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死亡真人秀：非自然死亡现场

死亡真人秀：非自然死亡现场

惊奇档案：都市恐怖怪谈实录

一 一场真人秀

在遇到那场真人秀之前，我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群孩子。

那天风和日丽，春意盎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去图书馆还书。

一过马路，远远地就看见图书馆门前那座放大的《思想者》雕塑下面围着一大群人。

《思想者》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外国男人，坐在石头上，弯着腰，屈着膝，右手托着下巴，肌肉紧张虬结，把强壮的身体压成一团，十个脚趾有力地抠住地面，表情痛苦。

据说罗丹是想通过这个男人表达苦闷愁思的冥想状态，故此这个雕塑名为《思想者》，从塑像的面部表情和紧张的肌肉上看，罗丹的目的应该达到了。

但不知为什么，我每次看到这座雕塑都觉得他更像是一个坐在马桶上正便秘的家伙。

或许「思想者」和「马桶上的便秘者」的表情是相似的，或者说「思考」和「大便」在表面看来差别并不大。

我这样想着，走近了这座著名的雕塑，能够清清楚楚的瞧见这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

这时我第一次发现这表情并非因为「他」便秘，而是他正俯视着脚下的「苍生」。

在塑像脚下的小广场上正聚集着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孩子，所处的位置刚好在雕塑视线之内。

换作是我看到这样的一群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闹腾，我也会很「便秘」。

天气非常好，这样的天气适合干许多事，其中之一便是拍照，这群孩子此时所干的勾当正是这件事。

孩子们身上披着五彩斑斓的根本不算衣服的衣服，样式不古不今，不东不西，简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布料和手工都很粗劣，有些地方甚至是用彩色的电光纸和玻璃胶纸凑合的，好看则好看，但掩盖不住那股自欺欺人的寒碜劲儿。

孩子们的脸上化着不人不鬼的浓妆，头上戴着硬纸板做的皇冠盔甲，手里拿着泡沫和木板做的武器或法杖，

在阳光下对着数码照相机秀着 POSE，做着或忧郁，或冷酷，或沉思，或凛然，或可怜，或霸气的表情，但是各种表情其实都只是一个表情，那就是矫情。

因为脸上的妆太过浓艳的缘故，看不出他们的年龄，但是从尚未发育饱满的身材上看，这些孩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有许多人围观，我也放慢脚步看这些人作怪，疑惑着莫非是万圣节提前了？

看了一会儿我看出些端倪，原来他们是在扮演动漫里面的角色，诸如《犬夜叉》《火影忍者》《死神》之类的。

这是一个动漫社团在搞真人秀，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饱含着同情看了一眼《思想者》，它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看这些，想跑都跑不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眼角无意扫过围观人群的缝隙，一抹惊心动魄的红刺痛了我的眼睛。

继而，我看到一只惨白的手垂悬在半空，手上溅满了鲜艳夺目的血迹，整个手掌像极了一片被霜打过的枫叶。

一只血手掌？它吸引了我的注意。

其实大多数围观者也是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吸引住的，我挤上前，尽管那只血手掌已然给我打了预防针，但我还是被眼前所看到的情形吓到了。

脚下的空地上被鲜血染红了，红得惊心动魄。

都说红色代表的是喜庆富贵吉祥，可是当这么一大抔鲜红铺在地上时却令人心悸，更何况那抔红色中还有一张醒目的惨白的脸。

「红」+「白」=「心跳加速」。

除了色彩上刺激外，对视觉的刺激更强烈。

一根手指粗细的钢筋赫然插在那具身体上，从后脑贯入，穿过胸腔从小腹透出，深深地戳进地里，整个身体被串在钢筋上，与地面形成了一个 75 度的夹角，两只胳膊软塌塌地垂着，在风中晃荡，像极了一串特大号的烤鹌鹑。

风一吹，露在外面的钢筋还在半空中颤悠着，像是一杆骄傲的标枪。血顺着钢筋流到地面上，汇成一滩。

尽管我知道这是假的，可是这猝不及防的视觉刺激还是令我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大多数的围观者脸上也露出同样骇然的神色，然而又忍不住瞪着眼睛去瞧个仔细，生怕露漏掉某个细节。

人们真是奇怪，会对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感兴趣，像是没有半分的同情之心，难怪鲁迅要在小说里讽刺围观砍头的看客麻木。

我虽然这样想着，自己却也忍不住好奇，凑上前去。

当然是假的，血浆是鲜红的，应该是蕃茄酱，那根钢筋也不会是真的透体而过，一定另有机关，惟独那个表演者的面部表情却是非常的逼真。

至今回想起来，那张脸的相貌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只记得很年轻，英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然而那张脸的表情却像腐蚀性药水一样在我的心里灼下一块印记。

那张脸上的每条肌肉似乎都在无声地号叫着，扭曲着，眼睛瞪着很大，满含着错愕、绝望与恐惧，令人极不舒服的是，明明知道他是一个活人，但是他的眼睛里分明散放着死亡的气息，这只有在濒死的眼睛中才能看到。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么从这双眼睛里，我看到的是一颗已死的心。

