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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替身如此高调

所属系列:第一主宰:女主她又野又飒

替身如此高调

第一主宰:女主她又野又飒

皇上的白月光回宫了。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确切地说,是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皇上为难地纠结措词,我顿悟。

「爱妃,音容不喜欢朕身边有别人,你看这……」

「懂了,一些替身文学。」

我识趣地离开,顺带讹了他一大、笔、钱!

1

皇上的白月光回宫了。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确切地说,是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皇帝略显愧疚,来到我宫里,道:「爱妃,音容不喜欢朕身边有别人,你看这……」

我:「懂了,一些替身文学。」

我说怎么皇上每次喝醉了,都扯着嗓子管我叫「音容」,搞的我每次都很紧张,唯恐他看出我是穿越的,要跟我成语接龙,考验我的古文功底。

我就会个「音容笑貌」和「音容宛在」。

原来我是音容的替身。

那没事了。

我:「既然正主已回来,臣妾理当消失。」

皇上颇满意我的懂事。

我和皇帝相识在围场,当时他搭箭挽弓,策马奔腾潇潇洒洒,我初来乍到,茫然四顾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

他「咻」地射中了我——

旁边的树。

我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中还未回神,他已下马到了我面前,待看清了我的脸,先是震惊,再是不可置信,最后莫名感伤。

他说:「姑娘,你没事罢?」

他说:「姑娘,你有事。」

他说:「姑娘你别怕,有什么困难制造了跟朕说。」

我:「你是皇帝?」

他说:「你怎么知道,是朕的天子气概没掩饰住吗?」

「……」

他说:「朕带你回宫。」

我正好对这具身体原主记忆全无,且没处可去。

皇帝将我带回宫,说对我一见钟情,当即封我为妃。

安顿下来以后,我照镜子看过自己的脸。

美过刘一菲!

皇帝能对我一见钟情完全合理。

我自己都对着镜子沉迷了三天自己的颜值。

是故我也没怀疑,我是别人的替身。

既然替都替了,我:「陛下,臣妾要点分手费和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皇帝仍在愧疚,「给。」

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带着巨额银票离开住了三个月的皇宫。

新的生活在我面前徐徐展开。

买个房,置片地,每天睡到自然醒,再也不用上班,身心皆自由。

富婆想怎么快乐就怎么快乐。

2

天亮时分我吐血了。

哇哇地吐。

大夫神情凝重,「你这是中了毒,起码中了有三个月,这是第一次毒发。」

「……」

我问:「什么毒,有解吗?花多少钱都行。」

大夫奇怪地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无药可解吗?那我还剩多少时间?」

大夫:「师祖,这种事情你应当比谁都清楚,你是在考验徒孙吗?」

大夫:「师祖,别装了,虽然师祖行走江湖总是幂篱遮面,不爱露脸,但徒孙在药王谷有幸得见师祖的真容,师祖的模样……使人终生难忘。」

最后一句我信。

我:「等等,你叫我什么?」

大夫:「师祖。」

我:「您今年贵庚?」

大夫:「八十有七。」

「……」

往好处想,现在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我叫傅师师,今年二十一岁,是药王谷现任谷主,前任谷主的亲传弟子。

据说我的医术炉火纯青,天下有一半医者是我的徒子徒孙。

大意了,我以为这最多是个替身狗血言情,没想到还有武侠元素。

药王谷——汇集了天下名医的所在,一听就不是啥好地方。

老大夫说,我体内的奇毒,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解,那就是无解。

可问题是,这具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芯儿却换了。

而我这个芯儿,丝毫不懂医术。

我盯着老大夫,心里说着大爷对不起,板起脸问:「我现在就来考考你,像师祖我这种情况,若是想续命,该怎么办?」

老大夫立即来了精神:「传说有一味神药,能暂时压制百毒,名唤『以沫』,是种植物,世上只此一株。」

我:「它现在何处?」

老大夫:「皇宫大内。」

我:「……」

我:「……」

我:「你不早说。」

早知道我还要什么钱,我就该『以沫』和钱都要才对!

皇宫出来容易进去难,眼下我一介平民,想进去岂不是难如登天。

我忧愁地离开了医馆。

3

我在医馆门口被人逮了。

逮我的小弟子身穿统一服饰,蓝白相间。

他们将我压至一辆马车边,车上挂着「琼花派」木牌。

小弟子道:「掌门,夫人找回来了。」

车内之人闻声掀帘,露出一张邪魔歪道的脸,不用化妆可以去演纣王那么邪。

他看着我,先是震惊,再是不可置信,最后莫名感伤。

「……」这个过程我有点熟。

他道:「音容,你让我找得好苦。」

我:「这位大侠,你认错人了……」

他打断我,「我知道,音容死了。」

他:「我杀的。」

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扭头就跑。

所有人猝不及防。

我往人多的地方跑。

跑着跑着撞在一人身上,此人扶了我一把。

此人奇装异服,贵气逼人,看着也就十八九岁,圆脸大眼,肤色奶白。

待看清我的脸,他先是震惊,再是不可置信,最后莫名感伤。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道:「姑娘你……」

我指着追上来的琼花派弟子,「救我先。」

小伙子拔出弯刀,对随行侍卫道:「保护王妃。」

我一边趁乱继续跑,一边对音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这究竟是怎样一位奇女子。

跑着跑着,前面是个死胡同。

4

我在死胡同里被人逮了。

一个麻袋从天而降。

我感觉有人将我塞进马车,一路颠簸。

等到了地方,一个温柔带清冷的声音道:「怎好对傅谷主如此无礼。」

终于有人不是一上来把我当音容。

我被从麻袋里放出,眯着眼适应眼前光亮。

面前花厅装潢雅致,一年轻男子坐在主位,着一身湖蓝宽松外袍,脸色苍白,气质沉静。

他身后站着青、白、黑、朱三男一女,个个凶神恶煞,与他形成鲜明对比。

男子咳了一声,道:「手下人不知轻重,让傅谷主受了惊吓,多有得罪。」

我道:「你认识我?」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看着我。

男子眼神更是带了些探究。

……我说错话了?

我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傅谷主,我是皇上微服出游的贵妃,皇上在找我,挺急的,送我回去的人有赏赐。」

男子目光闪过一丝玩味,道:

「半个时辰前,我自宫中回来时,容贵妃还好好在宫里,而我的人在街上跟了你一个时辰,除非容贵妃有分身之术,否则你应该不是她。」

我:「你能自由进出皇宫?」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看我的眼神由惊奇转诡异。

男子无奈道:「此处是八方楼,在下姓萧,名霁云。」

姓萧。

皇帝也姓萧,细看之下跟这人还有几分相像。

我脱口而出,「你是王爷?皇上是你哥?」

萧霁云:「傅谷主肯想起来了?」

我看了看他身后面色不善的四个人,说多错多。

我假装淡定,「嗯。」

萧霁云:「那请罢。」

说完缓慢起身,带头往一道侧门走去。

我忐忑迈出一步。

四大凶神恶煞忽地朝我抱拳,其中那个穿青衣的道:「我们楼主就拜托傅谷主了。」

我深沉点了个头。

内心狂叫:「拜托我啥拜托我啥,拜、托、我啥?!」

萧霁云带我走进一间卧室,十分自然地开始低头宽衣解带。

我:「!」

相处三个月他哥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不曾想弟弟居然是这种人!

我知道我长得美,但是——

我道:「萧楼主,这不合适吧?」

萧霁云停止了手上动作,抬头,双眉微蹙。

他道:「萧某不脱衣,傅谷主如何施针?」

他:「你们大夫什么时候忌讳起男女有别来了?」

他:「我明白了。

他:「萧某这两年来全倚仗傅谷主每隔三月一问诊,才得以苟活至今日,现傅谷主因为我皇兄识人不清,不愿接着替萧某诊治,却也无可厚非。」

他:「傅谷主放心,诊金会照付给傅谷主。」

我:「……」

我一拍脑门,「啊对,我是个大夫。」

一时间我还无法融入这设定。

萧霁云:「……」

萧霁云静静地凝视我。

他眼睛深如海底,澄如明镜,使人不觉自惭形秽。

我祭出穿越大法第一招,装失忆。

我:「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治病,只是前段时间我撞了头,失忆了。」

萧霁云似笑非笑,「失忆?」

我:「对,失忆,你说跟我认识两年多,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我:「你说此处是八方楼……八方楼是干啥的?」

萧霁云:「……」

萧霁云:「八方楼是个普世济民的地方。」

哦,慈善机构。

我道:「那你们、那你就都是好人喽?」

萧霁云:「你认为呢?」

我道:「别人我不知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好人。」

萧霁云:「……」

萧霁云:「傅谷主过奖了。」

我道:「既然咱们是老朋友,别叫我傅谷主,叫我师师就好。」

萧霁云:「……」

萧霁云:「你方才还说不认识我。」

我:「但我现在认识了,萧大哥……」

萧霁云:「你叫我什么?」

我:「不能叫你萧大哥吗?」

萧霁云:「……能……吧。」

看他那个不自在的样子,我:「不会从来没人这么叫过你吧?」

他:「一般人不敢这么叫。」

「……」我真乃不畏强权第一人。

我:「萧大哥是王爷,不住在王府,为何偏偏要出来混江湖?」

他:「你猜呢?」

我:「我真失忆了,骗你不得好死。」

他叹了口气,「我母亲是前任八方楼楼主。」

哦,这还是个家族企业。

我:「有点乱,我捋捋。你是王爷,你哥是皇帝,那你们妈……不是,令堂不就是上一届皇后?」

萧霁云:「母亲常说皇后是她的副业,经营八方楼才是主业。」

我:「佩服。」

我:「听你方才所言,你知道我被你哥当成音容带进了宫的事?」

萧霁云:「八方楼在收集情报方面还算略有心得。」

我:「所以八方楼是个情报组织。」

我:「根据我的经验,一般情报组织都会兼营杀人放火。」

萧霁云眼里带笑,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不自觉后退一步。

我:「那你哥知道我是傅师师吗?」

他:「不知。他既抢了我的皇位,我便不许他掺手江湖,何况我皇兄这个人,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两叶掩目,眼里只有陆音容。」

我:「你的皇位?」

他:「兄弟阋墙,为皇位反目,少见么?」

他:「套问完了?」

他:「接下来该我问你了。」

门蓦地在我身后自动关上。

我:「……」

萧霁云逼近一步,温和且不容抗拒地问:

「三个月前,向来不在外人前露出真容的傅谷主却故意出现在围场,被我皇兄撞见,今日又装傻充愣,说话颠三倒四,拒绝为萧某诊治,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我:「……」

萧霁云:「你明明身中剧毒,却在宫中浪费三个月时间都不取走『以沫』,又是为何?」

我:「……」

我:「你连我中毒都知道?」

萧霁云:「还是傅谷主受什么人指使,被逼无奈之下才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不妨将那人说出来,萧大哥为你做主。」

我:「……」

什么叫有苦难言。

我说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儿,他信吗?

