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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与偏见

所属系列:白芥子

《傲娇与偏见》

作者:白芥子

文案:

爱情里没有先和后,更没有赢和输。

豪门联姻,先婚后爱

第一章

秦琤坐上驾驶座用力带上车门,后座的两个凑过来嬉皮笑脸地问他:“琤少这车真不错,借我们玩两天?”

秦琤斜了俩人一眼,冷声道:“想玩自己去买,废话少说。”

他一脚踩下油门,加速度快得惊人的顶级跑车瞬间冲了出去,后座的两个狼狈跌回座椅里,互相对视一眼,这位大少爷似乎心情不太好啊?

车子走上了出城的高速,秦琤把车开得飞快,强风从大开的车窗和天窗不断灌进来呼呼作响,鼓噪得人耳膜生疼,秦琤却似是浑然未觉,后座的李丰川受不了地贴到他座椅背后,大声提醒他:“琤少,还是开慢一点吧,外面车子太多了。”

几分钟之后,秦琤终于渐渐放慢了车速,车窗也缓缓阖上了,李丰川无奈揉了揉自己饱受摧残的耳朵,松了一口气,知道大少爷这是发泄够了。

王少捷凑过来挤眉弄眼:“琤少心情不好啊?不要烦,今天出海去玩个痛快,杜磊那厮会带人来。”

秦琤没有搭理他们,兴致缺缺。李丰川和王少捷都是他的死党兼跟班,这俩一个是他哥公司一董事的儿子,一个家里是开大型连锁超市的,虽然比不上他,但也都是有钱有闲的富二代,三个人从念书起就成天在一起瞎混,纵横京城的纨绔子弟圈,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们,王少捷提到的杜磊也是跟他们一起混的,那家伙只是个娱乐圈小开,但手头资源多,每次参加这些少爷公子哥们的聚会都会带上一堆年轻漂亮的小明星和嫩模们去,在圈子里很吃得开,虽然秦琤对此完全不感冒,觉得杜磊就是个上不了台面拉皮条的。

“琤少从来不好这一口你说这个干嘛?”李丰川白了王少捷一眼,不怕死地提醒秦琤,“听说霍家老三今天也会去。”

秦琤微微皱眉:“他会去?他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的?”

“今天发起聚会的人是杨老头刚从国外回来的大儿子,人家想打进京城的圈子里来,请了很多人,他姐夫和霍老三是铁哥们,估计是卖他面子才去的吧。”

秦琤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们怎么不早说?”

李丰川和王少捷很明智地闭嘴,早说能怎样,大少爷你就不去了吗?

世人都知道秦家的二少爷秦琤和霍家老三霍钊霖是有婚约的,秦霍都是京城的顶级豪门,说白了就是典型的豪门联姻,虽然根本没有人看好他们的婚事。且不说两个男的联姻有多惊世骇俗,即使同性婚姻法已经通过好几年,但越是有头有脸的人越接受不了这个,更何况秦琤是出了名的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而霍钊霖被他爷爷当做接班人培养了这年多年,为人正派,在外风评一贯不错,他会上看得上秦琤?

如大多数人所料,秦琤和霍钊霖关系并不好,难得见一次面也经常一言不合就开掐。秦琤的狐朋狗友们喜欢拿他和霍钊霖的婚约调侃他,秦琤从来没给过好脸色,于是所有人包括李丰川和王少捷都以为他也不喜这门婚约。

秦琤的车停在了邻市的海港码头的停车场,一下车就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霍钊霖,他正和身边的男人在说话,并没有注意到秦琤。秦琤靠在车边,看着他慢慢走近,轻眯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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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才刚做了杨家的乘龙快婿,你就把人带出来风流快活不太好吧?”

霍钊霖顿住了脚步,看到面前双手插着裤兜笑得一脸玩世不恭的秦琤,下意识地皱眉,他身旁被秦琤点名的男人面露尴尬,秦琤却没理他,只目光挑衅地看着霍钊霖。

“普通朋友聚会而已,你这么说不过是淫者见淫。”

秦琤沉了脸,身边的两个看不过眼:“喂!你什么意思啊?!”

霍钊霖连余光都没分给他们,深深看了秦琤一眼,与他擦身而过。

秦琤用力一脚踹在面前的车轮上,李丰川和王少捷一个牙酸一个肉疼,昨天刚提的大几千万的车子啊,有这么泄愤的吗?

杨家的小型豪华游轮就停在码头边,甲板上已经很热闹了,来了很多人,杨家大少爷学成归国发起的聚会,几乎把整个京城的富N代少爷小姐们都叫了来,两天一夜,出公海游玩。

秦琤一出现就受到了热烈欢迎,虽然能来这里的大少爷大小姐们都很有钱,但像秦琤这样几千万上亿的豪华超跑一掷千金随便买的却确实没有几个,其他人无论是富二代还是富三代,家里兄弟姐妹亲的堂的表的一大堆能分到手里挥霍的钱都是有定数的,就连今天的主人翁杨家的大少爷他也还有一堆被亲爹认进了门的私生子兄弟跟他分家产。而在秦家,掌权的是秦琤的亲兄长秦意,他就只有秦琤和他的龙凤胎姐姐这么一对弟妹,秦意赚钱,弟弟妹妹负责烧钱,是那些只能拿干股分红的堂表兄弟姐妹们眼红都眼红不了的。

秦琤有钱,出手阔绰,大方豪爽,懂得玩,而且长得好,虽然是男生却非常漂亮,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左侧外眼角下的泪痣更是点睛之笔,给他本就很秀美的长相平添了几分媚态,叫人过目难忘,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旁的人对他就只剩下讨好和钦慕,连嫉妒都难。

当然,熟识秦琤的人都知道,若是被他外表迷惑了以为他好欺负就大错特错了,秦二少爷虽然人比花娇,但绝对是朵不能随便招惹的霸王花。

在马达轰鸣声中,游轮迎着朝阳缓缓起航。

杨家少爷办这个聚会的目的并非为了玩乐,他想要融进京城社交圈结识对他日后子承父业有帮助的人脉,来的人除了像秦琤这样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也有不少真正脚踏实认真工作为家族奋斗的人,这些人才是杨少爷的目标,霍钊霖就是其中之一。

纨绔子弟们在游轮一层的大甲板上开party,不爱热闹的在二层甲板以杨少爷为中心聚在一块喝酒闲聊,互不干扰。

秦琤眯着眼睛靠坐在一层甲板护栏边的长椅上吹海风,听着不远处的喧嚣闹声,半点没有去参一脚的兴致。李丰川和王少捷两个跟人闹了一阵,见秦琤坐在一旁谁都不搭理,没好意思扔他一个人在这里,拿了杯酒过来递给他:“琤少不会是因为见到了那谁不高兴吧?”

秦琤接过酒抿了一口,四处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倚在二层甲板护栏边与人说话的霍钊霖。

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身上停了两秒才收回,秦琤将剩下的半杯酒缓缓倒进嘴里,根本不想解释。

他确实心情不好,因为和霍钊霖的婚约,出门之前秦意告诉他霍家似乎放出了风声有意帮霍钊霖物色新对象,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琤是不知情的,不论他和霍钊霖有没有感情,他们已经订了婚,霍家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了悔婚的意思,不怪他哥会生气,他心里更加不痛快。

王少捷是个心大的,明知道秦琤不感兴趣也要撺掇他:“杜磊今天带来的人都很不错,还有几个当红的明星,琤少真没兴趣?”

“脏。”秦琤扔出这一个字,很明显看不上这样的交易。

杜磊那家伙这次估计是下了血本,带了十几个大小明星模特上船来,男男女女都很养眼,其中还确实有几张大众熟面孔,这会儿正分散在那帮子纨绔们中间捧场卖笑。秦琤很看不上眼,他虽然爱玩,但吃喝嫖赌只爱前两样,嫖是碰都不碰的,因为嫌脏,赌也最多只在跟人赛车的时候赌两把,也正因为此,他哥才能纵容他在外挥霍,否则秦意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好好一个聚会搞成了海天盛筵,什么玩意儿。”

秦琤一贯有什么说什么,王少捷讪讪摸了摸鼻子,和秦琤不同,他就喜欢这种形式的派对,从杜磊那里勾搭过无数个好妹妹。

李丰川失笑:“那是,这些人还没琤少你长得好看呢,碰他们琤少绝对亏了。”

秦琤白了他一眼,他冲着船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他们:“那边那个,坐那里cos忧郁美少年的,也是杜磊带上来的?”

李丰川和王少捷顺着秦琤指的方向看过去,在靠近船头的护栏边确实坐着一个年轻的男生,简单的白衬衣、亚麻色长裤,打扮得很朴素,正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瞭望远方海面,只一个侧脸看起来还当真有几分清纯脱俗的味道,与周遭格格不入。

王少捷吹了一声口哨:“这个不错啊,杜磊手下还有这种风格的?”

秦琤斜他一眼:“你不是只勾搭漂亮妹子?什么时候对小男生也感兴趣了?”

“偶尔换换口味也可以啊。”

秦琤的视线在船头和二层甲板之间来回转了一圈,微微皱眉,想了想他冲王少捷道:“去把杜磊给我叫来。”

几分钟后,笑眯眯的矮个子杜磊跟着王少捷来了秦琤面前:“琤少是看上谁了?只要琤少开口,我立刻把人带过来。”

秦琤冷嗤:“你这样子还当真像封建社会青楼里带着女儿们出来卖笑招揽顾客的老鸨。”

“琤少说笑了。”杜磊有些难堪,脸上却依旧赔着笑。

“我问你,你带上来的人有良家妇男吗?不会有人是被你逼着来的吧?”

“怎么可能,这种机会千金难求,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哪里至于用逼的。”

“你确定?”

“当然。”这一点杜磊还是很肯定的,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他干的还确实就是老鸨的活,给这些富家少爷小姐们拉皮条,他也怕得罪人,有的是人愿意干他何必要强迫不想来的来最后弄得金主不愉快他也得不到好。

“那边那个呢?”

顺着秦琤的视线看过去,杜磊也看到了坐在船头扮忧郁的男生,他撇了撇嘴:“琤少不要被他骗了,这些人手段多着呢,有人就是喜欢另辟蹊径。”

秦琤再次抬眼看了一眼二层甲板上的霍钊霖,冷笑:“那就去把他带过来,说少爷我看上他了。”

第二章

近距离地打量站在面前的男生,秦琤才发现他当真长得不错,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一双眼睛大而明亮,也是桃花眼,却又透着点仿佛不谙世事的天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涂脂抹粉,在秦琤打量他的时候微低着头,过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秦琤却越发看他不顺眼,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摆出这副受欺负的姿态做给谁看?

“名字,年龄。”

杜磊想代为回答,被秦琤身边的李丰川一个眼神给制止了,男生愣了几秒,轻声答道:“何岚,十九岁。”

秦琤睨了杜磊一眼,他还以为这家伙当真敢带未成年出来呢。

“你跟着杜磊来这里,不会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吧?现在过来给我倒酒。”

何岚咬住唇一脸欲言又止,秦琤不耐烦道:“磨蹭什么,赶紧过来。”

杜磊轻推了何岚一把,他迟疑地走到秦琤跟前来,依旧垂着头不敢跟他对视,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酒瓶,给他斟酒。

秦琤捏着杯脚,一脸玩味地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视线抬高,又一次看似不经意地扫向了二层的甲板处,就这么和站在那里的霍钊霖对上了视线。

即使隔得远,他也能看清楚对方微蹙起的眉,秦琤勾了勾唇角,他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些,贴近何岚,低声问他:“老实说吧,你到底想勾引谁?”

何岚的手僵了僵,脸上勉强挤出笑:“您说笑了。”

“不想承认是吗?”

“我没有……”

秦琤捏着酒杯的手轻轻一抬,已经装了一半的酒全部泼到了何岚的脸上。

何岚红了眼睛,头更低下去了一些,却不敢抬手去抹被泼了满脸的酒水,身体微微颤抖。秦琤冲霍钊霖扬了扬眉,见对方眉心都蹙了起来,心里越发地不痛快。

从刚才起他就发现霍钊霖几次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船头的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了坐在那里装忧郁的何岚,现在只是更确定了霍钊霖确实在看他而已。

秦琤的目光转回了面前的何岚,见他一副委屈胆怯的模样,更是厌恶至极,就这样的货色,凭什么让霍钊霖看进眼里?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秦二少爷要教训人,傻子才会跑出来帮他出头。

“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我就是个仗着有钱随意欺负人的恶霸?你越是不吭声越是显得可怜就觉得越能博得更多人同情对不对?”秦琤说着嗤笑了一声,“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些人,他们是同情你吗?在这些人眼里你这种人连个玩物都不如,我欺负你他们能可怜你?看你笑话还差不多。”

何岚低声哽咽,红着眼睛瑟瑟发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秦琤却不为所动:“你也别装了,摆这么一副扭捏造作的样子是想给谁看?都跟着杜磊上了这船了还想立个牌坊演贞洁烈妇?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可别说你不是想来卖的,”秦琤打断他的话,问杜磊,“他是怎么被你选中带上船来的,你给我说说。”

杜磊有些尴尬,这事怎么好意思当众说,但秦琤非要他说,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他是我老子公司里刚签的小明星,前两天我去公司他特地背着经纪人来找我,暗示我给他机会,我可没逼他。”

秦琤笑了笑:“所以我并没有冤枉他对吧?”

“那是,哪能呢,”杜磊点头哈腰,顺便瞪了何岚好几眼,“这小子不识相,琤少您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杜磊按着何岚给秦琤道歉,何岚哽咽道:“琤少爷,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计较,我真的是无心的。”

“那怎么行呢,我心眼就是这么小,你今天可把我得罪狠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跟您道歉,您原谅我吧……”

“要我原谅你?行,下海去洗洗脑子再说吧,你,你,还有你,”秦琤随意点了几个人,“把他给我扔下海去。”

看热闹看得正起劲被点名的几人只犹豫了一下就上前来把哭哭啼啼的何岚给抬了起来,反正船上有救生员随时候命,也不可能真闹出人命,既然秦二少想整人,他们当然得给这个面子配合他。

李丰川和王少捷对视一眼,都觉得秦琤今天似乎不太对劲,对着何岚这怒气来得简直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这人这矫揉造作哭哭啼啼非要扮白莲花的样子是挺惹人烦的,但本也没碍着他们什么事。不过秦琤非要教训这小子,他们当然也不会拦着。

何岚大声哭着求饶,秦琤走到他身边,微弯腰,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冷声道:“可惜了这张脸倒是长得不错,却用错了地方,被长歪了的脑子拖累了,你还是下去洗洗脑吧,扔下去。”

随着“噗通”一声响,痛哭流涕的何岚在一甲板人的起哄声中就这么被扔下了海,在水中挣扎着上下起伏,秦琤站在护栏边冷眼看着,直到身后响起了霍钊霖不带温度的声音:“你闹够了没有?”

秦琤转过身冷冷瞥向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霍钊霖的示意下两名救生员跳进了水里去捞人,霍钊霖没有再理秦琤,何岚被救生员抱上来,缩在地上浑身发抖,霍钊霖打量了他两眼,眼里滑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冷意,他吩咐救生员:“带他去换件衣服再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秦琤见状忍不住就刺了两句:“霍三少还真是怜香惜玉,怎么,看上他了不成?”

霍钊霖转头看向他,冷淡道:“我跟你还没有结婚,你管得着吗?”

话音落下,秦琤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转身就走,原本看热闹的众人默默散了,热闹也分很多种,秦家二少和霍家三少的事,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掺和的。

中午吃饭时间,李丰川和王少捷来敲秦琤的房门,敲了几下后房间里传出一声“滚”,俩人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触这位大少爷的霉头,自觉地滚了,然后又忍不住腹诽霍三少实在太绝了,当众说出那样的话,让秦琤的脸往哪里搁。

秦琤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头痛欲裂,外面天都黑了,从早上起就没吃过东西的肚子在唱空城计,饿得咕咕作响,他爬起身,决定去餐厅找点吃的。

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自己精神萎靡的衰样,秦琤忍不住自嘲,这副鬼样子,谁会喜欢,他自己看了都讨厌。

在游艇一层的西餐厅胡乱解决了晚餐,夜幕已经深垂,秦琤从餐厅出来,一路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门去了外面的甲板上。

热闹了一整天的地方这会儿终于冷清了下来,夜晚风大黑漆漆的大海也没什么看头,众人都各自去了船舱里找寻玩乐的地方,甲板上几乎没有人。

他走到一侧护栏边,点了根烟,看着眼前汹涌澎湃黑不见底的大海,心情就像这海浪一般,波涛翻涌起伏不定。

霍钊霖是之后出现的,见到秦琤,他一句话没说,径直往前走。秦琤喊住了他:“喂,霍钊霖,我们说几句吧。”

霍钊霖停住脚步,犹豫之后转身走了回来,在离秦琤一人远的地方站定,倚靠在护栏边问他:“你想说什么?”

秦琤嗤笑:“离我这么远你还怕我把你也扔下去?放心,我一个人办不到的。”

霍钊霖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他,灯火下秦琤的面庞更显柔和,眼里盛着细碎的光,眼角的泪痣有种诡异的清纯的妖娆,他本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嫣红的唇间还叼着根烟在吞云吐雾的话。

霍钊霖微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悔婚吗?”

霍钊霖愣了愣,清楚看到秦琤眼里掩饰在玩世不恭之后的那一抹不安:“你什么意思?”

“是我该问你什么意思吧?想悔婚就明着说,面上一声不吭背地里放出风声搞小动作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做有意思吗?结婚不是我跟你两个人的事情,你们霍家这么做是要把我们秦家置于何地?”

霍钊霖没有争辩,只问他:“如果我真的想解除婚约,你愿意接受吗?”

这一回愣住的人变成了秦琤,一直到烟头烧到了手指,微微的灼痛感传来,他才回过神,扯开了嘴角,明明是在笑,笑容却实在是不好看:“我不接受有用吗?”

“我以为你并不在乎。”

秦琤没有再接话,他和霍钊霖很少有这么心平气和交谈的时候,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每一回不是他刺霍钊霖,就是霍钊霖呛他,他还以为他们永远不会有站在一块安静说话的机会。

原来也是有的,却是商量着要解除婚约,当真是讽刺。

秦琤转开了目光,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黑暗中霍钊霖没有看真切。

第三章

秦琤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他生活作息没有规律,日夜颠倒习惯了,昨晚与霍钊霖在甲板上不欢而散,后来就去了二层的酒吧喝酒跳舞,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回,然后便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起了床也懒洋洋的没有精神,去自助餐厅随便吃了几口东西,他拿了杯果汁,叼着吸管爬上了游轮的顶层。

顶层的甲板上有一个很大的露天游泳池,聚集了不少人,穿着比基尼的美女们来来去去,秦琤却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随便找了张躺椅坐了下来,

王少捷二人听说他在顶层,也上来了,见他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饱的样子不停地打哈欠,口无遮拦的王少捷揶揄道:“琤少这样子怎么跟怀上了一样?”

秦琤白了他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吧,每次打炮都不戴套,小心回头十个八个的私生子找上门,你老子不把你逐出家门才怪。”

王少捷不以为然地嘟囔:“总好过琤少你到现在都只打过手炮,还是关起门来自己给自己打,简直白活了二十几年。”

秦琤抬起脚就往他身上踹。

说笑间,李丰川小声提醒秦琤:“琤少,那边那小子又出来了。”

秦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昨天被他教训了一顿的何岚仿佛是个不记打的,又顶着那张小白花无辜脸出来四处晃悠,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坐在游泳池前边不远处的咖啡屋外喝咖啡,不时地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小子挺能的啊,还敢出现在琤少你面前,看起来心情还很好,昨天的事情一点没给他造成心理阴影嘛。”王少捷啧啧感叹,亏他一开始还被这小子的外表骗了,差点见色起意,这种假白莲真绿茶绝对是他最搞不定的类型。

李丰川笑道:“他既然想方设法上了船,怎么可能被琤少吓唬一下就躲房间里不出来了,那不是白来了?”

秦琤原本没有兴趣再搭理这个何岚,却见这个时候霍钊霖从咖啡屋旁的楼梯走了上来,何岚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秦琤的目光黯了黯,那边的俩人说了几句什么,霍钊霖转身进了咖啡屋去,而何岚依旧在外面坐着并没有跟进去。

咖啡屋里,霍钊霖一坐下,以杨大少为首的几个人就笑着调侃起了他:“你还真看上那小明星了?怎么不把人带进来?”

霍钊霖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何岚特地在这里守株待兔跟他道谢,什么心思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但那又怎样,选择权始终在他手里。

秦琤又一次让人把何岚给“请”到了面前来,总跟这么个人计较他自己其实也觉得挺掉价的,但是偏偏秦二少爷这两天心情不好,又有人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就不能怪他不客气。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在霍钊霖面前晃悠,否则我不介意让杜磊好好招呼你。”

何岚没有再像昨天那样被秦琤一吓唬就委屈得红了眼睛,反倒是笑了:“琤少这么在意我吗?是怕我抢了霍三少?我知道您跟霍三少有婚约,可昨天霍三少亲口说过,你们还没结婚,您管得着吗?”

“怎么说话的你!”

王少捷呵斥他,何岚充耳不闻,只满眼挑衅地看着秦琤,秦琤却没生气,不紧不慢地喝着果汁,似笑非笑地瞅着何岚审视着他,原本还挺嚣张的何岚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笑着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和轻蔑,他心中恼火,气势却不由地渐渐虚了。

待到他目光开始闪躲,秦琤才终于慢悠悠地开口:“这就对了,装什么白莲花呢,也不嫌膈应。”

李丰川提醒何岚:“你小子这样可不行,这还没勾搭上霍三少呢,就原形毕露在人正宫面前耀武扬威,也太沉不住气了。”

何岚目露羞愤,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围观,他也当真不装了,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有钱公子哥,天生命就比人好,但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要不是家里有钱你们又有什么了不起?除了吃喝玩乐你们还会什么?”

王少捷对天翻了个白眼:“就是天生命比你好啊,你嫉妒也没用,谁叫你不会投胎。”

“你又会什么?下九流的戏子卖唱卖笑还是爬有钱公子哥的床?”秦琤笑着反问他。

“戏子怎么了?纪初夏不也是个下九流的戏子?!照样爬了有钱公子哥的床嫁进了豪门……”

秦琤用力搁下了手里的果汁站起身,反手一巴掌便甩上了他的脸,冷声道:“就凭你也敢提我嫂子的名字?你是个什么东西配跟他比?”

李丰川摇了摇头,这个何岚还真是不怕事,秦琤最大的逆鳞就是他的家人,当着他的面诋毁他嫂子,绝对是在找死。

出乎他们意料的,何岚红着眼睛低下了头,竟然又变成了昨天那副唯唯诺诺哭哭啼啼的小白花模样,哽咽道:“琤少对不起,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得罪您了,真的不敢了。”

秦琤微微皱眉,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转头,霍钊霖几个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来,想必是看到了他刚才甩何岚的那一巴掌,难怪这小子忽然又装上了。

霍钊霖停住脚步,看秦琤的眼里带上了一丝并不明显的怒意:“你又在干什么?就不能消停一点?成天做这种事你觉得有意思?”

“我跟你还没有结婚,你管得着吗?”秦琤不以为然地将原话奉还。

其他人与霍钊霖打了个招呼说先去楼下台球室等他,霍钊霖叫住他们,指了指何岚:“把他也带下去。”

何岚被人带了走,秦琤彻底沉了脸色:“霍钊霖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少捷在一旁帮腔:“霍三少你这样不好吧,帮着外人给琤少难堪,这不是故意叫人笑话琤少吗?”

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下何岚讽刺秦琤管不着他的事,今天更是直接把有意勾搭他而与秦琤起了冲突的何岚带走,为了同一个人两次当众打秦琤的脸,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在看秦琤的笑话。

霍钊霖没有理王少捷,冷声冲秦琤道:“随意欺负人的是你,就算闹笑话和难堪也是你自找的。”

王少捷还想帮秦琤说话,李丰川轻扯了一下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秦琤瞪着霍钊霖,漂亮的桃花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微微红了眼眶,霍钊霖转开视线:“你们继续玩吧,我先下去了。”

他说完便与秦琤错身而过下了楼去,霍钊霖离开后秦琤也转身走了,王少捷不忿咒骂着霍钊霖,李丰川无奈道:“你没发现琤少他很不对劲吗?一碰上姓霍的那小子就失态,刚才竟然被气红了眼,姓霍的再说下去他估计能哭出来。”

王少捷:“……”

天知道秦琤其实这么在意他那位未婚夫,他们以前都被骗了啊。

台球室里,霍钊霖懒懒倚在球桌边,大长腿交叠在一起,随意地一推杆,漂亮的一杆入洞。其他人鼓掌吹口哨,霍钊霖扬了扬唇角,何岚默不作声地递了杯鸡尾酒给他,霍钊霖的视线扫过他的眼睛,接过了酒,却没有搭理他。

和霍钊霖一起玩的这帮公子哥们都很有风度,对何岚也很客气,但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疏离却是不容忽视的,何岚站在那里与他们格格不入,他却似乎并不觉得难堪,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霍钊霖一个人身上。

有人调侃起霍钊霖:“霖少你那位未婚夫脾气似乎不太好啊,不担心以后家宅不宁吗?”

何岚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霍钊霖,想要听他怎么回答,霍钊霖弯下腰,认真地瞄准,再次推杆,在目标球应声入网后才直起身,淡道:“他就是那样的。”

所以呢?他就是那样的,早就习惯了,还是他就是那样的,没什么关系?虽然好奇的人不少,但见霍钊霖一脸冷淡明显不想提,便都很自觉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何岚垂下眸,眼里滑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霍钊霖握着球杆,漫不经心地打着粉,秦琤瞪着微红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不期然地又在脑子里浮现起来,让他不自觉地微蹙起眉。

傍晚时分,游轮回到了海港码头,靠岸之后玩了两天玩累了的男男女女们下船各自散了,秦琤在停车场拿了车,开出来时看到何岚一脸无措地站在路边,先他一步出来的霍钊霖的车却在何岚身边停了下来。

车窗落下,霍钊霖问他:“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何岚面露尴尬,解释道:“杜少他带人先走了,大概把我给忘了。”

霍钊霖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车。”

“不用了,我拦出租车……”

“上来。”

何岚咬了一下唇,没有再拒绝,绕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上了车。

秦琤收回视线,一脚油门踩到底,加大马力擦着霍钊霖的车而过,扬长而去。

第四章

车子开上了回京的高速,副驾驶座的何岚几次偷瞄身边的霍钊霖,又很快收回视线,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他垂下眸,扫视着车子的内饰,暗自估算着这车子大概值多少钱,越想心思就越活络,要是他真能勾搭上霍钊霖这样的豪门阔少,那绝对是中了头彩,不会投胎又如何,不代表他不能有第二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霍钊霖一直默不作声,专注地开着车,何岚摸不准他在想些什么,却也不急,从昨天到今天,霍钊霖两次出手在他未婚夫面前维护自己,又特地载自己回来,即使他表现得并不热情,何岚也信心十足,这些富家少爷们都是有脾气的,要将之钓上钩,就不能操之过急。

进城之后路上有些堵,何岚看了一眼外面的车流,轻声提醒霍钊霖:“前边路口就有一个地铁口,霖少您把我放那里吧,我搭地铁回去就行了,今天谢谢您。”

何岚很懂得什么叫以退为进,对霍钊霖这样的绝对不能表现得太积极主动,若即若离让他觉得与众不同才是上策。

霍钊霖沉默地把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何岚解开安全带,再次道谢,却没有下车,咬住唇有些欲言又止,霍钊霖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问他:“不是说在这里下吗?舍不得走?”

何岚微微红了脸,吱唔道:“我不是……我,我这就走……”

他深知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扮柔弱清纯简直信手拈来,说着话手忙脚乱地拉车门,一副担心霍钊霖生气的受了惊的小白兔模样。

霍钊霖却把门给上了锁,冷淡道:“别忙活了,把话说清楚再走吧。”

何岚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霍钊霖相貌英俊,棱角分明,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眼深邃且迷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极品,跟了他绝对赚了,但是现在,他看着自己的双眼里却并没有多少何岚想象中的温情,面色也很淡漠,让他不由地有些心慌。

霍钊霖点了一根烟,随意抽了两口,问何岚:“杜磊说是你主动要求跟他来的?”

“不是那样的,”何岚着急解释,竟是泫然欲泣,“我真的不想的,我妈妈生了重病急等钱用,我只是想求杜少给我工作机会,我不知道他会把我带去船上,我真的没想过要出卖自己……”

“你这身打扮,是杜磊要求的?”

“没有……杜少只让我们穿好看一点,我平时就这么穿的,没有想太多。”

“所以你以为杜磊给你介绍工作,他还特地叮嘱你穿好看一点,你却只穿了平常穿的最朴素的衣服,看起来并不是很珍惜他给的工作机会?然后你被他带过来,上了船你才知道那是什么性质的聚会,想要独善其身偏偏又得罪了秦家二少爷,就算是他故意找你麻烦,你对着他说的那句爬有钱公子哥的床嫁进豪门又是什么意思?你很羡慕?”

被霍钊霖毫不客气地揭穿,何岚瞬间白了脸,他以为霍钊霖并没有听到秦琤甩他巴掌之前他们的对话,其实他全听进了耳朵里,而且很清楚自己在装模作样,这一整天他的表现在霍钊霖眼里与跳梁小丑大概也相差无几。

“我不是……我没那么想过,是秦二少爷他一直揪着我不放,我才失言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何岚红了眼睛,即使已经被霍钊霖给看穿了,这出戏他也还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你不用跟我解释,”霍钊霖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老实说,我愿意浪费时间在这里陪你废话,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何岚的嘴角扯开一抹十分勉强的笑:“我不懂霖少的意思。”

“别装傻了,从一开始你就是冲着我来的吧?你这身打扮是故意的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何岚用力咬住了唇,明显地心虚了,转开了视线不敢再看霍钊霖,霍钊霖笑了一声:“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了,倒是挺有心的。你要是识相,我可以给你个机会,给你想要的好处,只要你能配合我。”

秦琤又去喝了个烂醉,过了凌晨才回家,摸黑进了家门,醉得东倒西歪地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弄出了巨大的声响。客厅里的灯亮了,穿着浴袍的秦意站在二楼楼梯口皱着眉看着他,秦琤一脸迷茫地倚在玄关的鞋柜边,脚边是被他撞倒了的落地花瓶。

秦琤迷瞪着眼睛,看到秦意,迷迷糊糊地笑了起来:“哥你还没睡啊,这都几点了?”

秦意从楼梯上走下来,沉声提醒他:“你小声点,你嫂子刚睡着了。”

“哦,他睡着了那我就不去跟他打招呼了。”

秦琤嘴里胡乱嘟囔着,这个点家里的佣人都睡了,秦意去厨房亲手给秦琤泡了杯蜂蜜水来,秦琤已经倒在沙发里快要睡过去,秦意把他拉起来,强硬地给他把蜂蜜水灌下去:“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成天在外面喝得烂醉半夜三更才回,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你这副鬼样子能做得成什么?”

“那就什么都不要让我做啊……”秦琤嘻嘻笑地说着他清醒时绝对不敢当着他哥的面说的话,只喝了两口蜜水,就起身冲进卫生间里吐去了。

半个小时后再出来时他一头一脸的水,人却清醒了不少,秦意又给他煮了一杯热牛奶来,秦琤接过杯子,面色讪然:“哥你还没去睡啊?”

秦意示意他坐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皱眉问道:“出去玩了两天还是心情不好?”

“哪有啊。”

“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原本我也不想多问,但现在霍家那边有意悔婚还透了风声出来,那天我跟你说你似乎完全不知情,所以你跟霍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秦琤抿了两口牛奶,眼神飘忽:“就那么回事呗。”

“那么回事是怎么回事?你喜欢霍三,他不喜欢你?”

“我没有……”

秦意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当初霍家来提亲是想要娶瑶瑶,我还没有表态你就着急来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说不希望让她一个女孩子去面对霍家那复杂的环境愿意代替她去跟霍家联姻,事实上我们秦家和霍家一直关系良好,并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更进一层,我也不会让弟弟妹妹为了家族牺牲去联姻,当时你要是不说那些我就直接拒绝他们了,我会答应这门婚事完全是因为你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你懂我的意思?”

当时听说霍家为霍钊霖来提亲,对象却是秦瑶,秦琤面红耳赤的样子秦意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秦琤这么上心一件事,搬出那些看似冠冕堂皇实则蹩脚的理由试图说服自己,即使秦意始终觉得这事不靠谱,只因为不想秦琤失望,他还是一手促成了他和霍钊霖的婚约。

秦琤没有再争辩,沉默地点了点头,这是他跟霍钊霖订婚四年,秦意第一次过问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以为秦意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他哥给看穿了,对秦意这个亦兄亦父的大哥,他其实一直是有些怕的,但事实上,秦意对他也真的很纵容。

“这两天你见到霍三了吗?有没有问过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过,他说他想解除婚约。”秦琤的眸色黯了黯,想起昨晚在无人的游轮甲板上霍钊霖认真问他能不能接受解除婚约时的表情,喉口都有些发苦。

“你呢?你怎么想的?”

“他真想悔婚我能有什么办法,死赖着他不放有用吗?”

“真那么喜欢他?”

秦琤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苦笑道:“喜欢也没用。”

他从十八岁就开始喜欢的人,五年的时间,始终都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秦意没有再问,拍了拍他的肩膀:“婚约的事情我会解决,不论如何,霍家人都不能欺负你,很晚了,你上楼去睡觉吧。”

“谢谢哥。”秦琤胡乱抹了一把脸,起身回了房间。

半夜,睡意全无的霍钊霖拉开卧室的窗帘,看向别墅后方的那片湖,更深露重的夜晚,湖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漆黑的水面倒映出点点破碎的光,看起来甚为惨淡。

他倚在窗边看着这平淡无奇的湖景夜色慢慢喝完了一整杯咖啡,放下杯子后走到隔壁,打开了那间几乎常年上锁的画室的门。

取出那幅被封存已久的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光亮,霍钊霖久久凝视着画中的人。湖边树下的长椅上,抱着膝盖的少年安静地瞭望着远方的湖面,白色衬衣、亚麻色的长裤,是一直在他记忆深处里的样子。

良久之后,霍钊霖抬起手,轻轻摩挲上了少年的侧脸,心中翻涌过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第五章

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百无聊赖的秦琤约了一圈也没有约到晚上一起出去吃喝玩乐的人,连李丰川和王少捷那两小子也各有各的事。他又给纪初夏发了条微信,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对方很快就回了:“我现在在拍戏,晚上应该有空。”

于是秦琤胡乱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翘班了,对秦二少爷这种经常性迟到早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精神,大家都已见怪不怪,毕竟整个公司都是他家的,谁也说不得什么。

开车的时候收到纪初夏发来的定位,秦琤直接把车开去了片场。

纪初夏是他嫂子,也是正当红的偶像明星,秦琤跟他关系好,时常会在他工作的时候去探班,多半也是无聊打发时间。

秦琤到的时候纪初夏还在拍戏,让助理来接了他进片场,秦琤没有惊动人,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接过纪初夏助理递来的咖啡,一边喝一边玩手机等纪初夏放工。

正无聊时听到前边断续传来的叫骂声,秦琤抬头,看到个穿着戏服的男演员正在大声呵骂几个工作人员,他随口问了一句纪初夏的助理:“那谁啊?架子挺大啊,骂人骂得这么响亮?”

“一个空降的新人,脾气确实大,有后台的,嚣张得很。”

这种人在这个圈子里实在太常见了,自以为攀上了金主有了靠山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欺负几个工作人员不算什么,更嚣张的还敢跟导演制片人叫板。

事不关己,秦琤本没有多大兴趣,但在那骂人的小明星转过身,看清楚他的长相时,他的双眉便狠狠拧了起来。

“何岚?”

“琤少您认识他?”小助理很意外,随即想到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又闭了嘴,有些事情是不好当着这位秦二少爷的面说的。

秦琤的神色有些冷,何岚并没有看到他,被导演给叫了走。

助理去帮纪初夏拿东西,秦琤一个人依旧坐在那里等着,他身边不远处在搬器材的两个场务正小声聊着八卦。

“这个何岚不就是个男四号吗,又没什么名气,怎么这么嚣张?”

“背后有人捧呗,要不他一个三十六线连男四都不够格,没看导演都对他挺客气吗?”

“他金主谁啊?”

“反正来头挺大的,听小周说前两天看到有人开了辆上千万的跑车来接他,啧啧,似乎是霍家的少爷。”

“霍家?哪个霍家?”

“霍家你都不知道?卓凌电子,就那个霍家,顶级豪门,谁知道这何岚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纪初夏呢,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啊。”

秦琤用力攥紧了握在手里的手机,心里翻江倒海的全是怒气,霍钊霖可真是好样的,看上何岚这种货色还闹得人尽皆知,就根本完全没把他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放在眼里!

纪初夏与导演请了假,提早收工和秦琤一块去吃晚饭,点菜的时候纪初夏问秦琤想吃什么,却见他心不在焉一副丢了魂的样子,问他:“你怎么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不高兴了?”

秦琤犹犹豫豫地问他:“你知道……你们剧组里那个何岚是怎么进来的吗?”

纪初夏瞬间了然:“你也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了?”

“你见过霍钊霖来接他?”