只看了一会儿，心里就非常的不舒服，良辰美景，赏心悦目，怡情怡性，而这种血淋淋的场面看多了不振的不仅是食欲，恐怕精神也会出问题。

真是无聊之极，搞不懂这些小孩子脑袋里整天想的是什么？

我边想着边匆匆地离开了。身后传来咔咔嚓嚓照相机快门儿的声音，有人从不同的角度给这些真人秀拍摄照片。

很快，我便把这件事忘掉了，毕竟那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第二天的报纸上曾报道过这样一条社会新闻——

「昨日下午 5 时，某校大二学生李某经过一建筑工地附近时，一根建筑钢筋从塔吊上滑落，钢筋从 60 余米高的高空中竖直落下，贯入李某头部，钢筋穿过李某的身体插入地面，李某当场死亡……」

新闻旁边配有照片，那个不幸的遇难者直挺挺地立在那里，钢筋从他头部穿入，穿过他单薄的身体，直直地把他钉在了地上，诡异之极。

我并没有注意到这则新闻，看到这则新闻时，是很久以后了。

二 太多的巧合

不知道别人对于「巧合」是怎么理解的。

比如邂逅——在没有约定的情况下，两个人不期而遇。

如果把一个城市展开成一个平面，每个人都是一个随机移动的点，那么这两个点相遇的概率是多少呢？

在短短的时间内，两个原本陌生的人遇到两次的概率又是多少呢？

这恐怕是一个很复杂的数学问题。我们不是数学家，所以不会深究这件事，否则我们就不用干别的了。

通常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我们只是感叹一下——真巧，然后就作罢了。

其实只要你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到处都充满着「巧合」，「巧合」的次数多了，敏感的人可能就会发问——怎么会这么巧呢？

更敏感的人可能会想得更多一点儿——是不是有某种力在从中安排啊？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最后仍是会叹息一声——缘分啊！

如果再深究下去，怕是要进精神病院了。

说了这么多，都是在我结识夏风后所产生的一些感慨。

夏风就是那个表演死亡真人秀的男孩子，但那时我却并没有把那个一脸倦色的男孩跟那场死亡真人秀联系起来。

我有一个要好的朋友，是我中学时候的同学。

对于这个人没什么可说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了，他在一个国有的工程公司上班，因为建设项目遍布全国各地，所以一年到头总是在外面。

我这个朋友是个老好人，几乎到了没有原则的程度，但是唯独在一件事上他非常的固执，他非常关心他的妹妹，事无巨细一概过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有次，我俩去超市，这位哥哥在女性用品的货架前流连忘返，我问他干吗，他说给妹妹买卫生巾。

他对妹妹的爱护已经超出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感情，而是掺杂着一半父爱。

兄妹俩从小父母双亡，开始寄宿在舅舅家里，但舅妈对他们不好，11 岁的哥哥带着 8 岁的妹妹搬回父母留下的房子里，相依为命。

他自己可以忍气吞声地活着，可是谁要是敢碰一下他妹妹，他敢拿刀子把那人捅了。

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有一天，这个朋友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了解一个人。

他几乎是在求我，如果他不是因为工作实在脱不了身，他会立刻亲自跑回来。而且如果我不答应的话，我相信他肯定会辞了工作跑回来。

事情是这样的，他的妹妹瑶瑶暗恋着一个男孩子，不敢表白，正在上演着女版的《少年维特之烦恼》。

他哥哥担心妹妹在这种状态下被骗，所以委托我了解一下情况。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根本就不算个事，可是瑶瑶不同。

瑶瑶比我小三岁，几年没见就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她文文静静的，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像是三天没吃奶的小猫，因为一直长在哥哥的羽翼之下，天真得像一个婴儿，和她的年龄极不相称。

天真固然可爱，但是天真过分了，就等同于「白痴」。

瑶瑶和他的哥哥完全不同，她有着一张很古典的脸，眼睛清澈如水，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样说太抽象了，如果你看过香港古天乐、李若彤版的《神雕侠侣》，你会觉得瑶瑶便是现代版的小龙女，同时也有几分《倩女幽魂》里王祖贤扮演的那个小倩的味道。

仙气也好，鬼气也罢，总之不太像吃人间大米饭长大的，看了会令人生出一种保护她的冲动，不能让她被坏人骗了。

瑶瑶本来是个很乖的孩子，大学三年都没谈过恋爱，其实周围不乏疯狂地追求着，但她都视而不见。

可是最近，瑶瑶看到同寝室一个女孩子的相册里有张男孩子的照片，只看了一眼，瑶瑶竟然爱上了这个英俊瘦削，脸色倦怠的男孩子，而且据说不能自拔。

我了解到那个男孩儿并不是瑶瑶同校的同学，而是一个动漫社团的成员，瑶瑶同寝室的那个女孩儿也是这个社团的，那张照片便是社团活动拍下的。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很奇妙，有的人几十年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一定能产生什么感情，而有的人只需一眼，甚至只看到照片，就发生「化学反应」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的生活与瑶瑶和那个叫夏风的男孩子交集在一起。