我说我只是为了当富婆混吃等死,他信吗?

我给他跪了。

我:「要怎么你才肯相信,我是真的失忆,连行医问药的本事都丢了。」

我猜这具身体原主是冰山美女,因为萧霁云明显的瞳孔地震了一下。

不管,我继续怂。

抱着他腿不放,「你刚才说的一切我都听不懂,我只知道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萧霁云:「你连回药王谷的路都不记得了?」

我:「嗯嗯嗯。」

萧霁云:「……」

萧霁云:「你先起来。」

我进一步,抱住他清癯的腰,头埋在他胸口。

死抱。

萧霁云:「……」

萧霁云全身僵硬,妥协道:「想叫别人相信你,傅谷主总得拿出点诚意。」

我:「愿为萧大哥当牛做马。」

萧霁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这么定了。」

打知道萧霁云能自由进出皇宫,我就决定紧靠他这棵大树,无论如何,先把「以沫」拿到手,保住命再说。

5

穿青衣的男子道:「什么叫傅谷主无家可归,要在八方楼暂居一段时日?」

穿白衣的男子道:「什么叫傅谷主无家可归,要在八方楼暂居一段时日?」

穿玄衣的男子道:「我就不跟着重复了叭,省得作者有水字数嫌疑。」

玄衣男子:「但那么大个药王谷,傅谷主是怎么说出『无家可归』这种昧良心的话来的?」

萧霁云未答,先掩唇咳嗽起来。

众人如临大敌,一个挨一个转头看我。

眼中写满「为什么楼主的病情反而严重了」的质疑。

萧霁云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看来当真病得不轻。

他道:「既然没有异议,就请各位自去忙。」

青衣男子道:「属下有异议。」

白衣男子道:「属下也。」

玄衣男子道:「朱雀也就是出门了,要不然也得有异议。」

萧霁云:「不,你们没有。」

萧霁云:「我累了。」

三个大汉秒撤。

萧霁云道:「青龙白虎玄武,还有朱雀这几位领主一向护内排外,习惯了就好,傅谷主不要介怀。」

我道:「萧大哥客气。」

心道:「谁要跟你们一群黑帮势力互相习惯,拿到「以沫」我就走,爱谁谁。」

我马上沉浸式「当牛做马」,「扶你回去休息。」

萧霁云:「有劳。」

我:「你房间在哪?」

萧霁云:「……」

6

我在八方楼客房住下。

半夜,总感觉床前有人。

我睁眼。

青龙白虎玄武围在我床前,居高临下审视我。

我:「……」

我:「诸位好汉,不知你们有没有意识到,我是个女的。」

青龙带头冷笑,「听说傅谷主失忆了,不能替楼主看诊,楼主是仁义君子,顾念往日医患情分,不好意思对傅谷主动手,我们几个就不一样了。」

我拉紧被子,「萧楼主若是知晓你们几个大男人为难我一个,不会生气吗?」

青龙:「所以要在傅谷主身上施展一点即便你想找楼主告状,也拿不出证据的手段。」

青龙拿出一排细长银针,「独门小妙招,专治失忆。」

「……」我忍无可忍,「你以为你是容嬷嬷啊!」

青龙一愣:「谁?」

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武林前辈。」

青龙:「傅谷主这是准备恢复记忆了?」

我:「……」

我:「萧霁云——救——命——!」

青龙狞笑,「你叫吧,叫破……楼、楼主?」

我把被子拉下一条缝,萧霁云立在门口月光清辉里,神色冷冽。

萧霁云:「我竟不知,咱们八方楼的待客之道,何时变得如此礼貌了。」

三个大汉耷拉脑袋,并排站好。

萧霁云:「谁起的头?」

我:「青龙!他还说你是破楼主!」

青龙:「……」

青龙:「属下甘愿受罚。」

萧霁云:「你是该受罚。」

青龙:「可是楼主,傅师师选在你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前夕需要精气神的时候失忆,未免也太巧合,属下不信她没有阴谋。」

萧霁云:「大夫要不要替人看病是她自己的事情,不能因为自己有些权势,就强人所难,你在楼内待久了,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懂了吗?」

青龙握紧拳头,愤愤瞪了我半晌。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傅谷主,今夜是我不对。」

萧霁云:「还有,女子的卧房,你们三更半夜擅闯,难道很应该吗?」

狐假虎威就是爽,我:「很应该吗?!」

「……」

青龙几个再三向我道歉离去之后,萧霁云递与我一物。

触手细腻,是个玉佩,却只有半块。

萧霁云:「这是你上次来八方楼时不小心掉落的,睡前忽然想起,给你送来。」

我道:「一般出现只有半块的情况,大概齐是因为爱情,难不成我有个情郎在等我去配对相认?」

萧霁云:「……」

萧霁云:「也不妨对生活存在一些美好遐想。」

我:「……」

他与我对望一阵,缓声道:「没事了,别怕,睡吧。」

一刻钟之后。

萧霁云回到自己房中。

他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我。

看着我。

看着我。

他:「傅谷主,你不记得回客房的路,我可以派人送你。」

我:「我要跟你一起睡。」

萧霁云:「……」

萧霁云:「你只说当牛做马,没说下流地当牛做马。」

我:「害羞什么,白日不还宽衣解带,手熟得很。」

萧霁云:「那……如何能一样。」

萧霁云:「青龙他们不会再去找你麻烦。」

我:「你怎么保证?」

萧霁云一时语塞。

我:「我在你房里打个地铺。」

我:「就这么定了。」

萧霁云拦住我,「若是不嫌弃,外间有张软塌。」

小侍女来帮我铺被褥,望着里间萧霁云投在窗上的影子,话却是说给我听,「看来楼主今夜又无法入睡了,原本傅谷主每次来八方楼这几天,是我们楼主睡得最安稳的时候。」

小侍女:「傅谷主别误会,绝没有埋怨您的意思。」

我:「……」

现在我深刻认识到了,他们八方楼确实是个护内排外的组织。

人人争当阴阳怪气第一名。

小侍女走后,我内心几度挣扎,还是走进去。

萧霁云捧着书卷站在书架前。

他:「青龙虽然行事乖戾,我的房间不经允许,他是不敢进来的,放心去睡。」

我摇头。

萧霁云:「……你不会还要听睡前故事吧?」

我道:「你的病……要不还是赶紧找个别的大夫来瞧瞧,别因为我耽误治疗。」

萧霁云怔了怔,道:「傅谷主无需歉疚,朱雀已经去找了。」

我:「哦。」

我:「没歉疚。」

萧霁云微微一笑。

我:「你是有什么病来着?」

萧霁云:「左不过是些心悸惊慌,忧思多梦,难以安寝的病症。」

我望着他惨淡的脸色,「你一个天潢贵胄,身体何以败坏至此。」

想起他说的兄弟阋墙,我:「难道是皇权斗争,被你哥迫害的结果?」

萧霁云:「正是。」

大概我是个穿的吧,「不是很能理解你们对权利的着迷与执着。」

萧霁云:「我也不是很能理解,失忆可以让一个人同之前判若两人。」

我:「……」

再聊下去要露馅了,我火速「当牛做马」,「你若实在睡不着,我陪你熬夜。」

萧霁云:「不必。」

我:「应该的。」

萧霁云放下书卷,费解看着我。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傅谷主,你执意留在八方楼,又对我……极尽讨好,是为了什么?」

我道:「喜欢上你了。」

萧霁云:「……」

萧霁云:「原来是喜欢我,我还当你是没在宫里讨得『以沫』,想从我这里下手。」

我:「……」

我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萧霁云:「此等痴悟,世间少有。」

我:「感动吗?」

萧霁云:「……」

他重新拾书,挡住了脸,摆明不是很想理我。

我道:「来我陪你一起看。」

封面上写有「解谜」二字,我道:「我最喜欢脑筋急转弯了,三个金叫鑫,三个水叫淼,三个人叫众,三个鬼叫什么?」

萧霁云:「……」

我:「叫救命。」

我:「树上七个猴,地上一个猴,请问一共有几个猴。」

萧霁云:「……」

我道:「两个猴儿。」

萧霁云抿唇,忍不住问:「不是应该有八只吗?」

上套了。

我:「骑个猴,骑。」

「……」

我:「树上骑个猴,地上一个猴,请问一共有几个猴?」

萧霁云:「两只?」

我:「三只。」

我:「怀孕一个猴。」

萧霁云:「……」

我:「是不是觉得又无聊又好玩儿?」

萧霁云:「只觉得你幼稚。」

我:「来我坚持陪你一起看你喜欢的……这是本什么鬼画符?」

萧霁云:「你不会感兴趣。」

我:「特别感兴趣,只要你翻译翻译。」

萧霁云:「数之法,出于圆方,圆出于方,方出于矩,矩出于九九八十一。故折矩,以为句广三,股脩四……」

三秒钟之后,我伏案睡了过去。

那叫一个香。

朦胧间,房中通明的烛火被罩住,只留豆点昏黄光亮,既不耽误他看书,也不耽误我睡觉。

该说不说,萧霁云这个人,还挺细心。

不过他说话几乎每一句都机锋暗藏,正如我不相信他一样,他也不相信我。

他决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傅师师身上有什么秘密,是值得他一再探究的?

