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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今天选秀教母作妖了吗

所属系列:凤凰鸣:女主她要绝地反杀 风月煞我

今天选秀教母作妖了吗

凤凰鸣:女主她要绝地反杀

1

我是白菁菁,人称选秀教母,一手带出了中国最能塌房的男团,在微博上被百万秀芬追着骂。

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只爱钱。

为了钱,我可以不要脸。

一次车祸后醒来,我发现我穿着古装。

接着,我耳边响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是的,我穿越了,穿成了一个盐商的女儿。要想回到现代重启人生,我得在一年之内支持正确的皇子角逐皇位。

我原本以为这是个玩笑,直到系统在我眼前快速播放我穿越之后的男团现状。

看完后,我唏嘘不已,跟系统唠嗑:「其实你也没想到我还能带出一个日本首相对吧。」

系统:……

我决定了,既然我能带出日本首相候选人,就肯定能带出皇帝陛下候选人。

对看人的眼光,我还是很自信的。

2

我的贴身丫鬟叫绿酒。

我痛心疾首:「你怎么能叫绿韭呢?年轻人要有点追求,不如你以后叫镰刀吧。」

青春靓丽的镰刀双眼含泪:「谢小姐赐名,镰刀……很欢喜。」

真是个有觉悟的好孩子。

镰刀是聊八卦的一把好手,三两下就把皇帝家谱给我捋了个清清爽爽。

说这皇帝年近五十,膝下五个儿子六个女儿。正当年的有俩:二皇子越桓,皇后的儿子;五皇子越羚,贵妃的儿子。剩下的三个崽都是小豆丁,不在皇位候选人之列。

我琢磨了一下,古往今来支持皇子的,要么靠权,要么靠钱。

不才在下是江浙盐商的女儿,要权没有,要钱很多。

我兴冲冲地找老爹要钱,他表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立刻哭唧唧说爹啊我没有坏心我只是想做生意壮大家族产业。

他笑得像个弥勒佛:「菁菁啊,你想做生意我不拦着你,这样吧,你把嫁妆当作本钱,赚了都归你,要是赔光了,你就得嫁给老黄的儿子。」

我问镰刀,老黄的儿子是谁。

她悄咪咪说:「就是脸上有一大块黑痣的那个。」

我悲愤看老爹,老爹慈祥地冲我微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壮烈道:「行,那就这么定了!」

3

创业第一步,市场调研。

衣食住行的产业,我不在行;吃喝玩乐的产业,是我老本行。

我决定,在古代做男团选秀的生意!

秦淮河边的青楼竞争太激烈了,有一家生意惨淡,老鸨正在组织姑娘们下岗再就业。

我凑上去问:「你这楼卖不卖?」

四分之一的嫁妆买了栋楼,我实现了做包租婆的梦想。

地方有了,还要招兵买马。

我在楼外贴了大字报,说要招一个眉清目秀、头脑聪明、办事高效、不搞办公室恋情的小助理。又括弧:本楼不做皮肉生意,龟公老鸨勿扰。

一般来说,满足以上条件的都去考科举中状元了。

可想而知,门可罗雀。

我快睡着了,镰刀推醒了我,我睡眼惺忪道:「再找地痞流氓上来我扣你工资啊。」

然后我抬头,看见一个白衣少年正站在我面前。

阳光疏淡,轻轻扫在他眉眼,他眼眸温柔明亮,好似山脊上的落雪。

这要是放在我们小糊团,起码是个门面。

先问问身世。

唔,江南人士,家境贫寒,无心仕途,只想经商赚钱。

再问问都会什么技能。

他沉默了一下,从包裹里拿出了纸笔,一双眼睛诚恳地望着我。

「在下会画人像,如果姑娘不嫌弃,可以为姑娘画一幅。」

日光照出几寸树梢的投影,落在檀木小桌上。

我撑腮看着他,他偶尔与我对视,又很快移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画好,递给我看。

施墨有深也有浅,恰好勾勒一线剪影,微微抬睫一丝诧异的,是他捕捉到了我的神态。

我立刻拍板决定要他。

一个会做海报的宣传,太适合推广我的选秀生意了。

我客气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公子怎么称呼?」

他答:「宋之。」

「宋之,好名字。」

我木然地喊一声:「镰刀。」

「啊?」

「你不是一直对自己的名字很不满意吗?那你以后就叫翠果吧。」

一个宋之,一个翠果,顺便把楼名改叫翊坤。

我觉得,我的前途可真是光芒万丈。

4

我是个良心老板,招人包吃包住。

当晚,宋之就收拾了行李搬来了我家。

我爹神色凝重:「菁菁啊,虽然你是我女儿我不会浸你猪笼,但是你好歹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名声。」

我无辜:「我招一个账房先生,你这么焦虑?」

我爹说:「得了吧,哪有这么好看的账房先生。」

我说:「你以前不就是?」

我爹捋了一把美髯,很受用道:「那可不,我从前在你外公手底下做账房的时候,多少人都求着我去帮他们核账,但我看上了你娘,诶,我就是不答应……喂臭丫头,你去哪儿?」

我懒洋洋朝后面一挥手:「去开公司运营会议啊。」

说是公司,其实也就三个人。

有着雄厚资本的美丽老板娘一位。

会打架也会画画的帅气账房一位。

会绣花也会化妆的机智秘书一位。

翠果很费劲地适应了「秘书」这个称号,我雨露均沾,给了宋之一个新 title。

「你以后就是我的助理了。」

「什么是助理?」

「老板夹菜你递碗,老板午休你加班,老板犯傻你阻拦。」

我笑眼弯弯:「懂了吗?」

宋之温和道:「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

你瞧瞧,多有觉悟啊,这工资,没白给!

我给他们介绍我的设想,说:「世人好色,但女色生意已经泛滥,所以,我们要做男色生意――不是我说,翠果你脸红什么?男色生意不是兔儿爷!是找一些好看的小儿郎们,给那些被包办婚姻束缚的女孩子们造一个美梦!」

翠果怯怯地举手:「怎么造美梦啊?」

我说:「营造稀缺性,打造男友人设。试想,假如你老早知道你要嫁给那个脸上有一大块黑痣的黄某某,身边却有个宋之天天对你温柔体贴,你愿不愿意偷黄某某的钱养宋之啊?」

翠果娇羞道:「那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宋之放下毛笔,似笑非笑:「原来小姐是这么看我的。」

我正欲辩解说宋之啊其实我没想包养你来着,就见翠果诡异地看向我身后。

我还没来得及扭头,就听见我爹中气十足的怒吼:「白菁菁你把脚从我太师椅上放下来!那是古董,很贵的!」

待灰溜溜地哄走我爹后,我已然忘记需要澄清事实。

翠果问:「小姐,你这个主意好,但要怎么找到合适的美男子啊?」

宋之垂睫,淡淡地说:「找那些没有出路的寒门子弟,迫于生计,一定会有人来的。」

5

宋之草拟了一个招聘简章贴在翊坤楼门口,内容特文雅,三天了,狗都没理过。

翠果很沮丧,直说小姐我们是不是做不成了啊?

