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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水轮流转

所属系列:爱情不设防

风水轮流转

爱情不设防

丢失了三个月的猫咪,忽然出现在男友白月光的朋友圈。

被我养的又圆又胖的它,此时瘦的像只怪物。

白月光在气若游丝的它身边嘟嘴自拍:「当然是瘦瘦的才好看,小猫咪今天更像妈咪一点了呢~」

看着白色猫咪屁股上熟悉的黑色心形花纹。

我强压火气,抬眼看向男友。

「万易昂,我的猫真的是自己跑出去的吗?」

1.

同过去的两个小时一样。

万易昂一双眼睛牢牢粘在电脑屏幕上,机械键盘被他敲的「噼啪」做响。

「这问题到底还要我回答多少遍?!」

他不耐的拧起眉:「为了只猫,沈知意你没完了?」

棉花糖丢的这三个月,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

在小区和业主群里都发了寻猫启示,用尽一切办法,希望能知道多一点线索。

唯独对弄丢棉花的元凶万易昂没有过多苛责。

「我一开门它就往外跑,等我追出去,它已经没影了。」

万易昂说这话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当时,他眼尾低垂,紧紧抿着唇。

快一米九的人,穿着拖鞋站在小区门口,低落的像是等待家长批评的小朋友。

那时,我以为他是自责的。

棉花糖和我们相处了大半年,早就成为了我们的家人。

我不认为万易昂会特意将它弄丢。

但现在看。

他那样抿着唇,是怕自己笑出声吧。

——毕竟,这世上哪有把女朋友的猫送给白月光更可笑的事呢?

「万易昂,你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将苏婉宁的朋友圈截图甩给他,我拎上猫包就要出门:「下次再做这种亏心事,记得先和你的好妹妹串串词。」

我语气里满是嘲讽。

万易昂看清屏幕的瞬间,脸上的烦躁瞬间被心虚替代。

「沈知意!」他急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我身边:「你要干什么?」

「猫我已经给婉柠了。你现在去要,不是打我的脸吗?」

我岂止要打他的脸,如果棉花糖有事,我恨不得将他剁成块。

一句话也懒的说。

我冲下楼梯,打车去到苏婉柠的公寓。

得意于苏婉柠发朋友圈必带定位的习惯,我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了她的家门口。

「沈知意?」门一开,全妆的苏婉柠挑眉轻吸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将手机屏幕贴到她那张假惺惺的脸上,我面无表情:「把棉花糖还给我。」

她明知道那是我的猫。

明知道我找它找的快发疯。

她却还一直将它扣在这里,心安理得看我们受罪……

闭了闭眼睛,我勉强平静道:「你现在把它给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苏婉柠神色几变。

在看到追着我赶来的万易昂时,才终于有了决定,

「沈姐姐,棉花糖是易昂送我的礼物。」

「它在我这里吃喝不愁,每天都是好日子。」

「你把它带回去,它能不能过的好不说,你身上的担子也重,何必呢?」

曾经,我难以理解,自己孩子受了委屈,不报警解决,却去别人家发疯的大人。

但现在,我懂了!

换谁的心尖肉被虐待,谁都会受不了的。

抬手拨开挡在门口的苏婉柠,我大步走进她的房子。

在露天阳台角落,一个不到四十厘米的正方形笼子里看到了棉花糖的身影。

苏婉柠将自己打理的从头发丝到脚趾盖都精致到无可挑剔。

但她口中吃喝不愁的棉花糖,却只配睡在满是结团的猫砂盆里。

她的食碗里空空荡荡的,一粒粮也没有。

透明水碗上也落了一层灰。

棉花糖向来湿润的鼻子,此刻干的让人心惊。

见到它的一瞬间,我就红了眼眶。

——我对不起它。

打开笼子,我在棉花糖警惕的眼神下,将手伸进笼子,想抱它出来。

但不知道在这里受了什么虐待,向来亲人,被我从小养大的棉花糖,竟然给了我一爪子。

「嘶!」我吃痛收手,鲜血却溢出伤口,顺着肌肤流进袖口。

「沈知意,你差不多行了!」万易昂在我身后凉凉出声:「为了一只猫弄成这样,有意思吗?」

「你没看到它不想跟你走?」

「这只猫跟着你只能受罪,婉柠一个月的零花钱,够你赚一辈子!」

「这猫在这里比跟着你强一百倍。你别固执了。」

一瞬间,我怀疑万易昂瞎了。

他看不到棉花糖的枯瘦如柴,看不到它的虚弱和无助。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说的都是屁话。

闭了闭眼,我忍痛再次将手伸进笼子,将棉花糖抱出来后,放进猫包。

苏婉柠有钱,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但养一个活物,仅仅有钱就够了吗?

看我沉默,苏婉柠从一旁走过来,

「沈姐姐,你看。我给它买的猫粮,五百一斤呢,这种价格的猫粮,你给不了它,你就把它留下吧。」

「留下?然后等着你在朋友圈晒它的标本?」

冷呲一声,我拿上猫包起身,不卑不亢:「苏婉柠,你现在最好祈祷棉花糖没事,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苏婉柠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委屈的挽上万易昂的手:「易昂,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啊?」

懒得看他们演戏,我拎着猫包往外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万易昂却一把扣住了我的手:「沈知意!我再说一遍,把猫留下。」

「为什么?」定了定神,我扬首对上万易昂错愕的眼神:「就因为她有钱吗?」

不等万易昂回答。

我笑了笑,心里一片怅然:「这么喜欢钱?不如你留下吧。」

「你这种喜欢吃软饭的男人,比棉花糖更适合这里。」

2.

