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多出一人

多出一人

皆为利往：生与死的协奏曲

生日宴上，朋友喝多了，叫嚣着要杀人。

我拉她出门，吼道。

「那你杀了我好了。」

她顿时蔫了，但是我没想到，真的出了人命。

1

醒来时，我头痛欲裂，甚至睁不开眼睛。

我抓了抓手，床单上湿乎乎的，冰凉一片。

我记得很清楚，昨晚上床时并没有异样，这些水？

下一秒。

一股淡淡的腥气吸入鼻腔，那味道，就像是鼻血没有擦干净。

「滴答，滴答。」

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

还好，没有大片红色入眼，而是另外那张床的床脚。

有水珠滴落。

我扭头向床头望去。

没人，只有一片殷红。

目光向下。

是周莉。

她趴在床下，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她的瞳孔已然放大。

她死了。

2

我呼吸急促，周莉之死给我的震撼还未过去。

更让我震惊的事情出现。

周莉活了过来。

手里端着一杯橙汁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我面前。

「你喝点橙汁吧。」

这一幕似曾相识。

明明昨晚才发生过。

她就这么端着橙汁走到我面前，当时的我，接过来一饮而尽。

我心脏狂跳，哆嗦着拿出手机。

果然，时间回到了昨晚十点半。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昨晚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

下一秒，将要出现的是。

夏瑾。

「我的东西哪去了？」

3

夏瑾的声音出现时。

我终于相信，我又回到了案发前。

和记忆中一样。

夏瑾径直走到我面前，质问是不是我拿了她的东西。

还没等我开口，周莉替我顶了回去。

「你那些破烂东西，谁稀罕拿你的。」

「你！你的东西才是破烂。」

「抠抠索索的，和要饭的一样。」

说罢，周莉端着橙汁转身离开。

夏瑾就这样，平时大大咧咧，总是丢三落四。

但她从不找自己的毛病，总觉得是别人的问题。

我脾气好，所以她总是找我。

要是我一个人，糊弄两句就过去了。

但周莉不同，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总是针锋相对。

经常把夏瑾弄得下不来台。

就像昨晚，以及现在这样。

我转过头，想替周莉说两句，没想到夏瑾满脸恨意，目光死死的钉在周莉的背影上。

我猛的一激灵。

「那个……夏瑾，你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夏瑾压根不理我，扭头就走。

夏瑾，绝对有杀害周莉的动机。

越是不敢相信，那个念头就越是往脑袋里扎。

联系到周莉的死状，二人一定发生过争执。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记忆呢？

难道是我睡得太死，或者，是那杯橙汁有问题？

4

里面一定被人下了安眠药。

所以，我才会一晚上都没有醒来，连周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更让人惊恐的是。

夏瑾随身携带安眠药。

她晚上总是睡不着觉，一旦睡不着，脾气就会变得很暴躁。

我们都认为她有抑郁症，可她自己解释是重度神经衰弱。

但凡有一点声音就睡不着，必须吃安眠药助眠。

凶手必是夏瑾，而且早就做杀害周莉的准备。

她提前在杯子里下好安眠药，要是我喝了，她想杀人还得费点功夫。

如果是周莉喝了，她会更加容易下手。

想到这，我赶紧冲进厨房，发现周莉正在洗杯子。

「那杯橙汁呢？」

「我喝了。」

「你喝了？」

我一下慌了，要是夏瑾晚上再跑进来，我能拦住她吗？

不行，我一定要保护好周莉。

我拉着她就走，刚走出厨房，就碰到了赵紫萱。

「晚上睡觉，小心一点。」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落雷炸响。

5

我在这轰隆隆的雷声中将周莉拉回了房间。

周莉还有些不情愿，似乎不想这么早就睡。

但我没法解释，只能一边安顿她一边仔细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的门禁卡在我身上，谁都进不来。

但我还是不放心，和周莉换床后我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喝了安眠药，但我没有，只要我不睡，就不会有危险。

等了没一会。

旁边传来了周莉均匀的呼吸声。

我叫了两声，没反应。

没想到安眠药这么快就起了效果。

我也有些发困，但我不能睡。

我努力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强迫自己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她们都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五人住在同一宿舍。

