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外地小姑娘黄娇的故事

所属系列：荒唐的爱，不欢而散 小呀小猫咪

外地小姑娘黄娇的故事

荒唐的爱，不欢而散

1

黄娇第一次来到倪杰家，80 年代的两室一厅老公房，被周边后起的高楼完全挡住了阳光，在阴暗逼仄的空间里，倪杰的妈妈穿 80 年代的中山装，花白短发整齐别在脑后，倒吊着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特别像戏文里面对敌对分子的红卫兵。

「妈，这是黄娇，我女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黄娇觉得倪杰介绍自己都没什么底气，语气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被他妈妈给扼断。

倪杰妈妈正眼也没瞧她，鼻子里冷哼出气来，「不让你谈个本地小姑娘么，你怎么非得找个外地人？」

黄娇只觉得脸被人狠狠一掴，疼得厉害。

倪杰像条小狼狗，带着讨好的笑，「妈，阿娇挺厉害的，她找到 PWC 的审计工作了，工作后马上就能落户的。」

「P――什么？」不知是倪杰妈妈真的不知道这是安永会计师事务所的简称，还是故意的，她拉长的语调，都让黄娇浑身不爽利。

「PWC，」倪杰显然是习惯母亲这挑刺儿的脾性，就笑嘻嘻地解释道，「妈，这是全中国最厉害的四家事务所之一，阿娇面试进去的，可厉害了。」

倪杰妈妈才把眼珠子在黄娇身上转了转，这一转就更不满意了――这女娃儿生得面无三两肉，黑黄皮儿，怎么看怎么透着外地人的寒碜――自个儿养了 20 年的儿子怎么就非看上这姑娘？

「妈，我们大学谈了四年了，这不是快毕业了嘛，我就想带阿娇来给你看看。」

倪杰妈妈的冷淡仿佛结了霜的老式的冰箱，听着儿子亲亲热热的话语，连一个字儿也没吐出来。

黄娇挤在沙发角落里，不安地摆了下手。

倪杰妈妈可能真是干过革命的，在消化了儿子带了个外地女朋友突然袭击的噩耗后，平仄的面孔上硬生生挤出公式化的笑容，「那个小李……哦，不，小黄啊，你看你和小杰年纪都小，那个恋爱嘛，再谈个几年好了！等你们工作都稳定了，再谈结婚的事好了！」

黄娇脸色微微一变，拿脚尖踢了下倪杰脚后跟，这动作幅度很小，却还是被倪杰妈妈跟猫头鹰一样犀利的眼神给捕捉住了。

倪杰连忙说道：「妈，妈，阿娇这不是外地户口嘛，我想我们这毕业就结婚，让她可以落到我们家来――」

倪杰这么一说，他妈本来不好看的脸色就彻底暗了下来，嗓门也就大了起来，「我早就说你们这些外地小姑娘，坏是坏得不得了，什么单位要落户，还不就是想结婚拿个户口――」

黄娇这会儿真是气得脸色更透着蜡纸的黄了。

倪杰也听母亲说得过分了，赶紧说道：「妈，你这说什么呢！阿娇和我谈那么久恋爱，本来就要结婚的，早点结婚也省得把档案放人才交流不是？再说我们这要买房贷款的，也总要结婚比较方便不是？」

「买房，买房！」儿子的忤逆彻底点燃了他妈妈的怒火，让她刚装的三分客气也丢进垃圾桶，她扬高声音：「我和你爸把你养这么大，可没什么钱再给你买房了。儿子，你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不知道那些外地小姑娘的心思――」

黄娇被这么点着鼻子骂了半天，倪杰妈妈一口一个「外地小姑娘」刺痛了她敏感的心，她小嘴儿一撇，顶嘴道：

「阿姨，我是河南人，可我也是有爹娘疼的，我们家也有 130 平方住房的，我又没想要倪杰什么，今天也是他要带我来见你的，再说倪杰现在还在找工作呢，你们家也不是有钱人，我能图什么啊？」

黄娇这伶牙俐齿的，登时把倪杰妈也给说蒙着了，她眼见这吵架也不见得是对手，就只能叉着腰顿顿足，拿出撒泼的本事来，嗓子跟京剧吊着嗓子似的嚷道：「倪杰，你这是成心带着外地人来气你妈啊――我今儿就把话给撂这儿了，这儿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黄娇也不是个受气的主儿，她起身，直接拎起包就往屋外走去了。

