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番外二： 陈默的自白书

番外二： 陈默的自白书

长相思：红妆十里

1

高三开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阮夏变了。

她从默默无闻的女生，变成了隔壁班男生偷偷议论的对象。

今天晚自习结束后，我去车棚推自行车。

好巧不巧，正好撞见隔壁班那男的，无赖似的，坐在她自行车上，非要她捎自己一程。

阮夏被磨得有些烦，却又不敢跟那人撕破脸皮大吵。

显得十分无助。

这学期重新分了座位，陆洋成了她的同桌。

我们共用过一个同桌，妈妈们又是同学，我觉得我没理由不帮忙。

于是我走上去，建议那个男生：「你太重，她载不动。非要搭车的话，我可以带你。」

那个男生的班级和我们班是同一天体育课，两班男生一起打过球，关系不熟也不生。

「谢了陈默，但咱俩不顺路，我和夏夏顺路。」

名字叫得有些亲昵，我看阮夏不满地皱了眉。

「但她载不动。」我又重复了一遍。

那男生不当回事：「她载不动我，那就我载她。」

阮夏小声嘀咕：「我自行车也载不动两个人。」

「我自行车可以。」我接道。

男生有点不耐烦了：「真的不麻烦你了，陈默。」

我淡淡开口，向他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执着地想载你。我刚才的意思是，我的车子，可以载动我和阮夏。」

说罢，我又看向旁边的阮夏：「阿姨不是说，有东西让我去帮我妈拿吗？」

阮夏微怔，然后立刻点头：「我本来想着，周六放学早，邀你周六过去拿呢。」

「今天吧，我周六有事，去不了。」

阮夏点点头：「那行，就今天。」

说罢，她把自己的车子钥匙递给后座的男生：「那我车子借给你，我搭陈默的车子回家。」

男生打量我的山地车，能坐的地方，只有面前的横梁，于是立刻就从阮夏的车子上下来。

「算了，我坐公交车回去。」

阮夏一顿，过分热情起来：「你不是说脚腕疼，走不了路吗？从学校到车站，还挺远的，你还是骑我车子吧。」

男生拒绝：「不用，你自己骑吧。你和陈默孤男寡女的，同乘一辆自行车，要是被老师看见，误会你们早恋怎么办？我不能陷你们于不仁。」

阮夏坚持：「我会跟老师解释的。」

男生也坚持：「自己骑自己的吧。」

边说，他边往车棚外走。

走路带风，脚上利索得很，一点而不像有毛病的。

待他离开，阮夏向我道谢，但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多开心。

「不用谢。」我回她一句，低头看眼手表，「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阮夏垂头耷拉眼地哦了一声。

我推车子到车棚门口，见刚才那个男生已经没了踪影，回头通知她一声，然后道了声别，便上车骑出去。

但还没骑到校门口，身后就传来了阮夏气喘吁吁地喊声。

我停下，等她追上来。

我问：「你车子呢？」

阮夏一脸倒霉的表情，眼睛里却好像有光一样，亮晶晶地说：「没气儿了，刚发现的。」

「……」我不想拆穿她。

刚才那个男生坐的时候，我明明看到车胎是足的，根本就没瘪。

阮夏扭扭捏捏：「那个，我怕坐公交车会遇见他，你能不能……真的把我载回去啊？」

这就是管闲事的「报应」？

「……上来吧。」

看在我妈和她妈还有陆洋的关系上，我献出了我横梁的第一次使用权。

我不是女生，自然不喜欢看那些浪漫的小说漫画电视剧。

但我妈在家看的时候，我被迫也看过几个桥段。

其中就有骑自行车带女孩子的桥段。

男主角为女主角的洗发水香气迷惑，心动不已。

女主角被男主角圈在怀里，小鹿乱撞。

但现实……

阮夏身上的味道一点也不香，确切地说，不是那种香水的香。

而是有种，奶油的味儿……

晚自习之前，我打球没吃饭，所以闻得我有点饿……

想吃各种带奶油的甜点。

不过，相较于我的饿，阮夏的浪漫桥段体验就更尴尬了。

她家离学校不近，骑车子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路都坐在一根硬邦邦的横梁上，还是只能一个姿势……

到她家楼下时，她一下车，差点儿因为腿麻瘫坐在地。

「没事吧？」我伸手要扶她。

她一脸痛苦，面色通红道：「不用不用不用，你快回家吧，都十点多了！」

见她很想让我快点走，我便没再坚持：「那行，你快上楼吧，我走了。」

我也得赶紧回家吃点东西。

在本来就饿的情况下，又载人起了这么久的车子，我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幸好，刚才阮夏在车上时，它没叫，不然我也要尴尬了。