因为职业关系，我想认识一个人非常方便。我打着采访的旗号先主动联系上了那个叫「酷秀」的动漫社团，然后又认识了夏风。

夏风是一所外贸学校的学生，很瘦，相貌算是英俊，但是脸上总是带着倦意，像是没有休息好似的。

在社团里的其他人热烈地讨论的时候，他总是坐在角落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不爱说话，一个人在那里若有所思似的。

这样一来，他就给人一种阴郁的印象。

这也正是我所关心的，我不希望瑶瑶的未来男朋友是一个有性格缺陷的男孩子。

为了更深入的了解这个叫夏风的男孩子，我以采访为名约他单独喝茶。

我假装问些和「动漫秀」有关的不痛不痒的问题。

夏风并不知道我接近他还包藏着别的祸心，但他对于动漫秀似乎也提不起多少精神，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我发现他并不像是动漫发烧友，甚至还没有我了解得多。

在聊天中，我也发现，夏风除了阴郁之外，倒是一个不坏的男孩子，茶室的服务员不小心把热茶洒在了他腿上，他不但没恼，还问服务员烫着了没有。

虽然是一件小事，我也看出夏风的心地善良。可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他的身上有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了他身上的诡异气氛源自哪里了。

我们喝茶的茶室就在他们学校附近，顾客大多是学生。

那天我们一直聊到五点多钟，然后一起从茶室里出来，刚出门，走在前面的夏风突然就站住不动了，眼神迷茫，像是中了邪一样。

他就那样立在茶室门口，一动不动，面对着马路，因为这里处在校区，所以这条马路的车辆比较少，而在前面 200 米处还有一个陡坡。

这时候夏风正迷离着双眼微扬着下巴对着那道陡坡，像是一只在辨别空气中危险气息的野兽。

他的样子也很像是要打喷嚏，可是好一会儿，我发现他的神色不对，足足有一分钟之久，直到一辆卡车驶过来，他才猛地一惊，突然着了魔一样向马路中间冲去。挥舞着双手，完全像一个疯子似的。

他的这一举动，把我吓了一跳，幸好我的反应够快，窜过去抱住他的腰，离那辆卡车还有两米，卡车带着风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尘土。

我刚想喘口气，又见卡车后面不远驶来一辆红色的别克轿车，车子像是贴地飞行着，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快速驶过来。

夏风再一次发力向这辆别克车冲去，双手挥舞着，要拦住那辆轿车。

我死死搂住他的腰，否则他非被小车撞飞不可。

那辆轿车丝毫也没有减速，擦着我俩的身边飞驰而过，那一瞬间，我看到车里的一对年轻男女，向我俩投来鄙视的目光。他们一定以为我俩是耍酒疯的醉鬼。

夏风的嘴里一直在喊着「停车」，但是包括我在内，都没人理会他。眼看着车向那个陡坡驶去，夏风也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像是期待，又像是恐惧，还有一丝悲哀，总之表情很复杂。

他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很快，我也知道了要发生什么。

在卡车与轿车先后驶上陡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前面那辆卡车突然熄火了，车上载着一车建筑钢筋，因为太长，车厢后面还拖出来两米多，颤颤悠悠的像是一捆红缨枪似的。

卡车熄火后，因为车上载着几吨重的钢筋，几乎是立刻就向后滑过来。而后面那辆高速行驶的小轿车，正加足了马力爬坡，猝不及防与卡车相撞，虽然小车踩了刹车，但悲剧就在这时发生了，一捆钢筋突然散开，并且戳向了小车。

我闭上眼，不忍看那一幕，后来得知，那些钢筋将小车连同小车里的一对男女同时钉在了地上。

夏风愣愣地立在那里，面孔扭曲。

我突然明白，夏风为什么要疯了一样地去拦那两辆车，因为他知道会发生惨剧。

这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夏风就是那场「死亡动漫秀」的主角。

三 又一场死亡真人秀

经过那件事之后，我越发觉得夏风这个人诡异。

他并不是一个动漫迷，为什么要混在「酷秀」社团里？那天在校门外的大道上发生惨剧之前的一分钟，他为什么会有那样异常的举动？

当时惨剧发生后，我只顾报警救人，而没有机会去问夏风。

我满肚子的疑问，正想找个机会与夏风再约一下，向他问个究竟。刚好，第二天，我接到「酷秀」社团的邀请，他们将在上午举行一次街头的「动漫秀表演」。为了能见到夏风，我按时赴约。

地点仍是图书馆前的广场上，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所以当我站在广场上的那一刻，马上就想到了前些天在这里看到的那场「动漫秀」。那天并没有注意社团的名字，但此时隐隐约约猜到那可能是同一个社团。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魔法袍的女孩向我挥着手里的法杖，我一眼就看出来，她的魔法袍是学士服改的，但她穿在身上还蛮好看。这个女「魔法师」就是「酷秀动漫秀」的发起者兼团长。

她知道我是记者，想让我帮助他们社团多做宣传，而且我也答应将他们的「动漫秀」推荐给一家杂志做彩色插页。

看样子，大家都准备好了，而只等我的到来了，我用眼睛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夏风的影子。

