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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男神他的套路深

所属系列:恋恋校园:男神是个白切黑

知乎盐选 男神他的套路深

一觉醒来,我睡在男神床上。

床是大床,king size 的那种,软软弹弹,舒舒服服。

我整个人试图缩成一个点,傻傻愣愣,蒙头转向。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大床,陌生的床品,还有身上陌生的衣服。

我忍不住发出灵魂的质问——这他娘的是哪儿啊!

喊是喊不出来的,酗酒过度,嗓子火辣辣的疼,可一觉醒来发现乾坤大挪移,从本该是宿舍的单人床变成了……豪华总统房大床,这谁受得了。

震惊我全家!

然后,我全家就又被震惊了——

卧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俊美卓然的青年与我隔空对视,温和浅笑。

「抱歉,不知道你醒了,就没敲门。」

我望着门口的人,神色震惊,下巴颤抖,好一会儿才发出了声音。

我:「……啊?」

他一双丹凤眼被镜片衬得温润美好,见我这样的反应,便含笑着说:「我做了早餐,你洗漱完出来一起吃吧。」

我被他提醒着,下意识抓紧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宽大衬衫,后知后觉,思路堵塞。

我:「……哦。」

我这明显灵魂飞升、躯体死亡的状态,让他忍不住弯唇轻笑。

晨曦错落中,他眉眼间镀着一层浅浅的光,声音清澈得如同一弯流泉:「早上好。」

我:「……好。」好个迎面暴击!

不愧是大学城里八所大学共同推举出的城草,谈瀛洲对得起「盛世美颜」这四个字。

我很勇,我在城草家……准确点,是城草的床上睡了一晚。

我很蒙,我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衬衫袖子挽了三圈,运动裤挽了四圈,我顶着一张宿醉的脸,走出卧室大门。

敞开式的厨房里,谈瀛洲单手拿着平底锅,稍微一动,锅里的煎蛋完美翻面。

他回头,见我傻愣愣杵在门口,笑了笑:「坐吧。」

我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跟牵线木偶似的坐在餐桌后。

骨瓷盘里煎得金黄的鸡蛋,培根,还有面包……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眼巴巴看向餐桌对面,优雅进食的谈瀛洲,在开口说话和当哑巴之间反复纠结。

「怎么不吃?」谈瀛洲抬头看我,「不合胃口?」

「不是,」我连忙摇头,「我其实——我——」

一咬牙,一跺脚。

「我昨晚怎么就睡在你的床……上?」

实在没脸说「床上」那两个字,我可耻地避重就轻,轻若蚊吟。

谈瀛洲像是被逗笑了,抿着好看的唇,嘴角微扬,「你以为只是睡在我床上?」

「不然呢?」我猛地惊了。

谈瀛洲放下餐叉,缓缓将衬衫衣领往下拉了三寸。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原子弹炸开了蘑菇云。

白皙柔韧的锁骨上,整整齐齐两排牙印。

咬得不算轻,丝毫不知道怜香惜玉,其中一颗小虎牙——我没事儿就喜欢舔舔的那颗,一笑起来还被人说成可爱的那颗,尖尖的利齿甚至把皮肤咬出了血痕。

……已经不是乾坤大挪移了,这是要《法治在线》《今日说法》,狂徒张三现场作案啊!

想咬到那个位置,得是多亲密,多不设防……细思极恐,细思极慌,我甚至隐隐觉得浑身酸疼,头重脚轻,这症状不是宿醉,是纵欲过度了吧!

谈瀛洲把衬衫拉好,再看我时,目光愈发温柔:「想明白了吗?」

「明,白,」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眼睛直愣愣地看向他,「……生命大和谐,人生大圆满,酱酱又酿酿,全屏马赛克……过不了审的那种。」

我的结论让谈瀛洲很满意。

他点点头,轻描淡写地对我笑:「细节就不多说了,你明白就好。」

我明白……

我都明白……

借酒行凶很可铐,夜宿城草我看刑,这简简单单小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判头了。

大二的时候,我选修过法律。

像这种情况,往少了说,三年起步,往多了说,基本无期。

「我记得你叫陶长安对吧?」谈瀛洲打断我的天马行空,声音里有清浅的笑意。

我扁着嘴,颤颤巍巍:「对。」

谈瀛洲端起旁边的咖啡杯,稍稍抿了一口后,温和看我:「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以后尽量不要动粗用强,可以吗?」

我泫然泪下,抽抽噎噎:「……可以。」

还哪敢有什么以后啊!

