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流浪猫
所属系列:姐妹别怕:与邪恶共斗到底
流浪猫
姐妹别怕:与邪恶共斗到底
免费领养流浪猫的时候,你有没有被索要过身份信息,家庭地址?
每周三天,我都按照领养合约拍自己和猫咪的照片,发给救助了五十多只猫的好心阿姨。她人真的很好,经常给我寄猫条和猫玩具。
直到有一天,我从快递里拆出一件红色吊带睡衣,带着刺鼻的味道。
微信震动,陌生男人顶着孙阿姨的头像对我说:「收到了吧,今天晚上穿着它拍照片,我早就想看你穿了,我的小猫咪……」
01
语音里陌生男人的声音,听的我毛骨悚然,第一反应就是搞错了,肯定搞错了!
可孙阿姨年迈,看着已经五六十,这条红色吊带睡衣不可能是她的东西。
难道阿姨被盗号了?
一周前,我在孙阿姨家的后院领养了小桔子。
明明是被全网嘲笑『大橘为重』的品种,小桔子却瘦骨嶙峋,眼睛被分泌物糊的结结实实,瘦的像四根牙签的小腿连身体都支撑不稳。
不光小桔子,孙阿姨后院里几乎所有奶猫都是这幅凄惨模样。
按猫圈的说法,孙阿姨家的小可怜都属于后院猫,一共 58 只猫,挤在十几平米大的一楼朝北院子里。小院被铁丝网封住,铁丝外面还裹着好几层塑料膜,进后院的瞬间,刺鼻的气味就直冲脑门。
那些猫吃的也不好,是些馊了的米饭拌菜汤,放水的碗里也长了青苔,看起来很久都没清理过。
「能拿走就多拿几只吧,它们跟我在这也是受罪,没钱做绝育,一窝窝的生崽子。」孙阿姨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今年冷的邪门儿,前些天刚生的一窝差不多都冻死了,母猫没奶,也不爱管小猫。」
孙阿姨说的就是小桔子,它是 5 只小奶猫里唯一的幸存者,孙阿姨探着身子从猫窝里拎出小桔子,母猫躲在一片的纸壳箱上,戒备的弓着腰冲孙阿姨哈气。
这一点挺奇怪的,据孙阿姨说,她养这些猫已经两年多了,可将近六十只猫,没有一只会主动过来和她亲近。
那时候我不懂,以为猫的天性就是高冷,毕竟我那爱猫如命的闺蜜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她最欣赏猫咪的野性姿态,随意洒脱,高贵冷艳~
想想闺蜜云养猫时满脸向往的表情,又看看怀里被亲妈嫌弃,奄奄一息的小桔子,我心动了。
出示了身份证,签下份领养协议,我抱着小桔子离开恶臭的后院。
虽然是免费领养,但给小桔子打疫苗做驱虫,零零总总加起来花了我小两千块,未来一个月恐怕都要吃土了。不过看着小桔子溜光水滑的毛毛,清澈的琥珀色眼瞳,我心里美滋滋的,觉得一切都值得。
02
按照领养协议,每周一三五,我要抱着小桔子给孙阿姨发一张合照,还必须拍上当晚七点钟的新闻联播。
孙阿姨说,不少找她领养猫的人都被她的苛刻要求劝退了,毕竟领养一只猫还要被家访,大部分年轻人都嫌麻烦,不如随便花几百买一只猫来的轻松。
孙阿姨还说,一些领养人看到她后院那个德行,直接话都不说一句就扭头走人,嫌她喂的猫脏,嫌她环境不好,猫肚子里有虫。
我倒是能理解,孙阿姨不富裕,身上穿的毛衣几乎成了毛毡片,到处都是毛球疙瘩,袖口露出的春秋衣也脏的看不出颜色。像她这样的生活条件,能养活那么多猫已经不容易,不是谁都有条件给猫最好的。
至于拍合照,也是孙阿姨怕我新鲜几天就厌烦了,随便把小猫扔掉。
一周过去,三张照片我准时发送,前两次发完照片,孙阿姨都会快递送我点什么,有散装猫条,五块九包邮的猫玩具,我想着阿姨也不容易,在微信发红包把钱转回给她,还叮嘱阿姨别再送了。
可是那个周末,我又收到一个快递。
这快递包装简陋,连寄件人收件人的信息条都没有,就是个用胶带胡乱裹了几圈的鞋盒。拆开之后,我看着鞋盒里的东西懵了。
那是一件红色吊带睡衣!
