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观察日记

所属系列：Superpanda

《雇主观察日记》作者：superpanda

文案：

为了完成毕业论文，王旺旺隐藏了自己T大社会学研究生的身份，成为了家政服务群体中的一员，潜伏到钟清文家里，开始了一段新的的生活！

钟清文：“王旺旺！”

王旺旺：“来啦来啦……不要吠。”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旺旺、钟清文 ┃ 配角： ┃ 其它：

开始潜伏

“旺旺，你真的要去潜伏呀？”

“真的真的。”王旺旺说，“对社会学来说，参与观察法可是很重要的。”

“你可真行……”室友又说，“做10个月的家政服务……”

“嗯。”王旺旺说，“我打算每两个月换一家，这样一共可以接触五个家庭，以便于最好地了解雇主们的想法。时间太短深度不够，时间太长广度不够。我已经与导师商量过了，老头很支持。他还让我尽可能多地认识一些家政服务员，本地和外来的都要有，以同行的身份多多接触，这样才能得到最真实的信息。”

“那，”室友好像很好奇，“论文的具体方向是什么呀？”

“我主要想研究的是平等观念和信任问题。”

“哦……”

过了一会儿，室友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王旺旺的脸，问，“话说……你会做家务吗……？”

“呃……”王旺旺有点心虚，“不……不太会……不会比四六级难很多吧……？”

“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家政公司会有一个月的培训……！”

“……”

“嘿嘿……”王旺旺说，“培训一个月，加潜伏十个月。再回来的时候，我就是一位闪闪发光的贤妻良母了……！”

“你先找着男人再说吧……”

“喂……别这样……”

——就这样，王旺旺暂时忘记了自己T大社会学研究生的身份，成了全市最大家政公司的一名家政服务员，为了她的论文而服务于五个家庭。整个过程为期10个月，从研一的7月开始，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4月底。期间一边调研一边看参考文献，用5月和6月来撰写毕业论文。至于之前的培训，则会在暑假开始之前全部完成。

在这个培训中，王旺旺彻底成了吊车尾，那些上了年纪的阿姨一个一个特别麻利，只有王旺旺笨手笨脚。她拼死拼活，抛掉了半条老命，最后才终于得到了认可。

培训期结束之后没有几天，公司便为王旺旺安排了第一份工作——照顾家里的老人。

看来，供不应求，果然是铁一般的事实……

王旺旺在家政公司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这个即将雇佣自己的人——长得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但却稍显冷漠，看上去……一脸的不幸福……

男人伸出手：“我是钟清文。”

王旺旺也伸出爪子握住：“我是王旺旺。”

钟清文眼中显出一丝困惑，不过他显然并不在意王旺旺的名字：“你是哪里人？”

“我是C市来的。”

钟清文点点头：“上过高中没有？”

王旺旺这回可犹豫了：“上……上过？”

她想，这个钟清文，应该比较倾向于请一个受教育程度比较高的家政服务员吧……但是，没上过高中，是不是说明工作经验会更加多、专业素质会更加强呢？这个年代，无论从事什么，都讲究一个词：专业。即使是卖盗版光盘，也要能将最近当红的影视、动漫和游戏简介倒背如流。

钟清文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复：“到底上过没有？”

“上过！上过一半！嘿嘿……”

“作息规律吗？抽烟喝酒吗？”

这男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过来，全是没准备过的，快要把王旺旺给砸晕了。她飞快地说：“作息很规律！晚上11点睡！早上11点起！不抽烟不喝酒！”

“睡那么长时间干吗？”

“呃……”睡……就是睡呗……还能干吗……

钟清文又说：“每天6点半必须起来准备早餐。”

“是……”

“照顾过老人吗？”

王旺旺老老实实地说：“照顾过我自己的爷爷奶奶……”

钟清文点了点头：“那好吧。”

看样子，钟清文似乎对家政公司给介绍的王旺旺并不太满意，不过他也并未找到什么致命缺陷，没有要求更换，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他说：“就你吧，跟我走。”

这边王旺旺却大喜过望。一次面试就拿到了offer！

屁颠屁颠地跟着钟清文出来，正想说点啥，钟清文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定了，回头看了看王旺旺。

被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王旺旺一时之间心跳有点加速。

钟清文拿出钱夹，低头看了看，一下就抽出了三张一百元，递给王旺旺。

咦……

王旺旺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个雇主这么大方……自己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就可以得到三百块钱……

“谢……谢谢……”王旺旺感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想，这个世界还是面冷心热的人多啊……

“去体检。”钟清文面无表情地说：“各项常规体检一个都不能缺，拿着报告单来找我。对了，收据也带着，将多余的钱退回来。”

“……”

“今天就去。结果出来之前不要进我家的门，结果出来之后立刻打我电话。”

“……”

王旺旺想，这个雇主，果然……有点讨厌……

——王旺旺匆匆忙忙地做了体检。

两年之内，竟然体检三次。保送研究生的时候是第一次，开学的时候是第二次，这回是第三次……胸透的时候王旺旺恐慌至极，她觉得，自己被严重地辐射了……似乎可以看见寿命的流失……

拿着划满了各项指标的结果，王旺旺来到了钟清文的家。

进屋偷偷打量了一下，这在本市属于很不错的房子。三层的小别墅，一楼是明亮的大客厅，落地窗外有一个小花园，种植着几样果蔬。二楼和三楼还没有机会上去，不知道情况，按照外观来看应该各有两个房间。装潢并不高调，但却很考究。

钟清文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平时这房子里有四个人，两位老人，还有我父母，我一般只有休息日会在这，星期五傍晚到，星期日晚饭之后离开。”

“哦……”

“不过这个月我的父母不在本地，所以我每天都会回到这。”

“哦……”

“需要你做的事情不多。每天6点起床准备早饭，老人7点需要准时用餐。蒸点馒头包子，煮些米粥，几样小菜，还有鸡蛋，就差不多了。中饭12点，晚餐6点，清淡一点，不要弄得太咸太辣，荤素要搭配得当。上午收拾收拾屋子，1点到3点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情，3点出去买菜。”

“呃……”

“其他人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但是老人腿脚不灵便，走路需要你搀着，比如去洗手间，你就将他们送到门口，结束之后再扶回来，平时在屋里走动的时候也是如此，别摔着了。还有，每天晚餐后带他们下楼去转一圈，别闷坏了。哦，对了，眼睛稍微利一点，如果老人需要什么东西，就赶紧递过去。”

“呃……呃……”王旺旺已经有些昏了。怎么这么多讲究……

“他们房间内有一个铃，通到你的保姆间，半夜需要你的时间他们会按。”说完，钟清文皱了皱眉，好像想起这是个每天要躺12个小时的姑娘，不信任似的又补了一句，“别睡得像死猪一样。”

“不……不会的……”

“多和老人聊聊天。”

“知道……知道了！”

钟清文上下打量了王旺旺一下：“装得可爱一点。”

王旺旺知道，老头子老太太们都喜欢活泼的年轻人。

可是——什么叫“装得可爱一点”？！难道我就那么——

说完，钟清文扬了一下下巴：“冰箱里还有些东西，现在就去做饭吧。”

“好……”

苦命的王旺旺，一到钟清文的家，就开始干活了……

打开冰箱门一看，哗，有一条鳜鱼。因为家旁边有湖，鱼正好是王旺旺拿手的。于是，她弄了一个“松鼠鳜鱼”。

去腮、剖腹、洗净，鳜鱼出骨，直刻斜剖，弄出菱形花纹，加调味稍腌后，拖上蛋黄糊，入热油锅炸熟，再下葱段煸香捞出，下各种配菜炒熟，倒入由番茄酱、鲜汤、糖、醋、酒、盐、湿淀粉组成的调味汁，淋入麻油，起锅浇在鳜鱼身上，这道菜立刻就有了“咝啦啦”的声音，还有非常诱人的味道。

王旺旺又炒了一个蒜薹鸡蛋，还做了酱焖土豆和菠菜汤。

她将饭菜端出，将碗筷摆好，便上楼去请钟清文。

钟清文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看了一下表，淡淡地说：“5点半。我刚才告诉过你，晚餐时间是6点。”

王旺旺忍不住争辩道：“哪有那么准的呢？”

钟清文用眼角看了她一眼：“30分钟就太离谱了。”

王旺旺咬了一下嘴唇。

“现在去二楼，将两个老人一个一个扶下去。”

“好……”

一直到现在，王旺旺才看见了两个老人的样子。

似乎都在80岁以上，老太太很瘦，一头银丝，眼睛好像不太好，总是眯着。老头儿有点胖，面色红润，眉毛很长，标准的寿星相，看上去和蔼慈祥，典型的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而头发竟然有一半都是黑的。两人精神看着却不错。

王旺旺将他们一个一个地带到了一楼饭厅。老太太还好，老头儿重得不好了，旺旺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着实累得够戗。

给两位老人带上围裙之后，王旺旺又忙着为他们夹菜，一边回答着各种提问。

王旺旺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发现，钟清文竟然一直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

“喂……”王旺旺试着引导这个看上去人缘很差的孩子：“说说话吧……”

钟清文抬眼看了王旺旺一眼：“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

“你们两个年龄相近，肯定有共同话题，可以聊聊啊。”钟爷爷笑着说。

钟清文又抛过来一句硬梆梆的话：“我们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呃……”王旺旺其实也不知道，只好试探地问：“聊聊赫鲁晓夫时代的中苏关系？”

“……”

“不喜欢中苏吗……那，中苏崩了之后的中美关系？”

“……”

“我先上去了。”钟清文放下筷子，看了看王旺旺，终于开口对王旺旺说了一句话：“记着，炒蒜薹的时候要用水闷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素言情呢~！

3第一天

晚上临睡前，王旺旺拿出记录用的本子：写下了这么几行字：

平等与否：不平等。

信任与否：不信任。

王旺旺能从这个雇主那里感受到的，就是不满、鄙视和嘲讽……

——半夜，王旺旺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了“嘟——嘟——嘟——”的声音。

什么声音……这么难听……

王旺旺左拍右拍，那个声音却锲而不舍，一直都在。

拍了一会儿，王旺旺彻底醒了——是钟家老爷爷在叫自己的铃声！

想到这一层，王旺旺随便一滚就下了床，穿着睡衣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

也不知道响了多长时间了——

“砰”地一下推开门，王旺旺冲到床前，“啪”地一声打开台灯，弯下腰直视着那人的脸，“爷爷，要尿尿吗？”

那人漂亮的眼睛猛地睁开：“干什么你！”

呃……糟了……王旺旺想，走错了房间……窜到钟清文的屋子里来了……

钟清文已经撑起了半边身子，满脸的不悦。

王旺旺想，如果全世界有“露出不悦表情”的比赛，钟清文一定可以拿第一。

“嘿……嘿嘿……嘿嘿嘿……”王旺旺一步一步地退后，最后像只兔子一样转过身，一溜烟儿地跑了。

“……”

相比钟清文，钟家老爷子的素质明显要高得多了。看见王旺旺进来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吵醒你了吧真不好意思。王旺旺赶紧表明没这回事，扛着老爷子出去，送到了洗手间，心想幸好自己力大无穷。之后在洗手间门口眯着眼睛打了个盹儿，直到听见老爷子又在叫自己，才拉开门进去，又呼哧呼哧地将人给扛回了卧房。

最后，当从老爷子的房间退出来，走回自己的房间的路上，王旺旺忍不住又向钟清文的房间望了一眼。

——床头灯竟然还没有关。

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洒出来，暖暖的。

在王旺旺伸手去拧自己那间保姆房门把手的时候，感觉对面方面里稍微一暗，那灯终于被熄掉了。

王旺旺知道钟清文是在等着，等着看自己究竟能不能胜任这个工作，究竟能不能照顾好钟家的老爷子。

这大概也算是在考察吧，还真是严格呢，王旺旺这样想着。虽然并不喜欢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但心里对钟清文的好感竟莫名地加了几分，因为他对自己虽然冷言冷语，但确实把自己的爷爷奶奶放在了心里。

……

第二天一早，钟清文就叫住了王旺旺，带她去看看附近的菜场和超市。

超市前面的马路旁没有红绿灯，车来车往。

钟清文停下来等车全都过去，王旺旺却“嗖”地一下就成功穿过。

“……”

“这个过马路呢，”王旺旺说：“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

“你必须向那些司机表明，你一定要过去！”

“……”

“显示出必胜的信心和决心！”

“……”

“但是吧，安全第一。”王旺旺又说，“必须得是在很有把握的情况下……”

钟清文已经不想再听王旺旺犯二了。

——进了超市，钟清文人高腿长，在超市里转来转去，王旺旺要极度努力才能跟得上。

钟清文一路走一路向王旺旺的购物车里丢东西，只要王旺旺落后一点，钟清文就会站在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说：“筐，跟上。”

“我……我叫王旺旺。”王旺旺不喜欢被称为“筐”，表达着自己的抗议，“是王旺旺，不是筐。”

然后，几分钟之后，钟清文站在了一堆大白菜之前，再次面无表情地说：“筐，跟上。”

“……”

钟清文又带着旺旺去了卖零食的货架那边。

“家里老人喜欢零食，这个钱不要省。”钟清文说着，将瑞士卷、全麦饼干、芝麻大福卷等东西向王旺旺的车里扔，“不过别买太多甜的东西，老爷子有糖尿病。虽然这些年他已经不管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想苦了自己，但是终究还是不好。”

“哈哈……”王旺旺没话找话地说道，“我也喜欢零食。”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钟清文却突然站定了，很警惕地看着王旺旺。

“我……”王旺旺有点委屈，“我不会偷吃的……”

“……”

“我真的不会偷吃的……”

“想吃就吃。”

“……咦？”钟清文这句话实在大大出乎王旺旺的意料。

“想吃就吃，别吃太多。”钟清文说，“不要一副受了虐的表情。”

“……哎？”王旺旺瞪大了眼睛。

她觉得钟清文的形象……好像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王旺旺属于那种只要别人给她点好脸色，立刻就会觉得与此人非常相熟的类型。

“咦……”当看到一袋在包装上印有圣斗士星矢卡通形象的薯片时，王旺旺看了看钟清文，说，“这动画片你看过吗？”

钟清文沉默不语。

王旺旺却也并不在意，又继续说：“真奇怪，为什么要用星矢来命名这部动画呢？星矢明明就是那五个人之中最差劲的一个。”

“……”

“哦，”王旺旺想了想，又说，“冰河可能和星矢差不多，一样地怂。”

“……”

“不对吗？这两个人明显是最弱的。一辉最厉害，紫龙也很强，有名师嘛！瞬也一直都不错，经常爆发……”

“……”

王旺旺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一个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就是……在星矢穿圣衣之前，我们可以看到，他的上身是裸着的。可是，当圣衣上身了之后，我们却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件红色的小背心。这个时候问题来了，那件红色的小背心是哪里来的呢？同理，同样不能解释的，还有紫龙的绿色背心，冰河的白色背心，瞬的粉色背心，和一辉的蓝色背心……黄金圣斗士也是这样的，撒加扯掉教皇的袍子，换上双子圣衣的时候，是什么都没有穿的，也就是光，可是，最后圣衣不能接受撒加攻击雅典娜，自己飞走了，而那个时候呢，撒加就穿了一条裤子。这条裤子，又是怎么来的呢？”

“……”

“其实，我小的时候也想当圣斗士来着。”

钟清文还说是不作声。

王旺旺又说：“可是我想呢，女圣斗士蛮惨的，只要被人看见了脸，就得和那人结婚……我不要这样。”

“……”

“不知道美杜莎是不是也是如此。”王旺旺说，“那她也很可怜，无人可嫁呢，因为，看过她的脸的人，都变成石头了呀。”

“……”

王旺旺突然不说话了，因为钟清文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就是一个意思：闭嘴。

那是一种，看弱智的眼神……

“去结账。”

钟清文说着，又迈开长腿，王旺旺赶紧跟在后面。

然后，在收银台等待的时候，钟清文突然说了一句：“选星矢做主角是因为女神喜欢星矢。”

“……什么？”

钟清文看了看王旺旺：“没听见就算了。”

“……咦？”

“还有，”这时排到了钟清文，他“哗”地一下将筐里的东西一古脑儿地倒出来，“圣斗士里的美杜莎是男的。”

“嗯？”

“他的脸也没怎么，只是他有个盾叫美杜莎之盾而已。”

“……”

4第一个周末

星期日钟清文的一个朋友要来。

钟清文一大早就对王旺旺说：“多做点饭。”

“好咧！”

钟清文没说为什么，王旺旺也没问。

可是，在客人进了屋之后，王旺旺彻底傻了眼。

“去把餐桌布置好。”

“可是……可是……”

“嗯？”

“菜不够……”

“不够？”钟清文的声音里面明显地透出了不满，“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是的。”王旺旺恨不得能把自己给藏起来，“但……但……你只说了多做点饭，没说多做点菜……我以为你的意思是之前两天的饭不够吃……所以……”

“……”

“…… ”

“我说，”钟清文皱了皱眉，“你是不是真有点傻？”

“……”

王旺旺没反驳，王旺旺默认了。

钟清文说的对。她怎么就真的以为只需加饭无需加菜呢？

五个人的话，将四个菜端出去……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寒酸，真的不够，而冰箱里也没有剩余的菜了。钟清文肯定不愿意将就，让客人看了笑话，王旺旺也不想这样对付过去。

“那个……”王旺旺努力想着补救措施，“那这样吧，我不吃了。”

“哦？”

“爷爷、奶奶、客人和你，应该还够，我就算了。”

钟清文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旺旺。

“就对爷爷奶奶和客人说，我在节食，自己吃些别的。”

“嗯？”

“过会儿我自己随便找点食物填饱肚肚子就行啦，没什么的。”

直到这时钟清文终于点了点头：“行。”

“……”

“确实。如果五个人里面有一个要挨饿，那也只能是你了。”

“……”

两个人就这样就解决问题的方法达成了一致，那就是——王旺旺饿着。

其实王旺旺有些沮丧，因为她觉得自己特别的不职业，有点像那个……书呆子。虽然这份工作只是为了论文，做得再熟以后也用不到，但是，王旺旺还是无法提起精神。

周五晚上，提前开饭30分钟，蒜薹没有用水闷过。周六凌晨，冲进钟清文的房间想扶他尿尿。周日，没有准备客人的菜。

王旺旺不知道是不是刚开始一份全新工作的人都会这样，总是在犯一些很简单很低级的错误，还是说，自己显得特别的不靠谱。不过，很清楚的一点是，这种感觉真不好。

王旺旺觉得自己智商不低，虽然有些粗心大意，但是，无论在大学里面还是实习单位，教授和老板都认为王旺旺能力很强，一个顶俩，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对付一份不熟悉的工作的时候竟然会不停地弄出问题。

如果，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倒是先被雇主开除，那可怎么办呢。

……

——然后王旺旺就准备好了餐厅的一切。

客人看着王旺旺忙前忙后：“挺利索的嘛。”

王旺旺一笑：“嘿嘿……”

“钟清文一个月给你多少工资？”

“啊？”王旺旺看了看钟清文，实话实说道，“一千五百块，包吃包住。”

“一千五百块够干吗，现在普遍是二千五到三千。”客人看起来与钟清文很是相熟，说话毫不遮掩，“一千五百块，进商店里溜达一圈，根本就买不了几样东西。钟清文，你这也太抠了吧。”

“不是吧。”王旺旺傻乎乎地说，“我觉得一千五百块好多呀。”

“……”对方觉得有点无语。

“一天有五十呢，我怎么花都花不完呢。前天和昨天的五十都还没怎么用呢，马上就又有五十啦！”

“……”

客人说：“听我的话，赶紧让他给你涨点工资。要是不干，立马拜拜。”

“……”

“别被他的脸唬住了，看帅哥不能当饭吃。”

“……”

“钟清文，”客人又道，“你也太能骗无知少女了……”

“加点也行。”钟清文这时终于开了口。

“哟？”那人笑道，“大奸商铁公鸡舍得拔毛了？”

钟清文说：“前两天我确实不太满意。”

王旺旺睁大眼睛：“……咦？”

“不过现在……”钟清文眯了眯眼，“我觉得也还算可以。”

“……咦！”王旺旺受宠若惊。

“傻也有傻的好处。”

“……”

——再后来，王旺旺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将饭厅交给另外四个人。

她并没有关门，而是半掩着，这样，如果钟清文有事情的话，就不至于听不见。

王旺旺想，他们边吃边聊，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吃得完，于是从包里面掏出了哈贝马斯的社会学经典著作《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

这本书讲的是公共领域，探讨了一个公民们可以自由讨论公共事务而不受到干涉的公共空间。

虽然现在在写论文，但总不能什么都不看。况且，王旺旺本身就很喜欢社会学。

没想到看着看着有点入迷……

虽然课上讲过，但是阅读原书，还是会有不少收获。

正仔细地读着，王旺旺突然看见了门口的一双长腿。

“……呃！”

王旺旺“啪”地一下将书合上，飞速地塞到自己屁股下面，死死地坐着。

“……”

王旺旺看着钟清文，问：“……客人呢？”

“已经走了。”

“哦……”王旺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事？”王旺旺又问。

钟清文将一些糕点放在桌上：“想着你还没吃东西，送这个来。”

“咦……”王旺旺很惊讶。钟清文，也不是那么的——

“老爷子喜欢甜的。”钟清文又说，“结果吃一口就丢在那，说像狗粮。”

“……”

“还有，”钟清文盯着王旺旺，眼睛向下扫了一下，“别把不正经的书带到我家来。”

“咦？”不正经的书……哈贝马斯他老人家如果听见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王旺旺艰难地为这位大师澄清道：“不是……不是不正经的书……”

“不是不正经的书你藏起来干吗？”

其实……确实也不是非要藏起来……但是，如果不是这个领域的学生和学者，一般也很少会买这些材料来看吧。

“呃……”王旺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钟清文却不关心，一转身便出了门。

王旺旺将书放好，打开钟清文刚才送来的盒子，小心地尝了一口，味道非常不错。是凤梨酥。

“好吃……”哪里像狗粮了？王旺旺吃过狗粮，因为想知道为什么狗们那么喜欢，还尝过好几个牌子的，结果一点都不好吃。可是手里的糕点甜度适中，又酥又软，一点都不像狗粮。

这个叫什么？王旺旺又捧起盒子看。

这一看可吓了一跳。

上面大字印着：保质期：12个月。出厂日期：99年。

什么……今年是2010年……竟然……过期10年了……拿过期10年的东西给我吃——

“钟清文！”王旺旺可委屈了，出去找到钟清文：“你为什么拿过期10年的东西给我吃？”

“……嗯？”

“上面写着，生产日期，99年。”

钟清文又是一脸看弱智的表情：“那是在台湾买的。”

“咦？”

“是民国99年。”

“咦！”

那，就正好是公元2010年……也就是说……今年……

钟清文又用很讨人厌的语气说：“既然你要看日期，就顺便把产地也看看行吗。”

“对、对不起。”错怪对方好意，真是太尴尬了。王旺旺羞愤低头，大败而归。

钟清文在后面笑了笑。

不过王旺旺并没有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

5夜谈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王旺旺半夜起来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感觉有点口渴。

白水正好没有了，于是她打开冰箱，拎出了自己上午在超市里买的黑豆浆，倒了一小杯。

正当王旺旺打算将黑豆浆放回去的时候，她看见盖子上赫然印着一行大字：请在开封后四小时内饮用。

什么——这大半夜的，竟然要喝整整一桶的黑豆浆……

“……”可怜的王旺旺将豆浆拿进餐厅，没有开灯，就坐在餐桌前面，拼命地灌着黑豆浆。

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艰难了——

……

——钟清文今天熬夜了。

这些天公司里面的事情很多，不得不尽快处理。最后终于忙完的时候，钟清文有些疲倦，离开座位，准备洗漱。卧室的卫生间牙膏刚好用完，所以钟清文准备下楼再拿一管。

……就在他下到一楼之后，却冷不丁看见餐厅里的凳子上似乎坐着一个人，或者别的一团什么东西。

乌漆抹黑的，有点瞧不清，于是钟清文透过餐厅的窗户仔细向里面看过去。

而那边王旺旺似乎听见点声音，也在同样努力地通过同一扇窗子向外面的客厅看过来。

这黑灯瞎火的隔着个玻璃一对上眼，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钟清文走进去，皱了下眉头：“你干什么你！”

“……咦？”王旺旺傻眼了。这个雇主，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好像就是这个“你干什么你！”

“我……我没干什么呀……”王旺旺用爪子抓着杯子，“就是，在这里坐一下。”

“大半夜的不开灯？”

“我，”王旺旺只好实话实说，“我想喝黑豆浆，就拿出来啦。哦，是我自己买的。”

“然后？”

“开了盖子之后，发现这里写着——请在开封后四小时之内引用。”王旺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点着上面那行小字给钟清文看。

钟清文一把将王旺旺给扒拉到一边去：“太黑，我看不清字。”

“哦……”

“所以你就不去睡觉？”

“没办法呢……”王旺旺说，“总不能扔掉吧……”

“也对。”

“每样食物里面都住着一个灵魂……”王旺旺说，“如果将其抛弃，这个灵魂会生气的！”

“……”

王旺旺很不喜欢浪费粮食，这可能与爷爷奶奶的生活方式有关。

王旺旺小的时候在爷爷奶奶家旁边的小学念书，每天中午都会过去吃饭。那个时候两位老人就经常告诉王旺旺一定要珍惜，因为这些来之不易。那个时代的人经历过苦难，知道饥饿的滋味，所以很不能忍受有人对此不管不顾。妈妈告诉王旺旺，曾经有一次，爷爷奶奶出去给全家人买来了早点，但是姑父、姑姑还有哥哥都一口没动，两位老人不忍心丢掉，坚持着将五人份的全部吃完，然后……双双进了医院，当时爸爸妈妈都让爷爷奶奶以后千万别这样，不要心疼几个小钱，可是王旺旺觉得，更加不对的是姑父、姑姑还有哥哥。

在这种理念下，王旺旺被教育成了这样。

“那个……”王旺旺说，“要不然，你也来一点？”

“……”

“黑豆浆不错的……”

“好吧。”钟清文说，“你先把灯打开。”

“要不然去我的房间？”王旺旺说，“可能没有那么快就可以喝完，我怕爷爷奶奶会有事叫我。”

“可以。”钟清文点了点头。

“那我再洗一点草莓，这样就不会喝得太难受……”

“……快点。”

——就这样，钟清文跟着王旺旺上了楼。

王旺旺给他递过去了一杯豆浆，还有一小碗草莓。

钟清文一看见那一小碗草莓就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这些草莓怎么都长得这副鬼样子？”

“咦？”王旺旺伸着脖子瞧了一瞧，“还好吧……”

“好什么？”钟清文嫌恶地瞅了瞅，“每一个都凹进去一块儿。”

“我已经将最好的都挑给你了……我的还要更加丑呢……”说着，将自己的那些推了过去。

钟清文一看，果然更加歪瓜裂枣。

“怎么搞的？”

“今天开出的购物清单实在太多……”王旺旺说，“水果上面还有鸡蛋之类的东西压着，于是……草莓就被挤死了……”

“……”

“草莓的鲜血还从塑料盒的通风孔中淌出，染红了下面的桃子……”

“……”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对了，你为什么没上完高中？”钟清文突然转移了讨论的重点。

“这个……”王旺旺怕被戳穿，胡乱答道，“因为我笨。”

钟清文点了点头：“可能是吧。”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

其实王旺旺读书可厉害了，不过她没法说。现在之所以会显得这么笨，与这也有关系，因为聪明劲儿都没有用在与生活相关的地方上。

“可是我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

钟清文抬眼看了看王旺旺：“希望如此。”

王旺旺一直觉得，能力和勤快，总得占上一样。要么就是效率很高，要么就得超时工作。干活优秀当然最好，但是如果不行的话，那就要主动牺牲自己的休闲时间，情愿加班完成一切。又呆又懒肯定是不行的。王旺旺也在用心做到最好。她星期日她就牺牲了1点到3点这个可以做自己事情的时间，仔细细细地划了一张表格，上面罗列了她目前知道的一切信息，比如，两位老人的身体状况如何，什么不应该吃、什么会有好处，平时服什么药、每次需要多少，喜欢什么电视频道、讨厌哪些广播节目……还有清理一些家具时候的注意事项……全都记录下来，方面随时查看和复习。

钟清文也瞧见了，还拿去修改了一下。目前来看，钟清文对王旺旺的用心还是比较认可的。

“那个……”王旺旺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样面对面聊天的机会非常难得。

她想问问钟清文的想法，因为会对论文很有好处。课题的重点是平等观念与信任问题，只是参与观察也许不能会与事实有所出入，如果能加上本人的意思，就能精确很多。

既然，现在已经提到了这个话题……那，不如装作无意似的问一问……

“……嗯？”

王旺旺看着钟清文握着杯子把的修长手指：“你，你信任我吗？”

“你哪一点值得信任？”

“……”

“……？”钟清文好像完全不觉得这回答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说干活方面……”王旺旺解释道，“是说人品。”

“人品？”

“嗯，”王旺旺说，“就是，怕我会偷拿你的钱财。”

“哦，”钟清文说，“这个我不担心。”

“咦……”王旺旺睁大了眼睛。

“因为你没有那个实力。”

“……”

“如果你能找到贵重物品，我就对你刮目相看。”

“……”王旺旺觉得这个“实力”已经是个比较客气的说法，其实钟清文的本意就是“智商”。

这个，到底算是信任，还是不信任呢——不过，总算是个好消息吧——

不少雇主像防贼一样地防着保姆，一直盯着，绝不让人离开自己视线之外。更有甚者，故意将钱、贵重物品故意放在显眼的地方或保姆的房间里面，用以考验她们的“忠诚度”。

“那……”王旺旺又问，“你觉得我们是平等的吗？”

有些人一直认为家政就是伺候人的，仆婢一样，低了一等，自己则是主子，颐指气使，却不明白每个人都有尊严。有些人只给保姆吃些很差的东西并且不许同桌，有些人不让保姆用家里的洗衣机洗衣服，有些人要求保姆无论什么天气都得戴帽子来防止头发掉在屋里，还有些人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一点小错也不能犯……

钟清文似乎觉得这是个奇怪的问题，皱了下眉，没有回答。

王旺旺为自己打着圆场：“呃……就是……我前几天看了一本书，叫《简.爱》……”

“贫穷低微不美矮小？”

“嗯……”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若有所思的。

“我……我没说我贫穷低微不美矮小……”

虽然也没有多好就是了，全都处于中等偏上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区间之内。

“我承认你在人格上和我是平等的。”

“……！”王旺旺睁大眼睛看着钟清文。

“但是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是不平等的，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

“知道啦知道啦……”付钱的那个是老大嘛。

钟清文和她，不管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还是客户和服务的关系……都是钟清文是那个付钱的老大。

“我喝不下了。”王旺旺正胡思乱想着呢，钟清文就来了这么一句：“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潇洒地一转身，就离开了……

“哦……哦……”

剩下的……也不是很多了。

不过……王旺旺回忆一下刚才谈话的内容。所以说，对于“信任”和“平等”两个问题，钟清文都没有用“是”或者“否”来回答，根本就没有得出任何答案嘛。

但是，这是王旺旺到这里来了之后，和钟清文的第一次深入的聊天。

气氛……竟然还不错。

——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

6相亲

很奇妙地，似乎从这一次夜谈开始，王旺旺的家政工作就步入了正轨。

她也安慰自己说，可能所有人在开始一段陌生工作的时候都要经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时期，上手了之后就会好得多了，并不说明能力不行。

钟家的老爷爷和老太太也都很喜欢王旺旺。

唯一的问题还是钟清文，因为钟清文一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说过王旺旺一句好话。

王旺旺与中介公司里面另外几个小姑娘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有一次，她们对王旺旺说，有些家里的男主人总是对年轻的保姆有些想法。她们详细地分享了过去被明示和暗示的各种经验，还问王旺旺，她的雇主有没有写特别的语言或者是动作。

“我，”当时王旺旺垂头丧气地说，“我觉得我的雇主讨厌我。”

“……？”

“我在家里走路都是溜墙根的，生怕他和我说话，因为他一开口十有□就是训我。”

“……”

“唔……”

“你真可怜，怕成这样……”

王旺旺也觉得自己没有出息。

……

——几天之后，王旺旺的妈妈打来电话，说姑姑要给王旺旺介绍一个男朋友。

“……”这个姑姑热心得很，可是呢，介绍得却总是不太靠谱。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第一次呢，给王旺旺介绍了一个很上进的青年，是T大的全院第一。王旺旺也知道他，在校图书馆的黑板上常年霸占着借书数量第一名的宝座，据说每天至少要看一本书，无时无刻不在补充知识。见到王旺旺的时候，他一直不停地重复着的一句话就是“我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头脑！”他说，最怕的就是有一天自己学习的激情会退却。那人说自己认为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是不会考虑娶媳妇的。王旺旺与其交换了联系方式，愣头愣脑地就回家了。第二次呢，是个很奇怪的人，一直在讨论异性。曾经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叫做“相逢一炮泯恩仇”，还请王旺旺评价一下这句诗，对此颇为得意。

好像家里的人都有点着急这件事情。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周围总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好像，不管以前怎么在各方面都比过了同龄人，但是作为女性来说，最后决定人生胜负的似乎就只剩下了一样标准：老公。即使再出色，没有男朋友，就输了一样。而只要有男朋友，就算对方只是个没有人品的坏家伙，就像赢了似的。这可真是别扭。

王旺旺只能期待这回的是个正常的人。

被姑姑扯过来的，是一个世袭制大国企的普通职员，30岁。

这男人很着急地打电话给王旺旺，并叫王旺旺立刻出去吃饭。

王旺旺不敢擅离职守，毕竟钟清文正在沙发上等着吃呢。于是，王旺旺告诉对方，今天不行，要到周日才有点空。因为，每个周日，钟清文都会放王旺旺一个上午的假，不需要收拾屋子，王旺旺称其为“懒洋洋日”。

可是相亲的另一边似乎有些等不及，所以两人约好了在企鹅上面聊天。

一开始，说了一些性格、爱好等等方面的问题，然后，一刻钟之后，对方突然就问王旺旺：“把你的照片给我看看好吗？”

“哎……？”王旺旺想，这个要求也没有什么不合理，于是在电脑里找来找去，却只发现了一张证件照，是打算开始找工作投简历的时候使用的。这台笔记本电脑还比较新，王旺旺并没有放很多东西在里面。

“嗯……”王旺旺斟酌着措辞：“只有一张证件照。”

“拿来拿来。”对方好像很想看。

“好吧。”虽然王旺旺觉得，一般人看不上一张证件照，可是这张照片，平心而论，其实并不赖。是在照相馆里拍的，还化了点淡妆呢。

王旺旺将这照片发了过去。

经过了良久的沉默，那边才终于打出一句：“可惜，不是我喜欢的长相。”

“哦，”王旺旺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礼貌地回复一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长相呢？”

这回，聊天框上出现了几个充满骄傲和自豪的三字：“范冰冰”。

“……”王旺旺突然觉得很无力。

刚才聊了那么久的性格和爱好，其实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吗。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亏了，那人要看照片，就发过去，被人狠狠拒掉，自己却连对方什么样子都没瞅着，所以，王旺旺说：“我也瞧瞧你啥样成不？”

对方一副为难的样子，说：“这不好吧。我已经不中意你了，要是你特别喜欢我，以后很难办的。麻烦。”

王旺旺说：“那就算我倒霉。绝对不会缠着你的！”

对方说了一句：“那好吧。”

自信满满地传送了照片。

王旺旺一看，就这个样子，还范冰冰呢……

拿起电话，报告姑姑。姑姑这才告诉王旺旺，那男人对于女友的要求只有一个：漂亮。

那个年代的人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为王旺旺这样眉目清秀的就足够了。

王旺旺想，姑姑你这不是坑人呢吗，早知道的话，我才不会和他聊。

这30岁的男人，怎么会还如此不靠谱呢？没有钱没有貌没有德，却只想着要娶到稀世的大美女。

看着企鹅窗口里边那个男人的照片，正准备着关闭，突然听见门口传来轻飘飘的一句：“男朋友？”

这个钟清文，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不是……”王旺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家里人给我介绍的对象。”

“浪费时间。”

“……呃？”

“这种猪头有什么好？”

照片里面，确实是一副猥琐相……

“是是是……”王旺旺说，“比你当然是差远了……”

钟清文眯了眯眼睛，好像很是受用。

王旺旺关掉了企鹅，压在下面的是她自己那张证件照。

“你在自我陶醉？”钟清文又毫不客气地问。

“没有……”王旺旺又瞧了一眼，问，“这很难看吗？”

“当然不是。”

“嘿嘿……”

“不过……”钟清文看着那个东西，问，“你们家政服务……也需要拍这种正装照？”

“……！”

王旺旺被吓了一跳。

确实，一身西服，正襟危坐，好像很不正常……

但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胡编下去了：“是……是的。”

王旺旺说：“这样显得比较正规……”

钟清文若有所思地盯着王旺旺：“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啊……”

7志愿者

“现在都是这个样子……”王旺旺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快要说不下去了：“至少我们家政公司要求如此……”

“好吧。”钟清文看起来也并不十分感兴趣。

如果钟清文追根究底的话，一定会像个大饺子一样露馅的。

王旺旺觉得自己可真背，怎么第一个雇主，就遇上了一个人精似的家伙呢？

虽然王旺旺也已经习惯了，因为自己一向都走衰运。用朋友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全T大有一个人要倒霉，那就一定是你”。

现在，王旺旺已经无比淡定了。之前那个为期一周的社会调查，早上一进教室就听说有个可怜的人被分去了机场那边，每天来回车程要四个小时，地铁车票36元整。王旺旺想都不想便知道肯定会是自己，最后教授念到的名字果然就是王旺旺。

不过，王旺旺也有点相信因果，认为人这一生中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互相牵连、盘根错节的，许多在当时看起来并不那么美好的遭遇也许就是另一段经历开始的契机。要不是因为发生了这，就会错过一些事，错过一些人……以后会怎么样，谁又说得准呢。生命就是这种奇妙的东西。每个境遇都有着缘由，用自己的方式在影响着未来，甚至改变人的轨迹。

……

——下午，王旺旺去买了菜，做了饭，然后向钟清文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因为她要回一趟学校。

社会学院会在下周末去为一个慈善晚宴提供志愿服务，内容包括之前筹备活动会馆、之中协助活动开展、以及之后收拾活动场地。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王旺旺自然也参加了。

今天被集中起来，是要进行一个简单培训。

在这里，王旺旺也知道了，慈善晚宴的主题是为癌症患者们筹款，所有拍卖所得都会被捐献给几个癌症基金。

此次参与竞拍的物品都是来自社会各界的捐赠物。比如，其中很多都是艺术家们的书法绘画作品。

培训的地点是在三楼的一个阶级教室。

每一层的台阶都至少有三十级，让人走得很累。

旁边有个男人也在上楼，没有注意后面跑来一群打打闹闹的学生。那些男男女女好像是在比赛谁会先到终点，推推搡搡，你拥我挤的，其中有人不小心一撞，将那个男人弄得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旺旺一看不好，立刻回手一捞，就揪住了此人颈后的衬衣领子，另一只手“砰”地一下死死握住了栏杆，将对方拖在了台阶上。否则，这个人就要像皮球一样轱辘轱辘地滚下去了。

手里的人抬头看了一眼王旺旺，从地上爬起来：“……谢谢。”

“没事……”

那群学生意见闯了祸，赶紧也过来道歉。

王旺旺仔细一瞧，这人长得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那个很有知识的类型。

他与钟清文的感觉完全不同。钟清文……眼中时常闪烁着奸诈的光芒，浑身总是散发着暴戾的气质。总之，和眼前的这个人是相反的。

“没事吧？”王旺旺又呆头呆脑地问。

“嗯。”

“那就好……”王旺旺瞅了对方两眼，也觉得不会怎么样，也就离开了。

……

——进了阶梯教室，培训两个小时。

主办方和承办方先是讲述了一下活动的进展情况，相信介绍了各种信息，大家都用一个小本子给记了下来。

然后，又把大家都分了组，主要分为迎宾组、签到组、拍卖组、募捐组、摄像组、物资准备组、礼品发放组、演员接待组、音响视频组等等。环节众多，经常互相衔接，需要所有人都默契配合，确保整个过程流畅。

王旺旺因为形象良好，被划到了迎宾组去。不仅要将参与竞拍的人带到所在的位置，同时还要把发言代表安置妥当。

她觉得这个活儿不难。

接着是详解晚宴过程。倒也没有什么新意，就是进行表演、领导讲话、播放宣传视频、进入拍卖环节、签确认书、接受馈赠的代表发言、唱结束曲……等等。

“最后还有一个‘丝带’环节”，主办方和承办方说，“当主持人宣布开始的时候，所有志愿者就走向各个嘉宾，在每位嘉宾的手上系好丝带。这个可能会一桌一桌地递进进行，首先过去十个人，与第一桌座位上的人进行这个活动。然后再派出同样的数量……以此类推，也可能会让大家一起过去，还没有定，之后会再通知。明白了吧？”

“知道！”所有志愿者看上去都挺兴奋。

然后，就是各组进行针对性培训。王旺旺被详细地教授了使用什么站姿、如何带领客人落座……嘉宾坐在哪边，领导坐在哪边、记者坐在哪边、工作人员坐在哪边……

“慈善晚宴七点开始，志愿者要求四点到场准备一切。有问题吗？”

王旺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说：“没有。”

“这个非常重要，千万不能迟到。”

“我清楚了。”王旺旺说。

结束之后，王旺旺搭乘电梯下去，竟然又看见了来时“救下”的家伙。

对方也瞧见了王旺旺，挺温和地笑了一笑。

王旺旺把嘴一咧：“嘻嘻……”

“……”

同时电梯里有一男一女在打打闹闹。

“你带这个帽子，真像个章鱼！”王旺旺听见男的这样说。

“去死！你这个大狗熊，又黑又胖。再说我章鱼，小心我打你啊……”那女的好像还很乐在其中。

王旺旺一直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到了这里，突然插话道：“你拿墨喷他！”。

一直到一楼，电梯里再也没有人说话。

王旺旺看见自己来时“救下”的家伙低下头轻笑了一下。

……

落在地面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电梯。

王旺旺不是那种一言不发立刻离开的孩子。即使是只有一点点的交集，她也会觉得两个人从此就算是认识了，区别只是关系深浅而已，从来都不会再把对方当做是陌生人。于是，王旺旺回头摆了摆手，说了一句“拜拜”，但那人却没说同样的话，而是站定了，说：“我叫张逍。”

“哦……”王旺旺立刻说，“我是王旺旺。”

张逍立刻也显得有点纳闷。

“……”

“王旺旺是吧。”张逍接着道，“我记住了。”

他就拿出了一张名片：“我是法学院的讲师，下学期就开始授课。”

“那个，”王旺旺接过来看了一看，“我是社会学的研究生。唔……我没有这个东西可以给你……”

“唔……”觉得不给联系方式不太礼拜，可是报出电话又很奇怪，犹豫了一下，王旺旺道，“不然加我人人或者微博？”

“好。”对方点了点头。

“我的人人就是王旺旺，头像是一只狗头。微博叫做‘旺旺在线’，还是一样的狗头。”

“我知道了。”张逍说，“王旺旺和旺旺在线是吧？”

“对。”

“那再见了。”张逍又笑了笑。

“哦……我先走啦……”

“嗯。”

王旺旺摸了摸头，没有再说客套话，快步离开，回了钟清文的家。

因为她没有时间在这闲待了。

否则，钟清文会爆发的……

到家时，已经有点晚了。

她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但是却离开了三个小时。

“对不起……”王旺旺说，“我马上做饭。”

钟清文用眼角扫了王旺旺一下，倒也没说什么。

“那个……”想起下周日志愿者工作的事，王旺旺觉得还是早点把假请下来比较好，省得之后还要担心。

“怎么？”

“我下周日上午工作，不休息啦……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一点想出去一下……可以吗？”

“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一点？”钟清文皱了皱眉，“那个时候我正好也不在。”

“咦……”王旺旺傻了。这可怎么办呢？

“如果你有很紧急的事也没什么不可以。”钟清文说，“我可以让堂弟或者堂妹过来一趟。”

“哎？”对于这一家，王旺旺只见过老爷子老太太和钟清文。于是，王旺旺顺着说道，“我还没有见过你父母呢……”

“见我父母干吗？”

“嗯？”王旺旺问，“我应该要见你父母的吧？”

她想，当时钟清文说了，这栋屋子主要是老爷子老太太和钟清文的父母在住，钟清文只有周末才会过来。只是因为男女主人都不在本市，钟清文才会天天在这。王旺旺以为这只是短期的，过几天就会见到两位真正的雇主。

结果，钟清文说：“你又不是我的媳妇。”

“……”

“……？”

“哈哈……不好意思……”听这意思，钟清文是要长期陪着？唔……

“给你假了。”钟清文说，“我随便让谁过来替一下吧。”

“谢谢……”王旺旺随口问道：“你下周日要去哪里呢？”

“一个慈善晚宴。”钟清文也没在意。

“……”

“……？”

王旺旺告诉自己不会那么巧的，平静了一下心情，又问：“在哪里呀？”

“中国人民外交学会。”

“……”

“……”

“那个……”王旺旺露出了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是个什么样的活动呢？”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就是那个中国人民外交学会要在同一时间举办多场慈善晚宴。虽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主题是为癌症患者们筹款，所有拍卖所得都会被捐献给几个癌症基金。”钟清文说，“我也收到了邀请函。我的公司与生物科技有关，这是一个提升品牌形象的好机会，所以说了会去。”

“……”王旺旺觉得，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天上好像有一大群乌鸦飞过——命运的阴霾笼罩了她……

王旺旺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你……你肯定会去的是吗？还是说，也有可能不出席呢？”

钟清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王旺旺一眼：“应该是吧，不过也不一定，目前没有什么安排，所以暂定是我。不过这其实无所谓，另一个创始人参加也是一样。”

“这样……”这是最后的一线希望了……如何才能让那另一个创始人代替钟清文呢——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王旺旺说：“我先去煮饭了……”

“去吧。”

王旺旺一边烧菜，一边头脑激荡，不停地想想想想想想……可是却还是没有头绪——

拿起剪刀几下就剖掉了十几条小黄鱼，两面都拍上面粉，放在油里稍微煎了一下，就拿出来，然后再将葱姜蒜爆香，炒一些青椒调味，再把鱼都小心地放进去，用生抽辣酱等等调好了配料浇进去，咝啦一声，满屋子都是香味。

然后王旺旺又做了一个酱焖小土豆。先将土豆放在锅里炒一下，再加水盖上锅盖煮，等到谁快要烧干的时候往里下点豆瓣酱之类的，同样也很好吃。

再弄一个菠菜汤……嘿……

晚餐端上去的时间差不多正好六点。

钟家老爷子老太太看了看钟清文，突然回忆说：“钟清文小的时候吃饭可迅速了。”

“……”

“总像有谁在跟他抢食一样。”

“……”

“一直拼命地扒拉，好像只差一口就要噎死了。”

“……”

“怎么跟那时候安全不像了呢……？”

“我现在也可以。”钟清文轻描淡写地说。

“我看不行……”钟家老爷子老太太摆了摆手。

“我也不信……”王旺旺说。

钟清文看了一眼王旺旺。

“我们两个来比赛看谁吃饭吃得快吧！”

“……”

这个，是王旺旺最有把握的一项竞争了……

王旺旺又鼓起勇气说：“输掉的人，作为惩罚，下周日就必须要在家里待一整天，一步都不能出去。怎么样？”

“……”

“唔……”

“不怎么样。”钟清文说。

“……嗯？”

“别想逃掉买菜。”

“……”

“你当我傻？如果你赢了，我就没法离开，被你笑话。如果你输了，那就正好，不用干活，乐得清闲。”

“不是的……不是的……”

王旺旺的目的，真的不是这个……

垂头丧气地吃完了一顿饭，还是想不出对策。

钟清文不同意和自己比赛吃饭……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晚上，王旺旺焦虑得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实在太喜欢那个章鱼的段子了…就让我再写一次吧…

今天没有时间改了…明天更新的时候一起纠错…

8慈善晚宴

王旺旺很害怕会暴露，觉也没有睡好，一直在那琢磨。两只眼睛都熬出了黑眼圈，白天一直很困，午饭之后窝在沙发里面休息，竟然就开始做梦了。

钟清文出来看见王旺旺这样，走过去轻推了她一把：“这凉，进屋躺着。”

王旺旺正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碰她，于是用抱枕蒙住自己的头，来回扭动着，嘴里嘟囔道：“我不要上学……我不要上学……”

“……”

“唔……”

“脑子坏了？”钟清文说，“醒醒。”