这次是因为苏玥过生日，她在郊区的度假村租了个别墅庆生。

周五晚上来的，预计周一早上走。

也就是明天。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偏偏遇到了命案。

我都不敢想命案后会发生什么，警察，记者，舆论。

说实话，到时候我们还能不能把大学念完都是个问题。

所以，既然我回来了，就必须阻止命案的发生，一定要……

6

我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

声音在我的右耳边，我不动声色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明明睡前没关灯，但眼前漆黑一片。

这是，停电了？

突然，窗外闪过一片明亮。

我心跳骤停。

雷声中，我看到一把匕首，正悬在我眉间。

我大叫一声，从床上翻了下去。

这辈子我从没这么敏捷过！

黑暗中，我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卫生间里。

反锁上门后，我靠在冰冷的墙上不住哆嗦。

恐惧在我的胃里一阵翻涌。

为什么？凶手的目标不是周莉吗？她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略一思考，我马上想起，自己睡前和周莉换了床。

凶手，一定把我当成了周莉。

那么说，周莉一定还在房间内，而且还活着。

我开始大吼大叫，并不断砸墙，试图叫醒她。

又是一道雷光闪过。

我看到了周莉的床脚，被子平整地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

我猛然想起周莉喝了安眠药，根本听不到。

可为啥其他人也听不到？

雷光一闪而过，屋里又变得漆黑一片。

我开始在卫生间摸索，希望找到一个防身的东西。

摸来摸去，只摸到了花洒。

在匕首面前，花洒完全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可言。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门锁被撬动的声音。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个卫生间的门根本无法反锁，把手下有个螺口，轻轻一拧就开。

下一秒。

我听到了『啪嗒』一声。

7

绝望的黑暗中，我屏住呼吸，浑身汗毛倒立。

窗外无休无止的雨声已经消失，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凶手破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一下下在耳边炸响。