我鼓励他们:「我老家有句话,现在送给你们: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翠果愣了愣:「小姐我们难道不是同一个老家的吗?」

我装作没听见,指挥宋之改广告词:「你这么改――好消息!好消息!翊坤楼开放招生了!金陵宝地、秦淮之畔,私家楼宅、风景独好!衣食住行,统统免费!我们郑重承诺:厨房阿姨不颠勺!不颠勺!」

宋之的毛笔颤了颤,一滴墨水就这么打在了白纸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我说:「怎么,有问题?」

宋之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依言写下了我说的话,一字都没有错漏。

翠果就很直截了当:「小姐你自从发高烧醒来之后,说话做事就有点怪怪的。」

我牵起她的手,又牵起宋之的手――当然了,他躲了躲,但是被我稳准狠地拽住了。

总之我握住他俩的手,很豪迈地说:「你们不要管我怪不怪,总之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发财致富!跟着我,带你们脱贫致富奔小康啊!」

6

要不怎么说广告的力量是无穷的。

蓝翔技校版的海报贴出去后,来应聘的人特别多。我问我爹借了家丁过来维护秩序,抠门老头表示:一天五两银子,你记得结账。

我当即想赖账,直到我在家丁里看见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好孩子。

腰细腿长、五官英俊,是个英气勃勃的好模样。

我头也不回地把银子塞给我爹的账房,另一只手已经拉上了英俊家丁的衣袖。

「弟弟今年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

家丁脸颊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小姐……我今年十六,还没上过学,也……也不吃什么药。」

我说:「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翊坤楼?教你读书写字,给你做山珍海味!」

就这样,我花五两银子,拉来了本楼第一位爱豆。

小家丁很英俊,也很能打架,我给他搭了个高台,让他在高台上表演。

广袖博冠,他帅气得不像话,吸引了许多少男少女驻足。

此后美男如同浩荡江水奔涌而来,我让宋之和翠果筛出模样周正、精神正常、身家清白进入面试,括弧,脸蛋还在其次,精神正常最是要紧。

「法制咖和九漏鱼都要不得啊要不得。」我感叹。

翠果和宋之听不懂,但已经习以为常。

总之,按照这三个标准,他们筛选出了三十个英俊少年。

他们或阴柔或阳刚,好看得各有千秋,不过有一点是一样的――大家都是苦孩子出身,眼睛里都有狼一样的光。

我不怕他们有野心,有野心是好事,敢拼敢闯,能折腾自己。

更何况,我选他们不是要他们做花瓶那么简单,我想要培养出不见光的刀,为角逐皇位打基础。

不过能不能培养得出还是两码事,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他们早日变成赚钱机器。

我让宋之给他们画个人海报,又让翠果给他们裁营服。

营服是一水儿的白衣,衣襟上绘一朵芝兰,小字绣上翊坤。

营服和海报没出炉的这段空白时间里,我天天带着练习生们开大会,主题是《论爱豆的自我修养》,其中包含了「论男德」论恋爱脑」「论敬业精神」「等若干个子命题。

连着几天课讲下来,我喉咙冒烟,声音沙哑,宋之主动接过了我的活,每天布置作业让他们写上课心得,谁思想有问题,他还要单独给人开小灶。

我正在房间草拟合同呢,厨房张大娘送来了雪梨莲子羹。

我尝了一尝,不是时人喜好的高甜口味,是我偏爱的清淡味道。

「大娘您真贴心。」贴心在主动煲汤,更在记得我的口味。

张大娘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道:「后厨太忙了,都没注意到小姐你嗓子不舒服,要不是宋之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

她拎起食盒走了,我握笔的手还停在半空。

想了想,我去找宋之。

他正在画最后一幅画像,我就坐在旁边等他。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有人为我披了一件衣裳,我惊醒了过来,睁眼看见宋之。

他仍穿着一身白,衣襟沾了点丹朱,像雪地里的落梅,平添一分殊艳。

我可能还没睡醒,下意识想替他弄干净,却将丹朱晕得更多。

真丢脸。

宋之笑了笑,避开了我的手,「小姐,我自己来。」

他去屏风后换衣裳了,我就托腮看着屏风。

屏风透出个人影来,宽肩细腰长腿,宋之的身材是真的不错。

等到宋之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我一眨不眨老色批的视线。

他视若无睹,强行扭转氛围:「小姐,找我什么事?」

我脱口而出:「其实我觉得你更适合做 C 位。」

宋之怔了怔:「四诶位?那是什么。」

我仰头看了会儿天,答:「是一个腰细腿长脸蛋佳的人才能站的地方。」

他淡淡拒绝:「我不想参加选秀,也不想做 C 位。」

我不逗他了,说:「其实我来呢,是想跟你聊一聊接下来的安排。我的计划是租一艘游船,让这三十个少年郎在船头船尾的甲板上跳剑舞。愿意打投的金主妈妈们呢,就站在岸边远远地看他们。」

他赞同:「美人如花隔云端,是能引起人的兴趣。可问题是,要怎么才能让金主们愿意来到岸边看他们呢?」

我握住他的手郑重道:「这就要靠你和翠果了。你们俩想一想,怎么把你画的这些肖像散布出去,怎么把美少年们的秦淮首秀搞得满城皆知,这件事做好了,我给你们加工资啊!」

宋之的手动了动,像是要抽出手。

奈何我握得太紧,他最终放弃,由着我牢牢握住。

少年垂下眼睫,唇角牵起一抹笑:「好啊。」

好看得像山脊落雪,夕照浅淡涂抹了红。

7

我的嫁妆又少了十分之一。

拿来做宣传费用了。

嘤嘤嘤,这年头,钱真的太不经用了,必须搞钱,粉丝们快来打投。

我看向三十个练习生的时候,眼睛都发着绿光。

他们被我看得毛骨悚然,小家丁颤巍巍开口:「小姐,你这么看我们做什么。」

「看你们好看啊!」我脱口而出。

大家齐刷刷红了脸,又齐刷刷低下头羞涩。

我满意地看着这群少年郎,内心老泪纵横:好孩子啊,真是好孩子啊,一点也不油腻,十分的美而不自知。

宋之和翠果的办事效率很高,海报贴了满城。

还好时下没有城管这种东西,他们四处贴小广告也没人抓他们。

一时之间,金陵城里含美男量急剧上升,一起上升的,还有夫妻吵架率、夫妻离婚率、少女拒婚率和男青年相亲失败率。

与此同时,翊坤楼的高台外,每天都有小姑娘蹲点看人表演。

欢呼声主要送给了三个人:小家丁、交际花和冰块脸。

小家丁你们都知道了,是那个被我花五两银子抢来的小奶狗。

交际花长了一双狐狸眼,酒量奇好,我给他的定位是腹黑年下攻。

至于冰块脸么,他五官英俊,浑似在逃王子,平日不苟言笑,适合走高岭之花路线。

眼看着三小花旦的人气水涨船高,我立即拉着他们封闭式训练,把做 C 位的秘诀一一传授。

后果就是我睡眠不足,昏昏沉沉上课,昏昏沉沉下课。

某日我课间不幸睡着,更不幸的是被冰块脸抱回了房间安息,不是,安睡。

据交际花说,一路上,也就遇见了七八九十来个人吧。括弧,包括脸色渐沉的宋之。

当然,这些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后来某一次小班课上,我跟他们闲聊,聊着聊着,冰块脸转头跟小家丁说:「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宋之老是针对我?」

小家丁一脸懵:「有吗?他不是一向都淡淡的吗?」

冰块脸轻笑两声,意味深长道:「可是他对我格外地淡啊。」

我当即以为他们之间陷入了不可言说的爱情,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冰块脸你和交际花才是 CP 啊,你们俩同吃同住,CP 粉满大街了,宋之为什么要插一脚啊。」