“那倒没有,那些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

“算了吧,你不用安慰我了,”秦琤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既然半点面子都不愿意给我留,我也没必要一直这么窝囊,我会先跟他提解除婚约,就这样吧。”

他和霍钊霖两看相厌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更别提做爱侣,单方面求而不得实在太可悲了。

纪初夏有些无言以对,秦琤这状态明显就是失恋了,但爱情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一厢情愿就行得通的,他要是真能放得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霍钊霖走进家门时,已经过了吃晚饭的点,袅袅婷婷的贵妇人从二楼下来,笑问他:“钊霖回来了?吃晚饭了吗?我让沈姨给你留了菜。”

“不用,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霍钊霖的声音冷淡,点了点头就要上楼去,女人又叫住他:“你爸爸今天提起你和秦家少爷的婚事,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自己去与他提。”

“我没别的想法,爸要是觉得时机到了现在就结婚也可以,也免得再在外面听到那些莫名其妙的我要悔婚的流言。”

女人笑了笑:“怕是有误会吧,也不知道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别闹得秦家有意见就好。”

“但愿如此。”

霍钊霖没有兴趣再与之多说,上楼回了房里去。

他和秦琤这闹剧一样的婚约,整个家里最乐见其成的大概只有他父亲霍隆亨,原本也就是霍隆亨为了利益而主动向秦家提的联姻,起初的目标是秦琤的龙凤胎姐姐秦瑶,虽然最终的结果出现了偏差,对霍隆亨来说效果却是一样的,至于霍钊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但霍隆亨高兴满意了,霍家旁的人却不痛快,没有人愿意看到霍钊霖和秦家捆绑在一起,霍钊霖的那几个小妈和异母兄弟绝对不乐见这事能成,霍钊霖身上的筹码越多,他们的机会就越少。

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毁了他和秦琤的婚约,霍钊霖并不意外,却不能不反感。无论他喜不喜欢秦琤,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

霍钊霖知道那些莫须有的流言已经影响到了秦家和秦琤,所以那晚在游轮上秦琤会质问他是不是想要悔婚,今天秦琤的大哥秦意更是直接把他叫了出去,问他对这门婚事到底是什么想法。

面对秦意的质疑,霍钊霖沉默了很久,回答他:“我不会悔婚,我愿意履行这个婚约。”

“你不用勉强,真的不想和阿琤在一起就算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以后成为一对怨侣,更不想阿琤被欺负。”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我只能我保证我不会欺负秦琤,只要他不先提,我也不会主动悔婚。”

这样的话其实很无赖,但不管出于什么心思,霍钊霖并不想做主动悔婚的那一个,而且他心里隐约觉得,秦琤应该也不愿意解除这场婚约。

秦琤和纪初夏一顿饭吃到了晚上八点,秦意来接他们,秦琤却说约了朋友出去玩不想这么早回家,自己开车走了。

纪初夏冲秦意努了努嘴:“失恋了,你就让他去开心开心吧,他说会去跟霍家的少爷提解除婚约。”

秦意摇头:“没可能的。”

“你这么确定?”

秦意笑了笑:“阿琤是个死心眼,和我一样。”

而且霍钊霖那小子的态度,让他觉得他这个傻弟弟一准要被吃定了,他当然可以有更强硬的手段来解决这件事,但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他也想再给秦琤一个机会。

夜店的卡座里,秦琤一个人无聊地撑着下巴玩骰子,把酒当饮料喝,王少捷搂了个漂亮小妞进来,见了他很受不了地问道:“琤少你怎么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秦琤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去给你爸过寿?诓我呢?”

“哪有,这不过完生日才找着机会出来嘛,”他拍了拍女伴的屁股,将之打发去舞池里跳舞,凑到秦琤面前,“你这副样子,别又是因为霍老三吧?”

秦琤难得没有谈到霍钊霖就变脸,他不屑嗤笑:“我干嘛要因为他喝闷酒,他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他算个什么东西啊,我看琤少你干脆甩了他算了,省得老是因为他心烦。”

秦琤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却是迷瞪着的,显然喝高了:“你说的对。”

他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给那个存了之后却从来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打了个电话,响了两声,那边霍钊霖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哪位?”

原来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是这样的,秦琤轻笑了一声:“霍钊霖,我跟你说,我不要你了,那狗屁的婚约从今天起不算数了,你滚吧。”

他说完不等那边反应,便挂断了电话关了机,王少捷打了个响指:“干得漂亮!”

秦琤笑嘻嘻地与他碰酒瓶子继续喝酒,晚了半个小时过来的李丰川看到他整个人醉趴在了沙发上,瞪向王少捷:“你怎么着他了?”

“什么啊,他自己刚才把霍老三甩了,太高兴了才喝高了。”

王少捷把事情说了一遍,李丰川很无语:“明天他醒来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不至于吧?”

“很至于,劝什么都不能劝人分,你蠢不蠢?”

更何况秦琤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傻子才看不出他对霍钊霖有感情,这种事情他们搀和进去,纯属自找麻烦。

“那我得补救一下,”王少捷心下一横,拿起秦琤的手机就重新开了机,再次拨了霍钊霖的电话,“琤少他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一下他?”

第六章

霍钊霖走进卡座时,秦琤正枕在个丰乳肥臀美艳妖娆的女人的大腿上放浪形骸,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女人涂着嫣红蔻丹的手指就在他嘴边,其他人各自搂了个漂亮姑娘去了舞池里蹦跶,都早没了影。

霍钊霖沉了脸,冷冷扫了那女人一眼:“滚。”

女人嘴角的笑僵住,放开了秦琤,讪讪然站起了身,醉迷糊了的秦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拉着女人的手不让她走:“去哪啊?继续喝酒啊。”

霍钊霖攥着他的胳膊将他拽了回来,把人从沙发上拉扯起来:“你给我坐好了!”

秦琤迷茫地瞪着眼睛,想要挣扎开,霍钊霖眉头紧蹙,大半杯加了冰的洋酒全部浇到了他的脸上,女人逃似地离开。

秦琤尖叫了一声,用力甩了甩脑袋,一拳跟着挥了出去,打在霍钊霖腰上被他轻松避过,霍钊霖还了他一拳,直接照着他的脸揍。

正跳完舞回来的王少捷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制止霍钊霖:“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叫你来不是来打人的!”

秦二少这么漂亮的脸蛋也下得了手,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秦琤平日里一起玩的一帮朋友都在,霍钊霖却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留,被打疼了的秦琤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又狼狈又可怜,霍钊霖却像拎垃圾一般把他拎了起来,冷眼横向挡在他面前的王少捷几人:“滚开。”

“你这人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来……”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滚开!”

霍钊霖的眼神太凶狠,王少捷被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一万个后悔不该把他叫过来,却又不自觉地让开了道,眼睁睁地看着霍钊霖扛起秦琤,把他带走了。

出了夜店的门,秦琤被霍钊霖扔到地上,爬起来就趴到路边的垃圾桶上去大吐特吐。

霍钊霖看着就来气,只能去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来,秦琤接过喝了一口又全都吐了,吐完之后他晃晃悠悠地站直身,迷蒙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霍钊霖,脸上还有刚才哭出来的眼泪,却又痴痴笑了起来:“哥?”

不等霍钊霖回答,他又摇了摇头:“我哥才不会打我,你是谁啊,怎么这么凶?”

霍钊霖的目光落在他明明漂亮得惊人却怎么看都叫自己看不顺眼的脸上,幽深的瞳仁里复杂情绪不断翻涌,声音冷硬:“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

“喝酒啊,关你什么事啊?”

“你那是喝酒吗?枕在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身上买醉,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你到底谁啊,我哥都不管我……”

秦琤双手扯着霍钊霖的衣领,满嘴的酒气往他脸上喷,又是一阵作势欲呕,霍钊霖很受不了地推开他,拧开另一瓶水抓着秦琤从他头上往下浇:“醒了吗?!”

冰冷的水灌进衣领里,秦琤不断挣扎,又呜呜哭了起来,站不住的身体一直往下滑,霍钊霖毫不温柔地再次把人给拎了起来,拉开自己就停在路边的车,将他给推了进去。

秦琤整个人缩在副驾驶座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霍钊霖没有搭理他,绕到驾驶座坐了进去。

见秦琤的身体一直往自己这边倒,霍钊霖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人给拨回去,侧过身去,帮他系安全带。

秦琤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靠过来脸几乎贴到了霍钊霖面前,四目相对,秦琤蒙着雾气的双眼里目光涣散,依旧是不清醒的,泪眼迷蒙,一字一顿地念着他的名字:“霍、钊、霖。”

霍钊霖皱起眉,声音更冷了几分:“认识我是谁了?”

秦琤眼皮子耷拉下来,竟然哭得更响了:“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是霍钊霖,霍钊霖不会理我的……”

霍钊霖:“……”

他拍了拍醉鬼的脑袋,系好安全带后也不再管他怎么哭闹,坐直身发动了车子。

霍钊霖没有把人送回家,而是带回了自己在市区里的一套公寓。

这套房子是他几年前大学刚毕业回国时买的,偶尔应酬晚了才会在这里住一晚,事实上他更愿意搬出霍家的大宅独居,但霍隆亨就喜欢一家人其乐融融热热闹闹,即使只是表面上的,他老人家还在世就决不允许子女分家,家里没有人敢忤逆他,短时间内霍钊霖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惹他不快。

霍钊霖没有伺候人的经验,对着秦琤也完全没有这样的耐心,把人弄进家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扔上了客房的床便随他自生自灭,连鞋都没有帮他脱,转身回了主卧去洗漱睡觉。

秦琤一觉睡到天亮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地醒来才觉得浑身黏腻头疼欲裂,昨晚的事情在他脑子里就只剩几个断续的片段,他呆愣了片刻,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天带他回来的是霍钊霖?

整间公寓干净整洁得近乎一尘不染,纯冷色系的装修风格仿佛没有人气一般,秦琤站在房门边有些发愣,这里真是霍钊霖的住处?

玄关处的大门开了,秦琤下意识地看过去,是霍钊霖,穿着一身运动服走进门,大概是刚去楼下跑完步回来。

他的手里拎着买回来的早餐,随手搁到了餐厅桌子上,看到秦琤傻呆呆地站在房门边,还穿着昨晚那身被蹭得皱巴巴全是污渍酒渍的衣服,又忍不住皱眉,语气也不怎么好:“醒了?先去洗个澡。”

“昨晚……你去接我的?”

“你朋友打了我电话。”

秦琤晕晕乎乎地进了浴室,站在花洒下被热水一冲刷,一团浆糊的脑子才终于清醒了一些,想到昨晚醉得失去意识前,自己似乎给霍钊霖打了电话说婚约不算数了让他滚,转天早上却又在他家里醒来,这还是他们订婚四年他第一次进入霍钊霖的私人空间,秦琤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

洗完澡身上是清爽了,但这种黏黏糊糊理不清的关系更让秦琤心头不快,他站在镜子前仔细看自己的脸,一边脸已经肿了起来,也是拜霍钊霖所赐,霍钊霖打他的那一拳头,他是有印象的,更是气闷。

秦琤磨磨蹭蹭地从浴室里出来时霍钊霖已经先坐到了桌子前吃早餐,他抬头瞥了一眼,秦琤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他比秦琤高了有半个头,他穿着正合适的衬衣穿在秦琤身上却是松松垮垮的,扣子也没有扣好,最上面两颗都是松开的,露出半截锁骨,再配上那副看似天真懵懂的表情,莫名给人一种很旖旎暧昧的联想,尤其是在这样的清早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霍钊霖收回了视线,心里不大痛快,明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他怎么会觉得他天真懵懂。

秦琤坐到桌前,指着自己的脸大咧咧地问他:“这你打的?”

“你先动手的。”

“我没打中你吧?你这一拳可是实打实地砸在我脸上了!”

“所以呢?打也打了,你想怎么样?”

秦琤很无语:“我想怎么样?你让我打回去试试?”

霍钊霖直接不理他,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秦琤知道再纠缠这个话题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便懒得说了,暗自腹诽着霍钊霖这人心眼也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绝对是故意的。

“昨晚你打电话来说的解除婚约的事情,是认真的吗?”

“咳——”

完全没想到霍钊霖会开口就提这个,正喝牛奶的秦琤直接呛到了,低下头拼命咳嗽,咳着咳着却不由地一阵鼻酸。

霍钊霖想给他拍背顺气,手抬起来又顿住了,垂了下去,缓过劲来的秦琤狠狠瞪向他:“霍钊霖你怎么好意思问?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玩小明星就玩,闹得人尽皆知是几个意思?你难不成还真想把人娶回家?就算你真想娶也好歹等我们婚约解除以后吧?你让我面子往哪里搁?我欠你的啊?”

他说得玩世不恭,仿佛只是生气霍钊霖的举动下了他的面子,而不愿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一场闹剧一样的婚约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够丢脸了,实在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可怜可悲。

霍钊霖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何岚,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这事我也不想多解释,你要是真想解除婚约,我会答应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清楚。”

秦琤听着却更生气了,嘴里说着没关系却又不解释,还让他慎重考虑,仿佛做错事的是他,是他在无理取闹一般,这算什么?

“现在不解除婚约又能怎样?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哪天你想解除了再一拍两散是吗?”

霍钊霖看着他,目光复杂,多了一些秦琤看不明白的东西:“那你想怎么样?如果不解除婚约,你想怎么做?”

“那就结婚啊!”秦琤脱口而出,又气又恼,“这么拖着算怎么回事?要么结婚要么散伙给个痛快成吗?!”

第七章

到底是结婚还是一拍两散最终他们也没有达成共识,秦琤气在头上,霍钊霖不欲与他多说,让他回去心平气和地想清楚了再谈。对霍钊霖这种看似负责实则敷衍的态度,秦琤心里那口气越加难顺,却毫无办法,从他对霍钊霖动心起,他就已经输了。

下午,闲不住的秦琤又约了狐朋狗友们去郊外的茶庄喝茶。

临湖的视野最开阔看风景最好的房间里,秦琤安静地坐在窗台上握着鱼竿钓鱼,他身后疯玩了一晚上精神萎靡的几人各自打着哈欠喝茶闲聊,难得进行这种修身养性的高雅活动,虽然这帮子纨绔们根本就不是耐得住性子坐得住的人。

提议来这里喝茶的是秦琤,很少有人知道从来就没个正经的秦二少会喜欢喝茶钓鱼这样看似慢节奏且毫无乐趣的活动。其实都是跟着他哥学的,小的时候秦意为了磨秦琤的性子,经常带他去钓鱼,一坐几个小时不许他做别的,久而久之秦琤也就习惯了。

见秦琤一言不发,昨晚亲眼看到秦琤被霍钊霖扛走的纨绔之一笑着调侃他:“琤少昨晚没有被霍老三办了吧?”

立刻就有早就蠢蠢欲动想要八卦的人接上话:“就是,琤少你今天精神看起来很好啊,昨晚没跟霍老三那什么什么吗?”

一堆人跟着起哄,平日里最爱凑热闹的王少捷一人瞪了一眼:“你们够了吧,琤少的私事呢,有那么好八卦的吗?”

开什么玩笑,昨晚是他把霍钊霖叫来的,今天一整天都心惊胆战不想在秦琤面前提起这事,就怕这位大少爷秋后算账。

秦琤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甩脸色,反倒是微蹙起眉,一副陷入深思之态,良久之后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问的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你们觉得……我跟他合适吗?”

众纨绔:“……”

很有眼色的李丰川斟酌道:“其实吧合适不合适都不是问题,关键得你们互相有意思,琤少你也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真要是一点想法没有又何必这么纠结。”

有人点头附和:“就是,这事有啥好纠结的,简单得很,真不乐意就直接退婚,秦大哥肯定能帮你搞定,当然要是琤少你真对霍老三有意思,那也好办……”

秦琤看他一眼:“怎么办?”

“简单,”对方打了一个响指,“灌醉了直接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他还能赖账不成?”

一贯没个正经的王少捷都觉得这事不靠谱:“喂喂,琤少是男人又不是小姑娘,难不成还要霍老三为他的贞操负责啊?”

旁的人当笑话一般七嘴八舌地议论,秦琤的视线落回平静无波的湖面,心中却免不得起了波澜。

如果昨晚霍钊霖没有去夜店接他,他说了退婚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就到此为止了,但今早在霍钊霖家的客房醒来,到底还是意难平,他终究做不到那么洒脱干脆。

一众人说笑间,房间门外响起了喧嚣吵闹声,断断续续的没个消停,秦琤不耐烦地敲了一下鱼竿:“外面怎么回事?”

李丰川起身去拉开了房门,被茶庄经理挡在外面走廊上的一伙人算是他们的老熟人,为首的怀里搂着个漂亮姑娘的嚣张男人是一贯与秦琤不对付的徐家的少爷徐子华,正气势汹汹地数落着茶庄的经理:“这个院子我似乎前天就跟你们订过了吧?你现在告诉我给了别人,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光道歉有什么用?去把里头的人给我赶出来!”

茶庄经理弯着腰不停道歉,却坚持不肯答应他的无理要求:“中午我给您打过电话确认,您说不来了房间才给了别的客人,实在抱歉,隔壁碧落坊也已经收拾好了……”

徐子华打断他,不依不饶:“隔壁有这里风景好吗?我先预定的院子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你们这么待客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这间茶庄是京中上流社会的有钱人们很喜欢来消遣附庸风雅的地方,茶庄环湖而建,由坐落在花团锦簇间的相隔数百米的一个个小院落组成,确保宾客的私隐,很适合放松休闲消磨时间。秦琤他们所在的这间云雾阁是整个茶庄风景最好的一个小院,一般都需要提前预订,他们今天是运气好,来的时候这间院子正好是空着的,与秦琤相熟的茶庄经理便直接把他们给安排了过来,没想到现在麻烦却找上门来了。

若是换了别人这么闹,早就有保安来将之请出去,但对徐家的少爷,茶庄经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即使茶庄并不无过错,也只能一再地道歉,试图让对方消气。

秦琤从房间里出来,抱着胳膊上下扫了徐子华两眼,嗤笑道:“哪里来的疯狗,这里是茶庄又不是菜市场,怎么跑这里来骂街了,赵经理,这种素质低下的客人我建议你们还是别招待了,免得拉低茶庄的格调。”

看到秦琤,再听到他这番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徐子华黑了脸:“你嘴巴放干净点!”

秦琤不以为然:“那你滚远点啊,我看着你还嫌脏呢。”

这徐子华身边跟着的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怀里还搂着个网红锥子脸的整容女,品位之低,实在是叫秦琤不敢恭维,偏偏这徐子华从念书时候起就事事都喜欢跟他比,可惜徐子华长相差秦琤太远,人品有问题,人缘也差,稍微有点格调的都不愿搭理他,只能从一群捧臭脚的low货身上找优越感。

纨绔也分很多种,秦琤就绝对不是不明就里的人以为的不学无术那一类,相反他其实很聪明,高中毕业时秦意原本打算把他们姐弟送出国去念书,他和秦瑶都不乐意,于是秦意给秦瑶买了个艺术类大学读,而秦琤却是实打实地凭着自己本事参加高考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即使外人都以为是他哥给他买进去的,连秦意都没想到他真的能考上,虽然上了大学他也依旧不爱念书。毕业之后秦琤被他哥拎进自家的公司,进的是总公司最核心的企划部门,面上看起来他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却又并没有出过任何错,负责过的两个项目成绩也很漂亮,他只是不习惯按部就班的生活而已,也许是他哥太过强势耀眼,在秦意的光环下,他并不需要多努力就可以安心做米虫,他也不在乎外人怎么看,才会被人当成没什么本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但被和徐子华这样的货色归为一类人秦琤还是不能忍,徐子华是个什么东西,仗着家里有钱欺男霸女什么恶事都做过,吃喝嫖赌就没有他不会的,而且屡次有意无意地找秦琤的麻烦,秦琤与他向来不合,这两年秦家和徐家之间矛盾不断,表面看起来事情最后都摆平了,但裂缝终究是存在的,秦意也提醒过秦琤尽量避免跟徐家的人再起摩擦,但对方主动送上门来找麻烦,却不是秦琤这少爷脾气忍得了的。

徐子华更是火大,他早知道秦琤在这里,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在停车场看到秦琤那辆新买的刚刚上市的全球限量款跑车,徐子华又是艳羡又是妒恨,论起有钱程度徐家和秦家不相上下,但徐家老爷子可不只他这一个孙子,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像秦琤一样肆意挥霍,这也是他一直看秦琤不顺眼的原因。

“你小子想打架是不是?!”

徐子华一发话,身后跟着的几个就抡起了袖子,秦琤越加看不上眼,这都是些什么地痞流氓,一言不合就想动手,太掉价了。

“识相点你就赶紧滚,否则我不介意叫人来请你出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茶庄是你家开的?”

“茶庄不是我家开的也不是徐家开的,但却是我未来老丈人家开的,我照样可以把你请出去,”秦琤冷眼横向一旁左右为难谁都不想得罪的茶庄经理,“赵经理,需要我给霍三少爷打个电话吗?你们这样做生意可真的不行,这种低素质的客人就该直接撵走,怕什么?”

秦琤身后看戏的一众人目瞪口呆,秦琤竟然扯起他未婚夫的名头来唬人了,这才真是见鬼了,以前大家一拿他和霍三的婚事调侃他就直接翻脸的,现在这是彻底转性了?

茶庄经理一脑门的汗,对着徐子华的语气却强硬了几分:“请您移步隔壁院子吧,不要再打扰别的客人。”

徐子华也没想到秦琤对他和霍钊霖的婚事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冷笑道:“你还真好意思提你跟霍三的关系,也不嫌丢人。”

“我跟霍钊霖明媒正娶不偷不抢怎么丢人了?能比得上你睡小妈被亲爹捉奸在床丢人?你还赖这里不走是想要人把你请出去是吗?”

众纨绔们偷笑,徐家这点子私密丑事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但大伙都是私底下当个笑料乐子,还真没有谁会当着徐家人尤其是徐子华这位当事人的面提,秦二少显然是个不怕事的。

徐子华脸都绿了,怀中女人看他的眼神都不自觉地有些异样。他也不蠢,知道再吵下去茶庄的保安可能真的会来把他请出去,那他可就什么脸都没了。咬咬牙,徐子华丢下句“你给我等着”,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秦琤嘴角微撇,全不在意,赶走了苍蝇又回了房间里去继续喝茶钓鱼。

至于被他提到的霍钊霖,既然婚约还未解除,借他名头一用不是天经地义吗?

第八章

月底,霍隆亨七十大寿,在郊区的私庄办寿宴,大开九十九桌,宴请京中名流权贵、豪商巨富。

下午霍钊霖特地开车去秦家接秦琤,这是秦琤第一次以他未来伴侣的身份出席这样隆重正式的场合,是霍钊霖提出的,秦琤没有反对。

走出家门,看到霍钊霖的车就停在门外,秦琤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霍钊霖拉开车门下来,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深灰色高级手工定制西服三件套,身形挺拔眉目俊朗魅力十足,秦琤几乎想要吹口哨,但对上霍钊霖那没有多少表情的脸,调戏人的兴致便又全都憋回了肚子里。

霍钊霖体贴地给他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秦琤坐上车,不尴不尬地道了一声谢。

开着车俩人一路无话,越是沉默越是尴尬,秦琤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没话找话道:“我哥他们一会晚点就会过去。”

“嗯。”霍钊霖点了点头。

秦琤气结:“你就不能多说两句?今天你爹大寿,能别摆个冰山脸吗?学什么不好干嘛学我哥……”

霍钊霖勾起唇角,笑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你今天这么郑重其事地叫我陪你一起去,原因呢?”

“你是我未婚夫,跟我一起参加我爸的寿宴是理所当然的,需要什么原因?”

这话在秦琤听来实在没有多少可信度,霍钊霖从来就没有他们是未婚夫夫的自觉,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另有所图还差不多。

“别想太多,没有那么复杂。”霍钊霖并不想多说。

秦琤冷笑:“听说霍老爷子有意在寿宴过后分出手中一部分股权给家中子孙,你现在这么上紧我们的婚事为的是这个吧?”

秦琤是知道自己价值的,不然当初霍隆亨那老头不会拉下脸皮亲自向他哥提亲,即使对象从秦瑶变成了他也欣然接受,霍钊霖这么不待见他却忍下了这婚约这么多年,更是在他主动提出退婚时犹豫不决,之前他想不明白,昨天听到他哥说起霍家的动静,才终于知道霍钊霖最近表现得这么反常的原因。

霍隆亨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喜欢的也不是霍钊霖,没有跟秦家的这一层婚约关系,他凭什么被霍隆亨高看一眼,在利益面前,喜不喜欢又有什么所谓。

霍钊霖沉默不言,秦琤说的虽然不是他不想解除婚约的全部原因,但也确实是主因,他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见他这副态度,秦琤更是气闷,连多解释一句都不愿意就这么默认了,他们的婚约在霍钊霖眼里果然就只是一个筹码而已。

停车时,霍钊霖拍了拍有些失神了的秦琤的手,低声提醒他:“下车吧。”

秦琤猛地挥开他,霍钊霖微微皱眉:“你在生气?”

“我不应该生气吗?”

四目相对,僵持了一会儿,霍钊霖无奈道:“从一开始你应该就知道我们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觉得我利用了你我确实无话可说,你真想退婚我也不会勉强,等今天寿宴结束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吧好吗?”

秦琤反驳不了,最初订婚的时候他们双方就默认了这是一场纯粹为了利益的商业联姻,霍钊霖只是不喜欢他而已,他生气发脾气看在霍钊霖眼里也不过是站不住脚的无理取闹。

没意思再纠缠,秦琤拉开车门下了车,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霍家的私庄有几百年历史,是霍家祖上传下来的,霍家和其他几家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家从前朝起就发了家,据说家里有老祖宗在前朝就曾做到过一品大员,几百年下来家族底蕴是别家远比不了的,近代战乱时期也没断了传承,这是霍家人骄傲的资本。

他们到的时候还早,宾客来得尚且不多,都是霍家本家人,霍家是个大家族,霍隆亨的兄弟姐妹有十几个,但除了霍钊霖最小的叔叔其他都是他爷爷的那些个小老婆生的,并不值得一提。霍隆亨有五个儿子,长子比霍钊霖大了近十岁,是二姨太生的,霍钊霖这个三少爷是唯一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婚生子,在霍家的地位却不尴不尬。

进门之后霍钊霖直接带了秦琤去与霍隆亨祝寿,霍老爷子今年七十整,身体还很硬朗,双目有神,嗓音洪亮,举手投足间气势十足。

秦琤送上带来的寿礼,规规矩矩地说了几句好听的话,霍隆亨对他很客气,乐呵呵地示意他就在主桌坐,秦琤没有推辞,无视了霍家旁的人那瞬间脸上流露出的各异表情。

“没想到琤少今天会和钊霖一起来,钊霖怎么也不先说一声,琤少你随意,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包涵。”

说话的是霍隆亨的长子霍钊乾,三十几岁长相普通,长得很像霍隆亨,与秦琤说话时的语气听得人不太舒服,秦琤没有多说,只笑了笑道了声谢。

霍钊霖的一只手按在秦琤的肩膀上,看着霍钊乾,声音冷淡:“他是自家人,不用特地招待,有我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霍钊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身跟着霍隆亨忙别的去了,秦琤坐下后环视四周,见着三位珠光宝气的贵妇满场飞地招待客人,低声问霍钊霖:“那就是你的三个小妈?”

先前霍钊霖进来时直接无视了这几位并没有给秦琤介绍,也难怪她们几个脸色都不好看,虽然很快又端起了笑脸去招呼别的客人。

秦琤的目光里带着一些揶揄,大概是之前被霍钊霖给气到了,这会儿便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霍钊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霍家说起来确实奇葩,虽然秦琤的爷爷也先后娶了几任老婆,别的有钱人家也都有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但都不会像霍隆亨这样,老婆还在世姨太太就先后抬进门,当真是活在封建社会,享尽齐人之福。

霍钊霖的母亲是霍隆亨的续弦,原配去世后霍隆亨娶了他母亲,霍钊霖出生后没多久霍隆亨之前养在外面的两个女人就先后以姨太太的名义嫁进了门,各自带来了两个比霍钊霖还大好几岁的儿子,便是如今的霍家大少爷和二少爷,那之后二姨太又生了个女儿,三姨太生了霍四少爷,七年前霍钊霖的母亲病故,不到一年,四姨太也进了门,是个就比霍钊霖大两岁的当红女星,在霍隆亨六十五岁高龄时给他生下了老来子霍五,于是三个女人一台戏,霍家大宅子成日里鸡飞狗跳不能消停,霍隆亨还很得意,觉得这是自己魅力的表现形式,乐得看她们斗。

“不用理她们,她们识趣点不会找你麻烦。”

秦琤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霍家这复杂情况上流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面上不会说什么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笑话,当初他哥不想答应这门婚事就是不希望他或者秦瑶掺和进这滩浑水里来,虽然秦琤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霍隆亨也在亲自招待客人,忙着与来宾寒暄,给一直跟在他左右的老大霍钊乾和只比霍钊霖小两岁的老四霍钊仁介绍人脉,志得意满地听着人吹捧自己的儿子。秦琤见霍钊霖完全不为所动,一直淡定地坐在自己身边喝茶,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你真不去你家老头子面前表现一下?”

霍钊霖摇了摇头:“他不会喜欢我太出风头的。”

秦琤扬了扬眉,外人都说霍隆亨并不太喜欢霍钊霖这唯一的婚生子,原来是真的,大概是当年霍钊霖的爷爷太喜欢他了,从小就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甚至有越过霍隆亨这个儿子的意思,才会让霍隆亨心生逆反一直不待见霍钊霖,当然还有一些其它不能对外人道的原因,霍钊霖并不欲多说。

寿宴尚未开席,已经入座的客人都在喝茶吃点心闲聊,霍钊霖给秦琤倒了杯茶剥了个桂圆递给他,表现得十足体贴,秦琤知道有很多双眼睛都在注意着他们,他既然来了就不想下霍钊霖的面子,配合着他表演,时而低声交谈几句,俩人看似十分融洽和睦。

“你家老头子既然不喜欢你出风头,为什么会想到让你来跟我们家联姻?怎么没换你那几个兄弟?”

“换成他们你愿意?”霍钊霖难得地调侃了秦琤一句。

秦琤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明亮深邃还带着笑的眼睛,一颗心又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脸颊不自觉地发烫,却嘴硬道:“我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不都是联姻,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霍钊霖勾唇笑了笑:“你愿意你哥也不会愿意,他们虽说上了霍家族谱,本质还是私生子,你哥能看得上他们?”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对象换做另外那几个,怕是霍老头刚开口就被他哥给回绝了,霍隆亨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也就只看上了一个霍钊霖。

秦琤移开视线,含糊回了他一句:“你以为他就看得上你吗?”

“什么?”霍钊霖没有听清楚。

秦琤不再说了,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第九章

宴会厅里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寿星霍隆亨红光满面,接受着宾客一杯接着一杯地敬酒与祝寿,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儿女包括才五岁大的霍钊棋都大出了风头,除了一贯是透明人毫无存在感的老二霍钊杰和根本不想太高调的霍钊霖。

霍钊霖只给几位世交家的叔伯长辈敬了杯酒,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秦琤身边吃吃喝喝,没有上赶着去奉承霍隆亨。

秦琤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视线落在一直黏在霍隆亨身边的霍钊乾身上,冲霍钊霖努了努嘴,低笑出声:“你那位大哥酒量似乎不太行啊,再这么喝下去得出洋相了。”

霍钊霖瞥了一眼已经有些脚步打晃的霍钊乾,轻蔑道:“求仁得仁。”

霍钊乾努力在霍隆亨面前扮演孝子,帮着霍隆亨挡酒与人周旋应酬,多喝几杯酒算什么,今晚能在这样的场合让这么多人看清楚他这位霍家大少爷在霍隆亨心中的分量,就算是醉死也值得了。

席间有与秦琤和霍钊霖都相熟的长辈过来跟他们说话,俩人赶紧站起身规规矩矩地给对方敬酒。林夫人是秦琤母亲和霍钊霖母亲的闺蜜,三人是手帕交,几十年姐妹情,如今却只剩下这位林夫人还在世,她看着站在一起的秦琤和霍钊霖,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喝下酒后笑问他们婚期定了没有,什么时候会举行婚礼。

秦琤面色讪然不知道该怎么说,霍钊霖从容回答:“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年底,到时候还请林姨来给我们证婚。”

林夫人眉开眼笑:“一定一定。”

重新坐下后秦琤敛去笑脸,不悦质问霍钊霖:“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年底结婚是我爸的意思,这事我们一会儿再说。”

散席的时候秦意来问秦琤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秦琤看了一眼被霍隆亨叫去帮着送客的霍钊霖,犹豫之后摇了摇头:“你跟嫂子先走吧,我晚点再回去。”

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开,霍钊霖让秦琤去楼上的休息室等自己,秦琤嘴角微撇,转身上了楼去。

在休息室里坐了没几分钟,听到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便是房门摔上的巨大声响和女人愤怒的叫骂声,秦琤意外地挑了挑眉,起身走到门边。隔壁的房门并没有阖上,摔门之后又反弹了开,正大敞着,而里面歇斯底里摔东西骂人的女人,是之前寿宴上一直跟在霍家二姨太身后招呼客人,看起来温婉端庄的霍家长媳,霍钊乾他老婆魏清淑。

赤裸着身体狼狈蜷缩在床上由着她厮打的男人正是霍钊乾,他估计醉得不轻,寿宴结束前就喝高了被人送上来休息,这会儿依旧没醒,哼哼唧唧地没有力气反抗。一旁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在那两夫妻纠缠扭打的时候淡定地穿戴整齐。

秦琤面露诧异,和霍钊乾一起被他老婆捉奸在床的男人竟然是何岚,何岚也看到了他,半点不尴尬,反而冲着秦琤笑了笑,秦琤微微皱眉,身后响起了霍隆亨带着怒气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琤转过身,霍家的老老少少们簇拥着霍隆亨都上了楼来,看到这一幕各个脸上的表情都好不精彩,霍钊霖站在人群之后,面色冷淡,却似乎并不诧异。

二姨太赵兰珍的脸都绿了,大声呵斥她儿媳妇:“魏清淑你在发什么疯?!你快给我住手!”

陷入疯狂状态的魏清淑根本充耳不闻,扑到霍钊乾身上发了狠地与他厮打,赵兰珍气急败坏地指挥着家里的佣人上去把她拉开,大步走上前去“啪啪”两巴掌用力甩在了儿媳妇的脸上。

魏清淑捂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霍钊乾你太欺负人了!你们霍家太欺负人了!你在外面随便搞我都装作没看到,但是今天爸过寿你竟然把人带来了这里搞!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你知道要脸还闹什么闹?!楼下还有客人没有走你是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是不是?!”

赵兰珍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又想打她,被黑着脸的霍隆亨喝住了:“够了!你也少说两句,像什么样子!”

一旁的三姨太方敏丽抚了抚霍隆亨的胸口帮他顺气,温柔小意地安抚他:“隆亨你消消气,钊乾这孩子喝多了看着也不是故意的,清淑也是的,有什么事就不能等钊乾清醒过来再问清楚吗,哪有这样闹的,这不是让客人看笑话嘛。”

这话里幸灾乐祸的意味太明显,赵兰珍狠狠剜了她一眼,这个时候却又不好跟她斗嘴,霍隆亨的脸色越发难看,一晚上的好心情彻底泡了汤,冷声吩咐站在他身边的二儿子和四儿子:“把你们大哥拖进浴室里去给我弄清醒。”

魏清淑依旧哭哭啼啼的,却也不敢再大吵大闹,赵兰珍有气没出撒,终于注意到了被人无视了许久的何岚。

何岚低着头缩着身体站在那里,赵兰珍气呼呼地质问他:“你是什么人?怎么来的这里?”

何岚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摆出了那副可怜兮兮的委屈畏惧之态:“是乾少他叫我来的,之前他就带我来过这里好几次……”

他说得语焉不详,但霍家人都听明白了,霍隆亨的脸更黑了,霍钊乾风流成性男女不忌霍家人都知道,这个私庄本来就是霍家人经常来度假放松的地方,想来这已经不是霍钊乾第一次带人来这里风流快活,但可能连霍隆亨都没想到,这浑小子会在他过寿的时候也把人带来乱搞。

当然这也并不稀奇,这个私庄很大,除了办寿宴的这一栋楼多的是地方可以藏娇,至于何岚最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事太恶心人,但还有远道而来的客人今晚在这里留宿,霍隆亨再不高兴也得顾忌儿子和他自己的面子,这种丑事他老人家实在没脸闹大, 也只能把何岚打发走,给他一笔钱让他闭嘴。

被冷水淋过的霍钊乾又被拖了出来,总算没有醉得那么不省人事了,冻得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赵兰珍看着心疼得不得了,这会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霍隆亨见他这副不成器的样子又气又恼,问了几句却是一问三不知,霍钊乾颠三倒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霍隆亨实在没脸再问下去,气得直接拂袖而去。

一场好戏散了场,秦琤咂咂嘴,有些意犹未尽,霍钊霖的视线掠过丧家犬一般的霍钊乾,落在一旁不停数落他的赵兰珍身上,眼里滑过一抹深思。

秦琤看向他,霍钊霖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刚走出门就被跟出来的老四霍钊仁给叫了住,霍钊仁笑问霍钊霖:“三哥,你今天似乎还没有正式给我们介绍过未来三嫂吧?就这么走了啊?”

秦琤哼笑:“霍老四,我跟你还用介绍?”

霍钊仁就比秦琤大两岁,也是家中纨绔,他们经常会一起玩,秦琤对他的观感并不差,算是霍家除了霍钊霖之外比较看得入眼的人。

“那怎么一样,你今天不是以三哥伴侣身份来参加老头的寿宴吗?”

“没什么不一样的,你们都认识,不用特地介绍了。”霍钊霖冷淡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对秦琤道,“我们走吧,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秦琤冲霍钊仁点了点头,跟着霍钊霖离开,霍钊仁没有再不识趣地跟上去,看着并肩走下楼去的背影,他慢慢握紧了拳,嘴角的笑逐渐敛去,直至消失不见。

一楼的宾客都已经散了,留宿的也各自被安排去了住处休息,见到他们下来,坐在沙发里的人捻灭了手里的烟,懒洋洋地问霍钊霖:“你爸休息去了?他现在大概没心情跟我聊天了吧?”

