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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既然说再见

所属系列:副驾你别坐:专治心机男女

既然说再见

副驾你别坐:专治心机男女

我男友是个老实人,闺蜜是个心机女。

这两个人撞在一起,倒霉的必然是我。

男友最近总是加班。他以前从没这么忙过。

一开始我没多想。时间一长,我有一丝不安。

终于,前几天我试探着问:「最近怎么这么忙了?」

男友季然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我是个程序员。互联网行业哪有不加班的?之前比较闲,那不是正常状态。况且加班可以赚加班费,让你后顾之忧少一点,这样不好吗?」

他说得对,是我疑心病犯了。

看着这个憔悴的男人,我告诫自己:楚菲,你要懂事,他在为你奋斗呢。

但一段时间后,我还是按捺不住疑惑。

毕竟,季然最近太反常了。

以前他不会给我发可爱的表情包,打电话也不会避开我。

穿衣服也是,以前是春秋穿长袖格子衫,夏天短袖格子衬衣……

现在就不同了。

我检查过他的某宝。季然这么个直男,竟然会偷偷买潮牌衣服?还快递到公司,不拿回家?

看着图上这件衣服,我眉头紧皱。

我从来没见他穿过。

所以,他是穿给谁看的?

那天,我盯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今天也加班了,刚到家,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老张家虾饺。」

季然最爱吃这家虾饺。

电话那头,他犹豫了几秒。

「我很快就回来。」

我挂断电话,点开了手机里的「定位」程序。

这个功能是我和季然刚在一起时设置的。季然说,设置这个功能,我就随时可以找到他。

但这些年,我一直没用过。因为从来没有需要过。

此刻,屏幕上显示,季然的定位停留一个叫百代花城的小区。

他根本不在公司。

我的眼眶发热。我想哭,却哭不出来。因为相比于季然的欺骗,我此时更在意的是――

百代花城?

好熟悉。

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季然,你果然有问题。

那晚,我梦见自己穿着婚纱,走进一间教堂。

教堂里放满白色和粉色的玫瑰。

一条地毯铺在正中。

季然就站在尽头,穿着礼服,一脸宠溺地看着我。

我一步步走向他,带着幸福的喜悦。

快要牵手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消失了。

我大声喊他的名字,拎起长长的裙摆到处寻找,急得满头大汗。

但无论我怎么努力,我还是没能找到他。

第二天醒来时,我脸上全是眼泪。

吃早餐的时候,我把梦里的事告诉季然,他却不以为意。

「梦都是假的。不要老是想这件事,有空就多看几本书。」

说完,他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急匆匆地出门了。

梦不全是假的,有时候,梦也有预知未来的作用。

在上班路上,我挤在地铁里刷朋友圈。

一条动态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丁雅:祝自己生日快乐!】

下面还有一张照片。丁雅头上戴着皇冠,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笑得十分灿烂。

她身后围了四五个人,全是和她一样漂亮的女孩。

朋友圈的定位地点,让我悚然心惊。

是「百代花城」。

季然说加班,事实上是在我曾经的闺蜜那里,为她庆祝生日。

他居然和丁雅搞到了一起。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昨晚?

是三个月前?

还是更久?

我的心碎成了粉末,好像一瞬间被夺去了灵魂,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

我和季然在一起三年零三个月了。按照计划,不久之后我们就会步入婚姻殿堂。

季然在一家游戏公司做程序员,收入不错。

他是我大学校友,比我大一届。我毕业时,父母极力劝我回老家找工作,我却毅然决然地选择留了下来,留在这座繁华又充满挑战的都市,成了北漂一族。

只因为这里有季然。

的确,季然一度成了我温暖又坚实的依靠。

刚入公司那会儿,因为报表填错了数字,我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

是季然抱着我,陪我看了一晚上的星星,直到我在他怀里睡着。

去年除夕,我因为临时出差错过了回老家的航班。

当我一个人可怜巴巴地拖着行李箱回到公寓,却发现季然正在厨房里做饭。他说,他算了我的出门时间,知道我赶不上飞机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把一道道菜摆上桌,摘下围裙、招呼我吃饭,我哭得稀里哗啦。

二十五岁生日时,季然为我写了一组代码。一打开电脑,屏幕上飞来一个大大的爱心,里面播放这些年季然偷偷给我拍的照片,有熟睡的,有大笑的,有对着大海狂喊的。

下方有一句话:「献给我最爱的女孩。」

我忍着眼泪对季然说:

「季然,我嫁给你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辈子和你待在一起。」

想到过去种种,我的眼泪落下来,滴在手机屏幕「百代花城」四个字上。

偏偏在这时候,我妈打来电话。

我赶紧接起电话,佯装无事发生。我妈问我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工作累不累?

「一切都好,你们别担心。」我尽量让声音平静。

妈妈又问起买房的事情。

我和季然的婚房首付,是我爸妈帮我凑的。

一部分是他们的养老钱,还有一部分是从亲友那里借来的。

爸妈说,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孩子,绝对不能让我吃亏。

季然家里条件不好,他们理解,我选择了他,他们也会支持我。

……听着妈妈的叮嘱,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季然和丁雅的事情,并不是毫无端倪。

当初和季然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我迫不及待地把他介绍给朋友们。

我要告诉她们:我楚菲,找到了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

我订了 KTV 包间,约了好几个朋友――当然也包括丁雅。

那时丁雅进了一家模特公司,地点就在北京。

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要宣布这么重要的事,一定不可以少了她。

丁雅很漂亮,会穿衣服、会打扮,尤其是身材,发育得近乎完美。

我曾打趣她,说她是九头蛇妖,全天下的男人都会被她迷住。

而她也毫不客气,说我像个未发育成熟的小孩,如果再不努力催熟,将来男人到手,也要被别人抢走。

现在想想她的这几句话,简直意有所指。

那天,我拉着季然的手,把他带到大家面前。还是丁雅带头鼓掌说恭喜,并让我分享恋爱的过程。

我说,两个月前,在去做兼职的路上,我的手机掉在了地铁上了。

是季然捡到了,追着我下了地铁,还跟了两条街,把手机还给了我。

「我当时就想,这个人真好,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后来发现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心想难道是传说中的缘分?于是――我就制造了一些机会接近他。」