倪杰这瞧瞧自个儿妈，又瞅瞅黄娇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追自个儿媳妇去了。

黄娇其实就站屋外头等着倪杰，一见他追出来，就扭了腰，装作怒气冲冲往外走的样子。

「阿娇，阿娇。」倪杰赶紧攥她手。

黄娇甩了一下也就任由他攥着了，脸上却还是染着点怒气的小模样，「来之前你不是说你妈脾气挺好的吗，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你说我图你什么了，能图你长相还是图你钱，还不就是真心实意想跟你结婚――」

倪杰赔着笑、道着歉，「阿娇，我妈那人直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嘿，她直脾气，我成什么啦？」

倪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自个儿女朋友，总比老妈好哄，就借力打力，`着脸说道：「反正你就别和我妈较真，她这人嘴硬心软，我跟她再磨几天她就会改主意了。」

2

黄娇也是没成想，倪杰妈妈倒是没见被磨了脾气，倪杰倒眼见得被磨得偏了墙头。

随着两人毕业在即，黄娇忙着准备入职前考出 CPA，倪杰还忙着找工作，两人也没了那么多时间腻歪着。

等黄娇回过神来，想关心关心倪杰工作找得怎么样了，以及她这落户问题，没想着手机没接着，家里电话是倪杰妈妈接的，那语气里炫耀带了三分阴阳怪气，「诶哟，我们家小杰跟莉莉看电影去了啦！」

「莉莉，哪个莉莉？」黄娇尽量沉着气问道。

「当然是我小姐妹的女儿了，人长得福气，不跟某些人瘦得营养不良似的，也不挖空心思要落我们家户啦。」

黄娇气得脸通红，心想自己也真是自讨没趣，自个儿也是在家爹妈疼着的，这会儿上赶着给人羞辱，可她不信倪杰会背着自个儿去约会，就说道：「倪妈妈，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你儿子女朋友，你这样非撮着他跟人在一起对吗？」

「什么叫我撮着跟人家在一起，你自己去看看他是不是和别人亲亲热热的啦？」

黄娇被告知了倪杰和那个莉莉姑娘去看电影的地方，她气不过，就带着自个儿室友褚欢欢去「捉奸」，没想着还真看着坐外头等着电影开场的两人，还特亲热地共用一根吸管。

黄娇脸一下就黑了，直接堵了上去，冷着声问道：「这姑娘谁啊？」

倪杰显然也没想着能碰上黄娇，那笑得就有几分尴尬，「那个、那个，这我妈朋友女儿，就让我陪人家来看个电影――」

「陪人陪到用一根吸管呢？」黄娇打量那姑娘，白白胖胖，她瞧不上那姑娘，想着倪杰他妈妈非看中了这姑娘，也就只能是个上海户口了，心里又酸又妒，她颧骨本来就有些高，这么一耸眉，就更显刻薄了。

倪杰心里本来就藏着鬼，被黄娇这么一问，更是心虚，紧着把黄娇往褚欢欢那儿推去，低声说着：「我妈那头我就应付应付，你也别弄得太僵――」

「所以我就得高高兴兴看你们看电影喝杯饮料，回头是不是收你们请帖了还得祝福你们呢？」

「你这又说哪儿去了。」倪杰虽然安慰着黄娇，可不停回头瞧着，明显也是心不在焉。

黄娇也是恼了，狠狠推了他一把，「行行行你去去去。」她本来也就傲娇一下，原来想着倪杰会来哄，没想着倪杰真的滚驴下坡，陪着那女孩儿进场看电影了。

黄娇瞪圆了眼睛，既不敢相信又觉着委屈，一滴眼泪滚啊滚，到底就这么落了下来。

那晚上虽然倪杰又打电话来哄着黄娇，可是黄娇又怎么会不晓得他的脾气呢。

他大到读书就业、小到内衣内裤，哪样都是他妈收拾得服服帖帖，他妈不喜欢自个儿，他嘴上不说，可最近分明冷了几分，如果不是今晚看电影的事，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四年的感情原来薄弱得这么不堪一击。