在这时,孙阿姨头像旁边多了个小红点。
一个年轻男人,用得意洋洋又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说:「多拍几张!」
03
8 秒的语音,听得我五雷轰顶,心里慌的不行。
我想问孙阿姨,这男人是谁?快递为什么没贴单号?为什么要给我别人穿过的红色吊带睡衣?为什么要给我发骚扰消息?
这些问题太恶心,我修修改改编辑了好久都没发出去,对面显然等不及了,接连弹视频邀请。
我第一次感觉微信视频邀请的铃声这么刺耳,像催命的鼓点。
一连拒绝三次,他急了,打字问我:是想让我到你家去看?
我知道你地址,你叫啥,你长啥样,我每天晚上都在床上看着你的照片。
你穿粉红睡衣那张,露出来的左胸有颗红痣,很迷人,我做梦都在想你……
我没敢看完,直接删了孙阿姨。
无论那变态是谁,我都不想再看到跟他有关的任何消息了!
拉黑后,孙阿姨不停跟我发好友申请,一开始说是发错了,是喝多了开玩笑,让我别害怕他嘛。
我不理会,他开始威胁我,说别让他找到我,否则见我一次弄我一次。
我心惊胆战的抱着手机,每天下班后都紧锁房门,躲在卧室里抱着小桔子,心里祈祷闺蜜早点回来。
我很懦弱,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我连独自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我好希望闺蜜能提前结束出差,我想看到她,想听她用嫌弃又关切的语气骂我,帮我。
闺蜜回来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雨。
我拎着她最喜欢的虾,踩着雨坑深一脚浅一脚回家,一手提着湿漉漉的袋子,一手把钥匙插进防盗门。即将拧动的瞬间,我的动作忽然停住。
门把手,是湿的!
这门坏了很久,按门把手没有任何用,我和闺蜜都会直接用钥匙开门!
脚边瓷砖上也有明显水痕,我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浑身的血都要凉了,有人在我家门口徘徊过,是谁,他现在在哪!
在走廊拐角?
在消防通道?
我紧张的快要崩溃,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哆嗦出声,也就在这瞬间,走廊上的声控灯灭了。
04
黑暗压下来,走廊沉闷的空气和湿漉漉的雨腥味糅杂在一起,无比压抑。那个瞬间,我怕到一动不敢动,被雨淋湿的刘海粘在额头,水珠顺着脸颊滚落,我都不敢擦拭。
背对着屋门,我两只手紧紧攥着背包带,戒备的盯着黑暗的走廊,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时间仿佛静止住了,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始终安静。
这里没别人,只有我自己。
或许那变态已经走了,别自己吓自己了,只要进屋,只要进屋就安全了。
我安慰着自己,咳嗽一声点亮声控灯,低头掏钥匙打算开门。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听到消防通道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他没走!
他一直躲在那,在黑暗里窥伺着我!
浑身的血都在翻涌,心脏几乎要从胸腔狂跳出来,我听到他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后,是消防通道门嘎吱一声被拉开!
他在等我开门,他想尾随我进到我家!
无数惨烈新闻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闪现,越着急,我手里越慌乱。常用的房门钥匙怎么都找不到,终于捏住它,颤抖的手却死活对不准锁眼儿。
啪嗒。
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
沉闷的空气被逼近的男人搅动,我能闻到他身上发臭的酒味,衣服摩擦的声音,他离我越来越近了,还有五米吗?不,可能不到三米!
咔!
锁开了,我强忍着崩溃的眼泪,一个箭步冲进屋里,用尽全力推上屋门!
关门的瞬间,我看到一个高大壮硕的黑衣男人,头发很长,一绺绺儿粘在脸上,我没看清他的五官,只看到他的嘴咧开,冲我笑。
「小乖乖……」
声音穿透门板,听的我浑身发麻。他没走,他在用力敲门!