「什么机会?」有人笑着问。

「就是东西搬不动啊、信息发错了啊,奶茶买多了一杯扔了可惜之类的。」

说到这里,我笑着窝进季然的怀中。

现场众人欢呼了起来。

那天我好开心,一连唱了好几首歌,还喝了很多啤酒,醉到一头趴倒在桌上。

尽管迷迷糊糊,但我还是看见了有人从后背抱住了季然,不停地蹭他的身体。

那个人是丁雅。

我乘着酒劲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拽开丁雅的手,大骂她无耻。

丁雅羞愤难当,拎起包,重重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季然愣愣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以为他和我一样,喝得头晕眼花,不知道被丁雅占了便宜。

所以,没有一句「对不起」,我便大方地原谅了他。

我们和好如初。

但我和丁雅却绝交了。

大概是因为舍不得十几年的情分,我们虽不再往来,但都没有删掉彼此的微信。

我也因此借由朋友圈见证了她的改变:从一个简单生活的人,变成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以前的丁雅,喜欢分享她的北漂生活。

她会一个人健身到很晚,称自己为北漂小强。

她家楼下有一群野猫,每天晚上会等着她来投食。

她的走秀照登上了杂志……

而现在的丁雅,不是在朋友圈里晒名牌包、名牌衣服,就是晒豪华派对,甚至会贴上自己的性感照,和之前判若两人。

但就算这样我也万万没想到,丁雅的手,竟然再次伸向季然。

发现季然有问题之后的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

但我状态太差,一整天魂不守舍。

同事小张打趣我说,是不是筹备婚礼累的?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怎么能告诉她,我可能没有新郎了……因为我曾经的闺蜜挖了我的墙角。

这是极可能的情况,也是最坏的结果。

但我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下班前,我给季然发微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我说小区附近开了一家火锅店,我已经馋了很久了,这种天气吃火锅最适合不过。

他拒绝了我,说今晚要通宵加班,让我自己去。

「今晚不回来了?」

「嗯,不回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浮现出当年丁雅蹭季然后背的那一幕。

下班后,我径直去了季然公司大楼外。

我决定蹲守。

我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能一眼看到走出大楼的人,又不易被发现。

天气很冷,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外套,我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几个从我身边路过的人说,今天会下雪。

我一边往手上哈气,一边看着灰蒙蒙的天祈祷:千万不要下,一定不能下。

季然说,两个相爱的人一起看初雪,就会永远幸福下去。

他说,每一年都要和我一起看初雪,一直到老眼昏花还要看。

他还说,初雪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们以后生的女儿就叫初雪。

我问,要是生的是男孩呢?

「男孩就叫班得瑞,他们创作的一首钢琴曲就叫《初雪》。」

……怎么可以在眼前这个时候下初雪?老天啊,一定不可以。

一个小时后,季然匆匆走出了大楼。

他在路边停下,不时抬头看一眼经过的车辆,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一刻,我突然好希望他能回一下头,在人群中一眼发现我。

然后带着我回家,给我做饭。

但他没有。

从始至终,他留给我的,只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片雪花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抬起头,天空已稀稀落落地飘起了白点。

还是下雪了。仿佛是老天想要告诉我,有些事情注定是要发生的。

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在季然面前停下,他钻了进去。

车里有一个长发女人。虽然看不清脸,但轮廓和丁雅很像。

我立刻打了一辆车,跟了上去。

他们在一家高档温泉酒店下了车。

我这下才看清楚,那个女人果然是丁雅。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季然一手拎着包,一手搂着丁雅,有说有笑,好不亲密。

我憋着快溢出眼眶的泪水,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酒店。

也许此时的我,应该转身离开。

这样,分手后,还可以给彼此留下一点点温存。

但我没有离开,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跟上去,去看看他们的丑陋面目,去揭穿他们的谎言。

身体不自觉地走了进去。我一路偷偷尾随丁雅来到了泡池区。

季然裸露着上半身泡在水中,脸颊上泛着醉醺醺的两片红。

即便弥漫着水雾,我依然能看到这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男人,一直在色眯眯地看着丁雅。

丁雅穿了一套三点式的白色比基尼,头发高高扎起,露出优美的颈部线条。

高耸的胸部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异常显眼,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突然,她伸出胳膊搂住了季然的脖子,把嘴凑到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同时,季然的手顺着丁雅修长的大腿往上滑,捏了捏她的屁股。

全然不顾别人的眼光。

真是令人作呕!