恐惧抽走了我所有力气，连张嘴呼救都做不到。

我只能瘫倒在马桶边，尽力将身体缩成一团。

耳听着呼吸声越来越近，凶手出刀了。

第一刀，刺在了马桶水箱上。

第二刀，划开了我胳膊边的布帘。

突然，我脚上传来了疼痛。

凶手踩到了我。

「呵，在这。」

凶手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下一秒，我听到了破风声，匕首冲我而来。

我已无路可逃，绝望的闭上眼睛。

大概，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嗯？

怎么不疼。

忽然，我听到了匕首掉落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砸在了我身上。

我吓得停止了呼吸。

屋里变得寂静一片。

又过了几秒，我才睁开眼。

雷光闪过。

我看到，凶手趴在了我身上。

她的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越过她的身体，我看到了一双正在哆嗦的腿。

8

看到尸体后，一眨眼，我又回到了周日晚上。

我陷入了时间循环。

「你喝点橙汁吧。」

周莉停在我面前，将手里的橙汁递给我。

我接过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即便我知道刚才救下我的是周莉。

可面对凶手那种无力的绝望，让现在的我怒不可遏。

「你干嘛！」

我终于明白，安眠药不是在杯子里，而是在饮水机里。

因为所有人都喝了水，所以我砸墙才不会有人听到。

要不是周莉被我吵醒，可能我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这时，夏瑾走了过来。

她本来是准备质问我是不是拿了她的东西，可看到地上的水杯碎片，她识趣地转身要走。

我叫住了她，「你丢了什么东西？」

「你……你怎么知道。」夏瑾惊讶地回过头。

「说！丢了什么！」

「安……安眠药。」

果然。

她的安眠药丢了。

被人偷去，下在了饮水机里。

只要大家都喝了水，凶手就能随便杀人。

「我知道你的安眠药在哪。」

我冷静地站起身，走到厨房，一把推翻了饮水机。

水桶砸裂一道口子，里面的水流了一地。

「这里面，都是你的安眠药。」

夏瑾都惊呆了。

连赵紫萱都被动静吸引了过来。

凶手，就在她俩之间。

我仔细端详着她俩。

赵紫萱高，夏瑾矮。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凶手和我差不多高，绝对不是夏瑾。

所以，只能是赵紫萱。

所以，她在睡前遇到我们说的那句，「晚上睡觉，小心一点。」

根本不是提醒，完全是猎手见到猎物，玩弄心态的示威。

她，比夏瑾更有杀害周莉的动机。

9

我狠狠地瞪着赵紫萱。

但她毫无反应，也不说话，就冷冷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解释。

她一向如此。

她是我们宿舍年纪最大的那个人，总是以老大自居。

走路没有声音，在大家聊天时，她总能用一句话，让场面冷下来。

有时，她会在深更半夜讲惊悚故事。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平时，没人敢惹她。

可就在昨天，苏玥的生日宴上，喝多的周莉顶撞了她。

周莉趁着酒劲一通破口大骂，还扬言要杀了赵紫萱。

当时，赵紫萱脸色铁青，但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等周莉说完，继续招呼大家吃喝。

周莉我知道，嘴巴不饶人，但胆子特别小。

那些狠话，也就是在气头上说说而已。

但赵紫萱不是，她这种人，阴冷无比，做出任何事我都不奇怪。

见我不吭声，赵紫萱提了提下巴。

「说啊，你瞪我干什么？」

我没法解释还未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想解释。

既然不是对手，干脆躲得远远的。

想到这，我拉起周莉的走，往大门走去。

「你干嘛啊。」

周莉用胳膊撑着门，不让我打开。

「咱们离开这，出去睡。」

「去哪里？」

另外一只手，摁在了门上，是赵紫萱。

「外面下这么大雨，苏玥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出啥事了，你们出去，万一再出事……」

她说话时，脸上挂着冷笑。

雷光一闪，映在了她的右脸上，两边一黑一白，阴森的仿佛地狱来的使者。

那一秒，我害怕了，但还是不肯这么就范。

「好，不出去了，你们先睡，我们看会儿电视。」

我拉着周莉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周莉不断回头看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更是连电视演的什么都不知道，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赵紫萱身上。

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着她收拾厨房，进去出来，直到她和夏瑾走进房间关上门。

我才拉着周莉起身。

「走，跟着我，小点声。」

10

我领着她走进了苏玥的房间。

她中午吃完饭出门说去买点东西，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鬼知道是不是找哪个帅哥过二人世界去了。

不过，好在她走之前没关房间门。

我们只要晚上睡在她的房间里，赵紫萱保准找不到我们。

就算她猜到我们睡在哪，没有房卡，她也进不来。

这次，我不但自诩关上了门，还把房间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一遍。

连每扇窗户都被我关得严严实实。

赵紫萱，看你怎么进来！

关上灯，刚躺下，旁边周莉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不对劲啊。」

「没有，赶紧睡吧。」

「不对，你就是有事瞒着我，」黑暗中，周莉的声音非常不满，「你总是这样，有事不和我说，咱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不是，你不知道，这件事不能说。」