「我知道你听得见,别那么害怕,做我女朋友吧。你不是有爱心吗,怎么对我那么无情?」
「小美女,没有男人陪着,寂寞吗~让哥哥陪着你……」
沙哑的声音掺杂着他暴力砸门的威胁。
「再不滚我就报警了!」我吼了一声,门外瞬间安静下来,他不再出声,却也没有走,我们就隔着一扇门,我知道他在那里。
05
过于强烈的恐惧,让我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想躲避。我跑到卧室反锁住屋门,裹在被子里边哭边给闺蜜发微信,颤抖的手指打字很慢,她的消息先一步发来。
「多多,我明天就回去咯,今天也要记得锁门哈。」
……锁门!
那扇坏了的门,必须得反锁住才能固定,可我刚刚太过害怕,竟然忘记在屋里反锁!
屋外那么安静,我不知道那男人是走掉了,还是……已经进来了!
手机电量过低,充电器却在客厅,我根本不敢出门,生怕看到强奸犯坐在我家沙发上冲我笑。
那一夜,我都躲在床板下面,蜷缩在灰尘和杂物里熬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闺蜜拖着行李箱喊了我几次没看到人,才在床底下发现脸色惨白的我。看到熟悉的身影,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夏欢,我好害怕,我……」
听我哭诉的过程中,夏欢脸色越来越差,一颗接一颗的抽着烟。末了,她站起来骂了一声草,一脚踹在行李箱上,把小桔子吓的满屋乱窜。
「这 tm 能忍?!把那王八蛋地址告诉我,今天老娘不把他屎打出来,老娘就不叫夏欢!」
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夏欢换上运动装,抓过发圈把白金色长发扎在脑后:「走,多多你别怕,干他娘的,我帮你出气去!」
「那种猥琐男最欺软怕硬,专门欺负你这种有爱心的小姑娘,不好好治治他,真以为我们女人都好欺负了?!」
夏欢说着拉我起来,我有点犹豫,昨晚那男人很高大也很恐怕,我怕夏欢跟他冲突起来不占优势。
而且,我也不想失去小桔子,它好不容易才有个家。
06
「别害怕,我再叫几个朋友一起,我这就……」
夏欢的声音忽然一顿。
她站在玄关处,本来打算找运动鞋,却发现地上散落着好多照片。
那些照片里,有从刚刚出生,毛还没有长出来的猫咪幼崽,到四五个月的半大小猫,再到成年的大猫,只看一眼,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
昨天夜里,那家伙真的进来了。
最上面的照片是只橘色小猫,它被大量女性内衣团团裹着,脖子上勒着跟绳子,还有只手在角落里比这『耶』。
下面写了一行字:微信加我,139xxxxxxxx,你懂的。
看着照片上那些死状凄惨的小猫,我感觉要窒息了…..那个男人不光是跟踪狂,他还是个变态!
是双手沾满鲜血的虐待狂!
「多多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夏欢手指的方向看去,沙发上我叠好的换洗衣服凌乱的散在地上。
几件内衣裤平摊在地板上,我平庸普通的内衣被扔的远远的,夏欢的辣妹吊带和她的自拍照片堆在一起,被我叠的板板正正的衣物,现在却皱的像失去水分梅干菜。
衣服旁边,还有几支断掉的口红,地板上写着一连串横七竖八的狗爬一样的字。
全是不堪入目的话。
我几乎能想象出,昨晚他像回到自己家一般,悠闲的在屋里巡视着。或许,在我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他和我就隔着一扇门,在门缝里窥伺着我的恐惧……
这些,我都还能忍受,但最可怕的是,那变态侮辱和偷走的所有内衣,都是夏欢的!
一个不好的念头从我心底升起:我和夏欢,就像白开水和美酒佳酿,她热情似火,美艳无方,无论性格还是容貌都比我好太多太多。或许在破门而入前,变态更中意软弱听话的我,但看到夏欢照片之后,他的目标,很可能已经……………
不行,必须得要报警!!我不能忍了!超过我的防线了。
但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姓什名谁,长什么样,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只是到语音的声音。
夏欢提醒我,咱们可以去看看小区监控。
我跟小区保安说了半天,最后才得知,小区的监控,不过就是个摆设,什么都没有录下来。
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鼓起毕生的勇气,我冲到领养小猫的孙阿姨家,把她堵在后院里,誓要问清怎么回事!