霍钊霖走上前去,很规矩地与之打了个招呼:“小叔。”

秦琤闻言有些惊讶,霍钊霖还有个这么年轻的小叔?

对方笑着打量了秦琤两眼,霍钊霖给他们介绍,面前这个男人是他最小的叔叔,叫霍隆庭,只比他大五岁。

“小家伙,你很不错。”

霍家小叔夸赞了秦琤一句,秦琤一脸莫名,霍钊霖小声与他解释:“小叔是说刚才在楼上你看戏的时候够淡定。”

秦琤:“……”

原来这位小叔刚才也上楼去了看到了那出闹剧,不过看了一半觉得没意思又一个人下了楼来。

霍隆庭站起了身,冲霍钊霖道:“既然你爸顾不上我了,那我也先走了,明天他醒了你跟他说一声。”

“好。”

霍隆庭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提醒了霍钊霖一句:“你爸难得过一次寿,你该让他多高兴高兴的,以后做事还是多掂量着点,小心引火烧身。”

霍钊霖扬起眉,问他:“寿宴开始前一直没见着小叔,小叔是在楼上休息吗?”

“刚从国外回来时差没倒过来,在楼上睡了一会儿。”

霍钊霖了然:“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谢谢小叔。”

霍隆庭没有再多说,笑了笑先走了,秦琤皱眉问霍钊霖:“你们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霍钊霖推了推他的胳膊:“走吧,上车去我跟你说。”

第十章

霍钊霖整晚喝的都是白开水,以茶代酒糊弄了所有人,所以这会儿还能开车把秦琤送回去。坐进车里被冷风一吹,秦琤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回想了一遍刚才发生的那出闹剧,问霍钊霖:“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霍钊乾跟何岚的关系?”

霍钊霖偏头看了他一眼,勾唇笑了笑:“你很在意何岚?”

“你是我未婚夫,跟个小明星传绯闻闹得人尽皆知,我觉得丢脸不行吗?”

“传绯闻?怎么传的?”

秦琤没好气道:“说霍家少爷开着上千万的豪车亲自去片场接人,何岚带资进组在剧组里威风着呢,随意呵骂工作人员不说,导演还对他客客气气。”

“所以你觉得他们说的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秦琤愣了一愣,“是霍钊乾?”

“霍家少爷又不只有我一个,他确实勾搭过我,我看不上他,他就把目标转向了霍钊乾,这很奇怪吗?”

看到霍钊霖眼里那一抹揶揄,秦琤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嗤笑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今天这出闹剧你事先真的一点都不知情?我看你怎么半点不惊讶呢?”

“有什么好惊讶的,霍钊乾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那你小叔刚才说的那话又是什么意思?叫你不要没事找事引火烧身?他之前在二楼休息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霍钊霖把车开到路边熄了火,打开了敞篷,秦琤这才发现他走的根本不是送自己回去的路,反而上了山来。

霍钊霖把椅背放下去了一些,靠进座椅里漫不经心地点了根烟:“是我叫他来的,也是我助理给他开的房门把他放进去的,大概开门的时候被小叔看到了吧。”

秦琤并不意外,之前看到霍钊霖的反应他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你就真不担心霍钊乾他咬死不认你爸会怀疑你?”

“他跟那小明星本来就不清不楚,他醉成那样认不认有什么差?”

“何岚为什么要帮你?”

“他有的选吗?识相点配合我还能拿些好处。”

“我才发现你的心肝这么黑,算计自己兄弟眼睛都不眨一下。”

“害怕了?”

对上霍钊霖看向自己时幽黑深邃的双瞳,秦琤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了,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家就是这样的,这不算什么,那次在游轮上,那个小明星就是冲着我来的,我原以为是那位二姨太安排的人,他自己也承认了,不过今天看起来情况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他承认是那位二姨太让他来勾引你的?”这倒当真让秦琤很意外了,“所以你就以牙还牙让他去勾引她儿子,还故意安排他们在你老子的寿宴上苟合给你老子看,想恶心她?”

霍钊霖弹了弹烟灰,默认了。

“但是二姨太看起来并不认识何岚,不像是演出来的,你不会是被那个何岚给诓了吧?”

秦琤的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霍钊霖不以为意:“或许吧,也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是花钱买个小明星来勾引他罢了,无论是霍家谁做的,都不需要亲自出马,何岚未必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当然,事情闹到现在这一步,再追究也没太大意义,总归就是那么几个人。

“原来你在霍家人缘这么差啊?小妈和兄弟都算计你,老子还不待见你,啧啧。”

秦琤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挖苦他,霍钊霖没有跟他计较,只道:“你确实命好,有个真心疼你的哥哥,你才有在外胡闹花天酒地的资本,你更应该珍惜一些,不要将之当做理所当然随意挥霍。”

他这话虽然听起来不顺耳,却并非为了呛秦琤,反倒像是语重心长地在教诲他。

秦琤心中别扭,却嘴硬得很:“那我就是天生命比你好,你嫉妒也没用。”

霍钊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秦琤心里不太痛快,再开口时声音也不自觉地冷了一些:“不管是你小妈还是别的什么人,为什么会想到安排何岚去勾引你?总要有个理由吧?他们怎么就笃定了你会上钩?”

霍钊霖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眸色更深,还透着一些秦琤看不太懂的复杂情绪。

“我也没有上钩不是吗?”

秦琤也躺进了座椅里不再问了,他总觉得再问下去他们估计又要不欢而散,还不如闭嘴。

抬起头,才发现墨色的夜空中竟然挂着几颗星星,明明暗暗地闪烁着,在这深秋的夜晚并不常见,也难怪霍钊霖会想到上山来看夜景。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天气晴好有星星的夜晚,刚刚成年的他得到兄长送的第一辆跑车,迫不及待地呼朋唤友去郊区的山道试驾,那也是他长大后第一次见到霍钊霖,他跟着霍家那几个纨绔一起出现,从车上下来,挺拔的身影傲然于人群之中,他们的视线隔着晃眼的车灯不经意地对上,他就这么轻易沦陷了,那一瞬间清楚明白了一见钟情四个字的意思。

“我家里情况确实复杂了一些,你可能会不适应,我也不想瞒着你,我没有悔婚的意思,更没有让家里人帮我物色过新对象,你说的没错,我爸确实打算在寿宴之后分出一部分手里的股份给我们,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个时候我不可能会违背他的意愿,之前外面那些说我想要悔婚的流言,想必也是我家那些不希望我们两家顺利联姻的小妈兄弟们故意传出去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终于听到了霍钊霖的解释,秦琤闭上眼睛自嘲一笑:“我该感谢你够坦诚吗?”

“所以我之前才说让你心平气和地想清楚,虽然我们完婚确实对我有利,但我也不想坑你,如果我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你觉得麻烦,你可以拒绝我的提议我不会勉强你,当然,如果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我会补偿你。”

“你能补偿我什么?你觉得我是缺钱还是缺房子缺车子?”

“我知道你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就当是我欠你的吧,你可以随时与我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为你做到。”

“你为了跟我结婚还当真是下血本了,真是难为你了。”明明对自己来说也是如愿以偿,秦琤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你就那么想要你家公司的股权?为了这跟你完全不喜欢的人结婚也心甘情愿?”

霍钊霖轻笑了一声:“无所谓,只要公司最后能到我手里,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你爸不待见你,就算我们结了婚你觉得他就能把股份都给你?”

“我只需要他公平一点,别全都给别人就行,他已经七十岁了,总有真正放手权力的那一天,我等得起。”

秦琤并不是很明白霍钊霖对家族产业的这份执着,霍家和他家一样很有钱,不同的是秦氏是个攘括了各行各业方方面面产业的超级大财团,而霍家的主业只有一个卓凌电子,却做到了极致,市值高达万亿,霍隆亨一个人就拥有公司将近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身家不可谓不惊人。

在秦琤看来,他们已经很有钱了,再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数字而已,哪怕只是他家那些拿干股的堂表兄弟姐妹,拥有的财富也是普通人不吃不喝几辈子都赚不来的,人得学会知足不是吗?如果是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换了他也同样不会推辞,但需要不择手段去争去抢的,他却实在没有这个兴趣。

“卓凌电子的初始大股东其实是我外公,卓凌也是他的名字,”霍钊霖声音冷淡,目光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并不明显的恨意,“霍家一直自诩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名门世家,其实到我太爷爷那一辈碰上动乱时期就已经没落得差不多了,我爷爷为了东山再起,在我爸的原配去世后设法让他娶了我妈,我外公家祖上是南方的大盐商丝绸商,很有钱,他只有我妈这一个独女,明知道我爸比我妈大了将近二十岁而且人花心靠不住,但我妈喜欢他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爸妈结婚后,我外公拿出大笔家产和我爷爷一起合伙成立了卓凌电子,由我爸来管理,我外公的初始股权占比达到了百分之六十多,但是没几年我外公就因病去世了,外公家人丁单薄,我妈妈又柔弱没主见,继承了外公的全部股权最后都交给了我爸,而她没了外公这个靠山,很快我爸就不再把她放在眼里,姨太太带着私生子一个一个进门,我妈妈在家里说得好听是大夫人,实际上他们个个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一辈子都没快活过,最后就这么抑郁寡欢病死了,她死了不到一年,我爸就又娶了个只比我大一点的四姨太进门。”

“我爷爷生前一直对这事很心虚,从小把我当继承人培养大概也是想良心安稳一些,我爸却因此更加不待见我,整个霍家唯一跟我关系好一点的只有一个小叔,你刚才见过的,他是我爷爷的老来子,不是我爷爷那些小老婆生的,是跟我爸同母的兄弟,我奶奶十七岁生我爸,五十多岁又意外怀上我小叔,我们俩都跟在爷爷身边长大,我小叔很聪明很有本事,我爸面上看起来跟我小叔关系很和睦,其实一直有些忌惮他,我跟小叔走得近也是我爸看我不顺眼的原因之一,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小叔主动放弃了公司股权,一点都没要只拿了一笔钱自己去创业,爷爷给了我百分之五,剩下的都在我爸一个人那里,但只是百分之五而已,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我一定要把整间公司都拿回来。”

秦琤愣愣听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明知道霍钊霖也许是故意博同情,心里所有的不甘和意难平在听到霍钊霖说出这些时却都变成了难以言说的心疼:“原来你这么可怜啊……”

秦琤不会安慰人,这一句话当真只是他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挖苦人。他话说完便有些懊恼,目光闪烁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犹豫之后低声嚅嗫道:“我帮你就是了……我们结婚吧,至于要求你做什么,等我以后想到了再说。”

“你真的想好了?”霍钊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

“想好了,我们结婚。”秦琤语气坚定,和霍钊霖结婚本来就是他的念想不是吗?他又为什么要犹豫不决?

沉默片刻后,霍钊霖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谢谢。”

第十一章

乌七八糟闹哄哄的酒吧里,秦琤坐在吧台前,叼着烟玩手机,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喝得满身酒气的损友蹭过来勾住他的脖子,怪声怪气地念他手机屏幕里的聊天内容:“我就在外面玩一会儿,没喝醉,不会很晚回家的。”

“琤少你都二十好几了你哥不会还要跟你设门禁吧?”

被嘲笑了的秦琤捻灭了烟收了手机,没有让对方看到对话框名字里的那个“霖”字,笑骂道:“滚远点,喝你的酒去,少来看热闹。”

损友撇撇嘴,搂了个漂亮姑娘去舞池里继续high,秦琤将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缓缓倒进嘴里,晃了晃杯子,示意调酒师再给自己一杯。

长相斯文的调酒师将刚刚调好的香槟鸡尾酒递给他,秦琤注意到对方是个眼生的新人,并不是之前每次来这里喝酒时给他调酒的那个,顺口问了一句:“你新来的?”

调酒师垂眼避开他的视线:“昨天才来的。”

秦琤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轻眯起了双眼。

角落的卡座里,徐子华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喝着酒笑问他身旁一脸横肉色眯眯地跟怀里的漂亮小男生调情的胖子:“钟少看看那边那个,还合你胃口吗?”

醉醺醺的胖子顺着徐子华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一手撑着脑袋坐在吧台边看着手机偷笑的秦琤的脸上,双眼瞬间就亮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琤漂亮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缓缓将酒倒入口中,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嫣红的唇,喉结上下滑动,诱人无比。

胖子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推开了怀里不服气的小男生,问徐子华:“看着不像那些普通货色啊?你确定吃下去不会有问题?”

“普通货色怎么会介绍给钟少你,被钟少看上他得感恩戴德才是,钟少尽管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徐子华冲他举杯示意,钟胖子笑呵呵地与他碰了碰杯,目光黏在秦琤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徐子华心中得意,这钟胖子是南边来的土豪二代,最喜欢玩は嗥亮的男人,秦琤必然是对他胃口的,他不清楚秦琤的身份,色迷心窍下哪里会顾得上那么多,只要把秦琤弄上这胖子的床,再留下些视频照片,过后秦琤又敢拿他怎么样?

秦琤不是高傲看不起他吗?他就要看看等到他沦为别人的床上玩物后还能不能高傲得起来!

秦琤喝着酒觉得有些热,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身材妖娆美艳的女人贴过来,与他抛了个媚眼:“帅哥一个人喝酒吗?”

秦琤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余光瞥见吧台里的调酒师不自在的表情,心中冷笑了一声,在女人把酒杯倾向他的时候举杯与她轻碰了一下,却没有再喝。

“帅哥不给面子啊?”

秦琤放下杯子:“喝酒有什么意思,去跳舞。”

站起身之前,他快速发了个定位和一条消息出去:“来接我。”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贴在一起疯狂地扭动身体,秦琤与女人大跳贴身热舞,在女人故意蹭他下体的时候又不着痕迹地避开,按住了对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你想在这里?”

女人轻笑出声,手指勾了勾他的衣领,妩媚地眨眼睛:“我们去外面?”

秦琤温柔地拉开她搭在自己领口的手,扯了扯领子,似乎觉得更热了,拥着女人走出了喧嚣热闹的中央舞池。

出了酒吧的门,震天响的音乐声被隔在了门后,女人勾着秦琤的胳膊,娇声问道:“我们去对面的酒店呗?”

秦琤勾起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拥着她转身走上了旁边的楼梯:“急什么,先上去玩一会再说。”

“还是不去了吧,有什么好玩的嘛。”女人脸上的笑变得不再自然。

“你怎么比我还猴急点?”秦琤的眼里全是揶揄。

女人挣扎着不肯,但敌不过秦琤的力气,几乎是被他强硬地给拽上了楼,推进了二楼的台球室里。

女人的身体撞到台球桌上,痛呼出声,原本聚在一块打台球的几个人围了过来,与秦琤调笑:“琤少这是怎么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一点不温柔?”

秦琤扯开外套扔到桌上,到一旁吧台上要了杯冰水,猛灌了几大口,纠结在身体里的那股燥热总算缓解了一些,他冲扶起女人有些怜香惜玉的王少捷抬了抬下巴:“人交给你,给我撬开她的嘴,问她到底谁让她来的,你们几个去楼下把那个调酒师给我绑上来。”

几人见秦琤面色古怪,神情却很冷,都收了玩笑的心情,王少捷将那女人拉去了隔壁。秦琤坐进沙发里,烦躁地再次扯了扯衣领,剩下的纨绔们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看他这幅面色潮红娇艳欲滴的模样。

不出十分钟王少捷就过来回话:“她收了钱,负责把琤少你引诱去对面酒店指定的房间。”

那调酒师也被李丰川几个捆了上来,低着头哆嗦着身体半天说不句话来,两拳下去就都给交代了,同样是收了钱负责给秦琤的酒里下药。

秦琤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心里翻江倒海的都是怒气,刚才若非他觉得那调酒师面生多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神情古怪,也不会猜到自己被人算计了,还当真会以为身体里这股不正常的燥热是因为酒喝多了。

二十分钟后,那姓钟的胖子也被他们给弄了来,据去酒店踢门的几个说他们去的时候这死胖子正在浴室里哼着歌洗澡,被他们几拳放倒,他们连衣服都没给他穿,酒店是其中一个纨绔家里开的,直接让保安帮他们把人赤身裸体地用被子一裹,抬了过来。

钟胖子痛哭哀嚎,一会儿哭喊着求饶,一会儿又开始叫嚣要他们好看,王少捷用力抓起他的头发,不是漂亮姑娘他是一点都不会怜惜的,对着他那张猪头脸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巴掌下去:“这里是京城,得罪了秦二少爷你以为你能让谁好看?我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被打懵了的钟胖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秦琤,又被王少捷给抽了:“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钟胖子眼泪鼻涕一起流,他当然知道秦家,之前只听人说过秦家有个貌美如花的二少爷,他最多也就在心里意淫一下,哪里敢真的动歪心思,该死的徐子华!

秦琤已经有些坐不住了,那调酒师给他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之前还不明显,这会儿他浑身都快软了,难以启齿的欲望在身体不断集聚,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哑了,他咬牙切齿道:“把他给我吊起来揍,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怎么给我好看。”

不再理会钟胖子杀猪一般的哀嚎,秦琤站起身就走,想去卫生间,却在走廊上与来接他的霍钊霖撞个正着。

霍钊霖扶住秦琤的肩膀,看到他满脸潮红呼吸不稳眼神涣散的样子,当即就沉了脸色:“怎么回事?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秦琤双手抓住他的衣领,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你帮帮我……”

霍钊霖虽然气恼,但知道秦琤现在这副样子问什么都是多的,粗暴地把软进他怀里的人抱了起来,冷声吩咐跟出来的李丰川几个:“去跟这里的老板说,开间房给我们。”

三楼就有休息的房间,霍钊霖直接把秦琤抱了上去,摔上房门后,他把人扔进浴缸里,拿起莲蓬头,开了冷水就往秦琤的脑袋上冲。

冰冷的水瞬间浇灌而下,秦琤尖叫了一声,扑腾着挣扎,被霍钊霖用力按住了身体:“清醒了吗?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只是玩一会儿不会喝醉?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很有趣是吗?!”

强撑不下去的秦琤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身体里难受得厉害,被冷水这么一冲非但没有缓解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更加折磨人,而站在他面前的霍钊霖又半点不温柔,只会冷言冷语地数落他。

“你滚啊……滚啊!”

霍钊霖没有搭理他,打开了热水,毫不温柔地把秦琤给剥光了,给他冲洗身体,秦琤几乎要崩溃了,比起被人算计,霍钊霖冷漠的言行更加让他难堪。

良久之后,在秦琤哭得快要抬不起头来时,霍钊霖终于停下了动作,他捏着秦琤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面前泪眼迷蒙的漂亮男人,心里的怒气渐渐压下去了一些,强迫自己冷静道:“现在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琤红着眼睛倔强地瞪着他:“跟你有关吗?你滚出去叫外面的人给我找个女人进来。”

霍钊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休想。”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是我未婚夫吗?我现在这副柜鬼样子要么你就亲自上要么去给我找人,不愿意你就赶紧滚!”

“你非要这么不自爱吗?!”

“我怎么不自爱了?霍少爷你是活在封建社会吗?!”

沉默地僵持片刻,霍钊霖放开了秦琤,移开视线放缓了声音:“别闹了,清洗干净早点回家去休息吧。”

他站直身想先出去,被秦琤拉住了手腕,秦琤贴近他,也软了语气:“霍钊霖,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你说了你欠我的,我提任何要求你都会答应,你就对我好一点不行吗?”

他满是水光的双眼里盛着细碎的光,竟是带上了哀求之意。

霍钊霖有片刻的失神,终究是心软了:“我帮你吧。”

第十二章

水雾缭绕的浴室里,秦琤靠在浴缸里眯起眼睛低声喘气,微启的红唇偶尔溢出一声短促的呻吟,掩盖在水声中含混不清。

热气蒸腾中,他的双颊绯红,一双水汽氤氲的桃花眼无意识地诱动人心,眼角那一颗泪痣更显妖冶异常,美得惊人。霍钊霖的视线缓缓下移,滑过他无意识上下起伏的喉结、精致完美的锁骨,落在白皙胸膛前在水中若隐若现的嫣红两点上,逐渐加快了水下手中的动作。

浴室里弥漫地雾气完美地隐藏了霍钊霖眼里的情绪,沉溺在情欲中的秦琤也无暇多顾,身体里的热度全部汇聚到被霍钊霖握住的地方,呼吸逐渐加重,极致的刺激很快将他送上了巅峰。

霍钊霖镇定自若地对着出水口冲洗手上的黏腻,缓过劲来的秦琤呆坐在浴缸里微微喘着气,却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的眼里依旧泛着水光,迷茫中隐约透着一点点的羞恼,愣愣看着霍钊霖。

本该是很旖旎暧昧的气氛却因为他们之前难以定论的关系而变得有些沉默和尴尬,霍钊霖站起了身,轻咳了一声,提醒秦琤:“赶紧洗干净,我送你回去。”

他说完便先出了浴室,秦琤收回视线,垂下眼,自嘲一笑。

秦琤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时霍钊霖正站在窗边抽烟,昏暗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桌灯,勾勒出霍钊霖堪称完美的半边侧脸的影子,他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璀璨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琤在他身后站了片刻,心里莫名地有些发酸,霍钊霖转回身,冲秦琤抬了抬下颌:“洗完澡了?走吧,回去吧。”

他捻灭了手里的烟,从秦琤身边过时,被他拉住了胳膊:“霍钊霖,帮我做这种事情,会让你觉得很难堪吗?”

霍钊霖停住了脚步,对上秦琤藏着不安的双眼,重话也再说不出口了。

“没有,”他难得的语气温柔,揽了一下秦琤的肩膀,“走吧。”

秦琤贴上去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落在霍钊霖的唇上,在霍钊霖呆愣住时又很快退开了身,他笑了笑:“我们都要结婚了,做这种事情,你不会反对的吧?”

霍钊霖看着他,幽深的瞳仁里有一闪而过的亮光,随即又微微皱眉:“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这么随便?”

秦琤哼笑:“你这么说我会当你吃醋了的。”

秦二少爷的初吻,他怎么好意思在霍钊霖面前说出口。

霍钊霖没有再说什么,先出了房间。

秦琤的狐朋狗友们依旧在台球室里招呼那钟胖子,如秦琤吩咐的那样,人吊起来了不说衣服还给他扒了只剩一条短裤,钟胖子抖着一身的肥肉痛哭哀嚎,纨绔们像逗小丑一般笑得更大声。

秦琤和霍钊霖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或是暧昧或是揶揄,甚至有人不怕死地吹起了口哨挤眉弄眼。

“这才四十分钟不到啊,这么不持久?”

秦琤狠狠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那个,在浴室里泡了这么久又发泄过一回,这会儿他的脸上依旧有尚未退去的红晕,药效也没有完全过去,整个人看起来就格外的秀色可餐。当然敢对他起心思的人却没有几个,除了那正被吊着揍的钟胖子。

霍钊霖对那些调笑不为所动,冷淡扫了一眼面前这闹哄哄的场景,钟胖子见到秦琤再次大声求饶,王少捷抬手就要朝他脸上抽,霍钊霖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手:“够了,把人放下来吧。”

王少捷骂人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又憋了回去,他鼻翼翕动,瞪着霍钊霖,愤愤不平道:“霖少你这样不太好吧?这小子给琤少下药,揍他一顿都是便宜他了。”

“他伯父是南方的省长,你确定还要打下去?”

霍钊霖一说,不单是王少捷,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犹豫,只是普通有钱公子哥他们把人教训了也就教训了,但要是家里有背景的他们也怕真的惹麻烦。

“就算他老子是总统我打了也就打了,怎么了?”

秦琤的声音在霍钊霖的背后响起,他是真的一点不担心,霍钊霖回头冷声问他:“所以呢?惹了麻烦最后还是要你哥来解决是吗?”

秦琤还想争辩,霍钊霖没有再理他,走到那钟胖子面前用力一巴掌挥上他的脸,以为他会帮自己的钟胖子彻底傻了眼,连哭嚎都忘了,霍钊霖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看垃圾:“我是霍钊霖,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滚吧,还想报复就来找我,我会招呼你。”

“不敢不敢,再不敢报复了,放了我吧……”钟胖子哪里还敢再做什么,秦家他就不敢惹了,再来个霍家,他哪里还敢起半分报复的心思,他也不是傻子,今天单纯是被徐子华那厮骗了而已。

秦琤扬起眉,惊讶于霍钊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刚才他怼自己的那几句也忘了反驳,李丰川小声告诉他:“这死胖子说是徐子华撺掇他的,他被那个王八蛋给骗了,那家伙已经跑了。”

秦琤瞬间沉了脸,该死的徐子华!

霍钊霖放了钟胖子走,转身示意秦琤:“回去吧。”

见秦琤脸色不佳,霍钊霖问他身旁的李丰川:“怎么回事?”

李丰川看了秦琤一眼,见他没有反对,把事情说了一遍,霍钊霖的目光也沉了沉,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醒秦琤:“我们走吧。”

出门之前,他面无表情地告诉一屋子的纨绔们:“我和秦琤下个月就会举办婚礼,这段时间要做准备,秦琤他就不跟你们出来玩了。”

众纨绔:“……”

秦琤:“……”

上车之后,秦琤沉声质问霍钊霖:“你什么意思?我跟人出来玩你也要管?”

“每天在外花天酒地有意思吗?”

“你管得着吗?”

霍钊霖难得没有回呛秦琤,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侧身过来帮他系安全带,秦琤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霍钊霖会帮他做这种事,他们靠得很近,霍钊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混着烟草的味道,很好闻,秦琤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身体里被压下去的欲望似乎又在蠢蠢欲动。

霍钊霖抬头对上他盛满碎光的双瞳,认真解释道:“我是为你好,每天喝得烂醉日夜颠倒对你身体也不好,你那些朋友看着没一个正经的,整天吃喝玩乐醉生梦死,你以后少跟他们瞎混。”

霍钊霖耐心地劝导,换做别人秦琤早翻脸了,但对着霍钊霖他就是横不起来,却依旧嘴硬:“你也管太宽了吧,我哥都没干涉过我交友,他们怎么就不正经了?你以为就你正经啊?你别忘了我们结婚是你有求于我……”

“婚约的事情,你也不是一点不愿意,不是吗?”

他们靠得很近,几乎呼吸相交,霍钊霖幽深的瞳仁里泛着秦琤看不懂的情绪,他说话时嗓音低沉带着一点并不明显的蛊惑之意,那一瞬间秦琤几乎以为他对自己也是有情的。

“那你呢?这个婚约,真的就只是你的一个筹码吗?你自己就没有哪怕一点念想?”

沉默对视片刻,霍钊霖先移开了视线,转开了话题:“那个徐子华你最好别去跟他纠缠,那人不是个东西,没必要因为他降低自己的格调。”

秦琤有些失望,语气也生硬了一些:“所以他今天算计我的事情就算了?”

“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你也要咬回去?要整他方法有很多种没必要硬碰硬,我只是建议你,接不接受在你。”

秦琤撇嘴:“我就是这样的人,睚眦必报,顽劣不堪,你是不是很失望?”

霍钊霖的眸色黯了黯,没有再说,坐直身发动了车子。

长久的沉默后,秦琤低声嘟囔了一句:“我听你的就是了。”

霍钊霖没有听太清楚,偏过头看向他:“什么?”

秦琤大概有些羞恼,没好气地提高声音:“我说我听你的不大张旗鼓地找徐子华那个混球的麻烦,以后晚上也少出去跟人瞎混行了吧?那以后你陪我玩啊?”

霍钊霖不置可否,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车子在秦家的大宅门外停下,下车之前,霍钊霖提醒秦琤:“早点休息,身体不舒服记得叫医生来看,不行就去医院。”

“你这是在关心我啊?”

“就算是吧,好歹你是我未婚夫,关心你不应该吗?”

秦琤小声抱怨:“你还真没情趣,说几句好听的能怎样啊?”

霍钊霖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温柔了声音:“回去早点睡吧,明天见。”

憋屈了一晚上的秦琤终于爽了,虽然霍钊霖没有明说,但“明天见”三个字就代表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

推开车门,秦琤想了想又转回身,拉起霍钊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留下一句“明天见”,再抛了个媚眼才下了车。

霍钊霖无奈摇了摇头,嘴角却微扬起了一个弧度,在秦琤进门后才重新踩下油门离开。

第十三章

视线移到电脑右下角,距离下班还剩一个小时,百无聊赖的秦琤趴在桌子上开始倒计时,王少捷发来微信问他晚上去哪里潇洒,秦琤打了个哈欠,给他回:“有约,不去。”

“又约了你未婚夫?你不是吧?真听他的打算抛弃我们了?要不要这么重色轻友啊?”

王少捷发来一串抱怨,秦琤嘴角上翘一点不心虚,在狐朋狗友和未婚夫之间他当然选择未婚夫,重色轻友得理直气壮。

王少捷直接打来电话,问秦琤:“你是不是动了徐子华那个王八蛋?他出事了你知道吗?”

秦琤挑了挑眉:“他怎么了?”

“昨天半夜跟人在他们家酒店里嗑药开群趴,被警察突击行动了,在场的还有个挺红的明星,很多记者去拍,丢人丢大发了,他蒙着脑袋挡镜头的样子还上了热点头条,事情曝光得太快徐家想压下去都来不及,听说刚刚才把人从局子里捞出来。”

王少捷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秦琤却有些意外,之前他答应了霍钊霖不直接去找徐子华那狗东西的麻烦,也当真没工夫惦记他,这一个星期他每天上班盼下班和霍钊霖“约会”,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惹人嫌的苍蝇,否则按他的性格早把人拖出来蒙头暴打一顿了。

“活该他倒霉,”秦琤轻笑了一声,“不过还真跟我没什么关系。”

“真不是你干的?”

“他算哪根葱?值得本少爷花心思去对付?”秦琤说着再次看了看时间,不耐烦道,“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拜拜。”

挂掉电话,他给霍钊霖发去微信:“徐子华那王八蛋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霍钊霖过了十多分钟才给他回:“嗯。”

真冷淡啊,秦琤继续追问:“怎么这么凑巧?总不会是你干的吧?”

那边过了几分钟又回来一个:“嗯。”

秦琤:“……”

他是真的没想到霍钊霖不让他去找徐子华麻烦,却亲自动手了,心里一时有些别扭更多的是高兴:“就这样而已太便宜他了吧?”

这次霍钊霖倒回得很快,耐心地劝他:“徐家老爷子最看重家族脸面,这次他让徐家颜面尽失,失了宠以后够他受的,你就别再多事了,到此为止吧。”

秦琤还是想把人拖出来蒙头暴打一顿,但霍钊霖能为他做这些,他就不计较了:“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晚上我们去吃越南菜吧?我订了位置,一会儿发地址给你,提早点出来避开高峰期。”

“还没有下班,认真工作,不要不务正业。”

真够假正经的,秦琤撇嘴,不再回了,收拾收拾东西就起身开溜了。

到达卓凌大厦楼下时离下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秦琤大摇大摆地走进门到前台问霍钊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前台小姐差点被他的笑脸电晕,却依旧恪尽职守地问他有没有预约,秦琤笑眯眯道:“我是他未婚夫,需要什么预约?”

前台小姐红了脸,手忙脚乱地给霍钊霖的秘书打电话,五分钟后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到电梯间,帮他按了公司高层的专用电梯。

半分钟后,电梯门开了,出来的是霍家老四霍钊仁,秦琤扬了扬唇角,与他打了个招呼。

霍钊仁点了一下头,问他:“你来找三哥?”

“嗯,约了晚上一起去吃饭。”

霍钊仁笑了笑:“你们感情挺好啊?”

“马马虎虎。”

“我之前还以为你们合不来呢?”

“怎么会。”

霍钊仁还想再问,秦琤与他错身而过进了电梯里去,关门之前他笑着冲霍钊仁抬了抬下颌,眼里滑过一抹讥诮:“霍老四,你问太多了,你这样我会以为有什么企图的。”

霍钊仁面露尴尬,张口欲解释,电梯门却已经阖上了,秦琤嘴角微撇,他不知道这个霍老四是怎么回事,但能感觉出他似乎特别关心自己和霍钊霖的事情,便不想与之深交。

霍钊霖还没有下班,正在办公室里和下属谈事情,秦琤被他的秘书引进去,坐在沙发里喝咖啡,目光大咧咧地随着霍钊霖转。

霍钊霖端坐在办公桌后,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偏分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戴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说话时习惯性地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不时敲击着键盘鼠标,看起来很有几分禁欲的气质。那晚在浴室里他给自己打手枪时的样子不期然地又浮现在了脑子里,秦琤有些后悔当时被情欲控制的脑子不够清醒,竟然没有看清楚霍钊霖脸上的表情。

在秦琤暗自懊恼时,霍钊霖已经谈完了公事,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个,秦琤起身走到霍钊霖的办公桌边,懒洋洋地斜倚过去,笑问霍钊霖:“可以走了吗?”

“为什么又提前跑出来?还没有到下班时间你就不能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一些?你这样迟到早退换做普通员工早被你们公司给辞退了。”

“我出都出来了你就少说两句吧,”秦琤举双手投降,最受不了的就是霍钊霖的说教,“下班时间已经过了,现在可以走了吗霍三少?”

霍钊霖很无奈,没有再多说,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和秦琤一起离开。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秦琤与霍钊霖说起来的时候碰到霍钊仁的事情,随口调侃道:“你那位四弟对我们的事情可是好奇得很呐?”

霍钊霖的眸色沉了沉,提醒秦琤:“你别搭理他,跟他保持距离就行。”

“他怎么着你了?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意见挺大的?难不成他也要跟你抢家产?”

原本秦琤对霍钊仁的观感确实不坏,但经过这两次他总觉得那家伙有些古古怪怪的,难免多了个心眼,尤其霍钊霖对他这态度,即使对着霍家老大,他似乎也没有反感得这么明显。

“没有,你说晚上想吃什么?”霍钊霖避而不谈转开了话题,没有让秦琤看到自己眼里转瞬即逝的尴尬。

秦琤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奇怪,但霍钊霖这样子明显不想多说,他也就不问了:“去吃越南菜啊。”

四十分钟后,他们坐在极具异域特色的餐厅里,秦琤熟练地点单,霍钊霖抿着白开水环顾四周,又一次认识到了秦琤对吃喝玩乐的在行。这一周几乎每天晚上他们都会一起在外面吃饭然后找地方去消遣,秦琤也许别的都不会,但说起京城里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地方,大概没几个人比他更加头头是道。

霍钊霖却恰恰相反,除了推不掉的应酬,他从不去那些娱乐场所,有空宁愿去健身或者一个人安静地看会儿书,所以特别看不惯秦琤之前整日里和一群狐朋狗友在外花天酒地的行为。

“你想什么呢?”

点完单的秦琤抬头冲霍钊霖灿烂一笑,漂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辉,霍钊霖有须臾的失神,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恢复正常,淡道:“没什么。”

他拿出了一本图册推到秦琤的面前:“戒指的款式我找人设计的,你挑一个吧。”

秦琤愣了一愣,霍钊霖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柔情蜜意,他却没法不被触动,几天前他们开车路过某个大型CBD的时候,他看到商场门口悬挂的巨幅珠宝广告,便顺口提起了买戒指的事情,当时霍钊霖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也坏了他的兴致,还让他暗自气闷了一会儿,没想到霍钊霖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在意这件事。

看到秦琤脸上露出的惊讶表情,霍钊霖笑了笑:“你不是想要戒指吗?商场里买的哪里比得上特别定制的,你看看吧,看喜欢哪个样式的,不满意我再叫人去改。”

秦琤的脸有些发烫,低下头认真翻看那一本图册,霍钊霖一共叫人设立了六个款式,都是很简洁大气适合男性戴的对戒,秦琤认真看了许久,挑了一对最为低调内敛款式简单的铂金戒指:“就这个吧,不用改了。”

霍钊霖挑了挑眉,他还以为秦琤这样的性格会选择比较张扬的款式,这些戒指会都入不了他的眼,没想到他和自己看中的竟然是同一款:“真的选这款?别之后又不满意跟我生气啊?”

秦琤很不好意思,原来霍钊霖看出来了他之前在生闷气:“不会生气,就要这个……”

“行,你喜欢就好。”

秦琤点头,面上一脸平静,心下已经抑制不住地开始设想着拿到戒指一定要多个角度拍照片发去朋友圈炫耀。

霍钊霖温声道:“婚礼结束后,我会跟我爸提我们搬出去住,你不用担心。”

“不住你家你爸不会有意见?”

“不住你家你哥不会有意见吗?”霍钊霖反问他。

秦琤嘴里叼着吸管小声嘟嚷:“他又管不着。”

霍钊霖轻笑:“没关系,我早就想搬出去了,这次总算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秦琤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笑这么帅干嘛,这不是诱人犯罪吗?还有不住霍家大宅的话那不就是他们两个人同居?这很难把持得住的啊!

第十四章

这一年的年底,京中最鼎盛的秦霍两家正式联姻,婚礼在秦家的大宅低调举行,宾客不过百,俱是两方的至亲好友,整个京城上流圈无数想看热闹和笑话的最后都没有看成。不论是秦琤还是霍钊霖,又或是两方家长,都对这一桩婚事表现得诚意十足,互为聘礼的商业合作项目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也足够叫人眼红艳羡。

在秦家住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秦琤跟着霍钊霖回了霍家大宅,按照霍家的规矩,给霍家长辈敬茶。

霍家大宅里很热闹,一家人齐聚,霍隆亨身为大家长新“娶”了“儿媳妇”整个人喜气洋洋的乐得合不拢嘴,当然明眼人都知道是秦家给的聘礼超出了他的预期才会让他对这新进门的“儿媳妇”格外看得顺眼,甚至霍钊霖难得地感受到慈父关怀,还是沾了秦琤的光。

秦琤先给霍隆亨敬了茶,然后是小叔霍隆庭,得到了两个十分厚实的大红包,至于霍钊霖另外那几位小妈,霍隆亨没有示意,秦琤也就直接无视了,敬完两杯茶就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淡定自若地吃点心。

几位姨太太们都有些讪然,虽然在笑却笑得很僵硬,秦琤是个混不吝的,仿佛完全不懂察言观色,开开心心地吃着东西,还剥了个橘子塞进了霍钊霖的嘴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迫秀了一把恩爱,霍钊霖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秦琤:“少吃一点,一会要吃中午饭了。”

“没关系,我吃得下。”

“三嫂怎么跟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秦家这么缺衣少食吗?”