「怎么不能说？快点说啊。」

听着她焦躁的语气。

我知道，如果今天不说，将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病。

「好，那我说了你别害怕，有人要杀你。」

我听到那边周莉猛然坐起来的声音。

「这个玩笑，不好笑……你说，谁要杀我？」

明明眼前浮现了赵紫萱的脸，但我却不能说。

事情还没发生，要是她冲出去和赵紫萱对峙。

被夹在中间的我将里外不是人。

「没有，我开玩笑的，睡吧，晚安。」

过了好一会，我才听到周莉躺下的声音。

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将被子紧紧地裹在了身上。

我有些后悔，不该告诉她这些，让她和我一样担惊受怕。

要知道，这次她能来，全是我极力要求的。

毕竟周莉在宿舍里，只和我一个人关系好……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11

声音不大。

敲的是对面的房间，也就是我和周莉之前睡的房间。

我忍着恐惧没吭声。

而一旁的周莉似乎已经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断续传来。

让我有种不真实地感受。

我是不是为她做得太多，是不是应该叫醒她和我一起面对？

好在敲门声只响了三下，门外又归于平静。

几秒后，隐约听到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我这才松了口气。

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犹如催眠曲，旁边的周莉翻了个身。

一切的声响都显得如此平静且安全，让我昏昏欲睡，我忍不住开始眼皮打架……

突然。

巨大的敲门声将我惊醒。

我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门外，传来了赵紫萱的声音。

急切中带着惊恐。

「你们在里面吗？出事了！」

12

出事了？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因为猜不到赵紫萱的目的，所以我不敢回答。

旁边的周莉似乎也被惊醒，坐了起来。

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想来，她应该和我一样惊恐。

「嘘，我过去看看。」

我尽可能压低声音，周莉『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

就像嗓子里卡着一口痰一样。

我下床穿上了拖鞋，踩着无声的地毯走到了门口。

将耳朵贴了上去。

我以为门外只有赵紫萱，没想到，我还听到了夏瑾的声音。

她们俩在交谈着什么。

只可惜门太厚，隔音太好，我只能分辨她们的声音，却听不见其中的内容。

她们俩都起来了。

究竟是在讨论什么，语气这么急促？

一瞬间，无数个可能闪过脑海，我揪出了最让人胆战心惊的那个。

她们俩，正在讨论怎么杀死周莉。

如果真是这样，她们冲进来看到我也醒着，搞不好会连我一起杀。

我被自己的猜想吓蒙了。

当下，我只想跑。

能逃出别墅的地方，只剩下窗户。

别说外面正在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好过待在房间里等死。

我刚拿起手机准备报警，但是我的手机却丝毫没有任何信号，之前明明没问题的。

「呼——」

背后传来了推开窗户的声音。

我一愣，难道周莉和我想的一样？

猛地一回头，正好一道闪电划过。

一个黑影，一个浑身落着雨点的黑影正站在窗户边。

而在我身后三米远，是正在倒下的周莉。

她的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13

「你喝点橙汁吧。」

我快疯了！

真的。

「走开！我不喝！」

我是头猪。

一头睡眠质量无比好的猪！

一到晚上我就困，不让我睡就难受。

所以，我早就应该想到，这橙汁里，这饮水机里，压根没有什么安眠药。

没人因为安眠药听不到我的呼救声，完全就是因为外面的雨声，和这别墅该死的好隔音。

夏瑾的安眠药就是丢了，根本没人拿走。

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迎着夏瑾走了过去。

「你的安眠药是不是找不到了？」

夏瑾惊恐地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用问了，我没拿，我也不知道谁拿的，但是，我可能帮你一起找。」

我径直冲进了夏瑾和赵紫萱住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摆设和我们住的一样，无比简单。

衣柜，床头柜，飘窗，卫生间……

夏瑾的安眠药盒，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马桶的后面。

里面的药，一颗不少。

拿着药盒，我放声大哭。

剩下的三个人全都跟了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我发狂的样子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赵紫萱壮着胆子走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

「老大，你说我的胆子大不大？」

我猜，我当时的眼睛一定是红的。

赵紫萱被我吓得后退了两步，先是摇头，马上又点点头。

「那你说，苏玥会不会杀人？」

赵紫萱一顿，脸上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她一直没回来，是因为……你知道什么了？」

「她要杀人。」

「你……你也知道了？」

14

原来，赵紫萱和我说得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告诉我们说，昨天喝多的不止周莉，还有过生日的苏玥。

生日宴结束后，她拉着赵紫萱哭了半天。

说要杀人。

她颠三倒四地说完，赵紫萱才明白，是为情所困。

苏玥现在的男友，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白马王子。

长得又高又帅，学习也好，就是有一点，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

为了留住他的心，苏玥大把大把地花钱，给他买球鞋，手机，电脑。

凡是男生想要的，苏玥从来没听说过不。

甚至，她还为了男生去微整形。

苏玥家条件不错，可她毕竟只是个学生，如此高的消费，自然引起了家里的不满。

父亲一生气限制了她的消费，她就去找人借。

同学、亲戚，全都借了个遍，到后来借不到，就去借校园贷。

以至于后来，连校园贷都不再借钱给她，她就开始想些歪门邪道……

后来，因为没钱，那个男生也和她分手了。

「你们也知道，苏玥前段时间被学校通报批评，昨天她那个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怕她一冲动真去杀人，犯下什么大错。」