才出阮夏小区，我妈的电话就打过来，问我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我把实情都跟她说完，又让她帮我先打了一点奶油，等我回去涂在蛋糕上吃。

等我进门，我妈已经帮我把蛋糕都弄好了。

她笑得有点奇怪，问我：「怎么今天想起来吃蛋糕了？」

我觉得这个原因如是说的话，显得我有点儿像变态，就随便搪塞了一下。

但我妈却还是把话题聊到了阮夏身上。

「夏夏现在有很多追求者了？」

我回想了一下，虽不知道具体数字，但点了点头：「好像是挺多的。陆洋和她做同桌后，帮她消化别人送的零食，已经胖了八斤了。」

我妈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一种「大事不好」的表情。

「默默啊，你以后可不要老顾着学习啊，多留意一点。」

我拧眉：「留意什么？」

「夏夏啊！万一真叫人给拐走了，怎么办？我和她妈妈可是帮你们交换了信物的！」

「……」

无语，易拉罐拉环，也能叫信物？

嫌她无聊，我吃完蛋糕就回房间做题了。

2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想吃蛋糕的次数越来越多。

为了能放心的吃，所以我打球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平时基础打得牢，高三生活自然就比别的同学稍微轻松一点。

没错，我说的别的同学就是陆洋。

他后爸带来的女儿考上了 A 大，我和阮夏也说要报考 A 大，他可能是不想和我们分开，就也把 A 大定为了人生目标，并开始为之奋斗。

我学习的时候，他跟着我一起学习，我打球的时候，他还要弥补曾经没有学习的过错，继续学习。

失去了他这个球搭子，我只能在场上随便加队伍。

之前要做阮夏自行车的那个男生，是个体育特长生，高三生活自然也没有特别紧张。

最近总在一起打球，关系稍微熟络了一点。

这天打完球一起去买水，我俩在食堂跟吃完晚饭的阮夏撞了个正着。

阮夏见我累得一头汗，好心递了张纸巾给我。

那男生也要，阮夏抖了抖空包说：「不巧，没啦。」

那男生耍赖，非要让她再买一包纸巾给自己。

我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想帮她再打发他一回，就转手把她给我的那张纸巾给他了。

谁知道，就因为这个，阮夏下午大扫除的时候，竟然跟我冷战了。

她和陆洋一起打扫卫生区楼道。

但陆洋忙着恶补功课，我就把他那份工作揽了下来。

我昨晚我自己的，立刻去做陆洋的。

我问阮夏具体范围是从哪儿到哪儿，阮夏则冷冷地瞄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

「阮夏？」我且当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但她反应还是一样，扫我一眼不理我。

楼道就我们两个人，正常情况下，她一定会叽叽喳喳找很多话题和我说的，但现在，气氛比我的名字还沉默。

沉默到我陈默都觉得有点不自在了。

于是我先开口：「你生气了？」

阮夏微微一怔，声音很轻地应了一声。

「不会是因为，我把纸巾给那人的事吧？」

阮夏又应了一声。

我有点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阮夏更不理解地盯着我看了两秒，眼里神色走马灯似的变换着。

最后，她突然垂下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地告诉我：「我喜欢你，才给你纸巾的，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看着我给你的纸巾被转移到他手里啊。」

「……」我又一秒是慌的。

我这是，被告白了？

感觉有点奇怪，没我妈看得电视剧演得那么开心。

但也不讨厌。

起码比总是跟在我后面，故意叫我名字，或者偷偷对我指指点点的女生，让我舒服一点。

「哦，谢……」我觉得我应该回她点什么。

只是我才开口，她就猛地抬起头，紧张地叫停：「你什么都不用说。那个，你不是问我卫生区范围吗？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窗户、储藏室，都是我们负责的。窗户我已经擦完了，你现在去收拾储藏室吧，我来扫楼梯！」