“嗯？”王旺旺这才清醒过来。

“你到底有多不爱听课？”

“……”

“这高中都过去了多少年了……”

“……”

“对了，”钟情文又问，“我看你应该是个家政服务的新手。”

“……？”

“那之前那么多年都在干吗？”

“……”

王旺旺觉得这潜伏还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宣告任务失败了。

“我……”王旺旺考虑着，到底怎么说才比较合适。

那边钟清文却根本不给出足够的时间，又问了一句：“有这么难回答？不会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

“我觉得也不像。”

王旺旺想告诉钟清文，这东西还真不能看面相。

以前王旺旺实习的单位食堂里有个大叔，为人特别热情友好，给人打饭时都是笑容满面，见人就问：“今天想吃什么？我的朋友！”结果有一天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后来同事说，他被警察带走了，竟然是个大毒枭，在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十公斤的海洛因，这份工作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当时可真是谁都不敢相信。

“我……”王旺旺说，“混吃等死来着……”

“……”

“后来突然发现，这日子不能这么瞎过……生活还是可以很精彩的……”

“……”

钟清文好像信了。

王旺旺觉得特别愧疚。

她想，等到两个月结束的时候，一定得好好地跟钟清文还有爷爷奶奶道歉。而现在呢，就要努力做到最好，至少要和真正和专业的保姆同样的利落，不能让钟清文和他的家人因为这篇论文而收到影响。到了一切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王旺旺希望钟清文以及老爷子老太太可以对自己说：原来是这样，不过也不错呢，你的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好，我们还是想要感谢你。

那样的话，才能算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束。

王旺旺也正在努力地这样做。

虽然，这活干得再好，对于研究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但是王旺旺真的不想对付。她在想，离开的那一天，钟清文以及老爷子老太太不会由于当初请了自己而感到后悔，而是想：虽然不知道实情，被蒙在了谷里，可是我们并不觉得这是不断不愉快的经历。

正纠结着，就听见钟清文问：“那是什么？”

“嗯？”王旺旺顺着视线望过去，“哦……笔记。”

“笔记？”

这个，是王旺旺用来记录有些信息的小本子，就是日常家务的一些小窍门之类的。

比如，沏茶最好的温度是70度。因为一些对人体有好处的物质在60c的时候才能溶解出来，而另一些在70c时就要受到破坏。而且，如果超过70c，味道就会过于苦涩。所以，要想保持茶叶中的营养和香气，就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先将开水灌入暖瓶，稍微冷一下之后再用。

再比如，衣服要分开洗才最好。羊毛织品要用冷水，绵纶涤纶要用温水……

或者说，如何才能买到新鲜的鱼。表皮要有光泽，鱼鳞完整贴伏，一点少量透明粘液，鱼背坚实还有弹性，鱼眼透明，鱼腮鲜红，鱼腹扁平……

她没有多少经验，只好依靠查阅和记录来弄到最好。

刚才，王旺旺就在听电视里讲什么样的荤素搭配会对老年人最有好处，同时在纸上划拉。

之前有期节目说的是各种病人的饮食，王旺旺也都给抄下来了。根据钟家老爷子老太太的身体情况进行了筛选。现在又学到了专门针对老年人的，两项综合一下，就差不多了吧……不过……王旺旺看了看，都是说要清淡，钟清文可得受点苦了……

看钟清文好像有点好奇，王旺旺将那东西递了过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钟清文翻了翻，一页一页瞧过去，末了，用和平时有点不一样的眼神看了王旺旺一眼。

“……？”

钟清文把那个还给了王旺旺：“你还挺用心的。”

“当然啦……”王旺旺喜滋滋的。

“这个值得肯定。”钟清文说，“你都是照着上面说的做的？”

“对的。”

“表现不错。”钟清文说，“给你点奖励吧。”

“……唔？”

“想要什么？”

“……”王旺旺犹豫了。

“随便说。”

真的都可以吗——

王旺旺张了张嘴：“我想要你……”

周日在家待着——

“你想要我？”

王旺旺在心里默默地又接上了下半句：周日在家待着——

但是钟清文显然不会读心术。他皱了皱眉：“你发什么疯呢？”

“唔……”王旺旺说，“我是说……我想要你帮我个忙……”

“哦？”

“周日那个慈善晚宴，你可以去，但不出席也行，只是因为没事，才决定参加的，是吗？”

钟清文曾经说过，另一个创始人也可以的……

钟清文抱着胳膊：“对。”

“那……”王旺旺费劲地想着，“你可不可以去帮我接一个朋友呢？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激励了。”

“……？”

“拜托……”

王旺旺想，实在不行的话，只好让自己的中学同学牺牲一下，周日晚上跑去火车站装着是从外地过来的样子，再让钟清文给接回来……

钟清文点了点头：“我让别人去接。”

“……”

“……？”

“别人……”

“放心，靠得住的。”

“……”王旺旺垂下了脑袋，“算了……”她也想不出来什么非要钟清文亲自过去的理由。而且，说这种谎的感觉真是太差了。

王旺旺放弃了。

“对了。”钟清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那有个钱包，给你吧。”

“……咦？”

“当时从法国带来给我妈的，她也没用几次，嫌颜色太艳，不适合她的岁数。”

“哦……”

“一直留着，没什么用，你拿去吧。”

“呃……”

钟清文进屋翻了半天，终于给找出来了：“这个。”

王旺旺看了看，是个不错的牌子。

“买的时候店员说是纯皮，好仔细保养。不能暴晒，不能碰水，不能撞击锐利物品，不能接触化学试剂。所以，太阳天和下雨天最后都不要用。”

“哈哈，”王旺旺笑道，“你买了个爹……”

“……”

“还要这么细心照顾……”

“……”

“我有一个爹就够了，再给我一个我可不要……”

“真的？”钟清文说，“这个可不便宜。”

“我知道啊。”王旺旺说，“不过我要来没用呀，我要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呢？只是浪费而已。你还是送给真正喜欢的人吧。”

王旺旺的包，其实就是个垃圾箱，因为她会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超市小票、记录地址的便利贴、水瓶、吃的、优惠券……全都一股脑地丢进去。

“而且红色钱包漏财……嘿嘿。”王旺旺说。

“你有几个钱可以丢？”

“没有就更要珍惜了……”

“……”

“不要紧的。”王旺旺说，“我本来就不该接受你的奖励。”

“……？”

“所有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

王旺旺摇了摇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好吧。”钟清文看着王旺旺，也没再问。

……

——就这么着，一直到了周日，王旺旺这个“要和钟清文同时出席慈善晚宴”的问题还是没能得到解决。

中午，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呢……”王旺旺说，“钟清文，你今天可不要到处乱跑了，没必要挨浇的，多讨厌，还会有生病的风险。”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钟清文看了看窗外的毛毛雨：“这么小，没事。”

“……”

王旺旺还想再试最后一下：“万一出门以后下大了呢？”

“那也无所谓，”钟清文说，“反正开车，活动是在室内。”

“那个……”王旺旺说，“可能会堵，浪费生命……”

“王旺旺”，钟清文说，“你很奇怪啊。”

“……”王旺旺不敢说话了。

最后，她终于决定，不管它了。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应该没事的吧？可能会侥幸过关的吧？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王旺旺便先离开了。

坐上公交，到了中国人民外交学会，看见门口已经竖起了一面爱心墙。大家会在上面签名，表示响应行动。这个将由主板单位永久保存。

王旺旺看见那上面已经事先印好了参与企业的名字和商标，全都非常显眼。王旺旺在那块板子的角落里写上了小小的“王旺旺”几个字之后便进了会场。

里面已经全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桌椅、舞台、装饰……看起来全都非常地专业。

接着，各个组的人就开始进行准备工作。

之前那次培训并不在活动现场，所以真正到了这里，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

比如，拍卖组的人要去与拍卖公司的工作人员交流，抓紧时间熟悉拍卖品，仔细查看清单，弄清楚所有东西的出场顺序，还有确定到时候应该如何站位、如何展示、如何摆放……以防等会儿会乱了套。

签到组的人都拿到了表格，被嘱咐说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所有媒体都留下联系方式，这样才能配合公关战略，让赞助的人得到事先承诺好的曝光率。

音响视频组的人也开始反复测试，保证万无一失。

礼品发送组的人也在最后一次确认抽奖流程，以及清点奖券数目还有礼品数目。

……

作为迎宾组的人，王旺旺被套上了应该穿着的衣服，并且还被化了些妆。

一直忙到了五点半，工作人员招呼大家去吃点盒饭，所有人都十分钟内狼吞虎咽地解决了晚餐，然后马上提前进入各自岗位。

至于王旺旺，自然就是与其他人一起站在门口。

一开始，王旺旺感觉还好。

但是，自从六点钟，来了第一个客人开始，王旺旺就开始紧张了。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门口，如果钟清文出现的话，她就立刻开溜。

人越来越多，王旺旺也越来越坐立不安，她觉得自己都快成了一个精神病了。

然后，到了六点五十，王旺旺看见钟清文终于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刚瞧见钟清文身影的一小半，王旺旺就立刻来了个180度转身，迅速地消失掉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迎宾组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的。

在洗手间猫了一会儿，王旺旺才又回去。

“我急着去厕所……哈哈哈……”

“你这来得也太快了点吧……”

嘉宾陆续到来，在6点50左右基本到齐。随着音乐响起，暖场舞表演开始。

到了7点整，活动正式开始。先是主办方陈词，然后让请来的一些领导讲话。王旺旺发现也并不是所有的领导都是假大空，比如今天的一个，就说的非常不错，让人印象很深，尤其是那句“我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明白，慈善的衡量标准并不是金钱，而是情感。”

第二个环节是现场结对资助。屏幕上播放着需要捐赠的二十个人的故事，并且有专人回答大家的问题，可以有二十名嘉宾们分别选择一个进行资助。

第三个阶段进行的是自由捐助和抽奖活动。大家可以任意奉献爱心，其中数额超过500元的，就可以参与一次抽奖，由礼品发放组的志愿者去组织。整个过程的气氛竟然都非常活跃。

接着，就是最重要的拍卖环节。

志愿者们一件件按顺序将东西抬上台，供人参详。竞拍成功的嘉宾，签下确认书。

王旺旺在后面一直看着钟清文，想要瞧瞧他到底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来这里的人，心里应该对于想要什么东西都是有谱的。拍卖信息早已发布，图录已经印刷成册，拍品在会展中心进行过预展，到场的人应该都已经预知这些信息。

像这种晚宴类的慈善拍卖，东西少，或许只有十来件，但每件都可以有一番说头，通常持续两个小时。也有的慈善拍卖是如商业拍卖那样，买家拿着牌子郑重其事齐坐在会场内，流程简单，一般适用于拍品数量非常多的情况。

王旺旺虽不太懂，但是觉得那个拍卖师很有经验，能对现场进行很好的掌握。与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快节奏的商业拍卖不同，慈善拍卖时话会比较多，比如拍卖师会用一些“再多一万块钱，便又会有十人受益”、“再高五千，就可能救了一个家庭”等等的话来激励大家。但是，这个拍卖师也非常懂得适可而止，不会强逼大家去突破心理价位。

王旺旺看了半天，最后，钟清文出手的是一位当代画家年轻时候的作品。

巧的是，王旺旺也很喜欢他。

画家主要描绘动物，每一幅都栩栩如生，充满野性。食草的奔跑、敏捷迅速；食肉的追逐，勇猛有力。

她心里暗喜，想着也许以后在钟清文家里，还可以近距离观察得到。

在这之后，为活跃气氛，设有一个互动环节，就是系丝带。志愿者们要一个一个走向坐在圆桌四周的嘉宾，在他们手腕上系好丝带，并且，作为回报，嘉宾也要给志愿者系上。

王旺旺一向反应有点慢。

她排在最后一个，傻愣愣地拿着丝带向着她的“目标对象”走过去，却在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

那个家伙，是钟清文……

老天爷真是处处跟她作对……

因为启动太慢，当王旺旺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差不多快要就位，自己是唯一一个落在后面的，想跟人换，都不可能——

转头看了看志愿者的队长，队长示意王旺旺快点。

再瞧瞧钟清文，发现对方正低头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王旺旺低头将那丝带的两边系了个结，让它变成一个圈，还是一个很大的圈，甚至可以套在钟清文的脑袋上。

做完这个，她就飘了过去，像幽灵一样站在钟清文身后。

钟清文明显没有发现有人已经站在后-面，注意力还在别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修长的手指显得很漂亮。

王旺旺悄悄地伸手过去，轻轻拎起钟清文右手的一只袖口，另一只手“嗖”地一下，就将那个丝带圈套了上去。

“……”

“……”

钟清文有点愣愣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东西。

这个时候应该互相交换。

王旺旺伸过去一只轻握着丝带的爪子，钟清文将丝带抽了出去。

觉得这个志愿者站得位置有点奇怪，钟清文扭过头去想看一眼。

钟清文从右边转过来，王旺旺就向左移一步。钟清文想了想，又从左边转过来，王旺旺立刻又向右移两步，始终藏在钟清文身后，一直都在一个不能被看见的位置。

这可真是挺可疑的……

不过钟清文也没兴趣继续玩儿这个游戏，毕竟身段在这摆着，也懒得猜测这个普通的志愿者到底为什么不想让自己看见，估计也就是胸前的扣子崩掉了两颗之类的吧。

钟清文看了看丝带，是蓝色的。

于是他将这个绑在了那只纤细的手腕上，试着系好。

王旺旺觉得这几秒钟过得比几个小时还要漫长。

但是钟清文明显不是特别擅长于这个活儿，王旺旺只看见钟清文胡乱对付了一下，就给打了一个特别丑陋的结。

就连三岁小孩的都比这个要强。唯一的优点就是它不是个死结……

一看完成任务，王旺旺飞也似的跑了。

钟清文望了一下，只瞧见一个背影。

挺瘦的，带着一根长长的蓝丝带。

……

——这边，王旺旺却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幸亏有惊无险。

在这之后，又进行了一些歌曲表演，前来助阵的不乏一些小有名气的明星。

最后，接受捐赠的代表上台讲话。其中有人念了一首诗，非常感人，让人有流泪的冲动，为这些人的努力，也为他们的坚强。

到此，主体部分全部结束，正式进入晚宴环节。通过这场晚宴，为各位嘉宾提供相互认识、交流的机会，也算是一个社交的场合。

王旺旺她们不能去吃，只能在一边干瞅着。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也许是因为再没有其他认识的人，王旺旺的眼睛竟然一直钉在钟清文的身上。

9慈善晚宴（下）

这一面的钟清文王旺旺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她被钟清文的假正经给惊呆了。

只见那个家伙人模人样地坐在那里，没怎么动筷子，一直靠在椅背上和旁边的人低声说话，时不时露出虚伪的假笑。

其实真笑和假笑是很难区分的，从表面上看二者的表情和动作几乎没有任何不同。理论上来讲，眼角和唇角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但生活中极难辨别。这也是为了人类的生存和进化，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

不过，王旺旺却可以很轻易地知道钟清文的想法，因为，她还从没见钟清文真笑过呢……即使是在心情很好的时候，钟清文也不会有什么阳光灿烂的样子。

这时候，王旺旺看见班上的另一个志愿者同学过去和那一桌人说话。可能是过去问问大家对于晚宴是否满意吧，王旺旺也没多想。

“可真讨厌……”旁边有人说道。

“咦？”

“总是想嫁得好，看见了不错的男人就特主动。”

“唔……也没什么错嘛。”王旺旺说。

“我真看不惯她。”朋友又说，“总是把自己当成个商品似的，到处像人展示，谁出价高就给谁。”

“哈哈……”王旺旺说，“我可以倒贴，都没人要呢。”

“……”

这时候另一个女生又说：“这种人最后不会如愿的。我见过很多了，结婚对象都没多好，老丑穷必占其一。”

“我看也是……”朋友接道。

“老丑穷必占其一也不一定就没多好呀。”王旺旺在一边又打诨道：“年轻帅穷、老帅富、年轻丑富……好像都挺不错的呀，哈哈哈哈……”

“……”

“……”

朋友摇了摇头：“王旺旺，你一天到晚可真乐呵。”

“唔……”

“好像都没什么阴暗心理，也不知道这是幼稚还是成熟……”

“……？”

王旺旺真的是那么想的。

老丑穷只占其一的话，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了。想来奇怪，各方面都非常出彩、特别美好的女孩子似乎还有不少，王旺旺就认识几个又很漂亮能力又很优秀性格又好的。但是，在男性里边，这样的可谓少之又少，好像这个种类比较容易走极端……打个比方说，科学怪人基本都是男的，一心钻研，不修边幅，形象不好，没怎么听说过有女的科学怪人……还有皮相一好，就容易变渣掉，游戏花丛……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再比如钟清文，好不容易有了漂亮和优秀两样宝贵财富，却在性格上面出现了致命缺陷。不知道他将来回首往事的时候，会不会因此而感到羞愧……！虽然呢，钟清文的内在是个好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王旺旺也已经很喜欢这个雇主了。不过，这并不能否认钟清文本身确实存在着不小的问题……

至于朋友对那个同学的评价呢……根据王旺旺的观察，还真不对。

虽然有志者不一定事竟成，但是肯花心思的人最后觅得金龟婿的几率肯定是比别人要大的……就算没有金龟婿，老丑穷必占其一，那也应该会高于平均水平，关键看你肯下多大功夫了。

王旺旺懒，她认命了。

眼看着同学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认识了不少人，王旺旺却只能躲在角落里。这，就是差距吧……

——到了十点，人渐渐散去。

王旺旺看见钟清文在那边跟人假客气，一群人“请啊”、“请啊”、“请啊”地就出了门。

呼……

——不过，王旺旺这些志愿者还不能走，要把最后的收尾工作给进行好。

首先，需要帮着主办方和承办方核对信息。

一一查看哪些被人买走、哪些未被竞拍、哪些现金付款、哪些尚未支付、哪些已经交到嘉宾手上、哪些还在会场……所有拍卖品一件件核对，最后理得清清楚楚，非常详细地交给主办方和承办方。

其次，还得收拾会场。虽然清理工作等等都不需要志愿者，但是，很多自己带来的东西，比如音频视频的CD、志愿者们的服装、没有喝完的酒水饮料……都得仔细装箱，再给拿走。

等所有工作完成，王旺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赶紧出去搭乘末班的地铁，觉得浑身都非常疲乏。整整忙活了一天，除了中间吃了十分钟饭之外，一直都在工作，

而且，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站着的。而且，不只是身-体累，还有心里累……一直在躲钟清文，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地铁上空座很多，王旺旺随便找了一个坐下。

下一站上来一位盲人，手里牵着一条带盲犬。

王旺旺看了一下，四周都是空座，于是就没有站起来。

谁知那导盲犬好像很喜欢王旺旺，走到王旺旺前面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用亮晶晶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看。王旺旺觉得好可爱，就也瞅着，一人一狗互相瞅瞧着。

好像所有的动物都很喜欢王旺旺。走在街上的时候，经常就会有些猫猫狗狗凑过来，胆子大一些的还会来蹭裤腿，有时候主人怎么叫都叫不走，要强制着拉回去才行。

那个盲人感觉狗停下来，以为这有空座，伸手一摸，王旺旺旁边那个人完全没有准备，被抓到的时候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嗷嗷！”

“对不起对不起！”老爷爷赶紧道歉。

狗也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的职责，领着主人快步走到后-面去了。

王旺旺这才知道，导盲犬是连找位置这样的工作也要做的。

然后，过了几秒，她突然感觉斜对面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迎过那道视线：“咦……”

张逍……那天在楼梯上“救下”的人……

可能是因为刚才身边这哥们的“嗷嗷”，让张逍向这边看过来，发现了自己。

王旺旺笑着打了个招呼，想了一想，还是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真巧。”张逍说。

“是呀……”

“这么晚？”

“对。”王旺旺说，“我去为一场为癌症患者捐款的慈善晚宴提供志愿服务，才刚散场。”

“哦？”

“一个晚上就筹集到了800万元呢。”

王旺旺也丢了200块进去……

“你经常参加这类活动？”

“算是吧。”王旺旺说，“这次是学院组织的，不过我自己有时候也会参与一些。”

“这样……”

她曾经去过坦桑尼亚，在孤儿院里照顾孩子们，那是她最难忘的一段经历。她带着大家一起出去玩，打打篮球，踢踢足球。都说志愿者是去提供帮助的，但是那几周之后，王旺旺却觉得，那些儿童教会自己的东西更多。与其他的国家和地区相比，非洲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但是，孩子们的快乐却是那么地简单，只要追逐着球一直跑，在众人之中凑上那么一下，就会心满意足。人在长大了之后似乎就越来越难感到高兴。奴隶们在被奴役的时候会始终痛苦着，但却只有再被解放的当天会感到喜悦，之后依旧是那么的不知足。王旺旺希望自己能始终记得快乐的感觉。

她告诉自己以后有机会一定还要再去。那些孩子们那么喜欢她，还带她去了教堂。信仰经常是一个民族的灵魂，能够受邀参加礼拜，说明已经完全被大家接受。王旺旺经常都会想他们，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现在呢，能做到的就只是在心里默默希望这里从此远离贫穷与疾苦。

“那你呢？”王旺旺问张逍。

“我一直在学校。”张逍笑了一下，“看些书，写报告。”

“咦？”

“我才刚刚工作，得要加倍努力才行。”

“哦……”

“学术不靠多少天赋，而主要看积淀。我毕竟还太年轻，所以要多学一些。”

“原来如此……”

心里对张逍产生了一些好感。

现在太多在大学里面混的了……甚至连最顶尖的学院，都会有很多无所事事和注重权钱的老师。

不少人走后门拖关系在高校谋得一个职位，但是却什么都不会。读一个在职的博士，最后花钱找枪手来代写博士论文。而导师呢，并不知道这一切。因为都在一个学院，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觉得学生答辩的表现并不很好，也大多都会授予学位。

还有些人，年纪大了以后便无心无数，终日搞些权力斗争，抢着去当院长等等，打来打去，甚至将人逼得离开……而且，往往越是好的地方就越是如此，因为牵扯到的利益更大。也有的教授副教授虽然与这些无关，但是却很看重金钱，比如科研项目分发奖金的时候填上一大群七大姑八大姨的名字，说大家全都参与了课题，好多领一些份额出来。

……

……王旺旺和张逍两个人就这样谈了一路。

王旺旺还将自己潜伏的事情也告诉了张逍，可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对待论文的态度和自己同样认真吧。

“10个月的家政服务，”王旺旺说：“两个月换一家，一共接触五个家庭。时间太短深度不够，时间太长广度不够。并且，在这期间尽可能多地认识一些家政服务员，本地和外来的都要有，以同行的身份多地去了解这些人的内心活动。”

“真的不错。”张逍说，“人文科学确实不能坐在屋里瞎想。”

“嘿嘿……”

“不过现在这样肯这么费劲的研究生已经挺少的了。”

“唔……”

突然被夸，有点不自在了。

王旺旺一直在很用心地学习、工作、生活。她的导师曾经评价王旺旺说，这孩子没什么小心思，在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上总是非常努力，其他时候却都是没心没肺的。

这点连张逍都看出来了。这个叫王旺旺的，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有的时候却很执着。

最后，快要下车的时候，他对王旺旺说：“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嗯？哦！”王旺旺说，“可以的。”

张逍拿出手机。

王旺旺说道：“25974748721。”

“知道了。”

“很好记的……”王旺旺又补充了一句，“爱我就去死，去死吧去啊你！”

“……”

王旺旺耷拉着脑袋：“我的室友们都说呢，我找不到男朋友爱我，就是因为手机号码的诅咒……”

“……”

“……”

“我可不信这个。”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的……”

你又不会爱我什么的——

结果，那边张逍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句：“是吗？”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还没等王旺旺问，张逍就下了车。

原来他家住在这附近啊……

王旺旺又闭着眼睛继续晃悠了两站，回到了钟清文的家里。

钟清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想想也是，他不用留下来收拾场地和清点物品，又开着小汽车直接回来，自然是这个结果。

瞧见王旺旺进屋，钟清文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那个……我回来啦……不好意思……又晚了一点……”

因为一开始没想到结束之后还要留下那么长时间——本来说的是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结果，又被拖到了十一点半……

“我堂弟已经让老人都睡下了，刚走。”

“哦……”

钟清文这时才看了王旺旺一眼：“还化妆了？”

“嗯哪，哈哈……”

“才开始赚些钱，就开始臭美了？”

王旺旺说：“我可富了呢……”

“每天都有五十块是吧？我知道了。”

“我……”王旺旺想反驳，又想不出该用什么来反驳。憋了半天，最后才道，“我还有很多优惠券呢！”

是的，她每天去买菜，都可以领到优惠券。

“……”

“如果把我的优惠劵叠在一起抽别人，能让那个家伙疼得嗷嗷叫呢！”

“行了。”钟清文说，“等你把百元钞票叠在一起抽别人，能让那个家伙疼得嗷嗷叫的时候再说吧。”

“……”

王旺旺想要进屋，却感觉钟清文还有些什么事情似的。

“怎么了吗？”

“之前我说要奖励你，还记得吧？”

“嗯……对……”

当初钟清文说要给王旺旺一个钱包，王旺旺没有要。

“我今天路过T大的一个博物馆，看见那里在卖一些不要了的东西，其中有几百万年前的海豚牙齿。”

“咦？”

海豚——

钟清文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东西，扔给王旺旺：“这个就给你吧。”

“哦……”王旺旺拿起来一看，是一颗很大的牙齿。有一个药丸那么大，周围很粗糙。

王旺旺拿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用牙齿戳了戳钟清文的肩膀：“咬你咬你。”

“……”

“你被海豚咬了，哈哈哈哈……”

“……”

“……”王旺旺还想着：有没有狂海豚疫苗呢？

“你拿去吧。”

“这很贵吗？”王旺旺仔细看了看。

“还好。”

一般来说，一件礼拜如果价格不菲，但是出手的人并不想说出实情，就会用这个“还好”。

不过，钟清文实在不是一个不把钱当钱的人。说白了，他很抠。

王旺旺可不想损这个人品，正想还回去呢，就看见了上面还贴着个标签：“T大博物馆馆藏。价格：6元。”

“……”

10讲座

这次过后，钟清文对王旺旺似乎又更好了一点，有时候，一些其他的杂事，也都叫上王旺旺。

比如，有一天，钟清文叫王旺旺一起出去看看。

钟清文的公司生产一些保健品。他经常在周六或者周日出去商场的保健品专区看看货架摆放情况，以及代购员对自己品牌还有对竞争对手的了解程度。

他让王旺旺拿好相机，把货架全都拍下来。这样，哪些公司的东西被列在哪里，就一目了然了。

这个王旺旺也懂。

对于卖东西的人来说，这可是很重要的。

她一开始不知道不可以随便照相。

所以，当一个大妈怒气冲冲地过来的时候，王旺旺被吓得都傻掉了。

“你们是谁！”大妈大声质问着，“这可有我们XX公司的商品！怎么可以随便偷取情报！说！你们是哪个企业的人？！”

“呃……”

钟清文看了一眼大妈胸前的牌子：“我就是你们单位的人。”

“嗯？”大妈还是有点怀疑。

“我是S市总公司市场部的张凯，来B市看看情况，你问一下B市分公司市场部的，应该都知道。”

“这样……”大妈明显地动摇了。

“是谁培训你们？”

大妈有点犹豫，但万一是总部的人还真得罪不起，最后还是回答说：“是朱琦……”

“原来是他。”钟清文叫上王旺旺，又对那个大妈说：“我先走了。好好干吧。”

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王旺旺抱着相机问，“你们真是一个单位的吗？”

“当然不是。”

“……”王旺旺又问，“那张凯是谁呀？”

“不知道。”

“那你怎么认识他？”

“编的。”

“……”

“……？”

王旺旺第一次知道钟清文还是个特别能胡诌的人，骗人的时候是脸不变色心不跳的。

今天真是见识到了……

呃……不过，钟清文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吧——

经过了之前的那次慈善晚宴，王旺旺知道钟清文的事业可以算是非常成功。根据那天看到的企业名字，她也在网上查看了一下，似乎一路都是顺风顺水，初期的时候经常被评为B市“发展最快公司”之一，最近几年都进入了B市私企的多少多少强。

王旺旺也还以为钟清文是不会为工作而发愁的。

——虽然，没过几天，她就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那天，王旺旺的一个室友给王旺旺打来电话，说：“周日上午来学校吧！”

“干什么去？”

“商学院的暑期培训班有系列讲座。”

“……哈？”

王旺旺知道这个，是给一些公司的管理人员上课，不会授予学位，属于为学生补充知识的性质。

“就是邀请一些知名企业家来当主讲人。”

“……那跟我们社会学院有什么关系哇？”

“……听说有帅哥。”

“……”

“我那个商学院的朋友告诉我的……她是助教。”

“……”

“来嘛来嘛！”

“……”

“陪陪我吧！”

“好吧……”王旺旺说，“那个时候正好休息。”

就这么着，王旺旺被室友拽着，去商学院的暑期培训班有系列讲座看帅哥。

阶梯教室很大，两个人坐在比较后面的位置，室友还一直抱怨说这么怎么看得清。

然后……王旺旺就又瞧见了钟清文……

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不过又想一想倒也正常……钟清文确实很有可能被请来讲座。朋友又说脸长得好，那不是钟清文，还能是谁呢？

室友还在旁边喋喋不休：“那天的慈善晚宴他也出席了，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不过我当时没注意，既然商学院的朋友告诉我是帅哥，这回就非得瞅瞅才行……你当时看见了吗？”

“……”

“你怎么了？”

“哎……”王旺旺长叹一声。

“……？”

不过这次倒不需要担心。这么多人，怎么也不可能瞄到自己。而且，这么大的教室，坐得又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脸？她知道钟清文有一点近视。

钟清文又人五人六地讲了一下企业的发展，说了一下初期战略和后来调整。技术方面没有多谈，主要谈了谈市场扩展这个话题。

在临下课前，商学院的教授乐呵呵地说：“可能大家也听说了，这几天同行业里边一家全球性的公司正在出售部分业务。那家公司新的CEO新官上任，决定砍掉几个连年亏损的产品线。外界都在传说你的公司要出手收购。如果成功运转，就可以利用他们广泛的销售渠道试水国外，机会可谓千载难逢。但是，一旦无法整合，就要承担很大风险，毕竟那家公司的这些业务公司近几年都没赚钱，大量新产品的存货堆积，说不定是个无底洞，可以说是不成功就成仁。”

“没有的事。”钟清文说：“都是坊间传闻罢了，我们目前并无拓展到全球的打算。”

王旺旺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因为钟清文在家里并没有提到。

教授又说：“业内人士估计，交易内容包括差不多两亿的现金、一亿的股票、五千万的欠款。都是美元。”

“这小子瞎扯呢。我听说是势在必得……”王旺旺听见旁边一个年纪明显不小的秃头叔叔说，“真是不自量力……这么高的投入，这么大的风险……不该着急。”

另一个人接到：“太年轻了。早晚要为自己不符合实际的野心付出代价。”

“手头全部现金都要砸进去。”秃头叔叔又说，“还不能够，要再欠投资人的钱。”

“很快就该哭了……力挽狂澜的可能性小，不能去赌这么小的可能性啊……”

“我现在调查一下吧。”教授又说：“看好这次动作的同学举一下手？”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三百号人，只有三个举起了手。

钟清文看了一下，这三个还都是自己公司的。为了拍马屁，不得不举手。

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钟清文觉得自己心都凉了。

刚才否定，是说谎的。真实情况就是他确实想要。

但是，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说，你不会成功的。

难道真要放弃吗？继续在这里缩着，等待不知道多久以后才会出现的下一个机会？这的确是一个烂摊子，但是，会被相对低价出售的，也只有烂摊子了。

教授在旁边打着哈哈：“除了三个人看好，其他全部都是唱衰哟……”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钟清文看见后排又有一个人举手，好像是个女生。

脸看不见，因为她低着头，好像在看书，并没望向自己，一手还撑着额，全给遮住了。

不过这不要紧。重点是，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认同自己的这个看上去有点疯狂的举动啊……

那边，王旺旺举着手。

她不懂商。她是社会学的学生。

但是，人类社会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她很想找个机会告诉钟清文：不冒险怎么办呢？难道要一直窝在自己现在的地盘里，永远都保持同一个样子吗？那样，只会慢慢萎缩，被别人压缩空间，直至死亡。

11收购

王旺旺先回到了家。钟清文被一些学生拦住问些问题，王旺旺就趁机溜走了。

表哥发来短信，说有人在网站上骂自己的小说，要王旺旺赶紧去专栏底下回击。

“……”

表哥是个全职作家，当初发文的时候，让王旺旺去找所有她认识的人来给自己点击、收藏、留言，王旺旺像个陀螺一样在朋友圈里转了个遍，后来才知道，不仅是她，简直就是倾巢出动，爸妈也得做同样的事、还有外公外婆都要出去找别的老头老太来冒充粉丝。

当时王旺旺看了看文，说不错呢。表哥却说你不要看，有那时间不如多多拉人。

可是，每当有人说烂，表哥就要放王旺旺出去与之对掐。

王旺旺没看过啊……这可怎么掐呢……

王旺旺一边发帖，一边想着这还真是有点难度……

——正忙活着这件事，钟清文就回来了。

一进屋就瞧见王旺旺不停地在电脑上打字。

“家里没事吧？”

“没有呢。”

“还没做午饭？”

“……唔？”王旺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我这就去！”

说着就推开了电脑，跑去厨房忙活。

钟清文随便扫了一眼王旺旺的屏幕，发现那家伙似乎在给别人的小说留言。

钟清文又看了一眼她在说什么。

【大大写得这么好！】

【是你自己看不懂！】

【看不懂就不要看！】

【大大你不要理他！】

【我们就爱你这样！】

“……”

那边王旺旺做着饭，突然觉得表哥和钟清文有点像。

当然指的不是长相。

表哥是标准的三角形脑袋，还是倒着的，上细下粗，身材则像是一座大铁塔，非常的高胖。表哥小时候每次来过暑假都会挨舅舅的揍，舅舅说既然大姨和姨夫宠着，那他就要替天行道，教育这个娇生惯养的娃。每一次呢，王旺旺都觉得，哭泣的表哥好似一个巨婴。

至于钟清文……那自然是得了一副老天爷给的好皮囊。

王旺旺说的像……是指那种不想退缩的劲儿。

当初，大姨想让舅舅给表格安排工作，舅舅没有同意，大姨就请外公外婆出马，舅舅没有办法，便给落实了一个大学里图书馆的工作，每周上班两天半，在门口坐一下，剩下两天半在家里，工资也还算好。谁知表哥干了几个星期之后突然辞职，因为没有时间写文，当时全家都觉得特别不靠谱，结果，到了现在，还真的出了书，小有名气，家人立刻又以此为傲，逢人便说。

这种为了梦想而不怕失败的人，总是可以活得更加精彩吧。

王旺旺又想起了刚才钟清文。

他在台上看着那些个否定的目光，就那么笔挺地站着。当时是阴天，教室里光线很暗，王旺旺看不见他的表情。像他那么骄傲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

——将汤炖在炉子上，王旺旺又走进客厅。

对于老人来说，每顿几乎都要有个喝的。

钟清文正坐在沙发上，好像在沉思什么。

“唔……”王旺旺走了过去，说：“吃水果吗？”

“嗯？”钟清文看了王旺旺一看，“不了。”

“那个……”王旺旺看着果篮，“你觉得，猿类最爱吃的，究竟是香蕉还是桃子？怎么不同的电视和书籍说的都不一样呢？”

“……不知道。”

“你说，几百万年前，没有下树的猿猴，是如何看待下树的猿猴的呢？”

“……？”

“我想，”王旺旺又鼓起勇气说，“它们肯定觉得，那是一群傻逼。”

“……”

“没有下树的猿猴，一定认为那是一个疯狂的行为。所以，几百万年后，它们没有进化，依然还是猿猴。”

钟清文静静地听着。

“下树，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冒险的一个行为了吧？”

王旺旺想了一想，又接着说：“所以，我认为，我们已经到了这步，才不能连祖宗都不如。因为啊，如果害怕失败的话，一开始就不应该从树上下来。”

“……”

“唔……”

“为什么要说这些？”

钟清文的声音听着竟然有些温柔。

“看见水果，有感而发罢了……”

钟清文心里有些受到触动。

这是这段日子以来，第一个说出了这样的话的人。

刚才那个女学生之后，第二个与自己持相同态度的。

“谢谢。”钟清文脸上看不出裁幢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但是我因此而确定了一些事，所以还是要谢谢你。”

王旺旺低下了头。

这样就好了吧。

终于——把想要告诉钟清文的话都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钟清文一个人在坚持时的样子，王旺旺就特别希望能够将自己的看法传达给对方，让钟清文知道，还是有人站在这一边的，虽然，他不一定会稀罕就是了。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第一次感到他家的这个小家政，和别人有些不一样，是真的有点特别。

“我现在觉得……”钟清文看着王旺旺，“你其实一点都不笨啊……”

王旺旺立刻想到了那次关于为什么没上高中的探讨。当是王旺旺说原因就是不够聪明，钟清文好像也认可了。

“不，”王旺旺的脸上写满了坚定，“我智商很低的。”

“……”

“用完全不容置疑的表情去传递一个错误的信息”也是王旺旺的标志性特征之一，无数人都因为这个被坑害过。因为王旺旺太迷糊了，完全不可相信，但是，她自己明明糊里糊涂，却总觉得一定是这样没错，然后就苦了别人。比如，有一次小考的时候，同桌会飞快地问一句“第一题选什么”，王旺旺看看试卷，然后说“C！”试卷发下来之后，两个人都是个大红叉。再比如，前桌被课堂提问古诗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的下一句是什么，前桌不会，背着手让王旺旺提示他。王旺旺在后面小声说“万水千山只等闲”，答案错误，老师鄙夷地说“我还红军不怕远征难呢”。前桌被罚站一节课，后来王旺旺才想起来正确的应该是“烈火焚烧若等闲”。

此刻也是这样。

王旺旺真的觉得自己脑袋有问题。

以前上学的时候做错事写检讨，王旺旺痛定思痛、总结经验，最后在纸上写出的事发原因就是“脑袋有问题。”

“快看快看，”王旺旺为了转移话题，随手指着电视里的一个男性角色说，“这个演员真帅。”

钟清文看了一眼——是冯小刚。

“……”

“对了，”钟清文看了看王旺旺的保姆房，“我的牙呢？”

“你的牙？”王旺旺觉得可惊悚了，“难道不是在你的嘴里吗？”

“我是说我送你的海豚牙。”

“哦……”我放进行李包了。

“那就好。”钟清文点了点头，“在你屋里没有看见，还以为你是给扔了。”

“怎么会呢……”

“仔细收着。”钟清文站起了身，“这是我第一次送人这种小玩意儿。”

“……咦？”

王旺旺觉得，和讲座的时候不一样，钟清文的心情好像变好了不少。

大概是和他的决心有关吧……

……

——钟清文说到做到。

并没过太长时间，B市的财经媒体上就有了关于这桩收购的报道。

在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钟清文给公司所有员工群发了邮件。邮件上说，我们收购了X公司，这是机密，不要外传，公关部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宣布这件事，换取最好的效果。

结果在当天上午，专业媒体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把钟清文给气得够戗。

——人的嘴巴，果然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王旺旺也看了一些文章。

果然就像那天的秃头叔叔说的，钟清文将手头全部的现金都砸了进去。

一旦不能将那家公司的亏损业务扭亏为盈，就很有可能得不偿失，持续亏损、甚至越亏越大稍的话，稍不留神就把这些年的努力全给打点干净了。

王旺旺觉得紧张了……

新闻上还说，在这次决定之前，钟清文曾经在公司的高层之间进行过一轮投票，投票结果是……全票反对。

但是最后做决定的还是钟清文。

他最后还是选择收了那个公司。

12收购（下）

收购的进程发展得极快，钟清文变得异常忙碌。

那家国际公司非常急于将那部分业务出手。因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衰态毕现，频繁地指导各个经销商开展各项活动来刺激销售，又加大了各种广告的力度，但是情况却并没有好转，只是投入又更高了而已。后来，因为想要尝试变换运营方向，不断地更换高管，并且搞了一些危机课程，也依然没有用处。去年年中开始，就开始了万分无奈的最后一步——缩减成本。几次裁员，搞的人心惶惶，又取消了多年了“坚决不让员工加班”的政策，并且将办公室的地毯等等全都换成了最便宜的。

到了三月，不堪重负的X公司终于决定彻底甩掉这个包袱。

钟清文应该很早就已经与这家公司展开了谈判。除了钟清文的公司，也还有另外几家中国和外国的公司展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其中的大部分都正式参与了竞标、加入追求的行列。

钟清文的公司在名气、经验和过往交情等方面都不占优势，但是，提交的报价应该是最高的。

然后，X公司将钟清文的公司列为首选竞购方，又经过了详细商谈之后，迅速达成了一致。

接着，就在几天之前，双方同时宣布就收购达成了共识。预计于明年第一季度签署股权转让协议，并将在获得相关机构批准之后，于第二季度彻底完成这笔交易。

王旺旺看了一下那些媒体，全都不说好话，真是讨厌。

标题都是一面倒的：

【想蛇吞象？小心噎着！】

【狂吃可能会硌了牙！】

唔……

不过，钟清文很莫名地王旺旺说过，这次的资金有一部分是政府提供的。虽然钟清文的公司并不在政府今年大力扶持的名单之中，不过，经过游说，终于还是拿到了一笔钱，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再加上钟清文公司手头的全部现金，还有些投资方的借款，总算是凑齐了。

也就是说，钟清文，现在属于负债阶段……

比王旺旺还穷……

每次想到这个，王旺旺都不禁会陷入长久的思考……

——因为觉得钟清文实在是太累了，王旺旺想要为这个“主人”做点什么。

毕竟，每天早出晚归，不停地与对方讨论法律文本、今后方案，以及政府审批等方面的内容，不到天黑基本是看不见钟清文的人的。

这实在是，太可怜了……

王旺旺开始在网上查资料。

怎么才能让钟清文的心情放松一点呢……王旺旺搜索了“如何让身边的心情放松”。

第一条……容易……

第二条……容易……

第三条……容易……

还有……多说情话？这个pass……

说做就做。王旺旺将可行的全部都抄在了小本子上，立刻开始实施。

……

——第二天一早，钟清文睁开眼，吃过了王旺旺准备好的早饭，拎着西装上衣便出了门。

今天的早餐好像有点不一样……钟清文想。

以前，是没有“培根”这种大能量的东西的，但是今天早餐，却有了土豆培根卷，味道……竟然还很美味，算是给今天开了个好头。

八点钟到了公司，钟清文看了一下日程表——有一个会。

于是他穿上了西装上衣，打算走去会议室。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怎么身上这么沉……

钟清文将手伸进兜里：“……”

掏出来一看，是两个红红的小苹果，一边一个。已经洗好了，用食品袋包着，分别揣在两个兜里，把口袋给塞得满满的。

“……”

怪不得……早上扯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诡异……

不过，于这样的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看就知道，是家里那个小保姆给弄的，不知道那个家伙又在想些什么——

钟清文将这两个圆滚滚的小苹果放在了桌上，打算晚些时候再解决掉。

——这还不算完。

下午，钟清文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快递。

打开一个，竟然是一瓶上好的蜂蜜。单子上有一句留言：“蜂蜜水对于减轻心理压力最好不过啦，我有个好朋友家里养蜂，最信得过，直接给你寄过去了。——王旺旺。”

字迹很是龙飞凤舞，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而且，感觉也不像是出自于一个不经常写字的人……

搞什么——

钟清文像只小熊一样捧着蜂蜜罐子看了一会儿，最后居然真的被诱惑了。

尝尝看吧……钟清文想着，走到茶水间找了个勺子舀了一些蜂蜜，用热水冲开，搅了一下。

还真的是有点不一样。

入口微香，清甜可口，很纯净的感觉，没有丝毫夸张和造假的味道。

这种调调倒是有点像总这个礼物的人……

正想着这个，王旺旺就来了一个电话。

“钟清文，”那边傻头傻脑地说，“你回来吃饭吗？”

“不了，”钟清文看着手里的东西，“我要晚点才能回去。”

“哦……好……那就少做一些。”

“行。”钟清文又说，“不用等我，你先睡吧。”

“嗯……”

钟清文挂断了电话。

“哟，”钟清文合伙人走了过去，顺手拍了拍钟清文，“小女朋友？”

“瞎扯什么。”

“不用瞒我了吧，肯定是个女的。”

“那又怎么了？”

“有点不一样呗。”合伙人说，“没见过你对异性有这么耐心的时候。”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啊。”

“不跟你扯了，”钟清文皱了皱眉，“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好可怕喏……”

钟清文不在理那个家伙，回到办公室，看着手里的杯子，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

……耐心吗？

钟清文摇了摇头，开始准备今天必须完成的工作。

这一下，就又到了十一点五十。

……

开车到家已经是十二点十分，房子里黑漆漆的，所有人都已经睡了。

钟清文走进洗手间，抬头一看，却发现镜子上贴了一个便利贴，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大笑脸。

“……”

王旺旺听到声音，起床走了过来：“回来了？”

“嗯。”

“晚饭吃的什么？”

“泡面。”

“那不行……”王旺旺揉着眼睛说，“从明天开始，我给你做盒饭带好吗？”

“……”

“我会弄得很香很香的……”

“……好。”钟清文说。

“咦……”王旺旺倒是没有想到钟清文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你倒是从早到晚，从吃的到喝的全都考虑到了。”

“那个……”王旺旺又说，“最近你总是在加班……身体上的劳累呢，我可以用从早到晚从吃的到喝的来帮助你缓解……可是，心理上的压力呢，我就没办法了……你不要想得太多，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这一次失败了，你没有钱用了，我可以借给你……先养着你……”

“你借给我？你哪来的钱？”钟清文非常恶毒地攻击道，“养我？你养得起我吗？让我跟你一起喝西北风去？”

“我……”王旺旺说，“我可以做别的工作，然后……”

钟清文不再看王旺旺：“……你省省吧。”

“哦……”

不过，虽然钟清文攻击了自己，王旺旺却觉得，钟清文的心情其实不错。

13加班

钟清文开始带饭。

餐盒是王旺旺同志亲自去超市里选的，上面印着两只血腥的小熊，四只爪子都沾满了红红的鲜血。

每次到了晚上七点整，钟清文就会起身去茶水间，用微波炉转热，然后回到自己办公室吃掉。

不得不说，那个王旺旺，还真是用了不少的心思，便当全都不带重样的，而且总是试图拼成动物图案，想要将其布置得很可爱。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不尽人意的。那些熊猫和狐狸一个一个都长得歪瓜裂枣，似乎有着某种基因上的缺陷。

但是，虽然卖相不好，味道却是不错。因为家里有两位老人，王旺旺平时在家里只能做些清淡的食物，现在倒是没有了这个顾虑。钟清文的工作实在太累，一天下来之后甚至开始有点期盼着晚上七点那难得的那几分钟休息时间，稍微歇上一歇，然后看看那个家伙今天又准备了一些什么。

钟清文有的时候也会点菜。他已经不再像王旺旺刚去的时候那样不怎么搭理她，渐渐暴露出了本性，经常提些任性要求，挑这挑那，比如：

“我要吃炸鸡翅。”

“我要吃啤酒鸭。”

吃吃吃——

王旺旺也全都一一照办，手艺竟然都还可以。

——公司里有些人开始悄悄地八卦。

“你看见过没有，老大每天上班都拿着一个饭盒……”

“早上刚在电梯里瞧见了……好诡异呀……”

“那个款式一看就是女孩子选的吧。”

“所以……春天来了？”

“这相处得可真甜蜜。”

“可是……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幸福……”

“幸不幸福什么的，要是连你都能瞧出来了，就不是钟清文了……”

“这倒也是……”

除此之外，王旺旺还每天都会打来一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到家。

这自然也成了众多员工眼中“恋爱”的征兆。

……

——这天钟清文离开公司的时间比较早。

天天这样，也是有点受不住，想早点回家休息一下。

王旺旺看见了好像还觉得有点惊奇。

当钟清文拿钥匙开了门之后，只看见王旺旺拿着一把菜刀旋风一般地冲了出来，并大喝一声：“谁！”

“……我。”

王旺旺脸上的杀气立刻转变成了傻气：“……咦？……咦！”

“……”

“你怎么回来啦？”

“不欢迎？”

“当然不是……”

“你刚才发什么精神病？吓我一跳。”

“我以为是坏人进来了……”

“……”

“我想，你在外奔波忙事业，将老人和女人留在家，所以我们都要坚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有人进来就让他偷。”钟清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值钱的，别搭上了自己。”

“哎？”王旺旺可感动了。

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钟清文又来了一句：“我没钱给你算工伤。”

“……”

