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画地为牢

我是上京最贤良淑德的侯夫人。
与青梅竹马的小侯爷成婚后，先后为他纳了十六房美妾。
又将小侯爷的白月光外室和其子风光迎进府，给足了他们体面。
还为侯爷迎娶外族公主风光大办。
小侯爷成了上京男子们最羡慕的对象。
只是一日我在和小妾们厮混时，小侯爷闯了进来，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我竟不知，这十八房小妾，是为夫人纳的！」
完了，给侯爷戴绿帽被他发现了！
01
我与谢延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陛下赐婚。
可谢延不爱我，他爱的是三年前救过他一命的白月光采茶女。
采茶女身份低微，做不得正室。
谢延便在外面置了个宅子，和采茶女琴瑟和鸣，育有一子。
他在大婚当日丢下我跑去采茶女的外宅，只因那边派人传话，说采茶女略感风寒。
我独自一人过了洞房花烛夜，翌日消息传出，成了上京贵妇圈的笑柄。
我一笑置之并不在乎，因为我也不爱他。
我与谢延的亲事，是皇命难为，更是我父亲和谢延一手促成。
他们亲手斩断我的羽翼，将我关进侯府这座牢笼。
大婚第二天，我就将陪嫁的侍女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人抬为妾室。
春夏秋冬是我年少游历时救回的孤女，梅兰竹菊是从小侍奉我长大的家生子。
我嫁入侯府时说要放她们离开。
她们不愿，非要跟我陪嫁来侯府。
在我父母都抛弃我的时候，只有她们八人愿意陪着我。
我进侯府后给他们找个好亲事，可她们得知后以死相逼，一定要跟着我。
我不是不知道她们什么心思，但我已为人妇，不能耽误她们。
可她们说要一辈子跟着我，为了有跟着我的名分，自请为谢延妾室。
反正谢延心中只有采茶女，不会染指我为他纳的侯府妾室。
我还是不忍心，但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只能答应。
没办法，我这人，就是看不得美人落泪。
纳妾消息一出，上京男子纷纷夸赞我大度识大体。
妇人们则鄙夷我，拿不住男人的心，要用陪嫁丫鬟来笼络。
她们不知，我怎肯让谢延那个垃圾染指我的美人儿。
这妾，是我为自己纳的。
02
一连十天，我和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在府中过得甚是滋润。
谢延为了安抚采茶女，大婚后再也没归过家。
老侯爷三年前为国捐躯，老夫人得知消息一病不起，一年前也亡故了。
谢延父母双亡，承袭爵位无人管束，自然可以不顾我的面子。
而我进府后迅速摸清侯府，以侯府女主人的身份安插自己人进府。
短短十日时间，侯府已经是我当家了。
谢延也不在乎这些，他要的是前朝的地位，后宅他不屑。
曾经的我也是不屑拘泥于后宅的，可因为谢延，我只能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中了此残生。
嫣红就是这时候找过来的。
嫣红是我在青楼里随手救的花魁，给她赎了身放她自由。
得知我成亲也找了过来，说要做婢女服侍我。
我曾与她有过一夜风流，婢女属实委屈了她，只好也给了个妾的名分。
然后就是和嫣红一般，我以前的风流债一个个找上门。
青函青萏两姐妹，我从军时在山匪手里救过她们两个。
她们被山匪所辱失了清白想要自戕，又被我救了下来。
我告诉她们这不是她们的错，受害者无罪。
所谓贞洁，不过是男人规束女子的借口。
她们听了我的话，不再寻死，后又偶然撞见我与女子欢好，也要跟着我。
我当时被那女子逼着要名分，吓得提起裤子就跑了，根本没顾上青函青萏两姐妹。
谁知我成亲的消息一出，她们也从边关找了过来。
我本想派人护送她们回去，可嫣红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在她们面前说起我与妾室们的房中事。
她们这才知道，我府中九个妾室都是我的老相好。
这下好了，她们也不干了，要留下来。
于是侯府又多了两个妾。
03
而被青函青萏撞见和我欢好的女子秦殊词，没几日也找了过来。
秦殊词这个人，有点难搞。