娇声笑语的是霍家唯一的女孩,二姨太生的霍钊雅,因为得宠,她说话一向没什么顾忌,何况霍隆亨在喝完茶之后就叫了霍隆庭去书房谈事情,并不在客厅这里,之前秦琤“无礼”的举动大概让她很不满,说这话时听着像是调侃,但满眼的讥诮却不加掩饰。

秦琤瞥了她一眼,霍钊雅他是知道的,当年他和秦瑶在霍家寄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霍钊雅就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看不顺眼,又嫉恨秦瑶漂亮的衣服首饰比她多,总要抢秦瑶的,后来有一次把他惹毛了,也不管是不是寄人篱下,把她给收拾了一顿,那之后这丫头片子是老实了,但每次看到他时那阴惨惨的眼神都让人特别的不舒服,没想到过了八九年了,她还是这样一点没变。

秦琤慢条斯理地反问她:“东西摆出来不是给人吃的难道做摆设啊?”

“阿琤说笑了,你喜欢就多吃点,雅丫头少拿你三嫂逗趣。”

二姨太赵兰珍温声细语地与秦琤说话,瞪了霍钊雅一眼,霍钊雅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吃就吃呗,果然是暴发户家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

在场的人听到了也都当没听到,不尴不尬地客套闲聊,霍钊霖轻拍了拍秦琤的手安抚他,秦琤很不屑,霍家人一贯自诩是名门世家连他们秦家也暗暗瞧不上他是知道的,当然这事说起来实在是好笑,除了霍钊霖,在场的这些都是本质上的小老婆私生子,谁瞧不起谁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与这些人虚与委蛇浪费时间,秦琤干脆拿出了手机来玩游戏,谁都不搭理了。

霍钊乾问霍钊霖:“你们刚结婚,有打算去哪里度蜜月吗?”

霍钊霖冷淡答道:“不去了,新的芯片研发到了关键阶段,我留下来亲自盯着,争取早日攻克技术难关。”

霍钊霖在公司里主管技术部门,这个位置说重要确实很重要,是整个公司的核心和基石,但说到底是远离了权力中心的,从一开始霍隆亨似乎就没想过重用他,老大霍钊乾如今已经是公司的副董事,是公司一众高层普遍看好的接班人,唯一比不上霍钊霖的,也只是没有爷爷留给他的那百分之五的公司股份而已。

“蜜月都不去,不怕阿琤有意见啊?”霍钊乾很自来熟地调笑,自从他们领证以后,霍家一众人都开始叫秦琤的小名,即使秦琤实在不喜欢这些人刻意表现出来的这股热乎劲。

不等霍钊霖再回答,秦琤哼笑道:“钊霖事业为重我理解的,我们才刚刚结婚要磨合得地方还很多,比不上大哥和大嫂是模范夫妻人人称羡。”

“哪里……你们才是天作之合。”霍钊乾面上滑过一抹尴尬,在老头子的寿宴上被老婆捉奸在床这事才刚过去没多久,在场的又都是目击证人,秦琤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讽刺他,他还不好说什么,虽然他其实很怀疑安排那个何岚来算计他的人就是霍钊霖,却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魏清淑抱着才几岁大的女儿沉默坐在一旁,眼神木讷,她在这个家里本来就没地位,没有生出儿子也不讨公公婆婆喜欢,如今更是沦为全家的笑柄,说什么都是多的。

提起这事赵兰珍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笑容尴尬:“阿琤你们别学他们,成日里瞎闹腾,还好有妞妞在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不当真的,你们也争取早点生个孩子出来,就能安定下来也好让你爸安心。”

秦琤几乎要翻白眼:“我们怎么生?钊霖能给我生吗?”

霍钊霖很无奈,低声提醒他:“别胡说八道。”

三姨太方敏丽噗嗤一笑:“二姐这话说的,还管上钊霖生不生孩子了,有这个工夫不如多关照关照清淑的肚子,早日把你的金孙生下来才是。”

她的语气颇为得意,当年霍隆亨更喜欢赵兰珍也先一步接了她进门,赵兰珍那时多得意啊,但自那以后运气都倒向她这边了,赵兰珍只有一个儿子,她却生了两个,即使老二霍钊杰不讨霍隆亨喜欢娶的老婆却争气,儿媳妇一次就给了生了对双胞胎孙子,也是霍隆亨膝下如今唯一的孙子辈得宠得很,老四霍钊仁又是个有本事的,看着纨绔实则很聪明,进公司两年也干出了一番成绩,霍隆亨如今身子骨还很硬朗,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霍隆亨一天不死霍钊乾这个董事终究就是个副的!

果然被戳中痛处的赵兰珍面色更加难看了一些,皮笑肉不笑道:“劳妹妹关心了,钊乾和清淑都还年轻,不用着急,身体养好了生个健康的孩子更重要。”

方敏丽轻哼了一声,双胞胎孙子虽然好,但因为早产都体弱多病又确实让人头疼,赵兰珍这也是故意想要刺激她。

她们一贯是这样,当着霍隆亨的面还能收敛一点,霍隆亨不在不斗几句嘴互相刺上几句就不舒服,一众小辈都习以为常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做炮灰,唯有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四姨太宋桃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她们只能争孙子,而她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能想办法再生一个儿子?

秦琤悄悄朝着霍钊霖做了个拇指向下的动作,他今天真是见识了,霍家这老老小小的,还真是一家子的low货,霍钊霖这样的,当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长桌前其乐融融共进午餐,有霍隆亨在所有人都表现得很亲切和睦,霍钊霖在餐桌上提出要搬出霍家大宅独居,霍隆亨当即就皱了眉,他老人家爱面子,虽然外人都嘲笑霍家家风轻浮,但他却固执地觉得全家人整整齐齐团团圆圆就是他治家有方的表现,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你们要搬出去?”霍隆亨还没发话,霍钊仁却先脱口而出。

一旁的霍钊乾不怀好意地笑问他:“老三他们搬出去,老四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的霍钊仁讪笑了一声:“爸说过希望大家一直住一起嘛,我才惊讶三哥会说想搬出去。”

霍钊霖没有搭理他,淡定地与霍隆亨解释:“阿琤和我结婚没有谁娶谁嫁一说,秦大哥其实也希望我们能住去秦家,为了显得公平一些,我们商量了决定还是搬出去住,秦大哥也答应了。”

听到霍钊霖说是秦家那边的意思,霍隆亨不悦的脸色纾解了一些:“这事我再考虑一下,稍后再说。”

秦琤看着霍钊仁,却不由地陷入了深思之中。

吃过饭,霍钊霖带秦琤去楼上自己房间休息,秦琤倒进柔软的大床里滚了一圈,幸福得直冒泡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睡霍钊霖的床……他看了看窗边拉窗帘的霍钊霖,嗯,要是能睡霍钊霖就更妙了。

“你在这休息吧,我下去跟小叔聊会天。”

“你不睡觉吗?”

“不了,我不困。”

秦琤顿时有些失望,昨天婚礼之后晚上他的狐朋狗友们在他家里开party,霍钊霖虽然不待见那些人却难得地没有翻脸还陪他们闹腾到了半夜,后来他喝醉了就睡死过去了,洞房花烛夜就这么泡汤了,这样下去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婚姻关系给坐实了啊?

霍钊霖看他又开始生闷气,有些好笑,弯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困了就赶紧睡吧。”

秦琤抬眸看着他:“之前你跟霍钊乾说不去度蜜月是真的吗?”

“你想去?”

“你不想去算了……”

“你想去我们下个月去吧,等这段忙过了就去。”

“真的?”

“真的。”

秦琤心满意足地笑了,霍钊霖也无意识地扬起了唇角:“睡吧。”

第十五章

安抚秦琤睡下后霍钊霖走出房间,霍钊仁就站在楼梯口,似乎特地在等他。霍钊霖从他身边经过,本不欲搭理他,霍钊仁却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霍钊霖一脸冷漠,眼里是很明显的不耐烦:“让开。”

“你们真的要搬出去住?”

“与你无关。”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对着老大你也不是这个态度吧?”

“他至少还是个正常人,你这样的,跟变态有差别吗?”

霍钊霖声音冷淡,完全不留情面,霍钊仁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也只当没看见,不想跟他多说,直接下了楼去。

霍隆庭在后院的湖边安静地钓鱼,身上趴了一只他养了好几年的花猫,看上去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霍钊霖并不懂霍隆庭,整个家族里大概也没几个人猜得到这位看似城府很深的小叔的心思。

霍钊霖走上前去在霍隆庭身边坐下,霍隆庭将刚刚钓上来的鱼又扔回湖里,笑问他:“那小家伙没跟你一起下来?”

霍钊霖扬了扬唇角:“他睡着了,昨晚玩太久了。”

“你这样也挺好,我看他应该挺喜欢你的,既然结了婚就好好过吧。”

“嗯。”

“你爸应该这两天就会跟你们说股权分配的事情,你和秦家联姻了,他就算做给秦家看也肯定不会亏待你,不过你爸那人你是知道的,再多就不要想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没想法,现在我能做得了什么,最多也就只能努力讨他欢心不让他过多偏袒老大他们而已。”

“至少你爸还在世的时候不要动手。”霍隆庭认真劝他。

霍钊霖自嘲一笑:“小叔你太看得起我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你打算找秦家帮忙吗?”

“不会,我没指望从这桩婚姻里得到更多的东西,也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霍隆庭笑了笑,这个侄子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嘴里说着因为利益才不想放弃和秦家的联姻,却又把秦家少爷保护得死死的压根没想过把他拉进霍家的这滩浑水里来,放着秦家的大好资源不用,大概旁的人都会觉得他傻透了。

和霍隆庭在湖边闲聊坐了一个小时,估计秦琤差不多该醒了,霍钊霖又起身回了别墅里去。

拉上窗帘后昏暗的房间里,秦琤脑袋埋在被子里睡得无知无觉,霍钊霖没有开灯,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帮秦琤把被子拉下来了一些,露出了他睡着之后人畜无害恬然的睡颜。

霍钊霖在床边站了片刻,想起昨晚秦琤喝高之后他那个叫李丰川的朋友跟自己说的话,一时有些失神。

“琤少跟我们几个不一样,他虽然爱玩但一直很坚持底线,不会在外头乱来,以前我们还总拿这事调侃他,也不理解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琤少他真的很在意你。”

许久之后,霍钊霖抬起手,手指描摹上了秦琤侧脸的线条。与藏在记忆深处的模样分毫不差,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都记得。

秦琤一觉醒来时夕阳都偏西了,霍钊霖坐在沙发里开了一盏台灯在看书,黄色的暖光在他的侧脸留下一片光影,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都温柔了许多。秦琤打着哈欠坐起身,目光黏在他身上,越看越是满意。

这人以后就是他的了,谁也别想抢走。

“醒了?”霍钊霖见到他醒来便收了书,提醒他,“去洗漱一下我们去下面走走。”

睡了一觉的秦琤整个人神清气爽,下楼的时候蹦蹦跳跳的还勾住了霍钊霖的胳膊,霍钊霖扬了扬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秦琤笑着眨眼:“在你家里呢,表现好一点啊?”

霍钊霖把胳膊抽了出来,直接揽过了他的肩膀:“别跳了,走吧。”

秦琤很受用,霍钊霖最近表现得越来越好了,确实是孺子可教。

霍隆庭还在湖边钓鱼,同一个姿势保持了一整个下午依旧稳如泰山,霍钊霖带着秦琤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才拿了人家一个大红包的秦琤嘴甜得很,很乖巧地喊了一声:“小叔。”

霍隆庭笑着点了点头,秦琤视线下移,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花猫身上,发出一声低呼:“小叔你还养猫啊?”

而且他养的还是这种最普通的花猫,秦琤对猫不太感冒,他一直以为只有像他嫂子那样的小可爱才会喜欢这种东西,没想到这位霍小叔竟然也养猫,这与他高大强悍的外在气质也实在反差太大了。

趴在霍隆庭身上的花猫懒懒瞥了秦琤一眼又扭过了头并不搭理他,秦琤轻轻哼了一声,又是只看人下菜的小东西,跟家里嫂子养的那小混蛋一模一样,果然他天生就不招这些小东西的待见。

霍隆庭笑着解释:“它被我养得有些娇气了,你别介意。”

“没事没事,我才不介意这个。”秦琤大咧咧道。

他见旁边还有一柄鱼竿,随手拿起来,动作熟练地上饵再甩下水,姿势标准一气呵成,霍钊霖有些意外:“你还会这个?”

“我为什么不能会这个?我很喜欢钓鱼啊,跟我哥学的。”

霍钊霖轻摇了摇头,然后又笑了,他对秦琤大概确实了解得还不够,原以为他必然不会喜欢这样又枯燥又耗时的消遣方式,事实却并非如此,或许是他对秦琤的固有印象太先入为主了。

“我跟你哥有的时候也会一起去喝茶钓鱼,他技术确实不错,不过自从他结婚之后就很少能约出来了。”

霍隆庭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些调侃,又似是有些羡慕,秦琤顺口接了一句:“我哥就是那样的,有了嫂子之后我都得靠边站。”

“那也挺好,都是心甘情愿的。”霍隆庭感叹道。

他们谈笑了几句,霍隆庭收了鱼竿说先回去,让他们自己玩儿,霍钊霖接过了他的鱼竿,在秦琤身边坐了下来。

秦琤目送着单手抱着猫的霍隆庭走远,手指敲了敲下巴,轻笑出声:“你家果然就只有你和小叔是正常人,你小叔很有意思啊。”

“我呢?”

“你什么?”

“你觉得我有意思吗?”

秦琤:“……”

霍钊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话确实让秦琤很无语,说起来霍钊霖这人真没太大的意思,死板无趣,简直是翻版他哥,却又没有他哥对待他嫂子时的那份温柔和耐心,偏偏他这只纯颜狗还就是看上了他。

“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呢,”秦琤小声嘀咕,“你有没有意思你知道你不知道啊?”

“大概没什么意思吧,你跟我相处时间长了怕是会闷着你。”

“我会自娱自乐啊,你不觉得闷就行。”

霍钊霖笑了笑没有再说,秦琤讨了没趣,话题又扯回了霍隆庭身上:“你小叔他有对象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看他也三十多了,要是单身我给他做个媒啊。”

“你管好你自己吧。”

“有什么关系,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一下多浪费。”

霍钊霖无奈解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前几年的时候身边好像是有人的,现在……即使还单着心里也肯定有人,要不也不会养那只猫,小叔他以前对猫毛过敏的。”

“这样啊,那算了,爱情的力量真伟大,”秦琤啧啧两声,觉得有些可惜,又问霍钊霖,“那你呢,你心里有人吗?或者曾经有过人?”

看似不经意问出口的话实则带着掩饰不去的紧张和不安,霍钊霖目视着远方的湖面,许久,才轻轻一笑:“有过。”

秦琤心里咯噔一下,再开口时嗓子都有些紧了:“谁啊?”

“说这些干什么,”霍钊霖揭过话题,“我们都结婚了,就算我心里曾经有人,还有任何意义吗?”

秦琤心里不是滋味,面上便有些讪然:“是啊……”

见霍钊霖面不改色不甚在意的样子,秦琤很郁闷,脑袋也耷拉了下来,沉默片刻后,他声音含糊道:“霍钊霖,你要不要跟我上床啊?”

霍钊霖微蹙起眉,秦琤压着声音蛊惑他:“我技术很好的,你要不要跟我试试,我保证让你爽。”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结婚了,得不到心他总得得到身,要不这婚结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别胡说八道了,”霍钊霖不悦打断他,“别总是把自己表现得这么轻浮,你既然不是这样的人就不要这么做。”

秦琤总是这样满嘴跑火车,霍钊霖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却很看不惯他这副吊儿郎当风流纨绔的样子。

“我怎么轻浮了?我不就是想跟你上床吗?我们都结婚了上床不是天经地义的?你自己说我提什么条件都答应,那我就要你躺平了让我上你别耍赖。”

秦琤的语气有些自暴自弃气急败坏,霍钊霖看着他,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在眼中翻涌,最后他用力扣住了秦琤的手腕:“你想上床是啊?可以,但是是你躺平了让我上。”

秦琤愣了愣,倔强地点头:“那就来啊,你要硬不起来你就不是男人!”

第十六章

入夜之后,霍家大宅灯火通明,除了霍家人,还有霍隆亨的御用律师也在,霍隆亨在一众人虽极力克制却依旧掩饰不住激动的目光注视下,拿出了那几份被期盼已久的股权转让书。

他会将手头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转出,他的五个儿子除了还未成年的霍五,每个人都能拿到百分之三,霍钊雅和霍五平分最后那三个点的股份。

看似很公平的分配方案,但听完律师说的真正高兴得起来的人却没有几个,霍隆亨手上有将近百分之七十的公司股份,只拿了这么点出来给六个人分塞牙缝都不够。

身为公司副董事的老大霍钊乾原以为这次自己肯定能分到最多,结果却和几个弟弟都一样,依旧比不过原本就有从爷爷那里继承来的股份的霍钊霖。想到大概是寿宴上那出闹剧让霍隆亨对他失望,霍钊乾心中气闷,忍不住便瞪了自己老婆一眼,而魏清淑依旧是那副木讷没表情的模样,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

几个姨太太各自有各自的算盘,三姨太是最满意的,她两个儿子加起来就有六个点股份了,比只有一儿一女的二房还多,可不是扬眉吐气了嘛,当然,前提是霍钊杰和霍钊仁真的如她所愿能一直一条心。

霍钊霖很淡定地把自己那份股权转让书收了起来,这个结果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父亲这样的人从来不服老,既想做出一家人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表象给外人看又放不下对一众儿子的戒心,拿出这些股份平分也不过是做做姿态而已,但是没关系,加上这三个点的股份后,他便是如今公司第二大的股东,而且依旧比霍钊乾他们多,这就足够了。

“我给你们这些股份是希望你们以后都能安安生生,共同为家族繁荣努力,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了,迟早手头的东西都得给你们,遗嘱我也已经立下了,只要你们别让我失望,我不会亏待你们任何一个。”

霍隆亨语重心长地教导一众儿女和小老婆,听到他说把遗嘱都立好了,在场的人都很惊讶,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纷纷表决心拣他老人家喜欢听的好话说,只有霍钊霖没有出声,看着手里的股权转让书,微蹙起了眉。

回房之后秦琤也拿过那份转让书看了一遍,哼笑道:“铁公鸡也拔了毛啦。”

霍钊霖不以为意:“这不算什么,没看老大他们几个的表情大概都觉得不够吧。”

“你满意就行了,”秦琤凑过来笑问霍钊霖,“你现在有钱了,给我买糖吗?”

霍钊霖瞥了一他眼,好笑道:“你几岁了,还要吃糖?”

“今天过节啊。”

霍钊霖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今天是万圣节,他以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还被朋友拉去参加过万圣节party,他自己对这种洋节日不感冒,秦琤这样爱玩爱热闹的想必是很喜欢的。

霍钊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硬币,塞进了秦琤的手里:“给你,拿去买糖吧。”

秦琤笑眯眯地收了起来:“谢谢老板。”

霍钊霖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唇角也不由地跟着上扬。

“是不是明天就可以从这里搬出去了?”

“不用担心,我爸他已经松口了,明天我再跟他提一次,他会同意的。”

“哦,”秦琤的眼神飘忽,想到之前在湖边话赶话时说到的上床那档子事,他的双脸有些发烫,“那什么,我去去洗澡啊。”

“嗯。”霍钊霖点头。

秦琤往浴室的方向走了两步,想了想又不甘心地退了回来,问霍钊霖:“你要不要一起洗啊?”

霍钊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要我跟你一起?”

“不是说好了上床的?你别反悔啊……”

“你想在这里?”

“这里怎么了?”秦琤说完也觉得似乎不太合适,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呢,虽然他嘴上说技术很好,实际上只看过猪跑,真要就这么来,尤其他还答应了做被压的那个,怕是要屁股开花。

“还是算了吧。”

丢下这话,秦琤转身就溜进了浴室里去。

霍钊霖无奈笑了笑,在浴室门阖上后又垂眸轻叹了一声。

他对秦琤的感觉一直是很矛盾的,既忘不了初见时那个被他亲手用画笔记录下来的少年,又接受不了几年后再见时变得面目全非与那些寻常纨绔子弟无异的秦二少。当初他爸想要他与秦家联姻,因为对象是秦琤他才没有排斥,表面上对秦琤冷淡是因为不想面对自己其实很在意他的事实,每一次看到秦琤在外花天酒地与狐朋狗友寻欢作乐他都会生闷气,怒其不争更怒自己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但是现在,无论是因为什么,他们终究是结了婚,有了合法的婚姻关系,他依旧不喜秦琤身上的一些坏毛病,却也知道了秦琤虽然没有他最开始想象的那么好,但大概也没有这些年他一直以为的那么差。秦琤性格跳脱,不拘小节,骄傲随性,却并没有坏心思也懂得分寸和底线,只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他想象中的模样。

秦琤洗完澡出来时霍钊霖还在阳台上抽烟,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手抱了一下他的腰,湿漉漉的头发上甩下来的水珠沾到了霍钊霖的脸上,在霍钊霖皱眉之前,又先抬起手帮他拭去了。

皮肤真不错,秦琤暗暗想着,没忍住贴过去亲了一下。

霍钊霖微怔,夹着烟的手指在嘴边停了片刻,对上秦琤有些害羞有些得意的目光,忽然就释然了,他将烟头捻灭,转过身双手抱住了秦琤的腰,贴近他:“还亲吗?”

秦琤嘿嘿一笑:“亲啊!”

这一次他直接咬住了霍钊霖的嘴唇,磕磕碰碰地唇齿相贴,舌尖相触时身体也忍不住跟着战栗,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身体里流窜,让人情不自禁地晕眩沉迷。

一吻过后,秦琤喘着气退开身,舌尖舔了舔嘴角牵扯出的银丝,意犹未尽地轻笑:“我技术不错吧?”

虽然没试过,但是他意淫过那么多次,技术想必是不会差的,只是没想到跟霍钊霖接吻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美妙得多。

霍钊霖没有揭穿他:“这里冷,进房间去吧。”

等到霍钊霖也洗完澡出来,秦琤已经躺上了床,冲着他抛媚眼。美人虽美,但满脸猥琐的笑实在是煞风景,霍钊霖很无语,他爬上床,俯身过去,双手撑在秦琤的身体两边,居高临下地对上了秦琤的视线。

原本还很嘚瑟的秦琤秒怂,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目光飘忽,双脸也渐渐红了,躺在霍钊霖身下仿佛任人宰割的绵羊:“你……想干嘛?”

几秒种后,霍钊霖越过他,拿起了另一边床头柜上的手机,从秦琤身上翻下身来,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脸,察觉到自己被耍了的秦琤有些恼羞成怒,抓起霍钊霖的胳膊用力一口咬在了手臂上。

霍钊霖皱眉:“你属狗的?”

秦琤滚进了被子里不搭理了他。

霍钊霖也躺上了床,靠在床头开了床头灯看杂志,秦琤在被子里滚了两圈觉得没趣又开始骚扰他,扯他的睡衣袖子:“我们聊聊呗?”

“你想聊什么?”霍钊霖的视线完全没有从手中杂志上转开的意思。

“我们现在都结婚了,你对以后就没什么规划吗?”

霍钊霖终于偏头看了他一眼,问他:“你自己呢?还打算跟以前那样游手好闲?”

“我怎么游手好闲了?”秦琤争辩道,“我也有在我家公司上班的好吗?”

“每天早上十点去下午四点走?”

“那不是没什么事才迟到早退嘛,有任务的时候我还是会认真工作的。”

霍钊霖压根不信:“你真打算就这么一直浑浑噩噩过去下?”

秦琤有些郁闷,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呐呐道:“我也不知道,公司有我哥就够了,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之前我还投资过我嫂子拍的网剧呢,也赚了不少钱,不过没什么意思,就是钱倒腾来倒腾去,太容易了,毫无成就感。”

“你大学是学经济的?”

“是啊,我成绩不错啊,还拿过奖学金……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信,要不干脆我跟我哥辞职去给你做助理怎么样?”

霍钊霖声音冷淡:“你就这点志气?”

他怀疑秦琤压根就只是想找个借口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着他。

“你在公司里不是孤立无援嘛,我可以帮你啊,要不你给我说说,我怎么做才能帮你?”

霍钊霖想拒绝的话到嘴边对上秦琤分外诚恳的目光,一时间有些心软:“你真打算帮我?”

“是啊。”

霍钊霖并不想把他拉进自己家这摊子浑水来,更不想牵扯上秦家,但既然秦琤有这个意愿,他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你帮我算笔账吧,将来如果不靠我爸施舍,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把公司拿回来。”

“这个简单,”秦琤得意一笑:“我明天就帮你算,你等着。”

第十七章

在霍家住了两天,霍隆亨终于点了头允许霍钊霖和秦琤搬去外面独居。从霍家大宅搬出来那天秦琤特别的高兴,哼着歌把行李一件一件往车上搬运,只差没有去买一挂鞭炮放来庆祝。

和霍钊霖同居,是他以前从来不敢奢想的事情,如今却真的成为现实,秦二少爷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会有这般好的运气。

“真这么开心?”霍钊霖大概是被他的好心情给传染了,这两天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开心啊,当然开心。”晚上就能睡你了,能不开心吗?

车上的行李其实并不多,都是秦琤的东西,霍钊霖没有直接把车开回去,而是去了家附近商业中心的超市,打算买些日用品。

霍钊霖以前一个人偶尔才会回自己的公寓住一晚,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有,现在既然他们两个要长住,添置一些必备品是必须的,虽然也可以让家里的保姆阿姨代劳,但有些事情不是亲力亲为,感觉也就不一样了。

秦琤推着采购车在大卖场里像好奇宝宝一样东张西望,从小到大他进超市的次数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反倒是霍钊霖,像模像样地挑拣东西,完全不陌生,一看就是自己在外生活过的人。

“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分得清这些东西都是怎么用的吗?”秦琤对着货柜上那一排的豆浆机、榨汁机、 搅拌机完全的懵逼,却见霍钊霖认真看起了产品说明,还煞有介事地和一旁的推销员讨论起了这些机器的具体功能,更衬得他特别废物。

“真正养尊处优的是你,”霍钊霖把选好的料理机放进采购车里,无奈一笑:“我一个人在国外念书好几年,虽然有人照顾,但很多事情不还是得靠自己?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家务事一点都不会?”

秦琤撇嘴,又有些不服气:“谁说我不会,我还会做菜呢,我们去买菜啊,回去我就做给你看!”

他推着车子就往前面的食材区跑,霍钊霖跟上去,原本还有些怀疑,但见他连牛羊肉都分不清,就不抱任何希望了,秦家的小少爷真会做菜那才是奇闻,秦琤也就嘴上硬气而已。

“我真的会做,不信你等着。”秦琤见霍钊霖一副认定了自己在吹牛逼的表情,也不跟他争辩了,虽然做得不怎么样,但结婚前他确实缠着纪初夏跟他学着做了几道菜,并不完全是在信口开河。

关于这件事,无论是秦意还是纪初夏都完全不看好,秦琤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为了个霍钊霖连厨房都肯下了,怎么想都很亏,霍钊霖简直何德何能。

秦琤坚持要露一手,霍钊霖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就让他随便折腾吧,大不了等他折腾完了再叫外卖就是了,只要他别把厨房给烧了。

秦琤挑挑拣拣了一大堆的食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做都先买回去,反正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排队结账的时候他依旧闲不住左顾右盼,趁着霍钊霖没注意,偷偷摸摸从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摸了个东西过来塞进了采购车角落里,其实都看在眼里的霍钊霖很无奈地提醒他:“光买那个是不行的。”

“啊?”

“你在这里等着。”

他说完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样东西,秦琤拿过来看了一眼,赶紧扔进车子里,耳根都红了,语气却有些酸,小声地嘀咕:“你懂的挺多啊,还知道不能光买套得要润滑剂。”

“功课做得足而已。”霍钊霖有些好笑,秦琤这副样子真的会像他嘴里说的那样……技术很好?

但既然东西都买了,试一试就是了。

回家之后秦琤便拿了食材进了厨房里去,霍钊霖的住处他是第二次来,却已经熟门熟路有了身为男主人的自觉,他自己也有单身公寓,却更喜欢霍钊霖这里,尽管这冷冰冰的装修风格不是他的菜,但这间房子里到处都充满了霍钊霖的气息,他便很满意。

期间霍钊霖进来看了一眼,见他手忙脚乱地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好歹没有真的烧了自己家厨房,便也不管他了,去了书房里看书。

秦琤回忆着纪初夏教的步骤一步一步地尝试,到后面干脆打电话过去让他远程教学,纪初夏在电话里笑话他:“至于吗?让保姆阿姨做不就行了,还能饿死他吗?”

“那不行,我一定得让他尝尝我爱的料理。”

忙活了两个小时,终于勉强弄出了卖相尚算能看的很简单的四菜一汤,秦琤兴奋地把菜端上桌,招呼霍钊霖过来。

孜然牛肉、水晶虾球、肉末豆腐、番茄炒蛋和一个鲜菇汤,霍钊霖坐在餐桌前,闻着饭菜的香味,觉得很不真实:“这真是你做的?”

“难不成是田螺姑娘给你做的?你尝尝啊。”

霍钊霖夹起一筷子菜,犹犹豫豫地送入口中,秦琤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微微蹙眉,又尝了另一道,在把所有菜都试过一遍之后终于点了头:“还不错。”

秦琤眼睛一亮:“真的?”

“说实话就是有的稍微咸了一些,有的又稍微淡了点,味道确实还可以,已经超出我的预料很多了。”

秦琤一听也赶紧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尝了一遍,比起他嫂子做的差得实在很远,但已经能入口了,至少霍钊霖说的“不错”并不像是违心话。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以后还是别做了,太浪费时间了。”霍钊霖劝他。

秦琤轻哼:“你求我做我都不做了。”

做一次是吊霍钊霖的胃口,做多了就没意思了,他又不是嫁给霍钊霖做家庭煮夫的。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也算其乐融融,霍钊霖很给面子地把菜都吃光了,秦琤一高兴就多吃了两大碗饭,霍钊霖看他这样,忍不住地笑,暗想着幸好他有钱,要不都养不起秦琤这个小饭桶。

吃完饭, 秦琤拿出了那份他花了两天时间做出的方案书给霍钊霖看:“你不是要我帮你算账吗?我给你算了,都在这里面了。”

霍钊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其实并没有指望秦琤真能搞出点什么东西来,这两天在霍家大宅也没见秦琤花了多少工夫在这上面,没想到他还当真弄出了这么一套详实且有理有据的计划书来。

霍钊霖认真翻看过去,秦琤的一些想法与他竟然不谋而合,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料到的。

“我没有拿到多少你们公司的资料,你自己手头有什么资源我也不清楚,所以只能粗略地给你算了一遍,总之想要光明正大地将公司买回来就别想了,你爸就算肯卖你也绝对付不起这笔钱,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简单说来就是四个字,坑蒙拐骗,当然得加上天时地利人和,前提你还是得有至少这么多的钱,”秦琤说着拿笔圈了一个数字出来,笑问霍钊霖,“你有吗?”

霍钊霖诚实道:“没有。”

“我就知道,所以我又帮你算了算如果找外援,你自己至少还得有这些钱才能保证公司到手之后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秦琤说完又圈出了另一个数字。

霍钊霖看着那组数字,轻眯起了双眸,片刻之后,他点头道:“凑一凑应该有。”

秦琤很诧异:“你有这么多钱?”

虽然这已经是他算出来的最低的一个价格,但卓凌这样市值的大公司想要拿下必然得付出天文数字的代价,他是真的没想到霍钊霖能拿得出这笔钱。

霍钊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外公在国外其实还有一笔资产,他当年就是知道我妈守不住所以没给她,在我成年之后代理人才交到了我手里来,整合之后差不多能凑齐这个数目。”

“这样啊……可只有这个数你还是得有个强有力的同盟才有可能啃下卓凌这块硬骨头,你要考虑秦氏吗?”

霍钊霖摇头:“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哥想必也没兴趣。”

“你就是想跟我划清界限嘛。”秦琤瞬间泄了气。

霍钊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我要是想跟你划清界限何必要跟你说这些?”

“真不是?”

“真不是。”

“行,我信你,”被哄了两句秦琤又眉开眼笑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这不是简单的事情,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而且我不想在我爸还在时做。”

秦琤啧啧两声:“没想到你还是孝子,你爸要是再活个二三十年你不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不想现在做是因为第一时机没到,第二对付老大他们几个远比对付我爸要容易得多,第三其实也不用等太久,我爸只是看着身体硬朗而已,但我看过他详细的身体检查报告,他生病了,治不好的那种,要不也不会急着现在分股权立遗嘱。”

“真的?你们家那些人知道吗?”

“应该都不知道,我爸他打算瞒着所有人,只有两个常年为他看病的医生知道他身体的真实情况,我是从其中一个那里拿到他的检查报告的,这事我只告诉了你。”

“你本事很大啊,这都能被你拿到。”秦琤笑着伸手指点了点霍钊霖的胸口,那句“我只告诉了你”显然让他极为受用。

霍钊霖抓住他的手,目光沉了沉,秦琤读懂了,他的身体贴过去,对着霍钊霖的耳朵轻轻吹气,低声蛊惑他:“不说这些了,天黑了,我们去做点该做的事情好不好?”

“你想做什么?”霍钊霖的声音有些哑,像在刻意压抑着些什么。

“你明白的,别装傻了。”

四目相接,短暂的沉默之后,霍钊霖猛地将秦琤拉进了怀里,翻身将他压进沙发,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第二次的接吻,不同于之前带着试探的浅尝辄止,霍钊霖的吻是极富侵略性的,他的手托着秦琤的后脑,强势地入侵,舌尖在他的唇齿间勾绕,黏黏腻腻地纠缠着秦琤的不断地吮吻。

秦琤很快就被亲晕乎了,当衬衣的扣子一颗一颗被挑开,霍钊霖的吻滑过他的下颌,舔吻过那小巧的喉结,再用舌尖描摹过他锁骨的形状,最后含住他一侧的乳珠时,酥酥麻麻的快感瞬间蹿遍全身,秦琤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着霍钊霖的头发,嘴角不时溢出一声短促而甜腻的呻吟。

霍钊霖的手法并不老练,却领悟得很快,他的舌尖揉弄着秦琤的乳珠,感觉着那小巧的一粒在自己嘴里变得硬挺濡湿,手指也帮他揉捏另一边的,听着秦琤断断续续的呻吟,身体里的热度似乎也被调动了起来,更加全情投入。

不经意地抬眼间目光落在秦琤沾染上情欲后美得几乎有些惊心动魄的脸上,霍钊霖有一瞬间的目眩神迷。

他一直都知道秦琤是长得极好的,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轻易就能让人沦陷,却又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沉溺在欲望中的动情模样,名为独占欲的疯狂情绪在心中不断翻涌,他绝对不想再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秦琤!

再次被霍钊霖吻住唇,秦琤拥着他的肩膀热切地回应,即使有些迷糊,却能本能地感觉出来这一个吻又比刚才的多了一些缱绻缠绵,比起身体上的快感,显然这样带着模糊爱意的举动更能取悦他。

深吻过后,霍钊霖捧着秦琤的脸亲了亲他眼角那颗似乎越加漂亮夺目了的泪痣,在他耳边低语:“以后你乖一点好不好?”

秦琤眯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微启着的唇还在轻喘着气,本就唇色艳丽的嘴唇被蹂躏得越发红艳,双眼里水光潋滟,格外惹人怜爱。

“乖一点。”霍钊霖再次亲了亲他的唇。

秦琤一瞬间鼻子有些酸,也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别的,含糊道:“我不好吗?”