「夏风呢？」我问。

「哦，他可能会晚些来，这人有些不合群儿，而且也不属于我们社团的人，他只是在我们活动的时候跟着一起玩玩。」团才陈晨道。

「他是搞行为艺术的！」这时一个快言快语的小姑娘插嘴道。看她的打扮应该是一个精灵公主。我认出，她就是瑶瑶的同学。

聊了几句，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开始「秀」了，所谓的动漫秀就是化妆成动漫里的角色，然后摆出经典的造型拍照。

其实也只能用相机来捕捉动漫的影子，将那个瞬间定格成永恒，否则谁也不能真的装成「犬夜叉」或是「哈利·波特」。

因为我答应为他们宣传，所以这次参与活动的人非常多，而且还配了专门的化妆师和摄影师，很有些专业的模样。

换好服装，大家开始摆 POSE 拍照，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思想者》，深深地为它感到不幸。

看了一会儿，我实在受不了，借口去方便，「尿遁」到图书馆里，边吹着空调边翻阅报纸。

因为是免费开放，到图书馆里避暑的人还真不少，而且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

当天的新报纸已经被人取阅走了，我只拿到一周前的过期报纸。

捧着报夹无聊地翻着的时候，突然在社会新闻版块上，一个不很显眼的位置，一幅图片吸引了我的注意——一个人正被一根钢筋硬生生穿过身体钉在了地上。

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这副图片让我想起了一周前看到那场「死亡真人秀」，两个场景几乎一模一样，巧合，真是太巧了。

在前面我已经说过这则新闻了，这里就不再多说，因为即便是回忆一下，那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我再看报纸的日期，竟然和我看到「死亡真人秀」是同一天，那个死亡秀在上午，而新闻中，发生的惨案在下午，相差仅七八个小时。

巧！真巧！

当时我只能这么想。

等我从图书馆出去的时候，站在台阶上《思想者》的旁边，以这尊雕塑的视角俯视着下面小广场的时候，我看到下面围观的人多了起来，而且围观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夏风。

在我去图书馆看报的时候，夏风来了，而且他的真人秀立刻便吸引了众多的观众。直到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夏风就是一周前看到的那场「死亡真人秀」的主角。

我不胜感慨，原来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相遇相识是这么的奇妙，并且戏剧化。

再次看到夏风的表演的时候，我就相信了那个「精灵公主」说话——他是搞行为艺术的。

夏风的表演的确与「动漫秀」无关，据我猜测，他之所以和这些动漫秀搅在一起，可能只是为了能有一个在街头表演的机会，如果不借助这个社团，他不可能一个人在街去表演他的「行为艺术」。

与上次一样，夏风仍旧进行了一场「死亡真人秀」的表演，所不同的是，这次他「死亡」的方式与上次迥异。他骑在一辆电动车上，保持着正常行驶的姿势，但是头却以奇异的角度向后仰着。之所以角度奇异，是因他的脖子被割开了一大半，不足以再支撑住他的头部，头似乎是挂在了背上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和上次一样，错愕、恐惧、悲伤，似乎还有渴望……

当然，这些效果都是通过特殊的化妆来达到的，不可能是真的把脖子割开，谁也不会舍拿自己的脖子去那样做的。

他的表情太逼真了，不得不令人叹服那是真的。我挤上前去，也就是这时我才看到，他的脖子前横着一块 3 毫米厚的钢板，因为太薄，所以在侧面根本没法注意钢板的存在，同时也因为钢板反射着阳光使人睁不开眼，这样就更加无法注意以钢板的存在。

夏风的表演无可挑剔，可是他表演的内容却不敢恭维，因为确实令人毛骨悚然。

夏风为什么这喜欢表现死亡呢？这使得我对这个总是一脸倦色的男孩感到恐惧，但也正因为这样，也多少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紧接着发生的另一件事使我对夏风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

本来想跟他吃顿饭，再好好聊聊，但那天因为看了夏风的另一场「死亡真人秀」，心情十分的不爽，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没等「酷秀」社团表演结束，我就借口有事先溜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瑶瑶的学校，于是就给瑶瑶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一起吃午饭。

这件事是因她而起，我想跟她聊聊，顺便劝劝她离这个夏风远一点儿，因为这个男孩子给我的感觉实在是诡异，甚至有些恐惧。

瑶瑶穿着白色的套裙，像一朵挂着露珠含苞欲放的白色郁金香，清爽怡人。她并不知道我在与夏风接触，甚至她不知道那个照片中的男孩子叫夏风，多么纯粹的感情，纯粹得奇怪，纯粹的莫名其妙。

我与他哥是中学时的同学，所以从小就认识她，也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看待。我们在学校门口的一家快餐厅见面，她见了我羞涩地笑笑，在我对面坐下来，边吃边闲聊了。

我随便问了些学习、生活等无关紧要的事，又打听了最近与她哥有无通过电话，之后假装随口问她是否有男朋友了。

关于她钟情于夏风的事，我都是在电话里听她哥哥说的，她没有跟我说过，我只能明知故问，得照顾女孩子的面子不是。

瑶瑶见问，羞红了脸摇头否认。

我又问有没有钟情的男孩子，瑶瑶是个毫无心计的女孩子，不会撒谎，笑而不语，用吸管一个劲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儿。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不好再追问下去，我明白像瑶瑶这样单纯的女孩子要么不动情，一旦动情是九头牛外加一头火车也拉不回的。