我摇摇头。

赵紫萱知道得太少。

「她想杀的不是那个男生，而是……」

我的眼神停在了周莉脸上。

「周莉，你和我说实话，举报她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周莉被我盯得直哆嗦。

犹豫了半天，最后迫不得已点点头。

「你啊，你啊，你的闲事怎么这么多！你们在这等着，我出去找她，记住，要是我晚上回不来，你们就睡在一个房间里，明天一早就报警。」

15

我冒雨从别墅里冲了出来。

倾盆大雨浇在头上，让我想起一周前的那个晚上。

当时，苏玥打我电话，让我马上、立刻去操场。

我也和现在一样，冒雨冲到了操场上，见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苏玥。

她醉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抱着我就哭。

说她恨死了周莉。

我问因为什么，她也不肯说。

等了没一会，周莉也来了，雨夜里，她似乎有些尴尬。

见到周莉，苏玥嗷的一声扑了上去，和周莉扭打在一起。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泥猴一样的二人分开。

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玥哭着不肯说，周莉，则表现得很茫然。

我将二人拉回了宿舍。

因为当时赵紫萱和夏瑾不在宿舍，所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事情发生三天后，学校出了通报，指名道姓对苏玥进行了批评。

只是没说具体情况。

我也是找了好几个朋友才打听到，苏玥被批评是因为她想申请学院的贫困补助。

一年八千多，按说对苏玥不算什么，可她债台高筑，能多一分是一分。

眼看就要通过的时候，被人举报了，不仅说她到处借高利贷，还说她平时作风糜烂，生活奢侈。

学院领导一调查，马上查明了真相。

要不是她父母出面，可能结果就不是简单一个通报批评了。

事后再没人提这件事，我也私下问过周莉，可她说自己压根没干过。

至于和苏玥分手的那个男生，不仅是因为苏玥现在没钱了，更是因为苏玥被学校通报批评。

现在回想起来，苏玥那晚发疯，绝不是无的放矢，肯定是知道了内部消息。

所以说，苏玥到底杀没杀那个男生，我不知道。

但要是让她在这个别墅里挑一个目标，那肯定是周莉。

大概，报复周莉的种子，早就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16

苏玥是今天中午吃完饭出门的。

说是要去买点东西。

那时还没下雨，她开着车离开了别墅。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到晚上六点，我们分别给她打过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当时我们还笑话苏玥，说她重色轻友，肯定借这个机会又撩到那个小男生，去跟人家约会了。

没想到，她离开别墅，竟是为杀人做铺垫。

为了杀周莉，她一定做足了准备，为了雨夜这场谋杀。

周莉第一次被杀就不说了，因为我完全在梦里。

她第二次被杀，是在什么情况下？

当时，我已经有提前预警，唯一的一张房卡，就在我手里。

凶手还能进屋杀人。

说明她手里还有一张房卡。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来踩过点的苏玥才能做到。

她可以提前复制一张房卡。

当晚，她拿着复制的房卡打开门，想杀害周莉。

可她不知道我和周莉换了床，所以才会冲我而来。

万幸是周莉被我叫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再就是周莉第三次被杀，更是只有她能做到。

晚上潜入别墅后，发现我们没在自己的房间，马上找到了住在她房间里的我们。

用房卡打开门进来后，我们正在熟睡中，正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她立刻躲了起来。

我和周莉都被敲门声吸引，她则是偷偷绕到了周莉身后。

然后，一刀毙命。

当我发现时，她已经越窗而逃，而我，再次进入了循环。

我早就该想到的。

每次周莉被杀时，地面上总有水渍，不是从外面潜入的苏玥，还能是谁！

苏玥，你太狠了。

她现在一定隐藏在某个角落，伺机而动。

你等着，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17

雨幕盖住了我大部分视线。

我在度假村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她租的那辆车。

又累又冷的我，之前的怒气几乎全被大雨浇灭。

我有些后悔，不该自己一个人出来。

万一惹急了苏玥，会有生命危险。

要知道，她手里可是有一把匕首。

手机依旧没有任何信号，与外界完全的断联，但是我打算回去，跟大家一起反击。

不管到时候怎么难以解释，总好过我一个人在这冒险。

和出来时一样，回去时也没看到任何人影。

我记得度假村周末人不少，可今天连接待大厅都漆黑一片。

回到别墅门口，我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众人。

看到她们，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一些。

在我刚准备走进别墅时，余光扫到了别墅后，那里有道奇怪的光。

那道光，斜着朝天照去。

这么大的雨里，还能这么清晰地让我看到，这道光到底有多强。

难道，是苏玥拿着强光手电躲在那里？

「回来吧，下这么大的雨。」

周莉焦急地朝我喊道，那是对我的关心。

这让我心里暖洋洋的。

也更加确定了我一探究竟的想法。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不要啦，那里都是山，说不定有什么野兽，别去啦。」