「我哪儿比不上她，不就没个上海户口吗？」

「她有上海户口，银行工作也挺稳定的，你那审计有试用期呢，而且老出差――」

黄娇又是瞪圆了眼睛，原来男人嘴上不说，心里这斤两已经是分明，她就是不服气，以为自个儿和他有感情，于是说着：「可我一年后也能拿户口――」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反正就不是本地人呗。」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黄娇没法相信这话是倪杰嘴里说出来的。

黄娇没忘记自己刚来学校夹杂在一堆讲沪语的姑娘里的尴尬，她偷偷摸摸上网学了沪语，没想着刚说两句，就有个姑娘乐得指出来：「阿娇你又不是上海人说什么上海话啊，又不标准。」她那时就敏感地住了嘴从此再也没有说过。

在这个城市，好像你一张嘴，就被贴上了外地人的标签，找工作没有户口也被歧视，打分落户也被关系户抢了先。

倪杰家境一般，长相也一般，个头站起来和一米七一的她也差不多，她没想着就这样对方家里还嫌弃自己是外地人瞧不上自个儿。

「所以你跟你妈一样，打心底里还是瞧不起我。」

「阿娇，你看你又敏感了，我没那意思――」倪杰的道歉，听着也没什么诚意。

黄娇是个有心气儿的小姑娘，她偷偷摸摸哭了半宿，把倪杰微信拉了黑。

3

黄娇觉着自个儿和倪杰这样也算分了手，她励精图治准备考完 CPA 好好在 PWC 赚钱，争取第三年升 senior 的时候，她没想着自己遇到了何辰。就好像所有爱情偶像剧的剧情一样，女主角挥别了嫌贫爱富的前男友，才能得到白马王子的青睐。

黄娇遇到何辰是个意外。

因着何辰是室友褚欢欢老公周晟奕的公司合伙人，他送褚欢欢回校的时候和黄娇碰上了。

何辰身高一米八，头发微卷，皮肤极白，眼带桃花，穿蓝色的格子西装，笑得像韩剧里的长腿欧巴那么温暖。

「你好，我是欢欢的朋友，我是何辰。」

「我、我叫黄娇，是欢欢的室友。」

「你很可爱。」

何辰的一句话让黄娇红了脸。事实上，黄娇个儿高，身材瘦削，颧骨也高，倒是有人夸过她像模特，却没人说过她可爱，而很久之后黄娇才领悟到他说的「可爱」可能只是在间接说她不够漂亮而已。

他们互加了微信。

一开始，他们只在微信上聊天。

何辰家境很好，算得上是殷实的富二代，他自己以投资为主，而他持股 40% 的周晟奕的公司也在他们拟上市的队伍中――褚欢欢证实了何辰说的这些是真实的。

黄娇登时觉得自己捉到了一只绩优股。

黄娇权衡利弊，觉得与其耗费时间和精力在 ST 股倪杰身上，忍受他的母亲和他的飘忽不定，不如直接搞定何辰，毕竟他比倪杰英俊、比倪杰优秀，而她说不定还能通过这段婚姻阶级跃层。

褚欢欢看出黄娇的心思，她好心地提醒她：「阿娇，何辰是个花花公子，和他交往你要当心。」

黄娇却毫不在乎，她有些轻佻地说道：「欢欢你能和周晟奕结婚，为什么我不可以？」――那个时候的她太年轻，认为青春就是最大的本钱，她不再虚耗自己的青春在一个 loser 身上，她要换就换一个值钱的男人。

黄娇满怀着期待给何辰发了消息，而何辰也非常配合地回了讯息。

何辰和拘啬的倪杰完全不同。黄娇记得自己和倪杰在一起，两人只能吃吃 KFC 喝喝奶茶，去个外地旅游都得钻研穷游攻略好多天。

而那个夜晚，何辰带她去逛了 IFC 奢侈品牌店、吃旋转餐厅的牛排，他为她奉上了大束大束的玫瑰花，以及看上去熠熠生光的项链，她被这猝不及防的幸福和浪漫击中了心房。

然后，一切的发展如同坐了过山车。

她被他带到了喜来登的总统套房，男人炽热的眼神，灼热的吻，无不剖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我觉得太快了……」黄娇存了最后一丝理智，试图拒绝他。

何辰凝视着她，眼神专注而深情，「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为什么不把这快乐延续下去呢？」

爱情甜蜜的时候如同蜜糖，明知道蜜糖后是砒霜，却也让人甘之如饴，何况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蜜糖后的苦涩。