交际花笑得眼睛弯弯,与我勾肩搭背:「这就要问你了啊小姐。」

我福至心灵,抬手揉他美貌脸庞:「他其实看上了你吧!」

恰好宋之与翠果推门进来,我还没觉得有什么,翠果已经兴奋地喊起来:「小姐你终于要潜规则小爱豆了吗!」

我扶额:「翠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啊?」

交际花坏心眼地笑,把我拉得更近一些,美丽的脸庞靠近我,在我耳边说:「小姐,你看宋之的表情,是看上我的样子吗?」

我抬头看,宋之的脸色果然越发沉凝。

我咳了两声,推开交际花:「虽然你是个 gay 但也要注意保持社交距离啊。」

集训日常大抵如此,不多赘述。

总之我一边督促小爱豆们加紧练习,一边扩大宣传力度。等到气氛炒得差不多了,新装修过的游船也到位了,本月十五日,夜幕升起一轮满月时,秦淮夜游便拉开了序幕。

一艘画舫慢慢驶出,船上藏着三十位美少年,岸上站着无数年轻靓丽的金主妈妈。

我和宋之挤在人群中,方便观察效果。

暧昧的丝竹声轻轻飘荡,船头船尾空无一人。

周围有姑娘等急了,窃窃私语:「怎么还没开始呀。」

而丝竹声骤然停止,有人推着重鼓从船舱出来,扬起鼓槌,衣袖划过流畅有力的曲线,重鼓一声快过一声。

是小家丁。

他在鼓上跳起了舞,每一次足印,都激起一道鼓声。

从前有赵飞燕跳掌上舞,现在就有小家丁跳鼓上舞。

以前男人们把女人当作愉悦眼睛的风景,现在我偏要反过来。

鼓声渐止,三十个少年分两批鱼贯而出。

船头的着白衣,腰边别着长剑,整齐划一,跳的是公孙大娘的剑器舞,剑光明亮,反照出一轮月色,十五枚月亮落在锋刃上,也落在少年们英俊的眉眼之间。

船尾的着红衣,手中握着酒壶,散漫慵懒,黑色长发不带一丝矫饰,他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举杯对月相邀,也举杯向岸上人微笑。

船头船尾,一红一白,烛火摇曳,明月相照。

身旁的少女们疯了一样尖叫起来,高声喊着他们的名字。

人群开始推搡拥挤,所有人都想靠游船近些,好看清心悦少年的模样。

我站立不稳,肩膀被人有力地揽住。

我抬头,是宋之。

他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清,他只好低头靠近我耳朵:「我们出去吧,这里人太多了。」

我点头,他嘴唇就擦过我耳垂。

稍触即离,简直无法骂他登徒子。

8

翠果领着一帮保安,设置了一个打投通道。

三十个玻璃箱子亭亭玉立,每一个都贴了选手的迷你画像。

翠果宣布:「谁的箱子里装的钱最多,就安排谁明日在翊坤楼高台上和大家聊一个时辰的天。唱歌跳舞,听大家的安排。」

大家一拥而上要投钱,保安们把箱子盖得严严实实。

翠果又强调:「这是自愿买卖,概不退还的,大家可要想清楚了啊!」

这边小家丁的粉丝头子高喊:「快把玻璃箱打开,我的银票都准备好了!」

那边交际花的粉丝也不甘示弱:「我也有钱!我要阿花陪我喝酒看星星!」

两拨人吵架的时候,冰块脸的粉丝已经强行打开了盖子,银子金子哗啦啦往里掉。

我在一旁做吃瓜群众,啧啧:「小姑娘们真有钱啊,是不是?」

宋之垂下眼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罕见地表达了情绪,我有些诧异,然而他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让我无法分辨。

我想起来,宋之说过他家境贫寒。

我踮脚摸他头顶,「开心点啊年轻人,我们赚了钱,就可以拿朱门酒肉去解救路边卖炭翁了啊。」

他反握住我的手,手指微凉,掌心温暖。

明月疏淡婉约,照在他眉目,他对着我微笑,眼眸也好似盛着月光。

我脱口而出:「宋之,我们去划船吧。」

9

我花重金租的游船已经开走了,秦淮河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小舟轻轻荡,我坐在船头,要了壶酒。

宋之一贯不喝酒,我就自斟自饮,闷着头喝了许多。

喝到天旋地转,如堕云端。

我这个人酒量不太好,但是酒品还行,属于醉了也能对答如流的那一种。

我醉醺醺地还要倒酒,宋之抢过我的酒杯不肯让我再喝:「这算是借酒浇愁吗?今天的首秀赢了满堂彩,你应该很高兴才对。」

我伸手去抢酒杯:「我不高兴,我特别不高兴,越是人多热闹的时候,我越能发现我其实从来都是孤单一人,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

宋之扬手躲开,我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他怀里。

他的衣襟带着淡淡香气,清冽如同雪地白梅。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我撑着手要坐起来,他却抱住了我。

「你今天不开心,我可以借你一个怀抱。」

我牵牵嘴角,努力露出一个笑,然而失败。我把下巴枕在他肩窝,仰头看着月亮。

「你相不相信,我以前都没有好好看过月亮。」

河水潺潺,波光折射了月光,一轮明月碎成千万片,这么好看,这么好看。

「我从前吧,是一个为了赚钱可以不顾一切的人,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自尊,也没有真正地快乐过。以前特别多人骂我是冷血怪物,我都不在乎,但今天我发现她们是对的。我没有被人爱过,只能从金钱中获得虚幻的满足感,我觉得自己从前可真是特别失败。」

他问:「你明明很有钱,何必这么努力地赚钱?」

我咯咯笑,撒谎骗他:「因为我爹说,我要是赚不到很多很多的钱,他就要把我许配给姓黄的那个土财主,你都不知道,他脸上长了好大一块黑痣,丑得吓人。」

宋之伸手摸了摸我的长发,说:「那我帮你赚钱啊。 」

我想他应该很少做这样温情的动作,因为他的手指好僵硬。

我就握住他手指,抚上我脸颊,一板一眼地教他:「笨蛋,这个时候,你应该亲上来,然后说,『你现在可以看尽明月,做一个和从前不一样的人了』。」

宋之由着我握住手指,眼眸却稍沉:「小姐对每一个稍有姿色的男人,都这样说话吗?」

我咯咯笑,抢过他手边的酒杯,再倒一杯酒喝:「怎么会?我只对你说过啊。」

他眉头稍松,我就把酒杯递到他唇畔:「你别皱眉了,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宋之从来不喝酒的一个人,今天居然就乖乖地喝了,喉结上下一动,一滴酒就这么淌下来,滴在了我的白色裙裾。

浸湿了一小个圆,像江上月影。

我仰天躺下,散漫地看月亮,随意问:「你来做我助理,好像也是因为钱吧?」

他说:「是啊,我也想挣钱,挣许许多多的钱。」

我说:「那之前问你要不要参加选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你明明知道选秀挣得比做助理多得多。」

宋之沉默,我等了好久,打个无数个哈欠,快要睡着。

忽然听见他淡淡地说:「我娘在青楼做皮肉生意养我长大,我不想重蹈覆辙,哪怕只是卖色也不行。」

他语气平静,却不难想象个中艰辛。

我坐起来,没头没脑地抱住他,就像他刚才试图安慰我那样:「宋之啊,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啊。」