“已经很好了,你可以更好的。”

说话间霍钊霖的手沿着秦琤小腹摩挲着往下探,滑进底裤里,没有任何隔阂的握住了他已经起了反应翘起来了的性器。

秦琤的喘息声渐大,贴着霍钊霖难耐地磨蹭着身体,自己撸和被人帮着撸的感觉全然不同,尤其那个人还是霍钊霖。霍钊霖的动作并不粗暴,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很温柔地在照顾着秦琤的感觉,想要取悦他,甚至是带着宠溺的。

秦琤感受到了,鼻子也更加酸了。

被霍钊霖弄了几下,秦琤很快就有了射意,霍钊霖却按着没有让他射出来,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他:“先忍忍,一会儿我们一起。”

秦琤低头咬住了他的肩膀,霍钊霖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安静地抱了他一会儿,撑起身在秦琤的目光注视下慢慢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当看到霍钊霖粗长硬挺的性器完全地弹跳出来,就这么直直杵在自己面前,秦琤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视线飘忽没好意思看,霍钊霖不急不缓地拆开了安全套和润滑剂的包装袋,一举一动都像被按下了慢动作播放,让秦琤觉得甜蜜却又备受折磨。

冰凉的润滑剂涂抹在穴口的褶皱上,当霍钊霖的手指完全地插进来后,秦琤终究没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霍钊霖无奈一笑:“小哭包。”

“我不是……”秦琤红着脸争辩,却哭得打起了嗝。

霍钊霖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在指腹按压上那紧致甬道里的某一点时,秦琤夹着哭腔的呻吟陡然拔高,霍钊霖没有错漏过他的反应,接连用力按了几下同一处地方,明显地感觉到原本死死咬着他的手指的甬道逐渐变得柔软,秦琤的身体也不再那么紧张僵硬。

充分的开拓后,霍钊霖终于不再忍了,扶着自己已经硬胀得快要爆炸了的性器抵住了那不断张合着的穴口,俯下身再次吻了吻秦琤的嘴唇:“放松。”

还没进去秦琤便又开始流眼泪,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睁开,霍钊霖舔去他淌了满脸的泪水,坚定地把自己送进了他的身体里。

秦琤死死咬着霍钊霖的肩膀,霍钊霖由着他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短暂停顿片刻后便调整角度朝着刚才找到的那一点不断进攻。

肉体拍打声夹杂着啧啧水声和秦琤的哽咽哭声,交织成暧昧的多重奏。持续地抽插间,霍钊霖感觉着自己被湿软的甬道紧紧包裹着,第一次知道了如临天堂的美妙感,他将秦琤紧扣在怀里,加大力度地进出贯穿。秦琤也开始进入状态,虽然依旧在哭,但刚才有了软乎迹象的前端性器又重新挺立了起来,随着霍钊霖抽插的动作上上下下的摩擦着他的小腹,留下道道暧昧的水渍。

“轻点……嗯……再重点……”

秦琤胡乱哼唧着,一会儿嫌太重了一会儿又觉得太轻了不够爽,霍钊霖很配合他,抽插间还没忘了帮他套弄前面,很快就让秦琤爽得有些忘乎所以。

即将到高潮时霍钊霖却忽然抽了出去,一瞬间觉得空虚了的秦琤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睛,泪眼迷蒙地瞪着他,霍钊霖抚摸着他白皙紧实的大腿肌肉,把他的双腿拉扯开到最大,站起身想要换个姿势再进去。

“把套拿了好不好?我想就这么做。”

秦琤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得霍钊霖心里也软得一塌糊涂,贴过身去亲了亲他,迅速扯掉那已经湿漉漉不成样子的安全套,就这么毫无阻隔地再次把自己送进了秦琤的身体里,肉贴肉的摩擦。

将秦琤的两条腿交叠盘到自己的腰后,霍钊霖扣着他的腰开始大开大合地新一轮迅猛攻势,每一次都全根送到底再退回到穴口,用力摩擦过叫秦琤尖叫疯狂的那一点,抽插间带出大量的混着黏液的润滑剂,在穴口打出白色的泡沫,将两个人私处的毛发纠结粘黏到一起,格外的情色淫靡。

几十下几百下,秦琤痛也哭爽也哭已经哭得没了力气,最后霍钊霖坐回沙发里,把他抱到身上,由下自上地贯穿,他整个身体已经软得快成一滩水,融在霍钊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几乎同时射出来后,秦琤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趴在霍钊霖身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霍钊霖爱怜地亲了亲他颈后汗湿的发丝,把人抱起来,进了浴室里去。

第十八章

秦琤是被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阳光晒醒的,迷迷糊糊间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睡颜沉稳的霍钊霖,一晚上的旖旎画面瞬间全部涌进了脑子里,沙发上一次,房间里一次,进了浴室又一次……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往下看了一眼,光溜溜的四条腿正交缠在一起,啧啧啧。

霍钊霖还没有醒,昨晚大概被自己折腾得累惨了,想到昨晚到最后自己那缠人的样子,秦琤有些面红耳赤又很得意,可算把人给吃进嘴里了。

翻转过身面对着霍钊霖,仔细看他睡了一夜依旧半点不油腻还是那么帅气逼人的脸,越看就越是满意。

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出了房间,从客厅里散落一地的衣服里找到自己的手机,再摸回房间里来,重新爬上床贴到霍钊霖身边,举高手机把霍钊霖的睡脸和自己带了戒指的那只手一起拍了进去,上传朋友圈,配上一个贱兮兮的嘚瑟表情,再点击发送。

霍钊霖醒来时秦琤已经离开了,在玄关的柜子上给他留了一张字条:“我去上班了,今天会迟到人的是你,劳模同志。”

霍钊霖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比平时晚了一点,但这个点出门车开快些也未必会迟到,秦琤大概只是不好意思面对他?

嘴里说着技术很不错,昨晚那懵懵懂懂的青涩反应却骗不了人,对秦琤的口不对心满嘴跑火车霍钊霖算是有了深刻的认识,所以一大早人跑了他也一点不奇怪。

秦琤一到公司就收到了众多热情的注目礼,他人缘一贯好,加了不少同事的微信,早上发的那条朋友圈这会儿已经人尽皆知,秦琤整个人喜气洋洋逢人就发喜糖,听着别人说祝他和霍三少百年好合,乐得合不拢嘴。

那帮子狐朋狗友们陆续打来电话恭喜他成功将霍老三拿下,有口无遮拦的还打听起了昨晚的细节,秦琤当然没说,但语气里的得意却不加掩饰。

霍钊霖没有猜错,秦琤一大早就开溜确实是因为害羞了,但这份害羞,对着霍钊霖以外的人,却是不存在的。

下午,秦二少爷又毫无例外地早退了,到了卓凌大厦楼下却又一次碰上了霍家老四霍钊仁。

“去喝杯咖啡吗?”

霍钊仁提出邀约,拒绝的话到嘴边,秦琤看了一眼腕表时间,转念一想又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咖啡馆,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秦琤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听着霍钊仁拐弯抹角地打听他和霍钊霖之间的事情,心里有些不痛快。

“霍老四,你不觉得你对我们的事情关心过了头吗?”

霍钊仁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一声:“没有,我随便问问而已。”

“我看不只是这样吧?你这样很奇怪你没觉得?”秦琤心里藏不住事,也半点没有给人留情面地自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要不也不会来喝这杯咖啡。

“我其实就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说,”霍钊仁的表情有些纠结,犹豫再三才解释道,“虽然你跟三哥早就有婚约,但最后真能成我还是挺意外的,三哥他……以前一直有喜欢的人,现在大概放下了吧,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事,所以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

秦琤挑了挑眉:“你说的是谁?”

“他以前在国外念书时的一个同学,我也是偶然知道的,他们原本感情还挺好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了。”

秦琤听着有些不是滋味,想到霍钊霖说的那句“有过”,原来是真的有过啊。

但是霍钊仁面前,他却并不想表现出来,反倒是笑了笑,一脸的不在意:“所以呢?不管他是不是曾经喜欢过谁,现在和他结婚的是我,你告诉我这些有任何意义吗?”

“我只是觉得瞒着你不好,你要是不介意那当然是最好的……”

“我都没看出来啊,霍老四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秦琤笑着揶揄,眼神却有些冷。

霍钊仁想要解释又被他打断了:“算了,你不必说了,你不知道你挑拨离弃的用意很明显吗?想要装作是关心我就去多练练演技啊?”

霍钊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沉了声音:“你这么说未免太小人之心了吧?”

“是我小人之心还是你别有用心,你心里清楚,我很怀疑你这么看不得我和霍钊霖好,到底是在暗恋我……还是你其实在暗恋霍钊霖?”

仿佛是无心的一句戏言,霍钊仁脸上转瞬既逝的扭曲表情却尽数被秦琤看进眼里,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无言以对。

以前他对霍钊仁的观感确实还不错,但是从现在这一刻起,面前这个人也将被他列入拒绝往来的对象之列。

不想再与他多说,秦琤站起了身,将咖啡钱丢在桌上转身离开。

上到霍钊霖的办公室所在楼层,却被他的秘书告知霍钊霖在半个小时之前已经离开了,秦琤看了看手表没到下班的点,霍钊霖也会早退?

他一个电话拨过去,开口就问霍钊霖去了哪里。

“去机场接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还得让你特地提早下班去接?”秦琤的语气有些酸。

“以前在国外念书时的同学,你先回家吧,我跟他吃个饭稍微晚点回去。”

秦琤脱口而出:“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

霍钊霖很无奈道:“你的脑袋瓜子里到底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没准就是你的旧情人回来找你呢。”

“晚上不只我跟他两个人吃饭,你要是无聊也可以一起去。”

“好啊好啊。”秦琤半点不觉得尴尬,他就是要去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妖精,却也不在怕的,就算“有过”又怎样,现在还不是成了他的了。

“那我先去接人,一会儿发个餐厅的地址给你。”

秦琤挂了电话就直接回家去了,洗了个澡,换了身帅气的休闲服,吹好发型,喷上香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发去了约定的地方。

霍钊霖和他的同学已经先到了,对方是个很斯文俊秀的混血男人,秦琤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对方伸手过来时笑着将手搭上去,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霍钊霖的丈夫,秦琤。”

霍钊霖轻咳了一声,似乎不太习惯秦琤这样介绍他们的关系,脸上却又一直是带着笑的。

秦琤很高兴,霍钊霖没有骗他,除了他们几个,杨家的那位乘龙快婿也在,这确实是一场小型的同学聚会。

几个人一边用餐一边交谈,愉快地追忆往昔,话题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秦琤认真听着,目光不时从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的脸上掠过,暗想着他会是霍钊仁说的那个人吗?真是他的话霍钊霖的品味倒是不错。

中途秦琤去了一趟洗手间,杨家那位有事先走了,餐桌上只剩霍钊霖和他的那位老同学,对方笑问他:“是他吗?”

短暂的沉默后霍钊霖点了点头:“是他。”

“他看起来很好,你们很般配,”对方举起酒杯,“祝福你们。”

霍钊霖笑着与他碰杯:“谢谢。”

秦琤回来时见他们两个各自喝着酒,忍不住脑补起这是旧情人再见物是人非相顾无言只能各自借酒消愁,然后自己把自己给雷到了。

他重新在霍钊霖身边坐下,淡定地继续吃东西,管他们呢,反正他爽就够了。

晚餐结束后把老同学送回酒店,俩人便开着车子回了家。

没有了外人之后霍钊霖问秦琤:“说吧,一晚上古古怪怪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琤轻哼了一声:“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你的旧情人,他来这里做什么的?”

霍钊霖皱眉看向他:“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

“不是。”

“真不是?”

“他追过我,我没答应,就是这样,事情都过去了,他这次来是因为工作,来这边出差的,过两天就回去了。”

“那你以前到底有几个旧情人啊?”

“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现在该你回答我了,为什么会这么问?”

秦琤有些气闷,没好气道:“你那位好四弟呗,下午非拉着我说一堆有的没的,还说你有喜欢的人,是你以前在国外念书时的同学,结果他刚说完你同学就来了,我还不能多问两句啊?”

霍钊霖有些无语,又觉得秦琤这藏不住话的个性其实还挺好的,有什么说什么,至少可以避免很多误会。

“我没有过什么旧情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来的这话,或许就是他编出来的,以后他的鬼话,你一句都不要信。”

“为什么?他编这个骗我干嘛?”

霍钊霖有些尴尬,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秦琤想起霍钊仁被自己质问时的那个表情,冷笑了一声:“你别说了,我都猜到了。”

“那你还生气吗?”

“我生气干嘛,是他骗我的,我才不生你的气。”

霍钊霖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哄人的经验,要是秦琤因为这个跟他闹别扭,他才真的要头疼了。

“那你说的‘有过’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过啊?”

霍钊霖:“……”

“不想说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以后没有了就行,不对,有我就更好了。”

秦琤小声地嘟囔,霍钊霖听得有些心软,握住了他的手。

他一直都知道秦琤是喜欢自己的,他也喜欢秦琤,这是之前的他一直不想承认的事实,即使这份喜欢很复杂还夹杂着很多的不甘。

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或许他可以更喜欢眼前的这个秦琤,这个真实的秦琤,哪怕他不那么完美,他也可以试着去包容不是吗?何必要一再逃避为难他也为难自己。

第十九章

霍钊霖洗澡的时候秦琤躺在床上玩手机,顺手点开了朋友圈,早上发了那张照片后留言调侃的人太多,他后来也就没看了,现在再打开,却一眼就在点赞里看到了霍钊霖的名字。

秦琤兴奋得几乎要把手机扔了,霍钊霖原来也看到了不但没有生气他偷拍还给他点了赞,这算是认可了他公然秀恩爱的行为?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秦琤按捺不住下了床,光着脚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霍钊霖背对着他站在淋浴下面冲澡,宽肩窄臀肌肉紧实线条优美,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品,一个背影就分外吸引人。

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腰,霍钊霖很无奈地转身,把衣服都没脱却已经被淋湿了的秦琤拉过来,想要教训人的话在触及他亮晶晶的笑眼时又咽了回去,认命地帮他把衣服给脱了。

秦琤笑嘻嘻地张开手臂,由着霍钊霖帮自己脱衣服,赤裸裸的挑逗的目光一直黏着他,在最后一件遮羞的底裤也被扒下去后,他没忍住扑上去再次抱住了霍钊霖,霍钊霖将他揽进怀里,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浴室里的温度不断攀升,磨砂玻璃门后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模糊不清,只偶尔溢出一两声暧昧的喘息和呻吟,淫糜声响掩盖在流水声中很快又被冲散。

一个小时后,秦琤趴在床上嚷嚷着屁股疼,霍钊霖给他吹头发,唇角上扬无奈道:“屁股疼刚才是谁一次不够还想要第二次的?”

秦琤转过头抛了个媚眼:“小霖子这么勾人朕把持不住啊。”

霍钊霖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别贫嘴了。”

秦琤蹭到他身边来,仰起头亲了亲霍钊霖的下巴:“我开心啊。”

霍钊霖微一愣神,勾过秦琤的脖子,低头将唇印在他的脸颊上。

接下来一个星期几乎是夜夜笙箫,到了后来别说是霍钊霖,秦琤也有些吃不消了。周末,他们回去霍家大宅,按着霍隆亨要求回去吃团圆饭顺便修身养性。

到大宅的时候是傍晚,霍钊仁正在花园里遛狗,见了他们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就抱着狗转身走了,没有再故意表现热络,大概是装不下去了。

秦琤凑近霍钊霖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对你有意思的?”

被秦琤这么直白地问出来,霍钊霖脸上有些挂不住,无奈解释:“好几年前吧,发现他偷拿我内衣……总之你以后离他远点,上次何岚的事情,我怀疑也是他搞出来的。”

秦琤先是诧异,然后又不解道:“真是他?既然他不希望我们结婚是因为他暗恋你,那又找个小白脸来勾引你是什么逻辑?”

霍钊霖避开了秦琤疑问的目光,含糊道:“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是知道的,霍钊仁应该看过他的画,认出了里面的人是秦琤,恰巧那段时间霍隆亨又催着他们完婚,霍钊仁显然不希望他们真在一起,他拿秦琤没办法,就干脆亲手选个好控制的替代品送去给霍钊霖,只是没想到霍钊霖会又把人踢去霍钊乾那里。

秦琤很不理解,只能认为霍钊仁脑回路有问题,他以后确实得远着点他,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霍钊霖离他远点。

霍家大宅里依旧很热闹,霍隆亨刚去国外参加完一个拍卖会回来,买回来不少东西给一众儿女和小老婆分,与他同去的四姨太宋桃最是春风得意,霍隆亨送了她一条上亿元拍回来的红宝石项链,戴在脖子上艳光四射,想叫人不注意都难。

这几年霍隆亨去公开场合一般都喜欢带着这位年轻漂亮的四姨太,其他人难免嫉妒,但当着霍隆亨的面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二姨太三姨太轮番夸着项链漂亮衬她的气质,语气里的酸味却是隔老远都闻得到。

秦琤随意晃了一眼,没什么大的兴趣,上亿元一条的项链,还不如多买两辆车呢。

吃过晚饭,秦琤先上了楼回了房里去休息,霍钊霖在客厅里陪着霍隆亨喝了杯茶才上去,洗完澡的秦琤从浴室里出来,见到他回来,笑问他:“陪你爹演完父慈子孝了?”

霍钊霖见他赤着脚站在大理石地板上,走上前去把人抱了起来,放进了一旁的沙发里,秦琤搂着他的脖子嘻嘻哈哈地闹他,霍钊霖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明天我们就回家。”

“你房间隔壁那间屋子是做什么的?怎么一直都关着门?”

“那是我的画室,很久没用了。”

秦琤很意外:“你还会画画?”

“以前学过一段时间。”

“那你画过什么?让我去看看?”

霍钊霖笑得有些不自然:“画得很不怎么样,没什么好看的,那间屋子很久没人打扫了,里面很脏别去看了。”

“哦……那你给我画张画吧?”

霍钊霖:“……”

秦琤撇嘴:“不愿意啊?”

“好吧。”

霍钊霖去隔壁拿了画板和工具来,秦琤很兴奋,围着他转来转去不能停:“你说我摆个什么pose好?要不我干脆脱光了给你画吧,但是你不能拿给别人看啊……”

霍钊霖拍了一下他的背:“别胡说八道了,你去那边坐着,不用看我,玩手机看书随便做点什么都行。”

秦琤乖乖在落地灯边的沙发里坐了下来,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机,霍钊霖画得很慢,他几次问画完了没对方都是摇头,到后面他便也懒得问了。时间不知不觉地滑过,秦琤捏在手里的手机滑落到地毯上,他打着哈欠趴在沙发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心不在焉一直在勾画线稿的霍钊霖停下了画笔,起身走到了沙发边,秦琤的睡颜很乖巧,落地灯光笼罩下的半边侧脸漂亮得仿佛艺术品,霍钊霖静静看了许久,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逐渐恢复成一片柔软。

秦琤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上了床,霍钊霖靠在他身边只开了一盏台灯在看书,秦琤揉了揉眼睛,迷糊问道:“几点了,我的画画完了吗?”

“快零点了,画好了,你自己看吧。”

秦琤顿时清醒了过来,爬下床扑到画板边,当看清楚画里闭着眼睛靠在沙发里的自己时,他惊讶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霍钊霖说他画得很不怎么样秦琤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眼前这幅画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画中的人秦琤甚至都有些不敢认了,那真的是自己吗?霍钊霖笔下的自己真的有这么好吗?

霍钊霖依旧一脸平静地靠在床头看书,秦琤爬回床上,趴到他身上用力抱住了他,霍钊霖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是在撒娇?”

秦琤贴着他蹭了蹭:“霍钊霖,我们做爱吧?”

霍钊霖难得地被他一句话弄红了脸:“是谁昨天还说要修身养性的?”

“你太好了,朕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不必了,留着下次再许吧。”

讨了没趣的秦琤哼哼了两声,却依旧抱着霍钊霖不肯放,晃着他的胳膊哀求他:“就今天嘛,好不好啊?”

霍钊霖有些想笑,他只是忽然想起秦琤小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才只有两三岁大,他妈妈带着他来家里做客,小小的秦琤也是这样抱着自己不肯放,拉着自己的胳膊讨糖吃,秦琤大概一点都不记得了吧。

那个时候的秦琤是怎么叫自己的,似乎是……霖哥哥?

“真要做?”

秦琤坚定地点头:“做!”

“东西呢?”

秦琤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来,一脸得意:“我一直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霍钊霖:“……”

但是很快秦二少爷就得意不起来了,被霍钊霖压在床上从背后进入,小哭包又开始哭唧唧,霍钊霖早已习以为常,亲着他的肩背安抚他,哑声在他耳边蛊惑:“乖,喊一声霖哥哥就让你爽。”

秦琤泪眼迷蒙地转回头瞪他,霍钊霖笑着亲了亲他眼角的泪痣:“喊一声以后都给你买糖吃。”

被欲望支配的秦琤很快就顺从了,软绵绵地喊道:“霖哥哥……”

霍钊霖满意了,全情投入把秦琤一起带上了天堂。

一切归于平静后,嗓子都哭哑了的秦琤低笑着提醒还趴在自己身上的霍钊霖:“霖哥哥,你还不从我身上下去,还想再来一次?”

霍钊霖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挪开了身体,秦琤翻了个身贴进他怀里,手指点着他的胸口,一副餍足的小狐狸样:“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这种恶趣味啊?”

霍钊霖一脸正经:“你小时候就是这么喊我的,你自己忘了而已。”

秦琤恍然,意外的是霍钊霖还记得他们小时候的事情,而于他而言,那隔着车灯光的惊鸿一瞥才是他记忆深刻的初见。

这么说起来,倒是有些可惜了。

“那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很淘气,也很……可爱。”

“你喜欢吗?”

“嗯。”霍钊霖诚实点头,其实不只是小时候,秦琤十四五岁时再见他,他依旧是喜欢的,现在……也是喜欢的。

秦琤笑了笑:“我会让你更喜欢我的。”

第二十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霍钊霖的工作一直都很忙,经常晚上加班到半夜才回,秦琤是个坐不住的,陪着霍钊霖加了几次班,见霍钊霖确实没空搭理他,干脆就自己出门找乐子去了。

自从结婚后,他与狐朋狗友们出门鬼混的次数直线下降,难得一次能把他约出来,众位纨绔们都没放过嘲笑他的机会,秦琤整个人意气风发,任凭损友们怎么调侃重色轻友也半点不生气,依旧坚持晚上家里有门禁,零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他连酒都没怎么喝,叼着吸管吸果汁,笑眯眯地看着别人拼酒,我自岿然不动。

十点半时,霍钊霖发来消息,说工作结束了,问他在哪里一会过来接他,秦琤发了个定位过去,心情十分的愉悦。

去舞池里蹦跶了一圈的王少捷回来,凑到秦琤身边冲他努了努嘴嘴:“琤少,我刚看到徐子华那浑小子了,搂了个妞也在那边跳舞。”

秦琤冷笑一声:“他还敢出来蹦跶?这才老实了几天?”

“可不是嘛,不过听说他最近日子确实不好过,身边捧臭脚的看着都少了很多,很惨了。”王少捷一脸幸灾乐祸说八卦。

他的消息并没有错,这徐子华被霍钊霖整了一回后丢干净了徐家的老脸,现在在家里是爷爷也嫌弃爹也嫌弃,零花钱都给断了,也就靠他妈私下接济点,身边原本围着他奉承的那帮子人可不就跑得差不多了。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他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徐家少爷,想要风流快活还是很容易的。

“这算什么惨,真惨他还能出来潇洒泡妞?”秦琤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要教训教训那小子吗?”

王少捷嘿嘿一笑,秦琤看了眼手表,估计着霍钊霖没有这么快过来,上回那口气他也确实还没顺,依旧想把人棒揍一顿,被王少捷这么一撺掇便动了心思,眼珠子转了一圈,挑眉道:“去帮我叫几个人来。”

“得令!”

王少捷别的不行,整起来人脑子便动得飞快,上回徐子华是怎么算计秦琤的这回他们便怎么算计回去,找了个漂亮小妞去将人勾出去,一出了夜店的门就直接把人给套了麻袋。

十五分后,秦琤被请去了夜店后面的暗巷里,现场围观群殴徐子华的戏码,昔日盛气凌人到哪里都横着走的徐大少被按在地上摩擦,被七八个人围着像逗狗一样你脚我一拳的伺候,比丧家狗还狼狈些。

没挨几下徐子华就彻底怂了,痛哭哀嚎,鼻涕眼泪一起流,秦琤抱着胳膊站在人群之外看着,满脸的嫌弃,同样是豪门大家教养出来的,怎么霍钊霖就什么都好,这徐子华就这么上不了台面呢。

呸呸呸,拿徐子华跟霍钊霖比,简直是侮辱了霍钊霖。

被打成了猪头的徐子华从眯着的眼睛缝里看到了居高临下鄙视自己的秦琤,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他搬出徐家少爷的名头来这些人都无动于衷反而揍他揍得更恨,原来是得罪了这尊煞神。

众人让出了一条道,秦琤踱上前来,伸脚拨了拨徐子华的猪头脸,嗤笑:“徐子华,你也有今天啊?”

徐子华咬牙切齿:“你非得做这么绝吗?”

“是我绝还是你绝啊?你做过什么好事你心里没点数?揍你一顿算便宜你了。”

徐子华当然是有数的,那晚事情没成,秦琤的那帮子跟班下来抓人的时候他就溜了,后来他自己出了事就忘了这一茬,没想到今天会跟秦琤撞个正着,秦二少爷睚眦必报,心眼并不比他大多少,活该他倒霉。

“你不是没出什么事,至于……嗷……”

又被狠踹了一脚的徐子华不敢再喊了,趴在地上痛苦地哼哼,秦琤像看垃圾一般地看着他,他确实该庆幸没有真出什么事,否则就绝对不是揍一顿这么便宜的事情。

“给我打,留他条狗命就行,出了事我担待着。”

有了秦二少这话,旁的人都没了顾忌,这里面看徐子华不顺眼的人可不在少数,这家伙仗着自己是徐家子孙就没少拿鼻孔看过人,谁心里不憋着一股气呢,既然有秦琤担待着,当然得趁机多揍这龟孙子几拳。

徐子华痛哭求饶:“秦爷爷,你饶了我吧,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以后我都给你做孙子,你放过我吧……”

秦琤没忍住翻白眼,你叫老子祖宗都没用。

“别打了,求你了,不是我一个人干的,真的,呜……还有霍钊仁,是那小子给我出的主意,你去找他吧,放过我吧……”

被揍得哭爹喊娘的徐子华什么都给招了,秦琤目光一沉,让人停了下来,冷声问道:“你刚才说还有谁?再说一遍?”

“霍钊仁!是那小子出的主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针对你,你去找他吧,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靠!不是吧!霍钊仁那小子也有份?他不是你小舅子吗?你怎么着他了?他有毛病吧?”

王少捷骂骂咧咧,秦琤的脸色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他确实有病。”

“那去把他也绑来打一顿?”

“太便宜他了。”

徐子华算计他只是单纯想泄愤揍他一顿也就算了,但霍钊仁那王八蛋很显然是故意想在霍钊霖面前搞臭他更让他不能忍,亏他以前有眼无珠还觉得那小子人不错,这次不把他扒层皮下来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有纨绔凑过来小声告诉秦琤:“我倒是知道个事情,霍家老四前两天拿了根价值上亿的红宝石项链来我家当铺里当了三千万回去,像是急着要钱用,他应该挺缺钱的,指不定在外头干了些什么勾当呢,琤少你不如去查查他?”

这位纨绔家里是靠倒卖古董起家的,后来还开了间典当行,专做京城上流社会的生意,收的东西至少百万起价,这种上亿元的典当品也不算稀奇,有钱人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缺钱急需用钱的时候,他家典当行的生意一贯红火得很,当然他们得保证客户的隐私,一般谁来当了什么是不会对外说的,所以他也只是私底下给秦琤提了个醒,并没有大声宣扬出去。

秦琤挑了挑眉,上亿元的红宝石项链?难不成是霍老头送给四姨太的那条?四姨太的项链被霍钊仁拿去当了?总不能是他偷去的吧?这还真是有意思了。

“阿琤。”

霍钊霖的声音在巷子口响起,秦琤转过身,看到站在光亮处看着自己的霍钊霖,心中郁结的戾气瞬间就消散了,他大步走了过去,扬起了笑脸:“你来了。”

霍钊霖皱眉看了一眼巷子里闹哄哄的场景,问他:“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秦琤有些心虚,霍钊霖最不喜欢他在外面招惹是非,不会又生气了吧?

“是徐子华?”

秦琤低下了头,含糊回道:“嗯。”

霍钊霖无奈叹了口气,抬手捏了一下他的后颈:“打也打过了就算了吧,叫两个人把他送去医院,别真闹出人命来了,我们回家去吧。”

“好。”秦琤听话地点头,他本来也就只打算把徐子华揍一顿就算了,至于之后他还会不会来找麻烦那也是以后的事,当然徐子华要是敢下次只会被揍得更惨。

上车之后见秦琤依旧面色讪然,霍钊霖侧身过来帮他系好安全带,手指捏了捏他的下巴:“人都揍了气也出了还是不高兴?”

秦琤撇嘴:“揍他一个哪里够,还有个罪魁祸首躲在后面看热闹呢。”

他把刚才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闻言霍钊霖狠狠拧起了眉:“霍钊仁也有份?”

“是啊,他为了阻止我跟你结婚还真是用心良苦啊,阴招出了一个又一个,话又说回来他真的很缺钱吗?竟然偷了四姨太的项链去当?”

“他从小就那样的人,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一贯不折手段,用的尽是上不了台面的阴招,”霍钊霖说着摇了摇头,对那个名义上的兄弟,他是一点情分也念不起来了,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就必须得付出代价,“项链到底是偷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被他弄到了手确实值得查一查,我会解决他,你就别再理他了。”

“你以为我愿搭理他?操他妈的神经病一个,老子招他惹他了?”

霍钊霖亲了亲秦琤的嘴唇:“乖,别说脏话。”

秦琤立马闭嘴不说了,乖得像猫一样,黏着霍钊霖深入纠缠回吻他,柔软的舌尖抵在一起互相追逐,唇齿相依的甜蜜感逐渐抚平了秦琤心中的焦躁。

缠绵一吻过后,霍钊霖舔了舔他嘴角牵扯出的银丝,最后摸了摸秦琤的脑袋,坐直了身,发动车子。

秦琤躺在座椅里,眯着眼睛看着霍钊霖专心开车的侧脸,越看越是满意,这么帅的男人是自己的,难怪自己招那些牛鬼蛇神的嫉恨了,恨吧恨吧,再恨霍钊霖也是他的,嘻嘻。

第二十一章

夜火璀璨,车外的霓虹灯亮一路倒退,秦琤笑问霍钊霖:“还早啊,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

霍钊霖捏了捏他的手:“晚上没吃饱?”

“我想吃。”

“好。”

霍钊霖将车拐了个弯,高楼大厦逐渐被抛在脑后,车子驶向了喧嚣热闹人声鼎沸的市井夜市,是秦琤选的地方。

大几千万的豪车随意停在路边,两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从车上下来,与这极富烟火气的喧闹夜市有些格格不入,秦琤丝毫不在意那些好奇打探的目光,淡定自若地勾住霍钊霖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进了路边的一间烤鱼店。

入座之后,秦琤拿起菜单迅速点了店里的特色烤鱼和几道小菜,没忘了让老板上半打啤酒来,点完了才想起霍钊霖不喜欢自己喝酒,心虚地笑了笑,问他:“我可以点吧?”

霍钊霖挑了挑眉:“你一个人要喝半打啤酒?”

“不是还有你吗?”

“我要开车。”

“那我减两瓶吧……”

霍钊霖无奈一笑:“你想喝就喝吧,搞得跟我虐待你一样。”

他不是不喜欢秦琤喝酒,只是看不惯他跟人出去瞎喝醉得不省人事而已,现在有自己在他身边,总不会真让他醉死过去。

秦琤还是让老板给减了两瓶,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烤鱼很快上了桌,一口烤鱼一口啤酒不能更过瘾。

“痛快!”他举杯碰了碰霍钊霖的茶杯,满脸的餍足,大概没有几个人会想到秦家二少爷其实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

“好吃吗?”秦琤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给霍钊霖,笑眯眯地看着他。

即使是吃这样的烤鱼,霍钊霖的动作依旧优雅,他不喜欢太油腻的食物,也不怎么能吃辣,但秦琤夹给他的菜却不忍心拒绝,配着茶水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在秦琤期待的目光下笑着点了头:“虽然辣了点,味道确实很不错。”

秦琤又给他盛了一碗专门给他点的蛋花汤:“怕辣你多喝点汤啊。”

霍钊霖心中一片柔软,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秦琤坐过来,夹了一块鱼肉仔细剃了鱼刺放进他碗里:“那你多吃点。”

秦琤嚼着鱼肉,又灌了一大口啤酒,舌尖舔去嘴角沾到的泡沫,眉眼弯弯:“上一次吃路边摊还是跟我嫂子一起,也只有他会陪我吃这个了。”

“你想吃我也可以陪你,但是不能经常吃,对身体不好。”霍钊霖的语气像哄小孩一般。

秦琤哼哼了两声,没多久目光就开始打晃,脸上渐渐染上了红晕,霍钊霖看两瓶啤酒刚刚见了底,心中好笑,这才两瓶而已,就已经快不行了,他还以为这小混蛋有多能喝呢。

秦琤喝多了以后话比平常更多,絮絮叨叨地不停跟霍钊霖唠叨些有的没的:“你以后都跟着我,我带你吃香喝辣啊,你说你以前又不喜欢吃又不喜欢玩,每天两点一线的出门上班再下班回家,你活得多没意思啊。”

“你觉得我很刻板无趣吗?”

秦琤摇头:“我是怕你无聊,你知道我长大以后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吗?那次我哥送了我一辆跑车,我去山道上试车,你也来了,当时你从车子里走出来,我就想,哇,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啊,真他妈的帅,后来知道你是霍家的少爷,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你要不是霍家人,我一定要把你给包下来……明明你那个时候也会跟人出来玩的啊,怎么后来就再没见过你了?”

秦琤这又是在说胡话了,霍钊霖也懒得跟他计较:“我就去了那一次,觉得没什么意思,后来就没去了。”

秦琤撇嘴:“那你到底觉得什么有意思啊?反正对我没意思就对了,每次见了我都臭着个脸对我爱答不理的,你就那么看我不顺眼吗?”

霍钊霖轻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无言以对。那个时候他刚从国外回来,听说秦家小少爷要试新车,迫切想见到那个让他念念不忘了好几年的少年才会跟着一起去,只是没想到秦琤已经变成了和其他人一般无二的风流纨绔,当时他确实是失望了,再后来每每听到秦琤的消息都是那些他在外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不好传闻,渐渐的最初的那一点悸动便也被埋到了心底最深处,掩在刻意伪装出来的冷漠下,却又从来不曾销声匿迹过。

“我没有看你不顺眼。”

“那就是口是心非,故意装着不理我啊?你好幼稚啊。”

“……”霍钊霖继续给他夹菜,“你多吃点东西吧,别光喝酒了。”

一顿宵夜他们吃了近两个小时,当烤鱼的炉子逐渐变冷后,秦琤也喝完了最后一滴酒,歪着脑袋撑着下巴看着霍钊霖傻笑,霍钊霖把账结了,凑近秦琤拍了拍他的脸,低笑出声:“还能走吗?”

秦琤打了个酒嗝:“能!”

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刚站直脚下一软又差点跌坐下去,霍钊霖抱住他的腰:“算了,我背你吧。”

秦琤点了点头,乖乖趴到了霍钊霖的背上,霍钊霖把他背起来,出了烤鱼店,沿着凌晨时分依旧热闹的夜市街巷往前面路口停车的地方走。

秦琤毛茸茸的脑袋埋在霍钊霖的脖子处,在他耳边小声嘟囔:“霖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霍钊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酸,他点了点头:”乖,我知道。“

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清楚了秦琤到底有多喜欢他,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对秦琤一再心软,不忍心再用冷漠态度对待他。

把秦琤背上车,他已经睡着了,霍钊霖撩起他的额发,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笑着重新发动了车子,回家。

睡得晚加上喝多了,第二天秦琤不出意料的上班又迟到了,霍钊霖出门的时候没有叫醒他,只给他留了一张字条:“桌上给你留了早餐,醒了记得吃,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别去上班了。”

秦琤笑着弹了弹字条,霍钊霖对他似乎越来越纵容了,当然也可能是对他这屡教不改的坏毛病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到他不紧不慢地赶到公司,已经过了十点,被刚从外面回来的他哥在电梯口抓了个正着,秦意上下扫了他一眼,皱眉道:“跟我过来。”

秦意没有把他抓去办公室教训,带他去了公司内部的咖啡屋,秦琤喝着咖啡,偷眼看坐在对面满脸严肃的秦意,在对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讨好地笑了笑:“哥你找我有事?”

“你昨晚做什么了?”

原来是说这事,秦琤放下咖啡杯,半点不心虚了:“揍了徐子华那王八蛋一顿呗。”

“原因呢?”

“他算计我在先,我没打残他就不错了,他还想恶人先告状不成?”

听完秦琤说的事情,秦意摇了摇头:“既然不是你的错这事就算了,以后也别招惹他了,你已经结婚了就收收心,别再总是跟人出去瞎混。”

“我知道啦。”秦琤举手投降,霍钊霖已经每天对他耳提面命了,实在不想听他哥再唠叨这些。

秦意对这个弟弟也很无可奈何:“你跟霍三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们相处得还好吗?他有没有欺负你?”

“挺好啊,你干嘛觉得他会欺负我,我是他能欺负的吗?我欺负他还差不多。”秦琤小声替霍钊霖争辩。

这话秦意当然是不信的,在他眼里看来这个弟弟就是个十足的美貌蠢货,说他蠢不是智商低,而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涉世不深又一根筋,要是长得磕碜些也就算了,偏偏他们三兄妹就属秦琤长得最好,不长眼打他主意的人也是最多的,他还没有多少自知之明,并不清楚他的兄长明里暗里帮他解决了多少这方面的麻烦,最后却全赔给了霍家那小子,秦琤这小混蛋还喜欢胳膊肘往外拐,秦意怎么想都觉得很亏。

“听你嫂子说,你还要做饭给他吃?”

“没有没有,”秦琤赶紧解释,“就那一次,我做的也不好吃,不会再做了……再说做饭怎么了,嫂子不也经常做给你吃嘛。”

他很小声地嘀咕,秦意依旧听到了,再一次感叹自己这弟弟真是白养了,说的每句话都在向着霍钊霖那臭小子。

“你虽然跟他结了婚,也不必要太委曲求全,哪天腻了不想过了随时可以分开。”

“哥你这样不好吧,哪有劝人离婚的……”

秦意:“……”

他还不是担心霍钊霖对自己这傻弟弟不是真心的,怕他受了委屈吗?

秦琤笑了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跟他之间虽然我先动心是我输了,但最后赢的人一定是我。”

示软示弱也同样是虏获人的手段,只要对霍钊霖管用就行了,霍钊霖爱管着他那就满足他让他管就是了,真正的主动权其实一直都在他这边。

秦意还有事先离开了,秦琤依旧坐在那里慢慢喝完了剩下的半杯咖啡,霍钊霖发来消息问他在家里还是去了公司,秦琤给他回:“跟我哥喝咖啡,我哥说你要是对我不好就让我踹了你。”

“你这是在提醒我对你再好一些?”

