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夫君,来世再聚可好?
所属系列:夫君,你这是怎么回事?
夫君,来世再聚可好?
夫君,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
我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小杀手对我用情至深,深到不惜一切要孤身一人为我报仇。
我更没想到,这个小杀手会在我登基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一告知我她已出京了,左隐告知我她病逝了,我觉得他俩都在骗我,果不其然,我又见到了那个小杀手,她正躺在冷宫的院子里晒太阳,初时见她皮包骨面黄肌瘦的,我还没认出来,若不是她头顶的簪子,我想任我怎么瞧也是瞧不出的。
她似并不知我已认出了她,见我只是规规矩矩地行礼,我也不拆穿她,只想找个时机亲手摘下她的面具,那时,她惊慌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可我终究是没能有那机会,只因为我将她带回偏殿那天晚上,我便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三年前,尸骨楼还未被灭,我还未登基的时候……
如此几日后,我总算确定了,我真的回到了三年前。
她:
襄王被人砍了,齐着脖子砍的,一刀切断,干净利落。
不过一天的时间,消息便已传到了淮阳,淮阳巡城侍卫突然增加了不少。
我嘴里吸溜着没味儿的面条,视线扫描着周边以及出城的位置,心中说不紧张,是假的。
你问我为何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因为襄王是我杀的,人头还在我身上背着呢。
我为什么杀他?
虽然他富甲一方,祸害百姓,可这并不是我杀他的原因,我砍他不为财,也不为仗义,只因为我想活命。
我需要拿着他的人头去鬼谷找鬼佬换解药,换一支寒的解药,当然,这也并不是他该死的全部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是楚文钰登位的绊脚石。
楚文钰是尸骨楼楼主,我的主上,我喜欢了十几年的人,不,准确的说是喜欢了两辈子的人,上一辈子我喜欢他,重来一世,我还是喜欢他,虽然他并不喜欢我,或者是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可这仍不妨碍我喜欢他。
而我,我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只是尸骨楼的一个小杀手而已。
唔,有道是恶有恶报,恶人自有天收。
许是我手上人命太多的原因,这报应,终究还是来了。
在一月前,我前往苗疆出任务的时候,中了寒蛊,这时间与上一世不差分毫。
啧,这该死的巧合,本以为重活一世,怎么着也得躲过,哪知我不早不晚,恰重生在这中蛊后,这也意味着重活一世,我也不过只有两三年可活。
寒蛊无解,中蛊者每逢寒冬之日全身冰凉,寒意遍袭全身,骨头如万蚁啃噬般刺痛酥麻,往往活不过三年,便会如我上一世一样全身冰封而亡。
虽说此蛊无解,不过一支寒解药却能缓解其症状,减轻些痛苦。
可为难的是,一支寒是尸骨楼用来控制楼中人的毒药,一月一粒,存放极为隐秘,除去右护法与楼主外,无人知晓它的位置,便是连瘦鬼也无解药。
正因为如此,这才有了我与他师叔老鬼的交易,我为他夺襄王人头,他为我研制一支寒解药。
……
他:
我刚醒没多久就听天一来报,说襄王死了。
襄王?上一世总给我使绊子的那个襄王?带兵几十万的襄王,似不确定,我重复了一遍,显然,天一也觉得诧异,他跟我说,是被人一刀切了脖子死的。
一刀切了脖子,好熟悉的死法,好像上一世他也是一刀切了脖子,被沧月切的,整整齐齐,干净利落。
没想到这世提前了,还是这个死法,只是时间为什么提前这么多?
我问:「可知是何人下手?」
天一老老实实答:「此人下手干净利落,让人察觉不到丝毫痕迹,这手法倒有些像沧月,只是下手比沧月更狠些。」
沧月?难不成真是那个小杀手?
我问天一,沧月哪儿去了,天一显然有些诧异我会寻问一个小杀手的存在,但诧异归诧异,他也不多问,只得如实禀报做任务去了,预计这两天会归来。
任务,鬼的个任务,怕是偷解药去了吧。
上一世她就是这个时候没了踪影,去鬼谷盗一支寒解药,然后在自己大婚前期趁乱逃走的。
她:
我两口扒拉完碗里的面条,起身离去。
好在城中的守卫不过装腔作势,也并不那么负责,让我混过了一劫,得以出城。
瞧,腐败也有腐败的好处不是。
出了城,我翻身上马,一路打马南下,只为早早交了这人头拿解药,远离尸骨楼。
没错,我想逃离尸骨楼,筹划了半月了,从我刚重生,得知自己中了寒蛊那一刻便开始筹谋了。
未来尸骨楼会被毁,楚文钰将来会登上王位,娶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我则是死于蛊毒,死相凄惨。
我喜欢他,所以愿意做他一把利刃所向披靡,可如今,我已没什么用 ,我不想他看见我这狼狈的样子,刺杀襄王,算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如今,我也只有两三年可活,我应当是为自己而活了。
我算好了日子,不出意外,尸骨楼将在他大婚之日遭遇围剿,现在距离他娶妻大婚的日子还有半月不到,现在尸骨楼为他筹备大婚正忙,此时,我拿了解药逃走,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生活,而他,借着四皇子的身份一路夺位,做个天下明君,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这般想我也就如此做了。
从淮阳到鬼谷,一路出奇的顺利。
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那煮面老叟有鬼,他在我的面碗里下了毒……
唔,这面这么难吃,我早该料到的……
他:
我不多言,凭着上一世的印象,带着天一一起闷声前往鬼谷。
老鬼有解药,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他脾气倔,能从他那儿求得解药简直天方夜谭,也不知道那小杀手上一世是如何从他那里求得解药的。
心中虽好奇,脚下却是不停歇,我与天一加快了速度打马前去,因为我有些拿不准那小杀手是否拿到了解药,许是天一也看出我的着急,一路上紧跟着指近路抄小道,快速往鬼谷而去。
果不其然,在淮阳便瞧见了赶来的沧月,只见她背着小箱子独自走到了一小摊前叫了份面条。
显然,天一也瞧见了沧月,他问:「主上这一路前来就是为了寻沧月?」
我点点头,丝毫不隐瞒,顺带还将从尸骨楼顺出来的软骨散递给了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没错,沧月那面里的药是我让天一放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小杀手要背叛我,总归得给点惩罚的……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她出了城门前往鬼谷路上没多远就倒下了。
只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沧月受伤了,伤在肩头,瞧样子是新伤。
天一轻叹了声嘀咕道:「啧,又受伤了。」说完便去解沧月肩上的箱子。
我刚蹲下的身子因他的话愣了一下:「又?」
「是的,她是我们楼中最得力的刀,但凡交给她的任务,没有一次完不成的,只是这人每回出任务回来总是一身伤。奇怪的是,无论她伤得多重,第二天总是能活蹦乱跳,让人瞧不出丝毫。」
怪不得……
我将沧月扶了起来道:「以后,她不再是一把刀了。」
天一显然被我的话惊住了,但也只是稍微一愣便恢复如常然后应了声是。
我就喜欢他这般,不该问的永远不多问。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话音一落,天一手中的箱子应声而开,里面端端正正躺了个人头,再瞧那面貌,不正是襄王。
这一世,襄王也是她杀的?只是,为什么时间会提前这么多?还有,她为什么要刺杀襄王,上一世是与我交易,那这一世呢,她伤得如此重,难不成是刺杀襄王时候受伤的?
我对此深感疑惑,但还是决定先将沧月捡回去再说。
她:
待我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尸骨楼中了。
左隐在我房内,与人低语,似在吩咐着什么,许是我翻身动静太大,惊了他,只见他挥退下人慢悠悠走到我跟前:「你醒了。」
我打量了一下房内的摆设,又看了一眼他蠢蠢欲动的嘴,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我没醒,还睡着。」
左隐是尸骨楼护法,也是我的师傅,自我入了尸骨楼,便带我至今,这人平时挺严厉的,可有时也是温柔而啰嗦的,比如说现在。
每当我任务负伤归来时,他总会守在床前对我碎碎念,如同一个老太婆般啰嗦。
我以为他今日也会这般啰嗦,所以率先出口想要装死,可我没想到他今日却是一转常态,一本正经地递了杯水过来道:「饶是你不怕死,命也不是这般折腾的,襄王手底下能人异士众多,你再大的本事还能与他那几万精兵对打,此番你不听命行事,冒进了。」
我自知理亏,不敢多言,正琢磨如何将这件事圆过去的时候,左隐又开口了:「幸得楼主路过,救了你一命,既已醒了,好好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与楼主复命请罪吧。」
楼…… 楼主救我?