“对了，”上楼之前，钟清文说，“明天我要吃水煮鱼。”

“好咧……”

家里的材料倒是很全。

王旺旺费力地片着那条鱼。想把肉都剃干净，还真是有点不容易……

接着王旺旺就拿出四、五块鱼腌了十几分钟，再开始用葱姜花椒大料和干辣椒炝锅，接着讲豆瓣酱倒进去炒。整个厨房立刻炝得不行，王旺旺一边刷刷地流眼泪，一边坚持着弄吃的。

然后王旺旺加了一些水，将鱼片丢进去煮，沸腾后再烫一会儿，倒在一个已经事先装好了豆芽和生菜的大碗里。再回过头去倒油，把剩下的葱姜花椒大料和干辣椒，最后淋在鱼片上。

王旺旺夹了一筷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唔……不好吃……

王旺旺蔫了。

再重新弄吧……

于是王旺旺又拿出四、五块鱼，准备进行第二轮尝试……

“干什么呢？”钟清文突然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了厨房里：“这么大烟。”

“做水煮鱼……”

“还没弄好？”

“嗯，”王旺旺摇头道，“刚才做了一点点，很失败，我正在重新做。”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

“……？”

所以，这个家伙……每次自己提出要求之后都能做得不错，是因为这个吗？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像那个爱因斯坦的小板凳一样——虽然那是个假的故事。

“不需要。”钟清文说，“以后不要这样，难吃也无所谓。”

“不好吧……”王旺旺说，“你会嫌弃，然后丢掉，饿上一晚，回来疯狂地骂我。”

王旺旺最怕被老板骂了——为了把活干好，加多长时间的班都可以。她还觉得现在这个活蛮轻松的，毕竟烧一个菜也用不上多长时间，比以前熬夜重写报告好太多了。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我不会的。”

王旺旺一脸笃定地说：“你会的。”

“……我说真的。”

“……唔？”这可不像钟清文了。

“嗯。”钟清文说，“不管被你弄成什么味道，我都会将它吃完。”

“哈哈，”王旺旺说，“弄成个大便味道……”

“……”

“那好吧。”王旺旺说，“这次全倒进去，不管了。”

“嗯。”

王旺旺将配料都倒进去，然后伸手去抓豆瓣酱的瓶子。

钟清文看见了，就随手拿起来，递过去给她。

王旺旺忙着炝锅，也没注意，一伸爪子，就摸上了钟清文的手。

而且，还不是一点点，而是握住了一整只……

咦……

王旺旺定住了。

顺着方向看过去：“呃……不好意思……”

钟清文立刻就像抖细菌一样地将王旺旺给抖了下去，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看着王旺旺。

“……”

王旺旺觉得有点尴尬。俗话说，老虎……前腿摸不得。

她挠了挠头。不过，触感是真不错，温温热热的，比刚才这鱼皮可要强得多了……虽然没有鱼皮那么光滑……

那边钟清文没再搭理王旺旺，拧开水龙头，冲了一冲，然后一转身，走了……

“多大点事哟！”被非礼的对象离开了，王旺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埋头做鱼。这回味道好像还不错，至少比第一次要强得多。最后，将滚烫的油浇在鱼片上的时候，发出了“咝啦啦”的响声，满屋子都是弄弄的香味。

“先晾一下再放进冰箱比较好……”王旺旺快速地将做好的菜盛进钟清文的小熊饭盒里，放在一边，又很利落地洗好了刚才用过的锅和碗，收拾了刀和砧板，便一晃一晃地回到自己屋里上网去了。

玩儿着玩儿着，就想到了一些事。

就连钟清文过来都没听见。

“王旺旺。”

“嗯？！”王旺旺一个激灵，“什么事？”

“鱼放在厨房干什么？”

“哦，先等它凉一点。”王旺旺看了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差不多了，也该收起来了，我这就去。”

“嗯。”

王旺旺走出了屋子。

钟清文扫了眼王旺旺的电脑。

王旺旺好像在写博客。

那段文字让本打算离开的钟清文停下了脚步。

“三年半，在一起整整三年半了，我最美好的年华就是和你一起走过的。”

钟清文倒是没想到王旺旺有男朋友，虽然，现在想来，对于王旺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在她并没有将大量时间花在学习和工作这两件事的情况下。

钟清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下去，这已经是属于隐私的范畴了，按理说，应该就此打住，因为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允许。

但是，当知道王旺旺有恋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再了解一些具体的细节，瞧瞧家里这个与别人有些不同的女孩子，究竟交往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傻了吧唧，但是却意外地认真努力、意外地关心别人、并且对自己说着“不能连祖宗都不如，如果现在害怕失败的话，人类一开始就不应该从树上下来”这样的话的王旺旺，到底会对谁动心。

钟清文接着读了下去。

“你看见我那么多的喜怒哀乐。到今天，如果说已经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这么伤感的调子，简直不像是王旺旺了。所以那个家伙最近一直都在装作没事、故作坚强？换了一般的人，陷在这种境地可能早已经精神恍惚了吧。

这么一想的话，之前那次相亲，也是为了摆脱目前这种状态，让自己振作起来？

好像有点可怜。钟清文不清楚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帮帮她。

下面一段有点长：“可是我永远忘不了你在我急得快要崩溃时那刺眼的慢不经心和全无所谓，也忘不了我正满心幸福时你那突然的暴躁，更忘不了我一次一次在黑暗中独坐、期盼得到你的只言片语时，那令人绝望的安静和沉寂。”

钟清文沉默地看着。

这个男人不值得。

王旺旺可以要求更好的，甚至是非常非常好的。

跟这么一个人渣纠缠什么？

“最近，你对我不理不睬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真的无法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感到自己已经坚持不了，没法再忍下去。我想，也许，我可以试着摆脱这种生活。”

总算是还有点大脑……

钟清文只希望王旺旺赶紧彻底地和男朋友分了手，回复单身的状态。

后面还有最后一句话：“我决定这几天就去买个新电脑。再见了，华硕。再见了，Windows XP。”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着写着，揍碎着了…

每章的留言终于超过了10个！开心！

14红叶节

B市每年九月十月都会有个著名的红叶节，无数游人都会去那里赏枫，地点就在S山上，离市区非常远。

家里两位老人多年都没有去过，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去看看，非要凑这热闹。

“王旺旺，”钟清文指挥道，“你去准备一下。”

“好咧……！”

于是，周末，全家倾巢出动。

“附近应该很难停车。”钟清文说，“我选了离那不远的一个地方泊车，然后我们乘一站地的公交过去，我查过了，那趟公交人并不多。回来的时候我先自己回去找车，再去接你们。”

今天开车进去不太可能，出租车也全都不会靠得太近，否则就会堵死，乘坐公交到达山门像是唯一选择。不过回来时候最好还是开车，这样才能避免将两位老人给挤坏了，因为在那S山，往出走的公交车全部会被团团围住。这么一考量呢，钟清文就定下了这么一个计划。

王旺旺自然没有资格发表意见，虽然那个S山她也去过不少次，周围全都光秃秃的，王旺旺可不记得那附近有地方可以停车。那只有少数几个工厂，钟清文说的公交车就是专门为这些人开辟的路线，所以才不会挤。当然了，人少指的只是去的路上，出来的时候大家才不管是哪一趟，都是见车就上，先离开那个可怕的范围再说。

到了钟清文说的那里，王旺旺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还真就是个工厂。

“钟清文……”王旺旺说，“那是人家单位。”

“我当然知道那是人家单位。”钟清文一点都没有迟疑，径直踩着油门就过去了，之后……果然被拦在了大门外。

“外面的人不能进的，”一个老爷爷将钟清文往出撵，“赶紧回去。”

“S山那边太堵，挤不过去。”钟清文摇下了车窗，说，“借个地方停一下车。”

“不行不行。”老爷爷非常强硬，“都来那还了得？不成了公共场所了？”

“……王旺旺，”钟清文伸手一按，就开了后备箱，支使道，“你去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哦……”王旺旺一脸茫然地走了过去，探头往里一看，发现了……两瓶红星二锅头。

她将那个拿了回去，递给钟清文。

钟清文就把那个往老爷爷的怀里推呀推的，一边塞一边道，“这有两瓶好酒，您拿去喝。我们肯定不进楼里，就是借个地方停一停车，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

“唔……”老爷爷双手抱着红星二锅头，眼睛里流露出了依依不舍。他在这职位上还没收过礼呢，没想到也有今天，一时间有点飘飘然，“那，五点之前得开走啊。”

“保证做到。”钟清文说，“谢谢您了。”说着，就松开了刹车，“嗖”地一下就进去了。

“……”王旺旺问，“你哪来的酒？”

“家里的。”钟清文道，“朋友送的，反正我也不要。”

“……”

“看门大爷都爱喝酒，这附近好几家厂，肯定能进去一个。”

“……”

王旺旺早就知道钟清文是这种人，没有办法就乱想办法，最后还总能成功。这家伙是个人精，算盘总是打得噼啪乱响，还天生就有一种气场，让别人不知不觉之间就顺着他的意思走，最后还都高高兴兴。

停车出来，等了半天公交才上了车。

定睛一看，哗……居然没有座位。

看来这B市的S山红叶节果然了得……

两个工厂工人模样的人起身给钟家老爷子老太太让了个座位，至于钟清文和王旺旺，就只有站着……

那司机有点二，非常猛，一个公交车被他开得左右乱晃。

“我带你们坐船哟~！”司机说着，又是一个急转弯，“坐船才只要四毛钱哟~！”

王旺旺一个没站住，差点被甩个大跟头。

幸亏钟清文就在后面，王旺旺直接跌进了钟清文的怀里。

钟清文本能地伸手一扶，捉住了王旺旺的胳膊。

“唔……”

王旺旺扑腾了两下，想要挣扎着出来。

那边钟清文收回了手，飞速地王旺旺后背上来了那么一掌，王旺旺就滚到一边去了。

“这个这个……”几天之内的第二次身体接触……同样被嫌弃了……

……

——下车之后，钟清文去买了四个人的门票，便开始上山了。

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像火焰一般，鲜红、粉红、橙黄、浅黄……层次分明，太阳一照，颜色浓的让人眼里再也看不其它景色。

王旺旺背了很大的一个包，里面装着她昨晚准备的午餐，还有各种饮料、水果、零食。对于零食的选择王旺旺可谓是煞费苦心，钟清文第一次给了她整整一百钱去买零食，王旺旺在商场里挑得眼都花了，买了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爱吃的东西之后，竟然还剩下三十，立刻满心欢喜地把她之前看中的几样糖果都带回了家。

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那个包特别沉。

王旺旺只觉得那包越来越沉，脚步越来越重，渐渐地，她开始喘气了。

她努力地跟上大家，不想主动开口喊休息，毕竟，连70多岁的老人都没说累呢。

再坚持一下……

王旺旺继续背着大东西一扭一扭地上山，却突然感到有人扯住自己的大包，轻轻一拽。

她诧异地回头去看。

“松开。”

“……嗯？”

钟清文面无表情：“这个我来拿。”

“咦？”

钟清文好像也不想多说：“人快点出去。”

“哦……哦！”王旺旺听了，赶紧卸下装备，交给了钟清文。

钟清文手上的劲儿还可不小，看起来轻轻松松的。再加上人高腿长，看起来不受丝毫影响。

得救了……

早知道是钟清文来拿，昨晚可以再塞一个小西瓜进去的……

钟家的爷爷奶奶又在说钟清文以前的事。

王旺旺饶有兴趣地听。

“其实钟清文的爷爷一直想让他的爸爸娶个老家那边过来的人，是我说地域没什么所谓的，后来就有人给她介绍了他的妈妈，是我极力促成的哈哈。”钟清文的奶奶说，“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就帮着收白菜。别人收完了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就那小姑娘一个人将地上的垃圾全给打扫了，说让邻居看见了不好，我当时就很喜欢！”

“原来是这样呢，”王旺旺说，“哈哈哈哈哈哈。”

“钟情文刚出生的时候不会哭，给护士急得扇了他十几巴掌，这小子才哭的。”

“哈哈哈哈哈哈！那时候就这么酷呢。”

“钟清文没上过幼儿园，一点拼音和算数都没提前学过。所以，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天天中午被老师留下罚写作业，因为别人都会做，就他不懂。当时班主任还说了，钟清文你真够戗！”

“哈哈哈哈哈哈！看走眼啦！聪明着呢！”

“后来成绩也就好啦。不过，中学的时候吧，不好好上课，成天在教室里高谈阔论，周围还聚着一群人听！他爸他妈隔三岔五就要被学校叫去谈话。”

“哈哈哈哈哈哈！这明明是leadership领导才能！”

“我说，”钟清文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能不能不谈这个了？”

“为什么？”二老说，“挺好的呀。”

钟清文觉得有些头痛了。他看着王旺旺，道：“我周围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

他从未对人讲过。但是，现在，家里的这两个老人，竟然对着小保姆，将他的老底全给抖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没有时间修改，明天更新的时候再说~

我的主角为什么总是与停车有着不得不说的故事…

15红叶节（下）

两位老人又继续说着钟清文的糗事：“本科他就开始参加商业比赛了，还获了奖，面试的时候抽了一道题，一看不会，就把纸条重新叠好扔回了箱子里，又拿了一个，考官后来说，因为钟清文表现得实在太理所当然了，以至于他当时有一瞬间的恍惚，怀疑是不是并没有针对这一行为的规则，这么一犹豫，就放过去了。”

“……”

钟老太太又接着说，“后来他要创业，争取政府支持。第一次市里领导来参观的时候，钟清文还临时抱佛脚，在厂里组建了一个艺术团，借着向领导们展示工人日常生活的理由，展示了几只歌舞，并且将压轴曲目定为了‘只有山歌敬亲人’。姑娘们在表演过程中斟上几杯，然后突然到台下敬酒，领导们都吃了一惊，算是宾主尽欢吧。后来参观的人回去之后，钟清文发现先有一张照片拍得特别好，立刻裱好了给领导寄去，马屁拍得嘭嘭响，没过多长时间就拿到了第一笔政府资金。”

“……”

王旺旺看了看钟清文。

她知道钟清文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经过了创业期各种摸爬滚打，心里对这个社会非常清醒，远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意气风发。总体来说，越是成功的人，危机感就越是远远大于自豪感，因为这些人很清楚，聪明人的身边也全都是聪明人，所有人都在同一个门里，有人轻歌曼舞，有人长歌当哭。决定境遇的原因太过复杂，不知何时就会万劫不复，这让人很难感到放松。自视甚高的人往往并没有什么突出成就，电视和小说上的那些天才也许并不存在吧。

就这么着，两个老人一路唠叨着，把钟清文这一辈子的事全都给说出来了。

“回去我给你瞧瞧钟清文小时候的照片。”钟老太太边说边比划着说，“刚出生的时候就这么大，还特别瘦，全身都皱皱的，可丑了。”

“……咦？”

“还有很多他穿开裆裤的样子，床上被他弄得到处都是地图。”

“唔……”

“哭着喊着不要去幼儿园的德行也都被拍下来了。”

“……噗！”王旺旺说，“我要看我要看。”

钟清文小的时候呀……不知道现在这个人精似的钟清文，以前究竟是个什么的呢？

“那个，”钟清文皱了皱眉头，实在是忍不了了，“能不能别再谈这个了？”

“怎么了？”两位老人还不是很懂，旺旺又不是外人。”

“她……”钟清文皱了皱眉，却没太反驳这句话，就只是看着王旺旺，“你敢看我就打折你的腿。”

“……”

“怎么？”

“我不会看的……”

“那就好。”钟清文这回终于满意了。

“除非有一天你心甘情愿地拿给我看。”

“不可能。”

“哦……”

王旺旺放弃了，她自己也确实想不出一个“有一天钟清文心甘情愿地拿给自己看”的理由。

中午，四个人总算到了山顶。

俯首看去，深秋时节，其叶满红，一岭如烧，蔚为壮观。时而来一阵风，枫树随着摇晃，然后落下几片，看得人心都要醉了。

王旺旺弯腰捡起了一些形状完整的红叶，说，“回去做些书签。”

放在齐美尔、涂尔干、马克斯.韦伯、米歇尔．福柯等人的书中，一定会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那边钟清文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很爱看书？”

“是的！”王旺旺本想说出上边那串人名，却又突然警觉，生生地给吞了回去，“我也给你弄几个好不好？”

“不感兴趣。”

“……”

这种拒绝可真是太伤人了……

——王旺旺将红叶放在一边的椅子上，从钟清文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那个大包：“吃午饭吧，我做了好多呢。”

一边说着：一边将饭盒一个一个地拿出啦，说：“青椒炒肉，还有番茄炒蛋，有问题吗？”

“旺旺的手艺真是不错。”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都说了类似的话，“以后就一直待在我们家里干吧？”

“这个……”王旺旺想着那个“两个月的期限”，有些伤感了。

之前，在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过多地想到过这方面的内容，还以为每结束一段考察都会开开心心地离开，现在才知道并非那么容易。钟家的几个人虽然只是生命里的过客，但是既然相逢便是有缘，人都不是铁石心肠，到了分别的那一天，心里肯定不会好过。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只能化为回忆，将来应该是再也不会再相见的了。

而王旺旺知道，这一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真正算起来的话，两个月已经过半。

王旺旺却已经有点不知所措了。

“那个……”王旺旺低着头，想给大家先打个预防针，“这……我不知道……”

“为什么？”两位老人又说，“觉得工资不够的话，可以给你涨的。”

“我当然没有这样想……”王旺旺真觉得很满意了。

“我们家里哪里不好吗？”

“没有。”王旺旺说，“全都很好。”

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很敏感地察觉了一些什么：“那……？”

“我是怕呢，”王旺旺用爪子挠着饭盒说，“万一我有点什么事，就必须得离开了……”

“也对……”两位老人说，“可能会去结婚、念书之类的吧……”

“唔……”

钟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一直待在我们家里吗？”

“这个……”王旺旺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别强人所难了。”钟老爷子扯了一把身边的人，“哪可能呢？除了咱们的孙媳妇，没人能一直留在这里的。”

……咦？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

王旺旺忍不住看了钟清文一眼。

“哈哈，”钟清文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要。”

“……”

王旺旺现在都有点不明白当初那个“勤奋努力”的原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看起来，如果随便对付一下，也许到了道别的那一刻就不会那么难以启齿，钟家的人就会觉得，反正也不怎么样，走就走呗。可现在呢，弄得双方都舍不得，真正结束考察的时候也许都会难过上一阵子的吧。

不知道接下来的家政会怎么样，是不是能像自己一样仔仔细细地记录下两位老人的健康须知和日常喜好、凡事都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还能做到更好，是不是能像自己一样注意到钟清文的压力和劳累、尽量做些事情帮忙。如果都不行的话……王旺旺想到这里有点蔫了，大家都会很失望的吧。

王旺旺摇了摇头。不想那么多了，之前考虑的是对的，既然来了，就要留下一些什么，当然，这指的不是谎言。

……

——因为两位老人有些累，四个人下山时乘了缆车。

钟清文让王旺旺陪着爷爷奶奶，自己去搭公交找车。王旺旺隐隐觉得不妥，跟过去一看，果然，钟清文完全不会挤车。

王旺旺虽然瘦弱，但是特别会挤。以前，在上中学的时候，王旺旺每天都乘坐的公交车都放佛地狱一般。当时，王旺旺给这路车取了个名字叫做“小乌龟”，一者言其慢，二者言其以柔弱的四肢托起重大的龟壳。这路车有一项特殊的传统叫做“挂车”，，就是指在车门关不上的情况下，售票员还让乘客接着上去，不关上门，让乘客扒住门框，脚底踩住台阶边缘，身子整个悬在外面，在零下20几度的冬天里让冷风刺过自己的胸膛。有的时候王旺旺被挤得太狠了，就会强行站直，残忍地挤压着后面的同学，然后听见一阵惊讶的呼声“这女的怎么这么大劲儿！”所以说，王旺旺这项功夫，是她用三年练就的，是她用鲜血换来的。

她推着钟清文，见空插针，并且在最后的车门口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硬是从一个一闪即过的小缝隙里将钟清文给塞进去了。

“……”

“我可真是大力士呢……”

做完这件事，王旺旺就回去等，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钟清文才又过来，带上了三个人，立即回程。

这个时候王旺旺才发现，钟清文的衬衫，被自己给扯破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踏进家门的时间已经不早。

钟清文查了查邮件，突然对王旺旺说：“有一封你们家政公司寄来的。”

“唔……”

钟清文看了一看：“关于你这一个月工作的意见回馈表。”下拉了一次鼠标，钟清文又加了一句，“这个会在家政公司保存，当你想要离开这里、开始寻找新雇主的时候，会被拿出来作为参考文件，每个对你感兴趣的家庭都有机会读到。一般来说，只会出示一个雇主的评价。”

“……”

“本人是看不见的。”钟清文又说，“我写的内容你无从得知。”

“……”

其实，这封信是假的。也就是说，其实是王旺旺写的，设定好了时间，伪装成雇主的样子寄到这里来。

因为，王旺旺很想知道钟清文对于家政服务员这个群体的真实看法，这会对她的论文很有帮助。毕竟，自己看到的只是客观现象，她还需要了解主观意见。

钟清文按照指示填好了这个东西，回复到了要求发送的邮箱。

当然，那个，就是王旺旺的马甲邮箱。

王旺旺借口说这一天下来太累想要好好躺一会儿，轻轻将门关上，迫不及待地开始看——

“第一题：在这一个月中，您与家政服务员的关系如何？”

钟清文勾选的是……非常糟糕。

“……”

“第二题：您对于家政服务员的工作是否满意？”

钟清文的答案是：极端不满意。

接下来的题目会根据这里选择的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而进行调整。

“第三题：在与家政服务员相处的过程中，家政服务员让您无法忍受的一点是什么？”

钟清文大笔一挥，写了个：笨。

“……”

王旺旺想起钟清文说过，在这个年代，像王旺旺这样，外表看着很笨，实际也真的很笨的人，已经不多了。

“第四题：您认为家政服务员应该怎么做才能在市场上具有一定的竞争力？”

钟清文说：怎么做都没用。

“……”

王旺旺可委屈了。

不过，前面的题目都只是幌子而已，接下去一些关于平等的信任的题目才是重点。

基本都是一些选择“非常赞同”、“比较赞同”、“没有想法”、“比较不赞同”或者“非常不赞同”的条目。比如，“我认为家政服务员不应该发表意见”、“我认为家政服务员绝不可以犯错”、“我认为对家政服务员应该小心提防”、“我认为家政服务员没有责任感”……等等。

钟清文对于这些竟然答得非常不错，有很好的价值。

但是……只要一想到那第一部分的内容，王旺旺就觉得可郁闷了。

她想来想去，也只能将原因归咎于她推钟清文上车的时候弄坏了他的衬衣。

王旺旺其实本来是想忍的，但是最后终于还是有点受不了，走进客厅，问钟清文说：“我听说……你并不是很喜欢我，对吗？”

“……哦？”

“管这件事的正好是我的小姐妹……”

“哦，”钟清文挺无所谓地说，“我是那么写的。”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旺旺说，“这样，我就很难找到下家了。”

钟清文放下他翘起的长腿，站起身来，施施然地向楼梯口走去：“就是要让你找不到下家。”

作者有话要说：在IT民工里也讲过小乌龟公交车的故事…其实，那，揍是我的青春…

16对赌协议

“……”王旺旺震惊于这个变态的想法。

她一直以为钟清文讨厌自己。不过，现在看上去，似乎也并不是这样的。

王旺旺好像总是特别迟钝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之前在一家外企调研公司实习的时候，王旺旺一直以为那个还很年轻的女老板挺喜欢自己的呢。不过，后来离开了之后，王旺旺听说接替自己的是一个男生，长得非常难看，偏偏老板却觉得帅，面试就聊了一个多小时，全是私事，还一直问对方是不是做过模特。后来丑男入了职，老板天天走哪都要带着，连出差都不例外，从不让他加班，早上可以迟到。让所有认识王旺旺的实习生都愤愤不平。后来王旺旺听说老板每次去吸烟室抽烟玩儿的时候也要叫上他，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一点。至于王旺旺，在那家公司得到的最大福利就是有一次有个客户送了两大盒和根达斯的冰激凌月饼，组里的女孩子们都怕胖，每人都只尝一小口，于是王旺旺一个人吃光了剩余所有，齁甜齁甜的，脑子都麻了。

这回也是，王旺旺真没想到钟清文想留自己。

这就是对这一个多月以来努力最大的肯定了吧……

不过，即使是这样，王旺旺也不得不继续她原先的计划，她不能忘记自己的初衷，自己毕竟不是一个真的家政。

虽然，拒绝别人的滋味很不好受。

王旺旺实习过好几个地方，短的两月，长的两年。

离开工作岗位的感觉真是超级复杂，即使是之前很讨厌恨不得立刻就说拜拜的单位，真到了那一天，也无法否定那份空落落的心情。一方面是因为人，因为从此那些每天都会见面的人立刻就会被定义为“认识而已”，而另一方面，又不是仅仅因为人。这就好像和一个并不合适的男友分手，你知道在一起痛苦多于快乐，但是一想起曾经有过的短暂美好，心里就突然有了不舍，仿佛翻过了这一页，就再也回不去了。你真心地在这里奋斗过，付出那么多心血，流下那么多汗水，牢牢地牵绊着喜怒哀乐，到了说再见的那一天，道别的其实并不仅仅是一个雇主，而是自己一段或者青涩、或者不那么青涩的年华。

——虽然，这次只有两个月而已。

王旺旺觉得，自己在将来，一定还会经常地想起这一家人，牢牢地记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然后，在与父母或者朋友胡侃的时候，不经意地带出一些研一夏天伪装成小家政潜伏期间发生过的一些故事。

……

——之后的钟清文依然忙碌。

外界还是很不看好，觉得钟清文的钱定会有去无回。

但是，公司的另一个创始人，虽然一开始在收购之前持反对态度，在这关键时刻却特别坚定地站在了钟清文这一边，全力支持着公司的决策，这一点让人王旺旺感到很佩服。

有一次，在一个采访中，那个人说了一段话，大意就是：“希望大家能允许民营企业做一个走出去的梦，虽然，最后可能还是会失败，但是请给我们这个失败的机会。”

听说当时在场的人无不动容，随后那家杂志刊登了第一篇正面报道。

然后，王旺旺还发现了一点当时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那就是钟清文的决心比她想的还要大。

钟清文曾经说过，收购的资本由三部分组成，一是公司手头的全部现金，二是政府的一些资助，三是投资人的钱。

不过，王旺旺不知道的是，这投资人的钱不是白来的——那些家伙没这么好心。

对方提出了一个苛刻的“对赌协议”：如果钟清文的公司在未来三年之内的经营业绩达不到要求，那么钟清文的公司就要赔上大量股票或者等值现金；反之，如果能够完成指标，那么投资人会无偿赠予巨大数额的财款。

这回可赌大了。因为，一旦没有实现，投资人就会拿走几千万股票，成为最大股东，夺走公司的控制权。投资人也可能会选择将股票转让给别人，但不管哪种情况，公司都不再是钟清文的了。

但是钟清文签了字。

也许，他的骨子里就是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吧。

可能很多创业者都是这样。王旺旺想起了Youtube创始人之一陈士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在一个寂静的森林里迷失，而面前又有两条路的话，我一定会在观望很久之后放弃那个充满车辙的，而是选择杂草丛生的，因为我觉得，走可以预期结果的路真没意思。”

而现在王旺旺能做的，就只是尽力照顾好家。

然后，有一天，晚饭过后，听说了一些什么的钟家爷爷奶奶突然问了一下钟清文的情况：“最近工作都还好吧？”

王旺旺觉得，本来二老是不打算过问的，但是关心太切，还是有点忍不住了。

“……嗯。”钟清文没说什么。

“你……”

钟清文想了一想，还是没有瞒着：“我想要买一家比我们大的公司，但是不知能否将其扭亏为盈，如果一直赔本情况就很不妙，这回赌得很大。”

“哦……”二老似乎并不太关心这个能否成功的问题，就只是说了一句：“别累坏了，身体才最重要，钱那都是身外之物。”

钟清文笑了一下，竟然有点温柔。

“唔……”王旺旺想了一下，插了一句，“不然，我们来看看你的赌运吧？”

“……嗯？”

“你等等我。”王旺旺说着，蹬蹬瞪地回到房间拿了几个五角硬币放在桌上，“我们来猜正反。”

“……？”

“瞧瞧你能说对几个，运气究竟如何。”

“好吧。”钟清文难得地没有对这种迷信行为恶语相向，“一共几回？”

“嗯……就三回吧。”王旺旺道，“我要开始抛啦，你说一个？”

“正面。”

“好的。”王旺旺从那一堆里面拿了一个，轻轻一弹，硬币就蹦起老高。等它落下之后，王旺旺将其拍死在手背上，“我要揭开了哦。”

“嗯。”

王旺旺移开左手，往下一瞧，“哈，果然是正面呢！”

接着，王旺旺说：“再来战！这次呢？”

“还是正面。”

“换一枚换一枚。”王旺旺道，“说不定只是因为刚才那个喜欢你呢，不能说明问题的呀……”

结果，这次，钟清文又说中了。

第三次，钟清文猜反，也没有错。

“这个这个……”王旺旺双手一拢，将那堆硬币收在掌心里，打算拿回去了，“事实证明，你这赌运极佳……”

“……”

“所以不要再想啦，别理那些人说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十有八九能赢。”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若有所思的。

“好啦。”王旺旺说，“这很准的。”

其实，王旺旺动手脚了。

那一堆硬币都是假的，是她以前上街看着好玩儿买来的，正反两面都一样的假钱，其中有的两面都是正面，有的两面都是反面。

每次钟清文说了什么，她就拿一枚相应的，确保钟清文次次都可以赢。反正，钟清文只要不拿起来看的话，在同一时间就只能瞧见一面。

这是刚才，他说到“赌”，王旺旺一瞬间想到的可以让人心里好过一些的方法。

她有点洋洋得意。

正要回去房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你那些硬币……让我做个纪念？”

“……咦！”

17硬币

“你你你，”王旺旺说，“我都已经这么穷了，你怎么还好意思抢我的钱……？”

“……”

“……何况还是这么多，”王旺旺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护住，“总之，我不要给。”

“……”

这么多？

王旺旺想，这个小小的手段当然不能让钟清文发现，否则刚才的一片苦心就都白费了。王旺旺只是想让钟清文更有信心一点，虽然那个家伙好像一直都自我感觉良好……

“旺旺，”幸亏钟家的爷爷奶奶插话进来解救了她，“你也没有男朋友吗？”

“唔，是单身呢……”

两位老人叹了口气：“也不明白你们年轻人都怎么想的，钟清文也一直都是这样。”

“因为忙吧……”

王旺旺不明白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在着急一些什么。

钟清文一看就是少女和大妈通杀的类型……明显就是他自己不上心。

至于王旺旺自己，在这一点上倒是和钟清文是相同的，只不过，两个人用节约下来的时间做了不同的事。王旺旺每天都很快乐，不停地有新的想玩儿的东西，一天二十四小时根本不够用，她有那么多游戏没打完，那么多动画没看完……这可真要急死王旺旺了。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再浪费精力呢？

——不过，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周围的朋友也渐渐都有了恋人，虽然并不全都靠谱就是了……

比如说，前几天，王旺旺的一个好朋友与男友分了手，并且非常坚定地表示绝不会回头。没有想到，刚刚过去几天，家中就遭遇了前男友的暴力袭击。王旺旺也去看了，现场无比惨烈，前男友捏碎了好朋友家里所有的方便面，挤光了全部的牙膏，将卫生纸都团成一团扔在马桶里面试图将其堵住，又把花花草草连带着土都种进了灶台上的锅里，还故意把手弄得脏脏的在好朋友家的玻璃上拍了一堆手印。好朋友回家看到这幅场景，当时就气得掉眼泪了。

大家都去谈恋爱了这个事实，终于让王旺旺有点寂寞了，想着是不是也该找个人来陪。但是，她又不愿意将时间和精力用来进行众里寻他千百度这项耗时耗力的活动。一方面不愿投入，另一方面期待结果，自己都忍不住要鄙视自己，摆在她面前的路，似乎就只剩下了相亲一条……

正在那乱想呢，王旺旺就听见钟清文说了一句：“洗发水用完了，出去买一瓶回来。”

“唔……”王旺旺听了立刻站起身来，“我去吧。”

“太晚了。”钟清文穿上了外套，“我也去。”

“……咦？”

王旺旺很惊讶。

这是……在担心自己？

“我开车吧。”钟清文说，“超市走过去要十五分钟。”

“好，好的。”

王旺旺说着，跟着钟清文身后就出了门。

买好了该买的商品，在路过超市熟食部的时候，王旺旺觉得自己又饿了……

尤其是那个酱香猪蹄，让王旺旺眼睛都移不开了。

摸了摸口袋，没带钱出来。悲催——

可是她真的很想吃。平时，那家前面总是排着很长很长的队，王旺旺下午出来买菜的时间有限，还要赶着回去，不愿跟着乱挤，只能看着眼馋，从来没有试图买过。今天可能因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柜台前面几乎没有什么人，是品尝这东西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了，就又吃不上了，除非晚上特意出来。但是，就像钟清文说的，钟清文家附近行人不多，不太安全。

“那个……”王旺旺鼓起勇气，扯了扯钟清文。

“……怎么？”

“我……”王旺旺说，“我想进行一个实验……”

“……哦？”

钟清文一听就知道绝对不是正常的实验。但是王旺旺那个脑子又会想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他还真有点拿不准。

“这是很有意义的……”王旺旺又解释说，“可以在生物学和人类学等等多个领域中发挥关键性的指导作用。”

“说来听听。”钟清文好像还有点兴趣。

总算是开了一个好头……王旺旺想着，又接着说道，“实验的内容就是呢，看一个人在晚饭吃得很饱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再塞得下两个酱香猪蹄……”

“……”

钟清文再一次感受到了王旺旺高深的功力。

“所以呢……”到了这里，王旺旺只能硬着头皮说，“你愿意资助这项研究吗……？”

“……”

“这，这是很光荣的……”

“……”

“唔……”王旺旺自己也觉得丢人了，“借我点钱也可以的……”

“吃吧。”钟清文打断了王旺旺。

“哎？”

钟清文摸出了钱包。

王旺旺觉得对方的动作潇洒极了。

钟清文迈开长腿，向那个售货员走过去。王旺旺赶紧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五个酱香猪肘。”钟清文说。

“……唔？五个？”王旺旺吓了一跳，还以为钟清文又想起了变态招数，为了惩罚自己伸手要食，所有干脆走了极端，一买买上一堆，硬逼小保姆全部吃下，令其上吐下泻，不成人形……

王旺旺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她的耳朵里听见了钟清文的声音。

钟清文说：“你不是喜欢吗？多买两个留给你明天吃。”

“嗯……？”王旺旺感动坏了，看着钟清文，问：“那还有一个呢？”

“这是我掏的钱，”钟清文皱了皱眉，看着王旺旺“我自己就不能尝一尝？”

“……”

“再来点别的。”钟清文低头瞧了瞧，对服务员说，“还有两个鸡骨架和两条五味鱼。”

“唔……”王旺旺也要想吃鸡骨架和五味鱼，纠结了一下，终究是没好意思开这这个口。

刚捧着酱香猪蹄、鸡骨架和五味鱼从超市里面出来，钟清文的手机就响了。

“喂？”

那边说了些什么王旺旺不知道，她只听见钟清文说：“我现在在外面，没法细说。”

对方可能是问什么时候会有时间，钟清文说：“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家。明天早上打电话到公司吧，再谈这个。”

王旺旺估计人家肯定要问钟清文此刻在干什么，果然，钟清文回答：“我在……”稍微犹豫了一下扯个什么谎比较好，眼角正好扫到了王旺旺，“……遛狗。”

“……”王旺旺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钟清文看见自己就会想到了遛狗。

“嗯，带它到处转转。”

“……”王旺旺挠了挠头，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自己这个名字了……

看钟清文终于挂断，王旺旺好奇地问了一句：“是谁呀？”

“财经频道的一个主持人。”钟清文说，“之前接受过一次采访，后来说有些地方录得不好，要再补采一次，不过总是大晚上的联系我，挺怪的。”

“哦……”王旺旺露出了一个八卦的笑容，心里知道那人肯定是对钟清文很有好感，“漂亮吗？”

“不知道。”

“咦？”

“没注意。”

“……”王旺旺在心里为这个估计是美女的人默哀了一会儿。

“不说这个。”钟清文道，“我倒是注意了你一下。”

“嗯？”

“你比一个月前胖了不少。”

“……”王旺旺自己也感觉到了。她一直都很轻，从来都没有想过体重的问题，即使每天一包大薯片或者一大块巧克力，也还是那样。不过王旺旺身上其实有不少肉，只是因为骨架小而显得很瘦，所有朋友在上手掐过王旺旺之后都会很惊讶地说，“原来你隐藏了这么多膘！”也正是这个原因，王旺旺身上该有的地方都还是有的，大家都说她条儿顺。

不过，天天在钟清文家里做饭，狂喂了自己一个月之后，她确实觉得自己有发福的趋势。对着镜子，原本的细腰似乎渐渐变粗。平时上网的时候左手没事干，乱捏自己那块肥肉的时候可以很明显地感到这个游戏变得越来越有趣……而从前最显眼的长腿也显得短了一截似的……

“你……”王旺旺看了看钟清文，“你好像也有一点……”

“可能吧。”钟清文说，“最近没什么时间锻炼。”

“哦，”王旺旺又道，“我看见小区里有健身房和体育场……”

“嗯。我有时候会去那。”

“哦……”

“你想来也可以跟着。”

“……咦！”听说有便宜可以占，王旺旺立即点头道，“好的！……好的！哪天你要去就叫我！”

“……”

……之后钟清文带着王旺旺回了家。

王旺旺一进屋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熟食的袋子，一边看《神探狄仁杰》。

这真是一个幸福的时刻……

王旺旺喜欢这部片子。

钟清文也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跟着一起吃了会儿零食：“这电视剧到底好在哪里？”

“当然精彩啦……”

“没看出来。”钟清文兴致缺缺，似乎很鄙视王旺旺的这个爱好。

“太没意思。”又待了一会儿，钟清文站起身来，“我上楼了。”

“……”果然，这家伙还是不爱狄仁杰……

“剩下那些你都吃了吧。”

“咦……”王旺旺低头一看，钟清文根本就只吃了一个酱香猪蹄……那就是说，还剩下四个酱香猪蹄、两个鸡骨架、两条五味鱼……就算可以留一半到明天，也还有很多……

不过——王旺旺想，既然钟清文根本就不想吃鸡骨架和五味鱼，那他买来干什么呢？虽然自己确实也想据为己有，但是似乎有点多……

“你……”王旺旺说，“你当我是饭桶吗？”

“就是，”钟清文道，“胖子都是饭桶。”

“你胡说！”王旺旺转过头去，怒目而视，“狄大人就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没有新章的，想修一修前文，所以会伪更哦~不要揍熊猫仔！

18生病

在钟清文家里天天胡吃海喝的结果就是，王旺旺同学蔫了。

早上刚刚吃过早饭，她就觉得胃疼。

说起来，王旺旺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中学的时候，她看别的同学都说胃疼，就很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状态。然后，为了逃学，便经常谎称自己也有这个毛病，装病不去上课，每周都给自己放假一天。老师怀疑有诈，还打电话去家里问过，王旺旺的爸妈还帮着王旺旺一块儿骗人来着。

有一次王旺旺已经去了学校，待了一会儿突然想回家玩儿，于是在桌子趴了一下，蹭地一下站起来说：“老师我想吐！” 蹬蹬瞪地跑了出去，在水房将头发打湿几绺，眼神涣散，再踉踉跄跄地走进教室说我难受！就这样请了病假。第二天，朋友们看见了王旺旺都问：“昨天你没事吧！可吓人了！脸色煞白！嘴唇发青！”王旺旺心想不是吧，装得这么像……心虚之下，硬是没敢再说实话。

很快报应就来了。王旺旺开始胃疼……到了后来，差不多每两周都要发作一次。去医院看了医生，医生说这没法立刻治出结果，必须要慢慢调养，并且开了一些中药，王旺旺天天喝、天天喝，最后终于彻底与这毛病告别。

现在，竟然又让这胃疼回到自己身上来了……

王旺旺在床上滚来滚去。

同时在那哼哼呀呀。很奇怪地，从生理的角度上讲，哼哼呀呀无疑无法减轻任何病痛，但是从生理的角度上讲，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真的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

“你没事吧？”钟清文站在门口，看着被子里面的那一团东西问道。

“Hing……Hing……Hing……”

“……”

“Hing……Hing……Hing……”

“……”这家伙是病了？

“我能下午再收拾屋子吗？”王旺旺探出一个头，说，“我很难受。”

果然如此。

“可以。”钟清文点了下头，难得地表现出了一点关心，问，“怎么了？”

“胃不舒服……想吐。”

钟清文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果然……刚才那个温和的语调只是自己的错觉。钟清文在乎的根本就只是病得严不严重、能否继续干活……听说只是小事，立刻就出去了……

世态炎凉……

过了不到一分钟，钟清文又进了房间，扔下了一个盆。

“……”

“吐了就用这个接着。”

王旺旺又有点感动。

“别弄脏了地板。”

“……”

这个雇主……白高兴了两次。

“好好休息一下。”钟清文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这回是真的没再回来了。

王旺旺继续窝在床上。

唔……难受……不知道怎么才能吐得出来……如果把胃里清空了，就会好上很多了。

王旺旺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

——钟清文再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王旺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

他也扫了一眼：“……”

王旺旺同时打开了好几个窗口。其中一个是视频，正在播放一个医生用钩子等等各种器械从病人身上把大脓包里面的东西给弄出来，题目叫做“史上最壮观的挤痘痘。”另外是几张图片，其中有成群的蟑螂，有被头发堵住的下水道……

钟清文没再看下去了。

他强忍住心里的不适，故作平静地问：“你在干什么？”

“哦……”王旺旺回答说，“我想吐又吐不出来……所以，我就用百度图片和百度视频搜索了‘恶心’这个关键词……这是出来的结果，我想，这样应该就会有感觉了……”

“……”

其实这是没有用的。

王旺旺觉得可悲哀可悲哀了。

她的抗恶心的能力非常强。上学的时候，她经常以实验对象的身份参与一个“本能抵触”的课题研究，看好几百张甚至好几千张图片，同时回答问题，每次结束之后都直接去食堂吃饭，其他人都没这个本事，去过一次之后就死活都不再去了。

王旺旺还曾经和人打赌，如果能坚持看完那些著名的视频，就有免费饭吃。结果，王旺旺不仅赢到了免费饭，还塞了特别多。

“是吗。”钟清文面无表情地抛下这么一句，“跟我过来。”

王旺旺傻乎乎地跟着，就……到了洗手间。

钟清文一伸手就捏住了王旺旺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嘴。

这好像是言情小说里面男主角想要强吻女主角时候的常用伎俩……

但是钟清文显然不会是言情小说里面的男主角。

他另一只手拿过王旺旺的牙刷，直接就塞进去在舌根的地方一顿乱搅。

就在王旺旺觉得不对劲的一瞬间，钟清文飞快地将她扔在了马桶上。

“……”

总算舒服了……

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问：“哪里病了？”

钟清文说：“胃疼。”

“早饭都吐了呀……”两位老人好像还挺可怜这个在自己家里病了的小保姆的，说，“钟清文，你去给王旺旺煮点米粥吧？”

“……”给她煮米粥？

钟清文钉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不会。”

王旺旺在旁边耐心地教育道：“不会就学呀——”

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弃呢？

“……”

“很简单的。”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完全没看出来孙子就是不想去，还在细心地教，“把米用水浸一会儿，然后放进锅里面煮。先大火，再小火，不停搅拌，点几滴油，就可以了。”

“……”钟清文看了王旺旺一眼，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王旺旺觉得自己像要被那眼神给活剐了一般。

她回到屋里躺着看了一会儿书，然后突然想瞧瞧钟清文的粥到底煮得怎么样了，于是又蹭蹭蹭地下了楼。

其实，在吐过了之后，王旺旺已经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了。但是，使唤钟清文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进了厨房，发现钟清文还真的在认真煮粥。

他挽着袖子，露出一段前臂，从侧面可以看见他紧抿的嘴唇和挺直的鼻梁。

王旺旺探头探脑地向锅里面看，指指点点地道：“要放点红枣。”

“……”

家里有红枣，她是知道的。作为主厨，自然对于各种食材的摆放都一清二楚。

“就在那边，柜子的第二层。”

“……”

又过了一会儿，王旺旺又得寸进尺地说：“我还要枸杞。”

钟清文皱了下眉：“哪来那么多事？”

王旺旺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吱声了。

刚才，是太嚣张了吗……

不过说归说，钟清文还是给王旺旺丢了一些枸杞进去。

王旺旺高兴了。

“王旺旺，”钟清文看着王旺旺，“我看你现在还挺精神的。”

“你看错了……”

“……”

“我进去休息了……”

钟清文面无表情：“滚吧。”

“……”

接着王旺旺就进去装作虚弱的样子等着喝粥。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却静悄悄的……王旺旺很想吃，又不敢再下楼去看，只得再继续等。

我等——

王旺旺很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纠结了挺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瞧瞧去。

一走进厨房，她就看见钟清文正皱着眉头瞅那个锅。

看样子是煮不烂。

王旺旺偷偷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每次粥冒出来了，钟清文就把火给熄掉，等泡泡下去了，再重新开火煮。

这样怎么弄得熟呢——

王旺旺一个没忍住：“噗！哈哈哈！”

钟清文阴森森地看了王旺旺一眼。

“倒几滴油就不会扑……！”这个，是家政公司的培训课里面教的。

原来，钟清文真的不会煮粥——

“没常识至少也要百度一下嘛……”王旺旺有点洋洋自得。

其实钟清文不是完全不会，毕竟他一直都给自己做饭，虽然这还是第一次为一个外人准备早餐。不过，平时给自己准备三餐的时候钟清文是对付一下就过去了。如果煮粥，那米是不是完全烂了根本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差不多能吃就可以了。但是这次有点不太一样。王旺旺正胃疼，刚才还吐得不成人形，吃小米粥就是因为这个容易消化，钟清文还是有点担心她，希望尽量弄得碎一点。

可惜，这份心思王旺旺却体会不到。

她还在一边嘲笑着钟清文：“不能自理可不行的，我可不能跟着你一辈子。”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问：“……为什么？”

“这……”这还用问——笨想也知道呀……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了下去：“虽然你还可以请别的家政，但是总归会有间隔期，最好自己可以稍微做点事情……”

“知道了。”钟清文没再说话了。

“差不多可以吃啦。”

“书上说最好煮一到两个小时。”

“呃……”

王旺旺想，这个家伙，刚才……该不会真的想站在这里搅一到两个小时的锅吧——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呢，很忙很忙。之后会恢复以前的正常更新~

19生病（下）

王旺旺觉得似乎看见了钟清文的另一面。

她的这个雇主，也不总是人精一样，比如说现在吧，就有点呆呆的。

“你煮的量很少，”王旺旺解释道，“就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钟清文没再说什么，伸手关上了火，从柜子里拿出王旺旺的食盆，小心地将粥舀了进去：“吃吧。”

“嗯。”王旺旺捧着饭碗，找到勺子，送了一点进到嘴里，“好吃……嘿嘿……”

香香甜甜的，入口即化，红枣也色正皮薄，颗粒饱满。

王旺旺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个待遇。

“那个，”她随意地聊着天，“你当初为什么不请那种高端家政呢？”

想来有点奇怪，钟清文似乎不需要到自己那个普通中介公司去找人的。因为现在市场上也出现这种很有素质很有水平的服务人员。王旺旺知道一点关于这些人的传说。比如，雇主回到家之前就摆放好拖鞋， 45度弯腰迎接对方进门，再接过皮包和衣服……再比如，擦一个台灯要用上五分钟，会顺着灯罩的纹理轻轻擦拭……还有不管雇主如何热情都绝对绝对不会上桌吃饭等等。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就说了两个字：“费钱。”

“……”王旺旺似乎已经忘记了钟清文是一个多抠的人。王旺旺负责家中基本用品的采购，但是对于“钱”这个问题，是从来都不和钟清文进行半句辩论的……

“我不觉得有这必要，两位老人也是一样。”

“哦……”

“实在不行，最后可能还会考虑这个选择。”钟清文连锅都给刷了，“不过……你及格了。”

王旺旺真感动。

她竟然过线了——

“我觉得你还不错。”钟清文说完这句话，就撂下手里的活儿，“别天天病着就行了。”

“我不会的……”

其实她已经好了——

……

——第二天是周日，王旺旺更是一尾活龙，在房子里滴溜溜地乱转，将各个屋子都给收拾了。

钟清文接了个电话:“怎么了？”