我强忍着恶心,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这一幕。

我就躲在离他们不远泡池里,中间隔了一排竹子,不仅能作掩护,还能将她们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在进更衣室前,我在前台故意挑了最贵的比基尼,而此刻,它却让我自惭形秽。

即便在最小的尺码里,我的身材也依旧是一马平川。

我低下头,偷偷摸了自己一把。

丁雅从前说得没错,我的确像个未发育成熟的小孩。

如果我是季然,也许也会选丁雅吧。

在洗浴区的梳妆镜前,丁雅扬起尖尖的下巴,正在优雅地涂着口红。

在这个动作前,她已在那里收拾了半个小时。

吹头发、擦脸、画眉、画眼线、刷睫毛、打眼影。

每一步都做得一丝不苟。

而在这之前,她在浴室花了更久。

隔了几个洗浴间,我仍然能闻到一股淡雅的洗浴香波气味。

丁雅生活得如此精致,把我这个灰头土脸的女社畜打击得一无是处。

她取了一根棉签,在唇边轻轻擦拭,仔细检查了妆容后,才拎着东西走了出去。

我知道,她白色的浴袍下,是黑色蕾丝内衣和丁字裤。

我紧紧抠着手心,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我在前台加了钱,住进了他们隔壁的房里。

「楚菲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根木头。」

从墙后方传来的怪声和说话声,仿佛尖刀,插进我的心窝。

我坐在地板上,像个木偶一样,盯着窗外。

看着一片片雪花从漆黑的夜空落下,在窗前的灯光里发出莹莹的光,一眨眼又落入漆黑的夜。

我本想数数一共有多少片雪花经过我的窗前,却怎么也数不清。

「楚菲也没这么糟糕吧,她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会伤心的。」

「那又怎么样,我说的是事实,她都不像个女人。从来不化妆,衣服永远是换季打折买的,廉价得像她一样――好香,小妖精,再给我闻闻。」

「你真坏。」

我一把抓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想用别的东西掩盖这肮脏的声响,就在这时,他们的谈话转变了方向。

「等我把她手里的一百万现金搞到手,就和她分手。」

「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有了这笔钱,我们可以买房,我们结婚、生孩子,永远在一起。」

「谁要和你结婚生小孩了,讨厌。」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了下来。

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听下去,我一秒也不想待在这里,但他们却那么残酷,不依不饶。

「楚菲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她父母给我们凑的。他们还眼巴巴的等着嫁女儿呢,真是蠢。谁会娶像楚菲这样的女人,一开始还可以图个新鲜,日子长了,味同嚼蜡,腻得慌。」

季然还用不堪的言辞侮辱我,把我从头到脚、从内到外贬得一无是处。

我一把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季然是穷人家的孩子,老家在偏远山区。

有一年春节的时候,我陪他回去见过父母。

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盘旋了一圈又一圈,翻过一座山又一座山,从县城到了他们家,足足花了六个小时。

我在路上晕车,不停地吐,差点将肝胆都吐了出来。

到了季然家,我立刻就瘫倒了。

躺在他们家那间破旧的土房子里,我忍不住心疼起季然来。

他走出大山,在北京上大学,又留在北京工作,非常不易。

这背后的付出,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就算现在有 40 万年薪,但除去超高的生活成本后,根本剩不下多少。

我小心翼翼地为他节省开支,下班后常常买菜回去,告诉他是顺道买的,而事实上,为了去菜市场,我来回要多走二十分钟。

我会偷偷付房租,撒谎说公司发了一笔奖金,而那笔钱我足足攒了半年。

就连我们的车,也是我向家里开口凑钱买的,他没出一分钱。

年薪只有季然一半的我,从来不敢逛高档的商城,很少买当季的衣服,一个包用到掉皮才肯换。

我一心想着对他好,而他呢?他对我做了什么?

他开着他没出一分钱的车,去找丁雅鬼混。

把我为他节省下的钱,拿去给丁雅花。

他要骗走我父母给我的婚房首付。

还要和丁雅结婚、生孩子。

他让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呆坐着,耗了一夜,为他流的泪已流尽,剩下的只有恨。

第二天我请了假,没有去上班,不料上午季然就回来了。

他看到我,很惊讶。

我冷冷地质问他,昨晚去了哪里。

「不是昨天跟你说过要加班吗?公司忙,我很累,能不能懂点事?」

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

「你是不是找别的女人了?」

「别胡闹了,你这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本想再问,他是不是闻不见自己身上沾染的骚味,但我忍住了。

我没想到他居然装傻充愣,已经彻底没救。

我借口说公司有急事,离开了家。

我离开后没多久,季然就拨通了楚菲的电话。

季然有偏头痛,在家里打电话喜欢开免提,他大概确信我一时不会回去,居然给丁雅打电话时,也了开免提。

但他一定想不到,在他回来之前我已经在每个房间里装了监听器,其中有一个就装在客厅沙发下,能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给我。

他也一定想不到,我并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一边开着车,一边听他和丁雅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告诉丁雅,说我好像发现什么了,并把我质问他的事讲给她听,但我没想到丁雅说的话,再次震碎了我的三观。

「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

「早上起来后,我一直犯恶心,我担心是不是因为上次没采取措施,就拿了根验孕棒一试……没想到是两条线。」

接着,我听到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季然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你怀……怀孕了?你别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哦……不是,我不是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会负责,我一定会负责,我发誓,我要是做不到就让我不得好死。」

「你要怎么负责?」

「我会尽快把楚菲的钱搞到手,然后和她分手,我要和你在一起,还有我们的宝宝。」

前方的路口突然冲出来一辆车,我一脚踩下刹车,身体惯性往前冲,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盘上,好痛!

我不大相信丁雅真的怀孕,这个消息她宣布得实在太凑巧,巧到好像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昨天的她,还穿着性感泳衣泡温泉,化妆、与季然上床,哪里有一点怀孕的反应?

为什么偏偏在今天早上才知道?为什么在我发现了他们偷情的蛛丝马迹后立马宣布?