「不然,你以为是你靠着自己强大意志力爬回来的?」
左隐这话彻底惊到我了,尸骨楼向来等级森严,有任务皆是上面的人一级一级传下来,有事也须得一级一级传上去,便是复命等事也是我传于左隐,左隐再上报的,这也是为何我在这尸骨楼十八年,除去偷偷摸摸之后,光明正大见楼主的次数屈指可数的原因。
如今,左隐要我一起去,这是何意,再明显不过了,左隐说是楼主救了我,我在前往鬼谷途中昏迷,鬼谷与尸骨楼虽不至相隔几千里,但也是一个南一个北,稍微想想便能猜出一二,更何况是楼主呢。
我完成任务,却谎报行程,未及时归来,冒然取得襄王人头,意图与老鬼交易拿取解药,每一条,都足以让我死得透透的。
有一点想不通的是,若楼主已经知晓,那应该是直接将我打入暗牢,又为何非得等我醒了呢。
且上一世也没有这一遭呀。
这般想着,我步子四平八稳地跟在左隐身后,心中却是越发忐忑。
他:
回了楼中,我唤将沧月交于左隐,又让天一去查查沧月这些日子的行程,后才得空独自琢磨这事的可能性。
沧月应该不是重活而来的,可她万一与自己一样那该怎么办呢,我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有些焦虑。
左思又想后还是决定等沧月醒后试探一番。
这般想着我抬脚便欲往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我是她楼主,她不过是个小杀手,突然的关怀定会引起风波,算了,还是等她醒来后找我吧。
她:
我与左隐刚入沁园,便有人上前接应,为我蒙了眼纱引入内。一行人七拐八绕,行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这才在一大殿前停下。
有人上前为我解了眼纱,又等了一小会儿,才有人出来通传入内。
入了殿,我隐约瞧着一人位于殿中央,因入殿之前,左隐的叮嘱,我不敢乱看,只一眼便垂头,直直看向脚尖处的地板。
其实,即便左隐不叮嘱,我也是不敢乱看的。
整座大殿只有左隐的声音,过了许久,待左隐将一并事物禀报完后,殿中的人才开口应了句嗯。
简单的嗯后便再无它言。
按理来说,左隐此时应当自觉地退下,可他踟蹰了一会儿。
便是这一会儿,上头的人再度开口,他声音清冷:「左护法可还有事?」
左隐躬身:「回主上,这便是此事执行者沧月,属下已将她带来。」
「好,我知晓了,你先退下吧。」
左隐闻声,应了句是,待左隐一离去,大殿的门就被合上了。
我故作镇定地单膝跪地行礼:「属下沧月拜见楼主。」
过了半响,头顶的声音才响起,又是一句嗯,便没了下文,我起也不是跪也…… 还是跪着吧。
好在我习武之身,跪这一时半会儿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大殿中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瞧这情形,此番自己大约是凶多吉少了,我不敢抬头,视线直直盯着脚下的白玉板砖。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殿中那人终于开口了:「可是瞧着哪一块白玉板砖顺眼?我瞧你自进门起就在数脚底下的砖了,此番更是跪着不肯起,倒不知,你是看中了哪一块,或者说哪一片,若着实喜欢,我唤人敲下来给你也不是不可。」
这听起来半开玩笑半宠溺的话,不知怎的就让我想到了几年前处理楼中叛徒那一幕,小石锤一下下砸在那女人裸露的骨头上,将裸露在外的骨头敲得稀碎的模样。
这算是暗示我未来的下场吗?
我只觉背上的汗毛竖起,饮了些冷气,凉飕飕的,虽是如此,我却仍面不改色俯身道:「主上恕罪。」
他未叫我起身,也未直接回我,反倒是反问我:「你吓成这样子,难道我很可怕?」
这就尴尬了,你可不可怕自己不知道,这让我如何接话,若此时不回答,岂不是默认了,若是答不是,那是否又显得楼主没有威严?
就在我欲想个万全之策的时候,他却是轻笑一声道:「起来罢,不必如此拘谨。」
我应了生是,依言起身,虽是如此,还是垂头眼珠不敢乱打转。
暴风雨来的前夕,总是宁静的,我静静等着这一刻,等着暴风雨的到来。
只听他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我站得笔直:「回主上,好多了。」
「是吗?」话音一落,他不知何时已近身跟前,手一伸就朝着我肩上摁去,原本就不曾愈合的伤此时自是裂更开了,这猝不及防的一摁,让我终于感觉到了些疼痛。
好在他也只是一摁,便松了手。
只见他瞧着手指上淡淡的红印,在我跟前晃了晃道:「我瞧着倒不觉得好了多少,你在撒谎。」
我原本只觉得此次凶多吉少,如今看来,不单单是觉得的问题,这次本就是凶多吉少了,看楼主这没事找事的神情就知道了。
不撒谎,那要怎么说,说我伤还没有好,疼,疼死了?这话我也说不出口啊,再者,这种官方问题不应该官方回答吗?
想归想,我却是不敢说的,只开口道:「承蒙主上挂念,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刚说完便觉下巴有些疼痛,视线被迫与他平行,只见他的嘴一张一合道:「所以你去鬼谷做什么,为什么要冒然刺杀襄王?」
瞧瞧,说什么来什么,这劫是躲不过了,左隐那句不可撒谎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我颇为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眼前这人。
他面色平静,语气淡然,出口的话让人瞧不出喜怒,可他此刻肯定动怒了,我甚至能猜到,若我回答令他不满意,下一刻,他的手就会顺着我的下巴缓缓移到脖子上,然后稍稍一用力,就把我给掐死了。
就在我做好心理建设,准备英勇就义的时候,楚文钰却是松了手:「是想要解药?」
佛祖让我重活一世,却是不给我逆天改命的机会,将我掐得死死的,按着原轨迹行走,又或者说,我改成功了,这世,我不再是因蛊毒而死,我应该是被安上叛徒之名行刑处死的。
罢罢罢,这都是命,我认了,低头答:「是,我想拿解药,老鬼要襄王人头。」
「若我没记错,一支寒的解药每月都有给你,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不要命地用襄王人头去与他换解药,难不成…… 你想逃离尸骨楼逃离我,做个叛徒?」
奇怪的是自己多日的计划就这样被戳破非但没有让我着急,反倒松了口气,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这顿刑法看来是少不了,虽然提前了些,不过大致轨道还是没变的。
好在寒蛊每发作一次,这痛觉便少一分,如今我这身体,应该能扛过才是,不过若是经此,我还能活着出去,倒也不失为好事。
将要发生的事在心里想了个明白,心中反倒安定下来,我此番内心是真镇定,刚空闲没多久的膝盖与白玉板砖再次来了个亲密接触:「请楼主责罚。」
入了尸骨楼,生是其人,死是其鬼,这条不成文的规定众所周知,毕竟没有人愿意轻易尝试那套刑法。
尸骨楼对待叛徒的刑法极多,也极为残忍,进去走一遭,不死也要脱层皮,即便是命大,侥幸活了过来,那也撑不住两三日,哦,不,我是个意外,上一世,我撑了近半年有余。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只听得他悠悠叹息了一声:「如此坦诚,看来是铁了心要走,既然铁了心要走,那你想要解药,怎么不来找我呢?」
便是我不抬头,我也知晓他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打量,那不悲不喜毫无波澜的眸子里明晃晃地印了四个大字「你死定了!」
这话何意,这怎么答……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将头伏得更低:「属下自知有罪,甘愿受罚。」
「啧,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近人情?罢,你想走就走吧,只是,你可想好了,若是走了,可就别再回来了,若你不走,我可以破例……」
「谢主上。」
楚文钰:……
他:
沧月醒了。
左隐奉命带她前来。
只是她一来便跪在大殿中,好似很怕我的样子,低头不敢瞧我,直勾勾地看着地板,地板比我好看?还是地板上有金子?跪着就舍不得起来了。
我突然有些怀疑上辈子她对我用情至深是假的,连正眼瞧我一眼都不敢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我。
唔,也不对,这女人撒谎倒是胆大,撒起谎来面不改色的,明明伤没好,还说无碍,我瞧啊,是疼得轻了,早知道让楼中大夫少放些止疼药好了。
……
如我所想,她果然是想逃走,这倒是实诚,问什么答什么,原来是用襄王人头做交易。
原来如此…… 只是,我长得让人害怕吗,连抬头看我都不敢,我突然就有些怀疑她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
我本想再说两句吓唬吓唬她的,一瞧见她这苍白的面色,算了吧,谁让我上辈子欠你的呢。