对方说了些什么，钟清文笑道：“真难为你还记得我。”

王旺旺很好奇地在一边偷听。

钟清文又说：“我现在就去你那拿。两袋大米是吧？”到这里顿了一顿，钟清文扫了一眼王旺旺，“我叫个人一起过去。”

“……”竟然连这种活儿都要叫自己去干……

“别磨蹭了，让人等着不好。”钟清文催促道。

王旺旺赶紧换上一身运动装，跟着扛大米去了。

路上，钟清文说：“有人给那朋友送了几袋特好的米，听说是非常软，很适合给老人，他就想起了我，让我过去取点回来。”

“哦……！”王旺旺很高兴，因为这就说明自己也可以沾沾光！

钟清文的朋友有一点胖，比较符合普通大众眼中商人的典型形象。

“最近都没怎么见过你。”钟清文道。

“我在忙着准备婚礼。”朋友献宝似的给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给钟清文看照片，“看，新娘子漂亮吧？”

“嗯，”钟清文点了点头，“很美。”

“90年的，才刚毕业，想当明星。”朋友说，“我前两个月给她抢到了几个角色，也算是出道了。”

“那真不错。”

“她想要最好的婚礼。”朋友说，“我肯定是什么都依她的，她开心最重要。婚礼在海边的一家会馆，现场用9999朵红玫瑰来布置，到时候像AA和BB这种级别的明星都会来为我们祝福献唱。婚纱是找最有名的设计师订做的，钻戒很大，首饰也全都是最高档的。”

钟清文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蜜月要到处都走上一圈，所以之后我都不在。”

“工作你不管了？”钟清文问。

“能有什么事？”朋友好像毫不担心，“公司现在这么成功，如日中天，怎么样都不会有问题了。已经做到这种程度，我这个创始人还不该歇歇吗？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了。”

钟情文沉默不语。

“对了，”那个朋友又喜滋滋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图纸，“我打算建个新的办公楼。”

“哦？”钟清文问，“现在那个不够用了？”

“倒也不是。”朋友说，“但是觉得太寒酸了。我老婆说得对，别人的楼全都明亮宽敞，就我这个破破烂烂。”说着指着图纸中的一部分说，“光是我的总经理办公室，就有现在的十倍大。”

钟清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楼花费还真是不少。”朋友说，“财政有点困难，不过现在公司运营状况这么出色，先找银行借一些钱，很快就能还得上的。”

说罢，又看着钟清文：“我看你也应该换个地方。”

钟清文摇了摇头：“我还不用。”

……

钟清文和王旺旺一人一袋大米，都给拎出来了，把王旺旺累得呼呼直喘。钟清文毫不怜香惜玉，大步在前，一溜烟儿地就没影了。

“……”

回去的路上，钟清文一边开车一边说：“我那朋友的老婆……我有点担心。”

“……”王旺旺没说话，她好像有点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绝非好面子讲排场的人。”

“……嗯。”

“你觉得是我想太多了吗？”

钟清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王旺旺的看法。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发觉了，虽然两个人的背景相去甚远，但是在对一些问题的态度上却总是不可思议地一致。

“没有。”王旺旺摇了摇头，“我觉得……松懈是不对的。”

她是学社会学的。

在人类的发展中，盛极而衰的例子太多太多了。多少个人、家族、甚至王朝都躲不过这个魔咒，月满则亏,月圆则缺。

似乎只有居安思危才能过得稍为长久。

那边钟清文又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在他的名作《喧嚣的90年代》一书中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毁灭的种子是什么？”

王旺旺也没多想，很自然地接道：“第一个就是繁荣自身。”

钟清文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还知道的挺多的。”

“呃……”

作者有话要说：越来越觉得，农民企业家钟先生和他的小保姆好相配！

20麻将

幸好钟清文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他有点惊讶，因为现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这个家伙竟然也同样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其实，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想要保持住中间这个度是挺困难的。有些人得意忘形，有些人压力重重。

前者比如说刚刚见过的这个朋友，但更多的人属于后者。每天熬夜工作，顶着俩黑眼圈，脸蜡黄蜡黄的，一点精神都没有，看着就特疲惫。似乎只有赚钱才能让这些人开心，每次聊起天来，内容都是什么什么项目又挣了多少，其他一概不敢兴趣。如果哪笔交易收入低了，就不说话，生着闷气，整整一天，一个字都没有，永远都觉得还不够富。因为压力太大，性格就特暴躁，动不动就骂，员工、家人都要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飓风尾巴扫到。

钟清文一向能够处理得好，虽然最近他也感到有些如履薄冰。

不过……钟清文扫了一眼旁边的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对方这种笨笨的性格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正面影响。但到了现在，钟清文不得不承认的是，王旺旺那外星人一般的思维方式有的时候真的能够令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些。

而且，在这个特殊的阶段，钟清文需要一些鼓励，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承担了这个任务的人是王旺旺。所有人都在说他年少轻狂，只有这个家政，与其想得一模一样。钟清文现在已经会有意对王旺旺说一些事情，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确定。想来有点违和，因为王旺旺来工作的第一天，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曾经试着让他们聊天，但那个时候钟清文却完全不认为两个人会有任何共同语言。结果，两个月还不到，那家伙似乎就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在这方面倾谈的对象。

至于王旺旺的晚餐、水果、蜂蜜……钟清文还真不确定是否有用。不过，至少可以保证健康，能够应付现在这种强度。

这些，都是最开始从来没有期望过的。

钟清文觉得自己捡了个便宜。

……

到家之后歇了一歇，王旺旺就又听见钟清文在叫自己：“王旺旺。”

还真是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自己……

王旺旺跳了出去：“臣在。”

“……”

“……？”

“两位老人想打麻将。”

“咦？”

“你应该会吧？”

“……当然！”

“那你过来。”

“喳。”

“……”

王旺旺五岁就开始打麻将了。这属于早期教育，和孔令辉开始打乒乓球是一个年龄。当然，孔令辉当上了世界冠军，而王旺旺没有选择职业道路，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打得很好。

不过……唔……

王旺旺看着自己的牌……她还一次都没和过呢……

那钟清文，简直就是个麻神。

对，当然，王旺旺想，钟清文那么精，肯定最是擅长这种游戏。看住上家、盯住下家，自己和不了，也不让别人和。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应该是不许她王旺旺赢。因为，目前看来，他对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是不错的，会让两位老人开心开心，但是，自己从他手里却讨不到丝毫的便宜……

王旺旺想起曾经见过钟清文在网络上打麻将。开了四个窗口，飞快地切换着，同时打好几局，明显是嫌别人都慢。现在钟清文也打得很快，极为熟练，修长的手指随便一码便成了整齐的一大排。

“旺旺好像一直都在输呢……”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是和孙子完全不一样的好人，觉得王旺旺很是可怜，“你缺什么牌？我看有没有。”

“唔……”王旺旺看了钟清文一眼，想着即使被杀得七零八落，也决不能失去尊严。

所以，虽然她真的很想让两位老人救济自己一下，挫一挫讨厌的钟清文，可还是抹不开这个面子……

这个这个……

王旺旺伸出爪子，用拇指和食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摆出一把手枪的形状。然后她又竖起食指，推了推眼镜。她有一点近视，平时偶尔会戴。

之后，王旺旺又重复了一下上面的两个动作。

这时钟清文突然打出一张八条。

“点炮！”王旺旺高兴坏了，急忙推倒了自己的小城墙，原来钟清文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钟清文正要洗牌，王旺旺就伸脑袋过去看了一眼：“咦……”

她问：“你有三张八条，为什么要拆掉？”

钟清文面无表情：“你不是要八条？”

“你怎么知道的……”

“你那手一会儿摆出个八字，一会儿摆出个一字，不够你折腾的。”

王旺旺本来想暗示的是对家和上家的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没想到对方却完全没有领会得到……

“哈哈哈……”王旺旺说，“猜对了。”

钟清文看了王旺旺一眼：“我还不知道你？”

说完钟清文自己也有点奇怪。

那边王旺旺还在傻乎乎地笑着：“你真是了解我……”

21电影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

不知不觉中就又过了一周，王旺旺还是每天都照顾家里，同时给钟清文准备各种可口的饭菜。她与钟清文，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熟络了起来，每天晚上钟清文回来之后都会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阵。

但是，距离必须要说再见的那个日子，就只剩下两个星期了。

王旺旺也越来越焦虑，有点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她是一个心很软的姑娘，几乎从没说过“不”字，做些令人失望的事，对王旺旺来说是很难的。

但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十个月内轮换五家是个硬性指标，她不会因为这点小情就延误论文，孰轻孰重她分得清。家政做得再好对未来也没有丝毫益处，毕竟不是本职工作，而研究就完全不一样了。

应该快要摊牌了吧，王旺旺想，本来想着突然告辞，再一细想却是不太可能，至少要留给钟清文十天的时间去找下一个家政，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似乎特别不负责任。

那，这样一算的话，这几天就要去摊牌了。

哎……

“旺旺，”周六一早，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就叫住了王旺旺，“老干部活动中心发了电影票。”

“咦？”

“每个老人可以分到两张，所以我们一共有了四张。”

“唔……”王旺旺很高兴，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又有便宜可以占了。

“下午出发，距离不远。”

“好咧！”

中饭之后，钟清文开着车，到了老干部活动中心的小电影厅。

他在入口扫了一眼片名：3D版泰坦尼克号。

“……”

这已经是半年之前上映的片子了，当时票房非常火爆，不过钟清文并没有去看。

王旺旺也看了一眼那个竖在地上的小黑板，发现这电影还是中文配音的。不过这也正常，老人跟不上字幕。

接着几个人就进去坐着等。

后面是两个年轻人，想来应该是从长辈那里拿到了票。女孩子问：“如果掉进冰海的是我们，你会牺牲自己去救我吗？”另一个很喜欢自作聪明，说，“木板其实是有平衡点的，我会找到那个点然后跟你一起上去，一边一个，这样就不会沉了。”女孩子说，“那要是不好找呢？”男孩子答，“不会的，任何漂浮物都是有平衡点的，认真找就找得到。那是一块门板，足够两个人抱在一起躺着的。”然后王旺旺听到了小粉拳捶人的声音，“讨厌，你能不能不要永远都这么死理性哦。”

“不对吧……”王旺旺小声对钟清文说。

“……”

“F浮=p液gV排。”王旺旺实在忍不住吐槽的欲望，“门板可以算长2米，宽1米，高0.07米，其实最大的门板也没有这么厚……这样，体积就是2米x1米x0.07米=0.14立方米。水的密度是1000千克/立方米，所以浮力是0.14立方米x1000千克/立方米=140千克xg。140千克是可承受的最大重量，也就是两个人的重量和木板自身重量。”

“……”

“我们再继续算。”王旺旺说，“木头的密度不一样，最轻不可能小于400千克/立方米，所以可以推算，木头的重量为0.14立方米x400千克/立方米=56千克。这样看来，两个人加在一起的重量决不能超过140千克-56千克=84千克。两个很瘦的女孩子还有可能……所以他俩只能抱着木头一起沉下去了。”

钟清文用眼角扫了王旺旺一眼。

“唔……”王旺旺也觉得算这个显得很书呆，于是费力地解释道，“我初中物理还是不错的……考试分数挺高的呢。”

钟清文点了点头，似乎也相信了这个说法。确实有不少人初中时成绩优异，但到了高中却后劲不足，或者是自己不想学，或者是确实不适合。

呼……

不过，平心而论，其实现在王旺旺已经不那么在乎是不是会被怀疑了，否则刚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因为……算起来，坦白的日子也就是近两三天，就算被拆穿了也无关大局，她甚至有点希望钟清文能感到些许违和，这样到时候就不至于太过尴尬。

王旺旺拆开了上午买的一大桶爆米花。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不吃，所以王旺旺将它放在了自己和钟清文之间。

她不停地吃，不停地吃……

钟清文一直没动，王旺旺便误以为这都是她的，更加肆无忌惮。

这时屏幕上开始播放广告。真是……无孔不入的商人们怎么连老干部活动中心的放映厅都不放过，不知道钟清文的公司在宣传产品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疯狂。

不过，根据王旺旺的了解，保健品的广告经常过分夸大功能，与实际并不相符，这也导致了这个行业里面大多数公司的短寿，因为当消费者发现那样东西并没有那么神奇的时候，就不会再去买了，一个广受欢迎的产品就这样转瞬即逝。打破这个定律的是恶俗的脑白金，因为它以“送礼”这个更能持久的卖点作为诉求，开了整个市场的先河。钟清文在这样一个行业里面，压力只会更大。

——钟清文伸手去拿吃的。

王旺旺也在做同样的事。

于是，她又一次摸到了钟清文……

虽然只是碰了一下就立刻分开，但在这黑暗中，触感异常清晰。

她偷偷看了一眼钟清文。

钟清文也正微侧着头向自己望过来。

昏暗的光线之下，眼睛显得特别的亮，五官和脸庞好像也更加立体，鼻梁挺直，脸的轮廓分明。

王旺旺觉得自己的心脏没来由地狂跳了几拍。

这……

刚才碰到钟清文的手指好像有点热。王旺旺将爪子用力地在椅子上蹭了几下，想要把奇怪的感觉全都给蹭下去。

可是不行，那一小块皮肤的存在感更强烈了。

不要想了，王旺旺告诉自己，要淡定。

这只是很正常的反应而已，就像男人看见了美女会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只能证明自己是个会被□的普通人，根本就什么价值都没有的，没必要慌慌张张。

钟清文却根本不知对方这复杂的心理活动。

他在爆米花桶里摸了一下：“……”

“……？”

钟清文问：“爆米花怎么就剩这么几个了？”

“我……我全吃了……”

钟清文看了一眼放映厅的屏幕，好像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那边广告还没放完呢，你就全给吃了？”

“唔……”王旺旺看了看屏幕，据说正式开始好像还得一阵子呢。

“你真是只猪。”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下…昨晚着急睡觉，脑子糊涂写错了…捂脸。

22摊牌（半章）

补完啦！

王旺旺悻悻然地将剩下的几个爆米花留给这钟清文。

这时候放映厅的屏幕上也开始了电影的放映。

十年前王旺旺租过这个VCD，在家里和爸爸妈妈一边吃着火锅一边看的，没觉出来好在哪里，只感到很啰嗦，怎么演了那么久都没有沉船。当然，这主要是因为那时候王旺旺还不懂什么是爱情，电视剧里播出一个接吻镜头家长都要立即伸手将王旺旺的两只眼睛紧紧捂住。

这回再瞧，感觉确是不太一样，女主角竟然风情万种。

人在灾难面前脆弱，也在灾难面前伟大。生命如此不堪一击，但却可以始终维持骄傲。可是现在有太多人忘记了这一点。爱财富、爱地位、爱美人，原本全都无可非议，但是其中一部分却将这些当成了目标，但它们其实并不是目标，物质只是一种辅助手段，最终要追求的东西，依然是人的快乐、人的尊严。

从老干部活动中心回来，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都累坏了，进屋要睡一觉。

钟清文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王旺旺在一边瞎晃悠。

“钟清文，”王旺旺不想放过这难得的闲暇时光，突然决定摊牌，“我有事情想跟你讲。”

“加薪免谈。”

“不是……”

“哦？”钟清文看了一眼王旺旺，“那就好说。”

“……”这个家伙——

王旺旺有点不确定到底应该如何描述这件事。虽然，对于钟清文来说，这只会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人生漫漫，区区两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呢。有一次在请保姆的时候看走了眼，仅此而已，那么稀松平常。钟清文在之后还会请无数个家政，王旺旺是其中之一，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就会被埋在记忆的最底层。但是，对于王旺旺来说，这是一段特殊经历的开始，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相同的体验，所以她很珍惜。在这里有过快乐，也有过沮丧，可是到了真正再见的那一天，记得的就只有曾经在一起的美好。等一会儿，只要说出了那些话，她和这家人之间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所有的牵绊，将就此被划上句点。

然而她不能原地踏步，有些事情必须要做，此刻就是最好的时候，犹疑没有丝毫帮助。

“那个……”王旺旺搅着自己的手指头，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其实，我呢，一直以来都在骗你。”

钟清文抬眼看着王旺旺。

被这么盯着，王旺旺又开始打突突了。

她磕磕巴巴地继续往下说：“我不是真正的家政服务员……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好好干活……”

钟清文没说话。

王旺旺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王旺旺很怕钟清文会生气。

明明就只是马上就再也不会见到的人，未来应该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没理由这么紧张的。

怎么就不能潇洒一点呢？

王旺旺继续艰难地解释着，声音弱得好像一直蚊子：“我是T大社会学的硕士生，为了完成毕业论文，研究大家对家政服务员这个群体的态度，才伪装成一个保姆，去那家中介寻找这样的工作，希望能对雇主进行实际观察……”

“我知道。”钟清文打断了王旺旺，又开始看那破报纸了。

那个态度，活脱脱地就是“我还以为真有什么事呢。”

“你……”王旺旺瞪圆了双目，“你怎么可能发现呢！”

“新浪微博总给我推荐一个叫‘旺旺在线’的，说是同一个IP。”

钟清文好像完全没把王旺旺带有悲壮色彩的坦白当作一回事。

“……”

“去你那主页翻一下就看出来了。”

“……”

“不过时间也不算长，红叶节之后的事吧。”

“……”

见王旺旺不说话，钟清文皱了皱眉：“怎么了吗？”

王旺旺一张脸成了猪肝色：“我不清楚还有这个功能……”

“新浪微博会同时推荐有共同好友的和在旁边上网的。如果你想让后者更明显的话，可以点‘找人’，只勾旬在我附近的人’，就会自动按照IP从近到远的顺序排列。”

钟清文最近研究了一下社交网络营销，没想到却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

新浪坑我——

“所以，”王旺旺问，“你两个星期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却没有说？”

“戳穿你干什么？”

王旺旺有一点被戏弄的感觉。

不过也许聪明人就是这样，不会在看不到任何利益的情况下让人难堪。

“嗯，”王旺旺想，既然钟清文已经有了准备，那么接下来的话就没有那么难以出口，终于可以将正事告诉这个雇主了，“我两个星期之后就要离开了，你要不要从现在开始找新的保姆？”

“……什么？”钟清文放下报纸，紧盯着王旺旺，似乎要在她身上扎出两个洞来。

这个反应倒是让王旺旺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自己鼓起勇气才抛出的这个重磅炸弹并没有引起钟清文丝毫情绪上的变化，对方似乎对于这个骗局毫不在意，可是接下来这个附属的辞职却让钟清文有这么大的反应。

钟清文问：“来这不是为了毕业论文？那应该还早吧？”

“嗯，”王旺旺回答说，“一共接触五个家庭，所以每份工作做两个月，这样才能得到更多信息。”

钟清文没再说话了。

就在王旺旺以为对方已经消了气的时候，钟清文却突然一脚踹开了茶几，“我上楼了。”

“哦……”

钟清文走后，王旺旺茫然地捡起钟清文丢在那里的报纸。

落地窗外温暖的阳光洒进来，将室内照得亮堂堂的。

王旺旺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觉得钟清文还是生气了。虽然，生气的理由好像和一开始预想的不一样。

先去买菜做饭吧……

王旺旺怀着些许讨好的心思，打算弄几个钟清文喜欢的菜。

其实钟清文并没有说过自己的好恶，不过王旺旺还是看得出来，哪个菜夹得多了，就说明爱吃，哪个菜没怎么动，就说明不爱吃。

哎，他还真是一个挺挑的人——

就在王旺旺在那准备的时候，钟清文又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王旺旺。”

“嗯？”王旺旺没想到钟清文会叫住自己。

“我已经和两位老人说过这件事了。”

“谢谢……”所以，就不需要再去特意解释。

钟清文瞧着王旺旺。

还有两周离开，这确实是始料未及的。

钟清文一直以为王旺旺会在这里留到明年毕业。刚才真的是糊涂了，他想，王旺旺过来摊牌，竟然没有意识到这是要走的意思。因为就在昨天，钟清文刚刚提过父母快要回来这件事情，告诉王旺旺，以后这个家里的男女主人就会变为自己的父母，而钟清文就只会在周六周日过来随便看看，不再是她的雇主了。钟清文以为王旺旺今天来坦白只是想找自己帮个小忙而已，现在正是开学的日子，应该是想要减少一点今后的工作时间，好回去上课，然后求自己替她保密。

现在，面前这个人突然告诉说，她很快就会离开。也就是说，从此之后，身边又再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自己的那些决定，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明白自己的心中所想。不知不觉之间，这个社会学专业的假保姆，已经成了钟清文能够周围唯一的一个支持。在钟清文遇到了困难的时候，是王旺旺告诉他，唯有大浪淘沙之后，才能看到粒粒黄金。

同样，也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笨拙的鼓励话语、悄悄塞进香甜的水果蜂蜜、不断研究更好的营养食谱。王旺旺清楚钟清文正在经历的一系列改变意味着什么，而且，这二十几年来，她一直都认真努力，所以才做了那么多额外之事。钟清文承认，在这之后，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些。

所以，很快，这些就都不复存在了。那个家伙，就要进到别人家里，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胡乱展示她的关心和体贴。

钟清文一直到方才，还以为这个家伙会将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家政经历全部贡献给自己。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经过这一个半月，王旺旺终于从一开始的百般不靠谱变得游刃有余，然后立刻就要窜到别人那里去了，自己这里，就是一个练习场。

很莫名地，钟清文感到有点不爽。

明明就是他的。

“王旺旺，”钟清文又开口说，“我觉得你只需要做些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

“对，打扫房间、煮饭烧菜。”

“……？”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其他的通通不要做，你的毛病就是总想再帮着弄些别的。”

“为什么呢。”王旺旺觉得有点委屈，这难道有错吗？

“你要尽量把自己变得和其他保姆一样。”钟清文说，“要是太积极了，实验结果就会不准。”

“唔……”这么说来的话，确实没错……

“还有，”钟清文又说，“不要再找年轻男性雇主。”

“……？”

“一是在人口统计学上应该尽量平衡，如果都是同一类的雇主，会对研究产生影响。”

“嗯，”王旺旺说，“我本来就打算挑不同的。”

“二是不安全。”

王旺旺笑了：“你是在担心我？”

“做梦。”

“……”

“三是……”

“是什么？”

“没有三了。”三是会让钟清文不爽，但他没打算说。

“但你刚才……”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木头算错了，默，更到半夜2点，第二天还要上班，一着急，脑子不清楚了……嘤嘤，已经改鸟。

23摊牌（下）

上章已经补完~

“怎么了？”

“没事。”王旺旺摇了摇头。

钟清文并没怎么样，这个事实还是让旺旺挺开心的。

“我是打算五个家庭全是不同类型……”王旺旺又说，“但是可能也挺难的，需要家政的差不多就是那几个类型了吧，年轻伉俪无暇照顾小孩，中年夫妻要人收拾家里、空巢老人晚年行动不便，所以雇主特征也许还是会有重叠，只能尽力而为了。严格说来，像你这个样子还是挺少见的，算是我捡着了，别人家孙子一辈的才不管呢，哈哈。”

说完感觉不太对劲，因为严格来说，自己会来这里，也是钟清文爹妈的主意。

“所以吧，”王旺旺说，“你说的那么多点，其实都没啥用，因为根本就找不着……”

王旺旺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将菜从锅里面盛了出来。这个是糯米鸡，钟清文爱吃的。弄起来真有点麻烦，需要将糯米泡上很久，然后用料调味，煸炒冬菇鸡肉等等，最后将糯米和配菜一起卷入荷叶放进蒸锅。别的菜都是一会儿就好，这个要忙活好几个小时。不过没有办法，谁让钟清文喜欢呢。

“你还挺会做饭的，”钟清文随口说道。

“……哎！”王旺旺长叹了一口气，“我以前从来都是对付了事的……”

“哦？”

“是来这里之后的一个半月给练出来的……”因为不好意思给端出去，失败了就重做，怎么能练不出来呢？不过，也正因为这样，钟清文知道没有风险，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胡乱点菜。而那些失败品，都是王旺旺自己吃的，不知道最近身材突然变圆与这有没有直接关系……

“所以……”王旺旺哀伤地说，“我只会做你爱吃的……”

“……”

“练出来的拿手菜肴，就是你想吃的那些……”

“……”

“你没点过的，我就都不会……”

“……这样也不错。”钟情文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一转身，就出去了……

——席间钟家爷爷奶奶问了不少的事，似乎觉得非常好奇。比如，为什么要写这个论文、怎么想到亲自体验、如何来到这个家中、实践结果如何……等等等等，王旺旺全都一一作答。

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件颇为严重的事——那就是，有些细节，自己记不清了。

虽然每天都做了些总结，不过，似乎还应该有些更为详尽的描述。

吓坏了的王旺旺匆匆忙忙地扒完了饭，赶紧把自己关进屋里，翻出那个小本子，咬着笔头，试着根据上面的只言片语来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这里……第二个星期日，因为被看到了整理之后的笔记，钟清文赏了自己一颗海豚牙，价值……6元，这个也许可以说明，雇主感谢家政服务员的付出，并且给予了回赠。但是也不一定……古代的时候，主子还经常打赏呢，讨人喜欢的小奴婢经常可以从主子那里得到一位夫君，可两人照样极端不平等，钟清文这个6元的海豚牙，比起那些礼物，可差远了……王旺旺又想象了一下钟清文赐给自己一位夫君的场景，顿时感到非常恐怖。

唔，王旺旺写着写着，感觉进行不下去了——

这第三个周日，都做了些什么呢？

怎么就什么都记不起——

“在干什么？”钟清文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门口。

“我在记录。”

“嗯？”

“就是这一个半月之中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这样。”钟清文问，“弄到哪了？”

“第三个周日……”王旺旺有点困惑地说，“但是我完全想不起来这一天发生过什么……”

“是吗，”钟清文的目光从笔记移到到了王旺旺的脸上，“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王旺旺挠了挠头。

“那天你突然毫无预兆地对我说了一段话。”

“……唔？”

“你说，几百万年前，没有下树的猿猴肯定觉得下树的猿猴是一群傻逼。”

说到这里，王旺旺有点印象了。

没错，那个周日，上午被好友拽去了商学院的暑假培训班听讲座，知道了一些钟清文的困境，回来之后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安慰了他。

那边钟清文又接着说：“你告诉我，没有下树的猿猴，一定认为那是一个疯狂的行为。所以，几百万年后，它们没有进化，依然还是猿猴。人类想要继续发展，就要冒险，才不能连祖宗都不如。如果到这里留下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从树上下来。”

“对对对。”王旺旺嘻嘻地笑着，“亏你都还记得，我可是彻底忘了。”

钟清文盯着王旺旺。

这就是说，眼前这个家伙，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曾经发生过的这件事。虽然钟清文到现在也不知道王旺旺当时究竟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但是，那段话对钟清文来说非常重要。他现在也忘不了自己当时那种被触到心里的感觉，那让他坚定了最初的想法，成为了周围唯一的鼓励，是在他摸索前行、却连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得到的一个支持。

结果，现在，那个人说她忘了。

这显然不公平。

“还愣着干什么？”钟清文说，“拿支笔记下来。”

“哦……”王旺旺真的开始认真地写。

钟清文开始一项一项地说，王旺旺趴在那里不停地记。

钟清文用修长的手指翻着日历：“这天……你要看看我的赌运，拿来一把硬币。”

“唔……唔……唔……”王旺旺说，“你慢一点……”

“一共猜了三次。”

“……是的是的。”这个王旺旺知道。

“然后去了趟超市。”钟清文说，“你让我资助你在晚饭吃得很饱的情况下再塞两个酱香猪蹄的实验。”

“这个……”王旺旺说，“这个就不需要记了吧？”

钟清文扫了王旺旺一眼：“需要。”

“没有用呀……”

“多写没有坏处。”

“哦……”王旺旺又趴回了桌子上。

钟清文看了看这个日期：“1号，你病得不成人样儿，我给你做了粥。”

“对的。”王旺旺看着本子，“这条我已经写上了。”

这是重要事件，一定要考察的。

“2号是周日，去我朋友那拿大米。”

“嗯嗯嗯。”王旺旺手动得飞快。

“谈到了一些关于‘居安思危’这个词的看法。我当时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在《喧嚣的90年代》一书中曾经问过毁灭的种子是什么，你接出了下半句。”

“这个不重要的……”

钟清文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快写。”

“哦……”

钟清文不喜欢被遗忘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正处于一个转折时期，王旺旺这个假保姆说过的很多话、做过的很多事都让钟清文印象深刻。当他发现王旺旺这么没心没肺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非得让她也记住不可。一开始只是想提醒她几件重要的事，后来却又觉得干脆连琐事也一起倒进去好了。

——一直折腾到晚上九点，王旺旺才结束了这个任务。

“为了确保你以后不会弄错，”钟清文说，“你现在看着自己的笔记，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

“怎么？很不愿意？”

“没有……”王旺旺想着这样倒也不错，将本子翻回到第一页，开始叙述，将这一个半月发生的事又彻底回忆了一遍。

她觉得还是有意义的。

有些事情，她真的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不过，也记起了很多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最后，钟清文离开房间之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定了：“以后时不时就拿出来翻翻，多次复习，时刻回想，看看怎么用进你的论文里去。”

“……”

24中奖

“书房里有扫描仪，”钟清文又说，“怕丢就留一份电子版。”

“不用……不用了吧……”

“那就仔细保管。”

“好……”

王旺旺低头看了看，发现竟然记了那么多页。钟清文的记忆力确实是好，虽然有点太过追求完美，生怕漏掉任何一项似的。有些东西，王旺旺觉得与论文主题没有联系，但是钟清文却说还是应该都写下来，准备充足总没有错，这样才能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钟清文走了之后，王旺旺在那里又翻了一会儿笔记，觉得这一个半月还真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王旺旺确定这一段经历将会始终留存在记忆当中，但是，不知道自己离开了之后，钟清文可会有那么一秒钟想起能想起自己。

她真的是有一点舍不得。

出于这点想法，王旺旺又去找了钟清文。

“有事？”

“就算是吧……”王旺旺说，“那个，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

“嗯？”

“唔……”

她和钟清文……现在应该已经不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雇佣关系了吧？王旺旺一直觉得相逢即是有缘，如果从此散落天涯杳无音信未免太过可惜，总会有一种淡淡的惦念，所以，她一直试图与每一个熟知的人保持联系。

结果，钟清文说：“谁想和你做朋友。”

“……”

王旺旺难掩失望的表情。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自己与钟清文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既然这样，那两个人本来就不应该发生任何交集。这一次的经历，只是一个偶然罢了，之后还是会分别回到自己既定的轨道中，再也不会有什么共同的节点。

况且，钟清文做生意。商人重利，像自己这样的人，一个学社会学的姑娘，钟清文以后永远都用不上，因为自己确确实实没什么忙可以帮。很多人骨子里就是很现实的，不愿意把时间投入到无法产生回报的事情上面。

王旺旺觉得自己很明白这些。

不过，对方亲口说了出来，还是有点受到打击……

“不过倒也不是绝对不行。”钟清文看着王旺旺那个可怜的样子，又改了口。

“咦……？”

“只要足够真心诚意，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你。”

“嗯……”王旺旺说，“这个当然。”

“好吧。”钟清文说，“我的电话你都知道。”

“嘿嘿……”王旺旺试图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其实，成为朋友的话，你有很多好处。”

“哦？”钟清文明显不这么认为。

“就是……”王旺旺想了半天，“偶尔烧个菜给你吃？”

“……”

……

——之后的两个星期，王旺旺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这人一向倒霉，所以，对于这个阶段分外珍惜。

首先是中了奖。

王旺旺在微博上看见有帮忙填写调查问卷赢取玩具的活动。她点进去一看，发现其中一个奖品是甜甜私房猫的整套公仔。一看就会觉得非常独特，一共十二件，都是甜甜私房猫的经典表情和招牌动作，而且被制成了不倒翁的样子，下半部分像鸡蛋一样圆溜溜的，用手指拨弄一下就会东倒西歪，甜甜私房猫好像破壳而出似的。

王旺旺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东西。

她点开调查问卷，开始填写。

姓名、电话、邮件……地址？

王旺旺出去找到房间对面的钟清文：“咱们家的地址是什么呢？”

“问这个干什么？”

“嘻嘻，”王旺旺神经兮兮地说，“可能会有东西邮寄过来。”

“……”

“你知道吗？”

钟清文告诉了王旺旺，王旺旺捧着便签纸，蹦蹦跳跳进屋去了。

“……”

钟清文回了几封邮件，又去王旺旺的微博看了一下。

这个已经成了习惯，每天都要过去逛上一圈，虽然自己都感到很难以解释，但就是好像得了强迫症一样，想从另一个角度看看她的生活。

虽然，王旺旺的新状态全是在转一下傻气冲天的段子，有时候针对特定话题发表一些评论，偶尔穿插一点自己身上发生的小事，其中大部分都是糗事，总是显得呆呆的。

打开一瞧，最近一条是几分钟之前发的，评论的是一个企业组织的完成调查问卷赢取各种玩具的活动。

王旺旺在那写道：

【好想要那个甜甜私房猫！如果有钱一定会买！求老天让我中！求老天让我中！求老天让我中！>_<】

“……”

钟清文打开网址，在奖品列表里找了半天，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甜甜私房猫”。图片里的十二只都是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倒是有点像王旺旺。

又看了一眼那调查问题，发现问题还一般的多，填完肯定需要不少时间。

……那家伙就这么喜欢这个？

不过，靠她自己显然不行。

钟清文在晚上随便搜了一下。

定价也不算贵，只有穷学生舍不得。

要不要帮帮她？

……

——王旺旺填完了这个，其实也并没觉得真能成。

这个几率实在太小。

钟清文那个对赌协议，能赢的机会有50%呢，却还是被人骂疯子，不该有所指望。那现在这个……估计是无限趋近于0……就更不能望眼欲穿的了。

所以，当几天之后，她真的在门口看见包裹的时候，高兴得都要飞起来了。

她将玩具全都抱回屋里，摆成一排，一会儿戳戳这个，一会儿戳戳那个，看着它们摇来晃去，然后又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列好，在心里YY出一个故事，导演似的，自得其乐。

钟清文也看见了，竟然没说什么。

王旺旺问：“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甜甜私房猫。”

“你竟然会认识……”

“刚学会的。”

“我……”王旺旺显摆道，“我抽奖抽到的。”

“嗯。”钟清文完全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嗯”是什么意思？

“哈哈……”王旺旺傻笑着，又开始拨弄那些东西，“全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钟清文看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丢下一句“你喜欢就好”。

……唔？

王旺旺也并没在意，又说：“嘻嘻，我一定有个小福星。”

“……”

——好事刚刚过去，就又来了一件，看来真的是人品大爆发。

那天，同样是在微博上面，王旺旺从朋友那里看见一条信息：

【XX香辣蟹进驻B市了！今天去尝了一下下，色香俱佳，回味无穷！】

王旺旺也转了一条：

【好想去吃，可是最近不能离开。= =】

结果，当天晚上，钟清文就拿了个饭盒回来。

王旺旺一看袋子：“XXX香辣蟹。”

“咦……”

“晚上和朋友去这家店了。”钟清文说，“带回一点给你们都尝尝。”

“嗯……我去叫爷爷奶奶。”

钟清文把东西放在灶台上，就离开了。

今天晚上有个熟人约着一起吃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钟清文就提议去那个XXX香辣蟹。

给那家伙带点回去吧，既然她那么想吃。

这边，王旺旺扯着螃蟹，用筷子从里面扒拉肉吃。

好吃——

鲜嫩且入味，麻麻辣辣，油而不腻。

今天馋了一天，没想到晚上钟清文就给自己捎了一些。

王旺旺感到微博就像一个愿望实现机。

哪天再来试试——

“对啦，”王旺旺想起了一件事，对钟清文说，“家政公司联系了我，明天有个试用。”

“哦？”

“嗯。”王旺旺接着说，“还有一周我就要离开了，所以通知过了中介，他们给安排了一个。”

“什么样的人？”

“中年夫妻。”王旺旺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女儿在外地上学呢，父母全都90多啦，家庭条件不错。”

“你做得来吗。”

“不知道呢……”王旺旺实话实说，“90多了……不过据说身体不错，没有卧床，就是老爷爷有点糊涂了，不记得人也不记得事。”

“去吧。”

“好的。”

……

——第二天，王旺旺起了个大早，乘坐公交，摸到了那一家。

离钟清文那里竟然不是很远，大约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

对于B市这样的地方来说，简直就是没有距离。

每次假期回家的时候，听见朋友抱怨说那里怎么那么远，要搭半个小时的车，王旺旺就想说这根本就是无比的近，虽然，她在去B市之前，也同样是那么以为的。

B市的人，对距离的概念和别处大约是不一样的，王旺旺刚去的时候屡屡吃亏。后来，她才发现，当人说“很近”、“拐了弯就到了”、“就几步就能看见了”、“马路对面就是”等等词语的时候，千万不能按照字面意思解读，因为，根据王旺旺的经验，实际上的平均步行时间是四十分钟。

潜在雇主人很精神，妻子看着年轻。在聊天中，王旺旺知道这家男主人是民航机长，妻子是个公司会计。

听说之前的保姆全都只做两个星期就走，王旺旺觉得很奇怪。

虽然，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因为老太太有疑心病。

“他就是流氓，”老太太说，“和好几个保姆眉来眼去。”

“……”

“要么就整日色迷迷地盯着看，然后趁机揩油，之前的小张扶他起来，他就把手放在人家大腿上。”

“可是……”王旺旺艰难地说，“爷爷……爷爷都95岁多啦……”

“那他就是个老色狼！”

“……”王旺旺看了看据说已经老年痴呆的老爷子。老爷爷真的是傻傻的，一直笑嘻嘻的，也不讲话。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了似的：“他根本就不爱我……”

“呃……”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刚刚结婚的时候有一次坐车碰到了他的同事。那个女人说，你的太太好漂亮啊。结果，他说，哪有你好看呀？”

“唔……”王旺旺不好发表评论，只得沉默不语。

“所以，”老太太看着王旺旺，“你一定要小心一点，保护好你自己。”

“这个这个……”王旺旺听得头都大了。

钟清文，救命——

25告辞

“你别胡思乱想！”男主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亲娘的话。

“你们总向着他……”老太太声音都发颤了，“全都对我不好……”

“……”

“我早点死了就好了……不但嫁错了人，儿子也不孝顺……”

“呃……”王旺旺还真不确定自己以后能处理得了。

最后，试用成了对老爷子的批斗会，期间伴随着老太太涟涟的泪水和男主人粗暴的吼声，不过王旺旺还是通过了考验，对方请她一周之后正式开始上班。

王旺旺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所有人，但是钟清文却一言不发，一直坐在那里翻杂志，一直盯着同一个地方，半天都翻不过去一页。

……

——在这最后的几天，王旺旺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希望来一个圆满的收尾。

她将自己之做家政时总结的笔记都整理了一下。可气的是，那些关于老人健康知识和普通生活窍门的信息抄写在本子上明明有那么多，但是变成Word文档之后却只剩下那么几页了，于是王旺旺将上下左右的页边距都设置成了七厘米，并且行间距变成双倍，段落之后再多空一行。这样一弄，打印出来之后终于有了厚厚一沓。

她将这个东西交给了钟清文。

钟清文翻开第一页。进入视线的是四个大字：版权声明。

“……”

再往下看还有正文：

【未经王旺旺的书面许可，任何个人或组织均不得将信息以任何形式使用在任何场合，也不得散发给第三方。】

“……”

再看看最后一页。又是四个大字：免责声明。

还是有一段正文：

【如果其中提供的信息并不准确，王旺旺对此概不负责。】

“……”

此外，王旺旺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比如，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钟清文最爱的几个菜，列了个小菜谱，精心准备了每一天晚上的饭盒。

有一天早上钟清文甚至在自己的裤兜里发现了一个圆滚滚的暖手宝。

“……王旺旺。”

“在。”

“这是什么？”

“回陛下，此物乃暖手宝。”

“我是问你把它弄进来干吗？”

“暖手。”

王旺旺觉得奇怪。“暖手宝”这个名字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钟清文怎么这么笨了？

“……”钟清文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让我用这个？”

“是的。”王旺旺说，“现在开始进入冬天，会很冷的。”

她想，抱着这个，就不会再有手指发凉的情况，可以时时刻刻都让自己掌心热乎乎的。

可是对方却不这么觉得。

“公司里有空调。”钟清文把那个扔回给了王旺旺，“我不需要。”

“哦……”

“你从哪给翻出来的？”

“昨天爷爷让我找药，无意中发现的。”

钟清文看了看王旺旺，“这个你带走吧。”

“咦？”

“宿舍里冷。”

钟清文说完这句话就打开门出去上班了，剩下王旺旺一个人在那里捧着暖手宝。

她感到脸好像有点热。

奇怪，这个东西明明还没接电呢。

……

——正式走的那天，天上下着小雪。

王旺旺背着她的大包，站在屋里和钟老爷子钟老太太以及钟清文告别。

两位老人一如既往地和蔼慈祥，告诉王旺旺万事小心，以后一定要经常过来做客。

钟清文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等到王旺旺走到门口穿上鞋子之后，钟清文却突然说了一句“等等”。

“……？”

钟清文走回客厅，在柜子里里找了找，拿出一盒巧克力：“上次朋友从比利时带了些巧克力回来，我不爱吃甜的，你拿走吧。”

“咦……”王旺旺说，“我……我不要……”

她从小就被教育不能随便收人的东西。爸爸妈妈说了，只要别人有用，那不管自己有多喜欢，都不能接受。

“带着吧。”两位老人也说，“没人要。我们两个是有糖尿病不能吃甜的，他们三个是不喜欢。”

“那……那谢谢你们……”王旺旺也没再坚持了。

钟清文回头看了看，又走回去将茶几上摆着的一些没拆封的零食也装了那么一兜，递给了王旺旺：“都捎着吧。”

“唔……”王旺旺真没想到，临走时还能从雇主家里顺走这么多东西。

钟清文竟然会用“给你带些吃的”这种土得掉渣的方法来送人。

刚要伸手去拧门把手，钟清文又叫住了王旺旺：“我送送你。”

“哦……好。”

迈腿出去，还真是冷。

王旺旺两手都拿着大包小包，身上还挎着几个，活像个恐怖分子，钟清文很自然地伸出手去，将王旺旺衣服上连着的帽子给拽了起来，盖住王旺旺的脑袋。

“嘿嘿……”王旺旺缩了缩脖子。

“不好打车。”钟清文说，“不然我开车把你送到地方？”

“不用不用。”王旺旺说，“不麻烦你，我再看看。”

不过，说是这么说，这种天气确实不好叫车……

正想着呢，王旺旺就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从驾驶室窜出来一个人，飞快地奔到了远处墙角尿尿。

“有空车！”王旺旺高兴坏了，赶紧站在那人身后不远处等他。

“……”钟清文一个没看好，再想扯住已经来不及了。

过了几十秒，司机终于解决好了个人问题，提好裤子，要往回走，一下看见站在七八米外的王旺旺，吓了一跳。

王旺旺问：“师傅，走吗？”

“……”

“……？”

“……走。”师傅低着头进了车子。

“打到车啦！”王旺旺回头，正想与钟清文再好好告别一下，却发现钟清文站在那里望向别处，装着不认识自己。

“……”

“去哪？”师傅问道。

“哦，”王旺旺转回头来，不再看钟清文，报出了新雇主家的地址，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

——两家隔得其实不远，但是因为天气不好，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等到把行李全部收拾完毕，已经到了快要睡觉的时间。

因为实在有些累，王旺旺就先钻进了被窝。

她在那里玩儿着手机，觉得还是应该给钟清文发个短信。

于是她噼里啪啦地打着字：“我已经到啦。”

过了一会儿，钟清文回了一个字：“嗯。”

只有一个字？

王旺旺又说：“帮我告诉爷爷奶奶一声。”

钟清文那边还是只有一个字：“嗯。”

“那边一切都还好吧？”

“嗯。”

王旺旺不再发了。

钟清文好像不太喜欢和自己说话，也许在忙，也许是烦。

而另外一边，钟清文也发现王旺旺再没有动静了。

他看了看自己回的三条，似乎显得有点冷漠。

但他其实并没有感到不高兴，他只是不善于扩展话题。

钟清文觉得应该再给王旺旺发个消息，表明自己并不是不欢迎她的联系。

他不想让王旺旺对此产生误会。

但是，说什么呢……

十分钟后，王旺旺收到了另一条短信。

她打开一看：“你留在茶几上的杯子没洗。”

“……”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明天不更新~但是可能要修改一下前文~后天应该会写！

26新的雇主

“……那怎么办？”王旺旺小心翼翼地回。

“我给刷了。恶心。”

“嘿嘿……”

之后王旺旺就没有再给钟清文发过短信了，因为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联系会比较好。王旺旺特别不能确定自己和钟清文到底是算相熟还是普通，是不是到了可以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程度。

而且，她也没有什么空闲的心思。

新的雇主家终日鸡飞狗跳的。

这几天，老太太一定要自己的儿子给他的侄子买房子，理由就是，你的孩子是个女儿，不要给她钱了，你哥哥的孩子是个儿子，一定要全力支持的。

女主人答应了，但是要求产权证要写自己家人的名字。

老太太不同意，要求孙子完全拥有。

男主人是一个民航机长，夫妻两人商量之后，同意送给侄子一套两室一厅。

可是老太又哭又闹，一定得要三室二厅。

这回女主人不干了。

家里气氛极其压抑，除了已经傻掉的老爷爷，剩下个个都是会移动的低压气旋。王旺旺不管进去哪个房间都如坐针毡。她虽然喜欢帮助人，但这一回实在无从下手，因为都是人家的家务事，王旺旺一个外人不好插嘴，有一次老太太问王旺旺女孩子赚了钱是不是应该拿给哥哥和弟弟，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哎……

王旺旺只能万分地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飓风尾巴扫到。

后来过了几天，老太太突然消停了。

王旺旺本来还觉得奇怪呢，男主人那边就露了陷。

原来他瞒着老婆向其他的机长朋友分别借款交了首付，并嘱咐大家千万保密。不过这么大的事谁也不能真给他瞒着，女主人两天之内先后接到了五个以“嫂子……虽然我哥他不让说，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作为开头的电话。得知真相之后，气得七窍生烟。

王旺旺在家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她开始怀念在钟清文家里待着的那些日子了。

钟清文……唔。

……

——其实王旺旺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了钟清文。

事情的起因是王旺旺实验室正在进行的一项研究，探讨环境与社会的关系，需要用到一个多功能的监控测量仪器。

这个东西很贵，王旺旺的实验室买不起。

导师让王旺旺想办法。

王旺旺能有什么招数？苦苦思索两天之后，王旺旺想起了钟清文那个千年人精。

对……问问他吧，说不定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于是王旺旺拨通了钟清文的手机。

钟清文毫不客气：“干吗？”

“唔……”王旺旺详细了解释了一下原委，“就是这样……”

“没钱做个屁研究。”

“你……”王旺旺被气得够呛，“没钱买个屁公司。”

还签什么对赌协议……

钟清文想了想：“也对。”

“……”

“让我琢磨一下。”

“哦……”

看来这个不好解决。

钟清文整整思考了十秒，之后才说：“有个办法。”

“咦！”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王旺旺心急火燎地冲到了钟清文的公司，请前台给钟清文拨了一通电话，接着钟清文就让她上去。

进去一看，空间还真是不太大，怪不得钟清文的朋友说应该换一下。

“坐吧。”钟清文没什么反应。

“好……”

“要用什么仪器？”

王旺旺说了个名字，并表明是XYZ公司生产的。

“你们要测哪个地方的空气质量？”

“哦，”王旺旺说，“就是B市西面几个镇子。”

钟清文在网上查了一下，便拿起了电话：“我打电话给XYZ公司的媒体部。”

“……唔？”

这是要干什么……

“你好，”那边钟清文似乎已经接通了那家公司，“我是T大环境与社会方面的学者，今天业内最大的媒体KKK希望我能够推荐一个独创的新技术给他们，因为KKK想做一期选题，选取西面几个镇子来对这个仪器进行测试，由我和T大其他几位学者进行评定，如果实验结果理想，KKK就会进行报道，介绍这项独创的新技术。我前几天恰好看见了你们产品的信息，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想问一下你们是否感兴趣，我不想推荐没有可能的企业。”

那边好像无法回答，将电话转接了经理之类的人物。

钟清文又详细地聊了一下，对方非常高兴。

挂断电话之后，钟清文在网上搜了一下，又拨了一串号码。

王旺旺探头一看，正是业内最大的媒体KKK。

对这个媒体呢，钟清文说，XYZ这样的一流公司想要在B市西面几个镇子展示我国最前沿的科技创新成果，并且T大一些教授也会出席，给予评定，是个很好的选题，真诚邀请KKK届时到场。