他笑:「好啊。」

我又说:「以后把你娘亲接到金陵来,我给你们买花园洋房,让她蓄刁奴养恶犬,扬眉吐气!」

眼皮沉了又沉,宋之说了些什么,我没听见――

这酒,可真让人好睡哪。

10

隔天醒来,我头痛欲裂。

翠果服侍我洗漱,笑得贼眉鼠眼。

我说:「再笑你要长鱼尾纹了。」

她赶忙捂住眼角:「啊不会吧,我明明笑得很克制的。」

我拿螺子黛画上眉,抬眼看她:「说吧,为什么笑这么开心?」

翠果又笑得神秘兮兮:「小姐,你还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吗?」

我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忘了,昨天酒喝太多,断片了。」

她激动得不能自抑:「宋之抱你回来的!用的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公主抱!全楼上下都看见了!交际花领头起哄,宋之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啊,我都没见他那么开心过!」

我仰头看了会儿天,打断她八卦的心:「昨天一共赚了多少钱?你算过吗?」

她眨了眨眼:「回本了,还多赚了四分之一的嫁妆。」

我很高兴,鼓励她再接再厉勇攀高峰,又叮嘱她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总之要时刻提醒翊坤楼的三十个小爱豆把男德二字刻在心间。

「越是烈火烹油,越要小心克制。翠果啊,你把今天的讲话精神传达下去――我们翊坤楼要走的路,可还长着呢!」

翠果脸颊红扑扑,表示受到了激励,一定召开爱豆大会,组织大家把白菁菁讲话精神贯彻落实下去。

她脚下生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全然忘记今天是来八卦的。

我目送着她离去,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终于维持不住循循善诱的精神领袖形象。

我哀嚎一声――

昨夜发生了什么,我、全、想、起、来、了!

我是怎么抱住宋之不肯放的,是怎么跟他哭泣说我很孤单很可怜的,是怎么跟他大放厥词说「你现在就该亲上来」的。

这是怎样的大型社死现场,社死组别关门,放我进去!

11

我自觉没脸见宋之,更不想看见三十个小爱豆的挤眉弄眼。

我磨磨蹭蹭地出了门,结果大家都很 nice,冲我微笑。

一点八卦的意思都没有。

不太对劲啊,难道翠果骗我?

我正想着,拐了个弯进入大厅,就看见宋之背对着我站着,正在给小爱豆们做例行的思想教育。

我听了听,今日的主题似乎是――《男德第一课:不要让女孩子尴尬》。

课表里有这一项吗?我怎么不记得我写过?

小爱豆们看见我走近,纷纷笑了起来,宋之尚未察觉,仍在做总结:「所以说,具体在我们翊坤楼呢,就是不要做让老板尴尬的事情,比如不要提昨天晚上她醉酒的事情,一个字一个眼神也不能有。我们老板脸皮薄,她要是尴尬了,说不定会扣你们工资。」

交际花扬声问:「宋之,你究竟是怕我们被扣工资,还是心疼她啊?」

翠果笑嘻嘻:「怎么就不能两者都有啦?」

宋之刚要说话,我咳了两声,他转身,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遥遥相望,目光相接,先脸红的那一个是我。

交际花领着大家起哄,我试图找回场子:「看来昨天很成功,大家很高兴嘛。接下来十五天要集训,小家丁、交际花和冰块脸,你们分别带九个人,一组学交际,一组学格斗,一组学谋略。老师我帮你们请好了,十五天后你们组内 battle,前五名加工资,后五名扣工资。」

大家哀嚎,方才的旖旎氛围烟消云散。

我笑眼弯弯:「追光吧,弟弟!」

12

十五天就这么一轮一轮地过去。

私下里,我带着小家丁、交际花与冰块脸开小会,主题是他们各自获取的信息。

没错,在我的洗脑下,他们已经很清楚「颜值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颜值变现」的道理。我把自己的计划分享给他们,也坦承这计划需要他们的帮助。从前我花大量时间金钱培养他们,又给他们搭上达官显贵的人脉,目的是获取情报、于暗处掌控京中局势。

所谓政治,归根结底是人与人的关系。这关系藏在言谈举止中,拥有慧眼的人可以挖掘并分析出微妙之处。借刀杀人、釜底抽薪,三十六计里的每一计,都在找准时机、借力打力。夺嫡是政治阴谋的集大成者,我要他们把平时当作练习,把夺嫡当成期末考。

倘若成功,高官厚禄自不必多说。

倘若失败,那我们就一齐下地狱。

期间,我们组织了三场公演,四场秦淮巡游。

林花谢了春红,北雁开始南飞。

我赚得盆满钵满,嗯,大概有原嫁妆的十倍还不止吧。

与此同时,翊坤楼声名远播,饱受金陵城显贵的追捧。

翠果说,越桓邀我相见。

这个名字太遥远了,以至于我还反应了一下:他谁?

宋之说:「二皇子越桓。」

啊,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我们当初去他府上,连面都没见着就被侍卫轰出来的二皇子?」我咕噜噜喝完了燕窝,把勺子一敲,冷笑,「他说见就见,说不见就不见呀?这回咱们偏就要摆摆架子,让他见不着。」

翠果小声说:「这不太好吧。」

「翠果啊,教你一个经济学知识点。以前我们无权无势,越桓炙手可热,无数人都想跟他牵上线,所以他看不上我们,这个叫做买方市场。但现在不同了,谁都能看出来翊坤楼名声与实力兼具,越桓反而是急迫的一方,这个呢叫做卖方市场。」

我伸个懒腰站起来,斩钉截铁道:「处在卖方市场的我们,越是端着,越能抬高我们的身价。这个,就叫做造势。」

翠果喃喃:「小姐你真是好多歪理啊……」

宋之问:「小姐这么用心对待二皇子,难道是想要做他的支持者?夺嫡之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也许会赔了性命。」

我看向他,他眼中有隐忧。

我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得了一种怪病,必须选对未来的皇帝才能治好,否则便会百爪挠心,比死还痛苦。」

翠果脸上写着「小姐你编你再编啊」,这话她早就听过,她一直以为我是开玩笑,却不知道许多真心话其实是借着玩笑说出来的。

而宋之看向我,抿了抿唇,似是听了进去。

「我会帮你的。」他说。

日光筛过一寸寸竹影,照在他衣襟,也照在他如玉脸庞。

他身亦如修竹,立于陋室之内,也似被朝风晨露拂过千遍万遍。

数日之后,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越桓亲自来了翊坤楼。

锦衣威仪,金冠高束,他眉目很俊朗,偶尔眼神流动,是鹰隼般的野心与骄傲。

我带他逛了逛翊坤楼,亲切介绍了翊坤楼的主要业务和人气偶像。

游览完毕,越桓饱含深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感叹:「赫赫有名的翊坤楼背后竟然是这么一个柔弱美人儿在打理,可真让人意外。」

我笑吟吟给他倒茶:「听闻二皇子胸怀大略,难道也如世人一般,只能看见浅显的色相?要知道,这翊坤楼的重头戏,并不是我呢。」

越桓噙一口茶,含笑摇头:「在我看来,白姑娘才是翊坤楼的灵魂。任这楼里藏着些什么秘密,都是要靠白姑娘撑着才能成事。人说娶妻娶贤,在我看来,白姑娘的贤能远在寻常女子之上。」