用刑是不能用刑了,但是她若是识相点,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留下她,并让她跟在自己身边,继续喜欢自己。
我信心满满地道:「你可想好了,若是走了,可就别再回来了,若你不走,我可以破例让你留在我身边……」
她这么喜欢我,肯定会留在我身边的。
可我没想到,她居然打断了我的话,这蠢东西。
我还是放她走了,一是再过段时间,尸骨楼就得经历一场大战,她留在这里也危险,二是,即便她走了,再过段时间还不是得屁颠屁颠回来,她舍不得我的。
她:
我离开了尸骨楼,一路南下,在凤阳城外的一个小村庄以猎户的身份落了脚。
那日,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我甚至能想象,只要我应了,一转身,他便会掏出利剑刺穿我的腰间盘,将我劈成两半。
毕竟,曾经某贪官结局就是这样,可我还是想要赌一把。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一剑刺穿我,也没有背后下毒手,反而给了我一支寒的解药,敞开了门放我离去。
这背后原因,我想不通也不想去想,若真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凤阳山脚的院子虽有些小,好在是干净整齐,遮风挡雨够了,四周邻里也和蔼可亲,许是看我是个姑娘,又单身一人,大多对我颇为照顾,时常送些鲜蔬菜过来,当然,我若是猎得些好猎物,也会分散送去。
不过,我打猎的时候不多,尸骨楼囤积的银票足够我度过余生了。
我大多时候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我喜欢这山间的夕阳,尤其是晚间,小孩在田埂嬉笑,周边农户炊烟袅袅。
倘若,一直能如此,那该多好。
他:
她走了半月,了无音讯,便是尸骨楼被灭的消息传出后,也没瞧见她人影。
天一说她在凤阳。
我想,凤阳距离京城挺远,许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我再等等吧,与此同时,我让天一将我已死的消息放出去,尤其是凤阳那一带。
消息是放出去了,沧月还是没来。
天一说她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许是瞧我脸色不够好的缘故,天一又补充了一句,沧月在山脚,那里消息闭塞,晚点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想也是,上一世沧月不也是在两月后才被抓着吗。
她:
如此在凤阳待了三月后,入了秋。
村中百姓忙于丰收,几人成团成伙,便是七八岁稚童也会加入其间,热闹非凡。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儿时主上那句秋收冬藏。
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了,朝中局势如何,应当是没事的,他做事,向来周全,步步计划之内……
人啊,就是奇怪,以前刀口上舔生活的时候,总想闲下来时看雨听风,如今真闲了,风也是他,雨也是他,满脑子都是他,我果真,还是不应太闲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期间,邻家大婶闯入我的视线,她挎着一篮蔬果牵着一哭闹的小孩朝我这边奔来,步履匆匆,仿若后边有鬼在追一般。
换做往日,我定是不予理会的,今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就这样从树上落了下来。
那婶子显然是瞧见我了,倒也不惊奇,打猎嘛,身手灵活些,并不是什么怪事。
还不待我出口相问,她率先开口道:「月丫头,你也在,走走走,快走,天杀的,死人了,死人了,那头躺着个死人呐,天杀的,好吓人的,快走罢快走罢。」
她说完便欲拉着我一起离开。而我,自然也是跟着一起离开的。
这些年,我见的死人太多了,死在我手上的人也不少,一个死人,实在没什么看头,我自是没这个好奇心。更何况,这些日子我算是明白了,这村子里压根是藏不住事的,左右不过一嗓子的事,一人知晓,差不多全村的人也知晓了。
果不其然,我刚回了院子,手中刚猎的兔子还未来得及处理呢,里正便带人来了,他颇为客气地在院门外唤了两声:「月丫头,月丫头,月丫头可在家?」
村中皆是日不闭户,我亦是如此,院门大开,不过即便如此,里正也从不随意进门,入院之前总得大唤几声,待人应了方才入内。
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汉子,他颇为难地开口道:「月丫头可得空与我们走一遭。」
我问:「可是要入山?」
山中豺狼虎豹多,所有村民入山总是成团的,后知晓我身手好,上山免不得会邀我一起。
里正这次却是拒绝了,他摆摆手道「不,不,这次不入深山,林家婶子不是说瞧见死人了吗,可这地偏,常年不见生人入,故我想去探个究竟,偏林家婶子被吓坏了,死活不愿再去,你看,可得空给指个路。」
我只知道个大概位置,至于死的那人具体在什么位置便不得而知了,我本以为,他们得寻上一阵,可没想到,没多久,便听有人呼找到了。
我远远地站在一旁,并未近身去瞧,耳边听得他们惊呼:「里……里正,还是个喘气的。」
「没死?」
「对,没死,只是他全身是血,伤得不轻哪。」
「瞧这腰牌,像,像是个将军。」
天地良心,我丝毫没想过要插手此事,正当我欲借故离去时,不知怎的,就瞥见了其中一村民手中拿的剑。
剑是把普通的剑,只是那剑穗有些眼熟,有点像我当初练手编给我师傅左隐的那个。
这般瞧着,我人也就近了几分。
任我如何想也没想到,躺在草丛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主上——楚文钰。
他满身是血的躺在草丛中,瞧着情况不怎么乐观,伤是刀伤,伤在胸口,背后肩胛骨处亦中了两箭。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此时不应在上京吗?
他:
重来一世,这政务做起来就熟手多了,更何况,沧月还拿了襄王人头,安插在其中的人也起了作用,有了兵权办事就快了许多了,进展比上一世也就快多了。
如此忙了两月,总算将手中事物处理妥当,剩下的只需寻个由头,正大光明地拿了兵权行事。
我得了空,问天一,沧月如今在上京哪里落脚。
我之所以如此问,只因为上一世我便是这个时间段见到她的,不过上一世是在四皇子府中地牢见到她的……
我料想,这个时间段,她应当听见消息入京了吧。
可我又料错了,天一道,她还在凤阳。
我问:「她可是没收到消息。」
天一信誓旦旦:「绝不可能,主上暴毙的事,凤阳城家喻户晓,更何况,那里的妇人多八卦,一传十十传百,邻里不过几十户,不可能传不到沧月耳中的。」
我第一次对天一的办事能力有了质疑。
我又问:「那沧月可有异常举动,比如作息时间,或者购买些乱七八糟的兵器。」
天一想了一会儿道:「有的。」
他迎上我的视线继续道:「沧月这几日上山的时间明显多了不少,还命铁匠打了铁弩以及一副铁锹,瞧这样子,似要与那些村民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
她这一定是障眼法,迷了那些人视线,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只是如此又等了许久,我仍没等到沧月的消息,却是等来了南蛮入侵的消息。
上一次南蛮入侵是在来年开春,为何,这一切都提前了……
此次南蛮入侵行动迅速,还不待大燕有所反应,便连攻破了两座城池,消息传入上京,朝中众人人心慌慌,我亦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四皇子,也就是我王弟显然也瞧出我这几日忧心,他开口与我商议道这是个时机,我可以趁此拿了兵权。
他这话说得顺口,我听着也觉得无比熟悉,上一世,好似他也是这么说的,上一世他便是在众人争议不休的时候推着轮椅上朝请命带兵。
老皇帝惜才也多疑,又恰逢无人可用,再三思量后才同意此举。
果真,这一世,老皇帝又允了,也对,此次战败,他失去的不过是一个残疾的儿子外加几万兵马,就算战败,他还可以联姻求和,再者,四皇子虽有腿疾,可却生了颗玲珑心,他在背后指点,也不一定输,赢了此战,他收回兵权,随便给些金银珠宝做赏,也不会担心这个残疾的儿子能举兵造反,怎么算都不亏。
就在众人举棋不定的时候,南蛮又带兵破了枢阳。
这速度,没内鬼都不信。
战事激烈,所有的一切都沿着上一世的路线前进,好在用了一月的时间,总算稳定了这场战事,而我,也成功负伤。
啧,上一世尸骨楼被灭,我身负重伤,差点没了命,这一世先有提防,想不到尸骨楼被灭没负伤,现在倒是补上了,果然,老天都是算着来的。
伤在胸口,刀伤,不深,不过瞧着吓人,实际并无大碍。
我与四皇弟商议着回京之事。
原本我逼宫夺位,是在半年后的事,如今一切都提前了,万事俱备,我自是没有道理再拖延。
他却是担心我伤口,死活不乐意,表示已经修书回京,一切安排妥帖,不必心急,我一琢磨,也行。
恰此时,天一插嘴,说此地与凤阳相隔不远,快马一天可到。
什么意思?我说我要去凤阳了吗?