KKK媒体欣然同意。

事情办完，钟清文抬头看了一眼王旺旺。

“怎么了？”

“……”

“你那什么表情？”

“你两边乱扯……”

钟清文怒了：“这是为了谁？”

“……”

“行了，”钟清文说，“这事你搞不定，全都交给我吧，等着拿数据就行了。”

T大教授在几个镇子进行评定，那测量结果肯定是有的。

“可是……”王旺旺还是有点不放心，“到时候被戳穿怎么办？”

“不可能。”钟清文说，“我对XYZ公司说的是KKK的一个记者朋友‘私下’和我谈话，这项选题还只是他个人的初步想法，KKK那么多人，谁能知道每个人都做了什么？”

“唔……”

“没有想到这么容易。”

“是吗……”

“对，”钟清文说，“本来以为可能要再扯一家位于那个区域的工厂进去，这个工厂最好饱受质疑，急于澄清自己对环境无害，这时我们提供这个评测项目，对方应该觉得是个机会。然后再联系媒体KKK，因为这家工厂正受注目，所以KKK也会点头。最后再去联系XYZ，希望提供仪器赞助。”

“……”

27环境项目

“这……”王旺旺说,“这……”

“不找企业也行。”钟清文说，“B市现在有些环境治理项目，比如清理垃圾、工厂减排等等,也可以与政府合作。我听别人说负责人是拿了美国环境学位回来的，非常能干的女人，早就开始计划这些活动,雄心勃勃地想要作出一番事业。如果我们可以帮助她证明空气质量确实有所提高，对方应该是愿意的。这个检测甚至可以公开,面向百姓,让人参观，更是一个提升项目好评的机会。然后我们让他们自己去找媒体KKK，这是一个好选题，KKK没有放弃的道理。最后联系XYZ,希望能够提供赞助。因为政府和媒体两方面都在，再加上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XYZ也会同意的。”

“唔……”王旺旺再次感觉到了钟清文的高深功力。

这就叫空手套白狼吧。

王旺旺想起了那个让穷光蛋当上世界银行副行长的笑话。爹对儿子说，我想给你找比尔盖茨的女儿当媳妇。然后，他爹找到比尔盖茨，说，我给你女儿找了个好丈夫。比尔盖茨说，不行！爹说，年轻人是世界银行的副行长！ 比尔盖茨说那可以。然后，爹找到了世界银行的行长，说，我给你推荐一个副行长！行长说多余！爹说，这个小伙子是比尔盖茨的女婿！

原来这种大忽悠，在现实世界中真的有……就是眼前这位。

“行了，”钟清文说，“我安排一下。”

“好……”王旺旺傻头傻脑地说：“谢谢。”

然后特别茫然地就离开了。

……

——过了几天，钟清文告诉王旺旺，差不多搞定了。

于是王旺旺又过去看最新的情况进展。

XYZ公司很狗腿地承担了所有费用，连所有人的午餐都给包了，王旺旺的实验室什么都不用掏。王旺旺本来不喜欢XYZ公司的，觉得东西卖的真贵，根本没有什么便宜的选择。当时导师让王旺旺想办法，王旺旺曾经想要试着购买一些价格不是那么夸张的仪器，所以在网上查到了几个产品的信息，可是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那边客服却说，王旺旺想要的那些全部停产了，为了给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服务，将它们从目录中删除掉了，而剩下的，王旺旺的实验室一个都买不起。

不过现在，王旺旺真是有那么点同情XYZ公司了，因为，XYZ公司被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呢。

“对了，”王旺旺说，“还有一件……”

“你的事情真多。”

“呃……没有吧……”

王旺旺想，钟清文才是麻烦的那一个。

作为伺候他一月有余的假保姆，王旺旺觉得自己有资格给出这样的评价。

“就是吧……”王旺旺说，“我才想到，这个活动，是不是要环境方面非常专业的教授去评定呀？”

“废话。”说完，钟清文很警惕地看着王旺旺，“该不会……”

“嗯……”王旺旺说，“我们是社会学院的，只是论文主题是环境与社会的关系，才会要求进行测量空气和河水质量，不过……我导师大人真的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知道仪器如何使用，可我们只会看数据，至于这个仪器好不好，与其他公司的产品和以前过往的技术相比有什么优势，就不太知道了……”

钟清文盯着王旺旺，给她看得直发毛。

“所以你们整个研究环境与社会的小组都没有一个懂行的？”

“唔……”

“……我真不该相信你的。”

“我……”王旺旺说，“我那天太震惊了，就没想起来这事儿……”

“算了。”钟清文说，“去叫来一个环境学院的教授就行了。”

“这个这个……”王旺旺问，“怎么叫呢？随便找吗？”

“首先缩小一下范围。”钟清文说，“去微博上翻翻，看谁比较喜欢抛头露面。”

“原来如此……”

于是王旺旺就趴在钟清文那边上网。

钟清文直接进了自己的个人主页。

王旺旺发现他从来没有发过微博，下半部分一片空白。

“你……”瞧了瞧右边的数字，王旺旺问，“你怎么只关注了一个人……”

“……”

王旺旺好奇极了，又问：“这个人是谁呀？”

“……”

“是另一个创始人吗？”

“不是。”

“行业大佬？”

“不是。”

“那种资讯微博？”

“不是。”

“朋友？”

“我说，”钟清文侧着头看了一眼王旺旺，“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

钟清文在微博上面搜索“T大环境学院”，就跳出了一些结果。

钟清文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很快就锁定了一些目标。

有一个教授，似乎非常喜欢出风头。每天都发很多微博，表达自己意见，但没什么人评论和转发，他就自己不停评论和转发，并且@自己的学生，希望有人能够引来目光。只要有人回他一下，他就立刻关注，并且还要去翻那人的粉丝。喜欢给更知名的学者留言，而只要对方回他一句，他就立刻要挂出来，表明正与大牛互动。最重要的是，这个教师，去哪开个会、讲个座，都要详细地说出来。

“先试试他。”钟清文道。

“哦……”

钟清文又在这个教授的粉丝列表里面看了一下，找了一些环境学院其他教师的地址，当做候补。

最后，钟清文查了查T大环境学院教师的坐班时间，又看了看自己的时间表：“周五下午两点，我和你去一趟环境学院。”

“好的。”王旺旺说。

……

——晚上回家之后，王旺旺试着去找钟清文的微博，想看看那唯一一个关注到底是谁。

一搜，傻眼。

没有结果。

唔……可能是记错了名字……

王旺旺又看了看自己的微博。

关注了123个人。

粉丝就比较多，有1234个。

——王旺旺根本没想过是由于钟清文刚换了个昵称。

而且，钟清文前几天也随手换过一次，因为最开始注册的时候只打算研究一下微博营销，胡乱起了一个，很不好记。没想到后来时不时地就会上去偷窥一下王旺旺那个家伙，才改了个新的。所以，王旺旺刚才看见的昵称，和以前收到关注提醒时显示的那个并不一样，她对这个陌生的名字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28环境项目（中）

星期五下午,钟清文跟着王旺旺来到了T大环境学院。

钟清文直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一推就进去了。

王旺旺呆呆地站在后-面。

那个教授戴着一副眼镜，度数好像不小,后面墙上挂着一大堆作为青年学者的奖状之类，还有参加一些学术论坛后留下的合影。

钟清文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那个教授高兴坏了。

平时根本没有人理、天天转发和评论自己微博的人哪里有过这个机会？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我真的可以在KKK这么大的媒体上露脸吗？”

“当然。”钟清文说,“你会是全场注目的核心。”

教授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嘿嘿笑了几声。

钟清文知道对方已经决定去了,但是依然抛出了另一个诱惑：“XYZ公司的项目首席科学家也会到场。”

“是这样吗？”教授问：“所以,我还会认识XYZ公司的项目首席科学家？”

他想，这样的话，今后就可以和业界建立广泛的联系。学者和企业之间的关系也是很重要的，因为这些大公司会给学院很多研究项目,如果能够认识其中的关键人物，也许就可以由自己直接承担。

“对。”

“我去我去！”教授非常开心。

“那太好了。”钟清文说，“评定仪器的事就交给你。”

“好的好的。”教授说，“不管做多少工作都可以的。”

“……”

“……”说完教授自己也觉得自己显得太心急了。

“不麻烦你，我们也会帮一些忙。”钟清文又继续说道，“实验结束之后数据各拿一份。”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

就这么着，钟清文搭了个台给他唱戏。

最后，临走的时候，教授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呀？”

“……”

“为什么找我呢？”

王旺旺在心里想：因为你喜欢出风头……

那边钟清文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因为之前看了微博，对其中展示出来的认真严谨的治学态度以及扎实广博的专业知识有着特别深刻的印象。”

一句话，说的教授心都酥了。

“那就这样，”钟清文说，“之后还会联系，商量具体事宜。”

“随时欢迎！”教授的脸红扑扑的。

“……”王旺旺已经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

……

——出来之后，王旺旺问：“钟清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特别能胡扯的？”

“哈哈，”钟清文说，“一出生就会。”

“……”

正想再说点什么，王旺旺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王旺旺！”

咦……

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是同系的好朋友，就是她将王旺旺拉去了听了商学院的暑期讲座。

“你们……”朋友问，“你们两个怎么会认识呢？”

王旺旺一看便知，花痴朋友犯花痴了。

“唔……”王旺旺之前没说过钟清文的事。

不过，现在这段潜伏已经结束，应该没问题了。

正打算告诉她，就听见朋友自顾自地道：“呀，我知道啦，是因为那次讲座对不对？”

钟清文问：“讲座？”

“是呀。”朋友说，“你不是来我们学院商学院当过一次Guest嘛。”

“嗯。”

“我和旺旺也去了哦。”

钟清文点了点头。

“然后教授说你要收购公司，让全班表态，统计有多少人看好这个行动。”

“嗯。”

“结果一开始只有三个……”

“对。”钟清文当然记得，那三个还全是自己公司的，为了拍马屁，不得不赞成。

“然后王旺旺突然就把手‘唰’地一下举起来了！吓我一跳！”

钟清文移过视线，看着王旺旺。

原来那个人也是她吗……

王旺旺挠了挠头。

钟清文并没说话，就那么瞧着，王旺旺被盯得心里直发毛，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边朋友完全不了解状况，又说：“我当时还说旺旺来着呢，来蹭课的就不要参与调查了，影响结果。这下可好，3个变成4个，一下多出33.33%，根本就不准了。”

“这个……”王旺旺说，“我是想，当时教室好几百人……几百分之三，和几百分之四，区别不大……”

“所以，是不是那次认识的？”朋友又问，“我记得一结束你就跑了……后来发过邮件？”

“我们……”王旺旺艰难地说，“跟那次没关系……”

他本来根本不知道那是我……

本来还想一人分饰两角来着……让钟清文以为支持者又多了一个。

“不是？”朋友思索一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那就肯定是慈善晚宴的那次！”

“喂……”王旺旺简直要吐血了。

钟清文好像还挺有兴趣，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癌症基金的慈善晚宴。”朋友解释道，“我们社会学院为其提供志愿服务。”

“我记得。”钟清文说。

“最后不是有个志愿者和嘉宾交换丝带的环节吗？有同学说你的活动对象就是王旺旺。不过我不清楚，当时没注意到，哈哈……”

那晚回到学校之后，有人说今天的慈善晚宴上有帅哥。几个女生一直都在观察，回来说王旺旺真是好命。没注意到的大感失落，所以，在听说钟清文会去商学院讲点什么的时候，自然都蹿了过去，不会再让机会白白错失。

钟情文回忆了一下。

印象中那是个很雷人的女孩子，一直站在自己正后方。自己从右边转过来，那家伙就向左移一步。自己从左边转过来，那家伙立刻又向右移两步，始终藏在不能被看见的位置。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像王旺旺，因为确实真的很难找到这么奇怪的人，思维像个外星人，很难理解脑回路是怎么样的。好像患有囧综合症，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虽然自己没有发觉，但在潜意识里总会选择用最囧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当时也没在意，以为对方是由于衣服扣子掉了之类的问题才这样做，现在才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也真苦了她了，整整焦虑一周。一会儿说要比赛吃饭，谁输了星期日就不能出大门，一会儿又指着毛毛雨说电闪雷鸣不宜出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钟清文又看向王旺旺，“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

29环境项目（下）

到了正式举办活动的那一天,王旺旺一大早起来，从柜子里将自己唯一的一身正装给拖出来穿。

因为新雇主家距离钟清文那不远，所以钟清文要开车捎着王旺旺一起过去。其实,对于要不要到场这个问题，钟清文也是犹豫过的，到了最后终究还是不放心将这种场面全都交给王旺旺,帮人帮到底，收尾部分也盯着点吧。

钟清文没让王旺旺进屋,于是王旺旺到了门口之后打了一个电话给钟清文,片刻之后便瞧见了熟悉的车。她的这个老东家，一向是个守时的人，在有约的时候从来都是预先留出足够的时间准备，提前到了指定地点再一边做事一边等,这点王旺旺非常佩服。虽然事多，但钟清文从来没有匆匆忙忙甚至手忙脚乱的时候，他喜欢将一切可以避免的不利因素全都扼杀在小摇篮中，手机的电只要少于一半就要去充；汽车也是，油只要少于一半就要去充，以防发生什么意外的事。王旺旺曾经形容这为：“爱它，就要给它充电。”、“爱它，就要给它加油。”

——钟清文看见王旺旺笔挺的衣装之后就说了一句话：“还人模人样的。”

“……”

“怎么？”

“没……”那以前呢？难道是狗模狗样吗？

“对了，”走之前钟清文对王旺旺说：“洗几个杯子带着。”

“咦？”

“带几瓶水回来。万一需要对水质进行进一步检测，也省得再专门跑去一趟。”

“哦……”

“还有，”钟清文又说，“晚上结束之后去商店和药店逛一下。”

“唔？”

“我们公司从来没有调查过周边城镇的产品铺货情况，这回正好过去看看。”

“哦……”

“大老远的，我的汽油钱不能白烧了。”

“……”

……

——提前到了会场，王旺旺看见XYZ公司的人已经在准备了。仪器接好，宣传用的各种材料都被竖起。

上午十点，KKK媒体准时赶到。

XYZ公司请来了市里一位有关部门领导前来讲话，对XYZ公司几十年来在创新方面的努力给予了充分肯定，将其形容为行业的标杆和榜样，又长篇大论了一通现今政府对独特科技的鼓励和扶持，听得王旺旺都快要睡着了。

接着，XYZ公司的项目首席科学家介绍了一下这个最新设备所采用的前沿技术和检测原理，来说明为什么这个仪器的操作更加简单。

这个企业果然厉害，甚至还找到了这几个镇子环境方面的不少人马前来参观捧场，其中有些当地官员，有些行业协会专家，还有各大环保项目中标公司的负责人……因为实验被安排在这里，XYZ认为这个展示会对工程有所帮助。总之，阵势不小，还有几个警察在旁边晃，比王旺旺一开始想的热闹多了。

一天下来，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唯一悲催的，就是T大环境学院的那个教授，为了评定，早晨七点就带着一堆学生大老远地坐公交车过来，一直在忙实验，光顾着这个了镜头都没怎么来得及看，KKK媒体集中拍摄照片的时候他正在水里扑腾。

倒是王旺旺，作为一个打杂，冲着照相机还傻傻地招了招手，给钟清文看得眼皮直跳。

王旺旺喜欢凑热闹，如果能上报纸电视那就更好了。

她也确实露过几次脸的。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给新闻学院的朋友当托儿，那朋友正在央视实习，做个“世界爱耳日”的专题，让王旺旺假装一个经常听MP3听得耳朵坏掉的大学生，但事实上王旺旺从不听MP3。以前还一边学习一边欣赏音乐，后来不学习了，也就不听了，看动画和打游戏实在太忙，没有那个时间。还有一次呢，就是在老家报名参加一个什么“奥运乐翻天”的活动，和一些冬季奥运会冠军一起玩儿冰上拔河和狗拉爬犁之类的游戏。王旺旺当时一看，能见奥运冠军，还能上个电视，乐颠颠地就去了，结果到那一看参加游戏的全都是小学生。

不过这次有点危险。虽然照片在人家的相机里，但到时候正式报道肯定不会用这张的。

……

——这个活动一直忙活到下午五点才闹哄哄地散场了。

王旺旺的导师递出优盘一个，得到数据一份，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可不是吗，不用花钱，太开心了。

王旺旺没有跟着一起回学校，她还得跟钟清文去做市场调查。

老雇主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王旺旺自然也想回报一些。

钟清文带着王旺旺转悠了几个地方，发现渠道做的不是很理想。公司的东西都被堆到了那层货架的小角落里。

“王旺旺，”钟清文命令道，“你去把它们都摆到前面来，把竞争对手的产品推到后面去。”

“这……”王旺旺说，“不太好吧……”

钟清文皱着眉看了看王旺旺：“那就并排放着。”

“哦……”

“看来得想点办法。”

王旺旺的脑袋都快伸进了货架里面：“打算怎么做呢？”

钟清文对王旺旺完全没有隐瞒：“渠道这方面……我想可以从其他地方下手，一味地和零售商去商谈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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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我想找一些经过培训的人进驻乡镇，采取教育销售的方式，一对一地说明为什么这个会有好处。如果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进到店里询问，商家自然会将其安排在最好的位置。”

“这样……”

“从短期来看，在沟通过程中最有用的当然是恐吓，说不用就会怎样。很多公司采取这种方式。”

“……嗯。”不只是保健品，护肤品什么的也经常采用这种方式，王旺旺最开始刚遇到的时候经常被吓得够戗。

“不过一来违法，二来撒谎的话时间一长就会损失信誉，三来缺乏责任。”

钟清文说：“我是希望每个顾客都是自己愿意来的。”

“嗯。”王旺旺说，“我理解的。”

钟清文看了看表：“这边有个不错的农家菜。”

“……咦？”

“网上有人推荐。”

王旺旺已经很了解钟清文了：“大老远开过来，不能让汽油钱白烧了，对吗……”

钟清文用眼角扫了一眼王旺旺：“对。”

“……”

——农家菜店面不大，看着还算干净。

钟清文坐下看了看菜单，点了一个蒸鱼头，一个炖排骨。

果然，他还是最喜欢鱼和猪肉这两样东西……

整整站了一天，可把王旺旺给累坏了。菜一上来，她就忙着扒了几口。

钟清文也动了几筷子。

“觉得怎么样？”王旺旺从碗边上瞧着钟清文，“好吃吗？”

钟清文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旺旺：“不如你做的。”

“咦！”王旺旺可惊讶了，虽然她自己也自我感觉良好，但实在没想到能从钟清文嘴里说出来。

原来他也知道像自己这样有天分的不好找……

“有问题？”

“所以，你很怀念我的手艺吗？”王旺旺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时间也可以再去看看你和爷爷奶奶，露它几手，让你再吃一次。”

钟清文盯着王旺旺看了足足有五秒钟，最后才吐出两个字：“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难产的三章终于生出来了呢……

30项目过后

最后,要付账的时候，王旺旺说：“我来吧。”

“哦？”

王旺旺说接着道：“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这顿我请是应该的。”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太没诚意了吧？”

“咦？”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菜,就想把我这么长时间的折腾给抵消了？”

“我……我没有……”

“那你还提这么一茬？”

“这个这个……”王旺旺刚才看过菜单了，价格确实非常实惠，“那……那改天我带你去世界级的饭店？”

“嗯？”钟清文问,“你知道哪家？”

“这个……”王旺旺平时根本就不关心，此刻真是第一个都说不上来,挠了挠头,最后答道，“麦当劳？”

“……”

“不算吗……”

“算。”钟清文说，“不过还是免了。”

“哦……”

“我没那么不值钱。”

“……”王旺旺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要什么呀？”

“现在还没想好。”

“……”

“不过我以后会告诉你，你只要记得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就可以了。”

“唔……”突然有一种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的预感……

“当我一个人无法解决问题而去找你的时候，你必须要做到。”

“哦……”王旺旺问，“万一我做不到呢……”

“不可能。”钟清文说，“我知道你有几斤几两。既然让你帮忙，自然会有道理。”

“这样……”王旺旺一想，钟清文这么说也对。他帮着张罗了这么久，如果简简单单一顿饭就给还了，似乎说不过去。不过王旺旺本来也没打算如此了事。按照中国人情教程，应该是这个顺序：乙给甲帮忙，甲请乙吃饭。将来，如果乙需要甲，那甲一定不能拒绝。事后，乙请甲吃饭。双方各解决问题一次，用餐两顿，每人负责一次付款。不过，钟清文可能觉得没那必要相互客气……

“好呀，”想到这里，王旺旺说，“只要在我能办成，一定义不容辞，决没半个不字！”

“这样就好，”钟清文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嗯！”

……

——饭后钟清文就将王旺旺装车，运回到了新雇主家。

刚到门口，王旺旺就觉得步伐沉重。

哎……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虽然，这家人与钟清文不同，没那么多事，平时基本不太看着王旺旺，王旺旺只需要把家里弄得没有明显问题就可以了。而且，还没有什么严格的时间安排，王旺旺随时可以出去，只要当天能够完成全部工作，就没有人会有意见。王旺旺觉得这一方面是因为男女主人实在人好，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真的心力交瘁，确实没有功夫来管自己……

掏出钥匙进去，果然，压抑气氛扑面而来……

女主人依然在她自己的屋子里，房门紧闭。

男主人满面愁容地坐在客厅抽烟。

老太太没事做，又在骂老爷子。老爷子还是傻傻的，盯着电视上动来动去的画面，也不清楚看进去了没有。

王旺旺知道前几天女主人已经拿出家里存款，还给了男主人的机长同事们。当了一回大大的受气包，默许了给侄子买房这件事情，并让男主人去和老太太说，这是对侄子的一次性赞助，全部给齐，以后是再也不会管的了。王旺旺在心里同情她，因为，这绝不可能是结束，而只会是一个开始……

将这个家简单收拾了一下，王旺旺就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保姆房。

看了一看手机，给钟清文发了一条短信：“你到了吗？”

回信又只有一个字：“嗯。”

王旺旺又回复道：“早点休息。”

钟清文还是一个：“嗯。”

王旺旺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了。

正想将手机关上，它竟然就响起来了！

一看，出乎意料地，是钟清文。

“……唔？”

“王旺旺我问你”钟清文直入正题，“书房的订书钉被你扔到哪里去了？”

“咦？”

“以前放在桌面上的。”

“对，”王旺旺说，“后来我看有点太乱，就整理了一下。”

“然后？”

“唔……”放哪了呢……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会记得？以前中学老师教过，这记忆呀，只有前几天鲜明，之后就跟坐滑梯似的……

“你……”王旺旺硬着头皮说，“你先看看第一个抽屉。”

“没有。”

“那……你再看看第二个抽屉。”

“没有。”

“那……你再看看第三个抽屉。”

“没有。”

“那……你再看看第四个抽屉。”

“没有。”

“这样吗……”王旺旺说，“好了，我们回来，不看抽屉。你现在抬起头，再看看书桌上置物架的第一层。”

隔了几秒，钟清文的声音才又想起：“没有。”

“那……你再看看书桌上置物架的第二层。”

“王旺旺。”钟清文怒了，“你到底有没有谱？”

“呃……”

本来打算继续第三层的……

“行了，”钟清文说，：“哪天有时间，你来我家找。”

“唔……？”

“因为除了这个，很多东西都找不到。”

“怎么会……”家里明明井井有条的呀。

“尤其是一些新购置的物品，”钟清文说，“买来之后就直接交给你收起来，具体位置也没注意。”

“……”

“比如，那次新买的一板电池。”

“那个呀……”

“还有从超市带回来的辣豆瓣酱。”

“这个……”

其实，电池和辣豆瓣酱这些新添的东西，还有找不到的订书钉等等旧的物品，王旺旺都有个大致印象，如果到那看见了，应该可以记得起来。但是，因为柜子实在太多，指导钟清文一个一个地翻过去是比较费劲。

“总之，”最后，钟清文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反正距离不远，你再过来一趟。”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会更新的~

31饼干

“这样呀,哈哈哈。”王旺旺说，“去帮你找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叫我一声‘女大王’。”

“狗屁,”钟清文说，“收尾工作没有完成，是你失职。”

“好吧好吧,”王旺旺说，“不和你争。”

“嗯。”钟清文说,“那就这个周日,下午两点。”

“行。”

星期天一早，王旺旺在雇主家里烤了一些饼干。

这里有各种动物的模具，王旺旺很喜欢用它进行各种尝试。

钟家爷爷喜欢甜食，只要有了点心,就会异常开心，虽然有糖尿病，但却总是说自己年纪已经大了，想来点爱吃的，不想委屈自己，带着遗憾离开。老人这么一说，谁也不能再多拦着，只有在老爷子太夸张的时候出手阻止。

王旺旺想，既然打算过去，就带些礼物吧。好久没见，还怪想的。

至于钟家奶奶……唔……最爱桂圆，走之前去超市买点好了。

她挑出了一个狗图案的，放在一边，将黄油软化，加糖，蛋黄等等调料，倒入面粉揉成面团，用擀面杖压扁，装入保鲜膜冷藏一会儿，拿出来后就用模具给切成一个一个小狗的形状，装进烤盘就弄好了。尝了一个，味道还挺不错。

在厨艺这方面，王旺旺越来越自恋了。

……

将家务都做完，王旺旺一看时间差不多，便拿着公交卡出发了，先去称了一些桂圆，然后便乘公交，又到了老地方。

一切还是那么令人熟悉，幽静的院子，整齐的房子。

想起钟家还是没有请到好的保姆，王旺旺有点愧疚了。之前有过一个，刚开始工作一个星期便要求加薪，可能是觉得这家人经济条件不错，钟清文没同意，之后那人就挺不高兴的，有时消极怠工，被钟清文给开掉了。现在，钟家还在寻找新的。

很麻烦吧……王旺旺想，两个多月，连换三个，自己应该确实是给人造成了不便。

蹦到门口按了门铃，钟清文放王旺旺进去了。

“这个……这个……”王旺旺伸出手去，将装着饼干的饭盒递给了钟清文，“这个呢……”

钟清文接了过来，低头看着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大堆狗形状的饼干，看起来傻乎乎的。

钟清文笑了：“送我的？”

与此同时，王旺旺也继续了她的上一句话：“……是给爷爷的。”

“原来如此。”钟清文看了王旺旺一眼。

“……唔？”王旺旺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钟清文上一秒种看着还挺乐的。

“然后还有……”王旺旺又将那一小袋桂圆交给了钟清文，“桂圆，奶奶最喜欢的。”

“嗯。”

等了一会儿，王旺旺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钟清文打量了一下王旺旺，好像除了给爷爷的和给奶奶的，确实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开始高兴个什么劲儿。

钟清文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王旺旺带有鲜明个人特点的礼物了，自从她离开之后。所以，在看见那个饼干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王旺旺在做和以前同样的事。之前是蜂蜜之类的东西，这回是狗图案的饼干，倒确实是统一的风格。

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王旺旺考虑到了所有的人，就单单没想起来他。

其实这挺容易理解。王旺旺和钟清文前些天见过好几次面，但是与她的钟爷爷钟奶奶，却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而且，老人就像孩子，需要哄着，拿些吃的非常正常。

不过，以前一直有被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感觉，现在没了。

想想最近的两次接触，一次是王旺旺有事想求，这回是被硬拖过来的。

钟清文觉得自己的地位一下子就下降了很多。

他将手里的两样东西还给了王旺旺：“你自己去给吧。”

“哦……”王旺旺想这样可能确实是比较好，于是又拿回来，打算等会儿见面交到爷爷奶奶手里。

……

刚进屋几步，王旺旺突然看见有人从楼梯上下来：“是不是有人来了？”

“咦？”王旺旺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性。举止沉静，没有丝毫高人一等的狂妄。化着淡妆，衣服式样简洁，头发柔顺不乱，处处显示精干。虽然年纪不轻，但是五官让人印象深刻，皮肤丰润细腻。不得不说，钟清文的某些地方长得有点像他的妈妈。

“这是……？”对方看向儿子。

“朋友。”钟清文说，“以前那个家政。叫王旺旺。”

“阿姨好。”王旺旺眨了眨眼睛，“我是王旺旺。”

“我是钟清文的妈妈。”对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总听钟清文说起你。”

“……唔？”

“没有吧，”钟清文没什么表情，“我怎么不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嗷呜，明天是感恩节，今天晚上公司同事们一起粗去吃饭啦！到家挺晚了呢，睡了一觉又爬起来，更到现在，太犯困鸟……明天放假，会更很多，今天就这样吧，嘻嘻……挠头……

32饼干（下）

“那是你忘记了。”钟妈妈似乎非常肯定。

然后她又转向王旺旺：“听说你是为了完成论文才开始当家政？”

“对……”

“在这里的两个月有用处吗？”

“当然,”王旺旺说，“以前，对于一些社会群体的研究,主要都是采取定量的方法，发些调查问卷，然后用统计软件进行总结,归纳主要特征，或者找到内部关系,比如,看雇主的态度是不是会随着保姆的年龄、教育程度等等随之变化……至于定性的方法呢，就比较少，仅有的几篇论文还都是小组座谈会和深度访谈得出的结果，就是与雇主和家政服务人员进行直接对话,了解情况。但是，但是呀，我想，在这些过程中，有可能无法得到最真实的信息，也许因为知道是在接受调查，受访者就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这样……所以我觉得呢，如果可以直接进入这个行业，那便可以得到最直观的感受，知道雇主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是在中介公司注册，也能够认识不少保姆，她们聊天时会比较没有戒心。”

钟妈妈说：“真是挺能干的。”

“没有没有。”王旺旺说，“嘿嘿……”

“对了，”这个钟妈妈好像还蛮了解自己的儿子的，“钟清文没让你受太大委屈吧？”

“呃……”王旺旺说，“钟清文很好……”

“他对自己和别人的要求都比较高。”

“我觉得很好呀，”王旺旺说，“这才是负责任呢。”

可能是钟清文的一种习惯吧。因为在工作中，唯一一个衡量标准就是活儿干得怎样，如果对自己的团队放松，就是一种失职，毕竟，公司表现才是第一。而且，这也不是苛刻，毕竟常年摸鱼的员工自身能力也会下滑，对他们也不好。钟清文的公司是从最初只有两个人的规模开始一步一步建起来的，对于预算有限、同时在资源和政策等方面又占不到什么甜头的民营企业来说，效率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有的时候我还挺担心的。”钟妈妈半开玩笑地说，“他总是这么完美主义，以后到底能不能给我找回个儿媳妇来。”

“妈，”钟清文拍了拍钟妈妈的背：“这个你就别操心了。”

“哈哈哈，”王旺旺说，“没问题的……”

钟妈妈说：“我就没见他看上过谁。”

“那倒也不至于。”钟清文轻描淡写地说，“我没那么难以取悦。几个基本前提不能让步，其余没有太大所谓，能满足这个条件的还是有的。”

他想，眼前就有一个。连王旺旺都可以，那这个世界上应该有很多才对。

钟清文倒不太担心这个。

“总之，”钟妈妈笑着说，“前段时间辛苦你了。”

王旺旺赶紧摇头：“没事没事……”

“我们很谢谢你。”

“哦，”王旺旺有点不好意思，“哈哈……”

“爷爷奶奶还在午睡。”钟清文说，“如果你想见见他们的话，估计还要再等两个小时，你不急吧？”

“倒是可以……”王旺旺说，“不过，那为什么让我这么早就过来呀？还要在这里等。”

钟清文看了看王旺旺：“我之前没想到这一点，倒不是故意的。”

“哦……”

王旺旺说：“那我们先开始找东西？”

“行。”钟清文说完就转过身子，领着王旺旺去书房了。

“订书钉呀……”王旺旺摸了摸下巴，开始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看过去。

没有……

没有……

整个过程中，钟清文一直在后-面站着，一动不动。

没有……

没有……

王旺旺又走到书架边上，努力向里面看着……

咦……她发现了自己临走时候交给钟清文的那本笔记。端端正正地放在那里，王旺旺还以为早就被扔得不见了呢。

没有……

没有……

王旺旺又在桌子上方的置物架上找，一层一层地看过去，终于在一匹陶瓷马后面发现了它。

“就放那吧，”钟清文说，“你再把放杂物的几个地方和放调料的几个地方都整理一下，说给我听一听，到底是怎么归纳和放置这些东西的，我记得你来之前不这样。”

“对……”王旺旺说，“之前和你说过的呀，我觉得这样更有条理一些。”

“我没注意。”钟清文看着王旺旺，说，“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会离开。”

“唔……”王旺旺走到一个五斗橱前面，“这第一层吧，是电子产品配件，比如，各种充电器、电源线、转接口、键盘、鼠标……”

“嗯。”

“这第二层吧，是家用商品，比如，电池、灯泡……喏，你看，新买的电池就在这里。”

“嗯。”

“不过，与卫生有关的东西，还是都在洗手间的柜子里，比如，牙线、香皂、毛巾……”

“嗯。”

“这第三层吧……”王旺旺稍微弯了点腰，继续讲解着，“是……”

“我说，你头发上沾了个什么东西？”钟清文突然打断了王旺旺，伸手替她摘了下来。

是一片树叶上的一小部分，可能是来的路上掉下来的。

王旺旺的头发长长滑滑的，又柔又顺，手感极好。

钟清文很想再摸两把。

以前，做家政的时候，为了利索，王旺旺永远都扎着马尾，钟清文很少看见她披散着长发的样子。感觉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干练，倒是多了一点柔和。

“……咦？”突然被人戳了一把，王旺旺“嗖”地一下回头去看，正好对上钟清文的眼睛。

唔……唔……

又有点心跳加速……和那次在电影院里一样……

钟清文的眼睛好像能勾魂似的。

王旺旺赶紧回过身去不再去看钟清文，但还是总觉得头皮有点痒，麻麻的，最后终于忍不住伸手使劲挠了几下。

王旺旺就这么带着钟清文一个一个地扫过去：

“这个是药橱，”王旺旺说，“第一层全是爷爷奶奶每天要吃的药。治疗糖尿病的，治疗高血压的……这个盒子里是给爷爷的，这个盒子里是给奶奶的。”

“这我知道。”

“第二层是各种治疗感冒发烧的，有冲剂类，也有西药，哦，还有给咳嗽咽炎的。是三层是治疗胃疼头疼各种无缘无故的疼，第四层是腹泻之类，第五层是给外伤的，有紧急止血、有消毒伤口、有跌打损伤……”

“我到时候看一下就知道了。”

“这样……”王旺旺说，“那我们再去一下那边……”

整个家里逛完一圈，正好三点。

爷爷奶奶一般四点睡醒，就是说，还有一个小时……

经过刚才的事，王旺旺现在有点害怕和钟清文单独相处了，怎么突然就不正常了呢。

王旺旺很怕这是“喜欢”的一种表现，因为常识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旺旺这辈子还没喜欢过谁呢，有朋友说，是因为她根本不在这方面花心思，每天都在自HIGH。她一直都非常快乐，似乎从来就没有仔细考虑过“谈场恋爱”这样的事。她太忙了，有那么多朋友要会，那么多动画要看，那么多游戏要打，那么多运动要练，实在腾不出时间来了。所以，王旺旺从来都未曾与任何异性有过任何深入接触。虽然有几个哥们，但都是初中时候就认识的，实在没法往那边想，倒是王旺旺的妈，天天琢磨着，那个AAA很好，BBB也很不错，CCC也挺像样，到底是选AAA呢还是BBB呢还是CCC呢，纠结得很，王旺旺最开始还和妈妈说不管哪一个都是没戏唱的，后来看妈妈也不听她的，就再也不管了，让她自己琢磨去。

严格地说，钟清文是一头近几年来王旺旺唯一有过深入接触的公兽。

吓……王旺旺为这个可怕的想法吃了一惊。难道自己内心深处……真的这么缺男人吗……对着钟清文这种大祸害都能害羞两次。

“怎么了？”钟清文问。

“没……”

“你可以用书房那台电脑。”

“咦？”

“你不是喜欢上网？那就先用书房那台电脑，等着爷爷奶奶起来，”

“哦……”

这时候王旺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她说，“上次XYZ公司的那个项目，就是展示高科技的仪器，KKK到场采访的那次，实验室有人拍了很多照片，我给你也拿来了，就在我的优盘里，你稍等一下。”

“嗯？”

“里面也有你的。”

其实钟清文对自己的照片不感兴趣。不过既然王旺旺特意带来，那就看一下吧。

王旺旺下楼从包里拿出优盘，又回到了书房，插在计算机上：“看，这有好多。”

钟清文跟着一起瞧了瞧。

同学的照相水平实在一般，好多照片都拍虚了，要不就是歪的。

“喏，”王旺旺说，“这个文件夹就是带有你的。”

说完王旺旺一张一张地点开。

钟清文这个家伙还真是很扎眼。站在人群里，别人总是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站在那里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据王旺旺对他的了解，肯定是什么都没有想，发呆来着。钟清文从来不想没用的事，俗气得很。

“全给我吧。”

“好。”王旺旺说着，退回到上一个目录，就要把那个叫“钟清文”的文件夹给移动过去。

“不是。”钟清文又说，“我的意思是，包括别人的。”

“咦？”王旺旺问，“你要别人的干什么？”

“我光要我自己的干什么？”钟清文说，“我没那么自恋。”

“唔……”

“我自己挑。”钟清文说，“只留一些能代表这次事件的照片，周边风景、主要人物、具体场景，当作纪念。”

“可是……”王旺旺说，“这里面也有我……”

“那又怎么？”钟清文说，“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也是……”王旺旺说，“那好吧，全给你。”

钟清文虽然对自己的照片不感兴趣，但他有点想看王旺旺的，这还真是奇怪。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想留一张。

——看着电脑上一页一页飞过去的小文件，以及“还剩12分钟”的提示，王旺旺随口问道，“那个，你的公司，最近怎么样了？”

“你不清楚？”

“挺长时间没消息了。”王旺旺想，以前，在晚饭时聊天的时候钟清文经常都会谈到最近的状况，但是自从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方面的渠道了。

“还好，”钟清文说，“最近一款产品获得了一个博览会的金奖，下一阶段打算主推这个。”

“哦……”

“第三季度的财报刚刚出来，由于收购另一公司，花了太多的钱，账面很不好看，但是如果不算这个，公司本身的几条产品线净利润都比去年上涨了50%左右。”

“这……这不是很好嘛……”

“另外就是收购的那件事，现在已经取得了两个国家多个政府部门的批准，不过距离最后完成还有一段距离，等到正式交接，情况就会与现在完全不同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决战。”

“嗯……”王旺旺说，“加油！”

钟清文一直觉得王旺旺算是自己身边唯一的一个支持者。

但是，现在这个家伙已经跑了，而且，对自己的近况一无所知。

这叫狗屁的支持者啊。

当初决定收购那个公司，王旺旺也有一定作用，钟清文以为她会一直与自己一起看着这其中的风云变化，感受大起或者大落，两个人一块儿承担当初那共同的想法所造成的种种好或不好的结果，相互推搡着，在一条路上摸着黑走下去。

结果，没过多久，她就一甩手，退出了，扔下自己一个人继续下去。

什么都不知道。

太不称职了吧。

未来如此有趣而又难以预计。今后的几年，对于钟清文来说，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而当初那个支持自己的人，甚至不会得到半点信息。

钟清文盯着王旺旺看了好一会儿。

“还有5分钟……”王旺旺在那自言自语着。

“你在这吧，”钟清文突然站起身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哦……”

“你不是喜欢找朋友们聊天吗？自己玩儿吧。”

“哦……”

钟清文走了之后，王旺旺打开了网页Q-Q，输入用户名和密码，就傻乎乎地找自己二次元和三次元的朋友们去了。

【你知道最近很红的一首叫《江南style的歌曲吗？》成了Youtube史上点击数量最高的视频。】

【那是什么？给个链接。】

王旺旺发过去了一个链接。

对方看都没看，直接点开，发现被链接到了百度主页。

再一瞧，王旺旺发的网址是：

【.baidu.】

【旺旺，你怎么那么贱。】

【嘿嘿……】

……

——似乎也并没过多一会儿，钟清文就又进了屋。

“怎么了？”

“突然想起个事。”钟清文问，“你学校的邮箱是edu结尾的吗？”

“对的。”

“我们公司会给在企业网站上填写登记表格的顾客每周发送电子邮件，里面包含公司近况和产品信息等等，叫做newsletter，新闻信件。”

“哦……”

“不过我有点怀疑edu结尾的邮箱会把这个给自动屏蔽掉，因为是用自建的邮件服务器群发的。”

“咦？”

“这样。”钟清文打开了公司主页，“你填一份这个‘保持联系’的表格，看看到底能不能收到。”

“可以的呀。”这个小忙没有什么理由不帮，王旺旺立刻提交了申请。

“收没收到都告诉我一声。”

“好的。”

“而且你不要取消订阅，一直帮我看着，即使现在没有被屏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屏蔽了。”钟清文说，“以后你会每月收到四封，你都打开看看，仔细地读，瞧瞧里面的图片能不能显示出来，标题和正文有没有问题，链接能否打开。因为即使一开始市场部的人设置好了模板的格式，但不同域名结尾的邮箱收到之后就全变了，我们可以看着别的，这个edu的是怎么回事儿就麻烦你帮着留意一下。”

“没问题。”王旺旺答应下来，这又没有什么麻烦的。

“爷爷奶奶起床了。”钟清文说，“拿着你的礼物过去吧。”

“好咧！”王旺旺从关了网页，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急着去看她的钟爷爷钟奶奶去了。

到那一看，两位老人刚刚起来，头发还有一点散乱，每个人头顶都翘起来了一块儿。

“旺旺！”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看见了王旺旺，都挺高兴，“你真的来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

“新雇主怎么样？”

“新雇主……”王旺旺说，“对我倒是不错，但是家里鸡犬不宁……”

“怎么了？”

“老人重男轻女……”

“……”

“总是埋怨儿子没有生出一个儿子，说别的人都有儿子……”

“……”

“我，我挺生气的，但又不好评论什么。”

“是吗，”两位老人倒挺遗憾地说，“我们倒是非常喜欢女孩子呢，可惜钟清文这一辈都是男的，如果再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娃娃就完美了。现在没有办法，只能指望孙子们把媳妇们带回来给我们看了。”

“……”钟清文没说话。

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拉着王旺旺的手：“如果能像旺旺这样懂事，就太好了。”

哪里懂事了？钟清文想，那么快就溜了，还懂事呢？钟清文就觉得王旺旺欠他的。至于具体欠了什么，可能是始终如一的陪伴吧。虽然钟清文也知道自己没这个立场，但却还是会这么想，这让他自己也觉得有一点困扰。

两位老人拉着王旺旺聊了挺长时间的天。

一直到了四点四十五，王旺旺才起身告辞。

新雇主家开饭时候是6点，所以要赶紧回去了。男主人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看体育新闻，王旺旺也尽量满足这个要求。而且，如果没什么电视可看的话，老太太就又要数落每一个人，很可怕的。

“不留在这里吃饭？”像钟妈妈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缺了礼数，“我做了排骨汤和红烧肉，虽然只是家常菜，应该还算不错。要不要留下来一起？”

“不了，”王旺旺说，“那边还在等我回去做饭。”

“那真可惜，”钟妈妈自然也不会硬留，“钟清文和我一起做的，本来还想让你尝尝，也算是谢谢之前你对我们家的照顾。”

“呃？”王旺旺问，“钟清文？”

“嗯。”钟妈妈说，“现在暂时没有请到家政，大家这段时间又都比较忙，所以钟清文的爸爸、我、还有钟清文，就轮着来。”

“唔？”钟清文真的没问题吗？

钟妈妈似乎看出了王旺旺的怀疑，又接了一句：“现在钟清文手艺还可以呢，说是从你那学到了一些好的方法。”

“妈。”钟清文立刻冷着一张脸给打断了。

“这有什么”

“哈哈……”王旺旺说，“不说就不说吧……我得走了……爷爷再见，奶奶再见，阿姨再见，唔……钟清文也再见。”

“你等一下。”临出门前，钟清文又叫住了王旺旺。

他又从上次拿出巧克力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包吃的：“这个给你拿走。”

“咦？”

“父母出差带回来的。”

钟妈妈用有点复杂的眼神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临走之前钟清文给我们打电话，说听说那里的一些点心非常有名，让我们多带一些回来。”

“……？”王旺旺也瞅着钟清文，“给……给我的？”

“不是。”钟清文脸上没有表情，“给我自己的。”

“……那？”

“我以为会不错，结果上当受骗。”

“……”

“所以剩下的都给你拿走，绝对不能浪费。”

“哦……”果然又被当成了垃圾筒……

王旺旺捧着这个东西，向里面看。

糕点个个都很精致。光是瞧着，就足够让人流口水了。

钟清文竟然不爱吃呢。

王旺旺觉得自己又捡到了便宜。

她和钟老爷子钟老太太，钟妈妈，钟清文道了个别，便再次离开了这个大门。

可惜的是没有见到钟清文的爸爸……王旺旺想，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从气质上来看，钟清文和他温和沉稳的妈妈并不是特别相似，也许更像爸爸吧。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自成一派，最终修炼成精。

想起之前找钟清文帮忙时候的那些事，王旺旺不禁又一阵感慨。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这有个人，咋就能胡扯不打草稿呢？

……

坐着公交车回到了新雇主那里，王旺旺做好了饭，吃完晚餐，洗过了碗，又收拾了一下家里，便一晃一晃地上网去了。

打开邮箱，看见钟清文的公司已经给自己发来了第一封newsletter。

第一条新闻：公司的最新产品XX刚刚在博览会上获了金奖，得到一致好评。

唔……这个，刚刚钟清文已经说过啦。

第二条新闻：收购进展已经过半。

这个刚刚也已经有所了解……

之后就是一些促销信息和新的产品。

王旺旺再一看邮箱，钟清文竟然还给订了几份行业电子报之类的东西。

这是为什么——

再打开Q-Q，王旺旺看见了一条加好友的请求。

点开一看，验证消息那里就一个字：钟。

……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调调……

王旺旺接受了请求。

紧接着发起了新的会话：“你……你怎么知道我的Q-Q号码的？”

“你今天下午用我的电脑登陆。”

“呃……”

“怎么？”

“没事……”王旺旺说，“你的newsletter能收到的，图和字都没问题，排版也是对的。”

“那就好。”

“你还给我注册了你们行业的几个电子报？”

“嗯。也都能用？”

“对。”王旺旺问，“为什么呀？”

钟清文大大咧咧地说：“因为这几份电子报经常会提到我们公司，我想看看别人是不是也都看得到。”

“哦……”

今天下午，看见王旺旺一无所知，钟清文很不高兴。

好像就这样被遗弃了。

既然当初有她一份，那现在就别想撇清。

这第一步，自然是要王旺旺多知道一些最新信息。她就应该多看点newsletter。

这第二步，就是让她不要那么自由。王旺旺离开之后，除了上次找自己帮忙，还有这次被硬拽过去，就再没有过任何一次深入的交谈了。想多聊聊的话……打电话会很奇怪，也许网络是个不错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熊猫说话算话的……

33志愿活动

王旺旺同志在Q-Q上加了钟清文那个家伙之后,便滚到床上睡觉去了。

全身到处凉飕飕的，对于B市来说，已经快要进入最冷的季节了。暖气还没有来,是最难捱的一顿日子。不过，比起湖北江苏等地的同学们，已经要好得太多了。王旺旺的好朋友曾经说过,她冬天要一直直挺挺地躺着，旁边放个插着吸管的水壶,但又不敢多喝,怕要下地去上厕所。

王旺旺把自己全都给包了起来，然后在关掉床头台灯的时候看见了柜子上那一大排不倒翁状的甜甜私房猫。

“唔……”王旺旺盯着瞅了半天，飞快地伸出一只爪子，捉住一只愤怒表情的甜甜私房猫,塞进了被窝，紧紧搂着，一边摸着它的耳朵，一边忍不住又美了一下：嘻嘻，中奖了呢。

……

过了几天，王旺旺回学校去了一趟，因为她要去聋儿学校做志愿者。王旺旺从本科开始就一直参加这个活动，算是资历较老的了。之前因为在钟清文家里潜伏而停过一段，因为那时日程安排很紧，时间上挪不开。现在相比之下清闲很多，所以王旺旺决定还是偶尔跟着过去一次。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上一次王旺旺她们这组有一个孩子被发现嘴里含着彩色纸片，于是王旺旺她们被狠狠地训了个遍。前几天有聋儿学校的老师问起王旺旺最近怎么都不来了，是不是上次骂得太过。为了表明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王旺旺还是觉得应该想办法继续下去。

再应该买什么东西带过去的问题上，王旺旺考虑了挺长时间。

因为，为了孩子们的健康着想，不允许带糖过去；而且，对于其它种类的食品，如果志愿者不能保证每个孩子都有一份，那也不可以拿出来。

那还有什么呢……

王旺旺在超市里面转悠了半天，最后拎了一大包的旺旺雪饼。被人叫了这么久的旺旺旺旺，这个品牌已经根深蒂固了。

嗯……旺旺给的旺旺雪饼……

她还买了一盆小花，想着可以放在窗台上，让孩子们来照顾。

……

——刚到了学校，王旺旺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咦？

她动作迟缓地回过头去一看：“张逍？”

那次王旺旺上楼梯的时候，张逍突然被人一撞，幸亏王旺旺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否则他就要像皮球一样轱辘辘地滚下去了。就是那次救美，让王旺旺认识了张逍。

后来，又在地铁上遇见过一次。张逍加了自己的人人和微博，偶尔留言，两个人就再没有过什么别的交集了。

现在，竟然又在这里碰到……

张逍说：“刚才在车上就觉得前面那个人好像是你，但不敢确定，结果还真是。”

“哦……”王旺旺想自己可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摸了下头发，问：“你也来参加这个活动吗？”

“嗯。”张逍点了点头，“今天是第一次。我还想呢，说不定可以看见你。”

“这个这个……”怎么有点奇怪……

张逍又问：“一直定期来吗？”

“对的。”

张逍笑了：“我也有此打算。”

“那太好啦……”

张逍又问：“你还在忙毕业论文的事？”

“是的。”王旺旺说，“不过我已经换了一个雇主了，嘿嘿。”

“还顺利吧？”

“挺好的。”王旺旺问，“你呢？”

“我？”张逍说，“假期回了一趟老家。”

“哦……”王旺旺也没再具体问.