而且她正处在青春萌动的阶段，尽管相对于一个大三的学生来说，瑶瑶的这种萌动显然来得有点晚，但是其来势一定凶猛。

本来在准备好了的一些话便压在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对夏风还是继续观察吧，而且瑶瑶与夏风两人还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夏风还不知道瑶瑶这个人，而瑶瑶也仅仅是暗生情愫而已。

这情愫来得也奇怪了点！整顿饭我都在想这个，怎么就仅看到照片一眼就陷进去了呢？夏风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

闲聊着，我无意向透明的玻璃窗外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对面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摔倒在地，摔得很突然，姿势也很奇怪。

对面是一家卖建材的门市，门口停着一辆双排座小货车，货车的屁股正对着马路，而且占去一部分自行车道。

那女人自行车速度并不快，她想绕过刚好挡住自行车道的小货车的后车厢，结果就整个人硬生生地倒了下去，摔在小货车的后面。

看她的口型似乎尖叫了一声，可是我坐在隔音的玻璃窗后没有听到，但看她表情很愤怒，跺着脚向停在那里的小货车骂了几句，这才推着车愤愤离去。

我忍不住想笑，因为她摔得太突然而且还有几分滑稽，看着那辆没有公德的小货车，思量着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摔倒呢？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电动自行车忽地进入到我的视线。

我说过了，我是坐在窗口，视野也只有窗口那边大，看不到更大的范围，所以高速驶来的电动车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

这种电动自行车的速度非常之快，尽管国家出过对电动自行车限速的法规，但是监管力度不够，更有喜欢骑快车的人，所以经常可以看到这种电动车在大街上风驰电掣，最讨厌的是这种车刹车时会发出极其刺耳的噪音。

尽管这辆电动车的速度很快，但是骑车的人也应该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挡在自行车道上的小货车，可是电动车没有减速，乃至于忽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可能电动车的驾驶者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在高速行驶下，他稍稍一斜方向，是想绕过小货车，可以紧挨着小货车的后车厢一掠绕过。

这没什么，我也可以做到。

然而，就在电动车微微一侧，即将掠过的瞬间，我看到电动车上那人的头忽地向后一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仰到脊背上，电动车猝然滑倒，摔了出去。

我说得很详细，但是当时却只是刹那间的事，从电动车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到他突然摔倒之间的时间绝对不超过 1 秒钟。

当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在后来，当我每每回忆起那一瞬间的时候，都不由得毛孔发凉，脊背生寒。

那个电动车上的人被突然割开了脖子，几乎整个头被切了下来，只连着一点皮肉的头挂到后背上——这一刹那之间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后来与夏风的那个「真人死亡秀」合二为一了。

当然，那个人不会是被空气割下了头，原来那辆小货车上装着一块一米半宽、三米长的一块钢板，小货车太短，在车厢车后面还露着一米，但因为是平放的，高度又刚好与视线平行，这外露的一米钢板就变成了埋伏在空气中的一柄利刃。

第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及时发现了，突然刹车，只摔了一跤，而那个电动车因为速度太快，则丢掉了性命。

当然，那个毫无公德心的货车司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我看清那块埋伏在空气中的钢板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夏风和他今天上午表演的「死亡真人秀」。

四 寻找无双

王小波有篇小说叫《寻找无双》，但这个「寻找无双」与那篇小说一点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巧合。

无双是一个人名，从名字上看，应该是一个女孩子，至于年龄，住址一无所知，更不要说相貌、身高、体重、三围这些具体数据了。正因为这样才要寻找呢，找到就知道了。

寻找无双的不是别人，正是夏风。

自从与夏风接触以来，我发现了许多次巧合，甚至我被卷到这件事也是很巧。比如我先是在图书馆广场看到那场死亡秀，然后竟然发现瑶瑶暗恋的人正是表演死亡秀的男孩子。

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死亡真人秀」竟然变成了现实，这是我在不久之后从报纸上知道的——一个人被高空下落的钢筋串成烤鹌鹑钉到地上。

我所见的第二场真人秀也在不久之后成了现实。那是当天发生的事，而且是我亲眼所见——一块钢板将高速行驶的电动自行车骑手的脖子割断，头与身体只连着一块皮肉。

还有第三件怪事，就是在外贸学校门前陡坡上一辆突然熄火的卡车撞上后面的小轿车，卡车上成吨的钢筋将小轿车上的人扎成了筛子。

而在之前，夏风似乎知道要发生惨剧。——后来我知道，这幕惨剧也曾被夏风在「死亡真人秀」中表演过，我看到了这场「死亡真人秀」的照片。

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场「死亡真人秀」都变成了现实惨剧，如果说夏风的「死亡真人秀」都是发生在那些惨剧之后，也就不足为奇，但事实刚好相反。

一想到这些，不能不令人生寒，如果说一次算是巧合的话，那么「三次」就很难用巧合来解释了。

既然不能算是巧合，那么它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呢？是预言？还是诅咒？但无论是哪个都够恐怖的。