周莉愈发焦急地喊了起来。

我摆摆手，刚抬起脚，周莉冲了出来。

她也没有伞，就这么直直的冲进了雨幕。

「哎，你别……」

我呆住了。

周莉，瞬间不见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莉！周莉！」

我转了一圈，哪里还有周莉的身影。

等我回过身去，别墅大门紧闭，连赵紫萱和夏瑾也不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18

我拔腿往别墅跑去。

「砰！」

我撞在一堵透明墙上，跌倒在地。

别墅，回不去了。

我开始大喊。

可别墅里漆黑一片，不见一点光亮。

冷雨裹挟着恐惧打在身上，让我不住地颤抖。

天地之间，孤零零一个我，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冷静，冷静下来。

我告诫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是哪里？

我环视四周，除了眼前的别墅，只剩下不远处那道光亮。

我暗自鼓起勇气朝那边走去。

别墅不远处就是山，山脚处是密密麻麻的树林。

就像周莉说的，那里可能有野兽，我不害怕野兽，我害怕的是，比野兽还冷血的人心。

越是靠近光亮，我就越觉得那里就是我想要的真相。

眼看离光亮只剩下十几米远，我猛地停下脚步。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那不是什么强光手电，那是两道车灯！

车灯，怎么会直直朝天上照？

只有一个可能，车栽进了坑里。

我连忙跑了过去，果然，就是苏玥借来的那辆车。

车灯亮着，雨刮摆动着，还能听到『哒哒』的转向灯。

轿车倒栽在坑里，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苏玥！你在哪里？」

叫了几声，没人回应，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测。

这个坑足有六七米深，就算是坐在车里，就算是绑着安全带，肯定也摔得不轻。

苏玥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去杀害周莉吗？

凶手到底是……

不管了！

先看看苏玥在不在里面。

我摸索着找到坑边，一点点朝下挪动。

坑边全都是草，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下去容易，想上来就难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坚持下到了坑底。

下到坑底才发现，主驾的门关着，但是副驾的门掉到了一边。

怎么会这么巧，其他部位都好好的，只掉落了一扇门。

只有一个可能，车掉下来之前，副驾的门就是开着的。

轿车一路滑落，撞掉了副驾的门。

「苏玥！」

来到车边，我一眼就看到了靠在驾驶座上的苏玥。

我冲过去拉开门……

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玥，死了。

从胸口向下，一片血红。

中控屏的光，映出了她脸上的最后的惊恐。

是谁杀死了苏玥？

19

我咽了口唾沫。

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将手搭在她的皮肤上。

冰凉一片，眼神涣散。

显然，她已经死去多时。

我挪动目光，看到了后座上的塑料袋，以及散落一地的零食。

凶手。

一定是在苏玥回来时上的车，杀害苏玥后将车停在了坑边，然后挂上倒挡离开。

如果不是熟悉的人，苏玥也不会让人上车。

在这个度假村里，苏玥熟悉的人，只有我们几个。

谁？

到底谁会这么做？

我开始回忆，今天中午，在苏玥出去后，谁离开过别墅？

中午吃完饭，我开始犯困，于是回到房间一口气睡到四点才醒。

自我醒来后，剩下三个人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也就是说，苏玥遇害的时间，就是在我睡觉期间。

而那个时间，夏瑾和赵紫萱也在睡觉，只有周莉一个人是醒着的。

所以凶手是……

我不敢相信，但是刨除所有可能性后。

剩下的，再不可能，也只能是真相。

至此，我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要我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一直等到天亮？

不。

我突然意识到，这栋别墅里，还有第六个人！

20

我爬回到了地面。

既然别墅我进不去，在外面看看也行，至少，我要弄清楚。

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直接来到了别墅后面，从这里，能直接看到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我找到我住的那个房间，想靠近，但被透明的墙挡住。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眼前一亮，雷光闪过。