进了聋儿学校，老师又照例带着大家参观了测听室、图书室、校餐厅等地方和各种设施，还给志愿者们讲解了一些关于学校的基本信息。目前，学校的工作主要分为三大块儿，分别是机构康复、预约单训和家庭指导。教学的主要内容就是教人说话。一方面教手语，一方面教言语，前者相对容易，后者非常艰难，要先让孩子们拍桌子，对震动有感觉，然后再一边看口形图和舌位图，一边触摸老师的发声部位。那个老师笑着说，她的脖子经常会被摸得掉一层皮。

接着，就进了专用的教室，王旺旺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别的志愿者也都拿出零食和玩具，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也有人带来水果，为了公平起见，这些就需要交给老师，老师收集好所有的，最后再按照人数切好，保证一人一份。

这些过后，就开始了玩耍。老师又解释了一些规定，比如一个义工只能陪着一个孩子，不能带出教室，不可以给任何孩子照相……等等。

王旺旺陪着一个十岁大的小姑娘做手工还有画画。

小妹妹拿着笔在一张纸上狂抹，末了，让王旺旺猜这是什么。

“唔……”王旺旺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她想：一团毛线？

小妹妹生气了，又重新弄了一遍。

王旺旺想：还是一团毛线？

眼看着对方的沮丧，王旺旺急了，看张逍就在她旁边，忍不住叫了一声，“张逍。”

“嗯？”

“你觉得……你觉得……这是什么？”

张逍琢磨了一下：“大象。”

“咦？！”王旺旺仔细瞅了瞅，也越看越像，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可以找一下起笔和落笔的地方，然后按照她画画时的样子，在心里慢慢地描一遍。”

“这样……”王旺旺再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了智商的差距。

小妹妹开始上色了。

——一只蓝色的大象。

孩子眼中的事物总是多彩斑斓的，心中的世界还未被条条框框所禁锢。他们很认真地描绘着自己的世界。于是，大象变成了蓝色，太阳变成了绿色，草地变成了橙色，似乎不应该存在，但确实可以存在。

哎……

王旺旺坐在一边一直陪着。

然后，在小妹妹去洗手间的时候，王旺旺没有事做，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今天去做志愿服务了呢，还看见了张逍，虽然以前只见过两次，但是却聊得投机，以后也都会一起参加活动吧。”

之后似乎并没有过多长时间，手机微博就又跳了出来，提示有一个新回复。

王旺旺打开一看，是一个特别陌生

34志愿活动（下）

唔……王旺旺想,你这个家伙又是谁？

她点进去看了一下，发现对方微博全是空的。

再一看关注数，竟然是0。王旺旺琢磨了半天,这才想起有个东西叫做“悄悄关注”，不仅感慨这个真是神人，对于所有的人都是悄悄关注、静静偷窥,到底有多不想让人看见自己。

她想了想，还是回到：“新的朋友。”

那边钟清文非常不爽。

——这王旺旺还真是喜欢到处勾搭。才见过三次面的男人就能成了朋友,这也太快了吧。

想起王旺旺走之前曾经扭扭捏捏地问今后还是不是朋友,钟清文当时还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呢。现在终于知道，她跟谁都这样，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有这个待遇，说不定有好几万个朋友。

看见小妹妹回来了,王旺旺收起手机，开始和她一起完成手工作业。

王旺旺这才发现，这所学校里面到处可见的鲜艳花朵竟都是假的，是小朋友们自己制作出来的。

“用绿色纸张包扎铁丝做花茎……”、“花朵要有层次……”、“保持同一力度……”教师亲自示范，可是王旺旺手很笨，半天都弄不好，比小妹妹差得远了。

而小妹妹呢，一会儿的功夫，就弄了红玫瑰、紫罗兰、大牡丹……让王旺旺陷入了深深的自卑。

……

——活动时间很快过去，王旺旺等要告辞了。

在回学校的车上，王旺旺很自然地与张逍坐在一起。

“还开心吗？”王旺旺问。

这毕竟是对方第一次来。

“嗯。”张逍回答，“小孩子真可爱。”

“我也这么觉得……”王旺旺说，“但是我不喜欢任性的小朋友。”

好多家长不管这些，王旺旺见过很多很多这样的情景：小孩径直走到电梯门口，完全无视身后长队，爸妈却只是指着楼层的按钮教他认识数字……或者在超市里让小孩子边走边背单词，但不制止她一路上摔摔打打或者尖声叫喊……每次看到这些，王旺旺总是会想到志愿者工作中结识的那些小朋友们，那么乖巧、那么可爱，可是却无法得到同样的童年。

张逍又说：“听说你的手语很好。”

“也不是的……”王旺旺说，“只是因为我加入的较早，所以会的比别人多一些。”

大家都很刻苦地学，但是这真的不容易，平时不太能够用到，总是忘得很快。

“也许你可以教教我？”张逍问。

“这个当然没问题啦……”

张逍笑了：“那就先谢谢了。”

“嘿嘿。”王旺旺有点不好意思了。

临下车前，张逍说道：“以后我会经常参加，希望都能看见你吧。”

“哦，”王旺旺傻乎乎地说，“那当然好。”

……

——坐车回到了雇主家，老太太又在让男主人给孙子买东西。

哎……

这回要的是个平板电脑。

男主人答应了，去买了个最流行的IPAD。可是侄子很不同意，说IPAD过时了，大家都有IPAD，所以要微软新出的Surface，这个更贵，可以让人羡慕，让他叔叔去换。而且，不要32G，必须得是64G。

王旺旺看着这个小死孩子，又想起下午那个小妹妹，一个旺旺雪饼就能高兴半天，强忍着替天行道消灭掉他的冲动，快步走回屋子。

在网上溜达了一下，看见Q-Q响了。

打开一看，是钟清文。

钟清文问：“今天干什么了？”

“嗯，”王旺旺道，“去了聋儿学校做志愿者。”

“和谁一起？”

“都是学校的人……”

“有朋友吗？”

“……咦？”这是什么问题……

“问你话呢。”

“嗯……”王旺旺想了想，说，“有一个呢，不过并不太熟。”

“怎么认识的？”

“哦……”王旺旺想这钟清文还真是八卦，不过还是实话实说，“有一次上楼梯的时候，张逍突然被人一撞，幸亏我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否则他就要像皮球一样轱辘辘地滚下去了。后来有一次在地铁上面遇到，就又聊了几句，这次是第三回见面而已。”

王旺旺想着张逍刚才对自己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我还想可能会遇到你”时候的样子，对着钟清文又打出一行字：“真是有缘分哇。”

钟清文回了六个字：“这算个屁缘分。”

“……”

这都不算缘分吗，那什么才算……

王旺旺打开了邮箱，看见钟清文的公司又给自己发了一封新闻邮件，同时还有好几份各个协会的行业报。

看了看其中的一份，王旺旺突然发现一篇关于钟清文公司的报道占据了很显著的位置。

——但却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这章又很少了……默。下个月要回国补办婚礼，所以有一点忙~大家轻一点打……

35嫁祸（上）

钟清文的公司正在销售一种瘦身保健品,里面赠送一种试纸，可以检测脂肪代谢产物。因为脂肪燃烧的产物主要是酮类，如果尿液中含有酮类产物,纸条的颜色就会变成紫红，颜色越深证明脂肪分解越多。这是为了科学瘦身，如果体重减轻,但是检测不出酮类，说明减的都是水分,还需要加把劲,如果过量，可能会给身体带来负面作用，也不提倡。

这种搭配可以说是一种比较新鲜的玩意儿，产品卖得不错。

就是这种试纸,弄出一件事情。

另一家世界知名的公司CCC的同类试纸曝出质量问题，不太精确，从而导致错误数据，在多个国家被政府强制召回大量批次，声誉受到严重影响，销量大减。

本来，这跟钟清文的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就在昨天，那家企业突然宣布在市场上发现了仿冒的CCC试纸，并且声称，正是这些仿冒了商标和生产批号等等的CCC试纸引发了之前问题频出的现象，不得不追回，发表了些声明，强调CCC致力于最高标准的研发和生产，高度重视安全，对消费者负责是一贯的承诺等等。

并且，CCC进行调查、寻根问源，发现是钟清文的公司生产的。CCC还说钟清文的公司是为了在短期内拿出可以进行收购的钱才出此下策，铤而走险，无视法律和规则，将其售往海外。一切听起来都合情合理。

CCC认为钟清文的公司侵权，在几个国家同时上诉，纽约东区法院将第一个受理此案。

王旺旺有限的智商实在想象不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她犹豫了半天到底应不应该去问，想了一会儿觉得主动去问别人的烦心事似乎不太好，最后终于还是没提，但是心里默默记着。

……

——过了一阵子，王旺旺又看到一条消息。

钟清文公司商标侵权案即将在纽约东区法院开庭。

唔……

王旺旺将手机拿起来，瞅了半天，打了四个字：“最近还好？”

钟清文回：“不怎么样。”

呃……

王旺旺正琢磨该说什么，就看见钟清文在网上发了一条消息：“你知道了？”

“对……”

那边没动静了。

王旺旺问，“为什么呀？”

“嗯？”

“你并未做这样的事不是吗？”

王旺旺知道钟清文绝非这种人，第一他没有这么黑心，第二他没有这么短视。

对方答得简洁：“被嫁祸了。”

“这是什么意思？”

“被人做了个局。”

“我不太懂……”

钟清文很难得地解释了一下：“因为连续几次出事，CCC为了挽回局面，决定在中国寻找一只替罪羔羊。”

“咦？”

“我查了一下，那段时间只有一次关于这个东西的大规模出货，订单是来自一个代理商。”

“然后呢？”

“我联系了一下那个代理商，发现那边也是将所有的产品都发给了一个叫HHH的公司。”

“所以这个HHH？”

“嗯。”钟清文说，“这种试纸外形都差不多，HHH应该拆了包装，自行印制了包装盒、说明书等东西，然后送往国外。”

“那，”王旺旺说，“找到这个叫HHH的，不就可以洗脱罪名了吗？”

“因为它已经不在了。”

“什么？”

“之后HHH很快就申请注销了，相关的人去了国外，暂时还找不到。”

“所以……”王旺旺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有点不好使了。

“这个HHH很小，看起来根本就是CCC公司找人建的，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栽赃。CCC暗中开了这么个小企业，通过代理向我们购买产品，然后全部替换，发往国外，再给调查出来，声称之前的不合格商品全是因为这个。可笑的是，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没有收到任何一起由于这些‘侵权产品’而引发了不良反应的报告。不过这无所谓，虽然查处的这些‘侵权产品’没有问题，但并不说明之前也没事，他们大可宣称过去还有一些别的途径去的没有发现的假冒试纸。既然替换商标的HHH公司本身就是CCC创立的，那外形应该是毫无差别，推给我们并不太难。”

“那……”王旺旺问，“有问题吗？”

虽然她觉得这样让人没法回答，但她不是很明白这些，只好直接讲出最关心的。

“我不知道。”钟清文说，“应该没事。”

“哦……”王旺旺又问，“很紧张吗？”

“有点。”

过了几秒，钟清文又说，“最后应该讹不到我头上，但是现在收购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期，我不想打什么旷日持久的官司，耗不起，否则这边可能会出变故。”

“原来如此……”王旺旺说，“别多想了，先放宽心，做好一切能够做好的事，好好应对一切。”

“嗯。”钟清文突然说，“有时间吗？”

“……？”

“可以约个地方，我再详细地说。”

“这样……”王旺旺有点惊讶，“可是我帮不上什么忙的……我真的不清楚做生意的事情，也给不出任何建议。”

“我知道。”钟清文说，“随便唠一下而已。”

“那好的。”王旺旺道。

其实，钟清文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聊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说恭喜，尊是汗颜……！因为熊猫和公熊猫已经结婚一年了……这次素，爸爸妈妈和公熊猫的爸爸妈妈一定要我们补办婚礼……！

36嫁祸（下）

王旺旺去与钟清文见面之前,在网络上查了一些资料，试图弄清事情经过以及可能有的后果。

她很相信钟清文。既然钟清文说是被嫁祸的，那就一定是这样没错。

两个人还是将见面时间约在了周日下午五点。

一段时间没见,钟清文看着还是干干净净的，这人真是生就了一副好皮相。

“走吧。”钟清文说。

“干什么去？”

“带你去吃螃蟹。”

“螃蟹！”

“喜欢？”

“嘻嘻……”

钟清文一落座就指了一下王旺旺：“给她弄两只大的。”

“好的。”

“那个，”菜端上来之后,王旺旺一边吃一边问，“到底怎么样了？”

“CCC公司说假冒的试纸是从HHH这家企业从我们这里购买了产品之后销往国外的,证据就是多笔转账记录。并且CCC还派人访问了我们的工厂,发现我们的试纸与假冒的具有相同特征，这样就构成了侵权案的证据。”

“可是……”王旺旺说，“之前你说，CCC是因为曝出多次质量问题而寻找替罪羊。但是,就算能证实了你们在伪造，却也不能表明那些残次的东西就是由于这个呀？”

“那无所谓。”钟清文说，“那次批次都已经被召回并做销毁处理，CCC大可宣称调查结果表明质量问题很有可能是由于这个，没什么的。”

“哦……”

“事实上……”钟清文说，“CCC也向国内有关部门举报了同样的事情。”

“咦？！”

“并且利用国际知名公司的身份不断施压，要求尽快查处。”

“那……？”

“最奇怪的是……”钟清文又接着道，“我的朋友告诉我说B市公安局刚刚接到了公安部下发的《关于查处B市假冒注册商标案的通知》。”

王旺旺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她其实并不特别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钟清文也知道王旺旺不是特别了解，帮她倒了一杯茶：“一般来说，这类案件受到地域的管辖权限制，公安部是不会直接发文的。即使参与进来，也只是进行督办，不太可能直接插手干预。”

“所以……”王旺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轮廓。

“肯定是暗箱操作。有人暗地里帮它。”

“那不是很不利？”

“当然。”

顿了一下，钟清文说，“它真的想搞死我们。”

王旺旺看着钟清文。

“我们垮了，这个罪名就坐实了，黑锅也背定了。”

“你……”王旺旺说，“关于如何准备官司，我给不了意见，这方面我不懂……”

“嗯。”

“但是你要知道，只要真的没做，就有绝对优势，赢的层面更大，古今中外被冤枉都不是普通现象。”

“是吗。”

“所以不要太焦虑了，”王旺旺说，“我看这是好事多磨。”

“哦？”

“运气这个东西是守恒的。”王旺旺说，“如果收购阶段太过顺利，以后说不定会走下坡路呢。现在经历一些波折，是在积攒人品。霉倒完了，就没有了。

“……”

“将来一定顺顺当当。”

“原来如此，”钟清文笑了，“那我就暂时这样认为吧，确实感觉好点，虽然毫无道理可言。”

“怎么这样说呢，平衡，这是宇宙真理……”

“……”

“唔……”

——之后王旺旺一直没太主动说话。

钟清文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那个……！”半晌之后，王旺旺突然说，“最好能让CCC公司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全都失效。”

“……？”

“纯粹讲法的话，还能将你判输，那就奇了。”

不等钟清文接茬，王旺旺又急急地说：“我觉得，既然你没有错，那就应该公布真相，并且，不要写CCC嫁祸生命源，而要写，外国企业嫁祸本土企业。”

“哦？”钟清文若有所思的。

“对，”王旺旺说，“刚才我就在想，如果能让百姓关注这件事情，暗箱操作就不能做得太离谱，毕竟有眼睛在看着。”

“对。”

“我琢磨了一下近期社会上发生的事件，发现，要想吸引持久视线，不能只讲道理，还得在情感上下些功夫。”

毕竟专业相关，王旺旺对于这些还是很熟悉的。

“所以，外国企业嫁祸本土企业，这样报道才行。只是陈述事实是不成的，观众看过了就忘了。”

“原来如此。”钟清文看着王旺旺，“我要想想。”

“好的。”王旺旺说，“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

“你刚才一直都在努力想办法？”

“嗯……”王旺旺低头说，“我想帮忙……”

钟清文笑了笑，“不谈这个。你晚上干吗去？”

“晚上呀，”王旺旺说，“晚上学校有一个风华国乐的演出，朋友正好有两张票，邀我去看。”

“嗯？”钟清文停了筷子，“哪个朋友？”

“就是上次和你提起过的，志愿活动碰到的那一个，是个讲师。最近几周总能看到，有一次聊天说起我小时候学过一点古琴。这次活动，他的学院正巧有票，想起这事，就叫了我。”

钟清文皱起眉看着王旺旺，沉默不语。

“你喜欢音乐吗？”

钟清文硬邦邦地迸出三个字：“没感觉。”

“哦……”王旺旺想，也对，钟清文是个土人，从不整文艺的。

感觉气氛有点不对，王旺旺试图说点别的来缓和缓和。

“那个，”王旺旺说，“我看你呢，每天都那么忙，一直工作工作……那，除了事业成功之外，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什么？”

“就是呀……”王旺旺重复了一遍，“除了事业成功之外，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钟清文扫了一眼王旺旺：“有。”

“……唔？”王旺旺的八卦精神起来了，“是什么是什么？”

钟清文说：“养狗。”

“为什么……”

钟清文又看了看王旺旺：“好像有点喜欢。”

“哦……”王旺旺说，“那要养吗？”

“再等等。”

“为什么？”

“目前还不可得。”

“哦……”

“而且，”钟清文说，“还有个人看上了同一只。”

“哦……那怎么办……”王旺旺觉得钟清文有点可怜，听这话，明显那个家伙有着更加有利的形势。

钟清文拿起钳子，“咔”地一声夹碎了一只螃蟹：“他想领走，门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为什么每本书里都吃螃蟹……个人喜好问题……

前天晚上想回来更新，结果……在大雨滂沱的夜晚，高速公路上爆胎了……公熊猫早就回国去耍了……男人真靠不住……这个时候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千斤顶和大扳手……

昨天晚上跑去修车店更换轮胎……

今天才更上……

37音乐会

“唔……”王旺旺想,被钟清文看上的狗真的好可怜啊。

那边，钟清文接着又问：“演出结束之后呢？你打算干什么去？”

“嘿嘿嘿，”王旺旺美滋滋地说,“我那个朋友说，学校附近的夜市有一家超级超级好吃的小龙虾，比较干净,因为那个‘筋’呢，已经全部都被抽出去了。”

“又吃？”

“呃……”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没说话,也搞不清楚到底在想些什么。

又待了一会儿，王旺旺估摸着时间差不太多，便与钟清文道了声拜拜，急急地赶回学校,和张逍汇合去了。

张逍今天穿得挺好看的，个子高高，非常显眼。

进到讲堂里边，王旺旺看了看手里的票，是第十二排，算是不错的位置了。工作人员在最前边，学校领导在4-5行，然后是各院院长，讲师什么的，就要靠后了。

张逍带着王旺旺走了过去。

刚刚坐下，屁-股都还没捂热呢，就听到了一个声音：“王旺旺！”

咦……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可又不太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却想不起来。

王旺旺转动脑袋看了过去。

“咦……？”

她终于知道了。

这不就是那个环境学院的教授嘛。上次，因为要做环境与社会之间关系的项目，需要测量B市西面几个镇子的空气和水质，必须要用到一个很贵的仪器，王旺旺的实验室买不起，于是钟清文忽悠了一大车人，让XYZ公司在指定地点搞了一个展示活动，然后叫了这个教授来，与王旺旺的导师一起给予评定，拿走数据。

不过，最后这个教授有点悲催，因为，他最期待的媒体KKK拍照的时候，他正在水里扑腾，都没怎么露出正面。

对于眼前这个人呢，王旺旺最深的印象就是“很喜欢出风头”。

“倪教授……”王旺旺说，“你也在这里呀。”

“是的。”

“哦，”王旺旺对张逍介绍道，“这个是环境学院的倪教授，我们曾经一起合作过一个环境评测项目。”

说完，又对倪教授说，“这个是法学院新来的讲师张逍，我的朋友。”

倪教授伸出手去，两个人“你好你好”地假客气了一下。

“原来倪教授你也喜欢古典音乐呢。”王旺旺说。

“这个……有点兴趣。”

“哦……”王旺旺傻愣愣地看着对方，真有点想象不出来对方会有这个爱好。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两个小时之前，钟清文突然打电话给倪教授，说，学校讲堂今晚会有一个“风华国乐”的演出，学院有票，可以免费领取，过去随便看看。

当时倪教授还觉得奇怪，钟清文为什么要特地打电话来说这件事呢？两人并不相熟，只是因为上次那个活动，才会认识而已。

不过，很快倪教授就明白了。

钟清文说，王旺旺也会去听演出，并且，王旺旺为了准备论文，在外面做家政服务，极少会回学校，上一次还是因为那个XYZ公司的展示项目要请环境学院的教授出山，这之间再没在校园里出现过，如果想见她，就只有今天了。

原来如此——

收回回忆，倪教授抬头看着王旺旺，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故作轻松地问：“对了，我听说，关于上次活动……你有海量照片是吗？”

“呃……”

他怎么会知道……

倪教授又装作普通聊天的样子说：“就是，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了钟清文，他说的。”

撒个小谎，不伤大雅的吧？

上次活动之前太过兴奋，竟然忘了携带相机……幸好王旺旺那里有。自己今天专门过来逮她，可不能空手而归，那些照片，尤其是与KKK媒体，还有XYZ首席科学家的合影，还可以发到微博去呢！

“这个……”王旺旺说，“我确实有……”

虽然对方极力显示出并不在意，但是，王旺旺还是感觉到了，倪教授内心深处对于这些照片的渴望……

“钟清文说他都给删掉了……”教授又说，“今天恰好看见了你，所以问问。”

“我的还在……”

“你带了吗？”

“嗯，”王旺旺实话实说，“在优盘里。”

王旺旺走到哪都背个书包，书包里装着优盘，以防万一，这点钟清文是知道的。刚才吃螃蟹的时候，王旺旺也带去了，她不会再回雇主家，时间来不及，肯定要直接去学校。

“那……”倪教授说，“等一会儿结束之后，可以去我的办公室拷贝给我吗？”

王旺旺有点迟疑地望向张逍。

本来，他们两个打算一起去夜市品尝超好吃的小龙虾的。

但是，她又能深切感受得到对面这个人的迫不急待……

“你会用网盘吗？”王旺旺问。

果不其然，倪教授立即反问道，“网盘？那是什么？”

也对，他显然不会关心这些。

“算了……”王旺旺说，“你住学校，网速也慢。”

倪教授好像非常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要那么麻烦？演出结束之后，你拷贝给我不就行了吗？我办公室非常近的，也在校园里面。”

“好吧……”王旺旺看着张逍，“文件很大，有好几个G呢……估计一时半会儿传不完……”

这教授办公室的电脑也不会太好，那可真是多长时间都有可能。

“没关系的。”张逍笑笑，“夜市改天再去也是一样。”

“真抱歉……”王旺旺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

“那就这样说定了！”倪教授说，“之后去我那边拷贝照片。”

“我等你吧。”张逍说，“太晚了，送送你。”

“不用不用！”倪教授说，“你回去吧！结束之后我送她上出租车就行了。”

“……”张逍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麻烦你了。”

“应该的”。倪教授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刚才钟清文也说了，王旺旺会和一个普通朋友一起过去，别让人家等得太久，让他自己送王旺旺出门。

抬头一看，演出就快要开始了。

“那个，”倪教授说，“要不然坐一起？我那排有几个空座位，学院票没发完。那是教授座位，比较靠前，位置比这个好。”

倪教授想，一个人来看演出，有点奇怪，如果被学生瞧见了，该被误认为人缘很差了。

“好吧……”王旺旺说，“谢谢。”

很快演出开始，请到的都是很有名的音乐家，王旺旺听的有点入迷。

最喜欢的曲子是古琴曲《神人畅》，古朴粗犷大气，在这种地方听效果极好。这讲堂不愧是学校花了好多好多钱才建好的，确实不一样……

虽然吧……旁边坐了个呆头呆脑的倪教授……这气氛总有点怪怪的……

王旺旺偷看了倪教授一眼，后者眼皮都在打架了。

这个教授，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38音乐会（下）

对王旺旺来说,两个小时“嗖”地一下就过去了。一共也就十几首曲子，有那么点意犹未尽的感觉。而且，在前半段,前排座位上的小孩子哭闹不停，父母怎么哄都没有用，搞得周围的人也都听不清楚。后来家长终于意识到了,五岁不到的孩子是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坐着的，闹腾才是本性,纠结一番之后带着儿子离开。从这开始,才终于能够集中精神，这就显得时间更短暂了。

但是倪教授明显不这么认为。

他好像一直在坚持。演出刚刚结束一秒不到，倪教授立刻就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一脸兴奋地对王旺旺说：“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去拷贝照片吧！”

“好的……”王旺旺看了看张逍,问，“觉得怎样？”

“很好。”

“那，最喜欢哪个呢？”

“是那首神人畅。”

“咦，”王旺旺说，“我也是！”

刚想再发表一些观点和感受，王旺旺就感觉有人在后-面扯自己的袖子。虽然力道不大，但是扯的动作却很坚定……

一回头，果然是倪教授。

“以后再说这些行不行呀？”倪教授看了看表，说，“现在已经有点晚了……”

“……”看来，真的非常急切……

“……”

“走吧。”王旺旺本来真的想和张逍再好好聊聊的，可是看这样子也不太可能了，只好叹了口气，“去你的办公室。”

然后，王旺旺又回头看了看张逍：“那个……抱歉……”

“没事。”张逍摇了摇头，“结束之后让倪教授送你一下。”

“知道啦……”

——之后王旺旺就被拽到了倪教授的办公室，拷贝那些照片。

倪教授一边复制粘贴，一边逐张翻看。看得出来，倪教授对方对于王旺旺以及王旺旺实验室那群人的摄影技术不是特别满意，觉得自己显得不够风流潇洒，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等待完成的时候，两个人也聊了聊天。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倪教授问。

“不是……”

“哦……”倪教授又问，“那，钟清文呢？”

“钟清文？”

“我看你们两个很好似的……不是纯粹工作关系，那次活动是他接你来的，结束之后你也和他一起走了。我之前还以为是一对呢。”

“那个……不是……”

“都不是呀……”倪教授说，“我觉得钟清文更好。”

“呃……？”

“钟清文很不错……”

“为什么……”

王旺旺可茫然了。虽然她也觉得钟清文挺出色的，但是，这个倪教授一共也就和钟清文说过两回话吧……

“因为……”倪教授有点不好意思了，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他看了我的微博，对其中展示出来的认真严谨的治学态度以及扎实广博的专业知识有着特别深刻的印象……”

“……”王旺旺想起来了。

当时需要一个环境学校教授参与评测项目，钟清文选中的眼前的这个人，因为他爱出风头。谈完合作之后，倪教授曾经问为什么会选中自己，从何得知，钟清文就甩出了一句“我以前看过你的微博，对其中展示出来的认真严谨的治学态度以及扎实广博的专业知识有着特别深刻的印象。”

“还有……”倪教授说，“知道你今天来学校，还特别打电话给我，叫我不要忘记去拿照片……”

“……”不过，对于这一点，王旺旺也有一点奇怪，她也不清楚钟清文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他可不是会一直记挂着别人的人。

王旺旺看着倪教授，觉得他已经完全被钟清文给欺骗了。以后，钟清文如果请他帮什么忙，他一定会义不容辞的……

……

——出来之后已经很晚，倪教授陪王旺旺打了个车。

哎……坐在车上困意袭来。王旺旺想：与张逍相处了两个半小时，说上的话竟然不超十句。

闲着无聊，王旺旺打开了微博，想去偷窥一下倪教授。

果然……！倪教授立刻就更新了很多条微博，说，XYZ公司和KKK媒体联合举办了一个活动，自己则是受双方邀请的唯一一个专家，然后发了一堆照片，张张都笑得阳光灿烂，着重发表了与XYZ公司首席科学家还有与KKK记者的合影，并且还@了这些人，显得很熟，暗示都是哥们。其实，倪教授也就是在这次的活动中才认识了那些人，仅有一面之缘而已。

那边，倪教授全部贴完之后，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赶紧拿起手机，给钟清文发了一条短信：“照片拿到，谢谢你了。”

“拦到王旺旺了？”

“嗯。”

“看见她的朋友了吗。”

“哦，是的。”

“什么样的人？”

这个……

倪教授仔细回忆了一下：“挺温和的。”

倪教授不是很喜欢那个人，因为张逍对自己不够重视。他好像对谁都是那种淡淡的感觉，不热情和不失礼，一直都有个度。哪有钟清文好呢，钟清文可是一下子就看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和出类拔萃了。

钟清文看了看这条短信，没再理他了。

挺温和的吗……

钟清文想了想，王旺旺喜欢什么样的人，可是却没有丝毫头绪。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呢，预计今年6月左右上市哦！也就是半年后~

季家大哥不能立刻就开，因为想赶紧把旺旺的稿子交上去，快点出版，不要让大家等，所以季家大哥可能要到二月末三月初。

婚礼补办完鸟……一共15天假，跑了北京、长春、武汉三个地方，好累……

在湖北还感冒了，将中国病毒带回美国，传染了好几个……杀伤力极强……

并且发生了好多囧囧的事。

比如，在湖北的婚礼呢，公熊猫忘记了联系化妆师。一月一号结婚的人超多的，婚礼前一天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很难约到了……这时候，公熊猫爸爸想起一个朋友！是市里京剧剧团的化妆师！她说，她也会化其实的妆！于是就请来帮忙啦……最后，到底把我们两个给变成了唱戏的……默。

39…………

王旺旺觉得钟清文最近与自己的联系多了一些。

她觉得挺开心,又多了一个好友呢。

王旺旺想，这，大概就叫做个人魅力吧！

她有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本事,就是能把一切来往比较密切的人变成朋友，包括同学、同事、合作伙伴等等。以前有一次刚开始实习的时候，一个女生处处整她,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喜欢给所有的人使坏，但是几个月之后却对王旺旺特别特别好,王旺旺也不太能理解,只好认为是自己高尚的品格感化了她。还有一次周末和人出去玩耍路上遭遇车子爆胎，乙方广告公司的客户经理正好有事找她，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竟然表示要去接她回来。

一开始王旺旺一直没有觉得不妥，直到有一次,她突然发现在同一天里A同事来向她抱怨B同事，B同事来向她抱怨A同事，并且就连组里的小头目都当她是闺蜜一样诉苦，王旺旺忽然感觉这种状况有点奇怪，似乎不是办公室的为人处世之道，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谁让她就是喜欢大家呢，疏远了哪一个都舍不得。

现在也是这样。

钟清文，她也是喜欢的。

现在，钟清文也是这样，王旺旺觉得自己与他的联系似乎慢慢多了起来。

……

——天气渐冷，有一天钟清文说要请王旺旺吃点好的。

一听有吃的，王旺旺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餐厅档次好像颇高，一想到要回请，小心肝就会刺痛一下。

钟清文不紧不慢地在那里看菜单，点了几个听上去还不错的菜。

一旁的服务生问道：“两位喝点什么？”说着，指着酒水单说，“这边几种红酒都非常好，很有浪漫情调，很适合这样的氛围。”

“哦？”钟清文伸手接过来，一个一个看了过去，最后终于吐出两个字：“雪碧。”

“……”

“怎么？”

“没事，”王旺旺嘿嘿一笑，“我也爱喝雪碧。”

“……。”

菜上来了之后，钟清文问：“你的家政服务进展如何？从雇主那感受到平等和信任了吗？”

“呃，”王旺旺说，“他们忙着吵架，不咋理我……”没错，直到现在，还在婆媳大战——

“……”

“家里人没工夫管别的，只要别太过分，我爱怎么就能怎么……”

说完，王旺旺想了一想，又接了一句：“这样看来，应该是挺平等挺信任的吧。”

钟清文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把你当根葱的。”

“哦，”王旺旺说，“谢谢你把我当根葱……”

“你也该再换一家了吧？”钟清文问。

“对。”提起这个，王旺旺有点苦恼，“不过有点不太好找。因为我前两份家政都是只做了两个月便要辞职，中介公司不愿意优先考虑我了，想要推荐踏实肯干、能给他们带去良好声誉的。我试着联系了几家别的中介公司，都说立刻安排不了，前面排着好些人呢。”

“我找你就是这事。”钟清文道，“你之前曾说过希望下一个雇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好我有一个朋友需要一个靠得住的短期家政，原来的保姆回老家给儿子张罗婚礼去了，还会回去，我可以把你介绍过去。”

“唔？”王旺旺想了一下，“好像不错。”

“那我就问一下。”

眼看别人要打电话，王旺旺很识相地去了趟洗手间。

再回来的时候，钟清文已经聊完了。

“那个朋友要求是比较高。”钟清文难得体贴地将最后一点雪碧倒进了王旺旺的杯子，“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哦……好……”王旺旺想，还要面试——

钟清文开始替他的朋友考核了：“比较愿意吃些什么东西？”

“这个……多了！不过，零食的话，果然还是天使土豆片、雀巢黑加仑软糖、以及莲峰手剥小核桃。菜目的话，就是……香辣肉丝、鱼香茄子、铁板牛脊髓、豆沙玉米羹……”

“行了，”钟清文又问，“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嗯……说话！”王旺旺最大一个爱好就是说话。

“除了这个？”

“动漫、游戏、球类运动、还有阅读变-态小说……好多好多呢。”

“这样。”“钟清文继续道，“愿意去哪些地方？”

“这个……”王旺旺想了一想，“动漫店？游戏店？体育场？图书城？”

这与爱好都是一一相对的呢。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王旺旺答，“动漫？游戏？球类？小说？”

“看出来了”，钟清文说，“关于你的业余生活，就是围着这几样了。”

“差不多吧……”

虽然，所谓的“业余生活”，重要性似乎已经越来越低了。曾经非常迷恋、并且以为会爱一辈子的东西，都渐渐不那么痴迷。它们曾经就像是生命的全部，但是后来，随着整日奔波劳碌，全都慢慢远去。

钟清文点了点头，又问：“有过几个男朋友？”

“……啥？”

钟清文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有过几个男朋友？”

这……王旺旺对自己解释道，可能是要了解一下这方面的品行，确保是个正派姑娘。

想到这里，王旺旺将狗头深深地耷拉了下去：“零个……”

“哦？”钟清文抬眼看了看王旺旺。

“……”

王旺旺也觉得丢脸。

都这么大一个人了——

“倒数第二个问题，对什么样的人容易心动？”

“唔？”

钟清文一看，王旺旺好像也没那么好糊弄，便又随口加了一句：“女主人要问的。”

“哦！”王旺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不知道。”

“不知道？”

“没心动过……”

王旺旺有点心虚。

其实，与钟清文在一起的时候，她有过几次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但是，这不能说。如果被钟清文知道了，还不得劈了她。

“最后，你觉得约会应该浪漫一点好还是实际一点？”

“哈？”

王旺旺想了想，也许……他们有时候会出去，偶尔要带个人当苦力工，生怕自己不太习惯……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我都可以……”

“行了，”钟清文说，“我过两天给你通知。”

“谢谢……”

又吃了一会儿之后，钟清文结了帐。

王旺旺拿着发票可劲儿地刮，一分钱都没刮出来。

“……”王旺旺看着那一堆纸，说，“一次都没中过……”

真是悲哀……

她又说道：“以后有个孩子，一定要取名叫‘中奖’……争取可以不劳而获。‘旺旺’这个名字不够具体，太泛泛了……”

“中奖？”钟清文笑了一声，“那不正好。”

“嗯？你说什么？”

“没。”钟清文说，“那你最好嫁个姓钟的。”

“姓钟的？”王旺旺发愁了，“姓钟的，我只认识你……还有钟爷爷……”

这个人呢，是绝对不可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俺回来啦……

40网球

让王旺旺感动的是,这次吃完之后，钟清文似乎记住了她的喜好。

吃的、球类运动、动漫游戏、变态小说。

虽然是无意中知道的，但是却留了心。

王旺旺后来又到钟清文家去过,钟清文叫新的家政弄了几个菜式，竟然就是香辣肉丝、鱼香茄子、铁板牛脊髓、还有豆沙玉米羹。

全都是王旺旺最爱吃的。

最后走之前，照例给她装了一兜零食。

王旺旺探头一看,果然，天使土豆片、雀巢黑加仑软糖、还有莲峰手剥小核桃。

吃的越拿越多，每次走时袋子越来越大。

她从来没想过，钟清文是一个会在意这些的人。

这一天，钟清文与朋友们打网球,叫上了王旺旺，因为知道，她很喜欢球类运动。

王旺旺平时在学校没多少机会折腾，找不到人，没有想到，这回竟然有了玩伴。

出去透气再好不好。

王旺旺她觉得，在那个雇主家待着，三观就像Adobe Reader一样，每隔几天就得更新一次。

换上T恤短裤，王旺旺发现钟清文盯着自己上下打量。

“你在干嘛……”

“哼。”

这是什么意思……

有一种明明做了坏事，但却装作不屑的感觉……

虽然王旺旺打得烂，但是钟清文却没有说什么，一直不停喂球给她，每一拍都正正好好到她脚下，可惜王旺旺不争气，回球时候经常击偏，东飞一个西飞一个，有的甚至被打到了外面去。本以为钟清文会发怒，让她满场跑着去捡，谁知竟然没有，让王旺旺待着，他自己去找了。

“你去和朋友们打吧……”王旺旺说，“我的技术不好……”’

“累了？”

“没有……”

“那就不管他们。”

“……”

“不然你没意思。”钟清文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不陪练，没人会想和你打的。”

“……”

“你……”又是几拍之后，两人站在网边，王旺旺说，“你是不是经常陪练？”

“怎么可能？”钟清文说，“这回是第一次。”

看他那样，也不像是可以忍受打得烂的……

“可是，”王旺旺说，“看你好像很有经验，哈哈，力度不大不小，落点正正好好，很是舒服，比以前教我的都要强。”

“哦？”钟清文抬起眼看着王旺旺，“你经常找别人？”

“也没有呀。”王旺旺说，“偶尔才打，要不也不能是这个水平……因为只有一个学长愿意陪我练习，嘿嘿。”

“学长？”

“嗯，”王旺旺美滋滋地说，“他人真好，从来不拒绝人。”

“哦？”钟清文皱了皱眉，说，“接着打吧。”

“好……”

这回钟清文直接一记Ace球，王旺旺甚至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眼睁睁地看着那球快速飞来，只沾了一下地，然后毫不停留，嗖地一下弹了出去，滚得老远。

“……”

“去捡。”

“哦……”

接着换到王旺旺发球。

她将球轻轻抛起来，转动肩膀，平击出去。

钟清文一个正手回球，将球抽在底线死角，王旺旺又是眼前一花，发现球已经一蹦一跳地去了几十米开外。

“……”

它肯定很疼……

“去捡。”

“哦……”

王旺旺挠挠头，钟清文一开始明明没有这样……

于是她问：“……你咋的了？”

钟清文说：“我看你不顺眼。”

“……”

幸好这不顺眼没持续多久，钟清文就恢复了正常。

累了休息之时，王旺旺说：“你打得真好……”

“跟你那个学长比呢？”

“他不如你。”王旺旺说，“你提他干什么……”

“哼。”

又来了……

最近这个钟清文别扭得要命。

经常表现得莫名其妙，不知在想什么，如果问他，他就会用一个高深莫测的“哼”字作为回答。

钟清文转移了一个话题，问：“上次给你带的东西，都还喜欢？”

“是的是的！”王旺旺说，“谢谢你了！”

之前钟清文从日本出差回来时，给王旺旺带了些动漫周边。

王旺旺都乐翻了，抱着巨大克洛洛军曹的公仔拍照，到处跟人显摆。

“唔……”王旺旺说，“克洛洛这部漫画，里面的人都是叠字，比如Keroro、Tamama、Giroro、Kururu……”

“……？”

“和我一样的呢……”她说，“我其实也是外星人……我的同伙还有马友友Mayoyo，还有……”

“……闭嘴。”

“呃……”王旺旺搂着那绿油油的玩具，问，“这么大的一只……怎么带回来的？”

“我自己不需要买什么，”钟清文说，“整个箱子都放这个。”

“哈哈，”王旺旺笑着说，“你不购物？”

“……嗯。”钟清文说，“正好看见这个，觉得你会喜欢，回来箱子空着，不如装满。”

“哈哈，真是巧了。”

钟清文说：“你高兴就行了。”

事实却是，为了托运这个，钟清文不但自己没有添东西，而且还从原有行李里面拿出几样丢在日本。

“还有游戏光盘？”王旺旺发现了另外一件礼物，“你可真好。”

“不全都是。”钟清文说，“最下面还有几张音乐CD。”

“咦？”

“尤其最后一个。”钟清文说，“是限量版吉卜力音乐合集。”

“这很贵吧？”

“没有。”

接待方带他们去参观一家娱乐公司之时，对方曾问每个人都欣赏什么歌手，如果有的可以赠送。当时钟清文说吉卜力，同行全都非常惊讶，看不出他竟会喜欢动画……

为感谢钟清文，王旺旺打算用整整一个月的家政工资给钟清文买个陶瓷菜刀十二件组。

打完网球，钟清文说要去图书城买资料，叫着王旺旺一起。

王旺旺一头扎进日本推理小说的海洋。

“我最喜欢日本推理小说，”王旺旺说，“欧美推理小说注重推理过程，日本推理小说主要的是讲述一个变态的故事。看到最后，真相大白，你的内心就只剩下四个大字：哎哟我去！”

“……”

王旺旺一直在里面翻呀翻，抓紧一切时间阅读，本来想着钟清文肯定会马上买完来叫她走，毕竟那人工作很忙。

没有想到的是，钟清文一直等着她。

王旺旺在日本推理小说区域蹲了三个小时，钟清文就在商业管理区域站了三个小时。

当然，那个时候王旺旺并不知道钟清文是在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好多人笑话王旺旺这个名字！明明很拉风啊！薄-瓜-瓜、李-禾-禾、万-宝-宝……红X代标配！

以为三月更过，结果好像没有……哎，我这脑子里面，好像有橡皮擦……

定稿上个月已交了，紧赶慢赶……书已定了十月出版，本来是要五月六月，后来出版公司讨论，想要先来一轮宣传！所以就延后啦！

41围巾

最近一段时间,张逍时不时地就会约王旺旺出去。

两个人每次都会聊很久。

王旺旺大概知道张逍什么意思，因为对方表现得挺明显的。

不过，对于自己的心情,王旺旺并不很了解。

她觉得张逍挺好的，可是，总是感到少了一些什么。

王旺旺还为此专门问了朋友,这种状况究竟算是怎么回事。

“以后会喜欢上的呢。”大家都说，“有些人是一瞬间被俘获,有些人会在相伴之中日久生情。你就是比较慢热的类型,不会在一开始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两人一起走过很多风雨彩虹，再也无法离开对方,这样也是长久爱情，以后就知道啦。”

“那，”王旺旺问，“你们都是这样？”

这里答案各异。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少朋友一开始并没有特别爱慕。

她们都说，当时男友追求，自己觉得对方还算不错，于是就在一起，可是，后来就越来越喜欢，再也分不开了，在恋爱的初期，顶多是有“些许好感”。还有几个，甚至毫无感觉，但是男友追求非常猛烈，逐渐被感动了，试着接受对方，现在感情很好。

王旺旺犹豫了。

自己也会这样？

张逍是个很好的人。

并且，跟她很有共同话题，对待事情看法非常一致，两人每次都能聊上许久。张逍想法更加成熟，王旺旺甚至能学到很多。

对方外表俊朗、工作出色，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她想还是接触一下。

不要特意回避，继续了解一阵，再做最后定夺。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室友们好像比王旺旺还积极。

好像发誓要让王旺旺摆脱掉单身。

此刻即将入冬，她们三个集体给男朋友编织围巾，还非要拉着王旺旺一起。

“快来快来，”她们都说，“这个一拿出去，保他跪地告白。”

“别胡说啦……”

可是她们非让王旺旺学。

“好吧好吧，”王旺旺屈服了，“我先备着好了，不过时候不到，你们不许逼我送啊。”

“知道知道。”室友们回，“等到正式在一起了，再当礼物，到时不要忘了友情鸣谢我们。”

“……”

就这样，笨手笨脚的王旺旺跟着学习。

一针一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的……

中学时候上劳技课，男生学习飞机模型，女生学习编织技巧。当时，那个老师扫了一眼王旺旺的作品，然后把下巴一扬，说，你不要学编织了吧，过去那边跟男生一起做飞机模型。被大家嘲笑了，从此一直不敢沾上这个……

弄了一个星期，终于完工。

王旺旺回学校，几个姐妹相互交换看了一下。

然后那三个人兴高采烈地准备拿出去给男朋友，只有王旺旺很犹豫。

“旺旺，”室友们问，“都做好了，真的不送？”

“我再想想……”王旺旺说，“现在好像还太早了。”

“什么？”

“根本就还不是男女朋友……只是一起出去而已，没到那个地步。”

“真是麻烦……”

不过……可能就快了吧。

张逍最近几次欲言又止。

如果对方真的说了出来，那该怎么办呢？

王旺旺还是不确定。

似乎有点不对。

可以，也许，也该放下对于爱情的种种幻想，踏实一点，找个确确实实可以一起过小日子的人。

她看不出来拒绝张逍的理由。

那样一定会被人说矫情、太挑、爱作……

都这个年纪了，还这么不靠谱。

只是……真的能爱上吗？

“旺旺，”这时一个室友突然说道，“你围巾的这个颜色挺不好搭配的。”

“咦？”

她这个呢，是咖啡色……

“他的毛衣什么颜色？”

“灰的……”

“外套？”

“黑的……”

“总觉得怪怪的……”

“唔？”王旺旺问，“那还要重新来？”

“我也不确定啦……”室友又道，“你有没有哪个男性朋友有类似的衣服？”

“嗯？”

“你想一想，有没有谁穿过灰色毛衣和黑色外套？让他帮一帮忙，戴上你这围巾试试上身效果，你看一看，合不合适，要是太难看了，就得拆了重织……”

“呃……”

“也不麻烦，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你这边就拿着围巾过去，看看而已，万一特别不搭，就悲剧了，你送出去张逍不能不戴，本来挺好看的一小伙子穿得那么混乱，连你一起丢人。”

“那，那我想想。”

谁呢……

对了，钟清文有。

她见过的。

而且，就在钟清文卧室的衣柜里面。

钟清文的衣服，她可是了如指掌的。

“怎么样？”室友们问。

“嗯，”王旺旺说，“有一个朋友有。”

“那太好啦！”大家嘻嘻笑着，“赶紧给他发个短信。”

“好的。”

王旺旺说着就掏出手机，打出了几个字给钟清文：“你在家吗？”

对方很快就回过来：“在。”

“我现在能不能过去一趟？”

“来吧。”

钟清文甚至没问有什么事，好像她随时可以出现。

“那，”王旺旺对室友说，“我走啦。”

“加油！”

于是王旺旺抱着一个大口袋去按下了钟清文家的门铃。

开门的就是他本人。

“嘿嘿……”王旺旺说，“这个时候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别假客气。”

“……”

“我，”王旺旺说着掏出了围巾，“我织了一条围巾呢。”