她一定是为了逼季然,让他赶紧把我的钱拿到手。

她已迫不及待,才故意将了他一军。

好深沉的心思。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悠。

偌大的北京城,我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以前,季然的怀抱就是我最温暖的港湾,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坚强的理由。

而此刻,他已不再属于我,我成了孤身一人。

柔和的夕阳洒在沿途大楼的玻璃外墙上,反射出的光冰冷又刺眼,直穿心底。

回到家时,已近黄昏。

季然没有出去,他蜷着身体躺在床上,脸色十分难看。

男人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说他浑身难受,说完冲进卫生间哇哇地吐了起来。

生病了?会不会是骗我的?但我没多想。

我赶紧跟进厕所,帮他拍打后背,给他递纸、递水。

好不容易扶他进卧室躺下,没过几分钟,又开始往卫生间跑。

来回六七次后,他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像一坨烂泥。

我给他盖好被子,把手心搓热,哈一口气,紧紧捂住他的胃部,就像他以前照顾我那样。

我一时忘了对他的怨恨,只想把他照顾好。

有一年冬天,我的胃病反复发作,有一回在半夜疼了起来,好像有一把刀在胃里捣腾。

季然抱起我就往医院跑,到医院时才发现他没穿鞋,身上也只穿了单薄的睡衣。

我输液的时候,他也寸步不离,他把手心搓热,哈一口气,紧紧捂在我的肚子上,他说小时候,他妈妈就是这样治他的疼。

从此以后,我也学着他,把手心搓热,哈一口气,再把手掌贴紧疼的地方。

傻傻的,却很温暖。

见他难受的样子,想他确实生病了,要带他去医院,他却执意不肯去,只让我去药店给他买些止吐的药。

在路上,我想起季然曾经对我的好,突然有些心软,不想报仇了。

我想,算了吧,只要离开他就好。

就在这时,监听器里传来了季然的声音,他又给丁雅打电话了。

说他刚刚喝了一点洗衣液引起胃肠不适,不过吐了几次,我就上当了,急得要带他去医院。他让我去药店买药,我就乖乖去了,像条小狗一样听话。

「她还傻乎乎捂着我的胃。搞笑,那是哄小孩的。她还以为真有作用,你放心吧,只要我待会说,我生病是因为我妈病重,需要一大笔医疗费,她一定会乖乖把钱给我。」

「亲爱的,你真厉害。」

「那当然,你就乖乖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气得发疯,恨不得立马回去将这个畜生千刀万剐。

但我要忍住,我看他要如何演完他这出自编自导的戏。

看他如何自取灭亡!

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

我一定要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把药送到了季然手里,看着他一颗颗吞下。

这是毒药就好了,毒死他这个人渣,也算替天行道。

他吃了药,装模作样地拉住了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我已恶心至极,想让他离我远点。

但是既然他要演戏,那我也就奉陪到底。

「怎么了?」

「菲菲,我好难过,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只有你,你帮我想想办法。」

我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拳,忍住自己对他的厌恶。

「你好好说,发生什么事了?」

心里说的是:滚蛋,老娘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果真撒谎说他妈妈生了重病,急需一大笔治疗费。

我都懒得问他具体是什么病,直奔主题。

「需要多少?」

他一点也不犹豫,脱口说出:「一百万。」

我面露难色,说想着多赚一点,上周刚把钱买了理财产品。见他一脸不悦,我又接着说。

「但是没关系,那客户经理说了,我要是急需用钱,可以去银行随时支取,需要提前两天预约。」

「菲菲,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就知道你一直爱我。」

对,我是一直爱你,而你却一直想骗我的钱。

「你放心,我以后会努力赚钱,一定会把这笔钱填上,我们还要买房。」

是努力找丁雅「加班」吧,再拿老娘的钱去给她买房。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们一起白头到老。」

季然,以前是我笨,听信你的甜言蜜语,真把自己当成你手心里的宝贝。

但现在,我知道你那些好听的话都是毒药,说得有多甜就有多毒,句句噬骨吸血。

曾经的山盟海誓,不过是为了掩盖你的虚心罢了。

如果真的能做到,又何必浪费口舌?

何必费尽心思去编造谎言?

但是谎言终究是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

我手里拿着一份档案,正在仔细地看。

姓名:丁雅

年龄:26 岁

身高:168 厘米

体重:45 千克

2014 年 7 月:毕业于 XX 省 XX 高级中学。

2014 年 9 月:进入 XX 省 XX 市美容院,岗位是美容技师。

2015 年 2 月:因偷窃顾客贵重物品,被美容院开除。

2015 年 4 月――8 月:在美发店打工,并做模特兼职。

2015 年 12 月:参加全国模特大赛,入选前五十强。

2016 年 1 月:入职 XX 经纪公司,成为专业模特。

2016 年 10 月:因殴打同事,被迫主动离职。

2017 年 5 月:进入北京 XX 传媒有限公司,职位:模特。

2017 年 12 月:因私生活混乱,被 XX 传媒开除。

2018 年至今:自由模特,兼做网络主播,小有名气。

「楚小姐,从调查的结果看,你朋友的履职劣迹斑斑,但与第二份资料比起来,一点不算什么。」

眼前一个男人正在把文件夹递给我。

他叫 Jack,是我聘请的私家侦探。

我翻开第二份资料。

林萧,30 岁,身高 180 厘米,北京 XX 电脑科技公司技术总监,年薪 60 万。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丁雅正在一个公寓里和一个男人接吻,她闭着眼,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如痴如醉。男人背对着镜头,看不见脸,但我确定一定不是季然。

照片的拍摄时间是:2020 年 10 月。

是上个月,那时候她应该和季然在一起了,难道说,丁雅背着季然在偷情?