……
天一办事越来越不力了,竟没查出凤阳山中有逃兵……
她:
楚文钰不应在京中吗,他为何会在这里,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疑惑万千。
里正寻了老大夫来,可别看这老大夫一辈子在深山里,看着这一幕倒是镇定得很,熟练地拔了箭头,后清理伤口。
果然,这老大夫没让我失望,只见他处理半响后轻飘飘地道了一句:「伤太深,伤口我是处理了,可处理得不及时,接下来,只得听天由命了。」
后来,有人来信,说是距后山几十里外还发现了几具尸体,瞧衣着,不像本国人士,皆是一剑毙命。
我虽未瞧见那几具尸体,倒也猜出了七七八八,想必,便是与这几人纠缠受伤,后慌不择路逃入凤阳山的。
彼时我的确没猜想到那几人是南蛮人,得知南蛮入侵之事,还是一日后听她们闲谈得知的,为什么这次南蛮入侵会提前这么多。
我尚还未理清如今局势,楚文钰就出现了高热的症状了。
他这高热反反复复,时而滚烫时而冰凉,如此连续三四日,我也就三四日没合得上眼。
好在,第五日他总算恢复了正常,有转醒迹象。
确认他安稳无事后,我便琢磨离去。
走了,便别再回去,这是他说的,再者,我既然决定避着他,自是越少瓜葛越好。
这般想着,我也就这般行动了,收拾了细软,留了些银钱与他,又让周边邻里帮忙照看几日,待他好便让他离去。
又与邻家大嫂交代了一下,切记千万不可提及我的存在,后就准备离去。
哪曾想,我前脚刚走,后脚那大夫便跟着出来了。
他前脚绊后脚地朝我跑来,有些慌乱道:「月姑娘请留步,姑娘请留步。」
我疑惑。
只听他道:「那位郎君似烧傻了,姑娘要不回去瞧瞧?」
他:
我本想趁夜偷偷溜过来瞧上她一眼,然后一早再回去,可我没想到,在凤阳居然能遇见南蛮逃兵。
视线越来越模糊,我想,今日大概我会交代在这里,明年今日,或许就是我的祭日了。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床上,昏迷之中的事我已记不清楚,只知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耳边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声音闹哄哄的。
依稀之间,我瞧见屋内有二人,其中一人道:「月姑娘,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你须得多留意,以防他夜间高热。」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便又听得一女声响起:「谢过大夫。」
这声音,不是小杀手沧月的是谁的。
救我的人,果真是沧月。
意识清晰,眼皮却是沉重得厉害,我本想等她回来好好瞧上一眼,却不曾想就这样睡着了。
睡眠中的我时而觉得如炭上烤,全身热得慌,时而觉得深入寒潭,寒意袭遍四肢百脉,耳边听得有人焦急地说些什么,眼皮却是沉重得抬不起来。
……
再睁开眼,已不知过了多久,我一睁眼便瞧见了屋内简陋的屋子,以及守在屋内的老太太,不对,我之前明明听见沧月的声音了,没错的。
难不成我这一睡就睡了一辈子,睡到了白头?沧月在我床前守了一辈子,守到了现在?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陡然听见屋外一声:「姑娘慢走,一路小心……」
走,谁要走?去哪里。
很快,沧月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了:「如此,谢过大夫了,他就麻烦你们好好照看了,寻他的人应该不久就会到的。」
沧月要离开我?难不成我睡梦中听见那些声音是真的……
这女人是认真的,她当真是躲着我,我掀了被子就要起床,那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摁了回去,任我如何也挣扎不开,直到那老大夫进来她才松手。
我刚想起身,便听那老大夫道:「见过主上。」
感情这是天一的人。
我也顾不得再续旧情,直问:「她要去哪里?」
老大夫却说:「主上可是指月姑娘?她只是说要离开凤阳一段时间,并未说去哪里。」
这人看来是铁了心要躲着我,我颇为烦躁,甚至有预感,她这一走,或许终身都见不着了。
就在我欲起身追出去的时候,那老大夫却是又开口了:「主上可是不想要月姑娘离去?莫慌,老朽有办法。」
只见他说完便跌跌撞撞跑出去道:「姑娘留步,留步。」
然后便听得他大声道我发烧烧坏了脑子,烧傻了。
蠢货,什么样的主子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傻子,你才傻了,你全家都傻了。
好在沧月果真留下了。
她:
楚文钰果然傻了,似被烧傻的,现今如七八岁的孩童,以往的事一概不记得,连我也不认得。
这怪我,若是早一步去救他,会不会好点,他也不至于成这样。
我瞧着床前的人,他也眼巴巴地瞧着我,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疼……
唉,我不得不留下来照看他。
于是,我又开始打猎谋生,只因他是未来天子,我理应给他用最好的布料请最好的大夫,吃最好的饮食,这般算下来,我尸骨楼存下的银钱就有些不够看了。
唔,当然,即便他不是未来天子,我也会给他最好的,谁让我喜欢他呢。
他:
我是个傻子,被烧坏脑子的傻子,连自己也不记得的傻子。
我瞧着沧月满脸担忧归来的样子,心中欢喜,这女人,果然还是喜欢我的,罢了,傻便傻吧。
她:
楚文钰傻了后似更黏我了,上药须得我来,我出门要与我一起,我打猎要与我一起,睡觉要见着我在他身旁,便是起床见不得我也要嚷嚷。
不得不说,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很好。
至从他来后,这小院就变得热闹了不少。
有时,我会与他一起去打猎。
我打猎,他在一旁玩,他人虽然被烧傻了,可身手还是很灵活的,常常趁我不注意就拧着只山鸡或兔子出现在我跟前,又或者采一捧花出现在我跟前,然后邀赏似的盯着我,等我一句你真厉害后又跑开去。
我做饭时,他便会上前来帮忙生火,不过,我并不是做饭的料,以往一个人都是随便应付了事,可如今,应付不得,然而,无论我多么认真小心,结局总是会免不了糊成一团。
对此,我深感挫败。
许是我这沮丧的表情太过明显,他瞧见总会上前安慰道,糟糕,又失败了,都怪我,火烧太大了,没关系,我们看看里面还能不能吃。
当然,偶尔也有成功的时候,比如在河边烤鱼,在院子里烤野鸡,只要不入锅里煮,怎么吃都好吃。
夜间或者傍晚,我就会带着他躺在院子里一起看夕阳或者看星星。
院子里,我新架了座秋千,我俩各执一半。
然后,将我以往的事说与他听。
比如,我在江南,漠北遇见的那些人那些事,彼时他会一脸你真厉害的表情崇拜地看着我,并追问然后呢……
那时,我的虚荣心就会被装得满满的。
又或者,我会将我任务途中以一打十,或者行刺中那些刺激的事说与他听,每当他听完,便会皱着眉一本正经与我说:「以后不可这般犯险。」
然后,我就会用手揉揉他的头,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唔,好在他傻了,若是站在我跟前的是完好的他,那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冒犯的。
诚然,我是有私心的,我想要将我生活中的那些趣事都与他分享,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知晓。
有些话他清醒着的时候,我不能说,于是,我便一股脑地在现在尽数吐露出来,许是太过兴奋,有些话我说得无厘头,又或者重复叠加,说得毫无章法可言。
偏他毫无半点不耐烦的神色,满眼是光地听我说,并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大夫说他这模样,也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也可能过些时间便能好过来,这时间,少则三五月,多则三年五年。
我曾私心地想,他若一直这样傻下去也未尝不是好事,然后我又有些矛盾,若他真这样傻下去,那我以后走了他怎么办,这江山又怎么办,唉:「你还是快好起来吧,快好起来吧。」
也不知道他若好起来想起此时这模样,会作何感想。
他:
沧月是天下第一杀手?怎么可能,这么蠢的丫头,煮个饭都能煮糊,谋生的基本手法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杀手。
沧月是天下第一杀手?怎么可能,打个猎都能被软体虫吓得跳脚的人,连虫子都怕的人,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杀手。
沧月是天下第一杀手?怎么可能,猎个野猪都能死磕到底,欲同归于尽,受伤也不知道包扎的人,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杀手。
这个毫无防范之心,看个星星都能在椅子上睡着的人,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杀手。
我对此深深质疑。
可那心却不知怎么难受得紧,这样的傻丫头还想要为我报仇,没人护着怎么得了。
她: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凤阳迎来了冬天。
入了冬,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我终于与天一联系上了。
我舍不得楚文钰离去,可他不得不离去,入冬了,藏在我体内的蛊毒指不定哪会儿便会发作,有时候这蛊毒一发作我便会沉睡几天,他留在我这儿也没人照顾,他得走,天一会给他找更好的大夫,他得尽快恢复,然后登基上位将这些百姓从苦难中解脱。
我将这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可到楚文钰那儿,怎么也说不通了。
他抱着门框,任我如何说,也不愿跟天一离去。
这模样,怎么瞧都觉得惨不忍睹。
过了半晌,天一终于开口了:「如今尸骨楼已不复往日情形,楼主不得已住入了四皇子府,虽四皇子不理世事,可朝中情形复杂,楼主这模样贸然回去,难免凶险,我又难以四面兼顾,不若你与我一道回去,在旁边照看着也是好的。」
饶是天一说得隐晦,我也明白他的处境,当初我瞧着清清楚楚,他一个人的确是有些艰难。
这般想着,我就有些迟疑了。
许是看出我的顾虑,天一又道,又或者你再帮忙照看些时日,等我处理完那些,局势稳当了些再做打算。
我瞧了眼楚文钰委屈巴巴的样子,想也只得如此,遂点头应了。
他:
我的伤早已好得差不多了,也联系上了天一。
天一来信说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归去了。
我瞧了眼这女人突然就有些拿不准了,我琢磨,她肯定不会跟我走,本想再推几日,没想到隔日天一便寻了过来。
事后,天一说是沧月去信让他来接我的。
所以,沧月是嫌弃了我?想我走?我心中莫名烦躁,这女人这几天尤为古怪,总是躲着我,常常半晌见不着人影,合着是去寻天一了。
我有些烦躁,决定先晾她几日,也顺带将天一带来的那些紧急的拿不定主意的事处理了。
我琢磨着,这女人怎么也得哄哄我吧,没想到她居然转身就睡了,还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生气的一日。
她:
入了冬,我整个人便有些懒散了,整天窝在屋子里不愿动,早早便生了炭火。
楚文钰则坐一旁,蹙眉盯着远方。
我知晓,他是生气了,气我前两日为何要让他跟别人走。