从那天目睹了「断头」惨剧之后，我就决定调查夏风，这已经不单纯是为了瑶瑶了，或许是一种正义的责任感吧！我隐隐觉得这三起意外与夏风的「死亡真人秀」有关。当我在夏风家里看到那起「车祸秀」的照片时，我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那天之后，我频繁的约见夏风，他是大四的学生，功课似乎不太忙，只要我打电话，他就会出来见我，我们或是吃饭或是喝茶聊天。通过几次接触，我发现其实夏风没那么可怕，平心而论他是个善良的很好相与的小伙子。

「你的功课很累吗？我看你好像休息不好似的？」一次我这样问他，因为我每次见到他时，他总是倦容满面，而且不时地打着哈欠。

「是！睡眠不足！」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我一下，用手背堵住嘴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大四的功课有这么累吗？」我故意问。

「不是，是我自己的睡眠有问题。」

「失眠？」

「嗯，老是做梦！」

这是我们的一次对话，我本想再继续问，但看样子他不想再说下去。而再次聊起这个问题时是几天以后了，我以看照片为由去了夏风「家」，动漫秀的每次表演都照片记录。

说是夏风的「家」不太确切，其实是他租的房子，很简单的一室一厅，可以睡觉和学习，但是厨房里干干净净，很少开火。

我给夏风带去了一包核桃，我也忘了是在哪听说核桃有助于睡眠。夏风很感动的样子，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和羞怯。

「你也太客气了！」夏风显然没想到我会带东西给他。

「听说这和黑芝麻一起吃有助于睡眠。」我道。

「唉……你看你……其实我……」我看出，夏风有些感动，上次他也只是随意说自己失眠，没想到我却记在心里。他却不曾想到我是有意为之，而且对他是另有企图的。

夏风说了半句话，我知道他下面的话很可能会吐露一些我所不知的情况，于是我便没作声，等着他继续说。果然，夏风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是被一个梦困扰着！」

显然，夏风把我当成了朋友，开始说一些自己的事了。我不动声色，随意道：「谁都会做梦，可是精神太紧张了。」

「唉！你不知道，这是个奇怪的梦，不断重复的一个梦，醒来后我就睡不着了。」夏风道。

「这倒挺有意思，是个什么样的梦？」我顺水推舟问道。

「给你讲个故事吧？」夏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的年龄比我小不了几岁，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俨然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下面就是夏风的故事，我听的时候很糊涂，但是后来知道实际上他讲的是他的一个梦境，也就是令他不堪其扰的那个不断重复的梦。

……

店里有两个伙计，我就是其中一个，老板娘是个寡妇，但很年轻也很漂亮。

（注意，在这里夏风并没有说那是一间什么样的店，也没有所处的时间，但是我猜，既然叫伙计，那么至少应该是在旧社会。）

我和老板娘从小就认识，每次老板娘从二楼的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都怦怦地跳。那是一间木制的楼梯，踩在上面声音很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一样。这时候老板娘就手扶着磨得发亮的硬木栏杆低头看我。

（木楼梯！看来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旧社会。）

老板娘看我的时候，我不敢抬头，只埋头地干活儿，但是我能感觉到老板娘的眼神。看了一会儿，她便轻轻地叹口气，然后咯噔咯噔地回到楼上。这时候，我便会停下手里的活，拄着扫帚望着那空荡荡的楼梯发呆。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那段楼梯上结满了蛛网，扶栏上也积了厚厚的灰尖，可是我仍站在那里，拄着扫帚看着空荡的楼梯，发呆，等待……

夏风讲到这里的时候就停下了。

「然后呢？」我问。

「完了！没有了，每次我的梦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都说不出的难受，然后就醒了。但每次醒来的时候，那种痛心的感觉都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夏风道。

「真是很奇怪的梦境。」这时候我知道夏风讲的是他的梦，也是他失眠的原因。

「不，那不是梦，那一定是真的！」夏风突然这样对我说。

「为什么如此肯定呢？」我也一愕，觉得夏风身上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夏风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把我吓了一跳，我一时无语。

夏风接着道：「去年八月份，我和同学去蹦极，有一个非常喜欢搞恶作剧的家伙，在我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把我从八十米的高台上推了下去。那时他正在给我绑安全带，实际上已经绑好了，但是他却骗我说还没绑，接下来他装作失手撞了我一下，在我跌落的瞬间，他手伸抓住了我，然后又假装力气用尽，让我从高空中落下去。后来我知道，那都是他做的戏，目的就是让我相信我没绑好安全带。我真的相信了。」

「太过分了，这是会出人命的。」我道。因为我知道许多跳楼的人不是摔死的，而是在下落的途中吓死了，我没有尝试过，那一定很可怕。

而这种可怕与蹦极又有所不同，因为蹦极的时候你心里是知道自己很安全的，知道自己不会死。

「是的，当时我绝望极了，有人说下落的过程中耳朵能听见风声，那简直是扯淡，在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恐惧占据了我全部的知觉，我拼命挥舞着双手，但是只能抓到一把虚空，我绝望了，我心想我要死了。然后，我就真的死了……」

「一定很恐惧。」我看着夏风的眼神中仍存惊悸。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相信我真的死了，但是脑子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就是刚刚我所说的梦中的那个女人，那个老板娘。」夏风接着说。