甩开两人。

我打车直奔市里最好的宠物医院,在宠物医生为棉花糖检查身体的过程中。

我收到了苏婉柠发过来的几条短信。

对方言辞中的得意几乎掩饰不住。

【沈致意,你怎么会觉得万易昂是软饭男?他难道没跟你说过那件事吗?】

【「吃惊」你们在一起三年,不会一直是你花钱吧?】

【他现在因为你很生气,恐怕今晚不会回家了哦~】

闭了闭眼,我将苏婉柠彻底拉黑。

随即打开万易昂的聊天对话框,想和他说些什么。

却惊讶的发现现在的自己,对上万易昂,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第一次见到万易昂那年,我十八岁。

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我拎着父母为我准备的蛇皮袋独自出发。

坐大巴、坐绿皮火车、坐公交、坐摩的,一路向北。

无措又欣喜的在近三十个小时后,来到了 B 大门前。

那一刻,我刷过的题,熬过的夜,纷纷化成实质,朝我扑来。

我从未那样幸福过。

直到路过的人向我投来异样眼光。

「我靠,这人几天没洗头了?」

「你看她的衣服!我奶奶都不穿这种款。」

「太土了,山里出来的吧?你说她身上会不会有羊粪味?」

就连保安也在注视我片刻后,上前驱逐:「该上哪上哪去啊!我们今天开学,你要乞讨去别处。」

被我妈缝在衣服里的录取通知书一瞬间烫的骇人。

我站在原地,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羞窘的恨不得挖开地面钻进去。

就在这时,万易昂出现了。

他大步朝我走来,身形高挑而清瘦,一头银发,在阳光下耀眼到近乎天神降临。

「你是今年的新生?哪个系的?」

就这么一句话,轻飘飘的盖住了所有刺耳的声音。

我喉咙干哑的厉害,咽了两咽,才沙哑回答:「传媒。」

「哦。」万易昂指着几米远外,凑在一块嘻嘻哈哈的男生们之一:「他和你一个学院。」

「李霖,过来搭把手。」万易昂喊了一声。

我手里的两个蛇皮袋,很快便被李霖吐着舌头接了过去。

初次在繁华都市遇挫的幼兽,没办法拒绝丁点善意。

那天之后,我总是有意无意的注视万易昂,打心底想感谢他。

命运也第一次对我青睐,没让我等太久。

很快,B 大和 H 大的篮球 pk 赛,在万众期待下开始。

万易昂作为 B 大的风云人物、篮球队的明星选手,粉丝坐满了半个篮球场。

随便一个跑跳,就有人为之欢呼。

不知是不是他风头太过。

到了下半场,H 大学的三名选手,围成半圆对他严防死守。

万易昂不信邪,在这种环绕里,起跳投三分。

球「唰」的一下,正中篮筐。

但他落地时,H 大的一名队员,却将自己的脚伸到了他脚下。

万易昂被阴了,坐在地上疼的脸色煞白,不得不率先离场。

两边的队员和粉丝因为这一情况激情对骂。

各种玩偶小旗在空中飞舞,唯恐不能砸中「敌方」的脑袋。

一片混乱中,我追着万易昂出了篮球场。

那时,我对他这个人还没多少了解。

追上去后,大着胆子提出送他去医务室。

可抬起头,却对上万易昂清澈而疑惑的目光:「同学,咱们认识吗?」

对我来说无比珍贵的回忆,在万易昂那里连个插曲都算不上。

就在我喃喃不知该如何自我介绍时。

扶着他的李霖上下打量我一眼,忽然一拍脑袋:「蛇皮妹!是你吧?」

「怎么?爱上我们万哥了?特意追出来表白。」

那是 B 市最热的夏天,连树上的蝉叫的都有气无力。

只有我这个乡巴佬一腔热血。

穿着最廉价的长袖格子衬衫,对一双袜子就够我全家吃三年的万易昂,热忱的袒露底牌。

「对啊,我确实有点喜欢他。」

3.

万易昂是我的初恋。

是我贫瘠人生里最强的一束光。

但我的坦诚,没换来他的回应。

倒把李霖笑的腰酸背痛,眼角带泪:「蛇皮女,你平时不照镜子的?就你这样,还想吃天鹅肉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霖。」万易昂呵了一声,随后一瘸一拐的走向医务室。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万易昂每次和我偶然遇见,都会偏开头。

他躲着我走。

但他身边那些朋友,却会在见到我时大笑,一口一个「蛇皮女」的将我叫过去,指使我给他们买水或者带饭。

「没空。」

我是来上学的,我的父母还等着为我骄傲。

在我第一百零一次这样回绝他的那帮朋友后。

李霖摸着下巴,眯眼看我:「蛇皮女,你这样会让我觉得那天是幻觉哎。你真喜欢万哥吗?」

「你觉得呢?」

在 B 大的三个月,我留长了头发,学会了穿搭。

利用所有空余时间做兼职,攒下了一笔不小的钱。

还在舍友们的帮助和建议下学会了普拉提。

那年期末。

当我穿着雪白的裙子走上台,批发一样毫无争议的将四、五个奖项收入囊中时,

礼堂最中间的那一排忽然爆发出一阵儿热烈的掌声。

我抬眼望去,只见万易昂坐在最中间,正耳朵红红的注视着我。

似是随意一眼,也像少年心动。

灯光下,我展颜一笑,觉得成与不成,这段经历都足够美好。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之后,万易昂竟然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我兼职家教,他开着豪车在我客户门口等。