“看你表现咯。”

霍钊霖扬了扬唇角,收起手机没有再回,他不会给秦琤这样的机会的。

第二十二章

半夜,刚刚结束一轮颠鸾倒凤正打算来第二回 ,霍钊霖接到了霍家老二霍钊杰打来的电话,对方的声音有些急:“爸刚刚晕倒了,被送进了医院,你也赶紧过来一趟吧。”

霍钊霖微微皱眉,回了一句“好”,挂断了电话从秦琤身上爬起来,起身穿衣服。

秦琤撑起身,见他面色凝重,问他:“怎么了?”

“老二打电话来说我爸进医院了,让我赶紧过去。”

秦琤从背后贴上去,抱住了霍钊霖的腰,在他耳边轻笑:“是被气病了吧?你做的孽哦?”

霍钊霖拍了拍他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并不后悔,只是现在时机还没到,他还得再做些准备,他爸可不能现在就给交代了。

至于霍隆亨为什么会晕倒进医院,他们两个都心里有数,多半是家中丑事事发了,被气得。

“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秦琤也爬起了身来穿衣服,霍老头死活他不关心,他只是想去看一看霍家这场大戏而已。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霍隆亨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被推进了病房里,人还没醒,他的身体情况也瞒不住了,心脏衰竭,年纪太大做不了换心手术,只能保守治疗,能活多久全看自己造化。

“他这个病受不得一点刺激,你们真为他好就不要再在他面前起争执了,尽量让他情绪平和放松心情。”主治医生提醒着霍家老老小小们,一众人各怀着心思,面色都有些讪然。

医生离开后二姨太赵兰珍狠狠瞪向披头散发红肿着一边脸的四姨太宋桃,骂道:“不要脸的东西,看看你做的好事,把隆亨气出个好歹来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宋桃捂着肚子哭哭啼啼,刚才争执中她被推倒在地,肚子疼得厉害,但是现在没有人会管她死活,她也不敢说要去做检查。

三姨太方敏丽的脸色也很难看,赵兰珍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但这次她却一点硬气不起来了,看着坐在一边默不作声阴沉着脸一额头都是血的霍钊仁,她只觉得自己也要犯心脏病了,头一次恨不得根本就没生过这个一直以来被她偏宠的小儿子。

秦琤和霍钊霖确实错过了一出好戏,来的路上却已经从家里信得过的佣人那里听来了事情的经过,霍隆亨是突然发难的,当着霍家全家人的面扔出了两份亲子鉴定书,质问霍钊仁和宋桃到底是怎么回事,霍五不是他儿子,却是霍钊仁的种,他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然被他儿子给带了绿帽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除了发现这一丑事并将之揭发给霍隆亨的赵兰珍,霍家全家都被这一出给整懵了,霍钊仁一言不发地看过亲子鉴定书,什么都没说直接认了,当场被霍隆亨手里的茶杯给砸破了脑袋,而宋桃先是哭着狡辩,但面对铁证如山,根本没人信,到后面又哭喊着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这个真的是霍隆亨的,被霍隆亨一巴掌给扇倒在地上,霍隆亨则直接气晕了。

再之后便是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把晕过去了的霍隆亨送来医院,通知了霍钊霖也过来。

赵兰珍还在骂骂咧咧,宋桃则哭个不停,方敏丽没忍住回了一句:“隆亨都已经这样了,你光骂人有什么用,还要吵得他不得清净吗?”

“你还好意思说?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可真是长本事了,睡小妈生个孙子给隆亨当儿子养,你们这是要让隆亨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做人吗?传出去霍家不知道要被人笑成什么样,到底谁让隆亨不得清净啊?”

“你能不能别说的这么难听……”

“哼,我说的难听还是你儿子做的难看?敢做还敢让人说吗?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你儿子没有睡他爹的女人没有给他爹戴绿帽子气得他爹进医院吗?这天底下有几个做儿子的能做到他这份上的?”

方敏丽脸都快扭曲了,想骂人却不知道该骂谁,恨不得掐死洋洋得意的赵兰珍,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赵兰珍确实很得意,经过这么一闹,方敏丽和宋桃还能拿什么跟她争,以后整个霍家都是她和她的一双儿女的,当然,她是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霍钊霖了。

“钊仁你也太胡闹了,你看看你都把爸气成什么样了,你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霍钊乾一脸痛心疾首,端着老大的架子教育霍钊仁,霍钊仁却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冷冷一笑,只当他在放屁。霍钊乾有些尴尬,霍钊雅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四哥你这样不对吧,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大哥跟你说话呢,做错了事你还不服气吗?爸都被你气晕倒了你还想气死多少人啊?”

“跟你们有关吗?”霍钊仁哑着嗓子嗤笑。

“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看你把爸气得这么厉害你能得到好吗?”

“猫哭耗子假慈悲,少恶心我。”

“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啊?!”

“都少说几句吧,别在病房里吵了,你们都回去吧,我留下陪着大哥就行。”

一直没出声的霍隆庭皱着眉打断了几人的争吵,对霍钊霖他们来说他是长辈他的话他们不能不听,赵兰珍几个也不是什么正经嫂子,都不怎么敢得罪他,全都闭了嘴,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霍钊霖问他:“我爸他真的没问题吗?”

他和秦琤来得晚,并不清楚霍隆亨到底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睡醒了就好了,这么晚了你们就别在这里守着了,都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

秦琤拉了拉霍钊霖的手:“走呗。”

戏看完了当然要走,他还想赶紧回去继续睡觉呢。

走出医院大门时,霍钊仁忽然叫住了他们,他走上前来,满眼阴鸷恶狠狠地瞪着秦琤:“你就这么容不下我,非要用这种卑鄙手段整我?”

秦琤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喂喂,你搞搞清楚,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是有人告诉你我拿了那女人的项链去当被你发现了我跟她的关系吧?不是你找人提醒了二姨太她又怎么会过了这么多年忽然发现了这事?”

霍钊仁并不蠢,仔细一想就猜到这事肯定与秦琤有关,典当行的少东家是秦琤的朋友,送项链去之前他就知道这事是有风险的,但是他急着要用钱,他在赌场输了好几千万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再不还债主就要上霍家去问他老子要,他实在顾不了那么才多迫不得已去当了宋桃的项链还债,偏偏这之后没多久他和宋桃的关系就被揭出来了,哪里可能这么凑巧。

秦琤很不屑:“就算真是我做的怎么就卑鄙了,不都是你自己做下的好事吗?你自己做过什么更卑鄙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提醒你?难怪你跟徐子华那狗东西臭味相投呢,连睡小妈这癖好都是一样的。”

霍钊仁冷笑:“是啊,论卑鄙我们彼此彼此,可惜事情没成,你不用得意,下次你未必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神经病吧你!”

听到霍钊仁说“下次”,霍钊霖沉了脸色,冷声提醒他:“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少逮着阿琤不放。”

“你真要这么护着他?”霍钊仁看着霍钊霖,近乎咬牙切齿。

“你要是活腻了,可以试试。”

秦琤听着反而笑了起来,几乎要吹口哨了,霍钊霖维护他的样子真帅啊,帅得他合不拢腿只想立刻躺平了让他上。

这么一闹坐上车回家时已经快天亮了,秦琤打着哈欠默默在心里给霍钊仁扎了一阵小人,问霍钊霖:“你说他是不是心理变态?他不是暗恋你吗?怎么又跟你们小妈搅合到一起了?还生了个儿子出来?”

“有冲突吗?”霍钊霖反问他。

“怎么没……”话说到一半秦琤默默闭了嘴,算了,这个世上像他这么纯情这么死心眼暗恋一个霍钊霖别的男男女女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怕是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了,霍钊仁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可能跟他一样。

“你觉得你爸会怎么处理他们?”

“给他们的东西全部收回来,断绝关系,赶出家门。”霍钊霖说的没有半点犹豫,他太清楚他爸是个怎么样的人,若非他年纪大了又病得严重力不从心,只怕霍钊仁几个的下场还会更加凄惨。

秦琤满脸的幸灾乐祸:“哇,你那小弟弟不也还是他孙子吗?”

霍钊霖摇了摇头:“这样的孙子换了你你会想要?”

“我要孙子干嘛?我儿子都不要了,我就要你啊。”秦琤逮着机会就又开始调戏霍钊霖。

霍钊霖单手打着方向盘,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现在精神了?回家还要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情吗?”

“要啊要啊!”秦琤用力点头,“当然要!”

霍钊霖无奈一笑,脚下加大了踩油门的幅度。

第二十三章

霍隆亨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一直到临近过年才出院,出院那天秦琤陪着霍钊霖一起去接他老人家回家。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这孝子戏码还是要演完整了。

除了霍钊仁霍家人都来了,宋桃带着霍五一起出现,没靠近病房门就让赵兰珍给撵走了,霍隆亨已经说了要将这母子俩从霍家族谱除名,她底气足得很。

虽然在秦琤看来这事实在很可笑,本来就是没名没分的姨太太和私生子,根本一开始就不该上所谓的族谱。这段时间霍家的丑事多多少少都传了出去,成了京城上流圈子里茶余饭后的最佳笑料,连带着秦琤也觉得丢了人,谁让他娶了霍钊霖,被迫黏上了这狗屁倒灶的霍家呢。

当然,能娶到霍钊霖,这点牺牲秦二少觉得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回到霍家大宅,霍钊仁也在这里,这一段时间他几乎没有落过家门,也没有去医院看过霍隆亨,今天却回来了,和刚从医院回来的霍隆亨撞了个正着,霍隆亨冷着脸没有半点废话直接宣布了对他的处置:“之前给你的公司股份明天我会安排律师去收回来,包括你名下的其他东西,该还的都还回来,你走吧,以后霍家跟你没有关系了。”

霍钊仁用力握紧了拳,他知道霍隆亨心狠,却没想到他会当真这样不留情面,真的什么都不给他了。

“隆亨,钊仁他也是一时糊涂……”

方敏丽想替儿子求情,被霍隆亨冷冷扫了一眼:“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着他一起走,你自己选。”

女人红着眼睛咬住了唇,终究不敢再多说。

不死心追来的宋桃哭哭啼啼地想要求霍隆亨原谅,霍五更是直接扑到霍隆亨身上哭喊着“爸爸”,被他身边的霍钊乾用力一脚踢开,霍隆亨冷眼看着连眉头都没有多皱一下,以前他有多宠这个老来子现在就觉得有多耻辱。

宋桃尖叫着扑上去抱住儿子,而霍钊仁从始至终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们母子过,他对宋桃和这个便宜儿子并没有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离开了霍家他也不可能会和他们在一起。

走出霍家大门前,霍钊仁的视线转向了霍钊霖,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秦琤很不爽,这混账玩意儿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对他男人不死心?

霍钊霖不着痕迹地握了握秦琤的手安抚他,他并不在意霍钊仁怎么样,只是不想秦琤浪费精力在无谓的人身上。

霍隆亨收回了给霍钊仁和霍五的股份,和他们三人名下的所有财产,霍钊仁还好还能有他妈和兄长背着霍隆亨接济不至于饿死,宋桃母子俩被赶出霍家就真的得喝西北风了,当然这些都跟秦琤没关系,他只是觉得霍隆亨这老头除了心狠,还真的特别能算计。

“送出去的股权和钱财还能收回来,他这后手留的挺多啊?”没了外人,秦琤便忍不住与霍钊霖嘀咕起了这事。

“你之前没有仔细看股权转让书上的条件,他随时可以收回的,只要我们做了什么不如他意的事情。那些他赠与家里人的东西也一样,在这方面他从来不会吃亏。”霍钊霖完全不奇怪,不事事留一手小心提防着就不是霍隆亨了,可惜从前他妈妈太软弱可欺,外公留给她的东西几乎都被霍隆亨给骗了走,在这方面根本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秦琤啧啧两声,暗想着霍家这么一家子奇葩,怎么偏偏就出了一个霍钊霖呢,也幸好还有一个霍钊霖,否则这霍家就当真是家门不幸了。

很快到了过年的日子,原本每一年这个时候装也要装出全家和睦其乐融融的霍家今年则实在有些愁云惨雾,少了三个人不说,霍隆亨还病歪歪的,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表现得太喜庆,连年夜饭都从简了。

秦家也没有人,秦意带着纪初夏去了国外度假,直接给家里所有佣人都放了长假,秦琤想回去也回不去,于是在霍家住到年初二,实在受不了这时时刻刻乌云压顶的沉闷气氛,又没兴趣跟狐朋狗友出去胡闹,秦琤干脆跟霍钊霖提起,说想去外面旅游。

“就当是度蜜月,你之前不是说去的吗?”

秦琤其实一直惦记着要补上这个蜜月,但这段时间霍钊霖也一直很忙,公司产品升级到了关键时刻他走不开,加上之后霍隆亨又被家里的腌臜事给气病了,他们就更没理由出去了。但现在是过年,霍隆亨的身体情况也稳定了,他们出去走走,应该也不过分吧?

霍钊霖问他:“你想去哪里?”

“去你妈妈老家,你不是说那边很漂亮吗?你带我去啊?”秦琤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两人世界蜜月游增进感情是必须的,他更想霍钊霖对他多敞开一些心扉,真正与他心灵相通,与霍钊霖一起去他妈妈的老家显然是个十分好的选择。

霍钊霖闻言有些失神,然后又勾起唇角笑了:“好。”

说走就走,出行方式也是秦琤选的,坐火车,秦琤一脸兴致盎然:“就坐这个,我还从来没坐过呢。”

霍钊霖很无语,他想说其实他也没坐过,他们这样的巨富之家,出门都有私人的飞机直升机,挤火车确实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票是秦琤自己在网上订的,就在转天早上,要转一趟车才能到他们要去的那座小镇,霍钊霖没有让秦琤拿太多行李,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了门。

春节期间的火车站很热闹,人潮拥挤喧嚣鼎沸,秦琤觉得挺新鲜,上车之后更是像好奇宝宝一样东张西望,霍钊霖把他按坐进座椅里,给他戴上耳机:“听歌吧,别摇头晃脑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秦琤靠到霍钊霖的肩膀上,小声嘟嚷:“我其实很少出去玩,确实没见过世面。”

霍钊霖有些意外:“怎么会?”

“真的,你知道我爸妈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们三兄妹都是跟着爷爷长大的,他哪里有时间带我们去玩啊,我哥那么严肃的人,更不会想到出去玩这件事,所以我真的没怎么去过外面。”

霍钊霖听得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虽然他家里一团糟,他爸也一言难尽,但至少他妈妈还陪他到了成年,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比秦琤还要幸运一些,秦琤这小小的抱怨听起来确实有些可怜了。

“所以长大了才那么贪玩成天跟人在外瞎混?”

头一次霍钊霖数落起他的纨绔作风时语气里是带了笑意的,秦琤轻轻哼了一声:“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就无聊消遣打发时间怎么了?”

“嗯,你比他们好。”

“好在哪里?因为我不泡妞也不调戏良家妇男?”秦琤说着手指点了点霍钊霖的胸口,“你这么介意这事,我会觉得你早就喜欢我了一直在吃醋啊?”

霍钊霖没有再说,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子,秦琤眯起眼睛笑,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哼起了歌。

为了赶火车早上起得太早在列车晃动中秦琤很快就睡着了,靠着霍钊霖他睡得很香,还做了个美梦,梦里霍钊霖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乐得找不着北,然后就又笑醒了。

这一觉竟然睡了有两个多小时,发现自己流了霍钊霖一肩膀的口水,美梦却成了泡影,秦琤很尴尬,而霍钊霖面不改色端着书正看得认真,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他只有工作和看书的时候会戴,戴上眼镜似乎连气质都变得不太一样了,更斯文更儒雅也更叫秦琤移不开眼。

秦琤盯着霍钊霖的侧脸看了一阵,口水不自觉地又滑了出来,他狼狈地抬手胡乱抹去,耳边响起了一阵轻笑声,霍钊霖递了张纸巾给他,拇指帮他拭去了嘴角亮晶晶的水渍。

秦琤很不好意思,脏不脏啊,霍钊霖明明平时看着像是有洁癖的啊。

“睡醒了?”

秦琤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刻意掩饰脸上的羞赧:“你不困吗?超人啊你?”

“怕我也睡着了你被人抱走卖了。”

“胡说什么啊。”秦琤的脸更红了,视线飘忽,没好意思看霍钊霖含笑的眼睛。

车厢里忽然暗了下来,火车进了山洞里,没有经历过的秦琤吓了一跳,下一刻便被身边的人拉进了怀里,炙热的吻落了下来,他顺从地迎合,两条柔软的舌相触,热情地纠缠在一起。

在公共场合做这样的事情让秦琤很兴奋,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抓着霍钊霖衣服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当光亮重新回到车厢里,胶着在一起的双唇瞬间分开,霍钊霖将秦琤的脑袋扣在自己怀里,依旧抱着他没有松开手。秦琤趴在他怀里舔着嘴唇轻喘着气,回味着刚才美妙愉悦的滋味,不多久车子又一次驶入了黑暗的山洞里,这一回是秦琤主动,他立刻抬头几乎是撞到霍钊霖的嘴唇上去,牙齿撞到一起,吃痛地闷哼出声,却谁都没有退开,难舍难分地深入缠吻。

这一段山路过去有七八个相连的洞穴,他们便也像玩闹一般不停地交换一个又一个的亲吻,看着对方傻笑。

名为爱情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开始生根发芽。

第二十四章

霍钊霖妈妈的老家在南方的小镇,江南水乡之地,老家还有一座有好几百年历史的老宅子,是霍钊霖外公留给他妈妈的唯一一样没有让霍隆亨祸祸去的东西, 如今便到了霍钊霖的手里。

转了两趟火车到了下午秦琤已经有些蔫了,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终于到了目的地,从火车站出来,天上还在飘着毛毛细雨,秦琤拉高衣领,缩着脑袋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很受不了这湿冷的南方冬日气候。

“怎么会这么冷啊,明明温度还高不少的啊。”

霍钊霖撑起伞,揽过他的肩膀,小声哄道:“再坚持一下,到了家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老宅的管家开了车子过来接他们,霍钊霖叫他阿伯,其实是他外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这些年一直就只有这么一位老管家和他的妻子留在这里帮霍钊霖照看着老宅,不至于让宅子给荒废了。

上了车,一路过去,街巷两旁尽是粉墙黛瓦古韵味十足的江南民居,高高耸立的马头墙,弯弯曲曲一眼望不到底的幽深弄巷,青石板铺成的石桥,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河中摇晃的乌篷船,这是一座还没有被旅游过度开发依旧保持着大部分原始风貌的小镇,第一次真正亲眼见到这样的江南古镇风韵,秦琤十分惊叹,连坐了一天火车的疲惫也给忘了。

“到了,两位小少爷下车吧。”

老管家笑着提醒他们,秦琤推开车门下了车,面前就是老宅子的朱砂大门,看起来颇为庄严肃穆。

老管家为他们推开门,领他们进去,这是一座典型的园林式建筑的老宅,比起一路过来见到的或多或少已经改建的有些千奇百怪的其他人家的宅子,这一座老宅的古韵味是保存得最完整的,亭台楼阁、游廊曲径、绿水莹莹,让秦琤恍惚间有了一种穿越了几百年历史的错觉。

“最早的时候这里前前后后几条街都是我外公家祖宅的地盘,比现在至少还要大十倍,后来从我外公父辈开始家里人就陆续从这里搬去了大城市,其他的宅院都卖了,只剩这么一处景致最好的院子,留给家里人偶尔回来度假,小时候我跟着妈妈来过几次,我妈妈很喜欢这里。”

霍钊霖给秦琤介绍,兀自感叹着,似是陷入了回忆里,想起年少时的往事,忍不住唇角上扬又不免有些心酸。秦琤听着他说的,转回头看他,隔着朦胧的雨雾,霍钊霖脸上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嘴角的笑容却是极其温柔的。

秦琤知道他是在他回忆他的母亲,秦琤也一直记得那位漂亮阿姨的模样,那是一位十分温婉柔善的大家闺秀,说话时轻声细语的笑起来特别美,霍钊霖长得有七分像他妈妈,从前秦琤就觉得,那位阿姨配霍隆亨实在太糟蹋了。

霍钊霖的妈妈和他妈妈还是手帕交,虽然秦琤三岁大就没了娘,对自己亲妈的印象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霍钊霖的妈妈他却是很喜欢的,只是因为后来她在霍家过得郁郁寡欢,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便没有多少机会能见到她,一直到他十四岁那年,他的爷爷病重,兄长在国外念书,家中心怀不轨的叔叔对他和姐姐下手,他们侥幸逃过一劫,那位阿姨就是在那个时候主动和他在病床上的爷爷提出,把他们接去霍家住了一段时间,他始终都记得虽然只有那么几个月,他却真正从霍钊霖妈妈那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他不喜霍家人,也是因为从那时起就看不惯他们在霍钊霖妈妈面前嚣张的姿态。

可惜的是当时霍钊霖已经去了国外,秦琤并没有见到他,也因此他对霍钊霖一见钟情的时间也就晚了那么好几年。

“为什么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也没有回来啊?”

秦琤问出口,看到霍钊霖眼里闪过的一抹哀痛,又有些后悔,这也是他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霍钊霖的妈妈去世,霍钊霖却没有回来参加葬礼,如果那个时候他回来了,他还能再早两年遇到他呢。

“我爸……霍隆亨他没有告诉我,故意瞒着我妈妈去世的消息,在那之后好几个月我才知道她已经不在了。”这也是霍钊霖一直没法原谅霍隆亨的原因,故意瞒着他妈妈去世的消息,是因为霍隆亨心虚,他妈妈就是被他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给折磨死的,而霍隆亨在他妈妈去世没多久又把早就跟他有一腿且绯闻传得满城风雨的四姨太娶进了门,所以如今霍隆亨被他小老婆和儿子联手戴绿帽子气得心脏病发,霍钊霖只觉得这是报应,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难怪当初在葬礼上都没有看到霍钊霖,秦琤想,当时他还觉得霍钊霖妈妈命苦,生了个儿子也是白眼狼,替她不值,只是后来被霍钊霖的美色迷惑,就忘了这事,如今知道真相更是要心疼死了。

死老头子就该早点翘辫子才对,他这辈子唯一做对了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为霍钊霖的出生贡献了一颗精子,其它那都叫什么事儿。

“别难过了,阿姨不会怪你的,又不是你的错。”

秦琤不会安慰人,但也还是很努力地想要说些好听的话,他拉着霍钊霖的手捏了捏,想要传递给他一点温暖。霍钊霖被他的举动给逗笑了,心里那一点不快跟着烟消云散,勾过了秦琤的肩膀:“不说这些没劲的事了,你不是饿了吗?阿婶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晚饭,我们去吃东西吧。”

阿婶是老管家的妻子,老夫妻俩一起守着这座老宅子好几十年,看霍钊霖也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霍钊霖虽然来这里的次数不多,阿婶却一直记得他的口味,做了一桌子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你尝尝这几道菜,阿婶的手艺很好,味道都挺不错的。”

霍钊霖给秦琤夹菜,秦琤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断断续续的雨珠沿着屋檐往下淌,回溅在院中的青石板路上,树杈上刚刚冒了芽的嫩芽在雨水冲刷得鲜亮,他忍不住地笑,感叹道:“真好看啊。”

“乖,吃饭。”

秦琤冲霍钊霖做了个鬼脸,拿起了筷子。

阿婶做的江南菜菜色都很清淡,食材都是最常见的,样式却很精致,味道也上佳,完全不比秦琤在京中那些以江南菜做噱头的高级餐厅里吃到的差,还更地道质朴一些。

何况他确实饿了,中午只在火车上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挤一回火车是体验生活,但确实受不了也是真的。

“好吃。”

秦琤给出最中肯的评价,霍钊霖轻笑:“那你多吃些。”

秦琤也给他夹菜:“你也吃你也吃,客气什么。”

天色逐渐暗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却没有停,老管家在院子里挂上了灯笼,点点烛光透进窗户里,映在秦琤的半边脸上,霍钊霖不经意地抬眸,看到他在烛光中越加明艳漂亮的面庞,心中一片柔软。

“你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霍钊霖的目光太过专注,秦琤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再看真的要把持不住了啊。

“没什么……你长得好看。”

“你现在才知道我长得好看?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秦琤得意道。

“校草?”

“当然。”他一点不脸红,语气里的那一点点心虚也被他给努力掩藏了。

霍钊霖点头:“确实好看。”

简直好看得过分了,秦琤这张脸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霍钊霖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比秦琤长得更好看的人。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也难怪那么多的人妒恨他,生来就富贵又美貌得过分了的小少爷,怎么能不叫人妒恨。也有那么多人的爱慕他,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却叫他看进了眼里,记在了心上,当真是何德何能。

但要让秦小少爷来说,那也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霍钊霖,能让他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入夜之后,因为多喝了两杯老管家亲手酿的果酒,秦琤有些微醺,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房梁傻笑,这间房间是每一回霍钊霖来都会住的地方,房间一面的窗户临着河,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的飘飘渺渺的唱曲声无意识地撩动着人心,秦琤听不懂,却觉得这吴侬软语怪好听的。

霍钊霖靠过来,撑着头靠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秦琤的目光移向霍钊霖,触及他眼中细碎的亮光,嘴角的弧度更扩大了一些,他抬起手,双手搂住霍钊霖的脖子,小声嘟嚷:“这个地方真好,不想回去了。”

秦琤的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很像在撒娇,霍钊霖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着提醒他:“别犯傻了,这地方除了风景不错别的什么都没有,多住几天你就腻味了,而且你不是嫌这里太冷了吗?”

秦琤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小镇上长待得住,霍钊霖很清楚他这又是喝醉了在说胡话。

“但是有你啊,”秦琤眉眼弯弯,“我们可以用爱发电。”

“用爱是发不了电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

霍钊霖好笑地弹了几下他的脑门:“傻样。”

第二十五章

秦琤难得起了个大早,下了一整夜的雨到了早上依旧没有停,他推开门撑着伞去了院子里,踩着被雨水洗刷得几乎发亮的石子路,闻着潮湿空气里夹杂着的青草芳香,在园中闲庭漫步。

霍钊霖睡得晚了一些,被窗外河道上隐约传来的撑船人的欢笑声吵醒,已经快九点了。披上外衣走出房门,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角落里芭蕉树下的秦琤,雨珠正轻轻敲打着蕉叶,青翠的叶子因为承接不住雨露而晃动不停,秦琤闭着眼睛微仰起头,鼻尖触碰到润湿的蕉叶,唇角上扬,是最漂亮的弧度。

霍钊霖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时才想起要把这一幕画下来,来的时候他们别的行李带的不多,霍钊霖的画板却是随身背来了的,回房间里拿了画板出来,随意几笔勾勒,刚才那已经深刻进脑子里的画面便跃然纸上。

霍钊霖看着却不太满意,或许是他水平不够,怎么画都觉得没有刚才亲眼看到的场景更加叫他心动,秦琤已经走回了房门边来,看到他手里的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绽放出格外明亮的光彩:“这是你刚才画的?真好看。”

霍钊霖笑问他:“你是说画好看还是你自己好看?”

“都好看,”秦琤丝毫不谦虚,“你赶紧画完啊,画完了我拿去裱起来,和你之前给我画的那幅一起。”

“你真想要?”

秦琤点头:“想要。”

霍钊霖亲手画的他,他怎么会不想要,何况确实画的很好啊。霍钊霖也不再纠结了,既然秦琤喜欢就把它画完吧,至于刚才那一瞬间的心动,他珍藏在记忆里就够了。

十点过后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太阳也出来了,秦琤心情愉悦地拉着霍钊霖出门,沿着河边蜿蜒的青石板路往前走,不时停下拍几张照片,拍风景,更拍身处在这风景里的他身边的人。

“你别总拍我了,我帮你也拍几张照吧。”

霍钊霖接过秦琤手里的相机,秦琤快步跑到河道中间的石桥上,举起手比V,对着镜头露出最灿烂的笑脸,一身火红羽绒服耀眼得仿佛小太阳一般的他,与这水墨色烟雨蒙蒙的江南小镇明明应该格格不入,这样的画面却偏偏很神奇地并不叫人觉得违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霍钊霖快速按下快门,将这一刻永久留存。

石桥边有老大爷在卖糖人,身边围了几个丁点大的小孩,秦琤没见过这个,也好奇地跑过去围观,亲眼看到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形象的糖人被老大爷吹出来,秦琤和那些小孩子一起嗷嗷叫了起来,十分惊叹,小孩子们一人拿了一个糖人儿心满意足嬉嬉闹闹地离开,剩下秦琤很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掏出了钱:“我也要两个。”

老大爷笑得很和善,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问他属什么的,秦琤眉飞色舞道:“狗,我属狗的。”

他说着又指了指霍钊霖:“他属马。”

霍钊霖很无奈,觉得秦琤这小狗实在幼稚得可以,却又不想坏了他的兴致,到底没有劝阻他。

老大爷笑呵呵地点头,捏着棍子动作熟练地开始滚糖,到了吹糖的那一步,却让秦琤自己上了,很耐心地教他要怎么吹,秦琤听得似懂非懂,笨拙地吹着气,总算把这一个小狗糖人给吹了起来,他乐不可支地接过,递给了霍钊霖。

另一个小马形状的糖人也是秦琤吹起来的,他拿到手里细细舔了一口,眯着眼睛像是在享受什么美食一般。

霍钊霖笑问他:“好吃吗?”

“甜。”

不怎么爱吃甜食的霍钊霖也尝了尝自己手里的小狗糖人,确实甜,和秦琤嘴角的笑一样,简直甜进了心坎里。

绕着河沿着这不大的小镇逛了一圈,快中午的时候霍钊霖带着秦琤进了巷弄里的一间颇为古色古香的茶馆里,走向了坐在角落里独自品茗下棋的老人桌前。

“云爷爷。”

霍钊霖很恭敬地与老人打招呼,正捏着棋子犹豫着下一步要怎么走的老人抬起头,看到霍钊霖惊喜万分:“钊霖?你怎么回来了?快坐!”

秦琤有些意外,却没有多问,跟着霍钊霖一起坐了下来,在霍钊霖为他们介绍的时候与他一样很恭敬地笑着喊了一声:“云爷爷好。”

“你好你好,”老人笑得很开心,“本来之前应该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的,无奈我这腿脚不争气,实在走不动了。”

“没关系,您的贺礼我们已经收到了,谢谢云爷爷。”霍钊霖很客气,这位老人是他外公的老友,也是这里人,早年与他外公还是生意伙伴,后来老人移民去了欧洲,在那边生意也做得很大,这几年年纪大了才把家业交给家中子孙,回了老家来养老。

他在国外那几年这位老人给了他不少照拂,他外公在国外的那些产业,之前也一直是这位老人帮他找的人在打理。

桌上的棋局只下了一半,老人自己与自己对弈陷入了僵局,秦琤顺手执起他这方的黑子放了一颗上去,老人眼前一亮:“好棋!”

霍钊霖想开口阻止的话默默咽了回去,老人看秦琤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热切:“你会下棋?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会玩这个的可真的不多了,这步棋走得真不错,一下就豁然开朗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秦琤笑了笑,谦虚道:“小时候跟着我哥哥学的,我刚也是碰运气的,这不算什么。”

虽然他并不清楚老人和霍钊霖的关系,但见霍钊霖对老人态度很不一般,而且似乎是专程来这里见他,便也很有眼色地摆出了谦逊小辈的姿态讨老人欢心。

“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你这么神来一笔,我这还不知道要纠结多久。”

老人乐呵呵的,拉着秦琤非要与他下完这一局,秦琤乐得奉陪,一老一少隔着棋盘厮杀了起来。

霍钊霖给他们添茶,抬眸间目光触及秦琤因为思索而微抿着的唇角和专注的眼神,心里有些触动,他对秦琤确实了解得不多,以前只以为他是只懂得花天酒地一无是处的纨绔,现在想来是他太狭隘了。

老人无疑是围棋高手,秦琤刚才那么一下确实是误打误撞了,真正对弈起来他其实很吃力,却依旧努力地不想落后太多,每一步都要思虑再三才会下手,半局棋足足下了大半个小时,最后以老人赢了半子获胜。

“小伙子,你很不错。”老人显然觉得很过瘾,毫不掩饰对秦琤的赞赏。

秦琤笑着冲霍钊霖扬了扬眉,眼里尽是得意。

霍钊霖只是笑,第一次体会到了与有荣焉这个词的意思。

老人叫人换了一种茶叶来,亲手泡了递给他们:“你们尝尝,这是我自己种的茶,味道不比外面卖的那些差。”

瓷杯里飘着嫩绿的叶子,独特的茶香萦绕在鼻尖,秦琤端起来轻抿了一口,入口清香,不知不觉这一小杯便喝完了,甘甜味道绵延在唇齿间,回味无穷,他笑着点头:“很好喝。”

老人很高兴,又给他添了一杯。

霍钊霖也慢慢品着茶,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老人放下茶壶,问他:“钊霖,你今天是特地来这里找我的吧?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

秦琤也看向了霍钊霖,霍钊霖确实是专程来找这位老人的,昨天刚到这里就听家里老管家说了老人每日中午都会来这间茶馆喝茶下棋,他才特地找了过来:“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我需要很大一笔钱,外公在海外的资产我已经变卖了一些,剩下的我想全部抵押出去,但是数额太庞大了,敢接手的银行很少,而且价格都压得很低。”

老人并不意外,他知道霍钊霖必然是迫不得已,要不也不会特地来求他,所以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也不多问:“我知道你外公那些资产值什么价,我可以帮你做担保人牵线搭桥,不会让你被人给糊弄了,你不用担心,这只是小事而已。”

秦琤心中诧异,给百亿甚至千亿的资产抵押做担保,在这位老人嘴里竟然就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霍钊霖心知事情绝不像老人说的这般容易,他也没想到老人会开口就答应帮他做担保,事实上他原本只想老人能给他牵个线,他在欧洲没有任何根基,没有一个介绍人只怕哪间银行都不愿意贷这么一笔庞大的资金给他:“这于您来说,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老人摇了摇头,叹气道:“你母亲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还要称呼我一声干爹,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当初她执意要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劝住她,现在能为你做这点事情,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只是做一个担保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也相信霍钊霖的能力,总不会真的让他担上风险。

霍钊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也只是道:“谢谢,您能帮我这个忙,真的很感谢您。”

秦琤悄悄握住了他桌子下面的手,也向老人道谢:“谢谢您。”

第二十六章

从南边回来已经是年初七之后,霍钊霖多一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要回公司上班,大概等到秋季公司新的产品推出市场,他才能真正空闲下来,在那之前实在没多少机会与秦琤享受新婚燕尔的甜蜜时光。

没有霍钊霖陪着,秦琤依旧隔三差五地跟那群损友出去逍遥,当然比起婚前更加洁身自好了连酒都很少喝,晚上十一点前一定会回家,对此霍钊霖并不反对,偶尔有空还会跟他一起去。

接触多了秦琤的狐朋狗友们都发现霍钊霖这人并没有他们以前以为的那么难相处,吃喝玩乐懂的东西也并不比他们少,像是打台球、骑马、赛车这样的项目,他每一样都很能拿得出手,倒是他们这帮子成天在外面玩的纨绔还有些相形见绌,这一点其实连秦琤也觉得很惊讶。

“你以前是不是都是装的啊?其实你才是天天在外面玩的那个吧?”

面对秦琤的质疑,霍钊霖也只是笑笑,要是秦琤再多问几句,他便会告诉他:“哥哥我玩这些的时候你还在玩儿泥巴呢,你确定要跟我比?”

秦琤不以为然地撇嘴,以前他觉得霍钊霖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严肃正经得堪称他哥第二,现在才知道这家伙顶多算个假正经,本质上其实一肚子坏水。

三月中旬是秦琤的生日,秦家二少爷每年过生日都要呼朋唤友开盛大的生日派对,往往提前一个月就会开始准备,今年到了生日前一周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那些个等不及的纨绔们纷纷跑来问他今年打算怎么过,秦琤全部一个白眼扔回去:“过屁过,少爷我现在已婚了,才不跟你们这群单身狗一起过。”

说是这么说,秦琤心里其实很没底,霍钊霖从来没有参加过他的生日趴,每一年他费尽心思请那么多人一起来开party为的都只是希望霍钊霖也能来,但每一次都是失望,不管是他自己开口邀请还是让别人代为转达,霍钊霖一次都没来过。现在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他只想和霍钊霖单独过一次生日,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那天早上临出门前霍钊霖忽然就提起了这事,问秦琤:“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当时秦琤正在玄关的落地镜前面系领带,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装着不甚在意道:“好像是吧。”

霍钊霖走过来,帮他把领带仔细地系好,捋平整衬衣领子,侧头亲了亲他的唇:“那天空出来,我们两个一起过。”

“真的?”秦琤瞬间就装不下去了,说话时的尾音都不自觉地上翘起来。

霍钊霖忍着笑点了点头:“真的。”

秦琤贴上去在的唇上用力亲了几下:“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他生日那天恰巧是周五,下午四点半的时候霍钊霖就到了秦氏的楼下,细想起来他和秦琤结婚这么久,每一次都是秦琤去他公司等他陪他加班,这还是第一次他提早下班过来接秦琤,他做的其实真的比秦琤差远了。

托了秦琤爱秀恩爱的福,秦氏上上下下几乎都认识霍钊霖,前台小姐更是二话不说直接让他进去了,在霍钊霖进电梯前,对方却又追了过来,一脸歉意地告诉他:“我们董事长说想见您,请您去一趟他办公室。”

秦意说要见他,霍钊霖也不能说不,点了点头,前台小姐帮他按了董事长办公室所在楼层,笑着请他进电梯。

霍钊霖与秦意算不上熟,他小叔倒是跟秦意关系不错,秦意特地叫他上来,想必是与秦琤的事有关,果然对方也没绕弯子,扔了份直升飞机的购买合同给他:“给阿琤的生日礼物,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霍钊霖:“……”

他收起合同,替秦琤道了一声谢。

“阿琤这几年每年的生日都办得很热闹,今年还是第一次没有吵着要办生日会,说只想跟你单独过,”办公桌后面的秦意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说话的时候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面前的霍钊霖,若非察觉到他也喜欢秦琤,这些话秦意未必会说出来,“我也觉得生日会不办也好,办了他也未必真的高兴,每一次都喝得醉醺醺的回头还要哭鼻子,就只因为你没有去。”

霍钊霖微微皱眉:“他哭了?”