这人气性也是大,一气便几日都不开口说话,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任我如何哄,就是不说话。
今日,我如往常一般,吃了饭闲躺在椅子上对他道:「阿钰,可还是在生气?」
他侧身扭头至一边 ,留了个后脑勺给我。
我瞧着好笑,又道:「罢罢罢,既然不愿见我,那我便出去吧。」
这般说着,我还真出去了,只因我的骨头有些痛,怕被他瞧出端倪。
我想好了,若是他来唤我留下,我便借机与他说话,将他支开,若是他不挽留我,我便如前两日那般去那间小书房,总归不能让他看见我这模样,若实在躲不过,被瞧见了,那便说是往年伤了腿,冻的,冻成老寒腿了,天一冷便这样子。
这般想着我出了房门。他许是还在气头上,当真没有喊我。
虽是初冬,凤阳却是下了好几场大雪,着实有些冻人。一出门我便觉得寒意袭来,冻得全身发痛。
小书房也有些木炭,不过不不多,我将门关紧,又关了窗,只留下一丝缝隙,这才生火抱了棉被在榻上躺着。
两床棉被裹得紧紧的,我还是感觉冷,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意,怎么捂也捂不热,睡了半晌,还是让自己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如此不知多久,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我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夜半,我是被冻醒的。
一睁眼便瞧见窗户大开,昏暗的豆灯下,楚文钰抱了床被子可怜兮兮地站在我床边。
见我睁眼,他率先开口:「我屋内没炭火了,冷。」
我被冷风刮得清醒了些,起身道:「怎么会没炭火了,在屋内的筐子下还有两框,要不你去柴房看看,也还有一堆。」我说完后又觉不妥,起身道:「算了,我帮你去看看吧。」
这般说着我穿了衣衫便要下床,哪知脚还未落地,便见他反手关了窗,将被子扔在了我的榻上,然后坐在榻前拖鞋脱衣一气呵成道:「我生气,所以那些炭都被我浇湿了。」
我:……
「无妨,地窖中也还有两框,我去帮你取。」
「也被我浇湿了。」
「你怎么……」
「前些日子去地窖中放菜,瞧见了,方才一生气,一并浇湿了。」他说完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手指,瞧那模样还有些气鼓鼓的。
原本应当生气的我竟是被他这委屈又理直气壮的神情弄得哑口无言。
过了半晌,我才道:「阿钰,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便要承担,既然如此,那只好委屈你今日被冻一晚上了。」
本以为说完这话他会抱起被子离去,哪曾想他竟是直接上榻钻进我被窝道:「是你先让我生气的,如此算来,错也是你的错,凭什么我挨冻。」
这般说着还往里挤了挤。
虽然如今他只有八岁的思想,可到底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他这一躺,榻上的空间顿时小了不少。
我只听得自己的心脏怦怦跳。
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既然如此,那你睡这间屋子,我换一间吧。」
话还未说完,他手已经压了下来:「我方才一生气,床也浇湿了……」
熊孩子当打,可让我拿着棒槌追着他跑……
罢罢罢,我认了。
我在内心告诉自己,他还是个孩子,可身体却是忍不住紧绷,心中小鹿乱撞,连呼吸也不敢大声,倘若不是身上的寒意传来,我琢磨,我可以保持这个姿势一晚上。
到底挨不住我怕冷,没多久,紧绷的身子就有些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我侧头瞧他好似睡着了,刚准备起身离去,哪知,原本被我挪开的那只手又压了上来:「你要去哪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是闭着眼,瞧不出是睡着还是醒着。
我只得轻声道:「有点口渴,想喝水。」
话一落音,身上的力道总算松些了,那双手挪了下去,还不待我舒口气,便瞧见原本躺着的人已起身了:「我去帮你倒。」
没多久,他果真倒了一杯水来,水是温的。
我……
我见他复躺下才道:「许是这两日睡得多了,我有些睡不着,你好好歇着,我起来转转。」语毕又道:「阿钰乖,乖乖睡觉,我一会儿便回来。」
话音一落,他的手又压了上来,将我压倒后迅速将被子裹在我身上后道:「我现在还有些生气,生气的时候可以不乖的。」
我:……
唉……
又过了半晌,许是他也察觉到我不对劲出声问道:「小月儿很冷?身上怎么这么冰?」
我尽量控制自己牙关不打架道:「还好,不是太冷。」说罢,我又往里缩了两分。
哪知他却是长臂一揽,将我揽在他怀里,然后道:「可是阿钰有些冷,你过来些,就不冷了。」
他:
这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哄哄我,居然转身离去了哎,好气哟。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这几日背着我做什么去了。
门被锁死了……
我居然沦落到爬窗的地步……
啧,原来是在睡觉呀。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最后我还是没忍住,抱了被子去她屋子里。
上一世我只知道这女人有些怕冷,没想到她这么怕冷,两盆炭火两床被子,还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也不怕被捂死。
我本想将窗户打开透透气,没想到将她惊醒了。
见我来她显然有些诧异的,还想用尽一切办法将我赶走,我还不信没法子治你了,于是我极为顺手地装起了可怜,果真一如此她就没辙了。
她好像真的怕冷,我甚至能感觉她在哆嗦,怕冷,怕冷靠近来啊。
罢了,等你靠近来好似不可能了,蠢女人。
她:
从那以后,他每晚都一脸委屈抱着被子站在门口道:「小月儿,我冷。」
我心里不断与自己说,他如今,不过八岁孩童而已,唔,好吧,我骗得了世人,我骗不了自己,我是有私心的,我是愿意的,与他同眠,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不得不承认,有他在,被窝的确能暖和不少,我也确实能睡得安稳许多。
他:
我堂堂尸骨楼楼主,居然有一天也会沦落到骗睡的一天,简直……这感觉太爽了,只是这女人为什么身子这么冰,把我自己捂热了都捂不热她。
她:
如此过了半月左右,我又见到了天一。
天一此次前来是来带楚文钰回去的。
我偏头,正瞧见楚文钰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仿佛只要我点头,他便会把我头扭下来当球踢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他已经清醒。
我朝他招招手,他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我道:「阿钰,你该回去了。」
他还是盯着我看,那神情有些委屈:「你呢?」
正在我沉思中,天一开口了:「不若你此番与我们一起去吧,你在楼主身边,我也放心些。」
我偏头瞧了瞧楚文钰委屈巴巴的神情,后叹息道:「如此,我便送你们入京吧。」
天一眼神颇为古怪地盯着我看了两眼后点头。
我与天一与楚文钰一道上了路。
上路前,楚文钰许是知晓我怕冷,非得让天一将屋内几框炭火都搬上了马车。
对上天一疑惑的眼神,我解释道:「落了旧疾,天寒怕凉,楼主此番有些夸张了。」
这般说完,我便转身对楚文钰道:「阿钰乖,这么多炭火都搬上去,我们没地儿坐了。」
楚文钰偏头问天一:「是吗?」
天一立马摆手道:「无妨无妨,马车空间够大,足以装得上。」
我……
最终在我极力劝说下,还是只搬了一筐炭上马车。
虽马车上只有我等三人,可我能察觉周围还是部署了不少人。
也对,天一处事,向来是严谨的,尤其是楼主的安危。
许是道上闲来无事,我偶会与天一闲谈几句,思及我已不是尸骨楼的人,问的问题也就避重就轻了,没想到天一倒是坦诚,将我离去后尸骨楼发生的一切尽数道来。
他说得细,细到许多我上一世不清楚的事也明了了。
与我上一世所历经的大致事件无甚差异,唯一偏差便是楚文钰借四皇子的名头领兵出行了。
唔,这也说得通,上一世他便是收了襄王的兵,这才打的南蛮,这一世,我冒进了,先取了襄王的人头,那么,凭他的本事,收服襄王的旧属也不是难事。
到了凤阳县,我见到了四皇子。
他坐在轮椅上,见我后微微颔首,笑道:「来了,房间我已让下人打扫干净,先进去歇歇吧,外间风寒。」
这语气熟络,好似我们是旧识一般。
唔,我们也的确是旧识,上一世,他帮了我很多,楚文钰能登位,他也出了不少力,等楚文钰登位后,他便离开了皇城,孤身一人,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后来偶尔会听到说某某地来了个说书人,长得却是极为好看,说的书也精彩绝伦,可惜是个瘸子;某某地开了个学堂,先生文采飞扬,可惜患有腿疾……
如今,我认识他,他也应当是听说过我的吧。
他:
一连几日,我终于发现了这女人不正常,便是火盆堆着也能冻得直哆嗦。
偏我为她把脉看不出异常,莫非真如她所说是旧疾。
回去了我一定找个大夫为她好好看看。
得尽早回京,可如何将这女人诓回去呢,来硬的是不行的,真是个难题。
天一说他有办法。
信了他的鬼主意,还生米煮成熟饭,老子是那样的人吗,我有些生气,被戳穿心思的生气。
诚然,我也想过生米煮成熟饭,反正迟早是我的人,但是,万一弄巧成拙呢,呸,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想上我床的人多了去了,我犯得着使用这下三滥的方法吗,不行不行,我的女人,须得她心甘情愿。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装傻最为明智, 我算是发现了,只要一装傻示弱,那女人就拒绝不了我。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在我与天一共同努力下,总算将这女人诓进了京。
她:
入了京,我本打算离去,楚文钰却是不肯了,非要跟我一起走。
我琢磨,也行吧,先入城,之后寻个时机溜走。
我如此想,也就如此做了。
可我忘了,天一向来是以楚文钰的令是从的,见楚文钰不肯,他如何也不愿放我离去,任我如何伪装,他总是能准确无误将我截回。
我道:「天一,主上当初已同意放我离去,你如此,也算违背命令。」
他面无表情:「主上同意放你离去,所以,他放你走了,如今,你同意与主上一起留下,就理应遵守承诺。」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我换了个方式,企图点透他:「主上如今的情况,不过是暂时的,大夫说了,他迟早会恢复正常的,你也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你应该去为他寻最好的大夫,而不是在这里防着我。」
「那便等主上恢复正常了再说吧。」
我:……完败
他:
这女人居然想抛下我离去,得亏我多了个心眼儿,唤天一四处守着。
可这么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总不能强迫她一辈子吧,她怎么才能心甘情愿留下来呢。
真不明白,这女人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许是看出我的烦恼,天一对我说,沧月吃软不吃硬,不若换个法子,换个法子?所谓换法子就是让我装傻粘着她?