会不会影响我安身立命?

7

天还未亮,房门被人推开。

萧霁云道:「月姨,你进来之前能不能先敲门。」

「拉倒吧,你小时候尿布都是我换的,还有什么我不能看。」

说话的是个中年美妇,人比声娇,进门以后看到我,她道:「哟,倒是我冒昧了。」

「既有神医圣手傅谷主在这里,又让朱雀巴巴地请我来,多此一举。」

萧霁云:「傅谷主不幸失忆了。」

我道:「这位是?」

美妇仔细打量我,「确定是失忆,而不是傻了?」

我:「……」

美妇道:「我叫白月,是这里以前的青龙领主,现在我喜欢人家叫我陈夫人。」

话音未落,她已把上萧霁云脉搏,连连摇头,「小云云,你这身子骨,连七十老人都不如,外出奔波就是痴心妄想。」

萧霁云苦笑:「请月姨来是帮我想办法,不是来打击我的。」

美妇:「武林大会你非去不可?」

萧霁云:「非去不可。」

美妇:「理由。」

萧霁云:「我在家里永远不出门,就能长命百岁了吗?」

美妇:「不能。」

萧霁云:「所以我还不如趁着能出门,多出去看看。」

美妇:「拿笔来,我写药方。」

美妇在纸上写了个「锁」,对跑腿的小厮道:「去京城最大的铁匠铺子买,买十斤沉的那把。」

萧霁云:「月姨……」

美妇:「你爹娘浪荡江湖临走时,嘱托我的是一定要将你性命留住,至于你开不开心,不在我考虑范畴。」

「……」萧霁云失望道:「好罢。」

美妇满意:「这才乖。」

萧霁云看着我,「失忆月姨能治吗?」

美妇冷笑,「简单,在傅谷主脑袋上开个洞,把里头的水控控,兴许就好了。」

萧霁云:「……」

我:「……」

萧霁云张了张口,我:「不用找补,护内排外,咱已经习惯了。」

萧霁云欠身道:「委屈傅谷主。」

我:「这才哪到哪。」

我:「为萧大哥受点委屈是我的荣幸。」

萧霁云:「……」

8

我:「你确定要跑路?」

我:「月姨不是你母亲的下属吗?她还真敢锁你?」

才说完,门外传来数名工匠的钉门声,一把大锁「哐当」垂落。

我:「……」

我反应过来之后拼命拍门:「不带搞连坐的,还有个美女在里头啊喂!」

这档口萧霁云已收拾好了细软,换了身装束,银灰外袍,白玉花簪绾发,颇具富贵闲散人的气质。

他神情从容又坦然,怎么看,这种事情他都不像第一次经历。

他道:「别白费力气了,随我来。」

他拧开机关,露出书架后黑黝黝的洞口。

我:「你在自己房间挖地道?」

萧霁云:「二十多年前,我娘有我时身体不太好,我爹不许她出京城,于是她找人在这里挖了条密道。」

「……」

萧霁云:「我五岁那年就发现了,但我谁也没声张,想着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就拿此密道威胁我娘。」

我:「您们真是相爱相亲的一家人。」

萧霁云:「傅谷主也可以选择不走,继续留在八方楼,实现自己的图谋。」

我:「我的图谋就是你,萧大哥去哪里我去哪里。」

萧霁云挑眉,「请。」

我:「随便一问,离京之前,你真不用进宫看看你哥?」

萧霁云:「……」

9

马车向前奔驰。

我道:「其实月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也不喜欢病人不遵医嘱。」

萧霁云坐在我对面,「你终于记起来自己是个大夫了?」

我:「……」

我:「没有。」

萧霁云挑帘,指与我看,「从这条路下去有个分叉口,往左走是去武林大会,往右走是去药王谷,傅谷主,咱们后会有期。」

我:「你这就对我始乱终弃,不要我了?」

萧霁云:「……」

我:「昨夜还对人家百般呵护,送人家玉佩当定情信物,今日就叫人家傅谷主。」

萧霁云:「……」

车夫驾马的声音变了个调。

我抽泣道:「枉人家念你身子不好,每次都主动让着你,让你选姿势……」

萧霁云:「傅谷主,武林大会萧某愿与你同行。」

我:「方便扎针。」

萧霁云:「……」

萧霁云:「你为何害怕回家?」

我犹豫片刻,如实道:「失踪三月,突然回去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点心,我怕药王谷的人接受不了,杀了我。」

萧霁云:「你毅然决然赖在八方楼,怎就没有此顾虑。」

我:「自然是因为萧大哥出尘绝艳,立时死在你手上也甘心。」

萧霁云:「你下车。」

「……」

我咬牙,「你没失过忆,那你落过水吗?」

我:「或者你看过别人落水吗?」

我:「沉坠不由己,生死不由己,茫然四顾,竟无一根浮木可依。」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甚至是陌生的时代。

开局全靠猜。

还没等过上富婆的瘾,先被告知命不久矣,接着就被人到处追着逮。

我道:「你不会理解我的,我掉下去的是一片海。但不知为何,见到你的第一面,突然想抛弃所有挣扎,信你一把。」

我:「萧大哥,你就是我的浮木。」

萧霁云定定看着我,目光流露几许柔情。

我:「真不用给你哥捎个口信什么的?好歹问问『以沫』的情况,八方楼应该有不少暗桩吧?」

萧霁云:「你下车。」

我心情好了不少,哼着小调掀帘看风景,「咱们老百姓,今个儿真高兴……」

*

未等走到萧霁云说的分叉口。

熟悉的蓝白队服映入视野。

我谨慎放下车帘。

萧霁云看出我神色有异,眼神带了问询。

我:「萧大哥,你知道琼花派吗?」

萧霁云:「全派上下没有正常人,连孩童都能面不改色挥刃。」

我:「那么问题来了,你会武功吗?」

萧霁云不等回答,马车一个急刹。

有声音道:「掌门请夫人回家。」

萧霁云下了车。

我听着外头的喧哗,根本不敢看。

一炷香之后,萧霁云回来了。

车继续前行。

萧霁云掸袖,淡淡道:「会得不多,勉强够用。」

我忙伸头去看,外头七七八八横了一地人,无不抱头呻吟。

我:「牛批。」

但是接下来直到我们落脚小镇客栈,萧霁云都没跟我说过话,抓住一切空隙闭目调息。

我问小二要了份饭菜,送到他房间,正要敲门,走廊迎面走来一群人,打头的是奇装异服小王子。

他边走边低头吩咐侍从,「务必要找到王妃带回西域。」

我避无可避。

萧霁云恰在此时开门。

难道我也要走上这么烂俗的套路了吗?

来不及细想,我将托盘一扔,迎上去堵住萧霁云的嘴,扑入他怀抱。

萧霁云:「……」

萧霁云被迫捧住我后脑勺。

下一瞬小王子抬头。

小王子:「都说中原人重礼教,我看这也不保守啊。」

我听着他们脚步声远去,放开了萧霁云。

萧霁云红晕上脸,「傅谷主,你……你这是……」

我:「……」

这我怎么解释。

我道:「爱你至深,情不自禁。」

趁他失神,我赶紧跑。

跑出房门半步,小王子去而复返,「我分明记得钱包刚还在身上,定是掉在这条走廊……」

你特么……我怒火中烧。

小王子不经意抬眸,我果断回头,对着站在门口愣神的萧霁云再次扑了上去。

小王子:「还没亲完?」

小王子:「你们中原人气息挺长。」

我抬脚把房门踢上。

房中静极,静得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大着胆子抬头,萧霁云正灼灼看着我,青丝和衣袍皆被我揉乱。

我:「……」

我:「情不自禁乘以二。」

萧霁云也不是个傻子,「楼兰国这位乐古王子你认识?」

原来小王子叫乐古。

我反问:「你认识?」

萧霁云:「异族王室入大魏地界,我若不认识才有问题。」

我道:「他把我当成了音容。」

萧霁云点头。

我灵光乍现,「萧楼主,我要跟你做生意。」

萧霁云:「哦?」

「买有关音容的一切信息。」

萧霁云道:「那可不便宜。」

我:「钱不是事儿。」

萧霁云:「好。」

萧霁云:「我要休息了。」

我蹭着脚尖道:「哦。」

萧霁云:「……」

萧霁云:「你该出去了,傅谷主。」

我看着他眼睛,「刚那个吻感觉不赖。」

说完再度吻了他。

我疯了,应该是。

我道:「情不自禁乘以三,这次不带任何目的。」

撩完就跑。

再不跑,我怕自己认真考虑要不要喜欢萧霁云。

吃一堑长一智。

经此一事,我找了家成衣店,「有幂篱吗?赤橙黄绿青蓝紫各来一个,姐不差钱。」

10

次日上路。

萧霁云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果然绿幂篱太扎眼了吗?」

萧霁云:「不。」

萧霁云:「绿幂篱配红衣才扎眼。」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衣。

我:「我看过的武侠片里女反派都穿一身红衣,色号越深越厉害。」

萧霁云:「那天下第一该是一只鹦鹉。」

我:「……」

我:「萧霁云你没有心,昨天还跟人家三吻定情,今日就嫌弃人家穿得花花绿绿丢了你的人……」

马车在直路上拐了个大弯儿。

萧霁云:「……」

我:「嘤嘤嘤……」

萧霁云:「你穿什么都好看。」

我擦干不存在的眼泪,「这还差不多。」

我:「记得给车夫大叔加钱,他跑这一趟备受摧残。」

萧霁云斜眼睨我,「谁摧残谁给钱。」

我:「不要这样小云云,亲都亲过了,还分什么你我。」

萧霁云:「……」

我:「在想什么?」

萧霁云:「我以为你轻浮到极点,至多唤我一声『萧大哥』,没想到『萧大哥』竟是对我最后的尊重,我谢谢你。」

我:「你不喜欢『小云云』这个称呼吗?我就很喜欢。」

萧霁云:「你下车。」

我愉快摘了幂篱,看车外山上层层雪梅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我一直没忘了替自己物色个将来的隐居之所,感慨如下:「这地方适合偷生长避。」