Jack 大概知道了我的疑虑,示意我继续翻看资料。

我翻开第二页。

钱图,32 岁,北京 XX 公司软件开发工程师,年薪 50 万。

也同样附了一张丁雅的不雅照,她正躺在床上与男人鬼混。时间是:2020 年 9 月。

我继续往下翻,发现丁雅在同一段时间里,交往了多个男人。

「楚小姐,照片上的男人职业有些相似,他们都是大公司程序员,年薪较高,社会经验较少。很不幸,你男朋友也具有这两个特点。你再看这张照片。」Jack 又取了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丁雅披散着头发,两只手抓着一件衣服掩挡住裸露的身体,身旁是一个同样裸露身体的男人,两人都在一辆车里,被强烈的镁光灯照的面露惊恐。时间是 2018 年 11 月。

「男方是个富二代,未婚妻是 XX 集团的千金。这个男人被人抓奸后,其父母担心影响婚事,砸了重金遮掩丑事,这是有钱人的常用伎俩。

这样的资料我可以搞到至少六七份,几乎都在两年前。很显然,丁雅之前的主要目标人群是有钱人,但这两年,她改变了目标。可能是因为她年纪大了,现在只能找那些经济条件不错的老实人、接盘侠。」

Jack 喝了一口咖啡,从容地将杯子放回桌上。

「另外,我可以肯定丁雅没有怀孕。」

「你怎么能确定?」

「她这个把戏以前用过,但没有成功。因为当时她被人带去了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是她输卵管畸形,无法自然受孕。」

丁雅没有怀孕,她果然在撒谎。

这个女人,为了逼季然尽快骗走我的钱,居然说怀了他的孩子。

她好看的皮囊里装的,竟是一个恶毒又淫荡的灵魂。

我要撕掉她虚伪的面具。

我约了丁雅见面,地点是 XX 商城 XX 西餐厅。

丁雅似乎早就料到我会约她见面,不仅爽快答应,还选了三年前我们去过的那家西餐厅。

2015 年,丁雅刚来北京,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我是她唯一的熟人。

只要她一有空,就会来学校找我。

我带她逛大学城,逛小吃街,逛公园。

大多是不要钱或花钱很少的地方,因为她是薪水微薄的北漂,而我是个穷学生。

有时候,我们会花几块钱,坐在公交车,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又从终点站又坐回起始站,窗外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形状各异的高楼大厦,一个路口又一个路口。

丁雅一脸享受,她说:「菲菲,你瞧,这个地方它什么都有,看都看不过来,这么繁华。只要能待在这个地方,我做什么都愿意。」

那时的丁雅很辛苦,每天都要参加高强度的训练,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

但从来不敢多吃,担心长胖影响身材。

她经常抱怨说,等她赚了大钱,就不干模特了,她要大吃特吃,把想吃的东西吃个够。

我问她最想吃什么,她说:「西餐。」

终于有一天,她开心地把我带进了这家西餐厅。

我问她,是不是赚大钱了?

她说有好几万,但不许我问是怎么来的。

「老实说,你是不是抢银行了?」

她让我别瞎想,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依旧不依不饶,问她是不是不做模特了?

她摇摇头,说模特这一行吃的是青春饭,年纪一大就会被淘汰,她要在这之前找别的出路。

现在想来,她当时的钱恐怕是身体换的。

她说的「出路」,应该是指找一张「饭票」。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苦笑。谁能想到,她找饭票竟然找到自己好姐妹头上了?

丁雅到达餐厅时,我已经在那里喝了一杯咖啡。

她穿了一件粉色的长款呢大衣,领口露出精致的蝴蝶结,下身配了一双白色的长筒靴,拎着包一步步走向我。

这个女人,眼看「死到临头」了,看上去还那么的自信优雅。

我不得不佩服她逞能的功力。

入座前,丁雅褪去了外套,只穿着打底的白色连衣裙,柔美顺滑的长发自然披散在脑后,加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高雅又不落俗。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羡慕又嫉妒。

而此刻,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字:脏!

「菲菲,这么多年来,这是你第一次约我。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我说我随意,她伸手招来服务员,点了几道菜。

「本来可以找一家更高档的餐厅,但我怕你找不到。」

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我身上的毛衣,这是年初在商场打折买的。

她的言下之意,应该是说我没见过世面,以我这样的身份没有机会去那种地方吃饭。

看到眼前这个人,我几乎不敢相信,她就是曾经那个和我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时光改变了太多事,更能彻头彻尾改变一个人。

原本,我还对今天的见面心存一丝幻想。

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掩饰自己的真心。

我单刀直入:

「像我这种老实本分,从来不敢奢望不劳而获的人,的确找不到那种餐厅。」

「楚菲,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冷笑:「你有什么值得我羡慕?是男人给的钱多?还是被男人玩得多?」

「楚菲,我好心请你吃顿饭,不要太过分了。」丁雅气得打哆嗦。

「你好心?你好心会把我的男人抢走?还惦记上我的钱?」

她知道我已发现他们的奸情,不用再装无辜。

可我没想到从她嘴里蹦出的,是这样一句话:

「季然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把他抢走的,现在我把他抢回来,又有什么错?」

我花了好大力气,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听她说完下面这番话。

原来,丁雅在我之前就认识季然。

她加入模特经纪公司后,经常有机会参加走秀。

大部分是名不经传的小品牌,但不代表没有机会。

模特这一行和演艺圈很像,除了自身实力,还要靠时运。

某某被著名导演看中,成为电影主角,或者某某被经纪人看中,成为时尚圈宠儿的故事,在北京轮番上演。

有人一飞冲天,而有人永远是一棵无人问津的小草。

在那根橄榄枝伸到面前时,丁雅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她是新人,出道又比别人晚,比任何人都要努力训练。

一遍又一遍,每天晚上双腿都疼得难以入睡。

但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会像没事一样,继续参加训练。

在北京,她知道她没资格说累。

她渴望成名,渴望成为 T 台上闪耀的明星。

努力终有回报,再加上自身条件的优越,没过多久,她就初露锋芒,成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一个时尚界的博主还专门为她写了报道。

但耀眼的星星,总会夺走周围星星的光彩,丁雅抢了别人的风头。

对那些有一定知名度,平日里趾高气扬,喜欢受人追捧,打压同行的人来说,丁雅格外刺眼。

一个新人,想要凌驾于她们之上,怎么会被允许?