孙阿姨听我说完,脸上并没多少意外,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仿佛抽走了她的全部力气,她的身体更加佝偻,像团被挤干水的海绵。
孙阿姨说,那男人叫刘旺,是她不成器的儿子。
07
刘旺是被他爹泡在蜜罐里养大的,早些年家里穷,孙阿姨一天就靠食堂免费供应的肉菜补充体力,早晚两顿饭几乎只有馍馍稀饭。可刘旺一直过着人上人小皇帝的日子,喜滋滋喝可乐吃炸鸡,只要他开口,没什么是得不到的。
过分的宠溺偏爱,只因为刘旺是个男孩。虽然成绩稀烂,性格别扭,但他可是能传宗接代的男孩儿!
刘旺高考落榜那年,他爹跑长途车出了意外,家境一落千丈。
虽然得了笔赔偿金,但没了主要劳动力,孙阿姨那点退休金根本养不起胃口越来越大的刘旺。
爹死了,刘旺没难受多久就恢复如常,从小被溺爱的他对亲爹并不尊重,对孙阿姨这个免费女佣人更是毫无感情。刘旺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加盟外卖店,把赔偿金骗到手之后立马开始花天酒地,几千几千的充值游戏,给女主播刷嘉年华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外卖店连个影儿都没看见,几十万就被挥霍一空。
别问,问就是『妈的烦不烦』,『老东西你知道什么』,『别管我,我爹都管不了我,你算什么玩意儿!』
钱没了,孙阿姨欲哭无泪,可刘旺是她亲生儿子,她又能如何呢?
六十多的孙阿姨跑了好几家公司,却连保洁的工作都得不到。她那么大年纪,又因为年轻时在厂里落了腰伤,看着就不是个能干重活的样。
最后,孙阿姨只能在附近小区转悠,从垃圾桶里翻垃圾卖钱。其实收废品这活不少赚,加上年轻人都爱网购,废纸皮多得是,两三天就能攒一车,拉到废品回收站最少也有几百块。
就是辛苦了点,孙阿姨每天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供养着心安理得呆在家的儿子。
两年前的一天,刘旺张口要五千,说是给炮友打胎。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以打胎为名要钱,孙阿姨心疼钱,也心疼女孩子的身体。刘旺根本不在乎,一个还没成型的胎儿对他而言就是一团烂肉,一堆垃圾,一个需要用钱解决的问题。
刘旺的态度,跟他爹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孙阿姨记得,她生刘旺之前,怀过两个女儿。
大女儿刚生下来,婆家人立马变了脸色,丈夫不耐烦的哄骗她说孩子死了,其实孙阿姨知道,那个哭声像小猫一样微弱的婴儿被婆婆送给没孩子的人家,换了三千块钱。
二女儿还在肚子里,就被 B 超判了死刑,冰凉的钳子插进孙阿姨肚子里,夹碎了被嫌弃的女胎,护士拿纱布擦了擦血,孙阿姨仿佛看到自己的女儿像那块脏纱布一样,被人随手丢进垃圾桶。
男人都说,女人是赔钱货,累赘玩意儿。
孙阿姨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发疯一样怀念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孩子回不来了,孙阿姨把钱拿出来,救助起了流浪猫。猫咪小小一只,趴在她腿上又乖又暖,就像她的女儿。
08
「我弄后院的时候,旺旺不在家,后来他回来看到了,朝我发火;再后来发现有年轻姑娘来喂猫,他就闹着要那些年轻姑娘的微信,还抢走我的手机。」
「这一年多,也有几个姑娘来找我,说旺旺跟她们耍流氓,可找我有啥办法,我管不了了,难道我还能打他吗。」
「我其实连这些猫都管不了,我没钱啊姑娘,有人说得给猫阉掉,不然它们会打架,会骑母猫生小崽。可阉掉一只猫最少也得 500 块,我退休金在旺旺那,捡垃圾的钱隔三差五也要被他骗走,我哪有钱阉掉猫,连给它们治病都没钱。」
角落里,一只得了猫癣皮毛斑秃的猫一动不动躺在捡来的纸皮箱上。
苍蝇在它眼角爬行,孙阿姨挥挥手替猫驱赶,转身抹抹眼泪。她保护不了这些猫,就像当年保护不了她的两个女儿。
刘旺得不到钱,就虐杀孙阿姨的猫。孙阿姨口口声声哭喊作孽,却也没办法阻止,后院里的猫死了一茬又一茬,孙阿姨唯一能做的就是到处求人领养,可这就像恶性循环,无论是人是猫都逃不出去。
下午,刘旺回来了。
他提着盖浇饭和奶茶进来,看到我之后立马丢了外卖,脏手直接想来捏我的脸,「怪不得敢不加微信,原来是直接送上门儿了,你乖,是叔叔的乖小猫儿~」
这么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带来的压迫感十分强烈,我脑袋嗡的一声,身体直接僵住了。夏欢冲过来兰在我身前,尖叫着骂起来。
夏欢泼辣惯了,一张嘴刁钻毒辣,什么词儿都敢往外蹦。可刘旺根本不在乎夏欢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沉默盯着我俩。
我能感觉到夏欢越骂越没底气,对方不光不吃这一套,反而越被骂越兴奋!