……
她:
四皇子为人虽节俭,可到底是皇子,相比起他人的,这些难免就精细了不少,许是好生调理的缘故,我这蛊毒发作得比往日轻了。
楚文钰得了闲还是会跟我腻歪在一起,可这得闲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常常一大早便被天一以军中需要他坐镇的缘由叫走,然后到晚上才归来。
这些日子他清瘦了不少,有时我瞧着他跟常人一样,偏他跟我说话又让我觉得他还未恢复正常。
我也曾猜想他是否已经恢复正常,思来想去后又觉得自己可笑,他那样以大局为重的人怎么会装疯卖傻呢。
晚间,楚文钰问我:「小月儿是不是不开心了?」
我笑:「阿钰怎么会这么问。」
「天一说你想离开,我每天需要跟着他们一起早出晚归,见你的时间少了,就会不开心,我想小月儿肯定也是见不到我不开心。若是的话,我们偷偷走吧,回凤阳的小院子去,那样我们就可以整天在一起了。」
我摸了摸他伏在我腿上的头,叹息道:「傻孩子,你肩负天下苍生百姓,便是去了凤阳,哪里又能安心与我在一起呢。」
说完后我瞧见他仰头看完有些迷茫的眼神,才发觉他应该是懂不了的,于是改口道:「怎么会呢,你是与他们做大事的人,我不会不开心的。」
「那你还走吗?」
「放心,不走的,我会在家等你。」
「在家等我?」
「是的,在家等你。」
「像妻子等丈夫那样等吗?」
我心跳有些加快耳根有些泛红,直至他牵着皇后的手登上高台的身影闪入我脑海里,这才恢复正常。
我点头后摇摇头:「是也不是。」
他不待我说完追问:「所以小月儿会嫁给我吗?」
我摇头:「要嫁给阿钰的人须得端庄大方,是个高贵漂亮的女子……」
我话还未说完,便听他接过话题道:「端庄大方,高贵漂亮,原来是形容你的,所以,小月儿你是答应嫁我为妻了。」
我……
他:
这小杀手再次拒绝了我……
我今日问她想嫁我吗,她居然拒绝。
我每天尽心尽力快速处理公务,就为了能早些回来陪着她,府中吃的用的,我一应给她最好的,她为什么还拒绝我呢,不是喜欢我吗?
为什么,还是说她已经不喜欢我了,因为我傻了,所以不喜欢我了?
还说配得上我的人须得端庄典雅高贵漂亮,这世上有这样的人???便是上一世京城有目共睹的侍郎千金也是装的,装的好吗?
我不管,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回了京,事务便多了起来,初时还能应付过来,后来涉及到逼宫,便有些瞒不下去了,她总会猜出些什么的。
不对,我以后,我以后是怎样她怎么知道,为什么她对我现今的状态以及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一点也不惊奇?难道…… 她真跟我一样。
许是四皇子看出我的心思,难得要为我解难。
便对我说他有法子。
这只老狐狸,我暂且一信吧。
她:
时间飞逝,转眼间便已阳春三月。
入了春,我见楚文钰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少了寒蛊干扰,我全身舒畅,与此同时,我的日子也越来越闲了,闲得每日只能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晒太阳,听听戏曲,又或者看琴师给府中小孩教学。
偶尔,四皇子他也会坐着轮椅过来跟我一起晒,听曲儿,时不时闲谈几句,顺带告诉我一些他与楚文钰幼时的事。
当然,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楚文钰是当今圣上在西川当质子时,与当国一商人之女生下的孩子,后来回了国,觉得楚文钰的母亲是他一生耻辱,便寻个由头处决了,楚文钰则是在高侍卫的劝说下留了一条命,入了影卫部,做皇帝的影子。
老皇帝原本是让他做一辈子影子,没想到他却是做大了,出了个尸骨楼来。
后来,老皇帝担心他势力越做越大,也担心自身背后做的肮脏事被抖出来,这才与丞相一合谋,准备灭了尸骨楼,杀人灭口。
上一世楚文钰也的确是差点死在那场阴谋中,好在四皇子出手相救,才逃了一劫,后谋权登位…..
我知道楚文钰的身份是一回事,可听四皇子说起,却又是另一回事,途中,听到乐趣,也免不得哈哈哈大笑应和两句。
等我笑得正欢时,四皇子突然出口:「所以,你什么也不问,也不好奇,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是吗。」
我僵住,兜兜转转原来是在这里下套等我呢,我得意忘形了。
过了半晌,我才应:「原本知晓一点,听你一说,才知道这些。」
他又开口了,这次却不是接我那句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道:「你喜欢他?」
我:……
这话题谈不下去了……
「我看出来了,那就是喜欢了。」
我正了正脸色道:「四皇子可别开这种玩笑,主上理应是由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哦,怎样的女子才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呢。」
「端庄典雅,温柔大方,如户部侍郎之女那样。」
「你方来京中不过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与侍郎千金有了交集,还对她了解这么深。」
我:…… 这狐狸,我又中套了。
好在我足够冷静,道:「此生有幸,曾经任务时偶得一见。」
我话音一落,便听他笑了,他笑声如山间清泉般,干净清脆。
过了半晌,才听他道:「可是,现户部侍郎家里没有千金,只有一子,且已娶妻。」
我……
愚蠢,愚蠢至极。
他:
逼宫虽是大事,可来两遍后也就觉得就这样了,事情进展很快,不过三五日就搞定了。
这几日我忙完宫中的事终于得闲,一得闲我就想去找沧月。
哪知我前脚还未迈出去,后脚便听四皇子来了。
我想起委托他的事,自然是极为兴奋的。
结果……
她果然如我一般是重生来的,怪不得会提前解决了襄王,怪不得听到我任何消息都能波澜不惊,不闻不问,原来她早知道了一切。
我有些头大,若是如此那她定是铁了心要拒绝我。
我扶额,莫名有些不敢见她了。
四皇子瞧我这模样,悠悠叹息了一声道:「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此话怎讲。」
我瞧沧月还是心悦你的,不然,她怎么会对你尽心尽力照顾,又担忧你的安危入了京,她堂堂天下第一杀手,难道还真混不出这个上京,会被天一左隐等人察觉,要我说啊,还是放不下你的。」
「所有,她离去是故意被发现的?」
「这倒不是,只能说,并未尽全力,尚有顾虑,顾虑着你的安危。」
听四皇子这一说,我心中顿然豁朗了来许多,别看他府中尚无姬妾,倒是挺懂女人的。
有一点点喜悦涌上我心头,恰此时,四皇子又问:「所以,你这是喜欢上沧月那丫头了。」
我干咳了两声,便闻他推着轮椅笑呵呵道:「小月儿,阿珏这就来娶你……」
我…… 要不是天一大门合得快,我非得送你一蛊墨。
等等,天一,刚刚那什么表情…..