我在琴行当义工。

每每做完卫生,他就会突然出现,顶替老师的教学任务,同我坐在一张钢琴凳上,教我认谱。

我在图书馆学习、背书。

他一个电话打过来,朝气蓬勃里透着一丝早熟:「沈知意,来唱歌吗?」

图书馆里静的针落可闻。

更显得万易昂的背景音吵闹喧嚷。

考试近在眼前。

清清嗓子,我说:「不了,学习。」

那边,李霖很快模仿着我,嗲声嗲气:「不了,学习~」

一帮人在听筒那边哄笑。

李霖的嗓门尤其大:「万哥,你的魅力呢?树杈子这也不是非你不可啊。」

树杈子是他们给我的新外号,用我名字里的「舒」来谐音。

我一直以为这象征着蓬勃的生命力,从未纠正。

此刻听来却有些刺耳。

万易昂应该是走到了没人的地方。

杂乱的背景音,很快就从听筒里消失了。

只有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似乎敲中鼓膜:「沈知意,你来吧。我想你。」

只一句话我便丢盔弃甲。

匆匆离开图书馆,在夜色中穿过 B 大校园,骑了近二十分钟的自行车。

我站在万易昂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李霖就幸灾乐祸的开了瓶黑啤递到万易昂手边:「树杈子到的最晚,万哥,喝吧。」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环视一周,才发现包厢里并不只我一个女生。

这帮富家子用女人打赌。

赌我们是否乖顺,是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万易昂输了,输在我是学生。

不指望他赚钱,不时时刻刻对他小心讨好。

而那些同样接到电话往这边的赶的女人们,没一个因此生气、动怒。

她们「李少、王少」的叫着,拢着长发,喝掉杯上放着万元钞票的烈酒。

一个个眼神迷离,大腿修长。

我看着看着,忽然感觉一双大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那是第一次,我意识到了我和万易昂的差距。

万易昂这么看待我的感情,我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掉头就走,却不想万易昂追了出来。

「沈知意,你去哪?」他这样问,好像不懂发生了什么。

拉过我的手背,直接贴在他泛着红的脸颊上,竟然还朝我笑,

「谢谢你能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们要不要试试?」

十八岁的沈知意太笨了,只是看着万易昂的笑容,心就软的快化掉。

「可以试试。」心脏在胸腔里跳的快要跳出来,我强自镇定,

「但你们以后不要在拿我打赌了,很蠢。」

我说被他们随意摆弄的我蠢。

但万易昂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顺从点头:「好。不会了。」

那天,我们牵着手,从乌烟瘴气的 ktv 逃出生天。

万易昂这个大少爷自告奋勇的骑着自行车。

我则抱着书包坐在后座。

晚上八点,B 大准时开启晚间电台,轻缓柔和的英文诗朗诵流淌进夏夜里。

我唇角高高的翘着,认为这个瞬间,一定会出现在我临死前的走马灯里。

因为这实在太幸福了。

我幸福的甚至忘了自己的来路。

和万易昂在一起的时候,我偶尔会做噩梦。

梦到李霖大笑着叫我「蛇皮女」,尖酸刻薄的嘲讽:「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能霸占天鹅一辈子吧?」

这种梦,我从未和万易昂说过。

但每梦到一次,我便会发狠似的抓住我所有能抓住的机会。

通过我不断的努力。

我渐渐从那帮人口中的「蛇皮女、树杈子」变成了「万哥女朋友、大学霸」。

就在我为得到了他们发自内心的认可高兴时。

从天而降一道霹雳。

——万家破产了。

万易昂一夜从京城四少、首富之子沦落成丧家之犬。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那些曾经和他好到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朋友,纷纷离他而去。

避他像避瘟神。

万易昂自那时起便一蹶不振。

作为他的女朋友,我不忍心看他受苦。

便利用一切时间打工赚钱,希望他能过的好一点。

所以,我今天那句软饭男骂的也没错,现在的万易昂确实靠我养。

4.

「哪位是棉花糖的家长?」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肩宽腿长的医生拿着一叠化验报告,拧眉同我道,

「它的状况很不好,要先留在医院输液。」

「我们会观察它四十八个小时,如果这期间它状况能好转就没问题,如果恶化……」

医生未出口的话,太残忍。

我僵硬的和他对视几秒,忍不住道:「麻烦您尽心救它。」

「它在发情期间做了绝育手术,术后又没有及时补充营养,现在身体现在很糟糕。」

医生看向我的目光里有谴责也有不解:「你这么担心她,做手术的时候,怎么不好好了解一下?」

医生一句话,将我拉回到了三个月前。

棉花糖失踪前,正处在发情期。

那时,她不分昼夜的叫,走不了几步便要软倒在人的脚边,求摸摸。

它难受,我看着也心疼。

所以,我咨询了很多宠物医院。

在得到【猫咪发情期时,血管处于扩张状态,此时给猫咪做绝育手术容易导致出血量增加,不建议现在做,要等发情期结束】的回答后,便歇了心思。

准备等棉花糖恢复正常后,在预约手术。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万易昂竟然会在这期间,骗我说猫丢了,实则是将猫给了苏婉柠。

而苏婉柠又在这期间,给它做了手术。

闭了闭眼睛,我没同医生解释,只双手合十:「刚才那些检查多少钱?我现在就去交!真的麻烦您对它上点心。」

「送到我这里的患者,我向来一视同仁。」医生说着,往我手上瞥了一眼:「受伤了?」

我循着他的视线低下头。

手背上那道伤口已经没有留血了。

但先前蜿蜒的血迹却因干涸,看起来更骇人。

「没事。」我喃喃的应一声,正想多问些棉花糖的细节,医生却已经离开了。

在前台刷卡交钱后。

我站在无菌病房外隔着块大玻璃看着奄奄一息的棉花糖,心痛难当。

这么个不占地方的小家伙,怎么就碍到万易昂的眼了呢?