大概是见我的表情太悲壮了,谈瀛洲话锋一转,问:「你找我是为了要《祝融》的授权?」

我的反应跟不上谈瀛洲的节奏,可我的反射神经全在「祝融」这个关键词上。

这个词是开关,只要提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马上进入战斗状态。

砰!

我双手按着桌子,整个人站得笔直,一扫刚刚的悲催架势,跟汇报工作似的,开始背诵全文:「师兄的新作《祝融》是去年获得长篇金奖的超级 IP,更是文学界举足轻重的大作,如果师兄能把这本书交给我们工作室制作,我们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打造出一部国漫里程碑式作品,不辜负师兄,不辜负书迷,对得起初心,对得起良知,精益求精,共襄盛举!」

谈瀛洲边喝咖啡边看我,等我说完了,他缓缓放下咖啡杯:「态度不错,下次一定。」

「别呀!」我委委屈屈看向他,「我都求你好几次了,你能不能稍微就一下下,一丢丢,一咪咪,一奈奈地考虑我们一下。」

我伸出两根手指,越捏越近,比画着一丢丢,一咪咪,一奈奈。

我姿态低到了尘埃中,但我知道,比我姿态更低的合作方多的是。

只要能拿到谈瀛洲的授权,就等于抱到了金山银山。

为了钱,不磕碜!

谈瀛洲似笑非笑地看我:「《祝融》的动漫版权,我属意授权比较成熟的公司来制作,以降低风险。」

高情商的说法。

我抠了抠指甲,脑子里自动翻译成了大白话——你们这群还没毕业的学生,弄出的小作坊工作室,不配做我的书。

「我们工作室也很成熟,」我硬着头皮说,「我们从大二开始就在接大厂外包了,做过游戏 CG,做过影视后期,还做过很多经典角色。婴儿向动漫《天才宝贝 KK》,KK 的角色就是我们做的,还有那个《总裁大人饶了我》里面的总裁,《王妃城楼吊三天》里面那个王妃,都是我们做的……这些,师兄你都看过吗?」

「你说呢?」谈瀛洲抬眸。

我张了张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们真的很有诚意。」

「有诚意,我看出来了,」谈瀛洲含笑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这半个月来,我的公共邮箱、商务邮箱,甚至校内邮箱,门口的快递存放箱,每天都会收到一份你们工作室的简历,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坚持了半个月,一直到昨天……很意外,我竟然没收到。」

我连忙解释:「昨天是有原因的——」

「虽然没收到简历,」谈瀛洲不紧不慢道,「但你把自己投过来这一步,是我没料到的。」

我:「……」不瞒你说,空投这种大招,我也是第一次发。

谈瀛洲看向我,饶有兴味地问:「投简历刷存在感我理解,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附那么多原画?」

「哦那个!」

一提这个我就来精神了,立刻道:「那个是我们工作室给《祝融》画的人设,每个角色都至少画了三种风格,师兄你看你是喜欢八头身,还是喜欢五五开,Q 版大头怪我们也行。」

多达七十页的手绘原图和添油加醋吹彩虹屁的简历,是诚意的表现。

我确信,这是有用的,最起码谈瀛洲看见了。

就算不被打动,至少给个眼神鼓励呗!