萧霁云不置可否。

到了地方,我看见萧霁云偷偷给了车夫大叔一袋钱。

11

客栈掌柜道:「二位来得不巧,小店只剩一间客房了。」

掌柜道:「这镇子不大,方圆三十里只有小店一家客栈。」

我看了看萧霁云,道:「那我们不住了。」

掌柜:「……」

掌柜含恨目送我俩:「小老儿经营客栈多年,『只剩一间房』这种玄学不知促成了多少对小年轻,二位俊男美女,竟如此不上套,你俩是不是木头。」

掌柜:「最后一间半折让你们住好不好?」

我道:「多谢老板美意,我决定去买个房。」

掌柜:「……」

掌柜再看萧霁云,就不免带了些鄙夷,「年纪轻轻,可不兴吃软饭啊。」

萧霁云:「……」

*

我打听了本地「房宅牙行」在何处,带头往前走。

萧霁云:「你真要在此地买房?」

说不如直接做给他看,我:「有钱任性,可惜你总是不信我其实无欲无求。」

萧霁云默了一默。

他道:「随机选的是安全些,最好也不要让我知道。」

说罢他转身要回避。

我拉住他,道:「趁轧马路无聊,你把音容的事与我说一说。」

萧霁云:「何谓『轧马路』?」

我:「就是跟心上人一同漫步。」

「……」萧霁云掩饰地咳了声,道:「陆音容的身份之一是礼部侍郎陆广年之女。」

「身份之一?」

「嗯。」萧霁云道,「她与我皇兄自小相识,直到两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出宫休养了一段时日。」

我:「两年前?」

这个时间点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萧霁云:「你猜陆音容是在何处休养?」

我:「……不会是药王谷吧?」

萧霁云笑了笑。

我猜对了。

我想起来:「傅师师……也就是我,开始替你问诊,不也是在两年前?」

萧霁云道:「对。」

「在此之前你可有见过我?」

萧霁云:「只闻其名不见其面,傅谷主性情古怪,不喜人前露面。」

我:」那你如何肯定,第一次替你问诊的是傅师师,而不是假扮成傅师师的陆音容?本来我俩就长得一样。」

萧霁云:「……」

萧霁云:「我不能肯定。」

我:「所以你身上的毒,不一定是傅师师给你下的。」

萧霁云:「……」

萧霁云:「……」

萧霁云:「你根本没有失忆。」

我:「真失忆了。」

我:「只不过月姨去八方楼给你把脉时,我留了个心眼,虽然你很努力把你的身体状况往先天不足上引。」

我:「昨天我出来买幂篱,顺路找了个开医馆的徒孙,将你的病状给他形容了一下,又问他知不知道白月。」

我:「徒孙告诉我白月是从前江湖上有名的毒医,而我没失忆之前,最擅长的也是制毒医毒,所以我推断你也中毒了。」

萧霁云:「傅谷主确定只留了一个心眼?」

我干笑,「彼此彼此呀,萧楼主。」

我:「听说有情人之间互相猜忌,也算一种心心相印。」

萧霁云:「……」

我:「那就难办了,以你的势力,两年都不能解毒,说明这毒不好解,你大概也跟我一样,需要『以沫』续命,但『以沫』只有一株。」

我:「你跟你哥反目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我若是帮他杀了你,他会不会一高兴,就下旨把『以沫』赏给我?」

萧霁云:「……」

萧霁云:「是谁说对我用情至深,又是谁,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我:「还有后半句我没说完——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萧霁云:「……」

我:「自由的前提是活着,按说你中毒比我时间长,身体状况比我差,我理应让着你,但我实在没有那么高尚。」

我:「所以这厢先谢过萧大哥相让之恩。」

萧霁云道:「不客气,反正『以沫』就在宫中,傅谷主但凭自身实力进去取。」

我:「……」

我道:「萧大哥,你年纪也到了,娶了王妃没有?」

萧霁云道:「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傅谷主再问这话不觉晚了些吗?」

我道:「那就是没有了,我看朱雀好像喜欢你。」

萧霁云:「你又知道了?」

「女人的直觉。」

我:「那你喜欢朱雀吗?」

萧霁云道:「朱雀是我母亲的徒弟。」

话里话外,他语气有些郁愤。

那就是不喜欢,我道:「你若没有意中人,试着喜欢喜欢我呢?」

「咱们如果成亲,问你哥要盆花当贺礼,不过分吧?」

萧霁云薄怒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我笑着止步,抬臂一指,「牙行到了。」

我翻阅着中间人递上的房屋图纸册子,问萧霁云,「你对陆音容印象如何?」

萧霁云还在赌气中,坐在一旁喝着牙行招待的茶,装没听见。

过了会儿,许是想起这是门生意,才道:「美艳不可方物,柔弱不能自理。」

我抬头,「谢萧大哥夸奖。」

萧霁云:「傅谷主你虽与她长了张同样的脸,不知为何,失忆后的你气韵跟『美艳』二字毫不相干。」

我:「……」

我:「但陆音容显然不是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乖巧。」

萧霁云点头认同,「显然不是。」

说着,深深蹙眉。

我扔了册子上前,「不舒服吗?」

萧霁云:「这茶好难喝。」

我:「……」

萧霁云垂眸,看着我慌张之下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眼中漾开笑意。

我若无其事收回手,若无其事捡回册子,若无其事倚回柜台继续翻看。

萧霁云坐正,接着讲他的。

据八方楼搜集的情报来看,陆音容借着养病进了药王谷,小半月以后出现在武林盟,与琼花派掌门定情,帮助琼花派掠夺武林资源,掌控武林盟。

此次武林大会的主要内容,就是琼花派掌门想继任盟主。

之后陆音容不知用什么法子从琼花派死遁,出现在西域,跟那边的魔教教主缠绵悱恻。

她偷了魔教教主的宝贝之后逃跑,过程中还没忘收服小王子乐古,让小孩儿对她死心塌地。

再之后,就是她作为皇帝的白月光回到皇宫……

叹为观止,着实叹为观止。

以上几位人物,随便摘出哪一个都不好糊弄。

音容——一个通讯录里有五个人能建六个群、发朋友圈得分十个组的传奇。

我辈楷模,不服不行。

但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看着萧霁云。

萧霁云摊手:「她在药王谷中经历了什么,做了什么,傅谷主治下严明,我的人探听不到。」

我:「没想到我竟是这样优秀的谷主。」

萧霁云:「……」

我基本可以断定,陆音容跟我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

我身上的毒和萧霁云身上的毒,恐怕她也是来源。

知道原因,也就有机会可以拿到解药。

我:「看来药王谷是个关键,我得回一趟药王谷才行。」

我:「萧大哥,武林大会之后,你愿意陪我一起回去吗?」

萧霁云:「谢邀,不愿意。」

我:「药王谷中大夫众多,万一能治好你呢?」

萧霁云:「此利诱我听了不是很心动。」

「我重金雇你呢?」

「你雇不起。」

「若是我真心求你呢?」

「傅谷主的真心,值不过银钱二文。」

我叹了口气,说不动,打不过,此人我强求不得。

中间人过来谄媚笑道:「夫人可有相中的房型?」

我:「萧大哥喜欢朝南还是朝东的?要带花园的吗?」

萧霁云:「……」

萧霁云:「关我何事。」

我:「要不还是带个花园,我想象了一下你坐在花丛喝茶的模样,很是赏心悦目。」

「……」

萧霁云:「傅师师,适可而止。」

我:「这是萧大哥第一次叫我全名,值得买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庆祝一番。」

萧霁云:「……」

我:「就这么定了。」

中间人带我们去看房。

途经集市,小贩叫卖糖葫芦,便宜卖了,两文钱一根,得靠抢。

我挤进一帮孩童中,不顾身旁大人飞眼刀,抢来一根,不由分说递到萧霁云手上。

萧霁云擎着糖葫芦,「做什么?」

我道:「哄哄你。」

我道:「这下我的真心可超过二文了?」

萧霁云:「……」

中间人艳羡道,「公子快别使小性儿啦,有这么宠夫的夫人你就从了吧,吃软饭要有吃软饭的态度。」

萧霁云:「……」

他压低声音道:「多少保镖买不得,为何非得是我陪你一起回去?」

「因为只有你在,我才安心。」我道。

萧霁云注视着我,道:「看在糖葫芦的份上。」

中间人比我还要喜笑颜开,「公子可真好哄。」

萧霁云:「……」

我:「……」

中间人接受我俩两道目光,「我话太多了是不是?」

中间人一改嬉皮笑脸,「两位这边走。」

新宅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地处幽静。

中间人道:「可拎包即住,还送扫洒大礼包。」

我边参看边道:「买。」

又转头对萧霁云道:「今夜委屈萧大哥在这里凑合一宿,改日等我拿到『以沫』,再回来修整收拾了,正经请你来参加乔迁宴。」

「希望你到时不要派人杀我才好。」

萧霁云道:「会的。」

我:「会回来赴宴还是会派人杀我?」

萧霁云:「世上少了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肺之人,岂非少了很多乐趣,你还是把命好好留着吧。」

行至花园,里头植物不多,冬日萧索,更显空旷。

中间人道:「还送花种子大礼包,夫人喜欢些什么花?」说着掏出小本,要记一记。

我对植物没有研究,把这个问题甩给萧霁云,「问我夫君。」

萧霁云已经对我三天两头的调戏免了疫,转头对中间人报了几个花名,都是我没听过的。

我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心不由主将他融入自己的畅往里,来年我脚下这片花园生机烂漫,万紫千红,孤芳自赏到底寂寥了些,该有一道清影出没花间才好看……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经验告诉我,在一个狗血武侠言情世界谈恋爱是件很危险的事,爱上一个男人,尤其萧霁云这种复杂的男人,等同作死。