不仅是因为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合欢宗宗主，更是因为她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她教会了我女子和女子之间可以……呃这个就不细说了。
她从小在合欢宗长大，靠着合欢宗秘术和男人双修功力大涨，成了合欢宗宗主。
她看透了世间男子之薄情寡性，也因此恨透了男人，当上宗主后只与女子欢好。
我游历江湖时意外遇见被小人暗算的她，机缘巧合救了她。
她看出我生性风流，与我一夜欢好，想带我回合欢宗。
我这人，想给天下所有美人一个家，但不愿去别人家，就拒绝了。
谁知秦殊词动了真心，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还以为我是介意她在合欢宗的老相好们，立马回去解散了合欢宗。
等我到了边关打仗，她解散合欢宗后就跟了过来。
那些日子她找到机会就粘着我，我初尝禁果，自然抵挡不住，与她在边关厮混。
白天打仗晚上欢好，那段日子真真是累到我了。
后来边关大捷，父亲召我回京，她想跟着我回京，让我给她一个名分。
我吓得提起裤子就跑，这要是让父亲知道，非打断我的腿。
我不告而别，真真伤了她的心。
她一个人默默回了合欢宗，再也没出来。
后来我成亲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她恨我负了她，来侯府找我要说法。
我深知有愧于她，也给了个妾室的名分。
至此，侯府有了十三房小妾。
04
玉娘、桑桑、翠翠也是我游历时欠下的风流债，她们也和前几个一样找上门来，问我要个说法，我索性破罐破摔，都纳了妾。
于是谢延一月后回府时，府中多了十六房小妾。
「沈蓁，别以为你给我纳了十六房小妾，我就会留下，我告诉你，我的心是柔柔的，我这辈子只会有柔柔一个女人！」
何柔，便是谢延的外室。
「你心中只有何柔，为何还要求娶我？不觉得矛盾吗！」
我讥笑，他既想要爱情又舍不得我镇国公独女的尊荣，可真是贪婪。
我父亲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受封一品镇国公。
谢延袭爵平南侯，深知采茶女的身份不能给他带来助力，做不了侯府主母。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一个根本不会爱他的女子身上。
我与谢延，也是做过朋友的。
小时候老侯爷和父亲关系亲厚，我与谢延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我少年时喜穿男装，与谢延一起出入市井。
那时谢延还没长开，我俩身量相似，穿着打扮又差不多，许多人会把我错认成谢延。
后来我外出游历，不能用女子真名，就借用了谢延的名字。
谁知这无心之举，成了谢延斩断我羽翼最锋利的刀刃！
我外出游历这些年，走过无数山川河流，做下很多义举，点拨过苦无出头之日的学子，帮过衙门破过许多悬案，在江湖上结交过许多好友，更是在山河破碎时孤身投军去往边关，以谢家无名小卒的身份参军，一步一步做上将军的位置，打的匈奴节节败退，不敢再犯！
后来我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谢延一直在上京，上京之人自然知道那不是他，也猜到是我。
边关大捷后，我被父亲急召回京。
父亲怒斥我是女子不可抛头露面，打断我的脊骨，让我安心待嫁。
我不愿，上面一道圣旨直接宣布了我的命运。
我若抗旨，九族都要为我陪葬。
我恨父亲，可镇国公全府上下一百六十口人，是无辜的。
母亲也来劝我，她说都是她的错，年少时太娇惯我，纵的我离经叛道，如今圣旨已下，让我认命。
认命？
朝中无人边关节节败退，我领兵出征时不让我认命。
等我打赢了，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倒让我认命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谢延在背后撺掇的。
我做的一切，若为男子，则是无上功德。
可若为女子，则是离经叛道。
上京男子们不会允许我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子存在，哪怕是我的父亲也不允许。