“他邀请过你的吧?为什么你从来不去?”

从秦意办公室里出来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以后,霍钊霖快步下了楼,秦琤所在的部门就在董事长办公室楼下两层,霍钊霖走进去时秦琤正被部门的小员工们围着起哄要他请客。

“行行,明天一定请,但是今天不行,我得回去跟我老婆过二人世界,你们好意思做电灯泡吗?”

秦琤的话引来一片哄笑,霍钊霖走上前去,在他背后轻咳了一声,秦琤回头见是他,整个人眉开眼笑:“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可以走了吗?”

“走!”

坐上车,霍钊霖侧身过来顺手帮秦琤拉上了安全带,却没有急着退回去,双手圈着秦琤,看着他的眼睛笑问他:“跟我一起过生日真的这么高兴?”

“那什么……我是看你最近工作太辛苦了,陪你出去打牙祭。”

霍钊霖好笑地捏了捏他的下巴,坐了回去,发动车子。

吃饭的餐厅是霍钊霖订的,一间氛围很好的高级西餐厅,靠窗的位置可以俯瞰城市夜景,需要提前一个星期预订,其实早在问秦琤之前,霍钊霖就已经计划好了要陪他一起过这个生日,这个日子也是他一直记得的。

“这地方真不错。”秦琤看着窗外灯火璀璨华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由衷地感叹,难得这座城市里还有他不知道的好地方,实在是新鲜得很。

“不是好地方也不会带你来。”霍钊霖笑着给他倒红酒。

有美酒美食还有美人作陪,秦琤的心情非常好。晚餐结束后侍应生送上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餐厅里的灯光更昏暗了一些,烛火摇曳中秦琤有些愣神,看着烛光后面晃动着的霍钊霖含笑的眼睛,莫名地有些鼻酸,眼角不知不觉就润湿了。

“小哭包,别哭了,过生日怎么能年年都哭鼻子,吹蜡烛吧。”霍钊霖语气温柔甚至是宠溺的,低声提醒秦琤。

秦琤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笑着吹灭了蜡烛。

霍钊霖把秦意要他转交的生日礼物递过去,笑道:“你哥出手这么阔绰,还特地要我交给你,这是故意要给我施加压力吗?”

秦琤轻轻哼了一声:“那你打算送我什么?”

“把我自己送给你要不要?”

“你要脸吗?”

“我是认真的,”霍钊霖目光专注,看着秦琤,“你什么都不缺,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什么给你能让你高兴,我把心给你你要吗?”

秦琤愣住,反应过来霍钊霖这话里的意思时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再忍不住决堤而出,就这么又哭又笑的半天说不一句完整的话来。霍钊霖很无奈,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半蹲下去拉住了他的手:“别哭了,乖。”

秦琤胡乱抹了一把脸,用力攥紧了霍钊霖的手:“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肯把心给我?”

霍钊霖把他拉进怀里,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早就是你的了……”

秦琤太激动了,并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满脑子晕晕乎乎唯一想到的就是霍钊霖终于承认他栽了。

回程霍钊霖叫了代驾,秦琤靠在他怀里,依旧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吧?”

霍钊霖轻拍了拍他的腰:“骗人的是小狗,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以后过生日不许再哭了。”

“我哪有……肯定是我哥告诉你的。”秦琤低了下头有些憋屈,他哥怎么什么都跟霍钊霖说。

“以前是我不对,以后你的生日我都陪你过。”霍钊霖低声哄着他,其实那几年他一直都记得秦琤的生日,第一年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订婚,秦琤忽然提出邀约,他是答应了的,但后来听说去参加生日会的还有一帮嫩模和小明星,他很反感便失约了,后来几年秦琤的邀请函通过不同的人转到他的手里,他也没有再去过,他是真的没想到秦琤会因为这样就难过得跟自己兄长哭鼻子。

“我也没有很伤心,就是喝醉了发酒疯而已……算了,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啊。”秦琤说的是实话,哪怕是一年前,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不抱任何指望的,那个时候只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没准那天霍钊霖就悔婚了,对那时霍钊霖的种种冷淡举动,他也只是失望,并没有太伤心,或许是觉得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霍钊霖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大概是因为性生活太和谐?或许吧,但无论怎样,霍钊霖既然说出口了,他就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霍钊霖抬手撩开秦琤的额发,亲了亲他漂亮的额头,认真道:“我保证。”

第二十七章

吃饭的时候秦琤随手拍了一张生日蛋糕图上传朋友圈,回到家再看下面的留言回复已经刷了屏,全都是一边祝福他生日快乐一边控诉他重色轻友的,他抱着手机趴在沙发里噼里啪啦地回复,乐不可支。

霍钊霖走过去靠着他坐下,把人揽进了怀里,问他:“这么开心吗?”

“如愿以偿啊当然开心,你看这么多羡慕嫉妒恨的呢。”

秦琤举着手机在霍钊霖面前晃了晃,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把狐朋狗友们的调笑都当成了嫉妒,霍钊霖可是他的,身和心都是他的了,能不招人恨吗?

霍钊霖凑近他,在他脑门上用力亲了一口:“别玩了,去洗澡吧。”

秦琤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味,迷恋地贴着他蹭了蹭,自从搬进这里同居,这些日用品秦琤也喜欢和霍钊霖用一样的,只因为喜欢这种与他气息交融的感觉。

霍钊霖见他跟只小狗一样, 不愧是属小狗的,忍不住地笑,把人扛了起来,天旋地转间秦琤吓了一跳,回过神时已经被霍钊霖给扛进了浴室里。

“洗澡。”

“你帮我洗啊。”

霍钊霖的视线往下瞟,在秦琤下身那里转了一圈,似笑非笑道:“你确定要我帮你洗?”

秦琤想了想还是把人给撵了出去,他们那啥是挺和谐没错,但他实在不怎么喜欢在浴室里搞,太累人了。

秦琤也洗完澡出来时霍钊霖把房间里的大灯都给关了,只开了几盏光影暧昧的射灯,音箱里流淌出悠扬的轻音乐,桌上并排在一起的两只酒杯里盛着香槟,散发着诱人的酒香,气氛刚刚好。

霍钊霖把秦琤拉进怀里,双手圈住了他的腰,秦琤笑着抬手,回搂住他的脖子,他们额头抵在一块,随着音乐摇摆起了身体。

转到桌边时霍钊霖顺手拿起了一杯酒,在秦琤炽热的目光注视中,将金色的液体缓缓倒进嘴里,再低头覆上了他的唇。

醇香美酒在唇舌间来回推挤,柔软的舌触碰到一块,秦琤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开始晕乎了,贴着霍钊霖低声呢喃:“我们去床上。”

光裸着上半身趴到深蓝色的床单上,白色的浴巾覆在挺翘的臀上,秦琤回过头冲霍钊霖飞了个媚眼,霍钊霖笑了笑,欺身上前,修长的手指沿着他脊椎的线条慢慢往下按压,直至没入那暧昧诱人的缝隙间才停住。

冰凉的酒水在秦琤的背部散开,因为他下意识撑起身的动作沿着他的脊背滑落下去,衬着他本就白皙的皮肉,更添了几分引人遐想的情色色彩,视觉的冲击强烈刺激着霍钊霖的神经,他忍不住低下头,舌尖扫动,舔去那些多余的汁水,虔诚地仿佛顶礼膜拜一般。

甜美的呻吟自秦琤的嘴角溢出,交叠在一起的身体上下起伏,十指紧扣在一起,是最煽情的姿态。

情事结束后,大汗淋漓的两个人依旧趴在一起,霍钊霖轻吻着秦琤耷拉在后颈上的汗湿的碎发,问他:“爽吗?”

秦琤眯起眼睛笑,嗓子都哑了:“你不错啊,越来越厉害了,赏你一朵小红花。”

霍钊霖轻笑出声:“还有力气说废话,看来你还没有累到。”

秦琤反手拍了拍他的腰:“乖,我是怕累着你。”

霍钊霖不再与他浪费口舌,捏着他胸前最敏感的那两点,撑起身开始第二轮的纠缠。

秦琤再磨人,到后面也发不成更多的声音了,迷迷糊糊间被霍钊霖弄去浴室清洗,睡着之前,听到霍钊霖最后在耳边很认真地与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在睡梦里唇角上扬,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过了一个做梦也能笑醒的开心生日。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霍钊霖难得不用加班,他们可以腻腻歪歪享受一个愉快的周末假期,秦琤答应了同事和损友的请客也推迟到了下周,什么都比不上和霍钊霖过两人世界更重要。

他们去郊外的度假山庄住了一晚,顺便试飞秦琤才刚到手的生日礼物,他哥送的那台直升飞机。

秦琤没有飞行执照霍钊霖却是有的,看到霍钊霖坐上驾驶座,秦琤扬了扬眉,很惊奇:“你连这个都会?”

“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学的,上来。”

秦琤也是个胆大的,丝毫不怀疑霍钊霖会不会水平不够,兴奋地跳上了副驾驶座,只觉得他男人简直牛逼坏了,连开飞机都会:“你以前所谓在国外念书其实才是天天在外面玩吧?”

霍钊霖淡定中又带着一丝得意道:“至少我还毕业了。”

他在E国最好的私立学校念的大学,没有真本事即使家里再有钱也没可能拿到毕业证,这一点完全不需要怀疑。

本质上来说霍钊霖和秦琤其实是一类人,同样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少爷,从小衣食无忧要什么都有,人也都很聪明,守得住底线,秦琤爱玩,其实霍钊霖在国外念书那几年比他玩得更凶,但是他又有一点自己的坚持,看不惯那些玩过头了只懂挥霍不学无术的草包,特别不能接受秦琤也变成那样的人,所以之前会用那样不近人情的态度对他,而事实上他确实误会了秦琤。

“知道了,你最棒棒了。”秦琤毫不吝啬对霍钊霖的吹捧,虽然他觉得自己也不差。

“坐好了。”

秦琤赶紧系好安全带戴上耳麦,在马达轰鸣声中直升机缓缓起飞。

当地面越来越远,秦琤也越来越兴奋,举着手机不停地拍照,霍钊霖在耳麦里温柔地提醒他:“你看左前方下面那一块,是不是很像一只腾飞的凤凰?”

秦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一大块地方都是霍家开发投建的度假村,群山中穿插着纵横的河道,河两边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小别墅,从高处看整体勾勒出来的画面确实很像一只欲要展翅高飞的凤凰,难怪这座度假村叫凤凰山庄呢。

“看右边。”

秦琤的目光转向右侧,远方天际层层叠叠的云团被晚霞渲染开一大片耀眼的金红,他们离天空这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那绚烂的霞光。

秦琤看得有些呆了,他不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却是第一次在直升机上看到这样美到极致的落日霞光,而且是和霍钊霖一起。

“好看吗?”

霍钊霖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比平常还要更低沉温柔一些,秦琤轻轻点头,莫名又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再哭真的要成哭包了。

从飞机上下来时落日余晖已经只剩最后一缕,秦琤抱着霍钊霖的腰,在飞机前拍下一张自拍合影,想要将这一刻永久留存下来。

入夜之后天上飘起了小雪,他们在山庄的别墅里围着暖炉吃了一顿炭烧火锅,秦琤看着窗外绵绵不断仿佛有越下越大趋势的雪,感叹道:“都三月份了,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雪。”

霍钊霖把烫好蘸好了酱料的羊肉夹进他的碗里:“下雪你也这么高兴?”

秦琤回头冲他笑了笑:“喜欢啊,小时候我最喜欢堆雪人了,可惜没人愿意跟我一起。”

秦意觉得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太幼稚,连秦瑶都嫌弃太娘气了,不肯跟他一起,只有秦琤喜欢玩这个,小时候每次下雪,他都会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堆一个小雪人,跟它说那些不能说给别人听的秘密,就这样也能自得其乐。

听着秦琤说的,霍钊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想笑又有些心软,提醒他:“过了生日你都二十四了,秦小朋友。”

“那也比你年轻,霍爸爸。”其实秦琤一直怀疑霍钊霖想把他当儿子管教,有的时候比他哥还啰嗦些,这不许那不让的,虽然现在这毛病已经改了不少。

霍钊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给他夹菜:“吃东西吧你。”

吃着东西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酒,秦琤早早就睡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霍钊霖不在房里,手机上有他一个小时之前发来的消息:“公司有点急事,我先回去了,你醒了吃完早餐自己回家吧,路上小心一点,别墅外面有我送给你的礼物,记得去看一看。”

秦琤爬起身披了件外套出了门,别墅的大门外堆了一个有差不多一米高的憨态可掬的雪人,也不知道霍钊霖到底是半夜几点爬起来,又花了多少时间堆出来的。

秦琤惊讶又惊喜,拨了霍钊霖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霍钊霖的声音有些疲惫却是带着笑的:“醒了?看到我的礼物了吗?”

“嗯……你怎么一大早就回去了,公司出什么事了?”

“确实出了点问题,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你吃完早餐也赶紧回去上班吧。”

“真没事?”

“没事的。”

简单说了几句,霍钊霖那边似乎很忙,急着挂断了电话,秦琤皱了皱眉,看到眼前那有些傻乎乎的雪人又忍不住笑了,他没有吃早餐,回房间去换了衣服就打算离开,走之前解下了脖子上的围巾系到了雪人脑袋上,靠过去拍了张自拍,发给了霍钊霖:“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么么哒~”

第二十八章

一整天秦琤都心神不宁,看到网络新闻里的消息担忧不已,打了几次霍钊霖的电话都没有接通,或许他正在忙着解决事情,虽然没有听到霍钊霖亲口说,秦琤却已经从新闻报道里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家的卓凌电子近十年来发展势头迅猛,电子芯片技术领先全世界,某些领域甚至实现了技术垄断,一直都很招同行眼红嫉妒,一些国外的竞争对手公司更是从未断过对卓凌的觊觎,还闹出过好几次商业间谍事件,但都没有这一次性质来得严重。

近一年霍钊霖都在忙着芯片核心技术的更新换代,基于新技术的产品会在今年秋天推出市场,而在那之前还有大半年的今天,卓凌最大的对手公司却召开发布会,抢先推出了与卓凌拟推出市场的产品功能一致的新产品,并称自主研发的芯片技术获得了革命性的突破,业内一片哗然。

不明就里的人大概会以为卓凌一直以来的行业霸主地位终于终于要被动摇了,但熟知内情的都知道这次十有八九是卓凌的技术泄露,被对手抢了先机。

对方今天下午开的发布会,卓凌这边却是在今早才收到消息。霍钊霖匆匆赶去公司,一直忙到入夜才回,满脸都是疲惫,他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不断接受公司各股东高层的询问和质疑,身为公司技术部门的总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得负上首要责任。

这件事对霍钊霖来说也完全在预料之外,甚至可以说发生的太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秦琤去厨房给霍钊霖倒了一杯热开水来,看到他眉眼间的疲态,心疼得不行,把他人按坐进沙发里给他捏肩膀:“你吃晚饭了吗?”

“在公司吃过了。”虽然很累,但秦琤的关心却让霍钊霖很受用。

“事情真的很严重啊?真的是被人偷了技术吗?”

“嗯,”霍钊霖揉了揉眉心,勉强冲秦琤挤出笑,“有的人是彻底不想让公司好了,宁愿牺牲公司的利益也要成全自己。”

“你知道是谁做的?”

“还只是一些猜想而已,有待证实。”

“那怎么办啊?会影响你的计划吗?”

霍钊霖拉着秦琤也坐下来,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心情好了不少:“没事,不冲突的。”

“那就好……不过出了这种事你得背责的吧?”秦琤还是很担心。

“大概吧,现在公司内部还在调查,要等调查结果出了再说。”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霍钊霖的手机响了,霍家来电霍老爷子让他回大宅一趟,要亲自询问他。

霍钊霖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叮嘱秦琤:“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一趟。”

秦琤有些意外:“你家老头不是病了吗?事情这么快就让他知道了不怕气得他又心脏病发?”

霍钊霖不以为然道:“不让他老人家知道,这出戏还怎么演下去。”

“我跟你一起去。”

霍家大宅比以前冷清了不少,霍隆亨如今需要卧床静养,没人敢吵着他,家里人说话走路的声音都比以前小了不少,但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也没人敢瞒着他,第一时间就报告到了他这里。

秦琤陪着霍钊霖一起进了霍隆亨的房间,霍钊乾、霍钊杰还有几个在公司做事的霍家人都在,霍隆亨靠坐在床头,脸色很难看,霍钊乾在他身边小声跟他说着什么,霍隆亨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爸。”霍钊霖走上前去打了一声招呼就不出声了,只等着霍隆亨问话。

霍隆亨冷眼看向他,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之前一点都不知道吗?”

“新项目是我全程亲自负责的,之前并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样,是我疏忽了,我已经在查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爸和各位股东一个交代。”这一套说辞今天一整天他已经与人承诺过无数遍,几乎都麻木了,心下却并不以为然,最后能不能查出什么结果来或许不重要,大概更多人想看的只是一个最终的追责处置而已。

“最短的时间是几天?”

“三天,三天内我会给出调查报告,否则我会引咎辞职。”

“老三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轻巧了,你引咎辞职了,那公司这么大的损失谁来赔?”霍钊乾有些咄咄逼人,对霍钊霖的答案显然并不满意。

霍钊霖冷淡道:“谁出卖公司利益谁赔,找到了人自然可以走法律途径起诉。”

“找不到呢?”

“我身为部门主管得负主要责任,大哥你身为公司副董兼代理董事长一样得担责,我们一起赔就是了。”

霍钊乾被呛得面子上挂不住还想说话霍钊霖已经不理了他,只对霍隆亨道:“爸您不用太担心,实际情况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他们拿去的东西还不成熟,也不是核心技术,我看过他们的产品,比我们计划中的还是有一些差距的,只要把我们原定的新产品发布时间再往后推迟两个月到年底,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研发出更具有竞争力的新产品,虽然损失还是会有,但可以把它降到最低。”

霍钊霖的话果然让霍隆亨面色稍霁,他老人家不能轻易动怒,自己也很注意,在护士的提醒下吃了药,情绪平静了不少:“你先去查吧,结果出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这么一番折腾虽然已经到了夜深,他们也没有留宿在大宅,坐进车里,从进霍家大门起一直没出声的秦琤终于憋不住了:“你那位大哥他什么意思啊?公司出了事我看他怎么一点都不急,就惦记着幸灾乐祸看你倒霉。”

“你也看出来了?”霍钊霖无所谓地笑了笑,“老四已经被赶走了,这一次要是我真的因为这事背责离开公司,剩下一个透明人老二还有谁能跟他争?”

“所以你觉得是他干的?他不是吧,出卖自家公司给竞争对手,这样的事情他也干得出来?”

“我刚才说的不是安慰我爸的假话,这事其实并没有严重到关系公司存亡的地步,损失确实会有,但还有挽回的余地,损害一点公司利益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好处,按着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做,没准他私底下和对方公司还达成了什么利益共享的协议呢。”在霍钊霖看来,霍钊乾当真表现得过于明显了,甚至有些按捺不住,对公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似乎是完全不惊讶的,这事闹得这么大,也有他故意为之的原因在里面,那些平日里不怎么在公司露面的股东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跑来公司兴师问罪,全是拜他所赐,这般行径想不让人怀疑他都难。

秦琤点头,总结陈词:“他真不是个玩意儿。”

霍钊霖低声笑了起来,秦琤敲了敲下巴,又问道:“霍钊杰呢?你觉得他有问题吗?”

霍钊霖挑眉:“他?你觉得他也有问题?”

“刚才你跟你家老头说话时,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一屋子人的表情,他可真是特别淡定,要说事不关己吧也说得通,不过给我的感觉就是淡然超脱演得太过了,我总觉得你们都说他透明不争他难道就真的不争了吗?”

霍钊霖皱眉想了想,道:“他从小到大在家里存在感都很低,人很木讷不说话,别说是爸了,连他亲妈三姨太眼里都只有老四看不到他,虽然他也一直在公司干,但管的是后勤部门,很无关紧要的位置……算了,我再叫人仔细查查吧。”

秦琤的话提醒了他,霍家这些人谁不是心里藏了无数个小九九的,霍钊杰有那样的亲妈和亲弟,若说他当真低调老实与世无争,恐怕也未必。

见霍钊霖眼睛里的红血丝都熬出来了,秦琤心里很不是滋味,握住他的手,软声道:“我们换个位置吧,我来开车,你睡一会儿。”

“不用……”

“我来开。”

秦琤很坚持,霍钊霖也不再多说了,下车与他换了位置,秦琤坐上驾驶过主动贴过去帮霍钊霖系安全带:“偶尔我也帮你做一次这样的事情啊。”

霍钊霖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似乎有秦琤在身边,永远都有办法逗乐他。

“你昨天到底几点爬起来给我堆雪人的?做这么浪漫的事我可感动死了。”秦琤是真的很高兴,霍钊霖有心为他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可惜今天一阵天他都在处理公事,没空听他说一肚子的甜言蜜语。

“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啊,你看到我发给你的照片了吗?”

“嗯,拍得挺好。”

秦琤喜欢就够了,也不枉他凌晨四点爬起来,花了两个小时给他把雪人堆起来,就为了博美人一笑。

说了没几句起得早又累了一整天的霍钊霖便靠在座椅里睡着了,秦琤帮他把椅子放下去了一些,脱下外套给他盖到身上,打开车内暖气,调小了音乐声,放慢车速慢慢往家的方向开。

第二十九章

霍钊霖答应了霍隆亨三天之内给出交代,第二天一早就又去了公司,接下来两天都睡在公司里没有再回过家,虽然他嘴里说着没什么问题,秦琤依旧担心,第二天下午再次翘了班,买了饮料和点心去给霍钊霖送下午茶。

霍钊霖才刚开完会,两天没见,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嘴角的胡渣冒了头也没有剃掉,当然在秦琤眼里看来这样的霍钊霖依旧帅得掉渣,还带着一点点的野性美,性感得很。

看到秦琤出现,霍钊霖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笑:“你又早退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霍爸爸。”

嘴里说着知错了,脸上写满的全是不以为然,对这样的秦琤,霍钊霖很无奈,也不想再多说他,事实上秦琤能惦记着来看他给他送下午茶,他其实很开心。

“吃点东西吧,再辛苦也得休息,你又不是铁人。”

秦琤买的蛋糕香甜却不腻人,口感适宜,连霍钊霖这样不喜欢甜食的也觉得不错,再喝了两口热饮润了润嗓子,干涩了许久的喉咙舒服多了。

秦琤笑嘻嘻地抱着胳膊趴在宽大的书桌边,看着霍钊霖吃东西也觉得心满意足,随口问他:“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查得差不多了,还剩一点收尾工作,明天就去报告给我爸……都被你猜中了。”

秦琤挑眉:“真和霍钊杰有关?”

“应该是他吧。”

“老大呢?”

“没有证据。”

秦琤明白霍钊霖的意思,他们两个都怀疑霍钊乾,但是没有任何实质证据,霍钊霖这两天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的是霍钊杰,事情十成十与他脱不了干系。但霍钊霖总觉得他的查证过程未免太顺利了一些,如果不是霍钊杰为人太蠢做事留下的漏洞太多,就是有人已经把证据都准备好了故意引导他去查霍钊杰。

“那你呢?如果是霍钊杰做的你要背责吗?”

霍钊霖笑了笑:“你觉得呢?”

必然是要的,怎么说也是他管理上的疏忽才会让人有了可乘之机,而且看这两天公司各位股东和董事轮流问责的这阵势,更是摆明了只交出一个霍钊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会怎样,就看我爸怎么说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辞职,问题不大,你别担心。”

秦琤点了点头,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被人这么算计怎么想都很不爽啊。

吃完东西,霍钊霖又要去开部门会议,他拍了拍秦琤的腰,让他在自己办公室玩一会儿:“最多一个小时,一会儿回来我陪你去吃晚餐。”

秦琤挥挥手,让他不用管自己,去忙他的。

霍钊霖离开后,秦琤打了个电话给他的某位狐朋狗友:“帮我个忙怎么样?”

“琤少这话说的,有事只管吩咐啊。”

“帮我查一查霍钊乾那老王八,他在外干了些什么勾当养了多少小老婆最好他每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给我查出来。”

秦琤知道这人家里以前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最近几年才渐渐洗白了,但那条道上的人脉还在,要查一个人的老底,多得是各种不能对人言的手段。

霍钊乾到底做了什么他不清楚,但那家伙的把柄必然不少,怎么也得好好查一查。

对方笑着调侃:“琤少这么快就腻了霍老三,对霍家老大起兴趣了?”

秦琤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我眼睛还没瞎。”

霍钊霖和霍钊乾虽说是一个爹生的,但不管是外貌和人品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只能怪霍隆亨基因太不好。

霍钊霖在开会短时间内回不来,秦琤不是坐的住的人,打算去楼下咖啡屋喝咖啡,下楼的时候却在电梯里碰上了正准备下班回家的霍钊乾。

霍钊乾笑着与他打招呼,问他去几楼,帮他按下了楼层按钮。

霍钊乾看起来精神好得很,整个人意气风发的,公司出了事对他的心情似乎没有半分影响。秦琤随意点了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本不欲搭理他,自顾自着对着电梯门拨弄头发,霍钊乾却主动与他搭起了话:“阿琤这是来找钊霖吗?钊霖应该还没有下班吧?”

每次这个霍钊乾故作亲热叫自己的小名秦琤就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一地,十分想要暴打他的狗头,但霍钊乾这样没脸没皮的人是不会有感觉的,秦琤心下冷笑,嘴上也不客气:“钊霖这几天忙得连睡觉刮胡子的时间都没有,不像钊乾哥你依旧准点可以下班光彩照人出门还没忘了喷香水。”

就是这香水味道浓烈得叫人受不了,霍钊乾的品味实在有些堪忧。

霍钊乾扯开嘴角笑得不尴不尬:“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急也没用,钊霖太着急上火了。”

秦琤冷哂:“他能不着急上火吗?被股东问责被亲爸怀疑质问的是他不是别人,要是都能跟钊乾哥你这位副董一样高高挂起万事不愁就好了,我还怕他累坏了身体呢,怪只怪钊霖他人太实诚,不是他的错却不得不做了这个背锅侠。”

嘴皮子不如秦琤利索的霍钊乾讨了没趣,闭嘴不再说了,电梯到了一楼开了门,秦琤出去之前忽然转过了身,盯着霍钊乾的双眼,笑问他:“虽然这事说起来是卓凌内部机密,但我跟钊霖是一家人他也没瞒着我,他说很大可能是钊杰哥做的,是他出卖公司,我想了想觉得钊杰哥不像是这样的人啊,他不是全家最老实的吗?他会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啊?”

霍钊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谁知道老二他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这事被爸知道了能把他老人家气死。”

“爸也不会轻易饶了他吧,会不会一气之下也跟他断绝了关系?要是有人故意引诱他做下这样的事情,钊霖也因为失职在股东那里失去信任说不定还得引咎辞职,公司里就只剩下钊乾哥你一个了,那你不是捡了个大便宜了?”

在霍钊乾变脸色之前,秦琤微微一笑,走出了电梯。

霍钊乾的演技并不好,随意几句话,他脸上的表情便出卖了他,秦琤已经很确定这事一定与他也有关,但看他这么自信的样子,霍钊霖想要拿到证据估计会很难。

胡思乱想了一阵,秦琤摇了摇头,要是能找到证据最好,找不到即使霍钊霖现在真的要离开公司,该是他的总有一天他们也一定会全部拿回来。

在卓凌大厦楼下的咖啡屋喝完了一整杯咖啡,再跟朋友打了两盘游戏,秦琤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的时候霍钊霖的会也终于开完了。

“今天不用加班了?”坐上车离开时秦琤还有些不敢相信,“不会我们饭吃到一半你又被叫回公司来加班吧?”

“今天不会,事情差不多都结束了,”霍钊霖的精神放松了很多,嘴角都是挂着笑的,“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路上秦琤把之前遇到霍钊乾的事情说了一遍,霍钊霖并不意外,只提醒秦琤:“以后别再去刺激他了,嘴上逞快没意思的。”

“我是为了谁啊?”

霍钊霖握了握他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也是担心你,不想你卷进不必要的麻烦里。”

秦琤心中甜蜜:“担心我就直说嘛,我听你的就是了。”

“我是真的担心你。”霍钊霖笑得很无奈,秦琤永远都有办法变着法子的调戏他。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真的担心你啊。”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典型粤式风格的餐厅里,霍钊霖拎起小巧的茶壶,给秦琤倒茶:“今天总算能安静吃一顿饭了。”

“前两天你都在公司吃的什么?”

“吃盒饭。”而且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经常饭都凉了也没吃上几口。

“这么可怜……”

“不可怜,以后说不定在公司吃盒饭的机会都没有了。”霍钊霖自嘲道。

“没工作了我养你啊。”秦琤抓着机会便讨好卖乖,真让他来养霍钊霖,他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让他从此发愤图强早起贪黑都行,只要有霍钊霖在家给他暖被窝。

霍钊霖斜了他一眼,好笑道:“你养我?你拿什么养我?你自己还得靠你哥养吧?”

“我也有给秦氏创收的好吧?我哥最近交了个大项目给我全权负责,做好了能给公司赚几十上百亿不成问题。”

秦琤努力为自己正名,霍钊霖却很怀疑:“你哥把这么大的项目给你全权负责?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这么看不起我啊?”

霍钊霖想了想秦琤这么聪明,只是之前散漫惯了,真要肯认真工作未必不能做出成绩来,或许秦意是真的觉得他有这个能力也说不定。

“没有,既然你哥把这么大的担子交给你,你就认真做,我等着你来养我。”

听到霍钊霖语气里的笑意,秦琤心里很开心,比起秦意,他更想得到霍钊霖的认可,霍钊霖要他认真做,他就一定会做出成绩来给他看。

“那你等着呗,我会做给你看的。”

第三十章

霍钊霖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司参加董事会,缠绵病榻许久未在公司露面的霍隆亨也撑着病躯亲自出席了会议,会上说了什么秦琤不知道,只知道霍钊杰被霍老头扫地出了公司,而霍钊霖则因为严重失职,被暂停了职务。

如霍钊霖所说,他能这么快拿到证据若不是霍钊杰留下的漏洞太多,便是有人刻意为之故意准备好了证据送到他眼皮子下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部门的一个副总,报警之后警方查到他这半年来分三次收到了一笔来路不明的巨款,将人带走调查当晚对方就交代了是霍钊杰买通了他监守自盗,偷取公司当时还处于研发阶段的新芯片技术交给他。

霍钊杰只承认给了钱,却坚决不承认他把偷来的东西卖给了对手公司,任凭霍隆亨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缄口不言,抵死不认他出卖公司。

秦琤确实错过了一场好戏,原本霍隆亨要让警察把霍钊杰也给带走,三姨太众目睽睽之下硬闯进了会议室哭着跪求霍隆亨念在父子情分上放霍钊杰一马,公司董事会秒变家庭伦理剧现场,在场的几位董事尴尬得没眼看,霍隆亨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但或许他老人家当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力不从心,闹到最后还真的就放过了霍钊杰,只收回了之前给他的股份将他赶出了公司。

霍隆亨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兼董事长,他说的话其他人没人敢反驳,既然霍钊杰已经被赶出公司,霍钊霖被停了职,霍钊乾也做出姿态表示会停薪一年,其他人便也不好再多说,这事只能到此为止,后续的补救措施那都是后面的事情。

霍钊杰当天就收拾了东西走人,下楼的时候碰到同样被停了职的霍钊霖,他还有兴致笑着跟他打招呼,霍钊霖看着面前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一般的霍钊杰,问他:“出卖公司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一定要做到这一步?”

霍钊杰笑了笑,这次倒是大方承认了:“当然是有好处的,没有利益的事情傻子才会做。”

“你不傻吗?什么样的利益能够大到让你宁愿被爸赶出家门,甚至连分给你的股份也一并收回你也要做?”

霍钊杰的眼里滑过一抹凶狠的戾气:“才三个点的股份,他当打发要饭的?!别说你不知道老头一死整间公司都会是老大的到时候我就只能跟条狗一样跟在他身后乞讨,凭什么?!你愿意我可不愿意!”

霍钊霖很无语,他也不愿意啊,只是霍钊杰的做法实在不够聪明就是了:“你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从小到大老头子他眼里有过我吗?都在公司做事凭什么老大是副董,你和老四都能得到重用就我一直待在无人问津的后勤部门?连我妈也都只看得到一个老四,我算什么?”

“你妈刚才可是为了你硬闯进了会议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脸都不要了哭着跪求爸,你现在才没有被警方带走。”虽然霍钊霖并不待见那位三姨太,却也还是忍不住提醒了霍钊杰一句。

霍钊杰冷笑:“她是为了我吗?她是为了她自己吧?老头没几天日子好活了,等到老头一死老大当了家二姨太能容得下她?老四现在自身难保根本不管她了,到时候她不指望我还能指望谁?”

霍钊霖摇了摇头,觉得这人实在有些过于偏执了,他的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你不觉得不对劲吗?为什么我这么容易就把帮你做事的人给揪了出来?引诱你做下这些事情的人当真能兑现当初对你的承诺?不会是故意挖个坑把你埋了你还在替人数钱吧?”

霍钊杰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滞,霍钊霖没有再跟他多说,霍隆亨不看重霍钊杰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他低调,而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个蠢货,被人骗了还自以为占了大便宜洋洋得意,愚不可及。

霍钊霖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既然被停职了这间办公室他也就用不上了,不如把有用的东西都收拾回家去,昨天的一句戏言就这么成了真,以后当真连在这里吃盒饭都没机会了,霍钊霖却不觉得遗憾,迟早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的。

东西收拾了一半,秘书进来通知他,说董事长让他去楼上办公室,有话跟他说。

霍钊霖挑眉,不知道霍隆亨这个时候找他要做什么,点了点头,他搭电梯去了楼上的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霍隆亨,还有他的私人医生和霍钊乾也在,霍钊乾忙着给霍隆亨端水递药,扮演着父慈子孝,霍钊霖走进去,轻喊了霍隆亨一声:“爸。”

霍隆亨的脸色很差,却也没有再数落他,他让霍钊霖坐下,开门见山道:“本来我打算让你停职,你大哥给你求情,说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其它的我也不多说了,公司现在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你天天坐在家里也不像话,还是回来吧,但留在总公司也实在说不过去,我也不好给其他人交代,你去东欧的分公司吧。”

完全没想到霍隆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霍钊霖愣了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色淡定的霍钊乾,要说霍钊乾是好心帮他求情,他是不信的,随便一想便明白过来,霍钊乾想必是知道自己对他起了怀疑担心自己一直留在这里会持续不断地监视他找他麻烦,干脆远远地把自己打发出去,东欧分公司是卓凌在几大洲里业绩最差的一个分公司,去了那里想要做出成绩来想必很困难,霍隆亨本来就不喜他这一离开恐怕更会将他忘到脑后去,只怕到他死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在外面,到时候就当真如霍钊杰所说,整个卓凌都将会是霍钊乾的了。

霍钊霖心中不屑,脸上却没有过多表现出来,霍隆亨怎么说他便怎么听,也不反驳:“好,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争取在一周之内办好手续去那边。”

霍隆亨对他的识趣很满意,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去吧。”

霍钊霖点了点头,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脸上藏不住得意的霍钊乾,没有半点留恋地转身离开。

把东西都收拾好回到家也才下午三点多,霍钊霖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堆的新鲜食材来,亲自下厨。他从来没有告诉过秦琤其实他也会做菜,而且做得还不差,但是今天,他特别想露一手哄秦琤高兴。

秦琤准时下班踩着点回到家,一进门闻到满屋子的饭菜香,再看到一桌子看似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眼睛都直了,霍钊霖从厨房里把最后一样菜端出来放上餐桌,顺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傻了吗?去洗手吧,可以吃饭了。”

秦琤猛地跳到他身上,霍钊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人,抱着他往后退,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秦琤嘻嘻哈哈地挠他:“我的天,我都不知道原来家里真的藏了一个田螺姑娘。”

霍钊霖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田螺姑娘好还是我好?”

“你好你好,你最好了!”

霍钊霖怕拍他的屁股:“别贫了,去吃饭吧。”

秦琤抱着他又用力亲了两口才爬起身,坐到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的美味菜色,他依旧觉得不真实:“这真的是你做的吗?”

“是特地做给你吃的。”

“你怎么这么好啊?”

“对你好还不好?”

霍钊霖的目光太炽热,秦琤难得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转开视线,拿起了筷子。

他把每一样菜都试了一遍,味道确实比他上回做的好多了,难怪霍钊霖看不上他的手艺。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还有时间做家庭煮夫?”

“今天开了董事会,我爸也来了,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霍钊霖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秦琤听得意犹未尽:“霍钊杰那家伙当真是被人利用了自己还一点不知道?”

“大概吧,不过之前不知道现在应该也心里有数了。”

“那霍钊乾呢?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暂时确实没办法,但他得意不了太久的。”

秦琤点点头:“你家老头子眼瞎。”

他们都能看出霍钊乾有问题,他就不信霍老头那人精当真一点都没察觉,或许大概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怕霍老头只是以为他们几兄弟不和明争暗斗,却没有想到霍钊乾才是出卖公司的罪魁祸首,不然真要气得一命呜呼了。

“那你呢?公司对你的处置是什么?”

看着秦琤带笑的双眼,霍钊霖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沉默了片刻,他给秦琤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低声道:“阿琤,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我被调去了东欧的分公司,估计下周就要离开。”

秦琤愣住,漂亮的桃花眼里先是茫然,然后便是诧异和不可置信,下意识地问他:“你说什么?”