我皱眉看他,他微笑看我。

越桓顿了很久,然而我有意不接话,他便也只好继续:「我正妃之位依然悬空,如果白姑娘……」

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他:「在我家乡有个风俗,一夫一妻走到头,谁先出轨谁是狗。您别紧张,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看您这么在意我的终身大事,讲给您听听罢了。」

越桓脸上一丝尴尬:「白姑娘是苏州人吧,从前没听说过苏州有这样的风俗呢呵呵呵,只知道女子出嫁要三从四德。」

宋之在我身后,冷淡道:「在我们翊坤楼,只有男子的三从四德,不守男德的男人要被浸猪笼。」

越桓笑得玩味,眸中锐意大盛,与宋之针锋相对:「哦?白姑娘说说也就算了,宋公子身为七尺男儿,竟然也这样认为么?」

宋之平静地与他对视,不卑不亢道:「嫁娶之事上,女子并非工具,男子也非天生主宰。彼此尊重、真心相爱,才能成全美满姻缘。」

他们俩隐隐有对峙的意思,我却走神,想到那夜湖上醉酒,宋之说他从小在青楼长大,母亲很不容易。从头到尾,他没有提过他的父亲。

宋之,宋之。

你这一番剖白,有多少是为了你的母亲?

13

那天越桓冷着脸离开,我没有挽留。

他有满腹的骄傲,却没什么城府,并不是夺嫡的最佳人选。

另一边,我定制了一面锦旗,上面有某知名男团经纪人亲笔手书的四个大字――

男德标兵。

我捧着锦旗步入长廊,目的地是宋之的房间。

而我身后跟了乌泱泱一群人,大家跟着的原因各不相同。

交际花表示:「你装锦旗的匣子着实很像聘礼。」

小家丁脸红:「要是宋之不肯答应你的求婚,我就打到他同意。」

冰块脸冷漠:「要不是交际花紧紧拽住我的手,我才不会来看热闹。」

我叉腰咆哮:「老娘是来颁奖的,不是来下聘的!」

宋之的房门打开,他就站在门后,注视着我的目光温和而宁静。

彼时天光正好,斜斜投在他身上,他容颜清雅温隽,像山脊的落雪,是不染纤尘的清淡。

宋之似笑非笑:「听说有人要给我颁奖?」

翠果打开了匣子,我把锦旗抖开,男德标兵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我郑重:「男德男德,歪瑞古德;不兴男德,国将不国!」

交际花与小家丁纷纷表示:就这?

我更郑重:「以后这就是流动红旗了,楼里谁拿到谁月底加工资啊,双倍!」

花美男们争先恐后地举手:小姐你看我脸上有没有写着男德两个字?

喧闹的人群里,我笑弯了腰,宋之扶稳我,我抬头,在他眼眸里看见了一个我。

他松开了手,垂下眼睫,笑意淡淡:「这个锦旗我很喜欢。」

从此开始,翊坤楼里涌现出争做男德先锋的热潮。

面对铺天盖地的赞扬,男德导师宋之谦虚地表示,他只不过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

14

我请了金陵城最好的说书先生来楼里。

美其名曰团建活动,实际上是为了套取任务信息。

是的,即便我在这个世界里活得有滋有味,我还是想回到现代。而要回到现代,就要听系统的指挥。

系统说我得支持正确的人角逐皇位,而有力竞争者之一越桓已经被我 pass,我必须得对剩下的人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底下的少年郎们都支起了耳朵。

他说陛下风流多情,却从没因为美色耽误过国事。他在后宫中让皇后与贵妃相互辖制,在朝堂上则用皇后派与贵妃派彼此平衡,拿捏得好一手帝王权术。

二皇子与五皇子只相差两岁,原本平分秋色,一善文,一善武,是两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五皇子孔武有力,骁勇善战,一度是做太子的热门人选。可惜一年前,五皇子越羚不知怎么触怒了陛下,一时失宠,让二皇子占了上风,连带着二皇子的母亲也更进一步,被册为了皇后。

我举手:「为什么触怒陛下啊?」

说书先生摇摇折扇,神秘道:「说是他结交了坏朋友,让陛下撞见了。

我跟宋之说:「这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改正了就改正了,咱们把五皇子约过来聊聊天,你看怎么样?」

他赞同:「只要不像二皇子那样上来就说要娶你,我觉得是可以的。」

交头接耳这会儿功夫,说书先生已经讲了许多。

我捕捉到一句――

「说陛下风流多情也不是没有缘由,他下江南时,曾在大明湖畔留宿了两夜。你们可不要小看这两夜,这可是在计划外的两夜,县令巡抚等等是要层层上报的。都说江南美人比花还多,于是乎到现在也没查出,当年究竟是哪一位绝代佳人,硬生生拖住了陛下的脚步啊。」

说起艳史,我可就精神了,跟宋之说:「如果陛下真的跟美人风流一宿,没准还能留下个龙子凤孙呢。而且算算时间,这孩子应该跟五皇子差不多大。」

宋之垂下眼睫,淡淡:「即便留下龙子凤孙,这么多年了也不见陛下迎回宫中,可见身份低微,不得圣心。与其找那没影的私生子,还不如专心看看五皇子能否成事。」

我赞同:「你说得对。」

我下帖邀五皇子越羚相见,越羚很快就来了。

这个时代以男子文弱为美,越羚阳刚而挺拔,独树一帜,实在是行走的荷尔蒙。

他说话洒脱不羁,丝毫没有越桓的小心机,见面先夸了一同翊坤楼,说他的妹妹们十分向往来翊坤楼做客,知道他要来,让他带几幅肖像画回去。

我和翠果望着他锦衣也掩盖不住的硕大胸肌,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花痴两个字。

「小姐,我觉得他想要几幅就给他几幅,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啊。」

宋之在一旁,冷冷道:「你们擦擦口水吧。」

我俩颇不好意思地跟着他后头,看他向越羚介绍楼里的功能区分布。

期间,诸多美少年立于廊下,或练舞,或说笑,总之风情万种,羞煞白菁菁与翠果。

其中,交际花一袭白衣,立在光影交错之间,遥遥向我们微笑致意,秀雅风致自不可言说。

越羚起初还和宋之有说有笑,然后脚步越走越慢,声音越来越低,视线逐渐定格在了交际花的身上,是看痴了。

「你叫什么?」他问。

交际花盈盈一笑:「我是夏落,夏天的夏,落叶的落。」

越羚重复一遍他的名字,喃喃:「夏之璀璨,秋之静谧,都集于一身了。这个名字,果然十分适合你。」

我看看交际花,再看看越羚,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书先生说越羚「结交了坏朋友因此被陛下厌弃」,坏朋友不是我想的那种吧!

翠果语气诡异地问:「小姐你说五皇子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交际花啊。」

我神色凝重:「看样子他是个断袖,不适合夺嫡了。」

翠果迟疑道:「事关重大,要不要问清楚啊?」

我上前两步,挡住越羚看交际花的视线,微笑:「五皇子看得差不多了吧,不如入室一叙?」

越羚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说:「好吧。」

我们往庭院里走去,那里有人在舞剑。

越羚问:「白姑娘,翊坤楼里的公子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吗?」

我竭力保持着礼貌微笑:「我们楼不做皮肉生意,只提供情绪价值。」

越羚黯然道:「既然如此,也不好强求。」

我面皮狠狠抽搐一下,你特么想强求什么呢?!