就在一次走秀结束后,五六个人在后台团团围住了丁雅。

她被围堵在墙角,除了绝望地求饶和呼喊求救,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一场酝酿多时、精心预谋的围猎,丁雅想求饶,却为时已晚。

那些长头发长腿的女人们,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恨不得彻底清除障碍。

至于呼喊求救,谁会想因为救她而被当成她的同伙,何况后台已几乎见不到别的人。

她被一连挨了几个巴掌,头发被人拽起,拉着往墙上撞。

就在她发出绝望的吼叫声时,有一个人为她出了头。

他把丁雅护在身后,想阻止这场斗殴,但却被当成了同伙,一同挨了打。

他被人抓破了脸和胳膊,肚子和腿部也被踢了好几下。

好在与他一起来做兼职的同学看到了他被挨打,报了警,这才救了他们。

把丁雅护在身后的那个人,就是季然。

有了「英雄救美」的桥段在前,两人就有了频繁来往。

丁雅常常请季然看电影,请他吃饭,还会偶尔给他买衣服。

季然也从不拒绝,欣然地接受着这一切,他似乎被丁雅深深迷住了,也许是身材,也许是开朗的性格。

不久后,两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但谁也没有挑明关系。

对于丁雅来说,季然是她人生的一道白月光,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季然给不了那一切。

在充满诱惑的环境里,人的欲望会膨胀。

季然显然是知道的,他没有往前迈一步,他不想让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

但他们都没有放开彼此。

直到我牵着季然的手,把他带到丁雅和舍友面前时,他们依然保持着联系。

而那天我由于太兴奋,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季然看丁雅时的表情。

这一场误会,竟然悄悄地酿成了巨大的苦果。

「你还记得那天,当你把他介绍给我们时,你室友的反应吗?」

我回想当天的情况,她们的反应一开始确实不正常。

「你一定从来不看你们学校的贴吧?

丁雅告诉我,那段日子里,我们学校贴吧有个帖子异常火爆,标题叫《美女富婆夜会大四学生》,还附带一张「富婆」和一个男生在操场边接吻的照片。

「那是我和季然。我不是富婆,但确实夜会了季然。你是我过去最好的朋友,我当时虽然不舍,但我还是可以把他让给你。至于后来发生的事,纯粹是因为我喝多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才是那个「插足者」。

原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然才是那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直缄口不言,享受着我和丁雅两个人的爱的人渣。

我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的老朋友,我还是问出了心底的话:

「那现在呢?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还要再来找季然?」

如果你真的接受了现实,那就不该重新介入我和季然之间的感情。

我们的友情,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丁雅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才开口说:

「季然一直爱着我,他想和我在一起。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希望你理解。」

我从包里取出 Jack 给我的资料,砸在她身上。

纸落了一地。

「那这些怎么解释?你不会告诉我,这是别人在冤枉你吧?」

丁雅捡起资料,先是面露难堪,但很快就成了轻蔑的笑。

「好吧,既然你知道了――我凭美貌获得男人垂青,想借此找一条退路,有什么错?我只要稍稍用点手段,他们就会贴上来。就连你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也为我背叛了你。因为我比你漂亮,比你风趣,比你有魅力。」

「无耻!」我猛地起身,隔着桌子重重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也毫不示弱,站起来一把扯住我的头发。

周围很快就围了一群人。

有人在拍照,有人看笑话。

两个惊慌失措的服务员试图拉开我们俩,但无济于事。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后来餐厅老板出面,店员们一同上前拉开我们。我和丁雅这才分开。

这时的我们都已蓬头垢面,伤痕累累。

丁雅哭着打了一通电话。

半个小时后,季然出现在了眼前。

她一头扎进季然的怀抱里,呜呜大哭了起来。

我上前一把将她拽出,想将这个虚伪女人的真面目揭给季然看。

让他看看,这个让他不惜抛弃我,也要在一起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货色。

结果,季然却「扑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

这一跪来得毫无征兆,彻底堵上了我的嘴,也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了坏人。

我看着他这猥琐的样子,彻底心灰意冷。

后来,我搬出了和季然一起租的房子,不想再恶心我自己。

第二天,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很担心我,问我去了哪里?还求我给他一个机会,他想解释那天的举动。

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个男人却还想着继续哄骗我,他的厚颜无耻让我佩服。

「我们分手吧。」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说他想再给我做一顿饭,吃完再分手,就当散伙饭了。

「我只是想和你再吃一顿饭,以后可能没机会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不会拒绝我吧?」