他和棉花糖相处了半年,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

我正想不通,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离开的医生去而复返,手上还拿着瓶碘酒和棉签:「你坐那,我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了。」我摆摆手,拒绝。

医生却已经拧开了碘酒的瓶盖,居高临下的看过来:「坐吧。你的医药费我也会记在它账上。」

「……谢谢。」

脱掉手术服、无菌帽、口罩和手套后,方才给棉花糖动刀的医生让人意外的年轻。

「您今年多大?」

虽然知道这是市内最好的宠物医院,我不该怀疑医生的资质。

但这位看起来随时能出道的医生,还是因为样子太过英俊,失去了我的信任。

「多大?」

消毒结束,腕上的血迹也被他用消毒湿巾抹去。

医生不带丝毫感情的凝视我片刻,薄唇轻张:「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5.

终于从医院出来,我带着一身的疲倦回家。

如苏婉柠所言,万易昂今天果然没有回来。

小小的出租屋,入眼所及,皆是一片漆黑。

没有吃饭的心情,我简单洗漱后,上床睡觉。

社畜在周日没有借酒消愁的资格。

——我明天还要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折腾了。

很少做梦的我,竟然做起了梦。

梦境里一时是苏婉柠的那几条短信,一时是棉花糖的惨状。

忽然,我踩空似的狠狠一抖,溺水般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身侧的位置依旧空荡。

凌晨两点了,万易昂还没回来。

揉了揉因为惊悸不太舒服的心脏,我下床倒水。

拿着手机无意义的来回刷时,忽然看见一小时前,万易昂发的一条朋友圈。

那是一条视频。

视频里,从我们生活中消失许久的李霖,坐在他左侧。

眉眼弯弯的苏婉柠则贴着万易昂的手臂坐在他右侧。

很大的一个包厢里,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

全是万易昂曾经的兄弟。

他们开了很多酒。

除了最引人瞩目的三瓶黑桃 A,还有很多鸡尾酒和啤酒……

我粗略扫了一眼,这些酒加起来至少要十万。

十万。

这个数字出现时,我心里漫上了一层浓浓的不安。

但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万易昂的来电。

「树杈子!」我刚接起来,李霖的声音便划破了夜的宁静,让我皱起了眉。

「万哥醉了,你赶快来奢靡接他。」他理所应当的要求,

又怪声怪气的笑道:「对了,万哥说,今天他请客,现在他醉了,你可别忘了拿钱过来。」

电话挂断。

我动作僵硬的走到卧室的床头旁,拉开抽屉。

那里什么都没放,只有一张卡。

而卡里的钱,不多不少。

十万整。

6.

奢靡不愧是 B 市最好的娱乐场所,放眼望去,处处是年轻热辣的身体。

我目着一张脸,找到万易昂他们的包厢,推门进去。

如果不是舞曲喧闹,灯光晃眼。

在坐的众人大概都能察觉到我的异常。

但我右手拎着的人民币实在太扎眼。

所以,他们没空注意为了养万易昂将自己折腾到灰头土脸的我的神情,只盯着那一摞红钞。

「树杈子你行啊!竟然真的带钱来了!」李霖又惊又喜。

苏婉柠却一挑眉梢:「沈姐姐,你这样就俗了吧。在座的这些人,哪个没有十万?你这么拎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万哥现在没钱了?要靠你。」

李霖怔了怔,尬笑着附和:「是啊。我刚刚开玩笑的。万哥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怎么可能真让你给?」

嘲讽的勾起唇,我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直视万易昂。

他当然没有醉。

但他纵容苏婉柠对我的挑衅,更纵容李霖戏弄于我。

叫来酒吧的工作人员,我面无表情的,将钱一沓一沓的拍在他们的托盘上:「结账。」

「小姐,数额太大了,我们需要用验钞机……」

「用。」不到半分钟,验钞机被抬了上来。

崭新的钱币在机器里发出悦耳的声响。

同在酒吧里玩的人们因此起哄。

但被苏婉柠和李霖夹在中间的万易昂颜色却越来越难看。

「沈知意。」他牙关紧咬,起身走到我面前:「这钱不用你结。」

万家当年树倒猢狲散。

只有我这个蠢材,为了万易昂能过的好,宁愿自己饿着,也拿钱让他去米其林吃他爱吃的。

怕他送不出礼物伤自尊。

我还主动提出不过纪念日。

我不要他的礼物,也不指望他做家务,忍耐他所有的暴躁和不上进。

辛苦赚钱累到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才攒下这十万。

我对万易昂说:「十万,在我家那边是很大的一笔钱。可以盖一间两卧一厅的屋子。」

「等我再攒十万装修钱,我就带你回家。」

「万易昂,我家有两个山头,你跟着我,不会挨饿的。」

记得那时,我话音刚落,万易昂就扑了上来。

他像一只被主人的宠爱迷昏了头的大狗,在我颈间不住舔吻撕咬。

最后,我们双双累瘫在床上。

万易昂一双眼还亮的像星星闪烁。

他嗓音沙哑又透着股餍足:「沈知意,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我没忘,我相信他也没忘。

所以,我掀睫看着仿佛被背叛的万易昂,语气轻轻:「不用我结账,你叫我来干什么?」

笑了笑,我咬字清晰:「是又拿我开了赌局?」

刹那间,万易昂的脸色白了一个度。

而他身后,苏婉柠双臂抱胸,唇角得意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7.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挂掉李霖的电话后,我的邮箱显示,新收到了一个视频。