越羚叹息:「今日来翊坤楼,所获良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能与交际花公子共进晚餐?」

说话时正路过冰块脸,他舞剑明明很舒缓,听见这话,剑意就陡然变得凛然,雪亮的剑光眨眼就到了我们面前。

我挡在越羚身前,伸手按住了冰块脸的剑柄,一字一句,说给越羚听,也说给冰块脸听:「我是做选秀生意的,不是拉皮条的。能不能和五皇子一起用晚餐,我做不了主,得听交际花自己的。」

冰块脸的冰冻脸和缓了些,收剑入鞘,留给了我一个炫酷而低调的背影。

翠果表示:小姐,冰冻花这对 CP 我锁了,钥匙我吞了。

15

越羚是个断袖,这事儿已经昭然若揭。

我懒得再问,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了楼,临走前他还不死心,说想再见交际花一面。

我哄他:「想见他,你多给他投票吧啊,你一票我一票,明天交际花就出道。」

他落寞地走了。

我站在门口,只想仰天长啸――

这都什么破继承人啊?不是想娶我,就是想娶我楼里的男孩子。

这年头找个正常的夺嫡选手,就这么难吗?!

交际花和冰块脸来见我,说感谢我维护之恩。

我表示这都是我该做的,毕竟我是男团经纪人,又不是恶毒人贩子。

交际花欲言又止:「小姐,我从七公主那儿听说,二皇子想要娶你为侧妃,这样就可以把翊坤楼收归己有。」

吗的真不要脸!

我刚想发飙,就听见清脆的裂瓷声响起。

是宋之。

他淡淡道:「不好意思,太烫了,没拿稳。」

翠果这个实诚孩子拆台:「分明是你捏碎的,我都看见了。」

宋之抬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安静如鹌鹑。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啊?」交际花问。

我恶狠狠道:「弄垮他!想娶我白菁菁,他也不看看他几斤几两!」

冰块脸轻笑:「那你的夺嫡之路怎么办?」

我沉默了许久,说:「皇上十七年前下江南,也许在大明湖畔有过一个私生子也说不定。这样,你们俩去大明湖,一定要把与陛下春风一度的这个美人找出来。」

宋之说:「找到了又能怎样呢,说不定比二皇子和五皇子都更不堪。」

我说气话:「如果真是这样,那找到了就先杀了他,然后派你去冒充他。」

宋之哭笑不得,揉我发顶:「你呀。」

也就不再阻拦。

16

清明时节雨纷纷。

我坐在凉亭,听了一上午的雨声,也喝了一上午的酒。

算算日子,我来这里已经大半年了。没有秀芬追着骂,没有连轴转的工作,也没有不省心的艺人。除了找不到合适的夺嫡人选外,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然而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惆怅,因我觉得,这里的人生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是要回到现代去的,去做那个孤寡的、不近人情的、没人爱也懒得爱人的白菁菁。

不远处有人撑伞走近,是宋之。

他撑一柄桐木骨伞,水珠淅沥而下,偶然打湿他衣角,却也干净从容得像一茎白荷。

「你喝酒了?」他问。

我抱着酒壶不撒手:「今天全楼都放假,你没理由不让我喝酒。」

他笑了笑:「我没有不让你喝,我只是想知道,你今天很难过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以前吧,所有人都可以过儿童节、母亲节、父亲节,但是我能过的呢,只有一个清明节。你说我怎么这么惨呢,天下父母这么多,为什么没人愿意做我的父母,为什么我是在孤儿院长大,连喊一声爸妈的机会也没有啊?」

我又哭又笑,完全忘记了我现在是盐商独女白菁菁,而不是白雪孤儿院里走出来的白菁菁。

又或者醉酒的潜意识里,我依然认为宋之是可靠的,不会因为这些胡言乱语就离我而去。

宋之抿了抿唇,伸手揽过我。

我耳畔是他的心跳声,脸颊贴着的是他温暖的怀抱。

亭外是绵绵不绝的细雨,空气中依稀还有清明烟烛的味道。

很适合拥抱,很适合互诉衷肠。

宋之抚摸着我的长发,目光落到远处的烟雨朦胧中,淡淡说:「孤儿又如何呢,世上还有一些人,父母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边。」

「我还被这个破系统搞来了这里,还得找到合适的夺嫡人选才能回家。冰块脸去找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谁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谁知道夏雨荷生的是不是夏紫薇啊。」

宋之眼眸沉了沉,说:「其实……」

我亢奋地捧着他脸蛋,大喊:「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就是夏雨荷的儿子!大明湖畔的沧海遗珠!」

宋之顿了顿,失笑:「菁菁,你喝醉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我被他打横抱起,后事一概不知。

17

醒来的时候是傍晚,雨已经停了,晚霞涂抹在天际,深红浅红,煞是好看。

我去找水喝,发现楼里没什么人。

顺路拐去了宋之的房间,想看看他要不要跟我一起约个饭什么的。

推开房门――

噫,好重的酒味儿。

这是怎么回事?喝酒也是会传染的吗?

宋之枕在窗边软榻上,手边一个空酒壶。

我轻手轻脚地靠近,数他的睫毛有多长。

日色西斜,透过窗户照在他眉目,他皱了皱眉,像是睡得不安慰。

我脱了鞋悄悄上榻,费劲去关窗。

然而手腕忽然被谁握住,宋之将我往底下一带,我就失去重心栽在他怀抱。

我上,他下,嘶。

宋之的眼睛已经睁开,眼眸带着隐隐的笑意。

而我和他眼对眼,鼻对鼻,唇畔呼吸,近在咫尺。

我立马要起来,脚却踩到丝滑的布料,再次重重栽倒在他身上。

「%¥@#*&」

偶像剧里这种烂俗的摔倒亲吻梗!

为什么发生在我的身上啊!

我慌张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宋之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我的嘴唇上,哑声:「嘘。」

他的眼眸里藏着笑意,手臂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我,继而翻了个身,姿势变成了他在上,我在下。

酒香馥郁,浅浅萦绕。

他的脸颊一寸寸靠近我,就在我以为他要亲上来的时候,他却停住了,极为认真地说:「我想做皇帝。」

我愣了 0.001 秒,也极为认真地回他:「我也想做皇帝。」

宋之哭笑不得,说:「我是真的想做皇帝。」

我幽幽道:「那也得冰块脸他们把夏紫薇找到了,才好让你冒名顶替啊。」

宋之淡淡道:「不用找了,我就是。」

我直接震惊:「你不是吧,你为了让我实现愿望连这话都说的出口,假冒皇子要吃牢饭的啊弟弟!」

宋之沉默。

在这诡异的沉默里,我渐渐找回了神智,问:「你说的是真的啊?」

宋之轻笑,松开了我,从酒坛里舀了一壶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然后他递给我一个酒杯:「喝一点吗?」

我确定他喝醉了,因为平时的他绝不可能这样。

我接过酒杯,在他身边坐下。

宋之撑着额角,像是出神。许久,他说:「我从小就长在青楼里,你惊讶我无师自通就能包装楼里的公子,那是因为曾经我也见过别人这样包装花魁。青楼是欢乐场,也是名利场,腌H太多。十七年前我母亲被当成玩物进贡给陛下,大明湖畔春风一度,迷失的只有我母亲。故事的后半截算不上风月,陛下不愿意承认自己睡过妓女,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个和妓女生下的儿子。可怜我母亲一直期盼着陛下接她入宫,但她到死,也只见过青楼那一小方天地。」