黄娇只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毕业生，她的感情正是失落渴望被善待，又哪里禁得起这样的甜言蜜语，于是她毫无保留地向他奉献了自己。

黄娇并不知道，她以为的恋爱，对这个男人来说不过是逢场作戏，那间酒店的高级套房是他的长期 VIP 室。

那晚之后，何辰就失联了。

黄娇打他电话不回，发微信也没有回音，甚至在她连环发消息之后，得到了「对方已不是你好友」的信息。

黄娇突然间明白，她以为她开始了一场恋爱，在人家看来不过是约了个 P。

对于何辰那样的花花公子来说，他在一个女人身上所花的心思和女人的颜值以及追求的难易程度成正比，而她不过是个姿色普通的大学生，不值得他耗费那么多的时间，所以一个晚上，一串项链和玫瑰花就是他对这场感情所有的付出。

黄娇觉得自己可笑，她在那儿筹划婚姻和未来，可是人家根本就没把你的感情当真。

她不甘心，可是她的不甘心在何辰那样的情场老手面前只是徒劳。在她醒过神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甚至没服用那晚酒店客房准备的紧急避孕药――她怀孕了。

黄娇被这个噩耗吓坏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心智未全、涉世未深的姑娘，她只能用陌生号码给何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

何辰这次倒是出现了，只是他的心不在焉却藏着冷酷的狠绝，他给她支付宝转了十万元的账，说道：「你把孩子打掉吧，我不会要的。」

「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自己就是被玩弄了，却总是藏着这样的不甘，楚楚可怜地哀求着，希望能得到男人的回心转意。

何辰的表情很是无奈，就好像明明是大家在玩对局的游戏，对方却在 gamble 的时候耍赖非要重新再来。

「我以为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游戏不是吗？」何辰的手指托着下巴，表情甚至有些天真无邪，「因为你是学生，所以我才给你这钱，算是补偿吧。」

「我不！」黄娇的眉毛竖起来，她的眼睛也有些吊起来，竟有几分像倪杰的母亲，她那样悲伤和绝望地看着何辰。

何辰叹了口气，手指在下巴扣了扣，「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结婚！」

何辰如同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他起身，单手在黄娇肩上拍了拍，「我是不会结婚的。」

「你是不会结婚，还是不想和我结婚？」

何辰瞧着她，半晌轻轻一笑，「都有吧。」

他的坦诚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刺穿了黄娇的心脏。

4

黄娇如同个走投无路的赌徒，她心知现在堕胎，那就是满盘皆输，她要在这个命运的赌盘上放上自己的赌注要赢下这个男人，实现自己命运的彻底翻盘。

她找到了何辰的家里。

何辰的母亲也是个有吊梢眼、一脸精明的精明女人，她看着挺着大肚子的黄娇，却是那么端着架子地笑笑：「小姑娘，想进我们家的姑娘多了，你这肚子里的是不是我们家的哟？」

这一巴掌，大抵比倪杰母亲掴得更疼，但现在的她，已经没了任何可以谈判的武器，她只能卑微地低下头，柔柔弱弱地说道：「阿姨，这真是何辰的孩子，我是学生，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个时候的黄娇在想，她必须得忍，忍过了她就能立即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可以通过这场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

何辰在自己家里看到了黄娇，他甚至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笑了一笑说道：「这你自己选的路，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黄娇心想：这条路又怎么了呢？她只要忍过一时的难堪，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反正选择了倪杰那样的家庭自己也是要忍，既然都是要忍，为什么不干脆一点，还能得到更多的呢？

黄娇就在何辰家给养了起来，她有时觉得自己像被圈禁的小绵羊，虽然失了自由，倒也衣食无忧。她遥想着能凭这个孩子进入何家，从此实现自己命运的改变、阶级的跃层，登时有些心满意足。

这天，黄娇正穿着绸缎睡衣，如同个贵妇一样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时，突然有两个戴口罩和白手套的医生闯入，她惶恐地蜷缩起身体，抬起眼皮子望向何辰母亲，只撞上她似笑非笑的眼。

「孩子 5 个月大啦，可以做羊水穿刺验 DNA 啦！如果不是何辰的，这孩子也不必留下来碍眼了。」

黄娇惊惧，她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裹着缩在床头，惊声喊道：「你们这是谋杀！你们不许碰我和孩子――」

