,我看见他们一块上课去了。」
「江峋有女朋友,你确定你没弄错吗?」
我一直以为,他和易欢在一起了。
昨天他提起时,我下意识带入了她。
「确定啊,你看,我刚问他的。」
易欢手机里,他和江峋聊天记录停留在今早。
「姜妤呢?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真放弃了。」
「嗯。」
我沉默了。
说不上心底什么感受。
挺好,他能接受别人。
可意识到这个事实,我并不像我想象中如此轻松。
我嘴上一直说,我不喜欢他。
可听到这些话,我觉得荒唐又刺耳。
「你要不信,我帮你打江峋电话,问问他现在是不是和那女生在一块呢。」
我压根来不及阻止,易欢电话打出去了。
对方秒接。
只是接电话的是个女生。
说话声音很温柔。
「你好,找谁?」
易欢把手机页面给我看,江峋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个女生。
她摁掉扩音,「江峋和你在一起啊?没事没事,就我们以前高中几个在北京的想约他聚聚,好的,再见。」
嗓子眼像哽了铅。
密密麻麻的疼从心脏深处泛出来。
他真的接受别人了。
他喜欢那个女生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感情的事不能随便啊?
诸多情绪一块涌上来,我整个人止不住的发颤。
「姜妤姐,你还好吗?我怎么觉得你要哭出来了。」
「没事,我青光眼爱流眼泪。」
「你是不是,喜欢江峋啊?」
我抬眸看着她。
喜欢吗?
为什么不喜欢啊。
直到现在,我才迟钝又清晰的明白长期以来心底的感受。
可又碍于我和他特殊关系,一直压抑。
「就因为你是他小妈?」
「可你和他爸不是没领证吗?」
「你怎么知道?」
易欢眨眨眼,「你忘了,那天你在学校门口和你舅妈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现在也不用担心了,江峋不会再缠着你了,日久生情,说不准过几天,江峋真喜欢上那个女孩了……唉,姜妤姐,你去哪儿?」
25
一路上,我一直在打江峋手机,可一直没人接听。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
不就是世俗的眼光吗?
不就是在一起吗?
姜妤,你扪心自问,这一年做了这么多,和他经历过那么多点点滴滴,就一点不心动吗?
那就在一起吧。
我一路跑进去,可怎么都找不到江峋。
慌乱,不安……诸多情绪交织,我没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能不能,等等我?
「姜妤。」
我扭头,不远处,江峋站在阳光下。
我起身跑过去,没看见有女生。
「怎么哭成这样?姓季的欺负你了?」
「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女生,就不要答应。」
「什么女生?」
说完,江峋一顿,漆黑眸子里略过一抹了然,「不是你说的,让我多接触接触其他女生吗?我听你的!」
「我后悔了。」
江峋神色一滞,「什么意思?」
都到这份上了,我也没什么不能豁出去了。
「你北上那天,我去机场送你了,不过看见你和易欢在一起。」
「我来北京第一件事,来找你了,你在军训。」
「我和你爸,其实没什么关系,我们没领过证。」
江峋眼底光闪了闪,缓缓靠近,抬手擦去我眼角的泪。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我仰头看着他,「你昨天说,要么当相亲相爱的家人,要么当情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选择,我选后者。」
仿佛一切都定格了。
江峋那双冷沉的眸子看着我,认真又撩人。
「我被你拒绝太多次了,我不信你了,这次换你主动,你亲亲我。」
「那你女朋友呢?」
「什么女朋友?我等你这么多年,要有早有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可易欢不是说……」
手机适时响了。
我掏出来一看,是易欢的消息。
「之前是我误会了你,我也从没和他在一起过,对不起。还有,江峋的确是有很多女生追,不过他都没接受过,刚才,是我骗了你,聊天记录我删减过了,那通电话也不是打给江峋的,是我故意备注打给我室友的,我磕的 cp 必须是真的,你要生气,改天我亲自和你去谢罪。」
「……」
「原来是易欢。」
「你知道?」
「早上在食堂遇见她,她问我你有没有和江文礼把离婚,完了又让我放心,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你刚才吃醋了?」
「……」
「早知道这法子管用,高考毕业那天晚上我就用了。」
「不行。」我摇头,「那会你小,我会有罪恶感。」
「小吗?未必。」
26
晚上,江峋和我回去了。
路过超市时,他进去了一趟,出来时,兜里多了一个四方的盒子。