因为我所作所为，是在挑战他们男子的尊严和能力！
于是谢延提出偷梁换柱，将我以往所有功绩都换给他。
在外游历的是谢延，大败匈奴的也是他！
而我则被陛下赐婚，做这深宅妇人，一辈子困于此！
我也想过反抗，可上京所有人都赞同谢延的做法。
他们明明知道真相，却异口同声说那些功绩是谢延所为。
甚至那些与我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在得知我女子的身份后，也默认是谢延。
我一人之力，无法与这世道对抗。
更何况，这一切，还是权利巅峰之人，当今圣上默许的。
我只能认命！
05
谢延回来，是为了让我给何柔一个身份。
他可以看着何柔做外室，但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
「旭儿已经三岁了，我准备将他们母子接回府中，将旭儿过到你名下，请封世子，柔儿做贵妾。」
谢旭过到我名下，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将来就能袭爵。
「随便。」
我不欲在这种小事上和他计较，反正我和他不可能圆房，也不可能有孩子。
只要他不来烦我，他想怎样便怎样吧。
「梅儿，将听雨轩拨给何姨娘和小少爷。」
梅儿如今管家，我事事都交给她处理，听雨轩离谢延的衡芜阁最近，离我的风云楼最远，也方便他们一家三口相聚，更让我眼不见心不烦。
谢延见我无异议，态度也软和了下来。
「看来你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侯府主母，女子嘛，本该如此。只要你对柔儿好，以后我会给你侯府主母的尊荣，至于那十六房小妾，你找机会遣散了吧，柔儿看到会不高兴的。」
我内心讥笑，区区侯府主母，哪里比得上我曾经的荣耀。
谢延真是，给脸不要脸。
何柔和谢旭很快就搬了进来，他们进来第一天，就是来给我行礼问安。
我本想打发了他们，但毕竟何柔第一天入府，也不要让她难堪，便让他们进来了。
何柔带着谢旭进来时，我坐在主位上，下位坐满了小妾。
「妾拜见主母。」
何柔盈盈一跪，随即拉过对我一脸戒备的谢旭。
「旭儿，叫母亲。」
「别！」
我免了他们的礼，顺势说道：「我未曾生养，不需要这么大一个儿子，谢延既然把他继到我名下，名义上是我儿子就行了，日后还是你教养他，喊我夫人就行。」
何柔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会道：「是。」
「快别站着了，坐吧。」
我随手指了个位置，但下面坐满小妾，貌似没有位置给何柔了。
「梅儿，你起来给柔姨娘让给位置，站我身边来。」
梅儿最是懂事，闻言立马起身给何柔让位置。
只是何柔见到这满屋小妾，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都是我纳的小妾，放心，谢延说过，心中只有你一人，不会宠幸她们。我一人在侯府孤独，她们陪着我罢了。
「放心，我们对你那歪瓜裂枣的侯爷没兴趣，我们是侯府的妾，不是他的。」
秦殊词快人快语，语气中充斥着对谢延的蔑视，其他几个妾室也纷纷点头。
她们此来，不过是怕何柔欺我，来给我撑场子的。
何柔像是没见过这架势，呆愣愣的不说话。
她环顾四周，看着满屋妾室沉默不语，直到看到嫣红，面露惊愕。
嫣红没发现异常，还媚眼含丝，对着我放电呢。
也不看看场合，真是！
何柔又猛地看向我，眼神震惊，嘴里嘀咕着什么不会的，认错了之类的。
我也看不穿她的心思，嫣红勾的我心痒痒，只想让人快走。
「何姨娘无事便回去吧，以后晨昏定省不用来了，好好伺候侯爷就行。」
何柔起身带着孩子走了，只是一步三回头，一直看我，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等让一走，我走到嫣红面前，勾起她下巴。
「收着点，还有外人呢。」
嫣红莞尔一笑：「爷不喜欢？」
我抱起嫣红：「喜欢的紧！」
其他人见状，也围了上来。
菊儿还贴心地关上了大门，满屋姹紫嫣红，好不快活！
06
我本想谢延一家三口在前院，我和妾室们在后院，互不打扰就这么过下去。
可何柔不知怎么回事，天天跑来我这要请安见我。
她可是谢延的心头肉，我不想与谢延的事再有瓜葛，便躲着她。
只是她来了一月，日日都在外头站着，我不见，谢延听到消息却来了。