可她就如柔弱的羔羊一样，既失了自由，那么只能任人宰割。

黄娇自那晚被穿刺取样之后，就一直高烧不断，引得何辰母亲不住地说道：「诶哟哟，照这么个烧法，就算孩子是何辰的，那也烧傻了不能留了哦。」

黄娇听到何辰母亲的话，她张张嘴，想要说话，却也跟缺了水的鱼儿一样，扑腾了两声，到底只能晕厥在干涸的岸上。

黄娇的小孩没有留住，虽然 DNA 验证结果是何辰的，可是因为针头感染，孩子被迫引产，何家就又给了她十万，然后就把她跟扔块旧抹布似的从大宅子里扔了出来。

何辰依旧是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说道：「我提醒过你，不要选这条路。」

黄娇看着他，脸色蜡黄，眼皮子深陷，张了张嘴，可她嗓子也哭哑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一次，她甚至连闹都没了力气。

黄娇只能回到宿舍躺着，感染引起的并发症她开始发烧，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拨打了倪杰的电话。

当倪杰赶来守在她床头的时候，黄娇流下了眼泪，她想也许何辰只是她做过的一场梦，而梦醒的时候，她还是只有倪杰。虽然他只有 80 平方的小公房，他妈妈嫌弃自己不是上海户口，可是她也只有他了――那也足够了。

黄娇昏昏睡了过去，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觉得口渴，她叫了两声「倪杰」，却没有得到回音，她睁开眼，拿手肘撑起身子，茫然地环顾着宿舍，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倪杰的身影。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到他在门外打电话，她原来想抬高声音叫他，却又存了个心眼，于是蹑手蹑脚地起身，赤着脚走了过去。

倪杰就躲在门后，鬼鬼祟祟地打着电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陆陆续续落入了黄娇的耳。

「她睡着呢……放心，我怎么可能被她骗到，她说孩子是我的，我能不知道吗？我早调查过了，她这段时间和富家子交往着呢，被人骗了，可听说得了笔钱呢，我们这不是买房还要付税费呢……」

黄娇不知道电话那头是倪杰的妈妈还是那个叫莉莉的女孩，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瘦得脱了相的面孔露出讥嘲的笑容，正好映在门后的镜子里，阴森森的，仿佛女鬼一般。

倪杰的声音偏偏还要不断地入她的耳朵，「放心，这种虚荣的外地女人，我怎么会看得上，这不就是最近手头紧，刚好遇着她了么――」

黄娇很想冲出去，拉扯他的头发，歇斯底里地怒吼，但是这一刻她的身体和灵魂一样疲倦，她机械地转过身，慢慢地摸着墙壁，双腿迈动的时候她觉得仿佛绑了千斤的铅球一般。

倪杰进屋的时候，摸到床边，突然正对着黄娇睁开的幽深的双眼，他唬了一跳，随即心虚地笑了一笑，「你怎么醒了？」

黄娇看着他，在那一瞬往昔无数的甜蜜涌上心头，而在这时候都冻成了冰冷的绝望，她问道：「倪杰，以前我们谈的四年恋爱都是假的吗？」

倪杰的身子微微晃了下，大学四年恋爱时黄娇都是强势的一方，她从没有这样软弱地对着自己，在那一刻，他的心里竟然真的涌过愧疚。

「你还爱我吗？」

「爱……当然爱了……」

黄娇轻轻地笑了，她想从倪杰到何辰，原来男人骗人的时候眼神都是一样的，那样明显。

夜深了。

黄娇听着倪杰的鼾声呼呼响起，她摸索着拿到他的手机，拍下自己和他亲密的照片，发给了那个叫莉莉的姑娘，她的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绝望而带着凄楚。

5

黄娇离开了这个城市。

她坐在回河南的火车上，路程遥远，她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梦乡，梦的起初是甜蜜，随后是无尽的魇魔。

就在她声嘶力竭想要尖叫的时候，所有的魇魔却都褪去。

依稀是郁郁葱葱的校园，窗明几净，一个身材瘦削的姑娘，后背挺得笔直，攥着 CPA 的书籍，看着同寝室小姑娘一个个追剧看杂志，而她只专注想着她要考出 CPA 去四大入职，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城市立足。

那时她的眼神清澈，神情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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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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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呀小猫咪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