「本人比照片还漂亮的姑娘,我还没见过几个。」
「这么辣,我喜欢,越辣越最有意思……」
刘旺越走越近。
不知何时,外面阴天了。一楼本来就黑,后院和全屋窗户还都用铁丝塑料膜封着,刘旺堵在走廊,他宽厚的身体把出路堵的死死的!
「旺旺,你别跟人家姑娘瞎白活了,人家姑娘都是好人家的。」
孙阿姨看不下去,过来拉刘旺,「你别拽,旺旺,妈给你把饭热热,你饿了不饿?」
「死开!」
刘旺骂了句,趁他扭头瞬间,夏欢抓着我胳膊就要带我冲出去!
我们的抵抗,在刘旺眼里根本是徒劳,他抓住我卫衣一甩,我整个人踉跄着摔进后院,倒栽葱摔进一堆纸壳箱塑料瓶里。夏欢尖叫一声,刘旺已经上手撕她的外套了,夏欢的抵抗对他而言微乎其微,完全没什么杀伤力!
后院里十几只猫被惊的到处乱冲,家里也乱成一团,女人的尖叫和刘旺的笑声几乎要把屋顶掀飞!孙阿姨眼看着要出事,直接抱住刘旺,手脚并用的死死箍住他一条腿。
我和夏欢从大门冲了出来,那些猫受到惊吓,也跟着我们一起跑了出来。
我们跑的时候,刘旺正用胳膊肘狠狠砸孙阿姨的后背,他用劲特别大,仿佛那人不是他妈妈,而是罪该千刀万剐的死对头。
跑出那个单元,我腿软的实在没力气,夏欢忽然叫起来:「我草,着火了!」
09
孙阿姨的后院燃起大火。
塑料膜,废纸壳,矿泉水瓶子,全都是易燃物。
「那王八蛋疯了吧,他要烧死他妈?!」夏欢尖叫着,后院的塑料膜被烧化,空气里全是刺鼻的味道。
院里遛弯的邻居有人打了 119,不少人聚在一起看着这场火,摇头叹气说刘旺要遭报应的,可没有一个人过去救火,大家连靠近那个院子一步都不愿意。
刘旺的人品,在整个小区,甚至这一片地方都是出名的坏。
他打人,找事,碰瓷,讹钱。不光孙阿姨日常挨打,其他住户也是苦不堪言,稍有不注意就被刘旺抓住把柄臭骂一顿,谁都不敢招惹这混世魔王。
邻里邻居甚至拿这混子吓唬自家小孩,说在哭就把你送到刘旺家,一吓一个准。
周围的邻居全部都出来聚集在一起,我颤抖着手打了 110。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带孩子的妇女盯着火场,眼睛倒是锃亮:「这次刘旺房子都没了,我们这一片终于是要清净了。」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消防车和警车赶来,天又下起小雨。
警察来得很及时,把刘旺押上了车。我和夏欢跟着去警局做笔录,把之前刘旺骚扰我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警察说了。
回家路上,我坐在出租车后排,「夏欢,对不起。」
「怎么?」
「马上就是你生日……我送你的礼物,礼物,都搞砸了……」
车里短暂的沉默,夏欢一抽鼻子,声音里也带了些哽咽:「没事儿,大不了咱搬家呗,那破房子我早就住腻了。咱搬到个有大客厅和落地窗的新家,你,我,还有小桔子,咱仨一起晒太阳,多好。」
夏欢描绘的未来的确美好,我心中却隐隐感觉到不安。
那场火毁了孙阿姨的家,她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孙阿姨给我发来最后一条好友申请:
多多,阿姨把猫都送到救助站了,希望你能多去看看它们。阿姨走了,阿姨对不起你们…..阿姨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那畜生。
身在拘留所的刘旺恐怕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最后一个关心他的人,也不会再管他的死活了。
拉黑孙阿姨,我合上手机。
尽管心里有了小心提防的准备,可我没想到,刘旺会出来得这么快……
10
孙阿姨低价甩卖了房子后,托人给了我一笔钱,算是搬家的补偿金。我们约了好几家中介看房,为了庆祝搬家和摆脱刘旺,我请夏欢在商场买新化妆品,顺便搓一顿火锅庆祝下。
鸳鸯锅烧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果然,没什么困难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红白相间的羊肉卷,我最爱的丸子和夏欢的百叶摆上桌,看的我食指大动。
「您好,您点的 5 份脑花。」
服务员推着小车走到桌前,引来无数桌食客侧目。粉白粉白的猪脑冒着森寒凉气,推车下面还有一箱啤酒!