我想了想,答应了他。

当我来到曾经的「小家」时,季然正在厨房里做饭。

我坐在客厅里,静静地看着他做饭。

有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我们。

他切菜,我拿盘子。

他炒菜,我在一旁递调料。

一盘菜刚装盘,我就等不及要尝尝,他则一脸期待地等着我评价。

夕阳从窗户里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投在地板上,拉得很长。

我第一次发现,他挥动着胳膊的长腿影子,像极了客厅里我们一起买的小锡兵。

但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了,因为他和小锡兵都不再属于我了。

季然做了好几道菜,其中有一道是糖醋排骨,他夹了一块放进我的碗里。

「季然,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喜欢吃糖醋排骨,我不喜欢吃那么油腻的东西。」

「可你以前不是说喜欢的吗?你经常让我做给你吃,我们下餐馆你也经常点它。」

「那是因为……你说它酸酸的、甜甜的,像极了我们的爱情。」

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又夹了一块番茄炒鸡蛋放进我碗里。

「够了,季然,你以为我能吃得下吗?我曾经那么爱你,你却背着我,找别的女人,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你却把我当成傻子欺骗。」

他放下筷子,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我和丁雅的事?」

「你还记得丁雅生日那天吗?我加班很晚才回来,打过电话给问你在哪,你说你刚下班,很快就回来。」

季然点点头。

「我开了定位,你的手机位置显示的是百代花城,而不是你们公司所在的地方。

第二天在上班的路上,丁雅发了一条朋友圈,地址就是百代花城。

我们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联系过,但都没有删掉彼此的微信。」

「这件事是我骗了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冷笑着问他:「你对不起我的,不止这一件事吧?」

他脸色大变,问我还知道些什么?

我告诉他,我跟踪他和丁雅。

「那天你说要通宵加班,我想验证你是否在撒谎,于是就去你们楼下蹲守。我一路跟踪你们到温泉酒店,亲眼目睹你背叛我。你和丁雅在泡池里嬉戏,我在你们旁边躲着,伤心流泪。你和丁雅鬼混,我就在你们隔壁的房里,听你们恶心的声音,听你说我像根木头、没有女人味,听你说要骗走我父母的钱,说我父母蠢,还在眼巴巴等着嫁闺女。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指着房间里的角落,告诉他我早已装了监听器。

「那天你吐得像团烂泥,我差点以为你真的生病了。想不到,你竟然为了骗取我的同情,喝了洗衣液。你为什么不去喝毒药?那样死了还像个男人。」

「菲菲,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混蛋,我不求你原谅我所作所为,我只希望我们分手后,你能过得好,我们好聚好散。」

季然拿起桌上的那瓶葡萄酒,倒了两杯,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了我。

我痛快地一口喝下,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

季然不见了,连同他的行李也一并消失了。

我全身无力,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手机短信提示。

是银行昨晚发来的交易短信。

我慌忙解锁手机。信息显示,昨晚我前后三次向同一账户,进行了转账交易,共计一百万元。

由于我的钱之前被我分别存在三张不同的储蓄卡里,竟就这被人轻而易举地转走了钱。

那一瞬间,我如被五雷轰顶,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

一百万没了。

那可是一百万。

是我父母省吃俭用凑给我的首付。

怎么就没了。

一定是季然!一定是他!

我赶紧检查转账记录。果然,那个收款账户的户名,不是别人,正是我曾经爱得那么深的季然。

我用的手机是 iPhone SE 2,他肯定是趁我喝醉的时候,用我的指纹打了钱。

等等,我昨晚只喝了一杯酒,怎么可能醉?

那酒一定有问题!

这个混蛋!

我立刻拨通了他的电话,但他没有接。

又一连拨了几次,结果一样。

我急匆匆地跑到他们公司,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钱要回来。

但我没想到,他的卑鄙龌龊,已到了那种地步。

我找到他时,他正在会议室里开会。

我不顾前台的阻拦,冲进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季然,你把钱还给我!」

季然甩开我,一脸无辜。

「什么钱?哦,你是说昨晚?你当时喝多了,说这些钱来得脏,要把它给我,作为你背叛我的补偿。」

「你放屁,那是我父母给我的钱!」

「楚菲,你不会酒醒了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吧?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不能成熟一点?」

「你胡说!你撒谎!」

「撒谎的人是你。是你一直背着我在外面勾引别的男人。实话告诉你,你给我的补偿款,我已经打给我妈交住院费了,你现在是要逼着我拿回来还你?楚菲,我妈一直对你不错,你就这么绝情?」

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天崩地裂,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你颠倒黑白。

背叛的人明明是你。

撒谎的人明明是你。

绝情的人也是你。

全都是你。

为什么这样对我?

为什么?

……

季然的同事叫来了保安。

我被连拖带拽地带走。离开的那一刻,我看见季然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我被赶出了他们公司大楼,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所有的恨。

都化作泪水,肆无忌惮地奔涌。

我哭得毫无顾忌。

直到天昏地暗,不省人事。

醒来时,我人躺在医院病房。

值班护士告诉我,我情绪太过激动,又着凉发烧,昏睡了一天一夜。

我瘫睡在病床上,只觉得生无可恋。

我该怎么办?

婚礼没了,父母给的钱也没了。

那是他们攒了半辈子的血汗钱啊!

我失去了一切。

都怪自己喝下了那杯酒。

恨自己没用。

恨自己轻信了他!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要报仇!