「你让柔儿日日在你院外站着，是何居心！」
谢延一来便兴师问罪。
「你的心肝非要见我，我是半点不想和你有瓜葛，避着不见还不行吗？」
「柔儿天真善良，肯定是你与她说了什么，让她不得不来！」
谢延不分青红皂白将罪责强加于我身上，惹得我恼火。
「你有没有脑子，我有何缘由要针对你的心肝，我嫁你是被迫，乐的有人伺候你，没事找她碴干嘛！」
「有何缘由？你恨我夺走属于你的功绩，恨我将你囚于这方寸之地，你想报复我，自然要对我最爱的女人下手！」
「我没你这么恶心！谁欺我辱我，我只会找谁，不会牵连无辜弱女子！」
「女子立世本就艰难，何苦还要被男子的恩怨牵连。」
何柔进来时，正好听到我说这话，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随即跪在谢延面前。
「侯爷，和夫人没关系！是我见夫人亲厚，想要亲近夫人，夫人不见我，我才日日等在夫人院外，都是我给夫人带来麻烦了，是我的错！」
谢延看不得何柔落泪，轻声扶起她。
「这怎么能怪你，是她没容人之量，不是你的错。」
何柔还想说什么，被谢延打断。
「她不过是一介深宅妇人，你不必特意讨好她，我才是这侯府主人，若她怠慢你，你告知我便可，我不会轻饶她！」
谢延的自信发言听得我只想冷笑，他是如何做到普通又自信的？
何柔安抚好谢延，借口将他带走了。
我看着何柔特意为我解围的样子，心中疑窦颇生。
没等我想通，何柔去而复返。
谢延有急事出门，何柔便又回来了。
「大人，您不记得我了吗？」
何柔此言一出，我眼皮突突直跳。
会喊我大人的，只有我游历在外惹的桃花债！
我当时年少气盛，也不知撩拨了多少无知少女的心，所以很多人我都不记得了。
我见了何柔三次，也没想起她是谁？
「当年我弟弟重病，家中没钱请大夫，父亲就把我卖去青楼，我不愿意哭着求父亲不要，可弟弟何等重要，父亲绑住我手脚将我卖给老鸨。当时您正在给嫣红姑娘赎身，黄金千两，父亲卖我，只卖了三两银子。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挣脱束缚跪到您面前求您救我，您二话不说给了我父亲银钱，可父亲为了弟弟还想卖我，您带走了我，给我银钱让我找份自食其力的活计，还告诉我：女子立世本就艰难，何苦还要被男子的恩怨牵连。您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找了份采茶的活计直到遇见侯爷。」
何柔没说的是，当时大人为了嫣红和人打架，被打的鼻青脸肿，她根本没看清大人的相貌。
只是在临走前听到青楼之人说大人是谢家小侯爷，于是她在遇到谢延后，认为他就是当初救自己的人。
没想到，是她认错了人！
经何柔一提醒，我终于想起她是谁！
当初随手救过的人太多，早已记不清她们的相貌，没想到她还记着。
「随手之劳，不足挂齿。如今你和侯爷两情相悦，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好。」
「可我当初，是把侯爷认成了大人！」
何柔还是说出了真相，她爱的是那个在青楼救了自己的大人，而不是谢侯爷！
何柔看我的眼神实在炽热，我只好循循善诱。
「你也看到了，我是个女子，不是你的良人。」
何柔眼神哀怨：「大人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日日站在院外，听着你与小妾们的嬉戏声，我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子，有些声音，我还是知道缘何发出的！」
我以为消息封闭的够好，没想到何柔耳朵这样好，居然听到了。
「她们是因为我才进的侯府，可你是谢延的心爱之人，这……不行！」
我可以离经叛道，但我不能染指谢延的女人。
谢延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
何柔闻言伤心欲绝，若不是她当初认错了人，如今也不会失去和大人在一起的机会。
「大人是嫌弃，我把身子给了侯爷吗？」
「当然不是！贞洁之论，不过是男子规束女子的手段，不要拘泥于此。你虽是妾，但在谢延心中，你是他之妻，是谢旭之母。我虽风流，但也知廉耻，他人之妻，万不可逾矩！」
何柔眼眶通红：「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大人了。」