而且这个世界音容才是主角,我这个替身炮灰到目前为止小命都难保,就想着思淫欲了。

果然是在作死。

打住打住。

回过神来,萧霁云和中间人都在看着我。

我:「哦,我在后悔这个宅子……买得太大了。」

「不大不大,」中间人忙道,「虽然现在看着空了点,但你们小年轻总归是要有孩子的,将来添他四五个小娃娃,何愁家里不热闹。」

「……」我道:「大叔,你操心的有点多。」

萧霁云跟着点点头。

我:「你看,我夫君这么好的脾气都觉得你烦。」

萧霁云:「我也觉得四五个孩子有点太多了,两个就足够。」

我:「……」

我:「萧楼主,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

他:「我这是近墨者黑。」

我装听不懂。

兴奋与他说起未来规划,「这儿我要挖个湖,种上荷花,夏日泛舟荷底湖上,岸上那边建个戏台,边听戏边采莲蓬。」

「这里改个台球桌,那边是麻将棋牌室,地窖扩建下,搞成冰窟,一年四季保证有冰激凌吃。」

萧霁云看着我手舞足蹈,不尽然能把我的话听懂,却始终带着恬淡笑意。

我知道他已被我描述的未来吸引。

中间人问我们可准备了鞭炮,说第一天住进来,要讨个彩头,正经除了鞭炮,还须亲朋好友拿红布包个礼物,当驱邪镇宅之用。

我一个长在科学教育观下的小孩,不迷信这些,道不用麻烦,给他结算尾款,将他打发走了。

送中间人回来,萧霁云站在廊前,忽然抬手,将一支发簪插在我髻间。

「乔迁之礼。」

正是他头上那一支。不知他从哪里找来截红线,缠在上头,银白花枝头殷红一点,还怪好看。

相处下来,我知道萧霁云此人爱洁,衣服一天一换,然而这支发簪却每天都戴。

所以一定很值钱。

我喜滋滋抬手摸,「真送给我?」

他作势要拿回来,「不收就算了。」

我忙躲开他的手,「收收收,不收是傻子。」

我对首饰没讲究,心说明天就找个铺子给它卖了,换成现钱最实在。

萧霁云道:「不许卖。」

「……」

我爽快道:「不卖。」

他目光炯炯,「阴奉阳违也不行。」

「……」这他都能看穿?

我道:「好好好,真不卖。」

过了两分钟,我不死心,「问问价也不行?」

「……」萧霁云愤懑道:「还我。」

我道:「好好好,保证不卖,我天天戴给你看。」

这人真不好哄。

我道:「糖葫芦再不吃完就化了。」

说完上前蹭了一口。

萧霁云:「……」

我道:「都说不卖了,咋还瞪我?」

萧霁云:「你方才咬的那颗是我吃了一半的。」

我:「没事,我不嫌弃你。」

萧霁云:「……」

12

武林大会开在邺城。

小半个月后,在一个飘雪天气,马车抵达城中最大的祥云客栈。

车夫将下车凳放了好一会儿,我为难看着伏在车内小桌子上昏睡的萧霁云。

早知道就听那中间人的话,买个鞭炮放一放,自在新宅子住了一夜,萧霁云身体每况愈下,一日比一日没精神,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多。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每到一处落脚点,就到处找医馆,摆出「师祖」威仪,让大夫们开一些药回来给萧霁云灌下去,聊胜于无。

我犹豫一下,还是叫醒了萧霁云,「我们到了。」

萧霁云缓缓睁眼。

我掀起车帘,让新鲜空气钻进一些,顺道看街上风景。

看出要办武林大会,街上多了好多江湖人士,佩刀佩剑都算稀松的,我眼见个大兄弟左手狼牙棒右手流星锤。

还有位老伯拄着一根拐,拐上布满尖刺,一瘸一瘸在雪地慢行。

我道:「好怕他一个不慎滑到了扎着自己。」

离得老远,我声音也不大,但那老伯倏地抬头,精准朝我看过来。

我:「……」这是什么非人的听力。

我忙朝他竖起大拇指,惹不起!

回过头来,萧霁云已强打了精神,动身要下车,我将他按回去,拾起手边一领斗篷披在他肩膀。

萧霁云压了压那花了我很多钱的毛领,没有血色的唇勾出一抹笑,道:「多谢。」

我拿出幂篱给自己扣上,道:「不谢,记得给我报销就行。」

这时车外迎面走来一对中年夫妇,衣饰华贵,边走边说笑,看模样也是来投宿的。

其中那女子不经意抬眼,与萧霁云对视了个正着。

女子拉着身边的丈夫扭头撒腿就跑。

我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萧霁云从车里飞了出去。

对,就是飞。

轻功这个玩意儿,现场看跟在电视里看感受完全不一样。

我托着快要惊掉的下巴,钻出车外抬头看天。

车夫大叔道:「傅谷主找什么呢?」

我:「此处应该有个威亚。」

前方萧霁云已追上那对中年夫妇,拦住了他二人去路。

我正要问问车夫大叔来龙去脉,突然,一青影落在车前横木。

我又找了回威亚。

青龙抱臂冷哼,「傅谷主别来无恙。」

我道:「大领主你好你好。」

我:「我带着幂篱你还能认出我?」

青龙:「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想不到大领主对我爱得如此深沉。」

「……」

我明知故问:「你这是……来找你们楼主?」

我奉承道:「大领主真了不起,咱们这一路行踪掩盖得极好,你是如何笃定我们在此处?」

青龙傲慢道:「我只要知道楼主的终点就好了。」

哦,萧霁云在八方楼明确表示过要来参加武林大会。

我道:「邺城规模大,人口密集,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落脚这间客栈。」

青龙一抬下巴,示意我看招牌。

我:「祥云客栈,咋了?」

青龙看着我。

青龙:「我就不明白了,为何我们楼主会说你聪明,哪看出来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我讶然,「萧霁云说我聪明?」

青龙抽出一封信,萧霁云亲笔所书,看时间是在我和他上路这些天。

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传消息,我还一无所知,真有他的。

信中曰:确系自主离家出走,并非傅谷主绑架,勿追勿念,傅谷主聪慧过人,足以同我互相照拂。

我将「傅谷主聪慧过人」反复读。

青龙:「痴汉笑收一收,笑太大声了。」

我:「所以这跟祥云客栈有什么……萧霁云名字里也有个云字,难不成这家客栈是八方楼的财产?」

怪道萧霁云一进城就说要在此间投宿。

青龙眼里写着「你终于想明白了」,鄙视我。

我道:「那么请教大领主,萧霁云身体差劲成了那样,为何非要跋山涉水,来参加武林大会?」

他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情。

青龙又一抬下巴,指向了不远处被萧霁云拦下的中年夫妻。

萧霁云义正言辞,「母亲,你若再让朱雀给孩儿下药,就别怪孩儿翻脸不认人,把你的秘密尽数告知父亲了。」

我:「药?」

青龙:「春。」

「……」我霎时对这位曾经主业是楼主副业是皇后的前辈,肃然起敬。

难怪萧霁云提起朱雀时一脸郁愤。

难怪前辈一见萧霁云就要跑。

只听前辈对萧霁云叹道:「我生了你哥,你哥要模样有模样,要脑子……有模样,不要紧,就当废了,重新来过,所以生了你。」

「你要模样有模样,要脑子有脑子,除了因为是早产身体差点没其他毛病,多好一孩子,没想到长大以后如此不解风情。」

「你哪怕跟你爹学学,偶尔断个袖,娘也就不操心了,可是你连男色都不亲近,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算术,用最好的年华过最死气沉沉的日子,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争用!」

前辈越说越气,对身旁道:「萧澈,你管管你二十好几的木头儿子成吗?」

那位被「断袖」的太上皇萧澈好生美貌,岁月不减他姿容分毫,反添他无双风华。

他只看着发妻,「你说我偶尔什么?」

前辈意识到说漏了嘴,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挽着萧霁云手臂,「呀,小云云你怎么来了,让为娘看看瘦了没,身上的毒未解,咱就别出来蹦跶好吗?你如果实在不喜欢朱雀,为娘还给你物色了……」

萧霁云无情翻脸,转头对他爹道:「母亲背着您在八方楼挖密道……」

多么互敬互爱的一家人。

青龙道:「其实楼主也是因为思念双亲。「

青龙:「太上皇后不喜拘束,太上皇退位之后便陪着她到处云游,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一面,但武林大会这等热闹盛会太上皇后年年不落,所以楼主想见父母了就会来武林大会堵人。」

青龙:「再加上这几年两位长辈为了给楼主寻解毒之法,四处奔波,楼主深感愧对父母。」

青龙骤然醒悟,「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真是,跟你说得着吗!」

我:「……」

这时,飘过来两个蓝白相间的琼花派弟子。

我把头放低,其中一个还是透过幂篱缝隙看见了我,上来道:「夫人……」

我:「我不是。」

小弟大力拽住我手腕,险些将我薅下车,青龙将小弟子拍出十米远,「耳聋啊你,没听她说她不是?!」

我:「……」

护内排外。

我居然有一丝感动。

青龙不顾那小弟子爬起来溜了,瞪我道:「既然跟了我们楼主,怎么还能别被人叫夫人,你反思!」

「……」感动早了。

我特好奇萧霁云传回八方楼的信里说了什么,能让青龙对我俩的关系产生天大的误会。

待要给他解释,那边的一家三口已闻声走了过来。

前辈目光几乎要穿过幂篱,我无端紧张,跳下车拘束行礼。

前辈与自家夫君对视一眼,笑道:「这位是?」

萧霁云站到我身旁,「孩儿的心上人。」

我:「……」

我凑到萧霁云耳边,「这段儿得是另外的价钱。」

萧霁云略微颔首。

我立马摘掉幂篱,拿出十二分热情,「伯父伯母好,小女傅师师,与萧楼主属于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三从四德,五体投地,六六大顺……」

萧霁云勾住我腰打断我,「师师有些惶恐。」

我只好干笑。

他爹娘齐齐看着我。

连青龙也看着我。

萧霁云一脸平静。

前辈好不容易回神,道:「啊,那什么,久仰了,傅谷主,你知道萧霁云快要死了吗?」

我:「没关系,反正晚辈也活不长。」

「……」前辈客套一笑,将萧霁云薅到一边,与他低声说话。

剩下太上皇和青龙继续看着我。

我:「……」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太上皇没见过傅师师,多替儿子掌掌眼没什么,但是青龙为啥也是一副第一次认识我的样子。

难道……

这几天我又美了?