说完，她就拎起扫帚和簸箕上楼了。

这是不需要我回应？

我对感情这种事，兴趣不大，代入感不强，所以也没往深了研究。

不过，她这种不需要回应的态度，我觉得挺独立、挺酷。

3

晃眼升入大学。

我和阮夏还是同学，只不过不再是一个班。

陆洋倒是甩不掉了，和我同班，还和我同寝室。

他和阮夏的关系比我和阮夏近，两人高三同桌一年，又打又闹，进入大学后，也是经常一起吃饭，说说笑笑。

很快，学校论坛上，就有喜欢写小说的同学，写他们俩的同人文了。

陆洋一脸厌弃：「竟然用恶俗的言情，来玷污我和夏哥的革命友情？不行，这帖子得删。」

为了能随心随遇地删帖，他竟然搞来了一个文学板块的版主当。

「哈哈哈哈，这个写的好！」

晚上躺在床上刷帖子，陆洋不知道看了什么，笑得差点儿从床上翻下来。

「陈默，你看，你和阮夏的同人文，还是流行的追妻火葬场。」

我不理解：「什么是追妻火葬场？」

「就是一开始阮夏喜欢你，但你不喜欢他，虐她，然后她生气了，要放弃了，你呢，有发现自己喜欢她，不能没有她，开始反过来追她，被她虐了。」

「……」

见我没有反应，陆洋一脸好奇，从他床下探出头，看向写字台前做作业的我。

「哎，陈默，你真的不喜欢阮夏吗？人家虽没明说在追你吧，但平时那一举一动的，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喜欢你。」

我应声，表示知道。

陆洋挑眉：「知道还不表态？」

「我没想谈女朋友。」

「为什么啊？」

「你不也没想谈？」

陆洋噎了一下：「我不是不想谈，我是眼光太高，咳，一般的，看不上。」

我信他个鬼，以为我不知道他高三时，偷偷跟踪他姐约会的事？

算了，都是兄弟，给他留点面子。

「那我也谁都看不上，行吗？」

陆洋躺回去，幽幽道：「你是真的看不上阮夏，还是不会处理感情问题啊？我也不是质疑你有什么心理疾病昂，就是觉得，你这人……怎么说呢，形容得恐怖一点吧，就像没感情变态杀手的前身，形容得言情一点吧，就是仙风道骨、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反正，我觉得我夏哥挺好，你跟她在一块儿的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说着说着，他声音渐弱，然后突然就拔高一声：「操，这特么谁写的？老子和你？搞基？」

我又不理解了：「什么是搞基？」

陆洋直接截图发到我手机上：「我说不出口，你自己看。」

我拿出手机，一目十行：「……删了。」

4

就像陆洋说的，我是个在感情方面很比较无趣的人。

所以我很不理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我……

高中时，那些女生畏惧老师请家长，都有所收敛，小打小闹，虽然扰人，但也不至于令人感觉特别厌烦。

可上了大学，禁止早恋的牌子一摘，那些女生的收敛就也跟着一起被摘了。

校内的围追堵截，校外的各种快递信件，让我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忍耐上限。

这么一对比，不要求我回应，只把喜欢我，对我好，当成一件自己的事情在做的阮夏，真的有点让人移不开眼睛。

「阮夏。」

今天陆洋组局，带我俩一起出来密室逃脱。

顺利通关后，他就被家里一通电话叫回去了。

阮夏说要请我吃饭，我没拒绝，反正我也饿了。

点菜的时候，她精准地点了我所有的喜好，令我有些诧异。

但我好像对她了解得并不多，这让我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愧疚。

她递给我一张湿巾擦手，嗯了一声，示意我有话就说。

我没有组织语言，直接开口道：「你还喜欢我，是吧？」

她有些慌张，但很快点了点头：「喜欢。」

我也点了点头：「那我们在一起吧？」

她更慌了：「你的意思是……」

「做我女朋友。」

她愣了几秒，然后突然笑了，可笑了没几声，眼圈又红了，委屈巴巴：「陈默，你终于喜欢上我了吗？」

我很诚实地回答：「我想要一个女朋友，这样就没那么多女生再来找我了。我想了一下认识的人，觉得就你好像最合适。」

「……」听了我的理由，她情绪突然收住了，就跟滑丝了的水龙头，一下子被修好了似的。

「你不愿意吗？」这话问出口时，我心里有点忐忑。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什么，是怕被拒绝了没面子？