看着我吃下一大盒外卖,护士小姐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她说不用再给我输营养液了,如果我再不吃东西,他们就只能给我转精神心理科了。

她还告诉我,是一个男人送我来的。

「长得很帅,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但他说是见你晕倒在地上就送过来了,还替你付了费用。你运气真好。对了,他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我心里很乱,没细想护士的话。

现在我更关心自己的工作。我打电话给公司领导,向他说明我这三天旷工的事。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责骂我,也没有辞退我的意思。

他用很平和的语气开导我,让我凡事要想开,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还特意准了我一周的假,让我安心养病。

这个平时被我们称作「周扒皮」的人,居然一改往日作风,体恤起他的下属,这让我受宠若惊。

没一会儿,我接到同事小美的问候电话,这才知道了原因。

原来,那天我在季然他们公司门口大哭的一幕,被人拍了下来,在网上传开了。

有人说我被男人抛弃,那天去求复合失败,所以痛哭。

也有人说我犯了错,被公司开除,还欠了好多网贷,怕无力偿还。

还有自称知情的人说我不检点,专门勾引有钱人,存了不少钱,但现在钱被人骗走了。

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甚至有些无聊的自媒体,用这件事蹭热点,写了不少垃圾文章。我逼着小美帮我找到这些编得天花乱坠的稿子。

我的手机屏幕,被一堆耸人听闻的标题填满了。

《成年人的绝望,只在一瞬间》

《失去爱情的女人,只配得到眼泪》

《姑娘,别哭!你会找到下一个肩膀》

《北漂的人,你能坚持多久?》

《姑娘,请自重!》

……

我愕然,竟一哭成名了?

冷静一思索,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从医院出来后,我又找了 Jack,请他再帮我收集一些资料。

两天后,一个帖子在互联网匿名社区里爆火。

标题为:《谁是下一个接盘码农?》

帖子里附上了丁雅和各种男人进出酒店的照片和视频。

有一部分还是恶心的不雅照,包括丁雅和季然的。

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路人一眼就能看出,照片里的女主角是同一个,而男主角高矮胖瘦不一。

这个帖子激怒了许多码农,他们大骂无良女欺负老实人,说她下贱、是破鞋,侮辱了他们的智商。

我持续关注事态,在各个社交网络中寻找有关最新进展的消息。

不到一天时间,丁雅就被人肉出来。

网友们沸腾了。

不少人闯进她的直播间辱骂,举报她败坏道德风气,要求官方封杀。

她一时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与此同时,我以实名开通了微博,发表了一篇文章。

文章里控诉了季然对我的所作所为,并隔空喊话季然,要求他归还我的一百万。

网友们纷纷围观,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有不少大 V 帮我转载,给我出谋划策。

有一个叫张辰的青年律师大 V 还隔空喊话,说愿意免费帮我打官司,用法律手段帮我维护自己的权益。

他的头像是个帅气眼镜男,应该是他本人的照片。

头像下方有一大串标签:XX 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XX 电视台特约嘉宾律师、年度十大影响力法律大 V。

我果断联系了他,以最真诚的态度感谢他为我打官司。

结果是:他帮我打赢了官司,成功要回了一百万。

季然因为此事被公司开除,声名狼藉,无人敢用。

不得不承认张律师非常专业,也非常敬业。

但是这个川籍男子却经常要我请他火锅、麻辣烫、串串,说免费帮我打官司――只是免诉讼费,不免伙食费。

还说他帮我打官司耗费了好多脑细胞,需要慢慢补回来。

我不确定是不是被讹了。

番外――张辰篇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女孩。

那天我在一家公司参加会议。

无意间发现,一个女孩站在楼下,一直往大门口张望。

天气预报说,当天下午有雪。那么冷的天,她却一直待在那里,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普通外套,冷得瑟瑟发抖。

起初我以为她在等人,一会儿就离开。

可我没想到,一直到我工作结束,她还站在那里。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我不经对她产生了好奇。

她在那里等什么人?重要的客户?还是男朋友?

如果是前者,那她大可不必在那里耗着,应该到楼下的大厅里等,等楼上的客户一出来,就可以一眼被看到。不仅不会挨冻,还显得更有诚意。

如果是后者,那她一定蠢得要命,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去等一个不会心疼她的人。

就在这时,门口走出来一个男人,看起来应该是对面公司的员工。

她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像被定在了那里。

那个男人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一步步走向路边,停在那里好像在等人。

按照偶像剧的发展趋势,她应该上前,给他一个惊喜,然后男人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但是,她并没有上前。

她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相隔 17 层,我依然能看得出她很悲伤,悲伤到被行人撞了几次都没反应。

她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只有悲伤的世界。

而那个男人浑然不知,不是抬头看看经过的车,就是低头在玩手机。

真是令人心疼,又令人气愤!

我真想跑到对面的楼下,将那个男人的头扭过来,让他看看身后的女孩。

我转身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两个人都不见了。

人和人的相遇,也许冥冥之中就已注定。

一个星期后,我又在那里看见她了。当时我刚下了车。

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竟然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的身体里会装有那么多眼泪,好像流也流不完。

也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难过到这种程度,像山崩地裂一样。

我同情她,也很心疼她。

就在我要转身离开时,她突然晕倒了。

我没多想,跑过去把她抱起,送到了医院。还好人做到底,帮她缴了医药费。

几天后,当我在微博上看到那篇要男朋友还钱的文章时,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女孩。

就是被我救起来的那个,在男友公司楼下卑微等候的,可怜的姑娘。

原来她遭遇了这么多狗血的事,被那个男人背叛,又被他骗走了钱。

我气不打一处来,马上隔空喊话,对她说我愿意为她免费打官司。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作为她的代理律师,我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她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

她陆陆续续给我点了三四道甜点,却只给我一杯咖啡。执意说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劝我以后要少喝点。

有点傻,但很可爱。

除了我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的身体。

和她接触几次后,我好像有点喜欢她。

但是这是一个刚受了伤的女孩,我得慢慢来。

知道她喜欢吃辣的,我便找各种理由让她请我吃火锅、麻辣烫和串串。

她信以为真,有求必应。

一年后,她终于发现不对劲,问我,她还需要请我吃饭多久?

我笑了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一辈子。」

(全文完)

□ 苏花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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