07
匈奴战败后，边关其他部落也开始与我朝交好。
西林部修书上京，想要送公主与我朝和亲，永修百年之好。
西林部公主到达上京之日，陛下举办宴会，迎接公主。
说是接风，更大的意思是让公主在我朝男子中选婿。
西林部公主羽落是西林王最宠爱的小女儿，虽送来和亲，但我朝亦不可慢待。
否则伤了和气，毁了联姻，边境又会起战事。
所以陛下没有直接赐婚，而是让这位小公主自己选择良婿。
我和谢延自然也要入宫赴宴，宴席上，母亲坐在上方，频频看我。
自我成婚后再也没归过家，我心中有刺，不愿见他们。
母亲知晓我有怨，成婚后也不来打扰，只是经常往侯府送东西。
如今宴席上碰面，她只想多看我几眼。
我知晓母亲是为了我好，可我实在过不去心中这道槛。
至于父亲，他面冷心硬，半分眼神都不给我。
「今日羽落公主来到上京乃为联姻，我朝人才辈出，不知羽落可有眼缘的？」
此次宴会是皇后主持，她开口询问身旁的羽落公主。
羽落公主坐在上位，观察席上的青年才俊。
我这才将视线转向今日的主角。
羽落一席白纱，柔弱无骨，肌肤似雪，相貌倾国倾城。
就连心中已有真爱的谢延，见到公主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传言羽落乃西林部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羽落打量了一圈，视线停留在我和谢延的席面上，指着我们这边问道：
「那是？」
「是平南侯谢延和侯夫人，他们刚刚成婚，新婚燕尔。」
羽落闻言脸色瞬间沉下去，似是不悦。
「谢侯爷一表人才，确实良配。」
羽落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她这是看上谢延了，可谢延已有妻室。
西林部公主，不可为妾。
「公主殿下，我朝未婚儿郎众多，谢延已有妻室，与镇国公独女沈蓁天作之合。」
太子开口，意在劝羽落放弃谢延，更是在维护我这个侯府正室。
我与太子还有其他皇子们，年少时也算得上有些情分。
我们一起狩猎游历市井，太子殿下十六岁那年围猎拔得头筹的大雁还是我为他射的。
可惜在我与谢延大婚之事上，他们全都是默认的。
默认，也是帮凶的一种。
他们也曾帮着谢延折断我的羽翼，打造我的牢笼。
如今帮我出头，可真是。
虚情假意！
「可本公主觉得，满朝勋贵，都比不上谢侯爷。」
羽落丝毫不给太子面子：「传闻谢侯爷年少时游历山川，还以白身之名参见大破匈奴，如此男子，才是羽落良配！」
羽落这话，宴上之人面面相觑。
毕竟羽落外族之人不知道，上京这群人可都知道，那个名扬天下的谢侯爷是谁。
「谢延和沈蓁是父皇赐婚，公主若要嫁他，可只有妾的名分！」
太子愠怒，想要羽落知难而退。
「我愿意嫁给侯爷，哪怕是妾！」
08
羽落和谢延的婚事很快便定了下来，虽说她愿意做妾，可陛下不会让西林王的小公主做妾，给了个平妻的身份。
我亲自操持婚事，风光大办，西林王宠爱小女儿，嫁妆比起我当初的十里红妆有过之而无不及。
羽落风风光光嫁进侯府，谢延不像当初对我一样冷淡，洞房花烛夜宿在了羽落的霓裳院中。
羽落天人之姿，谢延这是看上她了。
只可惜了何柔，当初谢延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几年光景啊。
只是何柔貌似不怎么在意，天天抱着儿子往我这跑。
羽落入府后，不知为何看我不是很顺眼。
每每遇见，总要和我作对。
我去花园赏花，她带着谢延把我的花拔了。
我去给小妾们买首饰，她带着谢延把首饰全买了，一根都不给我留。
我与谢延关系不佳，各院用膳都是分开在自己院子里，我好端端在房里吃饭，她带着谢延非要和我一起吃，我夹什么她要什么，吃完还让谢延以后不许府里的厨子烧我多夹了几口的菜，说她过敏！
她这一来二去的，我知道，她是拿我当情敌了。
我这人，最怕麻烦。
羽落见天的来烦我，我只好主动出击，告知她我与谢延并无真情，只是空有夫妻的名头，她喜欢谢延不必拿我当敌人。
也不知为何，我话刚说完，她眼睛就红了。
好似我欺负她的样子！
「你别哭啊，我没骗你，我真不喜欢谢延！」
羽落还是不说话，咬着唇眼眶红红的。
我这人，最见不得女子落泪。
「真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喜欢男子，我喜欢的，是女子！」