「我,我们没要啊。」我问,服务员笑笑:「没上错,是您男朋友加的单,他在那边调小料呢,马上就过来。」
男朋友?!
我从没有过男朋友,更不认识喜欢吃猪脑花的人!
服务员被我问的也有些发愣,「他说是要给您一个惊喜,要不您耐心等待一下?哦对了,他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服务员递来的,是个包装精致的信封,封口处画着血色的爱心,里面装了好几张照片,都是我们今天跟中介去看房时被偷拍的,就连门牌号都拍的清清楚楚。
我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狂跳起来。
刘旺!他竟然已经被放出来了!!!
不仅如此,被拘留十五天后放出来的刘旺,一直在悄悄跟踪我们,照片里,他离的那么近,我和夏欢却无知无觉,压根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正值饭点儿,火锅店里热闹非凡,无数食客聚集在桌边大快朵颐,调料区人头攒动,挤在一起的身影里却没有我最熟悉、也最恐惧的那个人。
刘旺在哪?
他有可能坐在某一桌的角落里,有可能藏在某一个拐角后!他藏身在无数食客中,躲在缭绕的蒸汽后!
我心脏狂跳起来,越是看不到他,我就越觉得不安。桌上的脑花散发出一股诡异的腥味,纠结在一起的猪脑和隐约的血色都让我感到一阵阵恐惧,我抓起夏欢的手,逃命一样离开。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借着反光,我看到了刘旺的脸。
他就站在不远处,眯着眼凝视我们落荒而逃的背影。从他的眼神里,我读出几分癫狂。
这混蛋,真的认定了我们,他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与其整日活在恐惧中,坐以待毙,不如……
不如,让他彻底消失!
11
第二天,刘旺冒充夏欢的男朋友,去她们公司大吵大闹,甚至尾随夏欢,在僻静无人处想要对她动手动脚,夏欢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先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先住宾馆暂住。
但是刘旺,疯起来真是什么都敢做,他找不到夏欢就来找我,不分时候地来敲门踹门,口中污言秽语更是不断。
我又一次报了警。
警察来了,刘旺还是老一套,满不在乎地上了警车。
看到警车逐渐消失在我视野里,我给夏欢打了一个电话。
听到刘旺被抓,夏欢高兴的不行,说她终于轻松了,这几天又是开房,又是请男同事吃饭喝酒,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多多,继续看房去啊,你一直说有事耽搁着搬家,我都看了好几套满意的房子了!」
我顿了顿,拒绝了她。
我说,我们还是分开吧。
我很清楚,刘旺这次被抓,顶多是个扰乱治安的小罪,过不了多久他还会回来,就像上次一样。
而且会更加丧心病狂!
而且我不希望夏欢陷入危险。这件事是我引起,也要由我来亲自结束它。
夏欢急了,骂我脑子是不是被刘旺吓傻了?就是因为刘旺危险,她才不能抛开我的啊。
「我知道你被 hr 约谈了,他们要开除你。」电话里,我哽咽着说。
「那算个屁!多多我告诉你,我早就计划好要离开了,好几个月前就在做面试的设计方案了!真的,你不要自责啊,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
「喂喂喂,你听到了没有,多多我不许你走,不许分开,说好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我没听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末了,我只是说让夏欢回来接小桔子,千万照顾好它。
抽出电话卡,收拾好所有衣物后,我离开前小桔子一直在焦虑的叫,她想跟着我,还用小爪子勾住我的裤腿。
「小家伙,夏欢一会就来带你走。」
「她会给你一个家的,我保证。」
合上门,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楼道,几百米后,我停在对面那栋楼的门洞前。
是的,我没有搬离小区,只是租了隔壁那栋楼的 11 层。
新家的门足够结实,更重要的是楼层很高,视野够开阔,站在窗边俯视,楼下街道的一切细节都尽收眼底。
我安静的看着,看到夏欢抱着小桔子走出来,她应该很失望很难过吧?