视频的背景是现在这个包间。

视频中,苏婉柠眉间是情真意切的担忧:「易昂,我有点不懂哎,为什么叔叔没破产,你却要骗沈姐姐说,你家没钱了啊?」

因为是偷拍的原因,万易昂脸上的表情并不真切。

但李霖的大嗓门却被捕捉的很清楚:「婉婉公主,说你单纯你还真单纯!」

「万家有几百个亿!她沈知意有什么?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想做万家的儿媳妇,当然要受点考验了!」

「只是让她养万哥一年而已,已经很便宜她了!」

苏婉柠歪了歪头:「可是,我看她好像并不是很乐意的样子,今天为了一只猫,她表情好恐怖。」

「还管易昂叫软饭男……感觉在她心里,易昂还没有那个牲口重要。」

「婉柠。」万易昂终于出声,但并不严厉。

所以,很短暂的一点沉默后,李霖便尬笑着开口:「婉婉你看错了吧!」

「你那时在国外不知道,沈知意对万哥好着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们这些人谁都叫不动她,但万哥打个电话,她就屁颠屁颠的来了!」

「就连在一起,也就是万哥一句话的事,连朵花都没送。」

画面最后,是苏婉柠直直看向镜头的视线,赤裸裸的全是挑衅。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万易昂没有否认一句。

他明明知道,我在为他付出了什么。

但过去的一年里,却还是经常以「家里破产,我心情不好」为由折磨我。

闭了闭眼,我看着万易昂那张我曾认为是完美的艺术品的脸,语气冰冷:

「万易昂,我说过吧,别拿我赌。很蠢。」

长达一年的谎言被揭穿,万易昂身上那层易燥易怒的皮,仿佛也被扒了下来,「沈知意。」他喉结狠狠一滚,伸手来拉我:「我们别在这儿吵,先回家。」

轻飘飘的躲开他的触碰。

我用下巴示意他看那些还在验钞机里呼啸的钞票,挨在他身侧,咬字清晰:

「万易昂,咱们不会有家了。」

「我今天来是为了和你分手。」

「豪门儿媳妇太不好当,你把你的考验留给别人吧。」

话音落地,也不管周遭有多少震惊的视线,我起身便走。

8.

凌晨的街上不好打车,万易昂追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扫共享电瓶车。

很不酷,我知道。

但没办法,钱都给男人花了,酷不起来。

「沈知意。」万易昂几乎是冲过来的,他摁着我的车头,定定看我:「你怎么会知道考验,谁告诉你的?」

瞥了一眼追着他出来的苏婉柠。

我璀璨一笑,话是对万易昂说的,目光却定定的扎在她身上:「你的婉婉公主啊。」

「她花活可多了,易昂,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狠狠的反茶回去后。

我骑着电瓶车,像身后有狗再追似的,迅速离开街道。

苏婉柠是半年前回国的。

那天,一直沉浸在「破产低落」中的万易昂,破天荒的收拾好自己,走出家门。

我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又怕他想不开。

急的和棉花糖在我们小小的客厅转了好几圈,才压下心里的抱歉,伪装了跟在他身后。

「易昂!」机场里,苏婉柠一见到万易昂便小跑着扑进他怀里。

而我的心,也随着她的动作,狠狠往下一沉。

她太自然也太亲密。

可万易昂似乎对此没有察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便递给了她一杯饮料。

那只是一杯饮料。

我不想介意。

但我在快餐店端盘一个小时的盘子,也才能赚到八块钱而已。

四十块的饮料,我要用休息时间端五个小时才买得起。

我那时明明是痛的,但为着万易昂愿意走出家门的进步,竟然还劝了自己说:「不要介意。」

真蠢啊,沈知意。

九点要上班。

刚刚分手的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疲倦或痛苦。

我在街上,骑着电瓶车漫无目的的闲逛。

最终在一家早餐店前停了下来:「一屉蒸饺,一杯豆浆,谢谢老板。」

早餐店隔壁是一家彩票站。

用老板找回来的两块零钱,买了株彩票后,我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祈祷。

「苍天在上!信女愿意用前男友十年寿命,换彩票中奖。」

至于中五块,还是十块。

随意。

9.

负责照顾棉花糖那位年轻、但育有两个孩子的医生,做事十分认真。

每天都会拿着一些数据,和我分析棉花糖的状况。

转眼过了七、八天。

棉花糖被通知可以出院时,B 市的第一场秋雨也从天而降。

「上车。」在我抱着猫包苦等快车司机接单时,医生的俊脸,随着不断下降的车窗,卷轴一样在我面前展开:「我送……棉花糖和你。」

因为这场雨,B 市瞬间入秋。

空气凉丝丝的让人受不住。

怕棉花糖感冒,我爬进车子:「谢谢医生。」

「它出院了,我叫周鹤。」

那……

「谢谢周鹤医生。」我说。

周鹤的驾驶技术和他这个人一样稳当、值得相信。

回程路上,我不自觉的眼皮打架。

等终于睡醒,车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给人添了这么大麻烦,我心虚又难堪:「不好意思啊周医生,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

「没事。」周鹤看向棉花糖的眼神里带着真切的喜爱:「上去吧。有空记得带它回来复查。」

「好。」见他似乎没别的要嘱咐了,我拎着猫包下车。

没曾想,不到两秒,周鹤也追了下来。

「沈知意。」

「沈知意!」

两道男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那个刺耳的让我皱起眉头。

循声看去。

只见被雨淋的湿透的万易昂,正眼神晦暗的盯着我:「沈知意,你敢无缝衔接?」

10.