她:
初时我还不清楚四皇子与我闲聊何意,后来我就明白了,他不过是想要打断我的注意力。
因为楚文钰在那天谋反了。
想必那些琴师也是他安排的吧,只为混淆视听。
当我知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我想,楚文钰应当是恢复了吧,不然凭天一,怎么可能替他做这样的决定,那他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呢,回京前,回京后,应该都不是,若是的话,他也不会缠着我入京了。
思来想去,我只好将他恢复时间归结为这几日我不曾见他的时候。
算算日子,我已经有十来天没见着他了。
偷偷去书房见他不算,可奇怪的是我去书房偷偷见他时,他仍是个孩子模样啊。
罢罢罢,他何时恢复的我不知道,不过恢复了就是好事。
如此,我也该收拾行李离去了。
这日一大早,我将自己拾掇了干净,就准备去见天一。
也合着巧,走至半路便撞见了欲外出的天一,我率先出口叫住他:「大人留步。」
他眼尖,一眼便瞧见了我身后的包袱,问道:「沧月,你这是何意?」
我笑:「如今大局已定,想必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了,前来与大人辞行。」
他眉头一蹙,颇为难道:「这事我做不得主,须得报与主上,主上要等晚上才归来,你不若再等上一天。」
我,罢,多少天都等了,一天便一天吧。
我想,楚文钰应当是会极为爽快地答应我离去,所以,入夜我早早便睡了,准备养足精神明日一早离去。
他:
这几日这么大动静,我想沧月不会不知晓的,即便是府中防范再好,也难免会走漏些风声,再者,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装疯卖傻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因此,我想着明日去见沧月,好好与她说个清楚明白,却不曾想天一突然跟我说,沧月要请辞离去。
请辞,我都在这里,她能去哪里,不干。
说是不干,这话我却不敢当她面说,说实话,自从知晓她也是重生而来,我心莫名就有些慌,上一世我待她不好,她会不会真的记仇,不喜欢我了,我还是有些不敢直面她。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入夜,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悄声摸进了沧月房内。
不曾想,她亦还未入睡。
她:
说是早早睡去,可一躺上床,我便觉思绪清明,全身精力充沛,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全无白日的疲惫感。
就在我起身准备出门逛两圈后,房门被打开了。
楚文钰如往日般站在门前可怜兮兮地对着我道:「小月儿,我睡不着。」
他仍如当初伤着脑子那般模样,丝毫看不出破绽,我却知晓,他早已清醒。
我起身朝他一拜:「见过主上。」
「小月儿这是作何,你与我生分了。」说着便要上前拉我起来。
我道:「主上,沧月请辞。」
他步子顿住,变了脸色,又用那冻得死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府中住的不好?吃穿用度不够?还是哪里不好?」
瞧吧,这人早恢复了。
「府中样样都好,只是,主上曾答应过放沧月离去的。」
「我放你离去了,你自己又回来了,这怨不得我。」
我……
「沧月此次入京,情非得已。」
他伸手揉了揉眉头,颇为苦恼的样子,不过这也只是一瞬,后道:「情非得已,所以,是有人拿刀架你脖子上了?还是怎样?没有,都没有,你就是担忧我,你喜欢我,既是如此,那留下来有什么不好。」
还不待我出口反驳,他已将我一拽,拽入他怀里,下巴抵在我肩膀上道:「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了,啊,那也没办法,你摸我头的时候不见你说你不喜欢我,我身体被你看光的时候不见你说你不喜欢我,我与你同床共枕的时候不见你说你不喜欢我,再者,我现在也喜欢上你了,所以,你不喜欢我也是没法子的事,婚袍我已让人赶制了,你将就着,委屈些,嫁我算了。」
我……
他:
我入夜而去,没想到她也还没睡,果然,一见我就生分了不少,这女人怎么可以变脸变得这么快。
她看上去好像比前几日瘦了不少,唔,肩上的骨头有些铬人。
不对,她说她此次入京情非得已,情非得已,我胁迫她了,刀架她脖子上了?她居然说情非得已,我心中有些不悦,真想把这女人脑子剖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装的什么。
笑话,你走个试试看。
她:
果然隔日一大早便传来了他封后的圣旨。
主上疯了,他要封后,封我为后,我以为昨日只是说说而已,又或者随便封个……
这一切都变了,上一世,楚文钰登基是一年后,大婚也是一年后,
如今什么都提前了,登基提前了,大婚提前了,连大婚的人都变了,我有些慌张。
诚然,曾经我是想过陪在他身边,但也仅限于陪在他身边。
他不能娶我,他有更喜欢的人,那人会将他的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身后的力量能为他稳固朝纲,而我,除去沾满血腥的双手便什么也没有,再者,我不过是一将死之人,如今实在是不愿将自己卷入其间。
我想,有些事,我得与他说清楚明白。
我等了楚文钰一个晚上,他没有来。
我想见他,结果被禁足了,哪里都可以走,就是不能出宫,负责看守我的是我的师傅,他道:「小月儿,别来无恙啊~」
我道:「师傅,我想见见主上。」
他坐在我躺椅旁边的椅子上翘着腿回:「主上这段时间忙,忙完会见你的,这地儿啊,就这点大,他不可能避你一辈子的。」
好像也很有道理。
果真,如他所说,楚文钰见我了,不过这一等等了很久,等到封后大典前夕。
他一脸冷色地盯着我身上的包袱。
我伏跪在地,等待处罚。
等了半晌,终于等得他动作,只见他挥退众人后开口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走,嫁我委屈你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讲实话,这个问题我也没想清楚,我喜欢他喜欢了这么久,终于能高攀一次在一起了,为什么又要拒绝了,管他死不死的,先快活了,不好吗?
想是如此想,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变了,我道:「沧月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影子,不值得主上如此。」
我不敢抬头瞧他,但我也知晓,他此时视线仍紧紧盯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可能再等一会儿我头顶就会被盯出两个洞来。
他将我一把拉了起来,后盯着我道:「你若实在担心,我便封你个职位,封一个让你配得上我的职位,救命之恩,应当给个什么样的封赏好呢,说说,你想要什么。」
我……
「沧月想要回凤阳,跟往常一样做个小猎户。」
「行。」
我没想到他应得这么快,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一曲腿便想跪下谢恩,哪知他又接着道了句:「等你我大婚,处理好朝中事务后,我便跟你一起回凤阳,想住多久都行,你若不愿回来,那我们便一直住下去。」
「主上……」
「时间不早了,你好生歇着,明日大典有得忙,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就别多想了。」
他:
封沧月为后我不是说说而已。
原本我只是对这个小杀手好奇。上一世,有人说她喜欢我,所以奋不顾身,我当时只是觉得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傻子,傻得喜欢一个人连死也不怕,后来瞧着她见我躲躲闪闪,避如蛇蝎便更觉得好奇了,喜欢我,又躲着我,这算是什么,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再后来,我发现她是真躲着我,一连多日不见人影,心中琢磨,此人玩大发了,我定然不会花心思寻她的,她这一退,是真退了。
再往后,上朝听见有人提及沧月的名字时,这才想起她,已是几个月后了,我问左隐,问天一,皆无她消息,直到我偶入冷宫,瞧见她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时候,才发现,她好像蛮有意思的。
纵使我心中百般不愿,我也不得不不承认,我真的喜欢上她了……
封后消息一出来,朝中官员激起一片反驳之声,说什么此女来路不明,德才不备……
什么狗屁混账话,说白了,还不是想将自家女儿推上来……
与他们连日太极,我总算稳定了朝中大局,这一忙,便忙了十几日,好在有左隐瞧着她,我心中放心了不少。
这日,我刚得闲,想去看看她,倒不曾想她收拾了包袱鬼鬼祟祟准备离去。
说不生气是假的,我已做到这个地步,她还是想走,为什么……
她:
我从未想过我会与楚文钰成婚。
甚至在礼成前一刻,我都觉得会有什么突发事故阻止我俩,毕竟,我这算逆天命,天理不容的事。
可大婚之时,无人闹事,天空也未出现惊雷,便是连一丝差错也没有,所有一切一切都正常得不得了,顺利得不得了。
大红色盖头挡住了我的视线,周边静悄悄的,我有些紧张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听着周边动静。
没多久,外边就传来的脚步声,听这脚步声,来人不少。
我心中安定了些,瞧这步伐应该是些丫鬟。
果然,进来的是些丫鬟,她们朝我行了个礼,便在屋内拾掇着什么,我原本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我真成亲了,一会儿他来我要怎么办,虽然曾在凤阳朝夕共处挺久,可……可我就是紧张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片刻,突然一声音响起:「行了,就这样吧。」
这声音不是楚文钰是谁,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不安的手指又开始搅和起来,手中的喜帕被我捏得不成形了。
屋内更静了,我听着脚步声朝我走近,没多久一双大红色鞋子就落在我跟前。
就在我瞎琢磨一会儿该如何开口时,只觉眼前突的一亮,红盖头被掀开了。
我一抬头便撞上了他的视线,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双颊有些泛红,此刻正盯着我看,惊得我赶紧移开视线,低头不敢看他,心中小鹿乱蹿。
「喏,小月儿,我们该喝合卺酒了,喝完合卺酒,便算礼成了。」
我接过他递来的酒杯,觉得手有些发抖,此时便听得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他一手覆了上来,温和道:「你紧张什么,喝个合卺酒你都这么紧张,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我江湖第一杀手,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让我找个地洞钻下去不好吗??
丫鬟不知何时已退下,屋内静得出奇,我全身僵直坐在床沿不敢瞧他,气氛突然就有些凝固。
过了许久,他终于再次开口了,天色不早了,就寝吧。
我立马起身:「属下为主上宽衣。」
说完我便想两个大嘴巴子抽死自己,你猴急啥呀。
天地良心,我一点也不急,我之所以这么积极,只是想着早点结束这一场面,我快被自己憋得喘不过气了。
果然,我话音一落便得到了他无情的嘲笑,只听他嗯了一声,双手一伸,极为自然。
罢罢罢,都这一步了,又不是第一次为他宽衣,凤阳城做得还少吗,也正是如此,我这动作才极为熟练,就在我终于为他宽下最后一件外衫,松了口气准备退下时,被他一把揽入怀,头顶响起他的声音:「小月儿慌什么,如今我们已经结为夫妻,理应礼尚往来才是,来,为夫为你宽衣……」
红罗帐内,烛影摇曳。
他:
我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我怕沧月成婚大殿上不配合,彼时,那些糟老头准得拿此事做文章,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我最担忧的还是怕她不愿嫁我。
我心中有些不安的,因为这一世,我发现好多事都脱离了我的掌控,比如她,我甚至觉得,只要我稍不小心,她便会飞得无影无踪。
好在,整个大典上并未出任何纰漏,这使得我原本提在嗓子眼儿的心落了下去。
四皇子等人许是知晓我心中所想,接下来的事便大包大揽了,我趁机回了房。
喜房内,她坐在床沿,一身大红色,喜庆至极,我挥手免了丫鬟的礼,静静在一旁等着那些繁琐程序布置完毕。
我瞧着她不安搅动手帕的模样,原来,她也有紧张的事,啧,我紧张了这么多日,总该还回来的。
她:
我真与他成亲了,一连多日,我都不敢相信,那个动不动手疼,口渴,卖惨的人是我曾经的主上。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成婚后他更黏我了,除去参与重大要事商议场合,他皆会带上我。
上朝会将我安置在偏殿,下朝批奏折则会要我在书房帮忙磨墨,用膳须得我布菜,这模样,我瞧着与他烧坏脑子时的黏人度不相上下。
朝里朝外都知晓了当今圣上有个宠妃,宠爱至极,更甚者,有人上折子说我是一代妖妃。
不仅朝中,便是市井百姓也如是说。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在我的印象中,自古以来妖妃皆是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才艺绝佳,如今,他们给我这样一个名头,也算是对我的肯定吧。
只是每当楚文钰翻到这样的折子,便会大怒紧蹙眉头,将它藏得远远的。
这也是在后来我无意间发现的。
说是如此,他朝事上却是丝毫不懈怠,四更便起,夜半才眠。
他不容易的,这个我知道,他能走到这一步,一直都不容易的。
他:
我觉得沧月越来越懒了,听她身边的丫鬟说,我不在的日子她除了躺着晒太阳还是躺着晒太阳,我担忧她身体,偏御医说无大碍,多动动好。
不得已,我只好将她安排在视线之内。
当然,也不全是不得已,我想见她,时时刻刻。
今日的茶异常可口,便是饭菜也美味了不少,墨也研得极好,改天,我一定要当着那些老头的面狠狠打他们脸,谁说我假小杀手德才不备的,这啥都会,简直我贤内助好吗……
这些糟老头,坏得很,不仅坏,还眼瞎。
瞧瞧沧月那木讷性子,是妖妃吗,是在世妲己吗?连牵个手都要脸红的人能祸害到我吗?