钟清文静静地看着。

“瞧……”王旺旺说。

钟清文低头扫了几眼，又将视线移回到了王旺旺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眼神，让王旺旺心里有点毛毛的。

“想……想让你戴戴看。”

“是你亲手织的？”钟清文问。

“对的。”王旺旺说，“一针一针弄出来的。”

钟清文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那围巾，说：“很暖和。”

“哈哈，”王旺旺想了想，问，“你冬天是不是会穿那件灰色的毛衣和黑色的外套？”

“……嗯。”钟清文的声音竟然非常温柔。

“那，”王旺旺问，“可不可以请你穿上，试一试看，让我瞧瞧灰和黑与这围巾颜色搭不搭配？”

她本以为钟清文会骂她一顿。

也就是类似于“你怎么会这么麻烦”等等一些毒舌言语。

没有想到钟清文却笑了，“当然可以。”

“唔……”

他怎么了？

“等我一下。”

“谢谢……”

“应该我说谢谢才对。”

“……啥？”

钟清文再下来，是十分钟之后的事。

王旺旺将围巾递了过去。

“不是应该你来帮我系上？”钟清文问。

为什么要我来帮你系上……

王旺旺没有问出来。

她想，也许钟清文不会戴。

所以，她走过去，将那围巾绕着钟清文的颈子缠了一圈，然后伸出手去整理了一下，拍来拍去，让它服服帖帖，不会显得臃肿。整个过程之中，钟清文竟然没有半点不耐，王旺旺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嗯……”

“怎么样？”钟清文笑着问。

“还可以嘛。”王旺旺又把围巾拆了下来，“没我想象的差。”

不过，钟清文底子好，穿什么都不错。

“哦？”钟清文将外套脱了，随手放在一边，坐在客厅里的那张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嘴角含着笑意，“现在看来还行？”

“是呀，本来很紧张的，生怕拿不出手。”

钟清文说：“这回你终于放心了。”

“对。”王旺旺接道，“可以拿去送给张逍了。”

“……嗯？”钟清文的动作明显一顿。

王旺旺还觉得挺奇怪的，不过也没在意：“这次很麻烦你，不过问题也解决了。室友非说这个可能不好搭配，问我张逍的毛衣和外套都是什么颜色，我说灰的和黑的。她们就建议我找一位正好有灰色毛衣和黑色外套的男性友人，穿上试试，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手了，要是特别难看，就重新织……”

“哦？”钟清文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好像从冰窖里出来的，“你们俩已经混在一起了？”

什么叫混在一起……

“还没，”王旺旺倒也没生气，“不过，可能就快了吧，我是打算，等到了那一天，就将这个送他作为礼物，不过室友非得力求完美。”

“所以我就是个试戴的？”

“嗯……？”

钟清文整整半分钟没有说话。

王旺旺觉得屋里的气压特别地低，空气全都不再流动了似的。

她被吓得一声都不敢出。

“王旺旺，”半晌之后钟清文终于开口了，“你走吧，我很忙。”

“咦？”

“以后这种事情别再找我。”

“……？”

发生了什么？

“让人送你出去。”钟清文说完就上了楼，半刻都没有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发了一个随笔，叫《我生命中遇到的100个怪人》，因为生命中遇到的各色怪人越来越多……找个地方记录一下，免得都忘掉了！

不写同学同事，都是萍水相逢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如果有人想看，就去瞧瞧！把我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你们开心一下！

42和好如初

王旺旺茫然地从钟清文家出来,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明明一直都好好的。

一开始请他穿上毛衣外套，看和围巾搭不搭的时候，钟清文心情似乎还不错的。

她想道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钟清文生气了。

她能感觉得到。

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

王旺旺回到学校后，室友们立刻上来问：“怎么样？合身吗？”

“嗯。”王旺旺蔫蔫地，“挺好的。”

“那你怎么这么奇怪？”

“是吗……？”

“一点都不乐呵。围巾可以直接出手,功夫没有白费，应该松一口气才对。”

“那个……”王旺旺说,“我去找的那个朋友,好像不太高兴。”

“为什么呀？”

“我不知道，”王旺旺说，“他非常忙，我还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他。”

“不是吧……”室友们说,“这人也小气了！”

“不是不是，”王旺旺赶紧为钟清文辩解，“他一开始很愿意的，但是我好像说错话，让他觉得根本就不值得花时间帮我忙。”

“哦，那没关系的啦。朋友之间吵个小架，很快就过去了，不要多想。”众人都说，“重要的是，你的围巾可以送出去啦，应该感到开心！这才是你现在应该想的！”

“哦……”

王旺旺开心不起来。

虽然，她的围巾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现在对于张逍的事就是提不起来丝毫兴趣。

满脑子想的都是钟清文。

——他讨厌我了吗？

把自己摔在铺位上，王旺旺翻来覆去地想，却还是搞不懂。

她摸出了手机，给钟清文打了个电话：“今天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钟清文的声音好像透着一些嘲讽，“有什么可生气的。”

“那你为什么赶我走？”

如果有事情做得不妥当，她可以道歉的。

可那边却沉默了。

王旺旺听不见声音，觉得很慌。

她心跳得厉害，将耳朵紧紧地贴在手机上面，生怕漏了什么，可是钟清文一个字都没说。

足足隔了有半分钟，钟清文才说，“你别多想。”

“嗯？”

“工作太忙，就是这样。”

“哦……。”王旺旺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感觉对方是在克制什么情绪。

但是却并不说。

王旺旺唯一的感觉是，太好了，钟清文他又搭理她了。

一瞬间，她有一点想哭。

当时，钟清文应该很不高兴，可是钟清文却不再提。

王旺旺还是放不下。

钟清文从没有这样过。

……到底发生什么……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经过了这一次，王旺旺发现自己特别在意钟清文。

对方一个态度，就能让她难受半天。

后来一段时间，她经常装作有事情似的，在网上敲一敲钟清文，一遍接一遍地确认并没有被讨厌。

一想到可能被疏远，就特别地难受。

那几份钟清文订阅的行业小报她天天看，有点事情就问一下。

几天之后，王旺旺又换了新雇主，就是钟清文的朋友。

因为王旺旺连续两家都只做了两个月，那家中介公司不想优先安排她了。

钟清文的朋友正好需要一个短期家政，算是救急，这样王旺旺也有时间去找新的中介公司。

到那一看，发现这个“钟清文的朋友”其实就是“钟清文的邻居”。

两家院子贴着院子，根本不用走门，都可以直接跳过去。

“这……”

就连室内格局也全相同，王旺旺有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王旺旺要负责收拾家里，还有照顾小孩。

对于后者，虽然受过培训，真做起来还是有点手忙脚乱。

这家是对年轻夫妻，有个三岁大的小孩。

女主人是全职太太，有时出门锻炼、购物，王旺旺就需要照看着娃娃，陪她说话，陪她玩耍，饿了给吃的，渴了给喝的。

总体来说，还算轻松。

钟清文很奇怪，总是过来串门，每隔三五天就会有一回。

两位雇主也不烦他……

不过，不能否定的是，钟清文每一次出现，王旺旺都挺高兴的。

就连平时，也经常会去院子里看看，钟清文是不是也在那。如果打了照面，便打一声招呼，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会美滋滋的。就连买菜回来路过钟清文家，王旺旺都会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面瞧上一瞧，心里琢磨能否再次遇见。这种总是希望能够见到钟清文的心情，让王旺旺挺困惑的。

钟清文有时候会问问张逍的事。

王旺旺对他也没有隐瞒。

“你上次要我试戴的那条围巾，”第一次提到这事儿的时候，钟清文问，“送给张逍了吗？”

“咦？”王旺旺答，“没有。”

“哦？”钟清文说，“你不是说，等到正式在一起的那天，就把那个当作礼物？”

“因为还没有正式在一起……”

“为什么？”

“我有一点犹豫，”王旺旺想了想，说，“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他。”

最近，张逍几次欲言又止，王旺旺觉得张逍要告白，都不太敢和他出去，就怕他真的说出来。王旺旺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其实曾有两次，只要王旺旺稍微鼓励一下下，张逍肯定就要挑明，但是王旺旺却选择了岔开话题，插科打诨，或者急匆匆地打辆车，一溜烟地跑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逍是个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吧？这可是个把自己嫁出去的好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个村，也就没这个店了。朋友都说，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就会非常爱他，可是王旺旺不知道。她总是想，真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接受一个人吗？如果证明不行，岂不是伤害他？

“怎么？”耳朵里听见钟清文在问。

“我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王旺旺蔫蔫地，“不清楚自己爱不爱他。”

“哦？”

“就是……”王旺旺说，“他真的挺好的，我觉得，他真的挺好的，但是，这个人，真的是我的另一半？”

“鸡肋？”钟清文问，“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别这么说……”

“因为本来就是，”钟清文的眼睛很亮，“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清楚自己爱不爱他，那就是不爱。只要你爱上了，你一定会知道你爱他。”

王旺旺像被这句话击中了似的，呆呆地看着钟清文。

“那我问你，”钟清文直盯进王旺旺的眼睛，“现在，你好好想一想，你有真正喜欢的人吗？”

“呃……没有……”

“这样。”钟清文眼神黯了一下，“以前呢？”

“没有……”

所以她才想不明白——

“听我一回，”钟清文说，“你先别急。”

“嗯？”

“暂时不要同意当他女友。”

“嗯……？”

钟清文盯着这王旺旺看了半天，突然道，“你记不记得还欠我一个人情？”

“呃……！”

“就是那次，你实验室没有钱买仪器，我帮你想办法拿到数据，当时我们达成共识，那就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某天我找你办件事，你一定要做到。”

“我记得。”

“那么，就是这个。”钟清文说，“我希望你仔细梳理一下思绪。”

顿了一下，又道：“你答应我，三个月内，不要同意当他女友。”

“咦？”

“我想让你考虑清楚。”钟清文说，“如果到那时候，你决定了要与他在一起，我绝不会再说什么。”

王旺旺困惑地看着钟清文。

“我只是不想让你仓促决定。”

“好……”

“你明确地答应我。”

“嗯。”王旺旺看着钟清文的眼睛，说，“行。”不会忘记了吧？”

“当然。”王旺旺说话肯定算话的。

“你不开心？”钟清文问，“我用那次事情让你承诺这个。”

“没有。”王旺旺说，“约好的东西，总要做到嘛。”

想了一想，又说：“而且，你也是为我好。”

钟清文说：“如果他是真心，绝不会在意多等三个月。”

“我知道。”正因知道，所以她不担心这个。钟清文点了点头：“我想，不会需要太长时间，三个月应该足够了。”

“……？”

王旺旺有点惊讶。

那个人情，竟这么容易就还了。

当时钟清文忙里忙外好一阵呢。

一开始想请一顿饭，结果钟清文不肯，说岂是一顿饭就能清的，让王旺旺同意，将来某天钟清文开口时她一定得做到。

结果，竟然用在此刻。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更了！

43开庭

这次对话之后,钟清文依然对她非常好。

但是,不同之处就是,钟清文有时会说起张逍。

比如——

“说一说看，他哪里好？”钟清文问。

“他……”王旺旺想了想，“长得不错……”

“和我比呢？”

“和你比呀……”

王旺旺看着钟清文,突然间就脸红心跳。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

“你干吗去？”钟清文问。

“我……”她说,“打一打坐,抄抄经文……”

“……”

再比如——

钟清文问：“说一说看,他还有哪里好？？”

王旺旺想，这回不能再扯虚的，于是说道：“他对工作非常投入。”

这是王旺旺最最欣赏的。

“和我比呢？”

“和你比呀……”

王旺旺看着钟清文，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

“你干吗去？”钟清文问。

“我……”她说，“打一打坐，抄抄经文……”

“……”

这种情景不断重复。

最后，钟清文问：“你连一个他比我好的地方都找不出来。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是不是更喜欢我？”

“呃……你？”

钟清文抱着胳膊，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王旺旺迷惑了。

钟清文……她不敢想。

其实之前依稀有点感觉，但是王旺旺却不愿剖开去看。

最近，钟清文每天给她洗脑，她看得见自己情绪的波动。

然后，她终于对自己承认了，她对钟清文，有些许好感。

王旺旺有一些害怕。

现在一切还好，离爱应该还有一点距离。

可是万一，任由这份心情蔓延下去，说不定哪天，真的爱上了，会不会万劫不复？

王旺旺极力不去考虑这个。

她一直想张逍更加好的地方。

想要借此说服自己。

钟清文什么的，才不会喜欢呢……

琢磨了好半天，终于想出了一点。

……性格。

对，性格！

钟清文那个人，性格方面有着致命缺陷。

——几周后的一天，王旺旺读到了一则新闻：“瘦身试纸一案B市即将开庭。”

王旺旺立刻点进去。

终于来了——

那家名为CCC的公司认为钟清文的公司侵权，在几个国家同时上诉，纽约东区法院首先受理此案，当时钟清文的公司落败，申请重审。

钟清文的看法是，被嫁祸了。因为连续几次出现质量问题，CCC为了撇清自己，决定在中国寻找一只替罪羔羊。CCC建立了一家名为HHH的小公司，从钟清文公司购买相似试纸，拆去包装，伪造成CCC的产品送往国外，然后CCC截获，声称这些都是假冒产品，追根溯源找到钟清文的公司，于是控诉侵权，并且表示，之前那些质量问题都是因此而起，真货没有任何需要担心之处。而在这时再去找这间名为HHH的小公司，却再也寻不到了。

为此，钟清文公司这种试纸的生产一度中断。

当时的CCC搞了些小把戏，采用不当手段，找到一些厉害人物，有人暗中帮它，为整个事情做推手。

钟清文将事情闹大，上升到了外国企业陷害本土公司这个层面，不少百姓都在谈论此事。

后来此事愈加扑朔迷离。

前几星期，一个躲在背后的人浮出水面。

那个《关于查处B市生命源有限公司假冒注册商标案的通知》就是他一手操作完成的。之后B市警方进行调查，向检方提供的起诉意见书也受此影响。就在几星期前，这个人终于因为严重违法违纪被开除公职。这个“严重违法违纪”指的就是利用工作便利收受巨额贿赂、谋取不当利益。

经过对此人的调查，发现此人正与CCC公司有着密切的联系。

像这种人，被揪出来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也许与钟清文这件事有关。钟清文的公司一直喊冤、义愤填膺，引起广泛关注，终于有人介入调查，此人因此而东窗事发。

这个落马的新闻曝光之后，引起轩然大波。

本来一部分人还对嫁祸一事将信将疑，这样一来，钟清文的公司顿时得到无数支持。

一时之间，CCC这个露出了尾巴的狐狸可谓人人喊打，国内销量直线下滑。

钟清文本来只是迫不得已才用这个方法抗衡，没有想到，CCC这公司自食恶果，不仅要接别人的招，还要挡住自己那些被反弹回来的那些力道。

“这件事……”王旺旺对钟清文说，“应该对我们很有利的吧？”

“应该是吧，至少起诉意见书做不得准了，法院会考虑这一点。”钟清文说，“但是他们不只做了这个。”

“……咦？”

“其他方面，就不得而知了。”

此事如此蹊跷，就连王旺旺，都是一连几天没睡好觉。

究竟会有结果——

那个叫做CCC的公司，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胡作非为吗。

他们以为自己财大势大，所以可以陷害别人，使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让一家无辜的公司破产倒闭，所有员工无处可去？

这一次，是钟清文倒霉，正好生产类似试纸，被一口咬住了。那过去呢，有没有谁曾经被拖下水？还有将来，有没有谁还会受到牵连？

把别人当傻子，蔑视公平公正，自作聪明的人，总有一天将会为此后悔不已。

开始审理之时，王旺旺一直刷网页。

她明知不可能这么快有结果，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庭审持续时间长达六个小时。

王旺旺第一时间知道了结果。

因为钟清文第一个告诉了她。

由于双方针对侵权事实认定存在争议，法院最后并未做出判决意见，将会择期重新开庭。

这也比较正常，事件太过复杂，不大可能当庭宣判。

“不过，”钟清文说，“他们没戏。”

“嗯？”

钟清文笑了笑：“我们推翻对方所有证据，对方全部无法做出回应。”

“咦？”

“整个庭审都一边倒，他们之前动的手脚根本没用。”

“太……太好了！”王旺旺说，“我就说呢，一定没事！”

钟清文笑了：“希望以后都能借你吉言。”

“嗯……嗯！”

雾霾终散，总算拨云见日。

王旺旺觉得总算能喘口气了。

第二天回学校与导师商量开题报告，在走廊里见到几个室友。

“旺旺！”大家嘻嘻笑着，“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咦？”

“终于互相表白了吗？”

“……”

表白……？

王旺旺这几天根本就没怎么想到张逍。

张逍找她聊天、约她出去，她都说这两天有点忙，给推掉了，因为实在没有心情。

她一直在担心钟清文。

钟清文有了危险她就着急，钟清文渡过难关她就开心。

这种心情……也许，叫做牵挂？

竟然想到了“牵挂”这个词，王旺旺被自己吓了一跳。

什么跟什么呀……

怎么会牵挂那个人呢？

就在不久之前，王旺旺刚刚意识到自己对钟清文有着些许好感。

结果现在，就这么放不下了吗？

之前想着，有些许好感就有些许好感吧。然后，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经过这么一顿折腾，王旺旺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张逍，大概不可能了。

她对张逍，并没这种感觉。

44面包山

11月初的时候,因为一个亲戚生病,新的雇主打算回趟老家，王旺旺因此而得到了三天休息。

她想要趁着机会找人同游不远处的面包山，但是，所有人一听到这个提议,全都回答：“冷死了。”

可是，虽然这面包山一年四季都可以去，冬天却有最美的景色。

至于张逍……最近去了别的城市参加学术会议。

在网络上看见钟清文的时候,王旺旺只随口提了一句。没有想到，钟清文竟然说：“一起去吧。”

钟清文知道王旺旺这个爱好。在为王旺旺介绍新东家的那一天将，他就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都问了个遍。当时，王旺旺曾经说过,虽然平常较宅，出门基本就是动漫店电玩城体育场图书馆，但是对于旅游等等户外运动，也都是喜欢的，尤其爱去山上，登高望远，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对于与钟清文两人出行这件事情，室友表示需要慎重，毕竟那个，性别不同，她们都说王旺旺笨，容易上当受骗。

不过，王旺旺想，既然是很好的朋友，也没有什么吧？

对于钟清文，她百分之百地相信。

而且，怎么说呢，钟清文有点不一样，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待过了两个月。

考虑之后，还是与钟清文一起上了路。

……

——钟清文带了一个包，还不算小。

“唔？”王旺旺问，“里面都有什么？”

钟清文面无表情：“吃的，喝的，雨衣，地图，指南针……等等。”

“咦？”王旺旺问，“这么多呀……”

她觉得呢，最要紧的，是防晒霜……

钟清文扫了她一眼，说：“因为你靠不住。”

“……”谁、谁说的……

他们计划的路线，是还没有修完的西坡。

东、南、北三坡游人较多，王旺旺都去过。

只剩这个西坡。

因为正在建设，所以几乎没人。上面很多地方没有台阶，需要自己找路。但是，想走还是可以买票。

路上有点堵车，到了门口已经上午9点了。

门口售票处的阿姨看着两个人，说：“你们还是别上山了，就在这边旅馆住上一夜，明早再过来比较好。”

王旺旺问：“为什么？”

“今儿个太晚了，这都9点了。万一天黑之前上不到顶，不能投宿，在山腰上，那就惨了。”

“唔……”王旺旺看着那地图，不管怎么瞅呢，都觉得来得及。

又拿出手机来，在网上查信息，别人也全都说，6个小时足够了。

“可是……”王旺旺说，“根据我们搜集到的信息，是可以的。”

“那分人。”阿姨白了一眼王旺旺，指着钟清文说，“他可以。”说完又看了看王旺旺，“你够戗。”

“……”

“你听男的告诉你的？你是女的，那不一样。”

“那怎么了……”王旺旺登过很多山，而且体力一向很好，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她又想想想，无论如何都不觉得男女会有这样大的差别。

这个阿姨太谨慎了。

所有的人都说6个小时可以，就算是指男的，那么，她王旺旺，7、8个小时也上去了，还是天黑之前。

她对这点比较自信，一般来说，出去玩耍，她都可以跟上同行的男同学。有一次去登山，就她一个女的，上去路上伙伴们酷爱拍照，导致时间延误，为了赶上集合，下山路上一次没歇，一直小跑下山，到底之后大家个个都很惊讶，说王旺旺像个超人。

而且，山脚之下旅馆很贵，王旺旺一个穷学生，其实不想多花这钱。

就在这时，看到一条网友留言：“面包山的售票人员会想方设法留住游客在山下投宿，骗你们钱，千万不要上当。”

原来如此……

到了这里，王旺旺打定主意要上山去，于是购买了一张学生票。一方面，是因为很自信，有点较劲，别人说她不行，所以总想证明她挺厉害；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当冤大头，让人从本来就已经很空的口袋里再骗自己钢镚儿出去。

阿姨劝说失败，将票扔了出来，似乎有点不情不愿。

……

一路上山，风光很好。

第一次休息时，王旺旺问：“那个……你包里都有些什么吃的？”

钟清文看了王旺旺一眼，将放在一旁的背包丢给了王旺旺：“自己找。”

“哦……”王旺旺低头打开，往里面看一眼，“咦？”

天使土豆片……

王旺旺将那鲜黄色的口袋扯出来：“你……”

没有想到，他竟记得……

又继续翻了翻，还有雀巢黑加仑软糖以及山核桃仁。

“唔……”王旺旺说，“钟清文，谢谢你……”

钟清文轻轻地“嗯”了一声。

到达第一个标记处的时间比预计还要早，只用了不到两小时。

从山脚远看山腰，云遮雾绕，颇为壮观，可等到了山腰，云又不知去了何处。

“哈哈，”王旺旺道，“我就说呢，一定可以顺利到达，幸好没有留在山下。”

又往前走一点，台阶消失，只剩土路，山路蜿蜒，又窄又陡，一边悬崖，一边峭壁，让人看着有点发怵。

这时才终于想起来，原来西坡还没建设完毕。

又拿出地图看了看，虽然路不好走，天黑之前却是一定可以到达。

45面包山（二）

——可是，王旺旺低估了她的倒霉程度。

又走了一会儿,突然天降大雨,竟还夹着雪花。

王旺旺和钟清文立刻抖出雨衣披上,山上不能打伞，否则可能会被雷电击中。

视线一片模糊,雨水不停地流进眼睛里,然后顺着脸颊滴下，没完没了，怎么抹都不行。天地间只有湿漉漉和白茫茫的一大片,根本就看不清远处。脚底很滑,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摔倒，雨点砸在头上有些疼，明明力道不大,却放佛能将人打晕。

两人走着走着，王旺旺忽然有些害怕，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样的环境下，周围全都一模一样，好像忘了自己置身哪里，与世隔绝一般，一步一步向深处走去，有种不知会去向何处的预感。

“希望这雨，能赶快过去吧。”王旺旺有点着急。

钟清文没说话。

从地图上看，第二个标记距离第一个标记并不太远，顶多两个小时。

但是王旺旺和钟清文却一直都走不到。

时间已经远远超过，半个标记的影子都没有。

“我们……”虽然很不想说，但王旺旺还是不得不说，“是不是迷路了……？”

这里景色都差不多，而且因为下雨，能见度太低了，从刚才起，就很担心这点。

“不会。”钟清文说，“一直都拿着指南针，按照方向去走，错不了的。”

“哦……”听到钟清文这么说，王旺旺稍微放下点心。

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又过了一会儿，依然是到不了。

看了看表，下午2点。

路程已经过了大半，这时想往下走也不太可能了，需要更多时间，况且，下去的路更不好走，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别急，”钟清文说，“时间还很充足。”

“哦……”王旺旺冷得要命，嘴唇发抖，说不出话，又裹紧了雨衣。

土掺了水，都变成泥。

脚下又黏又滑，随时都会摔倒。

可是他们没有时间小心翼翼地行走，因为，如果天黑之前不能到达山顶就死定了。

等到太阳下山，看不清路，就更是分不出东西南北，这里如此险峻，加上下雨路滑，自然不敢乱走，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万丈深渊，也许只能等待天亮。

可是，冬天山上天气非常寒冷，零下几度，低于冰点，如果被这大雨浇上整整一夜，万一昏迷过去，小命恐怕不保。

况且，山上可能会有野兽出没。

王旺旺累极了。

看看手机，没有信号。平时可能有点，此时风雨交加，却是无法联系上别人了。

“钟清文……”王旺旺小声说。

“有我呢。”

“嗯……”王旺旺安心了一些。

到了一个陡坡，王旺旺突然脚下一滑，“嗷呜”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这一下把她给跌懵了，竟然开始向山坡下面滑，眼看就要落下去了。

幸亏钟清文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将她给拖了上来。

“怎么样？”钟清文问，将王旺旺贴在脸上的发给轻轻地拨到了一边去。。

看到了一双茫然的眼睛。

“没事……”王旺旺低头看了看身上，全都是泥，稍微一擦，抹得更开。手上很脏，都不知该往哪蹭才好。

呆了半天，才想起正下着雨，直接摊开手冲干净就好。

“休息一下？”

“不用，”王旺旺说，“继续走吧。”

谁知，刚迈开步，就觉得右脚脚踝处剧痛，稍微一用力就更是不行。

看来是刚刚滑倒时意外伤到了，而且还挺严重。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腕，又走几米，发现没有效果。

王旺旺一直觉得自己挺能忍的，但这狗腿好像就是不听使唤，软绵绵的。这种天气往山上走每一步都需要用力，非常需要脚腕支撑。

一瘸一拐跟在后面，王旺旺要急死了。

“扭到了？”钟清文问。

“嗯，”王旺旺回答道，“不碍。”

“揉一下比较好。”钟清文看看天，“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钟清文这番话把王旺旺吓了一跳，“我自己来就好。而且，当时不能揉的，因为毛细血管出血，你越揉就出越多的血，可能加重肿胀，只能等第二天，促进吸收，活血化瘀。”

“是么。”

“当然当然。”王旺旺伸手去推钟清文，“快走吧快走吧。”

可是王旺旺在逞强。

越是坚持，越是疼痛难忍。

不但没好，还更糟了。

走路速度变得很慢，差不多每几步就要停在那里休息几秒。

她重重地喘着粗气，开始慌了。

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天有点暗下来，雨一点要停的趋势都没有，本来只夹着雪，现在竟然开始出现冰碴。

“我……”王旺旺开始难过了，“都怪我，都怪我，不听那个阿姨的话，非要上山不可，如果明早再来，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这又预料不到。”钟清文难得地展现出了一点体贴。

“谨慎一些不是没有道理，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怀着侥幸心理，想着不会的不会的，那说不定哪天就真碰上背运，到时怎么办呢？”

钟清文这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你知道就好了。”

“我总是假设不会有什么……哎……”王旺旺耷拉着狗头。

“别那么悲观。”钟清文问，“你还能走吗？”

“很疼。”

钟清文看了看王旺旺，突然说：“我背你吧。”

“咦？”王旺旺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废话少说，浪费时间。”

王旺旺有一些犹豫。

所有东西都在钟清文手里面，如果再背个人登山，太勉强了。

“王旺旺，”钟清文命令道，“你赶紧窜上来。”

“嗯……”王旺旺觉得自己连累了钟清文，心里很难受，蔫蔫地爬到对方的背上，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嗯？”

“谢谢你。”

“……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倒霉熊猫又倒霉了……出版有了一点变故……真的非常难以启齿……上市要缓一两个月（？）。本来预定十月出版，结果……orz，前些日子，出版商的编编们集体离职……书也没有完成。编编是个谨慎的人，虽然早已决定离开，但一直到了最后一天才通知熊猫。经过仔细考虑……熊猫决定跟着主编去到一家新出版商，和原先的正在解约。一是因为新出版商承诺今年一定给出，现在立刻着手准备，而原出版商遭遇大的变动，留在那里也许要等很长时间……熊猫只想快点出版，已经告诉大家时间，非常不愿拖得更久……二是因为原先主编毕竟对我有着知遇之恩，现在希望带着我走，我还是觉得应该报答她。我会尽快完成一切签约、交稿等等事情，但是，虽然主编说是今年会出，但是现在，对于会不会真那么顺利，连我自己都不敢报希望了……哎……这就是背运吧……不过这里还是照样会更，不受那边影响。

第45章 面包山（三）

太阳的光芒逐渐隐去,依然半点到顶的征兆都没有。

四周怎么看都是一样的，眼前全是灰色，好像一扇一扇通往未知空间的大门，张牙舞爪地要将人吞噬，稍微走错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

王旺旺趴在那里,胳膊从对方颈子上绕过去，手里提着刚刚接过来的大包。

雨一点变小的趋势都没有,并且里面像雹子一样的冰粒还越来越大,一阵紧似一阵。

王旺旺将爪子挡在钟清文脑袋上，帮他遮着。

钟清文抬眼看了看,也没说话，就随她去。

“这种天气竟然还有冰雹……”王旺旺说。

“应该不是。”钟清文说，“这叫霰吧。”

“唔？”

“霰通常是因为大气层温度下降过于迅速而形成的，没有冰雹那么硬，很容易碎，多在冬季下雪前或下雪时出现，而冰雹常出现在夏天。”

“你还挺渊博的呢……”王旺旺说，“原来不是只爱赚钱哈哈。”

“赚钱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

“那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钟清文抿紧了唇，顿了一下才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风越来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了。

目前看来应该是在零下几度，山上夜里极有可能大幅降温。

两人现在如此疲惫，体力有限，如果身体冷却冻结，可是相当不妙。而且，万一在那之前就因为雨雪和冰粒而晕倒，就会更加危险。任何人都知道，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冬天在山里过夜将会是多么地不利。

“喂……”眼看情况越来越遭，王旺旺趴在钟清文耳边小声说：“钟清文，放我下来。”

“你干什么？”

“你先别管……”王旺旺又重复了一次，“放我下来。”

“你最好真有事……”

再次挨着了地，王旺旺说：“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肯定能上去的。”

“我都不确定，你就知道了？”

王旺旺说：“你的体力依然充足，可以走得很快。”

“哦？”

“我想，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肯定能上去的。”

“然后？”

“我只会拖累你……”她走不了路，需要靠人背，否则就只能慢慢地挪了。

顿了一顿，王旺旺又说：“总之，退一步说，就算不是百分之百，但你能够到顶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不过如果带着我这个人，就肯定不成的。”

“说这干吗？”

“就这干吗……”王旺旺想这钟清文还真逞强，“天黑之前还上不去，在这过夜可能是会死的。”

“所以？”

“所以……”王旺旺的声音越来越小，“你……自己走吧……”

“……什么？”

“本来你就是陪着我来的，后来，同样是我不听劝说非要登山，会遭遇这种事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现在，又是我扭到脚，拖慢速度，连累了你，你完全没必要由于我而把自己至于危险之中，你真的真的不要管我了。”

“你脑子坏了吧？”

“我绝对不行了。”王旺旺说，“你留下来没有任何用处，就是再多一个人危险。这个时候应该理性一点，能上去一个是一个，总比两个人都被困住强。”

“你放弃了？”

“那也不是……”王旺旺说，“我留在这，也不是没希望，应该也能挺到明天，那时你再下来找我。”

王旺旺只是觉得不能害了钟清文。

她倒没有觉得一定会死，即使她真的很怕。她本不是悲观的人，甚至非常乐观，不过此时此刻却无法不那么想。

“那个……”王旺旺说，“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就对我爸爸妈妈说呢，生死有命，我这辈子很幸福很开心，认真地生活过，凡事尽了全力，不曾感到后悔，没有任何遗憾。我不能尽孝了，但是……下辈子还做他们的女儿。”

“说什么傻话呢。”钟清文打断了王旺旺，“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你说的又不算。”

“好吧。”钟清文退了一步，“如果要死，那就死在一起。”

“胡说什么……”她可不想再搭上一个人。

钟清文伸出手去，轻轻地将王旺旺的头抬了起来，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你……”

“永远都不会的。”

“……”

“别的不敢保证。但是你死的那时候，我肯定不是活着的。”

王旺旺突然有些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神，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钟清文又伸过手去，好像想摸一摸她的脸，但是稍微顿了一下之后硬是改变方向，帮着王旺旺把已经歪掉的雨衣帽子仔仔细细地整理好。

本来它已经快要掉下去了，水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头上。

钟清文看了看王旺旺狼狈的样子，又将挡在她额前那几绺湿漉漉的头发给拨到了一边去，露出了一双有些灰心丧气的眼睛。

“打起精神来。”

“你……”冰凉的皮肤感受到了一点人的体温，让人想哭。

“你怎么说都没用的。”钟清文又道，“明白了就快点爬上来。”

“嗯……”不知是为什么，她能感受到钟清文的坚持。于是王旺旺又回到了刚才趴过的位置，看着钟清文肩颈处漂亮的弧线，心里忽然有一点乱。

钟清文背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虽然步子很大，但是一直很稳。

王旺旺看着这天地间的一片水气，搂着另一个人，竟然不像刚才那般不安，也许是由于钟清文刚才那番话让她变得坚强起来，因为，她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同伴相互之间的搀扶给人力量。只要还在一起，那什么困难都有可能被克服。

她紧紧抱住了钟清文，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她有一种感觉，她们能出去的。

又走了几分钟，王旺旺觉得眼前的景物突然有哪里不太一样。

毕竟，从几个小时前开始，周围就一直是差不多的情况，白茫茫雾蒙蒙的。

不过她没太反应过来，她整个脑袋都被浇得麻木了。

王旺旺摇了摇头，仔细向前看去。

——雨里有一个小黄点。

虽然很不起眼，几乎完全被湮没了，在这山上之间显得如此微小。但是，这突然一点的不同所带来的视觉刺激，还是让人立刻就抓住了它。

不过，还没等王旺旺仔细研究到底是什么，那小黄点就不见了，几秒中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寻它不见。

“钟清文……”王旺旺说，“你刚才看见什么没有？”

“嗯？”

原来只有自己一人瞧见……因为是在钟清文的背上，所以比他要高。

“是一个小黄点……”王旺旺有点困惑地说，“不过现在又没有了……”

钟清文问：“那小黄点会动？”

到这里王旺旺也反应过来了：“是人！是人！”

她拍着钟清文的脑袋：“快追！快追！”

“……”

“驾！驾！”

“……”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书已经定稿啦，应该很快就可以面世 >_

第46章 面包山（四）

“……”王旺旺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兴奋过头了。

“看，”钟清文笑了笑,“我没瞧见,幸亏刚才没丢下你。”

“唔……”原来自己偶尔也有用的……

“这就是奖励吧。”

“嘿嘿……驾！”

“……”

钟清文追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个“小黄点”，正在另一条支路上面走着。

他赶了上去,其间王旺旺一直在喊那个人,但由于雨声太大,对方根本无法听见。

一直到了很近的地方,那个人才回过头,茫然地看了看，然后瞪大了眼睛，很惊讶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材健壮,肤色黝黑，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

“可能是迷路了，”钟清文说。

“这天都快黑了，”对方又道，“留在山里太危险了。”

“嗯。”

“还下着这么大的雨。”

“是。”

“你们是游客吧？”

“对，”接着，钟清文反问道，“你呢？”

“哦，”他回答说，“我是在这里修路的工人。看来今天不会再开工了，有些工具还在工地，过去收拾一下。”

“原来如此。”

“你们跟我来吧。”对方笑笑，“先回工棚休息一下，暖和暖和，我放下了东西好带你们上山。”

“谢谢……谢谢……”王旺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您可帮了我们大忙，说是救命也不为过，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这不正好遇上了吗。”

想想又说，“不过也真挺危险的，也是你们走运。”

“唔，是的。”

钟清文背着王旺旺跟着走向工地。

“怎么他背着你？”那人问道。

“我的脚扭到了……”王旺旺很羞愧。

“哈哈，”对方笑道，“你这对象真不错啊。”

“不是……”王旺旺解释道，“我们不是一对……是好朋友而已。”

“哟，”他好像很惊讶，“不好意思，哈哈，看你们挺配的。”

王旺旺偷偷看了看钟清文，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没有多久就到了工棚，里面还住着不少人，看见一下进来了三个人，都很好奇。

“山上捡的。”

“哦……”

王旺旺傻笑了一下，面对这么多目光，有点尴尬。

“坐坐坐。”有人对二人说，“随便待哪都行。”

“谢谢……”王旺旺找了个地方，一边歇脚，一边回答各种问题，比如在哪上学、为什么要走西坡，之类。

方才带他们过来的人又过来，递过来了一个杯子：“给，喝点热水，用手捧着，暖和暖和，外面太冷。”

王旺旺伸手接过，看着钟清文，问：“你要不要？”

“你拿着吧。”钟清文笑了笑。

“我那还有！”那人说，“再给你们拿一杯来。”

两个人手里捧着热水，与大家聊了会儿天，时间不长，可能十几分钟。

先前的工人再次走过来：“休息得差不多了吧？咱们走吧。”

“好的！”

“再晚这天就全黑了。”

“那赶紧出发吧，您也好走回来。”

“用不多长时间，”对方又道，“其实你们距离山顶已经挺近的了。”

“这样……”看来，只是错过了第二个地标而已。虽然明知可能就是没有看见而已，毕竟大雨滂沱，这种解释非常合理，但是，在那种情形下，很难不想到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他们迷路了，一直都在原地打转，距离第二个地标还有很远，怎么都走不到。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状况，以前，王旺旺曾经在书里读到，森林里和大山中都很容易这样，不停地回到原来的地方，因为人两条腿肌肉发达程度不同，如果周围景色相似，无法依靠视力导航的话，不可能走直线，一定会有弧度，最后划出一个大圆，回到起点，同理，将双眼蒙起来也会这样。刚才，虽然钟清文说有指南针不会有错，就算无法走出最短距离，但方向是对的，可王旺旺就是很害怕，不敢完全依靠指南针这些设备，总觉得它在那乱指，已经坏了似的，恐惧之下，1%的可能性也会被放得无限大。

这时，另外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说：“给你找了一跟木棍，你拿着吧，明天撑着下山，别累坏了你男朋友。”

“麻烦您了！”王旺旺道了句谢，想了想，又道，“我们不是一对……”

“啊？”他好像也没想到，“我看你们感情很好，特有那个感觉。”

“是好朋友而已……”

……什么感觉？

“明白明白……”

“别解释这个了，”钟清文看着好像不太乐意，在那人离开后，对王旺旺说，：“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重要，他们这样以为又能怎么？时间宝贵，别浪费在这上面。”

“哦……”

“下次再有人问，你就承认。”

“哦……”

“了解？”

“嗯……”王旺旺说，“要是有人误会我们是情侣呢，我就说是……”

“乖。”钟清文终于满意了。

两个人跟在修路工人后面上山。

他说的没有错。

并没有过太久，便看见了三三两两的游客，他们应该是从其他路线过来，到了山顶之后四处看看。

“行了，”那人说道，“已经能看见了，这人也多，我也就不继续走了，你们没问题吧？”

“可以的可以的。”王旺旺看着他，打开手里的包，将里面的零食都拿出来，“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这些……这些你拿去吃……”

“……”

“很不错的……”王旺旺的狗眼睛里流露出了恳求，“你尝尝吧……”

“那……”对方又看了看，“我带一点好了，真好的话下次回家给我闺女也买一些。”

他伸手接过两个小袋，“别被这事影响心情，好好玩儿吧。”

“嗯，”王旺旺说，“一定会的。”

“面包上的风景可是很有名的，最壮观不过了。”

“当然！”

“那我走了。”对方挥了挥手，憨厚一笑，拿着两袋东西转身下山，回去刚才那个棚子。

“我们也该走了。”钟清文道。

“好。”

这里又有了台阶。

应该就是刚才那群人修的吧。看来这面包上为了早点完成西坡的项目，采用了从上顶和上下同时建设的方式。

在登上最后一级台阶之后，王旺旺长舒了一口气，有一种重生了的感觉。她趴在钟清文背上，小声说：“我们被人救了。”

是的，他们被人救了。

如果没有他的领路，也许无法赶在天黑之前堪堪到达。

山路险峻，摸黑上山也许会出事故，所有导游都会提到这点，必须要在日落之前找到地方落脚。

“嗯，”钟清文抬头看了看在雨中若隐若现的一些建筑物，笑了，“我们还在一起。”

“……嗯。”

王旺旺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经过了这一次，他们俩，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之前陷害案的那段剧情，CCC公司创建了一个叫HHH的子公司去陷害小钟的那个……编-辑说，要用正常公司名字，我绞尽脑汁啊！最后突然灵光一现！起了两个名字叫西红柿和番茄酱！西红柿创建的子公司叫番茄酱！我好得意！结果被编-辑大笔一挥给改掉了……呜呜呜，改的名字好正常啊……桑心死了……我的西红柿和番茄酱……

书正在做封面了>_< 然后递给出版社审核和印刷揍好了~

耽美正在连载~

第47章 面包山（五）

进了饭店,两人分别走近预约好的两间房间。

过了不到十分钟，钟清文就来找王旺旺。

一看见她,钟清文就问：“你怎么还在这瘫着？”

“咦？”

“去洗个澡。”钟清文说,“下楼吃饭。”

“……哦！”王旺旺恍然大悟,“那你在这等我一下！”

“……”这该说她智商不高还是太相信自己了呢？

钟清文在房间里面等着，也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王旺旺还在里面不出来。

钟清文终于忍不了了：“你掉进下水道了？”

“没……”声音弱弱的。

“那你在干什么？”

“晾着……”

“……嗯？”

“晾着……”

“那是什么？”

“我忘了带毛巾进来……”这里面提供的，总觉得不干净，于是,只好站在那里，等待水分蒸发。

“在你包里？”

“嗯……”

“我给你拿。”

“……唔？”好像雷人的言情剧……

“放心吧你。”钟清文说，“我不想看。”

“呃……那，那好吧。”

钟清文在王旺旺的包里翻了翻：“内裤要不要？有个狗图案的,有个河马的，有个海豹的。”

“……”

“快选。”

“已经带进来了……”说起来真的很奇怪，虽然披着雨衣，但全身上下还是全都湿的。

“开门。”钟清文说。

“好……”

王旺旺躲在门后面，将爪子伸出去，抖了一抖。

钟清文将东西递到她的手上，她连忙扯进去，将身上擦干、把衣物穿好。

但是，淋过了大雨之后的结尾就是，王旺旺好像感冒了。

不知道与刚才洗完澡后试图自然风干有没有关系，总之，她生病了。

晚饭过后，回到房间，换上毛绒绒的兔子睡衣，晃悠几圈之后，开始觉得喉咙发痒，很想咳嗽，连打几个喷嚏，这才知道有点不妙。

不过她也没当个事，感冒而已，没关系的。

刚才吃了些自助餐，每样都拿了些，有点撑着，所以王旺旺开了电视机。

一边遵照钟清文的指示，揉着两条狗腿，省得第二天肌肉酸疼、没法下山。

刚刚看了一小会儿，就听见钟清文在外面敲门：“明天是不是还要去看日出？”

“是的是的。”觉得在屋里喊话不太好，王旺旺过去开了门。

可能是因为在钟清文家住过那么久的缘故，她完全不觉得穿成这样见他有何不妥。

“明早几点起来？”

“四点吧。”

“那你来找我吗？”

“嗯。”

“好的。”说完，王旺旺就“哈啾”一声。

钟清文皱皱眉：“你感冒了？”

“有点……”

钟清文将手放在王旺旺的前额感觉了一下：“还有一点发烧。”

“有……有吗？”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晕乎乎的……头重脚轻。

“你进屋，别凉着。”

“哦……”

“不要明天严重起来，那可就不妙了，还要下山。”

“那就乘坐缆车……不过最好不要……”上山路上啥都没有看见，就指望着下山呢！不然可白来了，就挨了一顿浇，生了个病，半点都没玩到。

“你就不能注意一点，别瞎折腾？”钟清文说，“非得等到严重之后再说？”

“唔……”

“关了电视，上床躺着。”

“好……”

王旺旺抖开被子跳了进去。

钟清文帮她将被子仔细铺好，边缘都折进去，一点缝都不留：“别再着凉。”

“谢谢。”

王旺旺老老实实躺在里面，能感觉到钟清文的手碰到了她的胳膊和腿——虽然隔着一个棉被。

“你先睡着，”钟清文又道，“我去给你找一点药，别明早真的严重了，看你这样是挺够戗。”

“去哪里弄？”

“你别管了。”

“好……”

“门卡给我。”

钟清文离开后，王旺旺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天可真是要累死了。

王旺旺紧紧贴着枕头，用力地蹭了蹭。

曾经以为再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幸亏老天保佑，终于再度见到了铺盖卷儿，这次一定要长相厮守。

真舒服，真暖和……

迷迷糊糊地，听见门“咔”地一响。

她也没管，继续蒙头大睡。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将足底那边的被子撩起来了一点，然后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就被按在了脚踝上。

挺舒服的……

每当那个东西变温，就会有人将它拿走，重新弄成冷的，再次盖在扭伤的地方。

如此这样，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王旺旺终于觉得觉得不对劲了，猛地睁开眼睛：“呀呀呀！”

“鬼叫什么？”

王旺旺抬头望去，是钟清文，已经拿药回来。

看看身上，在原来的被子外面，多了一床毛毯。

床头灯已经被拧开了一点点，室内有些昏黄，自己竟然全无察觉。

“我的蹄子要冻僵了……”

“……”

“你在干吗？”

“刚才查了一下，”钟清文说，“你的扭伤最好冰敷。”

“冰敷？”

“酒店里有毛巾，冷水管出来的水温正好很低，浸湿之后蒙上，会有很大好处，我想明天就能走了。”

“哦……”这酒店在山顶，还是冬天，怪不得了……

“明天还有不少的路。就算乘坐缆车下山，距离山门还有很长一段，更不要说回你学校。”

“嗯……”

“所以我想让你尽量恢复一些，不然明天怕是会痛。”

“谢谢。”

钟清文倒了一杯开水，说：“先把这个吃了。”

“好。”王旺旺乖乖地服下，“还真的有？”

“对。”钟清文说，“一开始问前台，结果竟然没有。我想这应该有些旅游团，就去楼下餐厅看了一看，最后找到一个导游，他那里有，我就要了几片。”

“亏你还能想到这个。”王旺旺说完又钻了回去。

钟清文帮王旺旺理了一下被子和毛毯：“你快睡吧。”

“晚安。”

“用不用我留下来照顾你？”

“不不不。”王旺旺吓了一跳，“你别小题大做。”

“没事？”

“当然。”

“那好。”钟清文说，“明早我来叫你，如果不行就不看了，下次再来看风景也是一样的，不要硬撑。”

“知道啦。”王旺旺问：“四点是吧？”

“嗯。”

“好的。”

奇怪的是，虽然累得不行，又感冒了，王旺旺却睡不着。

缩在那里，一直不停地在胡思乱想。

她想到刚才钟清文背着自己上山的情景，雨那么大，好像把整个世界都给隔绝开了。他的步子很稳，胳膊那么有力，好像有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神奇。

在那样的时候，竟然半句都没责备自己。她不靠谱，又连累人，但钟清文说，不是你的错。

他没有一刻想到过丢下她。

他说，死就死了，依然还在一起。

钟清文一直将两个人放在一块儿来考虑，并且努力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王旺旺想着想着，心脏突然像被揪紧了似的。

她记得，在进入梦乡之前，还能感受到对钟清文的这种怪异的情绪。

……

作者有话要说：书上个月已经送审了 >_< 书号批下来就可以印刷了~

没有注意距离上更已经过了好久，过几天再更一章嘿嘿嘿~

第48章 面包山（六）

——第二天一早醒来,感冒似乎已经完全好了。

那药果然好用。

晃一晃脚,有点轻微的疼,比昨天却要好上很多了。

“又是一尾活龙呢……”王旺旺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等着钟清文敲门。

钟清文来得很准时，此时窗外还是夜色阑珊,不过月亮却已经落到了半空。

推门出去,寒风萧萧,凉气逼人。

王旺旺一路走着,身子微微发抖，牙齿止不住地磕磕碰碰。

一路人都有些游人，一同走着，准备翻过山脊去看日出。

到达了目的地，竟然人声嘈杂。王旺旺没有想到这么多人起这么早，各种专业相机都被架了起来，很多人正试图调整拍摄角度。

现在虽是淡季，游客依然不少。

王旺旺和钟清文找了一个地方站着，再看一看，月亮已经消失，不知去了哪里，万物沉寂，千山万壑全都处于拂晓前的黑暗之中，静静等待黎明。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昨晚睡不着觉胡思乱想之后，王旺旺就有点怕见到钟清文。

一与他在一起，便觉得很别扭，好像不是平时的自己了。

总是想要偷偷看他，情不自禁地想，他真的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

虽然王旺旺也告诉自己，别想了别想了，对于钟清文来说，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那她纠结个什么呢。