我双眼放光,满怀期待地看向他。

谈瀛洲长了一双优美的丹凤眼,偏被盖在了镜片下,看起来是温和流丽的模样。

大学城里有人评价过,说城草谈瀛洲和煦似月,如沐春风。

无论是谁,在他面前都会不自觉地收敛起三分毛躁,放轻呼吸,唯恐轻慢明月。

可我不这么想,我觉得谈瀛洲长得好看,那我肯定就要多看呀。

我觉得谈瀛洲气质卓然,那我必然是要垂涎的呀。

于是,我非但不觉得害羞无措,反而直勾勾盯着他。

直到谈瀛洲的唇角动了动,说:「你对我……对《祝融》了解多少?」

从小到大,我听得最多的评语就是「憨憨」两个字。

有人说这是骂人的。

但文明社会,素质为先,后来没人说我憨憨,他们都夸我耿直。

因此,在谈瀛洲问完问题后,我回答:「我对师兄不了解,我对《祝融》是真爱。」

谈瀛洲垂了垂眼睫,波澜不惊道:「《祝融》……是我写的。」

我捣蒜一样点头:「我明白,少关注大神生活,多关注大神作品,给《祝融》打榜,为《祝融》好评,来看《祝融》吧!《祝融》旷绝古今!《祝融》绝绝子!《祝融》永远滴神!」

谈瀛洲一根手指轻轻点太阳穴,沉默无言。

我缓缓放下奋起的拳头,小心翼翼看谈瀛洲:「我给《祝融》画过同人图,师兄你要看看么?」

谈瀛洲不想看我的同人图,谈瀛洲抬眼,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关于《祝融》的动漫改编合作,目前和我对接的一共有六家公司,其中两家背靠上市资本,另外四家也是行内新锐。」

「对,我们确实是新锐,从成立到现在还不到两年……」

「我说的这六家公司里,不包括你的工作室。」谈瀛洲说。

我干笑:「……要不,你也把我们算进去吧,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而且「七」这个数字寓意特别好。从历史角度看,有战国七雄;从戏剧角度看,有七星连珠;从动漫角度看,七颗龙珠才能召唤神龙呢!」

所以千万别把我们踢出竞争行列啊!

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真的不想出局。

我一通鬼扯,说得天花乱坠,可谈瀛洲的表情一丝不变:「这六家公司提交过来的资料中,除了包括简历的原图外,还有已经制作出来的视频小样。」

我有点心虚,别人能拿出视频小样,自然是财大气粗,愿意为了获得授权先砸钱。

可我们那个小工作室,连三块五的鸡蛋灌饼都舍不得加肠,实在没办法这么豪气干云。

虽然把「诚意」挂在嘴边,但实际一看……别人的诚意更足,也更被谈瀛洲认可。

我慢慢低下眼,手指来回绞着。

见我这样,谈瀛洲问:「放弃了?」

我抬头看他,四目与他相对。

他依旧在浅浅地笑,可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这笑容有些……凉薄。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便眨了一下眼。

果然,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丝凉薄悄然无踪。

果然是看错了。

我鼓了鼓腮帮子,直直地看他:「师兄不是还没签约吗?白纸黑字生了效,我不放弃也得放弃,但现在只是考察评估阶段,在师兄没做出选择前,我们七只兔子都有可能吃鹰。我知道,和他们比,我们这个工作室是差了一点,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成熟的代表作。可谁能保证《祝融》不会成为我们的代表作?实力不够,努力来凑,师兄你等着,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你认可!」

谈瀛洲一双潋滟的丹凤眼微微晃了晃,

像湖水的涟漪,荡开粼粼凌波。

而后,他眼睫低敛,声音轻缓:「热血励志的执着很适合出现在剧情片里,不适合这个现实社会。」

「师兄是觉得热血励志不现实?」我问。

「倒也不是不现实,」谈瀛洲语气温和,一针见血,「是太理想。」

我攥了攥拳头,干脆走到他身边,一双眼定定地看他:「人奋斗的目标,不就是要把理想变成现实吗?我不想说假大空的话,我会做给师兄看,证明我们不比其他竞争者差,有能力接下这个授权。」

谈瀛洲望着我,轻轻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人奋斗的目标确实这样,不过,要达成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理想,要付出的努力不是嘴上说说就够的,再有就是……即便你倾尽全力,最后大概率还是失败,那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只能感动自己了。」

我摇摇头:「我这么做不是自我感动,也不是要感动你,是我想这么做。天上的月亮那么好看,所有人都只能站在地上欣赏,我异想天开要揽月入怀就只能搭梯子,一层一层搭,一步一步爬,最后发现月亮还是在天上,够也够不到,但是这个时候,我离月亮却是所有人中最近的。我虽然没成功,可也不算失败。」

谈瀛洲的眼底仿佛窜过了什么,我看不懂。

他动了动唇,缓缓道:「希望你的行动比你的态度更真实。」

我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琢磨了一下,试探地问:「师兄是答应给我们竞争的机会了?」

谈瀛洲弯了弯嘴角:「不给你机会,你再咬我怎么办?」

我:「!」

被他这么一说,视线就不受控制地往他脖颈上看。

白鹤似的一段颈子,隐在衣料下的正正好好两排牙印。

谈瀛洲见我局促,站起身道:「衣服在阳台上,吃完饭再换衣服,我送你回学校。」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谈瀛洲看我一眼:「顺路。」