「你来干什么?」我拧眉反问。

万少爷现在不用装穷了,上衣、裤子、腕表件件价值不菲。

只是好可怜啊。

他来的时候没打伞,被雨一浇,像喷了发胶的癞蛤蟆。

只剩一种精致的丑。

「你把家里的锁换了?」万易昂脸色惨白,眼底却有种不自然的红:「沈知意,我还没同意分手呢!」

万易昂身上有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固执。

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能因为我不答应约会,持续不断的打十几个电话说服我。

现在也是。

抱歉了看了眼周鹤,我让他走。

但这一幕落到万易昂眼里却又不一样了。

他挡在周鹤面前,用一种物质生活富足多年才能养成的不屑目光,紧盯着人家道:「不管你是谁,以后离我女朋友远一点。」

周鹤:「……」

气氛凝固中夹杂着一丝火药味。

半晌,周鹤轻轻笑了:「这位先生,我院有治愈你这种疾病的先例,如果你有需要,欢迎随时过来。」

说完,周鹤也不等万易昂反应,直接将名片塞进了他的口袋。

太丢人了。

我懒得继续看他,将猫包护在怀里拔腿往楼上去。

万易昂却紧追不舍,暴怒的声音吓的我怀里的棉花糖瑟瑟发抖:「沈知意,你闹,不就是为了只猫吗!」

他将我就差一个小缝就能合上的门板掀开。

禁锢着我的小臂道:「你跟我过来,不管要什么猫,我赔你一车。」

「万易昂!」耐心全失,我角落里那些万易昂曾经用过的东西,一股儿脑的塞进他怀里。

「我说分手,是认真的。」

「你的人、你的感情和这堆东西一样廉价!」

「我不想要了,请你赶紧滚!以后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潮湿的出租房里连个纸箱也放不住,受了潮的底部承受不了太多重量。

牙刷、剃须刀、一百块四条的内裤。

在纸箱漏掉的一瞬间,砸向万易昂脚面。

似乎感觉到了我们的不快,棉花糖发出一声清浅的「喵呜~」。

「沈知意。」大概被我的「滚」字刺到了。

几秒沉默后,万易昂一脚踢开那堆破烂,撂下一句阴沉沉的「你别后悔!」

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11.

万易昂的报复来的很快,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

但次日,我确实收到了来自总公司的辞退通知。

连轴转了那么久,终于可以休息。

我其实并不难过。

更何况,从公司回家的路上,我惊喜的发现,我买的彩票中奖了!

——奖金足足有一千万!

翻来覆去的将号码核对了三遍,我开始上网搜索领大奖攻略。

但还没等我研究明白,一个陌生号码突然打了过来。

「喂?」我带着愉悦的尾音接通。

听筒那边的苏婉柠听见后却是一愣:「沈知意,你很开心?」

如果是平时,我立马就会挂断。

但太不巧了,我现在是富婆。

优雅的叠起双腿,我回她:「嗯哼?」

一阵儿沉默后,苏婉柠一边讽刺我,一边约我在一家高级咖啡厅见面。

可很不巧,那天我有奖金要领。

万易昂这种东西,在我心里已经不值得我浪费时间赴约了。

把这个电话同样拉黑。

我按照攻略去彩票站,将奖领了回来。

又在次日带着棉花糖去医院复诊。

「棉花糖最近的体重保持的很好,但还是要注意多给她补充水分……」

周鹤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然被一阵儿惊呼打断:「我的天,这也太浪漫了!公开求婚嗳!」

我循声望去,只见几个护士正站在宠物店门口,高扬着脑袋。

对面的 LED 大屏上,苏婉柠的各种精修美照一张张闪过。

视频最后,米色的背景图上,缓缓浮出一行字:「婉婉公主,你愿意嫁给我吗?」

落款人是 D.

所以,这就是万易昂的第二个针对?

那苏婉柠叫我过去干什么?

别勾引她未婚夫吗?

「我上次听人家说,投屏这种视频是按秒算的。这男人真用心。」

不明真相的护士们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讨论:「那这么长一个视频,播下来不得几百万?」

「肯定啊!这可是市中心。」

「哎,我什么时候能遇到一个这样的好男人啊?」

「不用羡慕。」心口处一口恶气翻腾,我笑了笑,加入她们道:「我和这男的一个大学,听她女朋友说……」

我拖长了语气,似乎不好意思。

但护士们眼里闪着精光,催促着问:「说什么?说什么?」

「和 mac 差不多。」我一锤定音。

护士们集体长大嘴巴,发出了很有灵性的一声,「啊?!」

刚皱起来的心尖尖被迅速抚平。

我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只听护士们继续道:「看来他未婚妻也不那么幸福。」

「是啊,这么年轻,以后结婚了可怎么办啊……」

有钱但不行的男人,让护士们没了讨论的欲望,他们唏嘘着走开。

只有我站在原地,又看了一眼大屏。

当初许愿的时候太保守了,只要这种人渣十年阳寿根本不够。

12.