但好在，阮夏答应了，她说她愿意。

然后我们两个就在朋友圈里官宣了，官宣照片是她拍的。

我们高中毕业照之外，第一张合影。

我笑得还挺开心的。

可能是第一次有女朋友的感觉，挺新鲜？

5

和阮夏谈恋爱，真的是谈不了吃亏，谈不了上当。

她对我太了解了，几乎可以在所有细节上，都能准确击中我的靶心。

而且人很可爱，对我的时候，有点害羞有点温柔，对陆洋的时候，就凶巴巴的，像个小老虎。

让我觉得自己对她来说，很特别。

这种感觉很好。

作为回馈，我觉得我要送她份礼物。

但听取了别人作为男友送礼物的经验后，我学会了，礼物要靠观察力去送，不能直接问她想要什么。

所以陪她逛街的时候，我拿出了备战高考时的专注力。

仔细观察她看每一样东西的眼神，分析她评价每一样东西的语气。

最后，我确定了，她想要一条项链。

一万多块的项链。

这个价格对一个学生来说，有点贵，但暑假打工两个月的话，应该能拿得下。

我和陆洋说了自己的打算，陆洋也觉得暑假不做点什么，有点闷，答应陪我一起。

他问我要买什么，我没说。

就他那张嘴，肯定转头就去找阮夏泄密。

我还要等着看她收到惊喜后的表情呢。

肯定会……比我婉拒她索吻后的表情好看吧。

索吻的事儿……

发生在前天，大家一起出去吃饭，陆洋起哄，让我和阮夏喝交杯酒。

无奈之下，我俩就喝了。

但谁知道她酒量那么差，一杯就醉。

醉了以后，还在我送她回家的时候，拉住我胳膊，嘟着嘴让我亲。

我当时觉得，她肯定是喝醉了，毕竟清醒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提过这种要求。

所以我怕她醒酒之后，觉得我趁人之危，就给婉拒了。

直到我婉拒后，她脸色一变，我才知道，她酒量没那么差，只不过是在装醉壮胆而已……

还好第二天，我们就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6

终于等到放假了，班会开完。

她兴致勃勃来找我，说要和我一起过暑假。

我不想泄露有关项链的事，就收着情绪，淡淡地说了句「你自己玩吧，我准备跟陆洋他们一起去打工。」

她脸色有点难看，但很快还是挤出个笑容：「那打工也不是不休息的，对吧？那我可以等你休息的时候，再带你一起出去玩呀。」

为了早点买到项链，我其实没打算休息，所以就搪塞说：「休息日当然是用来休息的。」

她很委屈：「陈默，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暑假，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吗？而且为了策划我们在暑假里的约会，我考试前都没怎么复习，全把时间放到做攻略上了。」

以为她为了玩，把考试考砸了。

我有点着急：「阮夏，分不清轻重缓急，你还挺骄傲？」

谁知，平时对我都挺温柔的她，一下子就急了。

我反省，我那话确实说重了。

但才开口要道歉，却见阮夏深吸一口气道：「陈默……既然你不愿意和我约会，那要不我们还是分手吧。」

「一个女孩子也没多少青春，我不想当你的舔狗了，我想换个人去舔。换个能给我回应的，最起码，能让我牵手、拥抱、接吻，做正常情侣都会做的那些事的男生。」

「……」

所以，我们两个闹别扭的导火索，是我那天没亲她？

她想我亲她？

那……等我送了项链的时候，给她补上吧。

我才在心里打算好，可背包上的情侣挂件，就被她一把扯了下去。

连同她自己的，一起扔出了走廊窗户。

我慌了。

我想伸手拉住她解释，但她前一步转身，朝楼下走。

我的手指只碰到了她的衣袖，没有抓住，很是怅然。

可等我再想上前几步去拉她的时候，她却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阮夏昏迷了。

这一整个暑假，我去了看她很多次，买项链的钱都给她买了药和补品。

虽然大夫说她没事，可她一天不醒，我就一天都安不了心。

以前，我也觉得我感情很淡，不会为了谁牵肠挂肚。

而现在，阮夏让我知道了，我是一个正常人。

我会很惦念一个人，也会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

7

终于，阮夏醒了。

可她醒了后，突然就不喜欢我了……

她说她要换陆洋喜欢，我一开始以为是玩笑，为了气我。

但后来看她对他那么好，我真有点怕了。

不过，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后来我把项链送给她，向她表白了心意后，她就又重回我身边了。

为了讨好她，我自动走下神坛，亲亲抱抱，黏她到她烦了才放开她。

再后来，我刚过 22 岁的生日，就拿着户口本跟她把证领了。

领证当天，阮夏给我说，按照原来的剧本，我们俩是 24 才领的证。

她之前在我的逼问下招了，她说她会那么多撩我的招，都是在未来学的。

她说她从楼梯上摔下去后，穿越了，穿越到了六年前。

我问她：「那你又是怎么穿回来的？」

她说：「我被你气的，你那时候说，我进产房的话，医生问保大保小，你会说保小。」

我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斥了她一句傻瓜。

我恨不得一辈子都和她二人世界，怎么可能选择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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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5-09 21:59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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