这个时间段,把他带回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我心里其实有些紧张,可我凭借自己有丰富的纸上经验,表现得稳如老狗。
又趁江峋洗澡,喝了点酒。
酒壮怂人胆,等江峋系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我把他推到沙发上,双脚一跨,坐了上去。
江峋眸子瞬间暗沉如夜。
按住我腰,「乖,往下坐点儿!」
我脸瞬间红透,勾起他下巴,「说,第几次!」
「第一次。」
「骗子,你复读那年我明明看见了,001,和今晚的一样。」
「不是我的。」
「真的?」
江峋低头扫了一眼,轻笑,「不够明显?」
也是。
毛头小子一点经不住撩。
我略微一思索,低头认真拽浴巾。
江峋一把拽住我手,气息有些不稳,「来真的?」
「不然呢?」
他眸色越来越暗,喉结滚了又滚。
「打个商量。」
「嗯?」
「你起的头,不准说停。」
他低头,吻了下来。
后来,我被他抱进卧室,又被他从卧室抱进卫生间……
……
第二天周六,江峋没回学校,一整天,我俩都待在我租的屋子里。
直到周天下午,我才从磨爪中逃脱。
都说大学生壮如牛,我算是体会到了。
不过我加班忙,他忙着创业,很多时候也见不着人影。
算算,自上次,我俩足足半个月没见了。
今晚我下班早,买了晚餐去他找他。
他和几个同学在学校门口租了工作室,我到门口,透过玻璃,看见他们正在谈单子。
江峋也看见我了,他和对面西装革履的人说了声,出来了。
「还要一会儿,去隔壁奶茶店等我一会儿。」
「好。」
我前脚刚进奶茶店坐下,后脚有人跟了过来。
我低头看手机,没注意来人。
「你怎么这么快……」
「真刺激啊,姜妤,几个月不见,你都和我儿子谈上恋爱了啊!」
27
是江文礼,他出狱,并找来了。
我眨眨眼,「说什么呢,我替你照顾儿子呢。」
「哄鬼呢?」江文礼笑眯眯地在我对面坐下,毫不客气的接过我点的奶茶,把吸管戳进去喝了起来。
「我都看见了,都把我儿子照顾到床上去了吧。」
我心生警惕,「江文礼,认真算起来,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是没任何关系,可你回去问问街坊邻居,他们是怎么看的,你能解释的清楚吗?」
「还是说,你不要名声了?就算你不在乎,那江峋呢?他创业不容易吧,你说我现在就进去,把你们的事一说,他工作室还能开吗?」
「他可是你儿子!」我气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忍住,「说吧,你想要什么?」
「五十万,买我闭嘴,不多吧!」
「我没那么多钱!」
「你一个人是没有,你问江峋要啊,他会给你的,再不济,问他创业伙伴借,凑凑总归是有的!」
太无耻了。
我从未见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
「行,我凑,不过五十万真的很多,江峋那工作室才起步,欠一屁股债,可能一时半会拿不出,给我们点时间。」
「五十万一时半会拿不出来,三五万你总有吧?」
「你这是敲诈。」
「你说对喽,就是敲诈,你能怎么办呢?你报警啊?大不了关几年我又出来,而且在我被抓进去之前,我一定把你们的事抖出来,到时候江峋书读不成,全都是你害的。」
「我没现金,走吧,我带你去取。」
我起身,摁掉录音。
在不远处自动取款机处取了五万,江文礼全收了。
「一个星期,我要见到剩下的钱。」
江文礼丢下一句话,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会儿,听见身后有人喊我。
扭头一看,是江峋找来了。
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见。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没什么。」江峋牵着我的手,「怎么没在奶茶店等?」
我眨眨眼,「太闷了,出来走走。」
江峋垂眸盯着我,我有些不安,余光瞥向江文礼离开的方向,没影了。
以他的性子,他要是知道我被他爸敲诈,指不定会出事。
搞不好还会影响他工作室最近签单子。
还是先不告诉他了。
「走吧。」
28
回去后,我整理了录音,在报案时犹豫了。
都说不怕狠的,就怕无赖。
江文礼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
我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办,想着老季有律师朋友,给他打了电话咨询。
我没明确的说是江峋爸爸,不过老季很敏感,猜出来了。
「我觉得你还是和他商量一下,你认为对他的好,他不一定觉得好。」
纠结片刻,我打算和江峋坦白,却发现联系不上他了。
我让易欢帮我找人,易欢说,他没在宿舍,也没去上课。
我忽地想起,白天江峋的反常。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吗?