「后来呢？」我迫切地问，因为我突然想起一种关于濒死体验的说法，说是人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会有各种感觉，比如回忆从前很琐碎的事，看到已经死去的人之类的。

对于这些神秘主义的东西，我总是充满了兴趣。

「然后，我就死了，应该是昏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我发现同学们正在看我。他们知道玩笑开大了。可是那天之后，我就开始不断重复那个梦境。」

「所你就觉得那梦是真实的？」我问。

「不，不仅仅是这些，」夏风接着道，他的眼睛突然放射出光芒来了，他道：「那梦极其的糊涂，但是梦中我的心痛欲绝的感觉非常真实，还有一个更强烈的感觉就是，我要找到无双。」

「无双是谁？」

「那个老板娘，她的名字叫无双。」夏风道。

到这里的时候，我仍然觉得这完全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一次濒死前的幻觉和一个梦说明不了什么。

可是接下来我完全改变了我的看法，夏风拿出了一本影集，打开来，里面全是一幕幕血淋淋的场面，我看出来那是「死亡秀」的照片。

令我万分意外的是，每一幕「死亡秀」的照片旁边都附着一份报纸剪报。我数了一下，一共是十三份照片和十三份剪报，其中有三份是我见过的——钢筋钉身秀、车祸秀、钢板割头秀。

十三次「死亡秀」对应着十三次事故。

我惊愕不已，当我仔细看完拍照时间与报纸上发生的事故时间时，我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死亡秀在先，事故在后，也就是说每次死亡秀之后，必定有一桩惨剧发生。

端着相册，我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

五 濒死体验

恐惧大多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产生的。

比如当我在夏风那里看到那本死亡相册时，（姑且管那叫死亡相册吧）心里突然莫名的恐惧，因为与死亡有联系的事都会令人产生一丝恐惧心理，况且那些场面真的触目惊心。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不但把两者联系在一起，而且把死亡秀当成了因，而那些悲惨的事故当成了果。

把二者想象成因果关系也完全是我自己的臆想，缺乏依据，而实际情况并非我想象的那样。

但是其中仍然有许多不解之处。

夏风在第一次「濒死」之后，一直被那个梦境困扰着，而且他要找到无双的想法一天比一天强烈，据他自己说梦中那种强烈的感觉延续到了生活中。

都说梦是假的虚幻的，可是梦中的感觉却是真实不虚的，否则就不会有在梦中哭醒或笑醒的事了，想必这种情况每个人都有过的。

正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夏风开始了「寻找无双」，但他的方法比较独特，他一次次地去体验死亡，蹦极或是其他的有生命危险的事，可是都没什么效果，后来偶然的一次他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死亡的情境当中——死亡真人秀。

据他自己说，在死亡真人秀的那一瞬间，他真的相信自己要死或是已经死了。这我倒是十分的相信，因为我亲眼见过夏风的死亡真人秀的表演，他脸上那种绝望悲伤的表情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象，相信只濒死的人才会有这种表情。

而正在濒死的状态下，夏风进入到一种奇异的境界当中，他看到了「梦」，同时还有一些其他的景象。用夏风的话来说是他看到了「未来」，而我觉得他看到的是幻象。

夏风所看到的「幻相」便是一场场死亡的瞬间，这些瞬间又被他当成死亡秀来表演。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表演的死亡秀都在现实中得到了验证，他知道他的确看到了「死亡」。

对于夏风的话，我无法相信，却也无法否定，因为那「死亡相册」实在难以解释。

两天以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或许可以证明夏风的话。

因为夏风说他每次「死亡秀」时都会看到一个死亡瞬间，那么在上次「铁板割头」的死亡秀中，他应该看到了下一场死亡。于是我第立刻打电话去问夏风。

电话那一端的夏风正在忙着准备道具，因为刚好有一场「死亡秀」的表演，而这次表演的内容，正是在上次死亡秀中看到的。我问了时间是明天上午，于是决定再次去观看夏风的「死亡秀」。

第二天早上准备前往图书馆的广场时，我突然接到主编的一个电话，让我去做一个重要的采访。等采访结束时已经是中午，估计动漫秀表演已经结束了。我正在犹豫还要不要去的时候，夏风打电话过来，在电话里夏风非常兴奋，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看到无双了……」

电话说不清楚，我们约好了一起吃午饭，半小时后在那家饭店见面。

那家饭店离我现在的位置很近，我提前了十分钟到了，选好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先要了一壶免费的茶水，边喝着边等夏风。

又过了十分钟，我的手机响了，是瑶瑶，她问我在干吗，我说在某饭店等个朋友一起吃饭。瑶瑶说她也在附近，只隔一条街，我说那你过来吧，一起吃个饭，瑶瑶欣然同意了。

刚放下电话，我就后悔了，我忘记了我在等夏风，此时我不希望瑶瑶见到夏风，如果不见面，瑶瑶再怎么暗恋夏风也只是水中望月，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就把夏风忘了。一旦见了面，就不好说了，而此时我觉得夏风身上的确有些怪异的地方，比如竟然在现实中去找「梦中人」。在一切没弄清之前，不敢让瑶瑶与他接触。