大学城里八所大学,我就读的美术学院和谈瀛洲就读的平京大学,两所学校中间隔着戏曲大学、政法大学、工业大学……

这个顺路,顺得一点都不近。

「送你到学校还是创业园?」谈瀛洲边开着车边问我。

「创业园。」我下意识回答。

回答完,讶然地看向谈瀛洲:「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创业园?」

谈瀛洲握着方向盘:「你的那些简历不是白投的,存在感也不是白刷的,地址明确,一猜就中。」

「所以说……」我期盼地看向他,「师兄是真的有好好研究过我们工作室对吧?」

「嗯,」谈瀛洲承认,并且弯唇,「研究之后才确信,确实只是一个工作室。」

我:「……」无言以对。

谈瀛洲在红灯前停车,转头看我一眼:「说说吧。」

「什么?」我有些愣。

「昨晚的事,」谈瀛洲眼波微暗,「还有,我们的关系。」

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睡完不认账,实属没天良!

我一口咬住舌尖,字正腔圆道:「我会对师兄负责的!」

谈瀛洲的眸中有笑意流过。

众所周知,谈瀛洲是个斯文好看的人,又总是笑容款款的样子,可这缕笑痕却又完全不同,

素绢画心,染上一抹青绿山水。

跃然眼前,无端端地生出了惊心动魄的感觉来。

我有些恍惚地开口:「师兄……」

「嗯?」他笑。

我眼神直勾勾道:「你真好看。」

他又笑。

这一次,素绢上的青绿山水不再定格,而是翩翩浮动。

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再质疑昨晚到底有没有全屏马赛克。

要是面对这样的谈瀛洲都不下手,那我陶长安,一个生理健全、审美在线的雌性灵长类,还算是个人吗!

光说不练假把式。

光练不说傻把式。

又说又练才是真把式。

在半个小时的车程中,我已经构思好了我和谈瀛洲未来七十年的生活。

往远了说,我们海葬还是土葬。

往近了说,孩子是学文还是学理。

等到了创业园时,我已经坚定不移地把「负责=结婚=生老病死=一辈子绑定」这个公式牢牢刻在脑中。

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更改和下沉的空间了。

谈瀛洲停下车,看了眼 LOGO 射灯坏了一半的创业园,云淡风轻道:「到了。」

我连忙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咔嗒一声。

中控锁定,我死活拉不开车门。

「师兄?」我回头看谈瀛洲。

谈瀛洲单手环着方向盘,侧首看我:「你说会对我负责,具体想怎么负责?」

……为什么又在纠结这个问题啊。

两个人稀里糊涂睡了一晚,我承担责任主动背锅,还能怎么负责?

当然是按照我脑内曲线一步步来了。

不过,虽然但是……

我看向谈瀛洲,见他温和疏朗的眉眼,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了。

谈瀛洲的父母,是国画书法的大佬。

一加一大于二。

传统加传统,等于古板……不对!画掉!是等于恪守男德!

对!

就是恪守男德。

因为谈瀛洲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和他睡过要负责,他才会一直追问……

懂了。

是我的问题,嘴上说得再好听,都不如实际行为更能让他安心。

谈瀛洲问我能为了《祝融》的授权努力到什么地步,又说希望我的行为配得上热血嘴炮。

可见他是一个看重行动的人。

好。

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我一通百通,打通了大脑皮层里沟沟壑壑的奇经八脉,醍醐灌顶,明确目标。

眼见我的神态越发深沉,谈瀛洲轻笑了一声:「怎么这副表情,我是开玩……」

我凑过去,在他脸颊重重亲了一下。

滋啵带响儿的那种。

上下嘴唇吸着薄薄的肌肤,眼睫垂落,在他耳郭边缘扫过。

我声音轻得像飘飘浮浮的云气:「……说好的负责,就会负责到底。」

说完,迅速撤回身,胡乱地去开门。

啪嗒啪嗒拉了好几遍,车门还是纹丝不动,我耳朵根滚烫又急得心头咚咚直跳。

不敢转头去看谈瀛洲,声线慌得颤抖,道:「师兄你开开门……」

谈瀛洲终于打算放过我,车门的中控声响起。

我一把推开车门,想要落荒而逃。

「陶长安。」他忽然喊我。

我心慌意乱,被吓得一激灵,慌慌张张扭过头:「什么?」

谈瀛洲抬了抬下巴,镜片折射的光被拉开,露出带笑的一双眼:「他们送过来的视频我看过,但不是很满意,你送过来的原画我也看过,一样不满意,虽然要改编的是《祝融》,可说到底还是我写的书。作者最懂自己的书,但是读者不一定懂这个作者……有的时候换个思路想想,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我正因为亲了他心在怦怦直跳,不知所措,他居然开口谈工作。