只是我不说,他也就没问。
我连忙给江文礼打电话。
打到第三遍,终于接通。
还没等我开口,就听见江文礼恐惧的声音。
「你,你杀了我你也要坐牢!」
心底惊出一声冷汗,我说话声音都在抖。
能让江文礼怕成这样的人,还能是谁。
我边往外跑,边喊他。
「江峋,是你吗?你听得到我说话对吗?你别冲动,为了那么一个人渣不值得。」
「我有他敲诈我的录音,银行门口还有监控,他跑不掉的,我们报警。」
对方没有反应。
「江峋。」我声音带了哭腔,「你别冲动,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去谈 8 个男朋友。」
「你没机会了。」
江峋嗓音传来,「你只能有我。」
我大喜,「我去找你好不好,你在哪儿?」
「你告诉我你在哪儿,站在原地,我去找你。」
我脚步顿住,「那你要快点,我没多少耐心。」
我在原地等啊等,漫长的五分钟后,我终于在路尽头看见江峋。
我飞奔过去,上上下下盯着他看。
衣服好好的,身上手上也没打架痕迹,也没有血渍。
我小心翼翼地反应把他逗笑了,「看什么呢?」
「江文礼呢?」
「走了。」
我心凉了半截,「哪种走?」
江峋神色幽幽,「阿妤,现在是法治社会,而且,我还要娶你。」
我松了一口气,「那他怎么那么轻易就走。」
「我说,他敢再闹,我先杀他,再自杀!」
我脸色瞬间惨白。
我知道,他这话没假,江文礼也知道,所以他怕了,他走了。
江峋在看见我表情一瞬间就后悔了。
「江文礼怕死,他不敢不走,我吓他的。」
「真的,我舍不得你。」
「我错了,以后不这样了。」
「你理理我。」
29
后来听说,江文礼又进去了。
再后来, 又听说他因为欠债太多, 还不上, 被人失手打死了。
收到消息时, 江峋大学毕业, 完成他在学校最后一次演讲。
从青涩少年,到如今白手起家的江总, 我见证了太多,我抱住他, 「要回去一趟吗?」
「不用了,陪我走走吧。」
他们之间的父子情, 早就消弥在时间洪流中。
两年后, 江峋公司上市后, 我俩结婚了。
来的人很多, 他喝了不少酒,不过回来时没见多少醉意。
我替他脱掉西装外套,手刚碰上皮带,整个人被压进软乎乎的床上。
「好香。」
他手轻柔着我腰间软肉,我一个劲的躲。
「江峋。」
他手探进我衣摆,感受到他身体的反应,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
「我很想你,它也很想你。」
……
从浴室出来,我困得不行,江峋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手指缠着我头发, 一下下的绕圈。
「这些年, 我一直反复在做一个梦。」
「梦里,你对我不好, 我恨你入骨,也是在这里, 我亲手打造了一个牢笼,把你囚禁折磨。」
我一个激灵, 睡意全无。
谁家新婚夜说这个啊。
对上江峋认真且深沉的眸子, 我心虚地开口,「只是梦而已。」
「是吗。」
「梦里那个人好像是你, 又好像不是你, 我不知道,阿妤,你告诉我, 是你吗?」
他眼神深邃,好像有穿透力,就这么看着我。
所以, 因为一些事的改变,江峋以梦的形式觉醒了吗?
我摇摇头,「不是我。」
说完, 补充道:「那个梦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现在我们在一起。」
江峋轻轻应了声,动作轻柔地拥我入怀。
「很糟糕的梦,还好梦醒有你。」
「阿妤, 谢谢你,拯救了我,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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