斜阳浅浅,烛火幽微。

他的脸庞沉在阴影之中,显得有些萧瑟。

「菁菁,你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你其实已经很清楚答案了,不是吗?」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抱住了宋之,深情道:「鹅子,妈妈送你上皇位!」

18

这晚我辗转反侧,索性起床写策划。

基于这一次的策划书可以说是胆大包天,我想了想,在扉页慎重地写下项目代号――

《Why Women Kill》

第一步,确认宋之和老皇帝的血缘;

第二步,栽培宋之,用应试教育的法子快速培养夺嫡选手;

第三步,伺机搞臭越桓的名声,在老皇帝伤心之际,把宋之推到台前。

我握着笔,思忖许久,最后把纸张燃尽,一点痕迹也不留。

火苗跃上了白纸,渐渐成了灰烬,被风一吹,卷去了很远。

夜色渐明,朝阳渐起,晨露沾湿了我的衣袖,花瓣掉在我的衣襟。

我拎着食盒蹲在宋之的房门口,和小花猫大眼瞪小眼。

它喵了一声跑远了,我抬头,看见宋之站在我面前。

他伸手拉我起来,我靠近他,想到昨夜他酒醉行径,耳朵先热了热。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我耳廓,声音带笑:「早餐?给我的吗?」

我把食盒塞到他手里,强行镇定道:「提前贿赂未来的太子殿下。」

宋之看着我笑:「菁菁,你这么相信我?」

「治大国如烹小鲜,你今日能管好翊坤楼,他日也能管好一个国家。」

我并不是在故意吹捧他。翊坤楼是我搭起来的不假,但实际运营的却是宋之。他有七窍玲珑心,很能把握人际关系的微妙之处,善于平衡,也善于处理矛盾。最难得的是,他从小混迹下九流,见过这么多利益冲突,却能全身而退步步往上爬,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诚然他如今青涩了些,但如果为他延请名师教导一番治政方略,他未必不能成才。

「你信我,我白菁菁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没看走眼过。」

延请名师是必要的,再穷不能穷教育,何况我很富有。

我斥巨资买断了翰林院扛把子谢太傅的两个时辰,把雅间改造成书房,宋之、小家丁、交际花与冰块脸,都一起在里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宋之当然是主角,小家丁他们仨是障眼法。

因我对外宣称,翊坤楼要抓紧提升粉丝打投出道的前三名的综合素质。

所以不少富家千金写信来感谢我:谢谢白老板为我培养优秀赘婿。

白老板低调回信:大家都是姐妹,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我都懂。

19

我重返现代的计划走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一切都在顺利推进。

我本该喜悦,但我没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而我清楚,我们离散场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这个冬天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越桓请求陛下赐婚,他要娶我做侧妃。

不巧的是越羚也在场,更不巧的是交际花与他宴饮一次,醉酒后哭着说他不愿意我嫁入王府,只希望我平安快乐。

事后交际花把这番话说给我们听时,我们齐齐竖起鸡皮疙瘩。

我真心诚意地赞他:「交际花,三金影帝没你我不信。」

交际花笑得眼波流转:「过奖过奖。」

总之交际花使了美人计,越羚入了圈套,他把这番话记在了心里,因此给这位本就不甚亲厚的二哥使了绊子。

他咳了咳,首先真诚一问:「二哥尚未娶正妃,先要娶盐商女儿为侧妃,于礼制是否不合呀?」

越桓还没来得及说话,越羚又说:「听说这位白家小姐早早地放了话说自己此生不嫁人,宁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的。二哥这番行径,不知道算不算强抢民女呀?」

不知道哪一个词触动了老皇帝的心,他皱眉冷声:「老二,你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原来心思都花在了女人的身上。哪有正妃未册先纳侧妃的道理,朕看你是糊涂了!」

自此之后越桓再没提过要纳侧妃的事情,越羚自认为从此以后与交际花的感情更进一步,常常乐呵呵来找交际花喝酒。每每这时,总会被冰块脸与小家丁拎着酒壶加入,他想象中的浪漫二人行最后总会变成打牌搓麻的四人局。

第二件事是无锡起了水患,太湖冲垮了堤坝,淹没了无数良田。无锡的大坝年年都耗费大笔款项整修,这次溃坝,是天灾还是人祸,大多数人心里都有答案。陛下震怒,派了钦差去追查,一面加紧赈灾,一面追责到底。耐人寻味的是,这位钦差既不是二皇子派系的,也不是五皇子派系的,是个直臣,只忠于陛下的那种。

无锡府尹是二皇子某个沾亲带故的表舅,陛下派钦差去查,锋刃向谁不言而喻。二皇子派系被打压,很是吃了些亏,在朝堂上行事收敛了许多。五皇子派纷纷劝说越羚抓住机会改邪归正,娶一位美娇娘,让陛下放宽心。越羚表示:我不要。于是陛下对这两个成年的儿子越发看不顺眼,经常跟谢太傅说很希望小儿子们快快长大,让江山后继有人。

第三件事是太后出宫礼佛,佛前聆听佛音,算了一卦说今年会有遗珠现世。隔天,信阳郡主入宫陪伴太后,说话间提及陛下当年下江南的旧事,太后起了疑心,猜测遗珠是否在大明湖畔,便把皇帝叫来问询。一问之下,发现皇帝果然与女子有过私情,太后便派人暗暗查访昔日旧事。

太后是支持宋之最有力的人选。因宋之无依无靠,能依附的只有她,相比之下,越桓与越羚母族势大,他日必定会威胁到太后母族的势力。世间万物此消彼长,人人都不愿意做消失的那一个,太后也不例外。

太后这边有所动作时,我也开始了寻人之旅。

我在找一个名医,这个名医叫做止鹤,擅长验血亲,是个行走的亲子鉴定仪。

止鹤人如其名,醉心山水,不是在名胜古迹,就是在去名胜古迹的路上。我费了好大的劲找到了他,表示可以承包他未来五年的旅游费,他就喜笑颜开地跟我回了翊坤楼。

我搞到了一点越羚的血,宋之也割破了他的手指。

两滴血在特制的药水里亲密无间地相融,我内心复杂。

宋之摸了摸我的发顶,我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们俩长久对视,谁也没说话。

半个月前,老皇帝生了一场重病,略微好转的时候,他就想着要立太子。

这是天赐良机,我必须把宋之推出去。

但把他推出去,也就意味着我们要分别。

我尽量让自己不要想分别这件事,但终是不能。

我强撑出一个笑来:「恭喜你啊,就要走出小楼,去你该有的广阔天地了。」

他沉默地看我,忽然将我抱住,我听见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菁菁,和我一起。」

他的怀抱实在令人留恋,可越让人沉溺,就越是危险。

我对他来说是这样,他对我来说也是这样。

我狠了狠心推开他,笑意凉薄:「你往前走,不能有任何软肋,从此以后你会是七皇子,而不是翊坤楼的宋之。」

20

宋之带着止鹤入宫的那天,天上下起了小雪。

我们在翊坤楼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直到那辆象征着荣华与权柄的马车缩成一个小点儿,再也看不见为止。

交际花问我:「你当真舍得?」

原来他们都看出来了,我喜欢宋之。

我自嘲:「我这个老师做得真失败,教你们伪装掩饰,自己却没能成功。」

交际花一改从前风流形容,认真道:「入情局易,出情局难。就连宋之,也是不例外的。」

心弦被这句话拨动,我猛然抬头看向交际花。

他笑吟吟看我,目光中有兄长般的纵容与鼓励:「菁菁,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

我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而去看漫天风雪。

是,我心悦宋之,也知道他心悦我。

但那又如何呢,我是个现代人,我迟早是要回到现代的。

而宋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应该登上皇位,为皇权稳固计,他势必要娶上三宫六院的嫔妃,才好绵亘后代。

这些障碍是情情爱爱可以规避的吗?