巨大的反差让我怔愣了几秒。

之后,才明白过来,想了想,试探地问:「师兄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谈瀛洲低笑一声,道:「我是在明示你。」

谈瀛洲的明示,明示得有些隐晦。

我关上车门,往大门里走了几步,又停住脚,转头看他。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谈瀛洲一张俊雅的脸上笑意不减。

我深吸了一口气,行叭,NPC 都已经给了提示,剩下的就需要玩家自己去领悟了。

昨夜星辰昨夜风,醉酒别墅大床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他的意思我全通。

我干脆也笑起来,对他用力挥了挥手,转身小跑进了创业园。

我如果脑袋瓜后有眼睛,或许能看见谈瀛洲渐渐沉下去的目色。

温润的假象褪去,清冷的兴味浮现。

但我实在没那特异功能,因此,在我心目中,谈瀛洲是受害者,而我,伺候受害者!

不过我们的关系,最好还是不要公之于众,毕竟……平京美院的院长可是谈瀛洲的亲爹……

我还记得当年开学典礼上,谈院长那张岁月不侵的儒雅脸。

「美术是枯燥的。」

「色彩是严肃的。」

「古人常说,无欲则刚,耐得住寂寞,才能成就艺术。」

听听,多么引人深思,多么德高望重。

他如果知道,自己精心教养的那棵——大学城内被称为「城草」的大白菜被我拱了,说不定我的学位证、毕业证会直接变成失业补助!

想想就脊背发凉,寒颤一下一下的。

我搓着肩膀进了一栋普普通通的楼。

大厅里只有两部电梯,整栋楼也只有四层,却密密麻麻挂了一百多个招牌。

在寸土寸金的平京市,大学城半赞助半租赁的办公区,实属香饽饽。

我进了电梯,按四楼。

整层楼被玻璃分割成了许多小空间,「四直一软动漫工作室」占据了其中的一个。

我刚推开门,会议室隔间就冒出颗脑袋:「桃子,开会!」

「来了。」我丢下包,小跑着进了会议室。

工作室不过芝麻大点的地方,去掉电脑设备和杂物堆集,挤出来的「会议室」只有十平大小。

我进去的时候,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月姐。」我和站在幕布前的人打了招呼。

楼藏月双臂环胸,手里拿着红点笔,见我进来了,抬了抬下巴:「关门。」

我关好门,拉开椅子坐下。

刚刚在门口叫我的安欣把头凑过来:「你昨晚怎么没回宿舍?」

「我去见了我姐,然后……喝醉了,就没回去。」我含糊其词地解释。

坐在我对面的苏甜推了推黑框大眼镜,面无表情道:「严重酗酒伤身,影响工作状态。」

「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喝酒。」我举起手,做发誓状。

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捧着一叠文件的青年走了进来。

说是青年,其实容貌更趋近少年。

工作室的名字叫「四直一软」,顾名思义,创立者是四个直女和一个软男。

楼藏月,安欣,苏甜,外加我,四个钢铁直女。

陈墨,是那个软嫩少男。

陈墨看见我时,面露担忧:「桃子,你黑眼圈这么重,脸色也不好,没事吧?」

「没事,」我含糊道,「就是喝醉了……」

陈墨把文件分了一份给我,顺便道:「一会我给你泡杯茶,解酒的。」

我点点头,收下好意。

工作室还有十来个人,但每周一的晨会,基本是我们五个在开。

人员到齐后,楼藏月开了 PPT。

「《超级宝贝 KK》第三季的制作可以准备收尾了。另外,《总裁大人饶了我》这个项目的预算被砍了……」

「被砍了?」安欣惊讶,「这本小说不是很赚钱吗?」

「小说赚钱不代表漫改也赚钱,」楼藏月弯了弯红润的唇,有些轻嘲,「一个言情小说,霸道总裁向,硬生生写了 750 万字,剧情水成汪洋大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简直漫天乱飞……甲方爸爸也不傻,这种 IP 有没有改编价值,他们比谁都清楚。前期投了钱,发现做出的成品观众不买账,后期自然要削减预算,搞不好会直接腰斩。」