羽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我见状索性坦白，派人把十六房小妾都请了过来。
「实不相瞒，除了何柔是谢延的妾室，其他十六房小妾，其实是我的女人。」
羽落手中的被盏落了一地，震惊地看着我。
「你别不说话呀，是真的，我听说西林部民风开放，你应该能接受吧？
「大人管她作甚，又不是让她给大人做妾，能不能接受有何干系。」
嫣红见我对羽落温柔小心，不由得捻酸吃醋。
一直沉默的羽落终于开口，眼中含泪：
「你喜欢女子，为何要嫁给谢延！」
这是为谢延不屈来了。
「你当大人愿意嫁给谢延困于这宅院之中啊！还不是你那好相公设计，让大人余生只能待在这侯府做个深闺妇人！」
嫣红此话一出，其他小妾也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
羽落像是接受不了刺激，跑了出去。
我怕人出事，给梅儿使眼色让她去看看。
和亲公主，不能在侯府出事。
梅儿回来说羽落回了自己院子，闭门不出，应该是接受不了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我想想也对，这种事一开始知道是震惊的，将来也能接受，反正只要她知道我不会和她争谢延，不来找我麻烦就行。
可我没想到，很快就出事了！
09
当天夜里，霓裳院灯火通明，我拥着梅兰竹菊熟睡中，小厮突然来报。
「夫人不好了！侯爷出事了！」
我闻言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往霓裳院去。
大半夜的，搞什么名堂！
到了院中，只见谢延浑身是血，胸口还插着一支金钗！
「怎么回事？羽落公主呢？」
谢延捂着伤口不说话，他的小厮见状开口：
「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侯爷和公主就寝没多久，侯爷就喊人了，我们进去就看到侯爷受伤了，公主像是受了刺激让我们滚，我们只好扶着侯爷先出来。」
「叫大夫了吗？」
小厮点头，我上前看了下谢延的伤口。
金钗刺的不深，没有伤及肺腑，只是血流的多看着吓人。
我屏退左右，询问谢延：「究竟怎么回事？」
谢延死活不重要，可羽落不能出事。
她代表着我朝和西林的联盟，若是她在侯府出事，侯府上下都逃不了。
谢延沉着脸不说话。
「你再不说，我不介意帮你把金钗再刺深点！」
「是我不小心。」谢延终于开口：「给羽落卸妆时我拿着金钗把玩，她刚好抬手，不小心就伤了自己。」
这话鬼都不信，但我知道谢延不想让我知道真相，也不再追问。
很快大夫就来了，拔出金钗上了药，让谢延好好休养。
我让人把他送回自己院子，而我，则去了羽落的房间。
「滚开！」
刚推开门迎面飞来一个枕头，我闪身躲了过去。
屋内的一片狼藉，羽落衣衫不整坐在床上哭泣。
「这是怎么了？」
羽落见是我哭得更大声了：「都是你！
「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你为什么要嫁给这种混蛋，让我受辱！都是因为你！」
我一脸诧异，羽落貌似，又是我的风流债？
「你当初说好回来找我的，为什么不来！我忤逆父王来上京和亲，就是为了来找你，为什么你嫁人了，嫁的还是个畜生！」
从羽落的哭诉中，我理清了始末。
当初我在边关打仗时曾从匈奴手中救过一批异族女子，当时我不知道那是匈奴为了威胁西林王掳走的西林部公主和她的侍女，救完人就放她们离开了。
羽落因为我救了她对我芳心暗许不想离开，我心系战事，和她说等战事结束会去西林找她。
没想到她当了真，一直在等我。
后来战事平定她没有等到我，只等到谢侯爷成亲的消息。
她以为谢延是我，以为我负了她，便在西林和我朝和谈时主动要求和亲。
可在宴会上，她看到了我和谢延，才知道我是女子。
她以为我是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才不去找她，更以为我爱的是谢延。
所以她要嫁给谢延，为的是离间我和谢延感情，离我更近些。
可偏偏我早上告诉了她真相，她难以接受。
她和谢延成亲后一直没有洞房，谢延喜欢她，愿意天天打地铺等她。
可今日不知道抽什么风，喝了点马尿，就要霸王硬上弓！
羽落不肯，两人拉扯间，她拔起头上的金钗就刺向谢延。