我想的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周鹤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那天楼下,是你前男友?」

「嗯,让你看笑话了。」

「是我要跟你抱歉。」周鹤说着,耳根泛起薄薄的红:「之前,我误会你对棉花糖不上心。

但那天,我听到你们争吵,棉花糖是因为他生病的吗?」

「嗯。」

第二场秋雨来的依旧让人猝不及防。

片刻沉默后,周鹤去屋里拿了车钥匙:「那作为道歉的补偿,今天也让我送你们回去吧。」

得意于周鹤高超的医术,棉花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同他确认下个月再来复查也没关系后。

我找到出租屋的房东,告诉他我不在续租。

又买了回家的机票,准备回去给父母盖栋大房子。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不知道万易昂从哪知道了我要离开的消息,竟然疯到了机场。

大半个月没见,他明显消瘦了不少。

「沈知意。」他走向我时目光复杂,看着我抱在怀里的猫包,声音近乎嘶哑,

「它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不惜放下我,放下方家的一切?!」

这和猫有什么关系。

明明我上次就说了,是他这个人把我恶心透了。

一指他身后的饮品店,我不紧不缓:「万易昂,你来,是想求我回心转意吗?」

「那为什么,你都不知道要给我买杯饮料?」

「你来机场接苏婉柠的时候,不是很会吗?」

万易昂闻言愣了下,似乎在回忆。

但很快,他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你吃醋了?」

「那知知,你想喝什么?我现在去买。」

或许,在这些富家公子眼里。

我的失望、崩溃、离开都是伎俩吧。

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

当然要给出一个台阶,好让高高在上的万少下来。

「都行。」我随意敷衍。

但十多分钟后,万易昂还是带着七、八杯饮料回来,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讨好的将他们递到我手上:「知知,你尝尝。」

我没出声。

他继续道:「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道歉。」

「我不该那么对棉花糖,也不该骗你。」

「但你对这只猫太好了,好到我嫉妒,所以我才……」

「知知。」万易昂咽了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我:「你回来吧。以后你不用上班。」

「生活费每月五十万,我会准时打进这张卡里。」

「以前你对我好,以后,就让我对你好,行吗?」

接过那张卡,我拿在手里看了看,骤的笑了:「五十万?万易昂这是万太太的生活费,还是情妇的好处费啊?」

13.

不等万易昂回答,我卡片划开一杯饮料,毫不迟疑的尽数倒在他头上:「万易昂,你想花钱买我的喜欢?」

「你还能在恶心点吗?」

「……知知。」万易昂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一杯加珍珠椰果红豆布丁的奶茶,让他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屈辱。

但很快,他擦干净脸,朝我笑,像初见时的那样。

「解气了吗?不解气,这还有。」他将另一杯奶茶递到我手上,在我面前半跪下来,声音清浅:「知知,我承认,是我不对,是我让你失望了。」

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往他身上倒奶茶。

但我不仅不感动,反而更加厌恶。

挣开他的桎梏,我环顾四周,杀人也诛心:「万易昂,这又是你们打的什么赌?摄像机在哪?」

「你这么想赢,看在过去的面子上,我不介意配合一次。」

一瞬间,万易昂面如死灰。

周围窃窃声不断。

我只拎起行李,去赶我的飞机。

回村第七天,周鹤打视频来问棉花糖的情况。

我一一汇报后,不忘客套:「劳烦周医生费心了,等我回去,带些土特产给你。」

周鹤一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土特产包括什么?」

「额……」

我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地瓜干、土豆干、萝卜干、还有榛果、松果、开心果。」

「我喜欢开心果。」周鹤声音低沉。

我「哦」一声,问:「那我多带一点回去?」

周鹤却只是摇头,还让我好好休息。

我以为他拒绝了开心果。

谁曾想,次日,一身白衣的周鹤就出现在了我们村头。

「周医生?」

我惶然上前:「你嘴怎么这么急啊?」

竟然都找上门了。

14.

帅气小伙从天而降,十里八村的媒婆闻风出动,个个热情欢乐。

周鹤给棉花糖体检。

媒婆:「你说巧不巧,王家那姑娘也喜欢小动物,大姨介绍你们认识?」

周鹤去地里帮我妈除草。

媒婆:「哎呀,李家那姑娘干活可利索了,不信大姨组织一场 pk,你们比比?」

周鹤拎着半梦半醒的我赶集。

媒婆:「……沈家姑娘,你是不是也没对象,姨也给你介绍一个?」

清早六点半,又晕又冷又饿的我,口无遮拦:「姨,我不找。我在外面赚大钱了!以后都按月包小白脸。」

话音落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媒婆看看我,又看看年轻、高挑、俊美的周鹤,目光来回几次后,恍然大悟。

「要么说人得读书呢!沈,你这思想行!姨早就看出来你是这个了!」她朝我立起大拇指,我却只想把脸埋进地里。

不过,虽然我毁了周鹤名声上的青白。

但我家的门槛却是被保住了。

夜里,我和周鹤坐在篝火前烤鱼、烤玉米。

原生态的食物香到不需要太多调味料腌制。

我吃到心满意足,靠在椅子上犯困:「周医生,你为什么不和她们说明白,你是已婚啊?」

闻言,周鹤脸上第一次出现那么明显的呆滞:「我?已婚?」

「对啊,你不是都有孩子了吗?」

秒针「咔咔」几下,周鹤那常年除了礼貌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仿似冰雪消融的笑意。

「沈小姐,你想想看看我孩子的照片吗?」

「好啊。」我搓搓手,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

随即,在周鹤的手机屏幕上看见了一张金毛与哈士奇的合照。

「这就是……?」我目眦欲裂。

周鹤淡然点头:「我的孩子。」

周鹤在我从小长大的村子里住了七天。

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他目光澄澈而无害的看着我,问:「你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开心果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挥挥手,让他路上小心。

当天夜里,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在网上狠狠消费一波后,又拉开卧室的窗户,往远看。

此时正是凌晨,但村路上一个高挑又熟悉的影子,却径正在朝我走来。

「周鹤!」我莫名激动,大喊一声,挥手朝他跑去。

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万易昂?」

路灯昏黄不明,映出万易昂沉闷到近乎滴水的脸色。

「周、鹤?」他下颌绷的极紧,紧盯着我一字一顿,眼神凶的像是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那个宠物医生?」

「沈知意,你变心变的好快啊!」

15.