安欣叹气:「可惜了,这可是我们今年最赚钱的一笔单子了。」

「至于《王妃挂城楼》……可能要直接撤项。」楼藏月波澜不惊地又丢下一个炸弹。

「怎么可能?」我皱眉问楼藏月,「这部动漫的预告片都放出去了,反响很不错,为什么会被撤项?」

「就是因为做出的效果好,才会被撤项,」楼藏月冷笑一声,俏丽的眼微微眯起,「有一群不要脸的败类,见我们做出的风格好,下场截胡,硬生生想要撬走这个动漫后续的合约。」

「那,」安欣哑然,「投资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楼藏月嘲讽道,「投资方当然信任大厂,人家可比我们这草台班子有实力。我会再尽力争取一下,但希望很渺茫。」

「那如果……」我抿了抿唇,问,「他们按照我们的风格和人设去做,这算不算……抄袭?」

楼藏月似乎磨了磨后槽牙,漂亮的两片红唇开启:「算个屁。」

我心里一沉。

她这话不是冲我,我知道,她纯粹是恨透了这种被压着欺负的无力感。

我也讨厌这种感觉,可又没办法。

从创建了这个工作室开始,我们就在这条没有任何公平可言的路上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今天还是礼拜一呢,」安欣丧着脸,「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吗?」

「有,」楼藏月看了看我们四个人,慢悠悠道,「天使投资,听过吗?」

天使投资!

除了苏甜,我们三个眼珠子都冒绿光,非常不淡定。

「是有人要给我们投资吗?」

「给多少投资?」

「五百万?八百万?一千万有没有?」

「这么多钱,我能不能申请换台电脑啊?」

「我想换个新绘板!」

「我要换台饮水机,再也不想大冬天喝凉水,透心凉了!」

叽叽喳喳,兴奋得五官乱飞。

只有苏甜冷着脸问:「什么条件?」

苏甜这话一出,我们三个才冷静下来,眼巴巴看向楼藏月。

楼藏月一字一句道:「『斑斓科技』向『四直一软』投资八百万,只有一个要求——『四直一软』需要拿下并制作顶级 IP《祝融》。」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我。

我:「……啊这。」

后知后觉,状况之外。

话,楼藏月已经说得很清楚,但我蒙啊,我蒙得满脑子都是问号。

「为什么他们会提出这种要求?」我不明白。

说到底,我们只是个小工作室,就像谈瀛洲说的,不管是从实力还是诚意,远不如那些成熟大厂。

他们都未必能拿得下这个 IP,投资人怎么会异想天开让我们去拿,

还把这个作为投资条件,分明不合理。

楼藏月朝我笑了笑:「因为,我给投资人画的饼,就是能拿到这个 IP 的授权。」

我默默看向楼藏月。

月姐,我美艳且暴躁的月姐,闭着眼说谎话,套路投资人的本事无人可及。

但是——

「告辞!」

我站起身,抬脚要跑。

「别走!」

绝不止一个声音这么喊,我左胳膊被安欣压着,右胳膊被苏甜按着,大半个身子趴在桌上,泪眼巴巴看楼藏月:「月姐……」

楼藏月弯下腰,妩媚动人的一双眼看向我:「拿到授权,投资到账,我们就有翻身的机会,拿不到授权……」

我颤颤巍巍:「不会要杀我祭天吧?」

楼藏月笑了,「拿不到授权,你们就要毕业了。」

诶?

我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事实就是这个事实,道理就是这个道理,接下来的任务,」楼藏月看向其他人,「安欣,你负责收尾《天才宝贝》,苏甜,你和陈墨照旧做《总裁什么玩意儿》,至于桃子……」