对不起,夏欢,再等等我……
12
两周后的晚上。
看到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后,我心里一喜。刘旺果然按捺不住,刚出来就找来报复我了。这蠢货手里还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刀。
我走下楼,用没插卡的手机给夏欢打电话。
我说,欢欢对不起,我要回老家了。我这种人不配再跟你住一起,我害你害的那么惨,实在没脸见你了。好在我手头还有不少存款,老家离得也不远,我先在老家房子里自己住一段时间吧。
我故意放大声音,着重重复着携带存款、老家不远、一人独居的字眼。
小区灯光下,我眼角的余光撇到一个黑影从健身器材后面闪出来,他跟上我了。
出小区,坐上长途公交车,我上车就开始打瞌睡,一副精疲力竭又毫无防备的可怜样。公交车最后一站停在村子前,下车的只有几个人,我没进村,扭头走向村子不远处的山。
山路陡峭,满山都是野草,这鬼地方好久都没人来了。
也是,村里没人养牛养羊,这荒山又种不活任何果树,谁闲的没事做大晚上爬山玩儿呢?
熟练的爬上山,好几次我都偷偷留意,刘旺一直在我身后跟着,只不过他的大身板不适合爬山,被我越甩越远。
他也不着急,认定了我跑不了,而且他最享受的不就是『狩猎』的乐趣?
要不是这一点,我早就在出租屋里被他害了。这王八蛋以为自己是猫,我是逃不出他掌心的小老鼠,他实在是自信过头了。
半山腰,我推开一扇铁皮门。
红砖房里静悄悄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扶着墙,绕到房子最西边的墙角,坐在地上。手机散发着微弱的光,恰好能照出我的脸,我把手机卡快速插进手机,信息疯狂弹跳出来,是联系不上我的夏欢急疯了的消息。
电话拨通。
「多多!你疯了吗!你在哪,你在哪!!」
红砖房外面,我已经听到刘旺的脚步声,甚至能想象出他狞笑的表情。
我按下录音键,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口:「夏欢,对不起,我害怕你被我拖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你了……」
「放屁!你敢!」
「欢欢,可以给我唱首歌吗?每次听到你唱歌,我都会觉得自己充满勇气和力量,要是没有你,我早就走不下去了。我现在在录音,你唱给我听好不好,这样以后每次我想你了,都有录音可以听……」
我的声音已经带了哽咽,夏欢发疯一样尖叫:「唱个屁!你在哪,多多你在哪!」
「我在老家,我不会再回……啊,你,你是谁,你怎么过来的,你别过来!啊啊啊——」
我的尖叫过后,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以及,刘旺撕心裂肺的哀嚎。
13
夏欢和警察一起找来的时候,我浑身发抖的蜷缩在角落里,手中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夏欢扑过来抱住我,她的身体在颤抖,我摸到了她的眼泪。
刘旺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这个红砖房下面是口地窖,地窖很深,要踩着绳梯才能上下。地窖荒废已久,绳梯也早就酥了,压根不能受力。
我从小在村里长大,这红砖房就是我的避难所,我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就算地窖没盖盖子我也不会掉进去。
可刘旺,就没那么幸运了。
要是摔断胳膊腿还好,刘旺直接伤了腰椎,后脑也磕的头破血流。警察赶到这荒山花了足足俩小时,看到刘旺之后直接就破口大骂,说他自作自受,竟然骚扰人家姑娘还追到人家老家!