很有可能。

最后只听前辈对萧霁云说了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了就好」,拉过自家夫君,竟就这么走了。

我:「……」

我:「他们不留下看热闹了吗?」

萧霁云:「他们突然想起来有急事要办。」

「……」好烂的借口。

我:「你爹娘好像不怎么满意你这个心上人,下次你还是找个大家闺秀吧。」

萧霁云浅淡一笑。

我:「但出场费别忘了给我。」

萧霁云:「……」

青龙还在发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萧霁云咳了一声。

青龙不平道:「楼主你为什么……」

「多事。」萧霁云打断他,「京城那边都安置妥当了么?」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留在宫中,会想尽一起办法阻止陛下离宫。」

萧霁云:「我要的是务必。」

青龙:「楼主,那么大个活人,还是皇帝……」

萧霁云:「……」

萧霁云:「算了。」

萧霁云:「你接下来的任务是跟着我爹娘,确保他们离开邺城。」

青龙领命,临走之前狠狠剜了我一眼,道:「傅师师,你若是敢对我们楼主不好,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我:「……」

萧霁云:「青龙,要不楼主让给你当。」

青龙:「属下不敢。」

我已经被青龙恐吓惯了,压根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味看着萧霁云,「你哥要出来?来邺城吗?」

萧霁云:「不知道,以防万一。」

我:「你根本没跟你哥反目,是不是?你在保护他。」

有那样令人羡慕的父母,教育出来的小孩儿一般也不会差。

我道:「既然你要保护他,就说明有人要害他,是谁要害他?」

萧霁云将幂篱替我重新戴好,「进去吧,很冷。」

他用手背碰了碰我的手,表示自己真的很冷。

我将他手一把握住。

他抖了一下,但没有挣开我。

13

祥云客栈从外看是一幢楼,内里构造恢弘高耸,起码有七层,自上而下灯火辉煌,仰头望久了,有眩晕之感。

来往宾客如云,武林人士居多。

不愧是自家产业,姓李的掌柜亲自给开了从不对外人开放的雅间,垂手道:「傅谷主的房间在隔壁。」

萧霁云道:「你去罢,缺什么找李叔即可,此处龙蛇混杂,不要乱跑。」

我推开房间一道暗窗,楼下大堂到对面楼层,可一览全貌,我道:「我的房间也有这样的好视野吗?」

李掌柜:「只有楼主房间有。」

「那我再呆一阵。」

李掌柜:「……」

萧霁云点点头。

李掌柜识趣先走一步。

萧霁云站在我身后,与我一同观察楼下。

我道:「琼花派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道:「小王子也来了嘿。」

良久没听到回答,我肩上一沉,萧霁云额头软绵绵抵上来。

我转身抱住他,做他的支撑,让他头靠在我肩膀,道:「我饿了,一个人吃饭没劲,你陪我吃了饭再睡,好不好?」

萧霁云极低地应了声。

然后他就睡了过去。

他醒来时,我左手粥右手药,道:「你先喝哪一个?」

他失笑,坐起来,看摆了一地的医书,「傅谷主这佛脚抱得好。」

我:「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我逼自己一把,说不定就把以前的医术找回来了。」

萧霁云:「那找回来了么?」

我:「……」

我道:「虽然暂时没有,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以前我因为身上带毒,胸腔里总是闷闷的,读了医书,觉得四肢百骸都通畅了起来。

萧霁云道:「也许。」

他慨然道:「初次见你,就是在此客栈。」

「哦?」

「你戴着面纱,坐在大堂西北角,捧着一本复杂古怪的医书,旁若无人细读。」

「有醉酒之人上前找你滋事,你理也不理,还是我替你解的围。」

我:「那……谢谢你?」

我:「你可别说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

萧霁云摇头,「你冷冰冰不近人情,我也不喜欢同人过多打交道,未与你寒暄几句,转身要上楼。」

「你忽然叫住我,问我是不是有先天不足之症,你自报家门,说若是有需要,可以找你一次。」

「我当时想,才不要。」

我笑出声。

萧霁云:「其后过了一年,我在宫宴上不知是受了场风寒还是吃错了东西,连日高烧,药石罔效,青龙他们几个做主将你从药王谷请到八方楼。」

「那是我第二次见你,却是第一次知道你的模样,惊讶于你同陆音容如此相似,我总觉得那不是你,但当时迷迷糊糊,你又确实有惊人的医术。」

我心里沉甸甸,「也就是那次,你中了毒。」

萧霁云道:「对,你走后三个月,我第一次毒发,我接触过的所有人里,你嫌疑最大。」

「八方楼追查你的时候,你自动上门,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不为所动,替我问诊过后,说你会每三个月造访一次。」

我:「……」

一方面医术了得,一方面性格又孤僻招人恨。

傅师师她也是个奇葩。

萧霁云:「三个多月前,我在江南与人交易,得知你被我皇兄请进了皇宫,等我回京,你已经离宫,我的人跟了你许久,你都并无赴约之意。」

我:「所以青龙他们就拿麻袋套我!」

萧霁云:「……」

萧霁云认真看着我道:「你说你失忆了,我宁可相信你跟傅师师是两个人,你既不是傅师师,更不是陆音容,你是一个新的你。」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即便什么都不会也不打紧,以前的傅谷主固然是天才,但质朴的人生也有质朴的精彩。」

「所以你不必逼迫自己背负属于傅师师的东西,活在她的影子下,这些医书不看也罢。」

我深深望着他,「萧霁云,你不晓得你这些话对我有多重要。」

他都不知道我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却依然鼓励我放下对抢占了傅师师躯壳,从而救不了他的亏欠,安心地去做我自己。

这段时间,我真的每天都在想,如果不是我这个废柴,萧霁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哪怕能多活几年呢?

「就是说的有点晚。」我道。

萧霁云:「……」

我:「趁你睡着,我在客栈寻摸了一圈儿,发现药王谷的人也来了,已经约好他们今夜子时详谈。」

我:「只好扮演一回傅师师本师了。」

萧霁云:「……」

我拿起医书,「所以临时抱佛脚也不单是为了你。」

萧霁云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当然,你都吃了我的糖葫芦。」

14

药王谷的精英在甲字二号房。

两男一女,俱着白衣,个个超尘脱俗。

我也只好「高深莫测」,面对三人站起行礼,漠然点了个头。

三人齐齐看着我身侧的萧霁云。

我:「萧楼主不认得?」

其中那女子道:「……认得,只是……」

我:「直说。」

女子:「只是诧异谷主为何会跟不共戴天的仇人走在一起。」

我:「……」

萧霁云:「……」

我差点没崩住,感觉吃了个大瓜。

暗掐自己大腿,让自己古井无波。

「我没跟萧楼主走在一起,」我将萧霁云搁在桌上的手握住,「我是跟他在一起了。」

那三人:「……」

我一脸「知道你们震惊但是老子就是不解释就是拽」的表情,「音容近来可有往谷里传消息?」

这句话问得稍微有风险,音容若真跟我关系匪浅,不会不跟我互通有无。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幸好,那三人神情无异,女子道:「自从二谷主同谷主吵了那一架,二谷主便断了跟谷里往来。」

二谷主。

音容竟然是二谷主。

这也就说得通了,音容的医术极有可能与傅师师不相上下。

那么她冒充傅师师去八方楼给萧霁云下毒,顺理成章。

我将目光投向萧霁云,萧霁云对我轻轻摇了摇头,可见音容这个隐藏身份他也不知道。

我叹息一声,「一母双胞的连心姐妹,何至于如此恩断义绝。」

这同样是个大胆发言,却也是对音容和我长得像的最合理推测。

女子也跟着一叹,「二谷主只是报仇心切,非常之人用些非常手段,情有可原。」

人生不能崩,我冷哼。

顿了顿,我道:「音容因为对我生了芥蒂,不肯跟我吐露她的全盘计划,你可知道些什么吗?」

女子看了萧霁云一眼。

我:「无妨。」

女子道:「属下只知道谷主和二谷主对萧氏皇族一家恨之入骨,要将原本遭受的苦痛加倍还之,昔年武帝是如何让傅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今时谷主和二谷主便也要如何对萧氏。」

萧霁云道:「傅志衡?」

女子点头。

敢情我拿的还是个罗密欧和朱丽叶剧本。

武帝指的是太上皇萧澈。

傅志衡指的是萧澈在位时一位微末武将。

萧澈篡位称帝,刚执掌江山那会儿曾大刀阔斧改革,触及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引起了反抗。