楼藏月又看向我:「全力跟进《祝融》。」

她说完,顿了顿:「尽人事,等机遇,放手去试试,成就成,不成……」

我张了张嘴,不成……就像楼藏月说的,我们就毕业了。

一想到那个结果,我又觉得心里坠了坠。

可楼藏月却又笑得花儿朵朵开:「不成,就杀你祭天。」

我:危——

开完会,我坐在桌前,呆呆看着电脑屏幕。

如果我们只是简单的卑微乙方和大神作者的关系,还不至于让我这么难办,

顶多就是跪着聊聊天……

但现在,

我拿着笔,在绘板上无意识地画啊画的。

「桃子,你的茶。」陈墨把一个纸杯放在我手边。

我扭头道谢。

陈墨的视线稍微停滞了一下:「你画的这个是谁啊?」

我朝屏幕看去。

只有线稿,但实实在在是个人,

尤其那双丹凤眼,在简单的线条勾勒下,看起来越发明朗。

我支支吾吾:「……随便找找灵感。」

「挺好看的,」陈墨笑了起来,「是个帅哥。」

我听得美滋滋。

本来就是帅哥~

喝了几口浓茶,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我撸起袖子,从新拿起《祝融》的原著。

这本书我已经翻过三四遍了,是完完整整看完后才构思画的原图。

我觉得和人物很贴切,可谈瀛洲却说不满意,还说什么来着……

《祝融》这本书是他写的,他是作者,他最了解自己的作品,读者只会从自己的角度去看,而不会从作者的角度去看……

他这意思不就是——虽然我了解《祝融》,但是不了解他。

什么样的人写下了《祝融》,那《祝融》的风格就必然是什么样的。

谈瀛洲是个什么人?

但凡知道他,认识他,甚至听过他的人都会统一回答「温和知性」四个字。

我看着手里的书,有一瞬间的迟疑。

《祝融》是一本情节跌宕起伏的书,虽然是玄幻题材,但主角算不得绝对的良善,书里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机谋算,将人性的阴暗狡诈与利益的错综复杂完美结合。

如果遮掉作者名字,只让我猜,我大概会觉得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个冷淡凉薄的人。

冷淡凉薄。

温和知性。

这反差也太大了……

我放下书,开始敲键盘。

在网页上搜索谈瀛洲的名字,将他的履历和所有作品都搜了出来。

按照官方资料,谈瀛洲十七岁写作,一本封神,十年来笔耕不辍,频有佳作。

光是罗列出的书籍名单就有长长一溜。

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发现他写的书类别跨越太大了。

从历史小说,到科幻小说,甚至还有戏曲小说……直到去年,他动笔写了玄幻小说。

他的第一本书叫《宏图》。

写的是清朝末年,一个满清贵族子弟的故事。

书名《宏图》,内容却是满眼落败。

生于乱世,各有各的宿命,各有各的悲哀。

我先是托着下巴看,看着看着,变成啃指甲看,再看着看着,就变成双手绞在一起看。

情绪完全被带进去,不知不觉产生画面感和共情。

直到中午吃饭时,陈墨来敲我的桌子:「该吃饭了,订外卖还是去食堂?」

我视线还在屏幕上,随意摆摆手:「随便。」

「吃酸辣粉还是麻辣烫?」陈墨问。

「都行。」我敷衍回答。

「重辣还是轻辣?」陈墨继续问。

「你看着办。」我分不出神。

接着翻页,接着看。

接着奏乐,接着舞。

我没注意到手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外卖盒,随便扒了几口,食不知味,眼睛直勾勾盯着页面。

这本书的大约三十万字,和那动辄几百万的巨作比,太过精练,虽然字数不多,却道尽了主角悲呛的一生。

快到下班的时候,我才意犹未尽看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心里头滋味万千,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点开书评区,长长的评论一条接着一条。

其中有一条说,这本书还有番外,但是番外章节在出版书上。

不行!

这么好的书,我连一个番外都不想错过。

下班时间一到,我抓起背包原地闪现。

「桃子,」安欣打断我施法,「你去哪?」

「书店!」我挥挥手,跑得飞快。

大学城最不缺书店,书店正中间,映入眼帘的台子上,放满了谈瀛洲的书。

谈瀛洲不愧是现在热度最高的畅销书作家。

我一面与有荣焉,一面开启买买买模式。

谈瀛洲的新书旧书,只要看见的,全部拿了。

我把十多本薄薄厚厚的书放在结算台上,店员一边给我扫码,一边笑着问:「你是谈瀛洲的书粉吗,买这么多?」

「我是!」我毫不迟疑点头,想了想,又不避讳道,「我最喜欢他!特别喜欢!」

店员见怪不怪,扫完码,道:「一共是 388 元。」

我拿出手机。

还没等我点开微信,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里。」

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越过身侧送到面前,店员抬起眼,原本礼貌性的笑,瞬间变成了惊呼。

她惊呼,我也惊诧。

「师兄!」望着谈瀛洲,我上嘴唇和下嘴唇合不到一起,「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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