可是思绪却有一点不受控制，一回忆起钟清文扳起自己的脸，又仔细整理了雨衣的帽子，并将被打湿的头发拨到一边去的情景，就又有点紧张起来。

他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吧。

唔……

再抬眼看去，地平线出现了一条浅白色的线。

它慢慢地变宽，下面有了一片橙黄。

黑幕被这生机勃勃的色彩所挤压，迫不得已似的缓缓向后退去，刚才还清晰可见的点点繁星逐渐隐去了光芒。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姑娘突然喊起来：“太阳在那！太阳在那！”

果然，在云层中出现了一个红点。

周围相机的声音一片连着一片。

那红点向上升着，最后终于依稀可以看出是个还不完整的圆形，带着柔和的光，放佛古代古装戏里罩着绢布的灯笼。

最后，它“倏”地一下从云层之中挣了出来，放射出越来越刺眼的金光，整个世界都是亮堂堂的一片，云朵也被染上一种绽放的色彩。本来石如黛染，现在却像在一团火焰之上。

“真的漂亮……”

“喜欢？”

“嗯。”

“那我不枉我一路背你上来了。”钟清文开了个玩笑。

王旺旺抬眼向钟清文看去，正巧对方也骗过头来，两个人一下子四目相对。

钟清文的头发和睫毛都被镀上了一片金黄。

在这样的光线中，五官像是刻出来的一样。

眼神竟然温柔无限。

整个人像从画里出来的一样。

王旺旺傻乎乎地看着。

——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爱上钟清文了。

她确确实实地感觉到，此刻的心情，与以往的在意和牵挂并不相同。

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一个人有好感，似乎是慢慢累积的一个过程，而爱上一个人，却是一瞬间的，那么凶猛，令人措手不及，好像是渐渐堆砌的量变，到了某个时候，突然就质变了一般。

随后两人回到酒店简单吃了一点早餐。

钟清文打了些热水给王旺旺最后处理一下她的后腿。

对于崴脚，在初期用冷敷，因为破裂的血管在流血，这样可使血管收缩凝血，控制伤势发展。第二天用热敷，促使伤处周围的淤血消散。

钟清文昨天同样向那个旅游团的导游要了一下喷洒的药。

使用之后很不一样，似乎一点都不痛了。

王旺旺表示一点事都没有，出发下山。

她可不想乘坐缆车。

有了前一日的教训，几乎是天一亮就启程了。

有了昨天的大雨夹雪，此时景色分外美丽。

能够看到云海。

山峦在层云之间若隐若现，好似仙境一般。云朵变幻莫测，时而惊涛拍岸，时而风平浪静。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大气而又柔情，一切都像是天上的景色。

冬天还有雾凇。

在气温达到零下之时，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冰，挂在树梢，本来光秃的树枝就会被裹上一层厚厚的冰晶，好像珠帘一般，山风一过便会摇晃起来，在阳光里闪烁生辉，分外晶莹耀眼，处处闪闪发光，让人犹如进入了琉璃筑成的世界，漫山遍野都是一片银色。

“为什么大家都不认为冬天的面包上景色会很迷人呢……”王旺旺想起来那些个同学们。

“嗯？”钟清文看着王旺旺，“我不是相信吗？”

“是，对，”王旺旺笑了，“还有你呢。”

钟清文……哎。

虽然这里名不虚传，可是王旺旺却有点不知道来得到底值不值得。

倒不是因为上山时的插曲——毕竟还是挺过来了，而是……她突然有点不清楚应该如何收拾自己内心一些奇怪的想法。

以后……怎么面对钟清文呢？

第49章 天文台

之后王旺旺一直都处于非常纠结的状态。

她一直把很有自知之明当作自己的头号优点。

不过,现在这个头号优点告诉她，钟清文是不可能的。

那个人才不会注意到王旺旺的小心思呢。

但是,这种东西，一旦意识到了,就再也无法当作不明白。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平时看不出来丝毫情绪起伏的人在关键时候给人带去的温暖是这么地要命。

就像是绝望中的一个支持,握住了之后就再也不想撒手了。

张逍回来之后又找过王旺旺一次,去天文台。

王旺旺也了解张逍在想什么。

以前想要试试看看,相互了解一下。毕竟张逍是个很好的人，这也许是个摆脱单身的大好机会。然而现在,却是无法继续下去的了。

以前只是依稀感觉得到,现在终于万分确定。

因为，王旺旺在体会过了一些她从来没有尝过的一些滋味之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是很喜欢张逍这个人，但那不对，并非男女间的心动，完全不是恋爱时候应该有的心情。

如果以后稀里糊涂地与之交往，一定会遗憾的。

也许，如果没有遇到钟清文这个人，她今后会慢慢爱上张逍，但是现在，却是不可能了，因为她已经无法将视线从钟清文身上移开了，再也不能注意别人。

得去和他说清楚吧，王旺旺想。

怀着这样的想法，王旺旺和张逍一起去了天文台。

里面各个展厅用来介绍天文知识，有专人在讲解，王旺旺看得不是非常仔细。怪了，小时候明明对宇宙很好奇的，可是长大之后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兴趣，总是觉得“那些星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然后就玩去了，毫无求知*。

有些房间里有不少与天文学有关的电脑游戏，王旺旺走到一台机器上面，看了一眼，是一张星系的图画，上面有些空缺的部分，需要人从右侧给出的一些选项中挑出正确的几个，然后拖到正确的位置上。

王旺旺试了半天，全都不对。

旁边蹦蹦跳跳地过来一个小男孩，大吼一声“姐姐你真笨”，三下五除二地完成了题目，将王旺旺羞辱得无地自容。

再往里走，有一座圆拱的太空剧场。仪器投放出一片浩瀚的星海，所有观众都置身在这奇妙的航行之中，有身临其境之感。影片讲述的是宇宙大爆炸以来的种种奇观，全长半个小时，王旺旺看到最后，感动得睡着了……

回到门口时，天已经黑了，巨型的望远镜已经开放，有很多人在排队。天文馆这一部分的穹顶竟然可以打开，让人观测各种行星。

“我以前曾来过，”张逍说，“平时我们看到的星星很小很散，在望远镜里就会发他们其实很亮很密。”

“那我等下瞧瞧！”

“如果时间久点，能够发现它们在动，所以你看，工作人员需要经常移动一下它的方位。”

“原来如此……”

王旺旺排了半天的队，才终于有机会一睹风采。

不过，王旺旺与天文馆，大概八字不合。

也不知道是她眼神不好，还是前面的人动过了望远镜，总之，她啥也没瞅着……

这天文馆位置较高，外面台上可以眺望五光十色的繁华和万家灯火的辉煌。从这里俯瞰夜景，整座城市一览无余。时间还是很早，正式一片热闹的景象。条条大道，车辆穿梭，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王旺旺向周围看了一下，似乎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

“唔……”这才想起来，室友曾说过，这里是个约会圣地。

“王旺旺，”张逍一手扶着台子，侧过身来，看着王旺旺，说：“我一直都觉得……你很特别。”

“……”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不过……特别？哪里特别？

张逍又道，“我想……你也知道，我非常喜欢你。”

“这……”

“所以……做我的女朋友，行吗？”

这……

王旺旺一瞬间觉得非常紧张，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但是……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

毕竟，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张逍，”王旺旺说，“我也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嗯？”

“可能会令你失望的。”

张逍没有说话，静静等着。

王旺旺低下头：“我，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好。本来……我是想试试的。不过，最近这一阵子，我才理清很多想法。”

“我能知道是什么吗？”

“就是，我对你的感觉不太对……”

张逍点了点头。

“以前我曾看过一本书，上面提到过一个关于爱情的理论，说呢，爱情，是由激情、亲近，以及一同携手共度此生的决心三者共同构成的，也就是，passion，intimacy，和itment。只有第一个的话就是迷恋，只有第二个的话就是喜欢，只有第三个的话就是空虚。前两者的组合就是短暂的浪漫，后两者的组合话就是彼此的陪伴。”

“我也听说过。”

“我这样说很对不起……”王旺旺说，“但是，我对你呢，也许，只有亲近……”

“我了解了。”张逍很温柔地笑了笑，“不需要解释了。”

“谢谢……”

“为什么突然明白了？”

“我……”王旺旺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要瞒他，“因为，我心里好像有了另一个人。”

“他真幸运。”

“是吗。”王旺旺苦笑了一下。

“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幸福。”

“哈哈，”王旺旺说，“你还是祝愿我早日移情别恋比较好呢。”

“别这么说，”张逍又道，“去试试看，你真的很可爱。”

“……”王旺旺挠挠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你刚才说，”张逍看着王旺旺，“对我只有亲近，爱情三角的理论里说，亲近就代表着喜欢，当然，只是喜欢而已。那，我们是不是还是好友？”

“当然。”王旺旺说，“只要你不介意，和你在一起能学到很多。”

“那说定了。”张逍看了看表，“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好……”

王旺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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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红衣秀

后面一段日子,王旺旺动不动就会想起钟清文。

她常常会趁着夜深人静，躲在小屋子里,翻出那次检测环境之时别人发给她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点过去，如果哪个把钟清文照得特别清楚,还会痴痴地瞧上好一会儿。

王旺旺觉得很有点羞耻……

这是她的秘密。只敢偷偷摸摸地做,等大家都睡下以后。新的雇主也认识钟清文，要是被看到了,那就太丢脸了，以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钟清文。

可是她管不住。

这真是……

每次，王旺旺都对自己说：“停停停！STOP！你是大变态吗？你是大变态吧！”

不过，怎么弄都没用。

她还会细细地回忆，白天钟清文与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还有，他的每一次笑是为什么。只要想起自己曾经让他开怀，心里就甜滋滋的。

也许对方早已不记得了，会反反复复拿出来想的，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伴随着这许多，王旺旺也从没有如此落寞过。

钟清文可曾有一秒想起过她？

有的时候，孤单无关你有多少亲朋好友，而只因为你爱上了那一个人。

另外就是，王旺旺总想找个理由去见见钟清文。

每次想到新的借口，就要立刻付诸实践。

必须得去，一定得去。

像种执念似的。

不管理性如何告知，最后还是不会犹豫。

这天，王旺旺从朋友那里学会一个新菜。

她第一个感觉就是，钟清文会爱吃。

那么久的家政工作，已经让她对钟清文的喜好了如指掌了。

她想让钟清文尝一尝。

于是王旺旺在网络上敲了敲钟清文：“我学会了一个新的菜样，觉得很好吃的，可是我做多了……给你送去一些好不？”

还要找这种理由……

钟清文同意了。

王旺旺立刻跑到了楼下超市，选好食材，挑的都是最新鲜的，又回到雇主家，洗洗切切，生火炝锅，小心翼翼地准备着，生怕破坏了好看的样子。

虽然烹饪讲究色香味，其实以前，王旺旺是不太注重外表的，她觉得口感好就行了，所以经常动作粗暴，一不小心就弄碎了。一开始大家总以为她的东西很难入口，尝过之后才能发现这碟子里盛的东西虽然很丑，可是内在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么想弄得好看点，还是第一次。

其实，自己做菜什么水平，钟清文还能不知道吗？

完成之后，她就用个饭盒装着，去了钟清文的家。

开门的是钟清文家新的家政，一个很和气的阿姨。

“留下吃个便饭吧，”钟清文说，“刚才我让付姨多做了点，正好快要端上来了。”

“哦……”王旺旺说，“那就麻烦你啦。”

“在这等下。”

“钟爷爷钟奶奶呢？”王旺旺问。

“还在楼上。”

“嘿嘿。”

“过一会儿就看见了，不急在这十来分钟。”

“好久没见了嘛。”

“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当然！”

“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见。”

“唔？”

……有的是机会见？

“没事。”钟清文说，“那我去接他们下来。”

“麻烦你啦。”

两个老人果然非常高兴，还说王旺旺更漂亮了。

其实她还长得以前那样，不是这次过来花了点妆。

虽然钟清文早就把她的原形看得一清二楚，不过王旺旺还是想拾掇拾掇自己，让钟清文看看，她也可以很标致的。

席间，钟爷爷钟奶奶问：“你们一直有联系吗？”

“嗯，”王旺旺说，“不过也不是非常多，钟清文一直挺忙的。”

“还好。”钟清文说。

“忙得连你都不见吗？”爷爷奶奶惊讶地道，“我们还都以为，不管他正在做什么，只要你来，都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

“咦？”王旺旺瞪大了眼睛。

“对呀，”爷爷奶奶又说：“有好几次，钟清文正在讲电话，与下属们商量工作的事，我们说王旺旺来了，他都对对方说，有事离开一下，等会再打回去。”

王旺旺木木地看向了钟清文。

他也正望向她，眼神闪烁不定。

“嗯……嗯……”王旺旺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慌忙捧起了碗，遮住脑袋，扒拉了几粒米。

过了一小会儿，将手里的东西下移一点，露出两只眼睛，偷偷地瞧钟清文。

没想到又对上了视线。

王旺旺觉得很害羞。

同时又为自己感到难过。

两个老人无意中一句话，自己竟然无限延展，百般猜测，又是脸红，又是心跳，默默地将刚才那一段话复述了无数遍，牢牢记在心里。

其实，钟清文也许只是不喜欢让客人等。

自己在这干什么呢？

“最近在做什么？”王旺旺岔开了话题。

“有点小事。”钟清文说，“公司开发了一个新产品，用于保护女性心脏健康，市场潜力很大，因为最近很多的消费者开始重视这个，拜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Q10等等能够保护心脏和延缓衰老的保健品，应该大有发展，所以我们准备将其作为明年主推产品。”

“那，那不是很好吗？”

“但是市场战略迟迟无法敲定。”钟清文说，“眼看就要年底，但是市场部却拿不出一个能让我满意的方案。”

“咦……那怎么办？”

“有点发愁。”

“目前都有些什么呢？”

“都不能用。”钟清文说，“全是促销打折之类，我不想让产品刚一市场就被贱卖，显得没有自信。”

“这样……”

“而且这次我们打算先将重点放在中青年人身上。”

“为什么呢？”

“据我所知还有几家大的公司将要推出类似产品，主打老年市场，我们想要避免直接竞争，寻找其他机会。另一方面，现在中青年人心脏疾病直线上升，我们想要抢占这个空白领域，应该会有很大发展。”

“因为加班劳累、压力过大、生活作息混乱等等原因导致的吧……”

“对。”钟清文点点头，“问题在于，虽然我们知道这里可以大有作为，中青年很需要这个。但是，大多数年轻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总觉得身体好，不会得病，保护心脏都是老年人的事情，想要让保健品得到应有的关注，就必须要先让对方明白。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消费者教育，激发他们内心潜在需求。”

“所以，你想从这入手……”

“对。”钟清文皱皱眉，“直到现在为止，市场部门递交上来的所有提案都没法达到这个效果。”

“我明白了……”王旺旺想，打折和送礼之类的卖点，果然是与钟清文的想法格格不入。

接着，几个人又聊了会儿天。

钟爷爷钟奶奶向家政阿姨介绍了王旺旺，说她是从前的保姆，后来离开，把王旺旺好一顿夸，让她差点飞起来了。

“钟清文，”吃着吃着，王旺旺突然对钟清文那个新产品的推广有了一个想法。

“怎么？”

“我想到了一个宣传方式。”

“嗯？”钟清文道，“说说看？”

“也许很幼稚啦……”王旺旺说，“我不是学这个的嘛，如果很不靠谱，你别嘲笑我啊。”

“那要看不靠谱到什么程度了。”

“……”

“……？”

“就是呢，我觉得……中青年人里面的都市白领女性买这个的可能性比较大。首先，加班劳累、压力过大、生活作息混乱等等的主要人群就是他们。其次，他们受过高等教育，非常看重生活质量，对保健品接受程度较高。再次，这一群人收入不低，完全可以消费这类商品。”

“对，”钟清文说，“和我想的差不太多。”

王旺旺接着说：“那，她们都有什么共同喜好呢？我想，时尚很能吸引她们。”

“继续。”

“我的活动就从这里入手，”王旺旺说，“我想，可以举办一场红衣秀。红色代表心脏的颜色，我们可以邀请知名模特穿着代表心脏颜色的红衣走秀，借以宣传健康理念，让热爱漂亮时尚的女性关注自己的心脏。现在不是正在流行红色衣服来着？一定有很多人观看。”

钟清文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旺旺。

“广告语可以叫，叫，嗯……’美丽从心开始’。”

接着，王旺旺又说道：“而且，这个有点像是公益活动。第一，不会引起反感。第二，可以采用慈善名义邀请模特，这样可以节省开支。第三，这类活动也许可以找到大牌明星，增加宣传效应。第四，你的公司不是一向重视公益活动的吗？一举数得。”

王旺旺越想越喜欢，“美丽从心开始”，还有双关意呢，还告诉大家，不只心脏健康，还要心地善良，一下就升华啦。嘻嘻。”

“我喜欢这个。”钟清文说。

“真的？”王旺旺眼睛都亮了。

“嗯。”钟清文说，“明天去和市场部门商量一下。”

“哈哈……”王旺旺心里喜滋滋的，因为，她真的帮到了钟清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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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红衣秀（中）

晚餐过后,又坐了一会儿，王旺旺便要告辞了。

钟清文走出来,将王旺旺带来的饭盒交还给她：“拿着。”

“咦？”王旺旺看了看，“你给洗了？”

“嗯。”

“还挺有心的嘛……”

“……”

一旁的家政阿姨插话道：“让我去就好行了。”

钟清文顿了顿,又说：“没事。”

“谢谢,”王旺旺想了想,问,“那个,刚才你说，会回公司与大家讨论一下我关于女性心脏类保健品市场战略的提议,对吗？”

“嗯，”钟清文说,“有些地方我再想想,不过大致思路就是这个。”

“那，”王旺旺说，“有了结果之后，可以通知我一声不？”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嗯？”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需要商量一下……”

“走个形式而已。”

“哦……”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

这次去钟清文家里，王旺旺自我感觉很良好。

因为，不仅被夸漂亮，还表现得聪明伶俐。

一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就想大笑三声。

钟清文被工作所困扰，是她为其指明了方向呢。

这次过后，在钟清文的心里，她一定会有分量得多了吧！

就像钟清文说的，王旺旺的这个创意正式进入执行阶段，而且还是第一重点。

企业市场部门以及乙方公关公司全都非常忙碌。

钟清文有时会对王旺旺提起。

因为钟清文的一个好朋友的丈夫是个著名导演，有了人脉，进展还算顺利，不少模特还有明星都卖了个情面，表示可以参加。这部分核心人选确定之后，邀请其他人时便会相对容易很多，有一些人甚至推掉了原本的商业活动，就是为了这个露脸机会。

设计师那方面同样没有遭遇太多阻碍。相当多的服装品牌对于这个阵容豪华的公益活动显示出了兴趣，将其看作是一个提升知名度和美誉度的好机会，而对红色的限定则显得十分特别、很有意思，表示过去还未曾有过这种挑战。

在正式的走秀开始之前一个多月，平面广告就被刊登在了一些时尚杂志上面。

时尚杂志比较能够接近都市白领女性这个目标受众群体，而且由于其精美的纸张，也会显示比较高档。

走秀主要得靠模特，这个平面基本都是明星。

穿着红色衣裳，特别醒目，特别漂亮。

文字都在呼吁保护心脏，没有大段关于公司和产品的描述，只是在右下角有一个企业标识和网站地址，并且附上那个心脏类保健品的名字。

真不错呢……

此外还有一些互动活动。

所有人都可以将自己穿着红色衣服和相关搭配的照片通过邮箱发送过去参加比赛，届时将有设计师进行评选，发放奖品。

同时可以选择在官方网站上上传，公众自由投票点评。

王旺旺去看了一下，很是热闹。

还有很多害羞的人没有正式参与，但却偷偷地在微博上发布照片，然后了钟清文的公司。

各方面的宣传，看起来足够多。

关键的红衣秀被安排在元旦的小长假。

其实王旺旺不理解为什么被成为小长假，明明只有一天不用上班而已。不能因为傍上了个周末，就将自己划进长假的队伍中呀。一天就算作小长假，那大短假呢？难道是一上午？小短假就是一小时？

不过，姑且称其为小长假。

王旺旺因为大大地有功，可以跟着去凑热闹。

她本以为钟清文会很忙，打算自己乘坐公交，但是没有想到，钟清文竟然还是表示要来接她。

“不要来啦，你去忙吧。”王旺旺说。

“准时站在楼下等我。”

“……”

难道……除了自己之外，全部人都有车？

到了酒店，王旺旺发现布置得特别大气。

T台后面的幕布上“美丽从心开始”大大的六个字异常显眼。

看看两边，嘉宾当中不乏知名人物。

观众席里好像也全都是潮人……

记者们的摄像机器也密集地摆放在媒体区。

晚上七点，活动准时开始。

主持人先请中华医学会心血管病学分会以及美国心脏病学学院的人分别致辞，讲述如何关爱心脏。这两个科学家都喜欢吓唬人，王旺旺摸着小胸口，怕得不行，决定等会就管钟清文要几瓶东西吃一吃。

然后钟清文作为主办方代表上去，装模作样地描绘了这次活动的意义，以及在场所有嘉宾的关心和希冀。

接着便开始了重头戏。

王旺旺坐在那里，看着一群一群衣着鲜艳的美女扑面而来，整个人都傻掉了。

好家伙……

大家都像斗艳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一个一个超有气场。

衣服都很好看，最常见的红色被独特的材质和设计烘托得风情万种，用于搭配的其他色彩丝毫不会喧宾夺主，只是显得更加与众不同。

王旺旺对这些人一点都不熟，只能推测最开始几个单独出场的应该是有名的人，她们走完之后，T台清空，才会上下一个，决不让人引走视线。

以前，这种走秀，王旺旺在电视里面也看到过，不过却没感觉。

这回近瞅，发现是不一样，能注意到不少材质和设计的细节之处。

持续时间好像并不太长。

发现再也没有美女出来，王旺旺还有点不情愿。

最后就是几个明星上去讲一段话，为这活动助阵。

她们全部都是落落大方，并且会用自己亲身经历引起共鸣，号召观众不要继续忽视健康。

到此全部结束。

王旺旺晃悠到后台，里面乱糟糟的。

记者们将话筒递到有名气的模特和明星嘴边，王旺旺觉得她们一天要说的话可能不计其数。大家好像还都比较温和，笑着回答问题，偶尔有人不太愿意，对方只能乖乖走开。

王旺旺可饿了。

钟清文说，活动完毕会在酒店用餐，可是，看着阵势，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上了……

王旺旺想要找钟清文，因为她只认识这一个人。

来回溜达两圈，才看见了他的身影。

钟清文正在与一位高挑的女孩子谈话。

就连王旺旺都知道，那个是现在很有名的主持，不仅长得漂亮气质出众，而且名校毕业，大赛冠军得主，非常聪明，绝对不是花瓶。

王旺旺站在那里干等着，越看心里越不好受，越看心里越不好受……

好不容易等到众人寒暄完毕，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王旺旺就是来凑热闹，不好意思走在前面，于是拖在队尾。

进了大厅，看见主办方和领导们坐一桌，模特们坐一桌，工作人员坐一桌。

王旺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到了工作人员那边。

虽然她的眼睛还是在看别的。

以前以为模特们要节食，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身材天生的比较多，都吃不胖似的，咽得比谁都多，米饭一盆一盆地点，有几个别的人本来与模特们坐一起，看这架势全转移了阵地，来到王旺旺这桌。

这些工作人员正在谈天说地，王旺旺听说了很多八卦。

比如，模特们最重视的，其实不是领导，而是摄像。摄像肯拍你，你才能出头。只要摄像肯拍你，总能挑出好的照片，而且拍得多了，他也知道哪种镜头最适合你，那机会就会多。摄像的周围总是围着一群，关系好了才能争取镜头，不然只有几张照片，好也得用，不好也得用，就非常吃亏。再比如，当模特太矮了不行，太高了也不行，站队容易跑到队头或者队尾，不容易被看见。

王旺旺可长知识了……

她偷偷地观察，发现模特们关系似乎都不错，原本互相认识，并不像传说中那样明争暗斗，倒是那几个外籍的让人看不透，刚刚在后台的时候，就瞧见一会儿A和B一起疏远C，一会儿A和C一起疏远B，一会儿B和C一起疏远A……不知到底发生什么。

王旺旺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等着上菜，突然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

稍一偏头，就和钟清文对上了眼。

“嘿嘿……”

“……”

“……嗯？”

钟清文像招呼小狗一样勾了下手指头。

“唔……”

这是让她过去？

王旺旺以为钟清文是有些话要说，于是蹭蹭蹭地走到跟前：“怎么？”

“过来坐这。”

“不太好吧……”

“给你留了座位。”

“嗯？可是我都不认识呀……”

“没事。”

这时候王旺旺发现一桌子人都在看她，不好拂了钟清文的面子，只好笑笑：“我叫做王旺旺。”

“这是我的朋友，”钟清文倒没有丝毫的不自在，“T大社会学研究生，这次活动就是她贡献的想法。”

“嘿嘿……”

因为是个看热闹的，整个晚餐过程里面王旺旺都在听别人讲。

一桌子人高谈阔论，描述行业现状，展望遥远未来。

她觉得自己一个穷学生，显得格格不入的。

“想吃什么？”钟清文问。

“哦，不用！我自己夹就好。”

“看你没怎么动。”

“没有，我吃了很多的！”

“那个鱼肉不错，”钟清文低头在王旺旺耳边轻声说着，将菜转到王旺旺面前，“你尝尝看。”

她觉得有一点尴尬。

其实，她是这一桌里唯一一个正正经经认真吃饭的人，别人都在聊天，菜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

听说领导终日应酬，可是，这根本没动筷嘛……难道领导不用吃饭？那领导咋

第52章 红衣秀（下）

一直闹到很晚,渐渐开始有人告辞。

钟清文送领导们出门。

王旺旺闲着没有事,瞎溜达。

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发现会场已经快要空了。

钟清文又站在角落里和刚才那个主持谈话。

怎么搞的……一有空就凑在一起……

两人举止亲密、有说有笑。

完全没有注意自己。

难道钟清文一点都没有发现她王旺旺不见了？

肯定是的。

大概，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这里谈笑风生吧。

两个人看起来真是相配。

女的身材高挑，容貌出众,气质优雅,男的……就那么回事了……

这位女主持人多才多艺，出版过几本书,王旺旺也翻过,因为寝室有个室友很喜欢她，从文字里看得出来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印象中她家庭优渥,从小练习小提琴还有拉丁舞,据说全是专业水准。静的时候娴静甜美，动的时候热情性感。

王旺旺呢……全都是半吊子。

常言道，半吊子比不会更可怕。

她一直在画画，水平还行，不过绝对算不上一流。

除此之外，全都在瞎捣弄。

01年想学台球，02年想学吉他，03年想学摄影，04年想学网球，05年想学急救，06年想学围棋，07年想学足球，08年想学剪纸，09年想学日语，10年想学滑冰，11年想学陶艺，12年想学驾驶，13年想学击剑。

当时很感兴趣，证书积攒了一大车，然后不练，又全忘了。

说白了吧，就是爱玩，如果真要刻苦努力，就不干了，真是让人鄙视。

普通女孩，终究就是普通女孩的吧。

到了头来，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过去曾经自认与众不同，将来一定出人头地，可是随着见识多了，渐渐明白，自己终究只是个普通人。

渴望不平凡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事。

王旺旺明显开始妄自菲薄了。

以前有人曾问过她，是个自信的人还是自卑的人。

当时王旺旺说，看见个牛人就自卑一会儿，看见个怂人就自信一会儿。

果然是这样呢……

王旺旺又瞅了瞅在现场的所有女性，无一不是身材高挑、细腰长腿、妆容精致，举手投足全都很有气场。

周围一堆高山，就她王旺旺一座小矮丘。

还土土的……

钟清文还在聊。

不知在说什么有趣的事，两人时不时地发出一阵笑声。

唔……

如果她是钟清文，也会喜欢和主持人姐姐交谈的。

自己……有什么能吸引那个人的呢？

“瞧那两人，对上眼啦。”王旺旺听见身后有人说道。

回过头来，看见另一个人也是一脸暧昧地笑。王旺旺也见过，好像与那主持人属于同一家电视台，可能是朋友吧。

“一直聊、一直聊……没完没了。”

“赶紧领回家去聊一辈子吧。”

“这两个人深情款款注视对方的那眼神，让我看着心里都一咯噔。”

“说什么呢，那么好笑？”

“说什么都好笑，跟中意的人在一起就是不自觉地想一直笑。”

“也对……”

这两个人每说一句，王旺旺就要在心里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得到钟清文和大美女之间“哔哔”的电流。

钟清文喜欢上大美女了。

她没戏了。

虽然本来也是没戏，不过，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非常难受。

心里头空落落的。

哎……

以前就是心里明白，真看见了，还是不能接受。

这里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只有她，想回家。

家太远了，宿舍也行。

蒙着被子，呼呼大睡，再也不去想了。

平心而论，钟清文对她挺不错的。

带她来看热闹，晚餐时候给她留了位子坐在一桌，还向众人介绍过了。作为朋友，无可指摘。

而且还是一贯如此。

在面包山不离不弃没打没骂，很不容易。

研究项目买不起新仪器那个时候也是，不只解决问题，更是全程陪同。

送她吃的，日本回来带了很多礼物，陪着她练网球，去图书城，还送了她颈枕腰枕……

还能指望些什么呢？

还要那人爱上自己，太过分了，简直得寸进尺。

这样就足够了。

怎么变得那么奇怪，因为钟清文对她挺不错了，反而会觉得心酸呢？

王旺旺越来越觉得没意思。

可是她与钟清文一起来的，钟清文说过要等他。

王旺旺想起以前有一次，室友在旅行的路上与男友吵架，回来之后曾对她说：“你一定没有体会过，在一个地方待得都快要哭出来，却不能走的那种感觉。”

“体会过呀，”当时王旺旺说，“不是快要哭出来，是已经哭出来了。上个月去吃咱们学校门口那家特别特别酸特别特别辣的酸辣粉，才第一口，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刷刷刷地流个不停，但我还是在那坚持，一直拼命地吃，始终没走。吃到最后，付账那会儿，我的视线模糊得都看不清钞票了。”

末了还加一句：“所以，我特别能了解你心里的痛苦。”

后来大家就讨论起了酸辣粉。

“……”当时室友说，“王旺旺，你真是个歪楼的高手。”

“唔……”

“都不跟我一起骂他。”

“可是你俩已经和好了嘛……”

现在，王旺旺正处于酸辣粉之外另一种可以适用于“都要哭了，却不能走”的情形之中。

还是那一句话，钟清文喜欢上大美女了，她没戏了。

钟清文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会产生太多交集。

这个会场里面其他的人，才在一个圈子之中。

王旺旺从没像现在这样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又等了一下，王旺旺决定自己想办法回去。

于是她走过去。

大美女近看也是零缺点，皮肤又白又亮，跟日光灯似的。

“钟清文……”王旺旺说，“有点晚了，我先走了，打车就好。”

“要离开了？”

“嗯。”

“那我送你。”

“咦？”王旺旺说，“不用不用！”

大美女在一旁静静看着，王旺旺觉得太尴尬了。

这不毁人姻缘呢吗？

她可不干这种事情。

王旺旺说：“我自己走就行，打个车很方便，你们继续聊着，哈哈……”

钟清文看着王旺旺：“我这边没事了。”

“呃……”

“我去打个招呼，稍等一下。”

“哦……”

钟清文又看着大美女，说：“那我走了。”

“好的。”

“认识你很高兴。”

“嗯，”对方笑了，“以后经常联系。”

钟清文也笑了：“行。”

“在这待着。”钟清文把王旺旺安置在了寄存处，“五分钟就够了。”

“不急……你慢慢来……”

“刚才不是说想回去？”

“也……也还好了……”

钟清文很奇怪地看了王旺旺一眼。

钟清文说话不算话。

来拿这件叫做“王旺旺”的寄存物品时，已经过了五分三十秒。

“走了。”

“好……”

推开大门，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王旺旺吹了一声凄凉的口哨。

“高兴了？”

旁边这个人显然听不出凄凉的口哨和高兴的口哨之间的区别。

“很有意思，”王旺旺说，“以前从来没有看过。”

如果要说活动本身，还是挺有趣的。

“入夜之后外面有一点冷。”钟清文，“你先回到酒店里面等我一下，我拿了车过来接你。”

“嗯？”

钟清文脱下外衣给王旺旺披上：“不会太久。”

“唔……唔……”

钟清文离开后，王旺旺扯紧了那件衣服，用脸使劲蹭了一蹭，像个变态似的，小心脏还跳了几下。

她想自己可真可怜。

如果让钟清文以后的女朋友知道了，肯定会投来可怜的目光。

两个人一路上并没有太说话。

然后，在快要到钟清文家的时候，钟清文突然问了一句：“你要先去我家一趟。”

“啊咧？”

“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

会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就完结！还有最后一部分，下周就贴上来，然后还有一或两个番外~

第53章 完结

钟清文的家政阿姨一看见两个人,就大声道：“哎呀，是那个漂亮的女孩子！”

王旺旺她觉得可受挫了……

家政阿姨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没有看见大美女主持人姐姐……那个可像天仙一样。

“上来。”钟清文道。

……嗯？

王旺旺最近这几次来,都没有进钟清文的房间。

“什么呀……”王旺旺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钟清文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装非常精致的盒子：“这个。”

“……咦？”

这么大？

“拆了看看。”不知道为什么，钟清文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和平时有一点不一样。

“唔……”王旺旺说，“好……好的。”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件红色的礼服。

这与刚才活动上的有着些许相似,不过王旺旺并不记得见过这件。

这件衣服设计简单,没有过分复杂的想法,大刀阔斧地进行革新，非对称的皱褶设计显得非常大气。

“这……”王旺旺问，“送给我的？”

“嗯。”

“剩下来的？”

真能捡到这样的宝？

没想到钟清文却说：“不是。”

“嗯？”

“专门给你留的。”

“……？”

“我第一眼看见这件衣服就很喜欢,觉得非常适合你。”

“所以你就扣下来了？”

请不要对我这么好，王旺旺想，会让我变得不切实际的。

“我请求设计师将这个送给我，问他能不能为活动另外设计一件。”

“他……同意了？”

钟清文没回答，顿了一顿，又说：“你收着吧。”

“谢谢……”王旺旺将它捧在怀里，“可是，这种礼服，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有机会穿。”

平时可是用不到的……只有正式场合才有可能把它从箱底给翻出来。

“很快，”钟清文说，“你婚礼的时候。”

“……哈？”

婚礼？这个就更……

“新娘都会用到一套白色婚纱、一套红色礼服。”

“那……那太遥远了吧……”王旺旺说，“男朋友都还没有呢……我和谁结婚呀……”

“和我。”

王旺旺被吓得不轻：“和谁？”

钟清文一脸平静：“和我。”

“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钟清文直盯进王旺旺的眼睛，“嫁给我行吗？”

王旺旺的大脑遭遇死机。

“你……你一定是喝多了……”

“我从来没醉过。”

这个王旺旺听钟爷爷钟奶奶提起过。这个人不知道自己多大酒量，因为从没到过底下那条线。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旺旺，”钟清文问，“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明白我喜欢你。”

王旺旺惊得说不出话：“不可能吧……”

“不然我为什么留下这套衣服？”钟清文说，“因为我对他说，这很重要。”

“……”

“你难道一直都看不出来？”

“……”

“记不记得我曾说过，不知道爱不爱，答案就是否定。如果爱上，一定明白。对我来说，很早以前就爱上了，一直以来都在等你。”

“……”王旺旺说，“我……我还是不相信……”

钟清文好像没想到会遭遇到这么大的沟通障碍，突然伸出右手抬起了王旺旺的下巴，凑近了问：“要不要我把你吻得清醒一点？”

王旺旺说：“那我就往你嘴里吐口水。”

“……”

“……”

“你想想吧。”钟清文说，“话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

“就算……就算是真的吧。”王旺旺挠了挠头头，“那你为什么选择现在说出来呢？”

“因为最近你总是偷偷看我。”

“……”

“好像就是从面包山回来之后？”

“……”有这么明显吗……

“既然已经两情相悦，拖延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应该在一起了。”

“不对吧……”王旺旺歪着脑袋，“你不是喜欢刚才那个主持人？”

“哪个？”

“叫什么名来着……”

“想哪去了？”钟清文说，“我和她是朋友而已。”

“可是你们一直在聊……”

“说的全是工作。”钟清文道，“她们电视台最近要开一档经济类节目，我们谈谈合作可能。”

“嗯……”王旺旺问，“可是……你都没有发现我不见了……都在和她谈笑……”

“我自然发现你不见了。”钟清文说，“我想你肯定是溜达去了，转悠转悠也好。”

“哦……”

“别乱猜了。”钟清文好像有点受不了，“我只想和你一个人在一起。”

王旺旺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难道……”钟清文问，“你吃醋了？”

“……”

“以前也有过吗？”

“没有……”王旺旺说，“我在今晚之前呢，都以为你是不需要人爱的……过去那么多个美人，你连看都不看。”

钟清文说：“我不是不需要人爱，我是不需要她们爱。”

“……”

所以，是指我吗？

“你明白了？”

“所以……你刚才那个，真的是求婚？”

从没想过会被求婚……

“当然。”

“可是……可是……”王旺旺说，“你中间的步骤，跳过去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什么？”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一方告白一方接受，交往并且逐渐了解，磨合找到相处之道，确定想要共度一生，收拾家当开始同居……一切都没问题，最后才结婚吗？”

“我已经很了解你了，相处也没任何问题，确定想要共度一生，并且很巧的是之前已经同居过了，所以这些步骤都不需要，只剩告白、结婚。我这时候告白你再接受，就可以直接结婚了。”

“……”王旺旺已经被绕晕了。

他到底是有多心急……

真到了要马上连哄带骗地娶回家的程度吗？

“如果实在害怕，”钟清文一副谦让的样子，“那可以先订婚，等你认为合适的那时候再去领证。”

“呃……”

“这样就行了吧？”

“……”

钟清文等了许久都没听见回音，突然移开视线，自顾自地笑了一下，转身出门，“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有说过。”

他的声调听不出来任何起伏。

“那个……”

“你不需要有压力。”

“钟清文……”

“嗯？”

“你……”王旺旺低着头，半晌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问，“你真的喜欢我？”

虽然鼓起勇气，声音仍像蚊子哼哼。

钟清文没说话，沉默地注视着王旺旺。

但是王旺旺看着他的眼神，就是明白了。

那里面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只注视着那一个人的心情。

其实，只要细想就能知道，钟清文从不会用这种事来开玩笑。

只是美梦实现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她蹭蹭蹭地走了过去，想对钟清文说我也是我也是。

但以前一向无敌厚的脸皮这时突然拼命拖她后腿，王旺旺羞得很，就是说不出口。

“唔……嗯……”

“……？”

不行，不能错过机会。

既然言语不能……

王旺旺揪住钟清文的衣领，向下使了点劲，将钟清文给拽得稍稍弯了下腰。

然后她将自己凑过去，在钟清文的脸颊上轻轻地贴了一下。

“……”

“……”

这回，对方清楚了吗？

“你……”王旺旺结结巴巴地问，“明白了吗？”

“你在干吗？”钟清文这时候竟然装傻。

“我……”王旺旺胡扯，“打你的脸……”

“用脸打我？”

“嗯……”

“这样……”钟清文笑了，低下头凑过去，在王旺旺的嘴唇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那这个就作为回敬吧，怎么也得打回去不是吗？”

“你……”

王旺旺摸着自己的嘴唇，满脸通红。

“如果你同意了……”钟清文走到了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就把这个戴上。”

“……”王旺旺将盖子打开，发现一对戒指。

女式那枚尤其漂亮，中间那颗大的钻石一闪一闪，旁边有些小的碎钻。

“你连这个都买好了……”

“这是订婚戒指，结婚戒指要等你同意的时候。”

王旺旺有一种落进了圈套的感觉。

钟清文将那个东西拿出来，捉起王旺旺的爪子，轻轻地套上去。

尺码竟然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他怎么知道的？目测？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然后在心里默默地估计？变态……

“……行了。”钟清文拉着王旺旺的手，低头直盯进她的眼睛，“终于套住你了。”

王旺旺愣愣地摸着自己的手指。

这样……就订婚了？

好奇怪……

虽然已经互通心意，不过，是不是太快了——

今晚突然回去告诉爸妈这个，会把他们吓坏的吧？

可是对方是她喜欢的人，她觉得很高兴。

再等一天都嫌太多。

嫁给他……吗？

果然，这个诱惑实在太大，王旺旺实在没有办法拒绝掉。

否则，下次，要在多久以后？

她会天天盼着，像个怨妇一样，等着对方说要娶她。

然后，终于到了那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答应。最终结果还是一样，自己徒受折磨。

那为什么还要绕一大圈？两个人还都不开心。

王旺旺懒，一想到那个漫长的恋爱过程，就觉得好累啊。

所以，还是都省了吧？

又想了一会儿，王旺旺拿起对戒中的另外一枚，深吸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鼓了股劲，埋着脑袋，轻轻扯过钟清文的手，指尖微微地发着颤，费半天劲，终于给戴上了。

她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

手碰到的地方，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在这个过程中，王旺旺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钟清文的那个时候。

在家政中介公司那个破破烂烂的办公室里，钟情文的存在是那么地显眼。

正午太阳很足。

家政中介公的人将她介绍给了钟清文。

钟清文在问了一大车的问题之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对了——

“就你了，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还有番外……

第54章 番外

6月,是告别的季节。

王旺旺已经顺利完成了论文和答辩，R大社会学院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王旺旺穿好了硕士服,跟着大家晃晃悠悠进了礼堂。

里面人山人海,大家相互推搡，快门不停地闪。

每个人都带着相机,只要看见认识的人,就要扯过来来一张合影。

过了好一会儿，院长上台讲话。

内容竟然非常感人，他让同学记住大爱无言、做人做事堂堂正正，同学们都难掩伤感,有些女生偷偷哭了出来。

然后学位授予。

王旺旺先上台，因为她的论文被评为了学校优秀论文。

院长递过证书,将她学位帽上的流苏从右侧移到左侧,握她的狗爪。王旺旺下了台，翻开证书看了看，发现只是个皮，里面空空如也，这才想起班长说过以后再发，现在只是做做样子。

结束之后，大家出来一起合影。

接着王旺旺和几个朋友们到处去照相。

去出社会学院门口，王旺旺一眼就看见了一个人。

“……钟清文？”

台阶下面的男人抬起头来。

他怀里抱着一束花，很大，鲜艳欲滴。

“……”王旺旺愣住了。

对方看着她，眼神很温柔。

“你，你不是在上班？”

钟清文说：“今天是你毕业典礼绝顶唐门。”

王旺旺急急地跑过去，从台阶往下跳，钟清文一把抱住她。

“恭喜毕业。”钟清文说，递过了花。

还有一只毛绒小狗。

王旺旺很喜欢狗玩具。

她说自己之所以叫王旺旺，就是因为生下来时五行缺狗。

王旺旺伸出手捧住了。

“旺旺……”几个同学都围上来，直勾勾盯着钟清文，“这是谁？”

王旺旺答：“朕的仆人。”

钟清文瞥了她一眼。

其实王旺旺也没有说错。

现在，他们两个地位已经完全颠倒。

过去，在小保姆的时代，王旺旺要做牛做马，总觉得一根葱没洗净，钟清文都会抄起葱抽她。

她每天都怕得要命。

现在呢，基本都是那个家伙负责伙食。

王旺旺偶尔会指挥：“我买了虾放在冰箱，你等一下炒了来吃！”

有的时候王旺旺在写论文，钟清文会洗了水果给送进来，还有温热的豆浆或者牛奶。

她像大爷一般。

有一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美好感觉！

“这就是你的男朋友？”有个朋友知道恋爱的事。

“唔……”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哈哈……”

“所以，这就是写论文的赠品？”

“对……”

“学术之神赐的礼物？”

“对……”

旁边有人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那女生便解释：“就是，旺旺不是假扮保姆？这个就是她的雇主。”

“……！”另外那几人看着钟清文的一张脸，无限感慨，“我怎么就不学习呢……”

“对了。”有人提议，“旺旺，你俩应该拿着论文合影。”

“……也对哦。”

王旺旺回寝室拿了本论文册，又拉着钟清文走到了院门口。

然后，就在“社会学院”几个大字下面，笑得异常灿烂。

几个同学忆起当时：“我们都觉得不靠谱，都劝她不要去……”

“……”

“但是她非要去……”

“嗯……”王旺旺低着头小声说，“如果那时我没坚持，我们两个恐怕就会擦肩而过超能邪尊TXT下载。”

钟清文低头看着王旺旺，笑了：“那我还要谢谢你的固执。”

又在学校待了一下，王旺旺将衣服和论文放回寝室，捧着花和狗，跟到了钟清文的家里。

她有一些困了，于是趴在床上。

钟清文看了她一眼：“懒虫。”

“我最喜欢趴着……”王旺旺说，“我已经想过了，我们的婚礼呢，我就在家趴着，你自己过去吧，右臂端着电脑，把摄像头打开，我跟大家视频。”

“你这家伙……”

“钟清文……”想了一想，王旺旺问，“你的病完全好了吧？”

“嗯。”

周末时候，钟清文感冒了。

那天，他和别人打完网球回到家里，王旺旺正在睡大觉。

屋里开着空调，因为有一点热。

钟清文走进浴室去洗澡，开了之后才发现没有热水，所以只能冲了个冷水浴。

一出来他就觉得挺凉的。

这个时候应该闭了中央空调。

但是钟清文觉得，如果关了，屋里王旺旺会热，所以就干挺着。

钟清文非常累，刚才那盘网球打了两个小时。

就这么着，淋完冷水，湿着头发，吹着冷风，不自觉地靠着沙发打了个盹，醒来就感冒了。

王旺旺觉得超级难想象。

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不过，痊愈就好……

王旺旺趴在床铺上，一会捏捏花瓣，一会玩玩小狗。

她看着花：“中间这两朵缠在一起了……一定是因为地盘不够大。这太挤了，二环以内，空间好小。看边上那些住十环的花，房子就挺大的。”

“……”

然后又把狗放在臂弯里：“武侠小说里，主角要死之前就这样的，在心爱的人怀里躺着，说，杀我的人就是……就是……呜……！挂了。”

“……”

“……”

钟清文说：“我看看你论文。”

“咦？”王旺旺说，“我的邮箱里有，借我你的电脑。”

“嗯。”

“密码是什么呀？”

“……你不需要知道。”

“唔？”

“你不需要知道。”

“我偏要弄明白……”

“你没那个本事。”

“哼……”王旺旺突然抢过了电脑，一跃而起，窜到客厅恶灵龙骑全文阅读。

钟清文跟出来：“笔记本呢？”

“我藏起来了。”王旺旺说，“除非告诉我密码，否则就别想拿到。”

钟清文扫了一圈这客厅，然后走到一个抽屉前面，伸手一拉，里面赫然摆着一个电脑。

“……”王旺旺指着他，“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就觉得你会放这。”

这……被人了解到这程度，还真不是好事，挺悲催的……

“好吧，”钟清文进了屋，坐在床沿，“你看着吧，记不住就算了。”

“我又不是笨蛋！”

钟清文修长的手指打了串密码。

“唔……”王旺旺琢磨着，“I7.15……是啥意思？”

“自己想去。”

“……不行！”王旺旺爬上床，说，“这样我觉都睡不着！”

“……好吧。”钟清文说，“就是‘我在7月15号踢了旺旺一脚’的英文， I kicked Wangwang on 7.15。”

“……”

“现在可以了吧？”

王旺旺趴在那想了好半天。

7月15？他踢我了？为什么要踢我？

7月15发生了什么事？

琢磨许久，旺旺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所以，实际上应该是“‘I knew Wangwang on 7.15’,翻译了也就是‘我在7月15号那一天，认识了旺旺。’”

唔……

看着坐在床沿正在看她论文的钟清文，王旺旺轻轻推了推：“钟清文。”

“嗯？”

“……拉手。”

钟清文回头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给她紧握着。

王旺旺就捏着钟清文，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梦里，好像也有钟清文，很满足的感觉。

另外一边，钟清文让王旺旺抓着他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一页一页翻着论文。

一小时后，终于看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篇“致谢”。

结尾一段是这样的：

【我还要感谢研究期间参与进来的所有雇主。没有他们，就不可能存在这篇论文。此外，五个家庭全都让我学会了很多，在这期间，我感到无比的充实和快乐。尤其要感谢的是我的第一个雇主钟清文，他不仅在当时为我提供了莫大的帮助，并且，两个月结束之后，也始终在我身边陪伴我、支持我、鼓励我。明年，我们就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