啧啧啧,我怀疑他们骂我昏君,还隐形地骂。
于是我动怒了,终于将那群糟老头堵得哑口无言,我开心……
她:
我与楚文钰第一次吵架,是有关他选秀之事。
那是在我们大婚半年后,我干瘪的肚子无所动静,
对此,我丝毫不意外,大婚后楚文钰便叫了御医为我把脉,只道我是体寒之质,需得好生调养。
别人不知,我又怎么不知,这大约是调养不好的,又因着入秋带来的寒意,再一次提醒我,我是没几日好活的人。
又恰好,朝中众人联名上书,不为别的,只为楚文钰后宫之事。
饶是楚文钰护得紧,我也听见了些许朝中风声,如今朝纲稳固,的确应当选秀了……
所以,我擅自做了主,为他定下选秀名单。
别人说我是一代妖妃,我却不能真做一代妖妃,纵使我不愿与其它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可我到底是不能想我离去后他独自一人的生活,总该有个人替他打点的。
楚文钰来时,我正翻到了侍郎之女的图片,就在我准备画个记号时,他来了。
他三两步朝我走来,满面春风,显然是极为高兴,还不到我跟前便开口出声问道:「小月儿这是在做什么?作画吗,让我瞧瞧,画的都是什么。」
还不待我收起笔墨,他已走到我跟前。
毫不夸张,我瞧见他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然后眸子喷火似的盯着我:「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故作镇定:「这些都是新进秀女,我……」
「谁给你的这些,谁让你做的这些,可是朝中那群老东西拿这个烦你?」
我端了杯水给他:「殿下消消气,如今朝纲稳固,这后宫之事,也应当再多些个人打理的。」
「所以你选了谁?」
「侍郎之女,我瞧着她不错。」
「小月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将我推出去?」
我……
楚文钰走了,临走之前将那些画撕了个粉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摔门离去。
他:
这群糟老头是吃多了吗,朝中要事不管,非得管我后宫,还想让我选秀……
不行,我得堵住他们的嘴,不然小月儿知晓了指不定得通情达理到什么程度。
我没想到这事还是被小月儿知道了,沧月你这个木头,他们让你选秀你便真选吗,你居然真为我选秀,好气哟,我觉得小杀手已经不爱我了,我怀疑她心里一点也没有我。
还侍郎之女,你为什么一心惦记着侍郎之女,气死我了。
我生气了,我眼睛喷火了,我撕画了,我摔门了,我……
她怎么不哄哄我,难不成她真的不喜欢我了。
她:
他这一去就是十几日,上朝不叫我了,去书房也不让我磨墨了,便是吃饭睡觉也是住在偏殿不曾归来。
期间我没忍住,偷偷地去看了他两眼,又见他好似真忙得不可开交,终究还是忍住了端茶送点心服软,这样也挺好不是,我俩都得适应。
楚文钰不在的时候,我在院子里种了株花,叫不上名字,长得挺好看,西域来的品种,有驱虫安神的功效,我想,他以后能用着。
对此,我很是用心呵护。
他:
与小月儿冷战的第一天,有些想她。
与小月儿冷战的第二天,她怎么还不服软。
与小月儿冷战的第三天,天一,你去看看她在干啥。
与小月儿冷战的第四天,她终于来看我了,哼,我就知道你熬不住的……
什么,她又回去了?她为什么不进来,天一,你是不是拦她的,我说过她想去哪里都行,你为什么拦她。
你没拦她?不可能,她就是来服软就是来哄我的。
天一,你快去看看,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什么,她在栽花?
那个女人没有我怎么可以过得如此快活,还可以在园子里安然自得地侍花弄草。
我觉得她真不喜欢我了,她怎么不来哄哄我……
她:
许是寒冬将至的原因,我近日总是觉得疲乏,整日昏昏沉沉,吃了想睡睡了想吃。
丫鬟小香担忧我的身体,总是想要去叫御医为我瞧瞧,被我阻止了,我这身体有什么好瞧的,睡一觉就好了。
我没想到,小香这个叛徒。
她在我入睡期间,不仅叫来了御医,还叫来了楚文钰,我一睁眼便瞧见楚文钰坐在我床头满是担忧的盯着我。
他见我睁眼,忙问:「可是有不适,哪里不舒服。」
我…… 我只是单纯犯困了而已。
楚文钰又回来了,他回来当日将我狠狠惩罚了一番,并逼我认错,让我发誓再也不给他寻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再也不能有那些乱起八糟的想法才作罢。
事后,他极委屈地问我,是否一点也不在乎他,为什么他生气后我还能淡定自若地在园子里侍花弄草,都不知道端个水去哄哄他,还一本正经地说他其实很好哄的,下次再惹他生气记得要主动些。
我…… 我怀疑他又傻了,成了个傻子。
他:
这日,我没等到天一,却是等到了沧月身边的丫鬟,说是小杀手这几日莫名犯困,偏又倔强,不肯请御医。
她是傻子吗?
果然,我带着御医去的时候,她正酣睡,这模样,瞧着比往日又瘦了些许。
罢了,这一次先原谅她,再有下一次,绝不轻饶。
她:
许是知道我怕冷,楚文钰早早就准备了炭火,这个冬,过得极为稳当。
来年开春,大夫告知我有孕了。
我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忧害怕,若我没记错,今年九月,将是我的死期。
这几日我都有些惶恐不安,思及此,我还是决定与御医好好谈谈我的现状。
他:
小月儿终于怀孕了,我看朝中那些老匹夫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枉我日日努力。
今日心情好,我决定早早回去与她一同用膳,又或者出宫溜溜。
咦,御医也来了,她可是有不适。
为什么要关起门来,神神秘秘……
寒蛊,时日无多,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
我没想到楚文钰会知晓我召见御医之事,我也没想到他会紧张地跟来,我更没想到他会听到我身中寒蛊之事。
他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何要瞒着我,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然后抱紧我道:「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重来一次,怎么可能还会有事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原来,他也是重生的。
他:
老鬼来得很快,他兴奋地告诉我一支寒的解药他已经研究出来了。
我则是很平淡地告诉她一支寒的毒我已经解了。
他有些懊恼。
楚文钰紧跟着开口问:「寒蛊可有解。」
他灰暗的眼神亮了:「谁,谁中了寒蛊能察觉出来还没死,让我瞧瞧。」
我死死压住楚文钰的手淡定道:「我。」
她:
老鬼说我寒蛊已深入经脉,无药可解,不过却是有方法保住我腹中胎儿,并让我多活几年。
这话并未使得楚文钰眉头松懈,他反倒是蹙得更紧了。
这些时间硬是与我寸步不离,一眼不见便紧张得要死,我能感受到他内心不安,偏如何也劝说不听,害,这个傻子。
她:
老鬼果然没骗我,他为我保住了腹中胎儿,十月,我生了一对龙凤胎。
生产过程虽波折重重,好在有惊无险,只是胎儿体质较弱而已。
楚文钰给孩子起名楚小沧,楚小月。
我笑他名字太过随意,他不以为然。
如此又过了三年,我终究没能熬过去,在一个寒冬中嗝屁了,享年二十四岁。
死前那一刻,这一生的事尽数闪入了脑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瞧见上一世的楚文钰正端坐在床头为我喝药的局面。
这六年,是我偷来的,我赚了……
他: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我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尸骨楼还在,沧月也回去了,她还喜欢我,又不那么喜欢我。
我费了好大心思才跟她在一起。
我们一起打猎,一起看夕阳,一起数星星,还生了对龙凤胎……
就在我以为这是真的的时候,偏偏老头让我这个梦醒了。
我的皇后是侍郎之女,我还没有孩子,沧月在偏殿晒太阳,瘦得不成形的她躺在椅子上很安详。
太医说她走了,她怎么会走了呢,她明明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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