这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谢延也知道羽落身份尊贵，若说自己的伤是羽落干的，自己霸王硬上弓的事也会传出去，恐惹得天子之怒。
为了安全，他只好说是自己不小心。
「要不是因为你，我还在西林无忧无虑的生活，都是为了你，才让我遇到这个畜生！」
羽落身上仅剩一件纱衣，纱衣从左肩滑落，她因气愤浑然不知。
香肩半露不露，殷红的小嘴喋喋不休。
我的注意力都被她光滑嫩白的肩膀吸引，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终是情欲战胜理智，我倾身上前。
羽落似是被我动作吓到，声音戛然而止。
我猛然回神，知自己唐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忍住……」
羽落的小手拉住我衣袖，示意我继续。
我深吸一口气：「你可知，若我继续，一朝沉沦，则万劫不复。」
羽落颔首，眼眸含羞。
「我愿意的。」
气血上涌，我翻身上床，一夜旖旎。
10
那夜之后，我日日在霓裳院和羽落厮混。
谢延自知理亏，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养伤没有来找过羽落。
我那十六房小妾倒是来过，但羽落占有欲极强，知道我和她们关系后，每每我见过小妾回来，她都生闷气不让我碰，我还得哄好久，真是磨人！
这不刚哄好羽落，我那十六房小妾因为我长久冷落也生气了，我又得去哄他们。
刚出霓裳院的大门，何柔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神情悲伤。
「夫人真是好手段，异国公主也成了夫人的裙下之臣！」
何柔讥笑，我一脸无奈。
「你都知道了？」
「霓裳院日日笙歌，夫人以为我是谢延那个傻子吗！
「她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谢延许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转头又喜欢上了羽落。
自从羽落入府，谢延就像忘了何柔一般，对她从不在意。
府里下人见风使舵，对她也没有往日热切。
谢延对她不好，她有重新选择的权力。
她选了我，我便对她好。
「我有十六房小妾，现在又有了羽落，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风流债，我没办法像谢延那样对你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我做不到。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吗？」
「愿意！」
何柔眼神热烈，炙热的情意像是要把我融化。
「我爱你，不是被规矩束缚的你，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风流。我爱你，也爱你的风流，你就是你，无论怎样，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饶是我混迹风流场多年，也被她的情话说的不好意思。
「既如此，那就让我们罔顾纲常一回！」
自那以后，我便有了十八房小妾，我将风云楼的三个大屋打通，和十八房小妾们宿在一起，好不快活！
11
谢延提剑硬闯风云楼的时候，我正和小妾们嬉戏，嫣红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我腰间。
「沈蓁！」
谢延提剑向我砍来，我闪身避开，反手夺走他手上剑刃。
谢延不善武，我轻轻松松就制住了他。
「有事说事，别动刀动剑的，我下手可没轻重。」
最近动静闹得太大，忘记防着谢延了。
「贱人！荡妇！你秽乱侯府，我要休了你！」
「休了我？」
真是天大的笑话。
「别忘了我们婚事怎么来的，休了我，你敢吗？你能吗！」
「贱妇！」谢延无能狂怒。
「你做出如此有悖伦常之事，不守妇道离经叛道！三纲五常容不下你，我不休你你也是要浸猪笼的！」
「谢延，二十好几的人了，别这么天真。」
我用剑在他脸色敲打几下，正色道：