凌晨一点。

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和不讲道理的前男友讨论这些太危险。

我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双臂环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是一个抵抗姿势。

但也更激怒了万易昂。

他忽然上前,一把扛起我,大步走进路旁的小树林。

「万易昂!」后背被粗糙的树干硌的发痛,我瞪着一双眼睛,心跳的飞快:「你没完了,是不是?」

「明明是你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万易昂忽然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足有六克拉的钻戒。

在盒子里自带的小灯下,那钻石闪的近乎扎眼。

「沈知意,回来吧。」万易昂声音沙哑,似乎很久没睡好了:「只要你回来,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这段时间没有你,我过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家里逼我和苏婉柠结婚,可我根本不喜欢她。」

「知知,通过考验的是你,和我在一起三年的也是你。我……爱你。」

夜风吹过树梢,沙沙的响。

我听着万易昂的话,脑海里无数过往场景一一闪过。

夏夜里的单车。

一张琴凳上,生疏又愉悦的四手联弹。

然后是巨大的谎言。

我付出时,万易昂无动于衷的嘴脸。

莫名受到牵连的棉花糖。

还有这个他并不喜欢的苏婉柠。

半晌,我盯着万易昂轻笑一声:「所以,你现在是觉得和我结婚是惩罚?」

「我不是这个意思……」万易昂的脸色一点点的灰白下去:「知知,我只是想请你再该给我个机会,我不想失去你。」

再一再二不再三。

万易昂这么招惹我,抿抿唇,我抬手指向一片荒地:「十万预算,两卧一厅。」

「万易昂,你能把房子建起来,我就再给你个机会。」

16.

万易昂摆的时候是真摆,不摆了行动力也挺强。

只用了十天,他就将房子的框架搭了起来。

他用一个小本记账。

每天傍晚来我家汇报今天花了多少钱,盖房子的进度怎么样。

时间一长。

村里的那些媒婆对他也指指点点。

「你说现在的男孩子都是怎么回事?有手有脚的,不好好工作,就知道花女人的钱。」

她们以为万易昂是我按月包养的第二个小白脸。

被她们的话戳的心上满是窟窿的万易昂却也根本不敢反驳。

毕竟,他确实这么干过。

转眼间,一个月到了。

我要带棉花糖回 B 市复诊,万易昂知道后,从村长那里借了辆车,送我去新建的高铁站。

「知知,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会把房子盖好,也会改掉身上所有的坏毛病……」

他还要说,但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周鹤。

万易昂看清的瞬间,神情一凝。

但我毫不掩饰,当着他的面就接了起来。

「周医生,对,我马上就上车了。」

我每回答一句,万易昂的神情就难看一点。

等我答应了周鹤来高铁站接我的请求,万易昂的唇色都白了。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恋爱那会,他不也让苏婉柠抱他、靠在他怀里。

现在知道难受了?

活该。

挂断电话,我转身要离开。

万易昂却拉住了我的行李箱:「知知,你那会儿说,如果房子建起来就会给我机会。不是假的吧?」

「如果你怀疑,可以随时回家。」

「我不走。」万易昂这段时间晒黑了很多,但眼里的希望却随着房子的进度,一点点增多。

我懒得看他也懒的出言哄骗。

坐上高铁后,直接发了条短信给村长:「合同我签完了,地您看着安排吧。」

村长回的很快:「太好了小沈,咱村就剩你一个没签了,我还想着,你是不是一直不签了,但你把地卖给政府了,那在上面盖房子的小伙咋办?」

咋办?

我动动手指,回复:「与我无关。」

17.

推土机是在十天后来的。

那天,我以宠物医院老板娘的身份,坐在宠物医院的 vvip 休息室里,饶有兴致的打开了我走前,留在附近的摄像头。

万易昂死守着那个已经可以看到形态的房子不肯拆。

疯了一样拦在比他大十倍的机器前,大吼:「我是万氏集团的独子!这是我的房子,谁也不许碰。」

周围人议论纷纷。

「什么万氏集团啊?他不是沈家那姑娘包养的小白脸吗?」

「对啊,平时抠抠搜搜的,买袋水泥都讲价,还万氏集团呢,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

推土机上的司机本来还有些犹豫。

一听村民这话,立马发动机器:「我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闪开,不然房顶掉下来砸死你,我可不负责。」

推土机只用了十秒,就将万易昂的心血夷为平地。

就像那日,万易昂坐在奢靡里,眼也不眨的纵容李霖和苏婉柠点下那么多酒。

前前后后,也只用了不到半分钟。

沙子和灰尘在空中浮动。

为了这个房子耗尽心血的万易昂茫然的看着瞬间被瓦解的一切。

终于明白,我和他早就没有可能了。

他颓废的跪在地上,满脸热泪:「沈知意、沈知意……」

他痛苦到什么都说不出,只一遍遍泣血似的喊我名字。

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耍他。

但我叫沈知意啊。

注定了这辈子,锱铢必较,只求快意。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儿轻快的脚步声。

是周鹤这个加班狂魔,提前下班了。

他看我的眼神温柔,讲话的语气和缓又充满尊重:「饿了吗?我听说有家新开的餐厅还不错。今天去?」

「好。」

我轻快应声,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情真意切的扬了扬唇。

新生活,我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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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03-06 18:16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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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不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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