我看到了两张床上都有人。

一个是周莉，另外一个是——

我。

怎么会有两个我？

我忽然想起别墅门口那道透明的墙。

难道说，只要我离开，别墅里就会自动生成另外一个我？

正在这时，天空中又划过一道闪电。

我惊恐地发现，靠近窗户的那张床，空了。

一个人影，站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把。

匕首！

是周莉！

雷声炸响，我吓得闭上了眼。

待雷声远去，我听到了周莉那嘶哑的声线。

「苏玥那个婊子，贱人，该死，而且她已经死了，你，不相信我，看不起我，该死，也得死！」

一瞬间。

我全都明白了。

根本没人要杀周莉，是周莉，她杀死苏玥后，还要杀我！

这个畜生。

我要杀了你！

我弯下腰，看地上有什么东西能用来敲碎窗户。

雷光一闪，我看到了脚边的一把匕首。

我下意识捡起匕首，眼前那道透明的墙，瞬间消失。

原来，别墅里的第六人，就是我自己。

21

我，被困在了一个循环里。

循环从第一次发现周莉之死开始。

我先是怀疑夏瑾，接着怀疑赵紫萱，直到最后，因为怀疑苏玥离开别墅。

我逃出了那个循环，别墅又自动生出另外一个我。

一个从第一次见到周莉之死的我。

而别墅外的这个，保有之前所有记忆的我，已经回不去别墅了。

直到我捡起这把匕首。

于是，我回去杀掉了周莉，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别墅里的我冲出循环。

代替掉别墅外的我。

这是个死循环！

一个我永远也逃不出的循环。

鬼知道这个循环已经重复过多少次，鬼知道有多少个我被代替过。

这么多个我都逃不出循环，我又能怎么办？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闪电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我眼睁睁看着周莉一步步向我的床边走去。

我知道，不超过一分钟，我将死在她的刀下。

这个畜生！

我饶不了……

我猛然发现，我竟然能直接穿过别墅的外墙。

原来我能从大雨中直接进入房间，怪不得每次见到尸体，旁边都有大片的水渍。

这更简单了，我提起匕首穿过了墙壁，周莉，竟像是完全听不到我的动静一样。

还在缓缓地走向另一张床。

终于，她停下脚步，慢慢举起了匕首。

她身后的我，也同时举起了匕首。

她猛地向下刺去。

我。

却停住了。

22

这是个让人绝望，让人无时无刻不活在惊恐中的循环。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宁肯死。

也许，这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23

「你喝点橙汁吧？」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站起身，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

「啊！」

水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和那个循环一样。

「怎么了，你干嘛打人啊。」

「就是，你怎么回事，好好的动什么手啊。」

我看着唐燕和赵紫萱焦急的神色，突然冲过去抱住了她俩。

「你们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她们推开我，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尤其是赵紫萱，表情异常严肃。

「不管经历了什么，打人总是不对的。」

「那杀……那什么，你俩跟我过来。」

我把唐燕和赵紫萱领到房间里，上锁后，用床顶在了门上，接着，光窗户，反锁……

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直到我做完一切掏出手机。

现在，终于有信号了，一切与外界的链接都是正常的，我的眼泪几乎就是夺眶而出。

「到底怎么了？你在干嘛啊。」

「我说了你们不要害怕，苏玥已经死了，周莉杀的……」

「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我亲眼所见，相信我，所见了无数遍。」

我苦笑一声，拨通了报警电话。

后记：

我终于见到了周一的太阳，亮得让人泪流不止。

别墅里乱成一团，一切繁杂，都让人感觉温暖。

直到周莉被警察带出来时，乌云突然遮住了阳光。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过我身边。

望着她的背影，我突然没忍住。

「周莉。」

她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我本以为她会道歉，会后悔，会为自己的冲动顿足捶胸。

谁知，她只是轻轻说了句。

「这次，真可惜。」

短短五个字，让我如坠冰窖。

人总说，婚姻是坟墓，友情又何尝不是？

当你和一个人日夜相处，近之惑，会让你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你以为的替她着想，将心比心，可能在她看来，只不过是廉价的施舍而已。

当哪天你不再施舍，不再无条件相信，换来的，也许就是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