傅志衡裹挟其中,受到牵连,被满门抄斩,当时傅夫人怀有八月身孕,逃出来蒙药王谷老谷主所救,诞下一对双胞胎女儿,也就是我和音容。

傅夫人传信给傅志衡旧年好友陆广年,求他代为照顾傅志衡的骨肉,之后追随傅志衡而去。

陆广年赶去药王谷,不知何缘故,接走了其中一个,声称是自己外室所生,起名音容。

另一个留在药王谷,被老谷主收作关门弟子,保留了原有父姓,叫做师师。

陆广年将傅夫人留给孩子的贴身玉佩一分为二,方便两个孩子日后相认,就是我落在八方楼,萧霁云后来还给我那一块。

原来不是认情郎,而是认姐妹,我略感失望。

老谷主和陆大人并未向傅师师和陆音容隐瞒身世,所以两个孩子从小就知道武帝是害死了她们家满门的仇人。

仇恨的种子在孩子幼小的心灵生根发芽。

当时陆家离药王谷不算远,傅师师很早就跟妹妹相认,两个人除了性格,其他一模一样。

傅师师有时候会跟音容互换身份,满足妹妹对医学的好奇。

大概十几岁,陆广年升迁至礼部侍郎,全家定居京城,在一个上元节之夜,陆音容撞见了微服出宫的太子和二殿下。

也就是萧霁云他哥和萧霁云。

我不知道陆音容碰见萧霁云他哥是不是偶然,但在萧霁云他哥看来,绝对是浪漫邂逅。

灯火璀璨,小姑娘貌若天仙,一笑天真无邪。

萧霁云他哥沦陷了,沦陷得死死的。

我偷偷问萧霁云:「你当时也在场,你怎么不沦陷?」

萧霁云:「当时一门心思研究灯的构造,哪能顾得上看人。」

我:「……你娘让人给你下药,不是没有道理。」

萧霁云:「……」

姐妹俩具体有什么行动细节,女子不知道,没提供更多有用信息。

但无论如何,事情的起因算是找到了。

陆音容的目的就是想报仇。

我沉声道:「今次你们来祥云客栈,却是为何?」

女子道:「弟子们许久未曾有谷主的消息,甚是忧心,听各地的医馆医堂汇报说,谷主沿路问药,我等恐谷主遇上了什么难事,便一路追随到此,供谷主差遣。」

原来如此。

我没忍住,伸手示意女子来替我切脉。

女子切过之后,大惊失色,「谷主怎么会中毒?」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我深沉道:「此事不要对外声张,你身上可带有什么供缓解的药物,拿来先救个急。」

女子忙递上一小盒。

里头一麦丽素状药丸,我推给萧霁云,「吃下去。」

萧霁云:「……」

那三人:「……」

我:「别逼我嘴对嘴喂你。」

萧霁云将药吞了。

女子脸色难看,「谷主,此药有多珍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所以是有多珍贵。

我对萧霁云:「那记得报销。」

「……」女子道:「谷主这般行事,倒叫弟子们看不懂了。」

要聊爆!

我挥袖站起,再度摆上「老子就是不解释就是拽」的表情,「辛苦你们走这一遭,收拾收拾回药王谷吧。」

「谷主!」

「即刻启程,不得耽误。」我冷脸,「我的规矩你们知道,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说完拉着萧霁云就跑。

萧霁云的卧房门一关,我两腿发软扑在榻上,拍着深受刺激的小心肝,「紧张死我了。」

「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

萧霁云背靠着门,眸如点漆,默然对着我。

他道:「关于令尊的事,我不知道当年实情究竟为如何,给我点时间,我去查查。」

哦对,「你现在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了。」

萧霁云:「……」

他踌躇着开口,「无需掩饰,你可以恨我。」

理论上是该恨一恨。

但我不是傅师师,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我道:「不然……仇恨先放一放,你陪我吃个宵夜?」

萧霁云:「……」

他道:「想吃什么?」

我:「鲍鱼鱼翅燕窝海参佛跳墙。」

萧霁云让人端来两碗小馄饨。

14

吃饱喝足不想妈。

我倒在榻上,进行了以下思考。

「我体内的毒那姑娘诊断不出,说明不是出自药王谷。」

萧霁云就吃了两三个馄饨,被我嘲笑一通,正努力强迫自己吃第四个,闻言点头。

我:「失策了,早知道编个理由让那姑娘也给你把个脉,看看你体内的毒跟我是不是一种。」

萧霁云:「应该是,无论从症状还是毒发时间来看。」

我:「也就是说,我的毒也跟音容有关?或者是她下给我的?」

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她亲姐姐吗?

萧霁云摇头,闭眼吸了口气,搁了勺子。

我:「实在吃不下就别吃了。」

药王谷的人将「麦丽素」看的眼珠子似的,我还以为能有多管用。

也可能因为萧霁云毒中了两年,早已深入肺腑。

我作为一个刚中毒的新手,虚心求教,「毒发作起来是什么感觉?」

毕竟我除了吐血,其他没什么太大影响。

萧霁云睁眼,「三个月后你不就知道了?」

「你给我讲讲,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萧霁云:「五脏六腑犹如火焚,痛不欲生,越往后越是。」

我自榻上一跃而起。

萧霁云看着我。

我:「赶紧,给我上佛跳墙,趁我还能吃。」

「……」

吃完佛跳墙,我看萧霁云实在困倦的不行,与他说了晚安回到自己房间。

我将挂在脖子上的那半块玉佩从衣服里头抽出。

这是萧霁云还给我的。

傅师师落在八方楼那么长时间,他又对傅师师有所怀疑,怎么可能不对她的贴身之物查个清楚明白。

傅夫人既然选了这玉佩留给女儿,想必不是凡品,八方楼若是想查,自然能查。

而且今晚在甲字二号房,萧霁云能平淡地说出傅志衡的名字,听着傅师师跟音容的身世,也并未见多少讶异。

说明他早就知道了傅师师和音容的来历。

正因为他早知道,所以他才会有所防备,比如拦着他哥出宫,比如将他父母气走,不让他们留在邺城。

那么这一路,他对我始终若即若离,原因也是这个。

他时刻都在准备着我恢复记忆,记起他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找他报仇,因而不敢接纳我真真假假的「撩拨」。

以及虚虚实实的真心。

但是还有个问题。

种种证据显示,傅师师不是个粗心的人,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玉佩掉在八方楼。

除非……

假定萧霁云的毒是音容下的,那么此后两年,傅师师一直在想办法给萧霁云施救。

所以这半块玉佩十有八九是傅师师故意落在八方楼,引萧霁云去查自己的身世,希望萧霁云可以自己找到解药。

她这么做的原因,我想不出来第二个。

只能是傅师师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萧霁云。

或许是缘起于这间客栈的惊鸿一瞥,在萧霁云看来不过是一次稀松的解围。

在傅师师却是翻江倒海。

她那么高傲的心性,能主动叫住萧霁云开口说要为他问诊,已经是天大的不易。

我旁敲侧击打听过,傅师师极少出谷问诊,为何八方楼一请她就去了。

旁人看来这是因为八方楼的江湖地位高,殊不知这是傅师师的私心。

而后两年,这喜欢如丝如线,无孔无入。

她一边清楚地知道与萧霁云不可能,一边又止不住对萧霁云一往而深。

喜欢终于把她包成了茧,将她缠得密不透风。

她与陆音容出现分歧,爆发争吵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

还因为医者仁心,只要是大夫,总是救人第一,说服自己去害人,需要十足的勇气。

傅师师长于药王谷,品性跟在深宅大院长大的陆音容截然不同。

陆音容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没有任何负担,傅师师不是。

那么我身上的毒……

我还是不知道傅师师怎么会中毒,她既然精通毒物,别人想要给她下毒,肯定很难,但如果是她自己……

我觉得傅师师好惨。

被仇恨和爱欲拉扯,不得善终。

萧霁云被惊醒,靠在床头,不明所以看着复返闯入的我。

我道:「傅师师喜欢你!」

萧霁云:「我就说睡前吃太多容易梦游。」

「……」

我重复:「你知道吗傅师师喜欢你。」

萧霁云:「好我知道了,你喜欢我。」

「不是,」我道,「是以前的傅师师,她喜欢你。」

萧霁云凝视我片刻,「现在的傅师师,就不喜欢我吗?」

我:「……」

我:「也喜欢。」

我抬起他手,在他腕子上咬了一口。

萧霁云:「!」

我:「知晓一切在背后统揽全局的萧楼主,每天看我如履薄冰地猜来猜去,很好玩是不是?!」

萧霁云捧着腕子,疼的眼里蓄了雾,「不是喜欢我吗?」

唉,直男。

15

次日,我趴在萧霁云房间窗前接着看免费武侠片。

直到看到一熟悉身影。

我:「萧霁云,你哥你哥!!!」

萧霁云:「不过相处三个月,你见了他就这么高兴?」

我:「……」

他慢条斯理起身,与我一起往下看,大堂里熙熙攘攘,萧霁云他哥萧予安打扮的像个富足子弟,正东张西望。

他身旁站着一个被幂篱笼罩的女子,女子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他倾身去听,非常舔狗。

「音容也来了。」

萧霁云道:「可要下楼?」

下。

我也戴上幂篱。

与萧霁云一道,将萧予安和音容堵在楼梯口。

萧予安神情一震,倒退几步。

萧霁云:「你怎么来了?」

萧予安:「我不能来么?」

萧予安:「让你那些手下从朕身边撤走。」

说完目光转向我,「这又是谁?」

我:「……」

虽然但是,怎么说也被你叫了三个月的爱妃,咋蒙个脸你就不认识了?

我哼了声,不理他们兄友弟恭,与音容面对面相望。

在宫里萧予安将音容保护的太好,我又一心奔赴新生活,也没想着见见音容。

若与她见一面,或许眼下就该是另一种情形。

音容也认出了我,但没有跟我打招呼的意思,着急越过我上楼。

我目光投向她身后,客栈门口,一辆极具异域风情的彩绘马车停住,一白发男子步入客栈,容貌说不上的艳丽诡谲,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琼花派掌门赵肆紧随其后。

我偷偷问萧霁云:「白头发那个,又是哪号人物?」

萧霁云:「西域不问天的教主。」

「不问天?」

「俗称魔教。」

我明白音容为何慌张了。

我拦在她身前,「萧霁云的解药先给我。」

音容:「……」

她低声道:「傅师师你疯了?」

萧予安:「什么解药?霁云你身上的毒跟音容有什么关系?」

我笑:「陛下想知道吗?要不我给你扒一扒你这位贵妃的简历?」

音容转头就对萧予安道:「陛下,臣妾负了你,臣妾在宫外曾与琼花派赵掌门定情,与西域魔教教主缠绵悱恻,还让楼兰的小王子对我死心塌地。」

萧予安:「爱妃,这真是朕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哈。」

音容手一摊,有恃无恐。

我和萧霁云:「……」

萧霁云道:「这些我早就跟皇兄说过,他不会信的。」

我:「……」

我:「那陛下来这里是做什么?」

萧予安:「音容好奇江湖是如何热闹,朕陪她来瞧瞧。」

我喟叹,「此等傻白甜,如今也是不多见了。」

萧霁云:「何谓『傻白甜』?」

「就是你哥。」

白发男子逐渐靠前,音容欺近,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不耐烦道:

「傅师师,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你要犯傻我不拦着,但你也别碍我的事。」

「所以我体内的毒,真是我下给自己的。」我道。

音容一愣,「说的你不记得了一样,怎么,现在后悔了?是你自己非要替我去死,我不会承你的情。」

话虽这样说,她声音的哭腔和颤抖还是出卖了她。

两年前,音容给萧霁云下了毒,满心以为萧霁云会死,谁知傅师师后脚就赶上去相救。

而后皇族那帮人更是为萧霁云寻得一株「以沫」,但』以沫」要养上两年才能用,音容几次三番想要那棵「以沫」,萧予安少见的为弟弟坚持住了,没给。

眼见两年到了,萧霁云快要得以续命,音容回宫之前想了个狠招,在我看来是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

她给自己下了同样的毒,想看萧予安纠结,挣扎,在爱人和兄弟之间二选一。

这个主意不知怎么被傅师师得知,从来都是妹妹冒充她,这次她决定冒充一下妹妹,她偷了妹妹的毒药,自己吞服,想要代替妹妹进宫。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我——一个异世灵魂,来了。

好特喵的一出大戏。

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啥。

还能说啥。

我道:「妹妹,咱就是说……「

我组织了下语言,「上一辈的仇恨,就算是武帝的错,那你也该去杀萧澈。」

我情绪澎湃之下,嗓门不自觉提高,萧霁云朝我看过来,萧予安也朝我看过来。

萧予安:「什么仇恨?」

没人理他。

我:「你说你跟萧予安和萧霁云较什么劲,就算你要跟萧予安较劲,那我也不拦着,但是萧霁云,他有什么错,那时候他都没出生。」

萧予安:「???」

音容:「姐姐,你这心偏的,唯恐别人看不出来你喜欢萧霁云是吧?」

「你还是我从前的姐姐吗?」

我:「……还真不是。」

音容:「姐姐擅毒理,当知道世上有些毒药,本就无解。」

我:「就是不给呗?」

我:「行。」

我先是对萧予安道:「陛下,你的音容要在这里杀了你,夺你的皇位。」

我再一把掀掉了头上幂篱,高调亮相,「那位白头发的美男子,对,看过来,就是你,还有赵掌门,乐古,来来来,搓麻将吗?大家一起。」

音容:「……」

萧予安:「什么情况这是?」

没人理他。

这时候再遮面有什么用,音容也拿掉幂篱,幽怨瞪着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望着那白头发男子,「陆音容从你那里偷走的宝贝,就是两丸毒药吧?」

白发男子目光跟人一样冷,「江湖。」

很好,好歹在大结局自己中了什么毒,死了去地下吹起牛来也有面儿。

我徒劳问:「有解药吗?」

白发男子道:「无。」

我:「有缓儿吗?」

白发男子望着我,「骑驴找驴。」

我:「……」

我习惯扭头问萧霁云,「这是什么药方,意思是要天天骑驴?」

萧霁云:「……」

「你们说完了没有?」小孩儿没耐性,乐古跳到人群中间,「说完我能把我的王妃带走了吗?」

他左右看看我和音容,「你们哪个是我的亲亲王妃?」

「夫人,」赵掌门邪魅道,「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萧予安:「爱妃,这些人你真的都认识吗?」

白发男子:「容容,药可以给你,你人跟我回去。」

另有围观群众若干。

乐古拔刀:「你们这些坏人,休想欺负我的王妃!」

赵掌门:「哪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中原武林还容不得你撒野,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白发男:「那容不容得本座撒野?」

夹在中间的萧予安的崩溃哀嚎,「音容你为什么……」

刀剑齐飞,群魔乱舞。

我被萧霁云带出人群,从某个桌上顺了盘瓜子。

边磕边问:「真不用先把你哥捞出来?」

萧霁云挡开一个朝我扑过来的武林盟弟子,「不好意思,这位只属于我。」

弟子:「百年好合。」

转头加入混战大军。

萧霁云:「不用,是时候让他面对现实了,他若好好待在宫里,便没人能伤得了他。」

我:「音容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来着?」

萧霁云:「连同赵掌门和赵掌门掌控的武林盟,弑君篡位。」

我:「那岂不是被我提前搅合了。」

萧霁云:「搅合得很彻底。音容大概也没想到你性情大变,这一路将乐古和不问天的人都引了来。」

我:「说的跟你萧楼主没关系似的。」

我说我怎么走到哪里,琼花派的弟子和乐古便能跟到哪里。

萧霁云笑而不语。

我:「想必你也做好了十足的安排。」

萧霁云:「过阵子会有人来救皇兄。」

一顿,他道:「还有音容。」

「她到底是你妹妹,也是我大魏的贵妃,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至于以后怎么对她,那是我哥的事情。」

我道:「好处就这么点?」

我:「没有趁机打压武林盟,震慑西域那边的意思?」

萧霁云:「……」

我:「算盘都让你萧楼主打了,不给我这个辅助一点甜头?」

他:「你想要什么甜头?」

想让你当我新家的男主人。

我:「没想好,先欠着。」

「好,」他道,「热闹还看吗?」

我:「不看了,上街买糖葫芦。」

我拉他,他没动,道:「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此处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你在外头多玩一阵。」

我道:「好。」

我玩到天黑才回来。

客栈之内遍地狼藉,八方楼的人在打扫。

萧予安颓废坐在大堂,一副黯然销魂形容。

我上前道:「陛下。」

他苦笑。

「我妹呢?」

萧予安:「趁乱逃走了。」

这个结果我却是没想到。

我道:「节哀顺变。」

他无力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我扛着的糖葫芦把子上,伸手。

我向后躲,「这是我给萧霁云买的。」

萧予安:「他吃得了一垛?」

我:「反正就是不能给你,萧霁云人呢?」

「他先走了。」

「走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将糖葫芦把子往萧予安手里一递,下意识追出门。

我跑回来。

我:「陛下,虽然现在提起此事不合时宜,但你回京以后,能不能把『以沫』给我?」

我想仔细破解一下它的用法。

萧予安看着我。

我道:「怎么?」

他指着我头顶,「你早就有了,还问朕要什么?」

我条件反射摸向头顶,触到了萧霁云早先送我的发簪。

怪不得青龙再次见我会那般惊讶。

怪不得萧霁云的爹娘会生气。

怪不得那白衣男子说我「骑驴找驴」。

他们看的不是我,而是我头上的「发簪」。

老大夫说「以沫」是株植物,说的也没错,若是真正的傅师师,肯定能马上反应过来,它成熟时质地若白玉,随身佩戴即可压制百毒。

而在我的认知里,我想当然以为「以沫」是种草药,非要服用不可。

萧霁云这个骗子!

他早已把生的机会让给了我。

16

我回了药王谷。

召集全部弟子开会半个月,把所有人熬得苦不堪言。

半个月之后我闯了八方楼。

没能闯进去。

青龙道:「我们楼主打定主意避开你等死,好让你独享『以沫』,你觉得他还能留在八方楼让你来找?」

我:「觉得。」

青龙:「……」

青龙:「女人,算你聪明了一回,你要再不来,我差点就去药王谷杀你了。」

青龙:「楼主在他房里。」

萧霁云背对我坐在窗前,拥着被子,捧着一杯热茶。

白虎玄武朱雀立在他身后。

萧霁云:「你们整日在这里围着我有什么用,不如去忙自己的。」

他声音喑哑得厉害。

玄武:「楼主……」

「尤其是你,」萧霁云打断他,「嘴太碎,唠叨的我头疼。」

「……」玄武受不了这委屈,扑到白虎肩膀眼泪汪汪。

三人鱼贯而出,看到我,三脸吃惊。

朱雀:「你怎么还敢来。」

白虎:「你怎么还敢来。」

玄武:「你怎……」

我:「借过。」

时近年关,窗外梅花三两树,有几枝探窗而入,梅花被风卷着,吹落萧霁云发间肩头。

我伸手替他拂去。

萧霁云怔忪回头,叹道:「何必要来。」

他脸色枯槁,瘦的吓人。

我道:「来问一句为什么。」

萧霁云:「……」

他眼睫垂落,盯住手中杯盏,道:「算术研究透彻了,余生无聊,不如将生机让给鲜活的你。」

「我希望你想要的都实现,台球桌,棋牌室,冰什么凌……」

「我还想要你,可以吗?」不等他回答,我已吻住他,趁他气喘吁吁,掰开他唇瓣,将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

萧霁云:「何物?」

我:「以沫。」

萧霁云睁大眼睛。

我:「一半的『以沫』,另一半我吃了。」

我:「我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逼着徒子徒孙钻研半个月,他们也不能确定。」

「但至多又能坏到哪里去呢?大不了就是没用,我跟你一起等死。」

萧霁云:「这还不够坏吗?」

我:「一起死就算 HE。」

萧霁云:「什么?」

我:「读者知道就行了。」

我:「你感觉如何?」

萧霁云:「我才吃下去。」

我:「啊。」

过了一分钟,我:「你感觉如何?」

萧霁云:「……」

萧霁云:「指望我起来给你打套拳,似乎不大可能。」

我遗憾道:「还挺想看。」

「……」

我:「我翻遍谷中典籍秘方,发现天山深处相传有一种药,可解世间百毒,打算去寻,萧大哥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萧霁云:「只是一种传说?」

我:「虚无缥缈,极有可能药还没寻到,人就先死了。」

萧霁云辗然笑道:「傅谷主既诚心相邀,萧某奉陪就是。」

我:「那就说好了,等过了年,等你稍微好一点,我们就启程。」

萧霁云道:「好。」

我拿出背后快要化掉的糖葫芦,喂到他嘴边,告状道:「在邺城的时候我买了好多,都便宜你哥了。」

萧霁云:「那怎么能成,必须向他讨回来。」

「好吃吗?」我问。

他点头。

我按住他,「我来尝尝这甜头。」

(完)

作者:摩羯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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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04-13 19:32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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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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