「离经叛道之事我做的多了，不差这一件，你威胁不到我。上京贵族之间那龌龊事多了，权贵养小倌，公主养面首，妇人与婢女对食，男男女女之间淫乱之事数不胜数，就连当今太后不也有个知心的对食？我这点事你拿出去说破天，也就是被私下说笑一番。可若你要动我，你觉得他们是站在你这边，还是我这边？
「上京之人欠我良多，他们之所以当初默许你斩断我羽翼，是因为我的离经叛道大过于男尊女卑，他们的地位被撼动了，而不是真的看不惯我！如今我按照他们的想法，屈服于男尊女卑之下，老老实实做个深闺妇人，他们要的已经得到了，无论我在这深闺之中做出何等叛逆之事，他们都不会在意。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困住我的名头，而你，恰好愿意做这个名头罢了！
「别说我今日只是和女子厮混，哪怕明日我杀了你，陛下都不会动我一根手指头！因为我自愿画地为牢，困于这方寸之地。我的诚意陛下看到了，陛下自然会让我看到他的诚意。我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那些功绩是不可抹灭的！陛下介意的只是我女子的身份，而不是我这个人！」
谢延浑身发抖，生怕我真的杀了他。
「好了，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我不会杀你，有你这个侯爷的名头顶着，我在侯府才能乐得逍遥，毕竟寡妇的名头可不好听。」
我将剑收了回来：「从此以后，你在外面我在后院各不相干，我会给你侯爷的面子与尊荣，你也别打我后院女人的主意。」
谢延慌乱点头，匆忙跑了出去。
12
本以为那日之后，谢延会老实点。
没想到他明面上默认我和小妾们的事，私底下居然找厨娘给我下慢性毒药，想让我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他也不想想，这后院都是我的人，他搞这出不是找死吗？
我也没揭穿他，只是让厨娘把他给的药下在他的饭菜里。
没几个月谢延就死了，我成了寡妇。
我给何柔的儿子谢旭请封了爵位，从此他成了新的小侯爷。
我把谢旭送进宫给皇子做伴读，从此我与小妾们在府中寻欢作乐, 再也不用避着人了！
我沉溺于后宅欢好之中, 画地为牢, 将自己困于这四四方方的屋中。
可我到底还是有一丝不甘心。
我开始筹备女学, 让女子拥有读书的机会。
因为我知道，斩断我羽翼和梦想的, 不是谢延，不是父亲, 也不是陛下, 而是时代！
男尊女卑的时代, 容不下离经叛道的我。
我没有勇气孤身一人与时代抗衡, 我妥协了。
可若将来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像我一样，她们可以结伴同行，一起抗衡时代，不再是孤军奋战。
我相信，到那个时候, 时代会因她们而改变。
羽落得知我的想法，做起了女学的老师，将巴林部女子生存的手艺教给那些女孩们。
这世道，女子活着，本身就很艰难。
我不仅要让她们读书, 还要让她们学会赖以生存的本事，不再依附男人而活。
其他小妾也纷纷加入，春夏秋冬教刺绣女红, 梅兰竹菊教读书习字。
秦殊词教女子们防身的武艺, 其他小妾们则是教厨艺木工等生活技能。
只有嫣红, 她看到我们的女学后, 提出要离开。
13
「大人, 当初如果不是你, 我现在还在青楼里接客。我很幸运, 有你救我。可青楼里其他的女子没我好命, 无人救她们出苦海。看到你和其他姐妹们都在女学帮助那些女孩子，我觉得我也要为这世上的女子做些什么。很多女子，出生就被父母卖去青楼，一辈子都无法出来，更没有办法来女学念书, 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我要和当初的大人一样，四处游历, 解救被迫卖去青楼的女子, 让她们来女学读书, 见到天外有天！」
「决定好了？」
「嗯！」
嫣红点头。
「决定好就去做吧, 我相信你会做得比我更出色。」
嫣红拜别我后, 便一人一马，去往远方。
我相信，她一定会成功的。
只要心中有信念，蚍蜉之力，亦可撼树！
我们如今的努力, 将来必会在某个时刻，成为女子们反抗时代的武器！
我这个胆小之人无法做到的，希望将来千千万万个我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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