我快速地想着办法，希望能让他们错开，却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正这时，我在玻璃窗里看到夏风转过十字路口往这边走过来。

夏风是个高个子，而且很英俊，在街上很显眼，况且现在街上也没什么人。夏风迈着大步子，显得很兴奋，我想起他好像在电话里说「看到无双了」。

难道是在死亡秀的「濒死体验」中看到梦中人了？

我来到饭店门口的台阶上，挥着手，希望夏风能看到我。可是夏风突然停住了，立在街上，微仰着头，下巴前伸着，像是在空气中嗅到了什么气味一样。

陡地，我觉得他此时的表情非常的熟悉，那天在外校门口发生的车祸前他就是这种表情。那天是因为他发现那个场景与他「濒死体验」中的看到的「死亡瞬间」很相似。

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升上心头，难道这个十字路口曾是他看到的「死亡瞬间」？

因为天气炎热，街上几乎没有多少行人，车辆也很少，一派安静祥和的气氛，难道这里发生死亡事件吗？我扫视着面前的一切，丝毫看不出哪里藏着危险。我突然后悔没有先问一下他表演的死亡秀是什么内容。

正这时，阳光下一个白色的倩影进入到我的视野，正是瑶瑶，她一件纯白色的套裙在阳光显得十分的耀眼。

「瑶瑶，这里！」我大喊着，并且跑了过去，因为我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

几乎是同时，夏风也看到了瑶瑶，他们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夏风突然发足狂奔起来，冲向瑶瑶，我心陡地一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担心他会伤害到瑶瑶，于是也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一辆载着集装箱的大卡车正从另一个方向驶过来，还没有进入到我们的视线之内。而夏风已经冲到离瑶瑶二十米远的地方，并且挥着手，嘴里还喊着什么，但是由于他在奋力狂奔，吐字不十分清晰。而我距离夏风还有几十米的距离。

瑶瑶显然看到了夏风，也看到了我，因为她突然间呆住了，硬生生立在马路边，一动不动。

这时另一个方向的卡车也驶到十字路口，因为卡车直行的方向是绿灯，所以没有减速直接开了过来。

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了，突然一个电动车闯红灯，出现在卡车前面，正常行驶的卡车猛地一打方向，来了个急转弯，朝瑶瑶和夏风的方向冲了过来。但是司机的技术还行，因为据我目测，卡车转弯的角度是可以避开瑶瑶的。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卡车正载着满载的集装箱，卡车在急转弯的情况下，惯性力量令车身失去平衡，眼看着卡车外侧的轮子离开了地面，倾斜……倾斜……「轰」得一声，向山一样压下来，我忙闭上了眼睛，因为瑶瑶正罩在那山一般集装箱的阴影里……

「轰」得一声响，我的心揪了一下，下面的人肯定拍成了肉泥，我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干呕了几下。

我再抬眼看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瑶瑶倒在侧翻的集装箱旁，却没有夏风的影子。在那一瞬是，夏风推开了瑶瑶，自己被压成了肉泥。

随着夏风的死，这件事也画上了句号。而有几件事，有必要交代一下。

一、夏风这天表演的死亡真人秀，正是被大箱子压成肉泥的场景。

这说明夏风在濒死体验中真的看到了死亡瞬间，但是却无法得知，他是否看到被压在下面的是他自己，还是另有其人。但据我猜测，应该不是他自己，否则他不会拼命地去喊瑶瑶，正像那天他拼命地拦车一样。

二、据被救的瑶瑶说，在夏风扑到的那一瞬间，瑶瑶听到夏风在喊一个名——无双。瑶瑶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我曾问她是否知道无双是谁。瑶瑶非常平静地回答说：「是我，我知道他在喊我，他是子默。」

我在听到瑶瑶这样说的时候，问她谁是子默，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

三、瑶瑶说，在集装箱压下来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死了，心里突然的非常绝望并痛苦，而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也仿佛静止了，她的心里突然涌上许多的往事，她立刻认出救她的这个男人是子默。

我再多问时，瑶瑶只是摇着头，不愿多说了。

夏风管瑶瑶叫无双，而瑶瑶竟然叫夏风子默。

我忘记问夏风，在他的那个不断重复的梦境中，他是不是叫子默？

然而夏风死了，没有人能回答我这个问题了。

尾声

在这个故事中，没有答案与真相，只是一个现象。

所以，亲爱的读者，你在看到这里的时候不要跟我要什么答案，在我们的生活中，许多事情都没有结果。

起码，在这件事中，我们看到了一个舍己救人的少年，他为了救别人不惜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他的这种精神是值得尊敬的。

至于其他的还有什么，你也尽可按着你自己的方式去理解。

还有一件事要说的，那就是「死亡真人秀」并没有因为夏风的死亡而结束。不久之后，瑶瑶加入「酷秀」动漫社团，并且继续着死亡真人秀的表演。或许她在濒死体验中也能看到未来，但是无论我怎么问，这个丫头始终保持缄默。

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注：文中那个场景老旧的，关于踩着高跟鞋走下木楼梯的老板娘与店伙计的那个梦，本是作者本人梦到的一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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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1-04-30 14:14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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