我对人性可真是没什么信心。

宫廷里的消息传来,止鹤验血成功,证实了宋之真的是皇家血脉。

太后十分认可宋之,敦促皇帝修改宗室玉牒,册立宋之为六皇子。

宋之几次来翊坤楼,我都闭门不见。

我想我们之间本该有且仅有利益关系,旖旎纠葛只不过是相互扶持中生出的错觉,既然是错觉,那就没有延续的必要。

另一边,我把小家丁、交际花和冰块脸他们都送去了六皇子府上,他们是一把暗处杀人的刀,刀光不见血,却极为好用。

翊坤楼很快变得空空荡荡,我过上了「置田地、养恶犬、蓄刁奴」的理想生活,不必 996,不必 007,按理来说,我该容光焕发,可是并没有。

我夜半总会惊醒,醒来推开窗,不见交际花起舞,也不见冰块脸吹箫,更没有宋之轻轻敲门,送一盏银耳雪梨羹。

宋之,宋之。

一想到这个名字,我的心情就开始沮丧。

翠果说:「小姐,你这是失恋了。」

我郁结到没力气跟她争辩――我连恋都没恋过,要怎么失恋啊?

想了想,我拎了坛酒,爬上了屋顶。

晚风真冷,空气都清冽。

月亮真大,轮廓也锋利。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到耳酣脸热,站起来跺脚,对着月亮大吼:「为什么我总是孤家寡人啊!为什么我总是要一个人看月亮啊!老天爷你有没有点人性,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瓦片被我跺碎,顺着地心引力往下掉。我脚底一滑,心想完了完了,不该骂老天爷的,这报应来得可真快,真快。

腰际被人稳稳扶住,面前出现一个绝无可能出现的人。

宋之。

月光温柔,清浅照在他脸上,他眉目一如山脊落雪,既清淡,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厚重威仪。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拂上他的脸颊,然后叹气:「在我的梦里,你怎么敢瘦这么多?这可是我的梦,我命令你胖回来。」

宋之握住我的手,将我抱得更紧些,下巴枕在我肩窝,呼吸洒在我脖颈,令我心痒痒。

「这话该我对你说,菁菁,为什么不让我见你,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几个都不再称呼我小姐,一个接一个地都喊我菁菁。

即便是现代,能喊我菁菁的人也屈指可数。

我立刻按住了他的嘴唇,冷酷道:「你叫我什么?记住了,要叫我白老板,白!老!板!」

他眼眸渐渐变得幽深,慢条斯理地挪开了我的手指,然后紧紧地与我十指相扣。

「可是在我眼里,你不是什么老板,是菁菁,只是菁菁。」

我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哽咽,方才的酒意都化作了泪意:「宋之,我喝多了,但我很清醒。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月光下,宋之平淡道:「我以为两情相悦,应当是两个人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表白,你就先给我判了死刑,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

表白。

他说他要表白。

我能听见我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肆意渲染自己的存在感。

我能看见宋之耳朵发红,却仍然镇定地一眨不眨地瞧着我。

我能闻见淡淡梅花香,于万千雪白中透出一刹倔强的嫣红。

此时此刻,真实极了。

那些我踩着高跟鞋大杀四方的日子,那些我 24 小时连轴转开宣传会的日子,竟然遥远得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我分不清,分不清。

此刻与彼岸,究竟哪个是真?

盐商女儿与选秀教母,究竟哪个是假?

「你不要喜欢我,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我仰头看天,眼眶酸涩,「我迟早是要回去的,继续做那个孤家寡人白菁菁。」

想宋之应该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因此我只失态了片刻,就想切换到欢快状态装傻充愣。没想到宋之悄然握住了我的手,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声:「那就留在我身边,不要回去。菁菁,我想娶你为妻。」

我含泪推开他,很认真地瞧着他。

他的眼神,这样真诚,这样温柔,却在我荒原般的心上燃起了烈火。

太迷人,也太危险。

「你们古代的男人都三妻四妾,何况你要做皇帝。但你是知道我的,我不能接受男人花心女人隐忍,与其到时候再争吵厌倦,不如让爱情停留在最美丽的时刻。宋之,你回去吧。」

他慢慢笑了:「我深受男人三妻四妾之苦,为什么你觉得我会重蹈覆辙?昔日我对二皇子说本楼男子须守男德,从前我能做到的,往后我也能做到。」

他眸中深情太过,是少年的赤诚。

我不敢看,亦不敢多待,撂下一句:「你让我再想想。」

落荒而逃。

21

交际花和冰块脸来看我,我们三个喝得酩酊大醉。

我与交际花勾肩搭背,还挑衅地看冰块脸:「我抱一抱你的『好兄弟』,你不介意吧?」

冰块脸笑了笑:「你可以,别人不行。」

交际花娇羞饮酒,我仰天长啸:「你们俩不是来看我的,是来虐我的吧?!」

冰块脸的手指轻轻敲桌,意味深长道:「你何苦自伤。」

他这样一说,气氛就沉凝下来。

我撑着额角看落雪,低声:「我和宋之不是一路人,甚至我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不是一路人。」

冰块脸放下酒杯,眼睛紧紧地盯住我,很认真道:「菁菁,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其实是你太过固执。」

我下意识要反驳:「我哪里固执。」

交际花笑吟吟,眼睛里却殊无笑意,接过冰块脸的话继续:「我们一直很好奇,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行事为何如此老辣,想法为何如此天马行空。我们曾经想问,是宋之拦了下来。你说你们不是一路人,但宋之早已心知肚明,他的行动也表明了,你在意的所有障碍,他都不在乎。菁菁,你固执在笃定他给不了你想要的人生,固执在连沟通都没有过就选择拒绝他。」

我没拿稳酒杯,酒液倾洒,溅湿了裙裾。

我手忙脚乱去擦,有人递给我一张帕子。

我抬头,是宋之。

冰块脸和交际花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你好像总在我崩盘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啊,」我攥紧了帕子,笑得有点困难,「你知不知道,做拯救世界的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笑一笑:「什么代价?」

我抬一抬头,眼泪就先掉了下来,「与一个不知爱为何物的人,欢欢喜喜地过一辈子。」

他愣了一愣,紧紧地抱住我,「我愿意,我求之不得。」

老皇帝的病再次发作,来势汹汹。

系统的声音久违地响在了我的耳边。

它要我做出夺嫡人选的最终选择,我选择了宋之,我选对了。

在即将回现代的那一刻,我反悔。

我想,现代有 wifi 空调大西瓜,却没有爱我的人。

那我捞金再多,也都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古往今来,只有爱,是永恒的归途。

我是选秀教母白菁菁,我被秀粉骂滚出地球,我真的再也没回去了。

就当是我对秀粉的小小补偿吧。

(《今天选秀教母作妖了吗》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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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宫女宠冠六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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