看到刘旺的刀,警察瞬间严肃,那把沾满刘旺指纹,在监控里出现多次的刀,瞬间把骚扰跟踪升级为了犯罪行为。
警察叫来救护车,急救人员风尘仆仆的赶来,再从地形条件这么复杂的山上把刘旺运下去。这一路磕磕碰碰,再加上刘旺拿不出钱做手术,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就连大小便和说话都控制不了,只能在监狱的轮椅上发臭发烂。
……
几个月后。
新的城市,新的家。
夏欢忙忙碌碌的布置屋子,她还是剽悍的女汉子模样,拿着机枪一样的大电钻嗡嗡嗡给小桔子安装猫爬架。我安静的站在落地窗前,给小桔子喂饭。
或许是童年过的苦,小桔子吃东西总是狼吞虎咽,需要人看着才能不撑着自己。
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桔子的脑袋,我心里有些惋惜,夏欢 26 岁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自己都没能好好给她庆祝。
真是可惜,我花了半个月的工资才给她买了那支限量典藏款的芝宝打火机,她要是收到肯定会很喜欢的,就是被刘旺一闹,没法送了。
听说刘旺所有罪名都认了,偏偏说他家那场大火是我放的。
刘旺这混蛋虽然蛮横愚蠢,可有一点,他没说错。
那把火,的确是我放的。
14
一部日本电影的台词说,名字是最短的咒,看到这台词的瞬间,我无比心酸。
我叫多多,是父母眼中多余的那个,女孩太多了,多到碍眼,他们连正常的名字都懒得给我起,就叫我多多。
稍微长大后,父母不许我念书,让我干繁重的农活,干得不好还要抡起鞋底抽在我脸上。从他们身上我没得到过一丁点儿爱怜,日子过的还不如一只流浪猫。
早早失学后,我在社会摸爬滚打,遇到了闺蜜夏欢。
她和我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我软弱怯懦,她雷厉风行。
我习惯隐藏在人堆里,平平无奇,当最不起眼的存在。夏欢却一头漂染成白金色的头发,辣妹打扮个性十足,美的耀眼夺目。
夏欢会喜欢我,跟我当朋友,实在很让我意外。一开始我不懂怎么与人交往,是她无微不至的对我好,带我买衣服,教我学各种知识,带我挣脱原生家庭的束缚,让我渐渐能像个普通的年轻女孩一样开心快乐。
夏欢那么好,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所有人都觉得刘旺的目标是我,或许吧,最开始他看到我可能有过心动,但他见到夏欢之后,眼底的炙热欲望是藏不住的。
我好不容易有了真心对我好的朋友,有了一个让我不再流浪的家,我要守住,不惜一切代价。
刘旺把我推到在纸壳堆里,我顺势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堆废纸。
在火势变大之前,我打开了笼子,让那些猫有机会逃出去。
孙阿姨绝对认准了火是刘旺放的,她给我发最后一条好友申请时,直呼刘旺的名字,而不是昵称旺旺,这一点足以证明孙阿姨彻底对他死心了。
孙阿姨走后,刘旺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他才发疯似的到夏欢公司门口大闹。
虽然我早就看到夏欢在做新公司的面试设计图,也知道她这次出差这么久,是为了去外地的新公司面试,但我还是拖着,让刘旺在夏欢公司门口放肆胡闹。
我迟迟不搬家,就是为了拍下刘旺疯狂的证据。在我把刘旺引到老家前,他已经是过街老鼠,小区居民恨不得他死,一层楼三家公司都举报刘旺扰民,再加上我提供的监控,刘旺彻底烂透了,没有人会帮一个臭流氓,一个强奸犯。
至于之后,用积蓄诱惑刘旺,把他引导老家山上的砖房里,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唯一让我惊讶的,是夏欢抱住我时流下的泪。
这么剽悍的姑娘,哭起来也是柔软的,温柔可怜的。
人都是有两面性,当夏欢展现在明处的泼辣不足以保护她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能接住她,永远不让夏夜从美好甜蜜中跌入深渊。
……
「多多,我装好啦!」
「这~么~大一个猫爬架,我一个人就装好了,牛逼不!」
夏欢双手叉腰,冲我露出个骄傲的笑容,我抱着小桔子过去,小家伙嗖嗖嗖爬上二层的猫窝,瞬间舒服的瘫成桔色的一小坨毛球,看着比之前胖了点。
夏欢美滋滋的盯着小猫,我撸撸猫头,「小桔子,以后你就有家啦~」
「是我们,我们三个的家!」
在小桔子呼噜呼噜的叫声里,我看到夏欢的笑容,灿烂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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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1-12-06 17:19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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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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