第三十一章

“我爸原本想让我停职,后来听了老大的话,才决定让我去东欧的分公司,老大他大概是想把我打发出去免得我找他麻烦吧。”

虽然有些心疼秦琤现在这副反应,霍钊霖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清楚,他们都是成年人大男人,有些话还是摊开来说比较好。

“你答应了?”

“答应了,眼下这样的情形由不得我不答应。”而且这个时候去欧洲,对霍钊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想做的事情在外面做起来会更方便。

秦琤低下了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嚅嗫道:“你去吧……我跟你一起去就是了。”

霍钊霖微微皱眉:“你想跟我一起去?”

“不能吗?”秦琤看着他,眼里盛着细碎的光亮仿佛泫然欲泣一般,“我跟你一起去,不可以吗?”

“你要怎么去?秦氏在那边的分公司和卓凌的东欧分公司不在一个城市,就算你去了我们也不可能待在一起,还是你打算辞掉工作跟着我去那边?”

“那我就不干了跟你过去啊。”

“说不干就不干了吗?你昨天不是还说你哥把一个大项目交给你去做,你打算做到一半撂担子走人?更何况去了那边你一个朋友都没有,我工作的时候你一个人待家里?不无聊吗?”

“我可以帮你干活,我哥那里……”

秦琤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他确实可以不管不顾撂担子走人,他哥再气再恼最后也肯定会原谅他,但即使外人都觉得他是毫无上进心责任心的纨绔,他却不想霍钊霖也这么看他,他知道霍钊霖是想看到他做出成绩的,他也答应过会做给他看,就不能半途而废。

但理智上知道,情感上却很难接受这样与霍钊霖突然的分别,秦琤放下了筷子,闷声道:“你让我想想吧。”

霍钊霖没有再说,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的,这件事只能让秦琤他自己想通。

吃完饭秦琤一直坐在客厅沙发里发呆,电视机开着也没见他看,整个人傻呆呆的,霍钊霖看着心里不舒服,去厨房想给他弄些水果哄哄他,却听到外面大门开阖的声响,他愣了一愣,追出去时秦琤已经走了。

“我回家去住两天,你让我想清楚再说,先别联系了。”

看着他发来的微信消息,霍钊霖无奈苦笑,秦琤这少爷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

秦琤开着车去外面胡乱飙车发泄了一通,半夜三更才回了家里去,把刚刚睡下的秦意和纪初夏都给吵醒了,看他心情不好,纪初夏制止住了秦意骂人的冲动,给他们一人泡了杯茶来:“有话好好说。”

他拍了拍秦琤的肩膀,先上楼回了房去,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俩,秦意看着秦琤一脸蔫了吧唧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霍家的事情他也有耳闻,猜到自己弟弟这副鬼样子十成十又是跟霍钊霖那小子有关便气不打一处来:“说吧,又发生什么事了,半夜三更跑回家里来?”

面对着秦意,秦琤到底是心虚了,想不负责任抛下做到一半的工作为爱走天涯,说出来他自己都鄙视自己:“霍钊霖被他爸调去了欧洲的分公司……我想跟他一起去。”

秦意皱眉:“你大晚上发疯就是因为这个?”

“他说我不应该去,公司现在这个项目是我在负责,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撂担子走人。”

秦意想着霍钊霖那小子还算是个有脑子的,没有跟着秦琤一起疯:“他说的并没错,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才跑回家里来?”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该抛下做了一半的工作跟着他跑了,我也没有真的打算这么做……我就是不高兴他的态度,他好像一点都没有舍不得,特别理智地劝我不要跟他一起去,我要是非坚持去他估计还得跟我翻脸。”

秦琤实在是憋得很了,对着自己亲哥就开始吐苦水,即使明知道他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找谁去说:“他嘴上说喜欢我,可是怎么就这么理智呢?就我一个人伤心难过这算什么啊?”

秦意有些无语:“所以你觉得他得跟你一样要死要活你才高兴?”

“哪怕他说一句舍不得我也行啊……”

“你给他机会说了吗?是不是他一跟你说要去欧洲,你就急着说要跟他一起去,他不答应,你就翻了脸然后跑出来了?”

秦琤心虚地低下了头,他哥果然什么都知道,一眼就把他看穿了。

“那难道都是我的错啊?”

“不是你的错,是他之前的表现太差了,才会让你觉得他根本不在乎你们之间的关系,说到底还是他错了。”

秦琤一点没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反而更郁闷了,他哥说的没错,一直以来他跟霍钊霖的关系都是他主动更多,霍钊霖被动接受,即使霍钊霖说了喜欢他,却远没有他对霍钊霖的喜欢来得直接热烈,原本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在霍钊霖说了喜欢之后却反而变得犹豫不决患得患失了起来。

“他是肯定要走的,你们必然会分开一段时间,你打算一直这么跟他闹别扭闹下去?”

秦琤沉默了,半晌之后嘟囔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他觉得自己见到霍钊霖肯定更不想他走了,到时候又哭哭啼啼的失态那多难看。

秦意摇了摇头,懒得再多管他们的事,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冷暖自知,外人哪里能过多的插手。

接下来几天秦琤当真就这么一直待在秦家没有再回去过,霍钊霖的电话也不接,这样的举动多少都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霍钊霖忙着要办各种手续收拾东西,也没有太多时间纠缠这些儿女情长,他知道秦琤在跟自己闹别扭,却又理亏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他。其实他也不想和秦琤分开,甚至在秦琤说出要跟他一起去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一股冲动点头答应下来的,但他又始终知道秦琤是骄傲恣意的秦家少爷,他聪明有能力,不该事事为他牺牲做依附着他而活的菟丝花。

说是一周,仅仅五天时间霍钊霖就已经办好了全部的手续买好了去欧洲的机票,公司也在催着他赶紧过去,霍钊乾只怕是一刻都等不了,想要立刻就将他撵出去。

霍钊霖的航班是在那天中午,他已经提前一天将航班信息发给了秦琤,那边却一直没有回复。

秦琤一早去了公司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不停地看时间,在接二连三地打翻咖啡撞倒柜子甚至差一点把一份重要文件扔进碎纸机里后,终于不再犹豫,丢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跑出了公司。

一路狂飙到机场,扔下车跑进候机大厅,终于在进关口看到了排队等候安检的霍钊霖。

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队伍中,一眼就被秦琤锁定。秦琤停下脚步,这最后几步却有如千斤重,怎么都迈不过去。

在霍钊霖的视线转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躲到了一旁的立柱后面,没忍住红了眼睛。

霍钊霖其实已经看到了他,从早晨出门起他就盼着秦琤能来,他到底是来了,那一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最多的却是心疼。

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是霍钊霖的来电,秦琤犹豫之后终究按下了接听,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霍钊霖的声音:“阿琤,我已经到机场了,正在排队安检准备入关。”

“嗯……”

“时间还早,我很想见你,你能不能来送送我?”

短暂的沉默,秦琤慢慢握紧了拳,眼泪已经滑出了眼眶。

“来送送我好不好?”

片刻之后,低着头的秦琤从立柱后面走了出来,霍钊霖挂掉电话,大步走上前来用力抱住了他。

秦琤的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无声地哽咽,霍钊霖轻怕着他的背,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阿琤,你别生我的气,我不是不想你跟我一起去,我只是觉得你留在这里对你来说会更好一些,至少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我也舍不得你,但我们不会分开很久的,到了那边我给你打电话,我们随时联系好不好?”

秦琤依旧埋首在他肩膀上,蹭着他胡乱点了点头,哽咽道:“你不能瞒着我在外面做坏事,不许勾搭别的小妖精。”

霍钊霖放下心来,能耍嘴皮子就是不生气了:“不会的,我有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就够了。”

秦琤被逗乐了,终于抬起了头来,霍钊霖见他一双桃花眼里全是水实在好不可怜,拿了纸巾出来想给他擦。秦琤大概是觉得自己又丢了人很不好意思,抢过纸巾去胡乱抹了一把脸,看着霍钊霖,终于破涕为笑:“你能不能多说几句?”

“说什么?”

“就说我喜欢听的。”

虽然是在公众场合,霍钊霖依旧抱着他没有放开手,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阿琤,你不要总是东想西想的,我说了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你,对自己有自信一点嗯?”

秦琤红着脸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他那位说着不管他们了的兄长在他抱怨完的转天就又把他的不甘和不平都转达给了霍钊霖,霍钊霖其实很无奈,但是仔细反省,或许当真是他之前表现得太差了,才会让秦琤这么没有安全感。

“你去吧……最多一年,快的话半年就够了,等我把手头的项目做完,我就去找你。”

“好,”霍钊霖再次用力抱了抱他,在他耳边温柔低语:“小哭包,我给你留了一样礼物在家里,你记得回去看看。”

第三十二章

时间还早,霍钊霖没有急着安检,陪着秦琤在旁边的咖啡店坐了一会儿,秦琤抱着咖啡杯低着头沉默不语,霍钊霖揽过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侧脸:“不生气了啊?”

秦琤还是很郁闷:“你去了那边不能忘了我。”

“不会的。”

“不许不接我电话。”

霍钊霖苦笑:“是谁这几天发脾气一直不肯接电话?”

秦琤有些理亏,闭嘴不说了,坐在霍钊霖身边,安静地喝完了这杯咖啡。

霍钊霖低笑了一声,再次贴过去,吻去他嘴角的咖啡渍,秦琤无声地回应,双唇逐渐胶着在一起,舌尖相触,温柔地缠绵。

但时间再长,也终究到了要分别的时刻,目送着霍钊霖进关,秦琤心里实在不好受,强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与他挥手告别。

走出机场大门,他转过身,面朝着跑道的方向,久久地伫立,看着飞机滑过长长的跑道,冲入云霄,直至消失不见,闭上眼睛,心里又酸又涩。

送走霍钊霖后,秦琤回去了他们两个人的家,打算收拾些东西搬回秦家去,霍钊霖不在,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只会更加难过。

霍钊霖说要送给他的礼物就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一幅用红色绒布盖住的画。

秦琤修长的手指摩挲过那柔软的绒布,缓缓将之掀了起来,完整的画面呈现在他的眼前,他微微一愣,当看清楚了画里画的是什么时,刚才在机场送别时强忍回去的眼泪再次滑落了下来。

秦琤又哭又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画,那是十五岁时的他,抱着膝盖坐在霍家大宅后面的湖边发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霍钊霖已经把这幅画面描摹了下来,一藏就是这么多年。

其实秦琤早就已经忘了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坐在那里又在想些什么,但他就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就是他,是霍钊霖亲手画下的他。

霍钊霖一下机就收到了秦琤打来的电话,这个时候国内时间已经是凌晨,秦琤的声音依然很精神:“你到了吗?”

“刚拿到行李,”霍钊霖笑了笑,听到秦琤的声音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疲惫一扫而空,秦琤语气里的轻快也让他放下了心来,“你回自己家里去了吗?”

“嗯……你走了我不想一个人住。”

“那就回去吧,有你哥照顾你也好。”

“我收到你的礼物了,”秦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羞涩,“你之前怎么都没告诉我?”

“喜欢吗?”

“喜欢啊,你到底什么时候画的啊?”

“当年你刚来我家里的那天,我在家里收拾行李,从房间的窗户看到你,就顺手画了下来。”

至今霍钊霖也依旧记得当初看到少年秦琤安静地坐在湖边发呆时那一瞬间的心动,明明时间紧迫他依旧花了两个小时将那幅画面完整地画了下来,这么多年都悉心珍藏着。

也或许是因为第一印象太过深刻,霍钊霖一直以为秦琤是乖巧安静甚至是与世无争的,现在想来其实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仅仅凭一个模糊的印象就认定秦琤是什么样的人,之后又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一再地否定他,确实是他错得离谱了。

事实上那个时候秦琤因为家里出了事不得不到他家借住避祸,不是秦琤沉默安静,只是因为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意外又换了个新环境才显得茫然无措,所有对秦琤好的不好的猜想都不过是霍钊霖的一厢情愿而已。

“难怪我当时都没有见到你呢,我还以为你那个时候已经去了国外。”秦琤有些遗憾,要是当初能早一点见到霍钊霖就好了,或许他们还有机会早一些了解彼此。

“都是一样的。”那些遗憾和错过霍钊霖已经不想再追究,他们只要珍惜当下就行了。

“你画得很好,我很喜欢这份礼物。”秦琤再一次重复,带着笑,连尾音都是上翘的。

和霍钊霖说了一会儿话,一整天心情起起伏伏的秦琤安心了很多,也终于有了睡意,挂断电话,他看着已经挂到他床头去的那几幅不同时期霍钊霖给他画的画,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虽然霍钊霖没有明着说,但他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时候的霍钊霖对他,其实就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霍钊霖离开了,但秦琤的日子还得照旧过下去,从霍钊霖离开那天起他便把全副心思都投入了工作中,每天按时上下班再没有迟到早退过,所有人都说秦二少爷当真是转了性,连狐朋狗友的邀约也大多兴致缺缺偶尔才去一次,若不是因为秦意不喜欢加班秦氏从上到下都没有加班的传统,他更愿意多些时间待在公司里,早一些把手头的项目做完就可以早一些去见霍钊霖,也好过回到家一个人孤孤单单。

大多数的时候下了班不想回家去打扰哥嫂的二人世界也不想看他们秀恩爱受刺激,秦琤都会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再随意找间餐厅解决晚餐,一个人确实很寂寞,但只要不去想霍钊霖,勉强也能适应。

华灯初上的时候,车子堵在车水马龙的闹市街头,秦琤漫不经心的视线随意晃过,看到街对面宠物医院里走出来的人,意外之下顺手按了一下喇叭,放下了车窗。

“小叔!”

霍隆庭抱着猫走到车边来,笑着和秦琤打招呼:“阿琤怎么在这里?”

“正巧路过,小叔你亲自陪这猫上医院啊?有空吗?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它有些拉肚子,我带它来看看,”在秦琤的示意下,霍隆庭拉开车门坐上了车,“亲自来安心一些。”

霍隆庭今天穿着一身便装,看起来要年轻不少,手里的胖猫依旧懒洋洋的,在秦琤伸手过去逗弄的时候完全不搭理他,秦琤笑了笑,问霍隆庭:“小叔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决定吧。”

因为带了只猫,秦琤选择去了附近的私人会所,可以把猫一起带进去,有专人负责给小祖宗喂食,他和霍隆庭坐下一边东西一边闲聊,霍隆庭见小猫胃口还不错,终于放下心来,笑着与秦琤解释:“它被我养得太娇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琤给霍隆庭倒饮料:“我听钊霖说过,小叔你以前对猫毛过敏的?”

“是有一些,不是什么大问题。”霍隆庭轻描淡写道,转开了话题,“你最近怎么样?钊霖去了欧洲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会觉得无聊吗?”

“当然无聊啊,我才结婚不到半年啊,就要独守空房了,你说我惨不惨啊。”秦琤苦了脸,终于找到了除哥嫂之外的诉苦对象,对着那些损友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说出来只会被人嘲笑。

霍隆庭笑出声:“这么惨干嘛不跟着一起去?”

“那还是算了,我自己还有工作要做呢。”

霍隆庭理解地点头:“钊霖在那边事情也挺多的,前两天我跟他打电话他还说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太闷了,让我有空就带你出来玩一玩。”

秦琤有些无语,他和霍小叔其实算不上多熟,今天也不过是凑巧碰到而已,霍钊霖竟然让他带自己出去玩?虽然这位小叔面上看起来挺开朗健谈的,但秦琤总觉得他跟自己哥还有霍钊霖一样,都是那种闷骚到骨子里的人,这种人他应付一两个就够了,再多实在很苦恼啊。

当然霍钊霖有这份心,想要他高兴,他还是很开心的。

“钊霖还说他很想你。”霍隆庭看秦琤傻乎乎的样子,觉得有趣,便忍不住逗他。

“真的?”对上霍隆庭的笑眼,秦琤觉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他怎么这话都跟你说啊,要不要脸啊?”

“他的原话是‘我在这边挺好的,就是有些想阿琤,怕他一个人太闷了会胡思乱想,小叔你要是有时间帮我带他出去玩一玩吧,他比较爱热闹’。”

秦琤听着心里有些发酸:“他真的这么说……”

“他就是这样的,喜欢了你十来年,做什么都第一个想着你,不奇怪。”

秦琤愣住:“钊霖他喜欢了我十来年?”

霍隆庭见他一脸惊讶,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不知道?”

秦琤好半天才回过神,呐呐道:“我不知道啊,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霍隆庭了然,解释道:“钊霖他比较闷,很多话憋在心里不会说出来,很容易被人误解,但他确实很喜欢你,当年他就跟我说过他对你一见钟情,知道我跟你哥关系不错,在国外那几年还总是跟我打听你的事情,其实我哪里知道你这小家伙多少事情啊,后来他念完书回来没多久你们就订婚了,我以为他是终于如愿以偿了。”

秦琤:“……”

如果这些不是霍隆庭编出来骗他的,那就是霍钊霖一直以来掩饰得太好了,好到他一直以为霍钊霖不待见他甚至讨厌他。

霍钊霖竟然喜欢了他近十年?这个认知让秦琤几乎又要当场哭出来,原来他们之间,先动心的那个人,真的从来就不是他。

第三十三章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声嘈杂,到处都是呛人的烟酒味,秦琤皱着鼻子走进去,立刻有人围上来闹他:“琤少你可舍得出闺房了,你要再不出现这些痴男怨女们的眼泪都要把人淹了。”

秦琤松了松领带,笑骂道:“滚一边去。”

修身养性许久不来这样的场合,他都快有些不适应了,要不是今天王少捷过生日包了这间酒吧非要他来,他也不会赏脸,王少捷那小子是个爱玩的,漂亮小妞小伙叫了一堆来,秦琤虽然不沾这些,但大家都知道他大方,看谁顺眼了出手一贯阔绰,受欢迎得很。

只不过今天的秦琤却跟他们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秦琤是下了班直接从公司里过来的,穿着正规的西装衣装笔挺,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要是手里再夹个公文包,便与那些在商场里摸爬打滚的精英人士一般无二,这些纨绔们都不敢认他了。

传言果然都是真的,秦二少爷真的收了心,要发愤图强了。

秦琤到吧台前坐下要了杯酒,有人过来跟他碰杯,顺手递了个公文袋给他:“琤少你要的,我可当真叫人连那小子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给查了。”

秦琤笑着挑眉:“谢了。”

霍钊霖走了半个月,他都快把这事给忘了,公文袋里的资料很详细,霍钊乾那些乌七八糟的腌臜事情基本都给他扒了个底朝天,关于私生活的那些秦琤随意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去,这些东西大概霍家那位大嫂比较感兴趣,他看了还嫌辣眼睛。

“你不是让我着重查他和威远之间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确实被你猜中了,他跟威远中华区的CEO私底下见过几次,一次一起喝茶一次去打高尔夫,看起来就像朋友聚会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我还用了点手段查过他们的私人账户并没有任何金钱上的纠葛,那位大少爷应该挺谨慎的,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秦琤看着手里霍钊乾与人谈笑风生的照片,轻眯起了双眼,事实上他原本也没指望真能拿到霍钊乾出卖自家公司的确实证据,能拍到他跟对手公司的CEO喝茶的照片就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别人相不相信无所谓,霍老头疑心病重,只要他对霍钊乾起了怀疑就够了。

“怎么样?这些资料还可以吧?”

秦琤笑了笑:“很可以,你再帮我个忙,顺手把这些给霍隆亨还有霍钊乾他老婆送一份去吧。”

“这个简单。”

就凭这些东西当然不能把霍钊乾怎么样,但能搅得他家中不宁,秦琤也是乐意的。

喝着酒,秦琤在舞池中央疯狂舞动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微微皱眉,把王少捷叫了过来,问他:“那边那个小子是何岚?他怎么也来了?”

王少捷仔细瞧了瞧,骂出了声:“卧槽还真是那朵小白莲!”

秦琤不说他还真没看出来,眼前这个何岚跟当初在他们面前扮忧郁美少年的样子可是大不一样了,穿着花衬衣紧身皮裤,染得金黄的头发浓妆艳抹的,正在跟人大跳贴身热舞。

“是被哪个混小子带来的吧,这小婊子还真是能耐。”

王少捷嘴里骂骂咧咧,秦琤摇了摇头,那边的何岚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在议论他,大咧咧地走了过来,也问酒保要了杯酒,举杯向秦琤示意:“琤少好巧,之前多有得罪,我敬您这杯,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计较。”

要不是今天凑巧碰到,秦琤早不记得这么个人了,他没有接下酒,只是问他:“你跟谁来的?”

何岚冲舞池里正跟着一群人放浪形骸的某位纨绔努了努嘴:“混口饭吃,还请琤少海涵。”

只要对象不是霍钊霖,秦琤是懒得管的,他嗤笑了一声:“怎么?这次不扮白莲花了?”

何岚笑着解释:“哪能呢,不是人人都好那一口的,之前我不也是拿钱做事嘛。”

“谁给你的钱?你跟霍钊霖说是霍家二姨太,是骗他的吧?”

“老实说,是霍四少爷,”何岚似乎有意要给秦琤卖好,他问什么便答什么,“最开始我在夜场里认识的霍四少还打过他的主意,他让我去勾引霍三少,要是被霍三少识穿了就说是二姨太指使的,后来霍三少又让我去勾引霍家大少爷……”

何岚说着耸了耸肩:“反正对我来说谁都一样。”

他跟了霍钊乾一段时间没少捞好处,又从霍钊仁和霍钊霖那里各拿了一笔钱,赚三家一点不亏,就只是那个时候自信心爆棚了一点以为自己真的有机会麻雀变凤凰而得罪了面前这位秦家少爷,现在只能尽力挽救,毕竟他还想在这群浪荡公子哥们的圈子里混。

秦琤的眼里滑过一抹没有叫任何人察觉的亮光,转瞬即逝。他只是忽然想到,当初这个何岚试图勾引霍钊霖时的扮相和霍钊霖那幅画中的他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原来霍钊霖那个时候反应那么大竟是因为这个?

何岚眼珠子转了转,压低了声音,告诉秦琤:“前几天我又见着了霍四少爷,他最近日子似乎挺不好过的,我还听到他喝多了跟人说要弄死琤少您,他那人挺疯的,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您最好小心一些。”

秦琤扬了扬眉,霍钊仁是条疯狗他当然知道,何岚想要讨好他他也清楚,这话十有八九不是假的,不过他会怕霍钊仁?笑话!

十一点钟的时候,秦琤放下酒杯,和王少捷打了一声招呼,说要先走,王少捷受不了地挤兑他:“霍三少人都去欧洲了,琤少你还有门禁啊?”

秦琤哼笑:“好男人才不会趁着老婆不在家就在胡来,你懂个屁。”

回到家也还没到零点,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霍钊霖的电话正好打了进来,秦琤躺上床,按开了免提。

“还没睡?”

“刚洗完澡,”听到霍钊霖的声音,秦琤的心情格外的舒畅,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抱着手机跟他说话,“喝了几杯酒,头有点晕。”

“又跟人出去喝酒了?”

秦琤嘟囔道:“就喝了几杯而已,人家过生日呢,我总不能不给面子。”

“嗯,你要是觉得闷多跟他们出去玩玩吧,没关系的。”

“不去,没意思,”对那样醉生梦死花天酒地的生活,秦琤其实早就厌倦了,即使没有霍钊霖的耳提面命,他也一早就已经打算了要收心,“我没觉得闷,白天都忙着工作哪里来的时间闷,就是夜晚你不在有些孤枕难眠而已。”

秦琤一贯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话听在霍钊的耳朵里却有些变了味:“孤枕难眠?”

“是啊,总是左手换右手的有什么意思……”

秦琤的声音渐小,霍钊霖听懂了,轻笑了起来:“那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啊?”秦琤话说完,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脸颊不自觉地开始发烫,语调也变了,“真帮我啊?”

“你感受一下,现在是我用手在帮你,想象你一下我握住你时的感觉嗯?”

最后那一个尾音上翘的“嗯”十分的性感,秦琤听得骨头都酥了,一只手慢慢摸进了底裤里,听着霍钊霖在耳边低语:“现在我握住你了,感觉到了吗?它已经这么硬了啊,真是漂亮的小东西……要速度再快一点吗?再摸一摸前面,都流水了,爽吧?”

霍钊霖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听着他的声音秦琤想象着以前被他握住时摩擦过他手心的触感,不由地兴奋了起来:“嗯……”

“要不要试试后面?更舒服的。”

完全被蛊惑了的秦琤从床头摸出了润滑倒在手心里,滑向了后面,触碰到那柔软的褶皱,他身体微微瑟缩,试探着伸进手指,第一次自己做这样的事情,感觉格外的微妙。

霍钊霖在他耳边低喘着气,哑声说着那些故意挑逗他的情色话语:“我要进去了,宝贝你那里好湿好热……你夹得我好紧。”

秦琤的呼吸声渐重,即使看不到,霍钊霖也能想象他面红耳赤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的害羞模样,还有水汽氤氲的一双桃花眼一定格外的漂亮,他听着秦琤不自觉溢出口的甜腻呻吟,下身也不自觉地起了反应,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高潮到来时秦琤叫出了声,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如在云端,瘫在床上只余本能地大口喘气,电话那头的霍钊霖同样呼吸粗重,嗓音黯哑:“宝贝你好棒。”

缓过劲来的秦琤痴痴笑了起来:“你个大流氓。”

“对你耍流氓也叫流氓?”

秦琤哼哼了两声,到底没好意思再继续这个话题。

身体爽了更没了睡意,他去倒了杯红酒来,靠在床头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霍钊霖东拉西扯。霍钊霖那边是傍晚,这个时候他还在公司,还没有吃晚饭。

“晚上一个人吃?”

“本来佳人有约,被你这么一搅合现在只能一个人去找地方吃饭了。”

秦琤轻哼:“你约了哪位佳人啊,我坏了你的好事?”

“真有正事,”霍钊霖低笑,“算了,改天也是一样的,你比较重要。”

秦琤也不多问,他知道霍钊霖在那边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对霍钊霖也百分百信任,并不会怀疑他:“行了,你赶紧去吃晚饭吧,我睡觉了。”

“晚安。”

挂断电话前,最后讨要到了几个晚安吻,秦琤滚进被窝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打算进梦里再与霍钊霖大战三百回合。

第三十四章

秦琤再次听到霍家的消息又是在半个月之后, 霍老头进医院了,这次是中风,能不能醒来都是未知数。

霍钊霖远在国外,作为他的配偶,秦琤有责任和义务去医院探望一趟,虽然他其实只是想去确定霍隆亨到底还能活多久。

病房里除了二姨太一家还有霍家的几个叔叔姑姑,霍隆亨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了无生气的样子。霍隆庭眉心紧拧着,正在质问霍钊乾为什么他爸三天前就进了医院,到今天他们才收到消息。

“你爸爸病得这么重你却刻意隐瞒消息,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你想要做什么?”霍隆庭的语气很不客气,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霍钊乾的所作所为也实在很让人恼火。

霍钊乾脸色也不好看,大概是霍隆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他让他脸上挂不住,对方虽然是名义上的长辈,实际年纪却比他还小,以前有霍隆亨压着他不敢说什么,现在霍隆亨这副样子,马上他就是霍家的当家人了,还被人这么训斥他也窝火得很,语气生硬地回道:“各位姑姑叔叔都是大忙人,不是我不通知你们,是怕耽误了你们的工作,真要有这份心,每天都能来家里看一看爸也不必等到我通知各位才知道爸出了事。”

在场的几人被霍钊乾说得面色讪然,但都知道霍家以后就是他的,也不好多说什么,霍隆庭却并不考虑这些,他冷声道:“今天要不是我去看大哥,也不会知道他已经进了医院三天,否则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到彻底瞒不住的时候再通知大家来参加葬礼?”

“小叔这话说的,是想咒爸早点死吗?”

“谁成天想这种事情你心里清楚,我问你,你爸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中风?你们母子三个是怎么照顾他的?”

“爸他这一年来身体一直就不好,手术室都进了好几次了,我不是医生更不是神仙,还能保证他不出事?”

眼见着霍钊乾和霍隆庭就要吵起来了,二姨太赵兰珍赶紧打圆场:“钊乾你少说两句,怎么跟你小叔说话的,隆庭你也消消气,这事确实是我们顾虑得不周全,钊乾他也是关心则乱,这三天他照顾他爸几乎都没阖过眼才忘了通知你们,真不是故意的。”

霍隆庭却半分面子都不给她留:“他忘了你也忘了吗?”

赵兰珍面色尴尬,一旁的霍钊雅怒气冲冲道:“小叔你话说过了吧,你教训我们就算了,我妈好歹是你大嫂,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态度?”

从进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看戏的秦琤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丈母娘才是正经大嫂,别自抬身份了。”

闻言赵兰珍的脸色越加难看却又不好反驳,霍钊雅狠狠一眼瞪了过来:“我们霍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琤嘴角微撇,懒得再说了。

霍钊乾阴沉着脸下逐客令:“我爸现在这副样子,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还闹得他不得安宁,各位如果不是真心来看他而是想趁机找麻烦的就请回吧。”

秦琤仔细打量了一番病床上的霍隆亨,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也撑不了几天,暗想着怕是等到霍钊霖回来,或许真的要来参加他的葬礼了。

没兴趣再在这里多待,秦琤下楼离开,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碰上了带着女儿在草坪上玩耍的魏清淑,她笑得很开心,似乎楼上的愁云惨雾完全没有影响到她。见到秦琤,魏清淑抱着女儿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秦琤随口问她:“大嫂怎么不上楼去,爸出了事钊乾哥着急上火在楼上和小叔都快吵起来了,你不去管管吗?”

魏清淑笑着捏了捏女儿的手,淡道:“你觉得我管得了他?何况他是真的着急上火吗?怕是迫不及待吧。”

秦琤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魏清淑面色不变,与秦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秦琤叫住她:“你知道爸为什么突然中风了吗?”

魏清淑转头冲他笑了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抱着女儿径直走了。

秦琤看着趴在她肩头跟自己挥手说拜拜的小女孩,想到刚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和魏清淑言语间隐晦的暗示,心中了然。

霍钊乾和对手公司CEO有来往的证据霍隆亨那里想必已经收到了,然后便中了风,事情发生得未免太巧合了点,之前他与霍钊霖说起这事时霍钊霖便说过霍钊乾或许会狗急跳墙,现在看来也许真的被他说中了。

霍隆庭也下了楼来,秦琤与他打了声招呼,一起去停车场拿车,霍隆庭刚才去问了霍隆亨的主治医师,他的情况很不容乐观:“能不能醒过来还说不准,就算醒来了也很大可能不能自理。”

霍隆庭到底有些担忧,秦琤却觉得霍老头的命已经够硬了,心脏病那么严重都撑了下来,如今中了风也还有苟延残喘的希望,当然,前提是他身边照顾他的人当真想让他继续活下去。

“小叔要是真担心爸,就多注意一点霍钊乾那家伙吧,我看他问题大得很。”

霍老头死不死秦琤都没什么感觉,但既然知道霍钊乾居心不良,他也不想做帮凶,该提醒的还是会提醒一句。

霍隆庭点头,其实不用秦琤说,他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钊霖应该还不知道这事,你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吧,他要是有空,就回来看看大哥。”

“好。”

秦琤上车之后就拨了电话出去,霍钊霖那边还是清晨,他才刚刚起床,秦琤把他老子中风的事说了一遍,霍钊霖语气平淡地“嗯”了一声,问他:“很严重吗?”

“我刚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很大可能会成植物人,你要回来看看吗?”

“那就算了,我暂时不回去了,”霍隆亨要一直昏迷不醒,他回来探望也无非是做姿态给别人看,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你想我回去?”

秦琤笑了笑:“你不想回来就算了,工作重要,我也觉得没有必要,有空我会替你来医院。”

霍钊霖是可以借着探病的理由回来跟他见面没错,但他并不想他这么来回折腾,太辛苦了。

秦琤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霍钊霖都有些不适应了:“你要是觉得麻烦就算了,反正也根本不需要做给老大他们看。”

“嗯,我听你的。”

挂断电话,霍钊霖犹豫之后还是让秘书给自己订了回国去的机票,秦琤虽然说随便他,但语气里的失落却藏不住,他也不想让他失望。

接到霍钊霖的电话说他回来了时秦琤正在家里吃晚饭,回过神他放下碗筷起身拿了外套就冲出了门,霍钊霖说他已经从机场出来了,在回家路上,约了他去他们的小家见。

他们几乎是同时到的,在家门外碰到,霍钊霖张开双手,秦琤本能地扑了上去,抱住了一路赶着回来风尘仆仆的爱人。

明明才分开一个多月,却感觉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耳鬓厮磨间,秦琤小声抱怨:“你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去机场接你的。”

“给你一个惊喜啊。”

霍钊霖搂着他进了电梯,在电梯里便忍不住亲了他,黏黏腻腻的一吻过后,秦琤摸着他冒了胡渣的脸,轻笑出声:“你好像瘦了点。”

“你倒是被你哥给养胖了。”

进门之后他们没有忙着收拾,互相搂抱着靠在沙发里安静地说话,秦琤问霍钊霖:“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探病,顺便看你。”

其实是反过来的,看秦琤,顺便探病。

“在这里待几天?”

“就一天,明天晚上就走。”

他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没办法长待,秦琤点头表示理解,只有两天霍钊霖也特地回来看他,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说了一会话,霍钊霖问秦琤:“晚饭吃了吗?”

“吃到一半接到你的电话就出来了。”

“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吃,”他抱着秦琤站起身,“先陪我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就出门。”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都不累啊?”

霍钊霖笑了笑,碰了碰他的额头:“累,但是我更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第三十五章

霍钊霖只在国内待了一天,去医院看了一趟昏迷不醒的霍隆亨,就又回了国外去,这一次秦琤送他离开,总算没有再丢脸哭出来。

这一去就是半年,霍隆亨成了植物人一直没有醒,霍钊乾全面接管了霍家的公司,霍钊霖被完全遗忘在了国外,而秦琤正在努力完成着手头的工作,他负责的项目已经到了收官阶段,再有最多一个月,他就能去欧洲和霍钊霖团聚。

这期间秦琤去过一趟霍家大宅,还碰上了许久未见的霍钊仁,秦琤是去帮霍钊霖收拾留在大宅里的最后一点行李,而霍钊仁却是和霍钊杰一起去接三姨太离开,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和霍钊乾谈家产分配问题,秦琤觉得这一家子人实在奇葩得很,霍老头还没真的死呢,一个二个就开始张口遗产闭口后事的,是当真巴不得他们亲爹赶紧一命呜呼。

结果可想而知,霍钊乾如今已经掌控了霍家大权,除了霍隆庭其他那些个叔叔姑姑哪个不唯他马首是瞻,三姨太他都强硬赶出了家门,还会在乎这两个早就被霍隆亨厌弃了的兄弟?

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的霍钊杰叫嚣着要揭穿霍钊乾的真面目,然而事实上他也只能嘴上嚷嚷几声而已,且不说他没有任何证据,霍老头也根本没机会听他终于大彻大悟悔不当初阐述事情原委,而霍钊仁从头至尾冷眼旁观,只有在见到秦琤的时候脸上才有了一丝表情的变化。

秦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霍钊仁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怨毒、阴鸷,就像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给盯上了,让人不自觉地头皮发麻。他一贯天不怕地不怕,但在那一瞬间也依旧莫名有了一种十分不舒服如鲠在喉的感觉。

但是过后秦琤也没有把这事往心里去,即使何岚提醒过他霍钊仁想找他麻烦,他最多只能提防着些,难道真要怕到从此不出家门或者出门就带十个八个的保镖?那才真是莫名其妙了。

那天在公司开完这个月的最后一次项目调度会,因为进展顺利,秦琤的心情大好,下班之后接到王少捷他们的电话,说晚上打算出车问他去不去,他也难得地没有拒绝。

西北城郊外的赛车活动秦琤已经有很久没参加了,少了秦琤那十几辆酷炫的顶级跑车,去玩的公子哥们都觉得不过瘾,这次好不容易把他给撺掇了来,这帮子平日里游手好闲的纨绔们几乎都来齐了。

秦琤把去年过生日时他哥送的一辆黑色帕加尼开了过去,这车前段时间被他送进改装厂去换了内饰,前几天才刚拿回来,他一出现就有人开始吹口哨,当然都是冲着他的车子去的,依旧是那句话,这帮公子哥们都有钱,但有钱到秦琤这样的程度,几千万的车子随便买的就只有他一个。

秦琤跳下车,他身上还穿着西装没来得及换,刚才还在吹口哨的众人见他这副装扮又开始齐声嘘他:“琤少打算穿这样出车?”

秦琤不以为然:“穿这样怎么了?照样赢你们。”

让秦琤颇为意外的是,他在人群中还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徐子华,上一次这孙子被他带人揍成了猪头后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也不敢再找他麻烦,见了他都绕着走,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了。

徐子华叫苦连连暗叹倒霉,他哪里知道秦琤这瘟神也会来,否则他绝对不会来凑这个热闹,他是真怕了秦琤了,也终于有了自知之明论混不吝他比不过秦琤,论家里人的护短偏宠程度他比秦琤更是差得远了,秦琤惹得起麻烦,他却是怎么都不敢再惹了。

但是他不想招惹秦琤,却偏偏有人想看他的笑话:“徐少以前不是说迟早要和琤少比一场的吗?今天不正好有机会?上啊!”

知道他们之间恩怨的一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开始鼓劲叫好,秦琤的眸色沉了沉,看着一副担心受怕噤若寒蝉样的徐子华又有些好笑,他哪里会想到当初嚣张不可一世的徐子华只是被他这么教训了一顿就当真怕了他,早知这样他就该早点动手的,这种人不让他受点皮肉之苦,怕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比不比一场秦琤是无所谓的,听着众人起哄,他斜倚在车边,懒洋洋地问缩在人堆里的徐子华:“我无所谓,你敢吗?”

徐子华被人推了出来,犹豫不决,他虽然确实怕了秦琤,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临阵脱逃以后他就真的没脸出来见人了,今天哪怕比输了也好过上都不敢上,看着近在眼前的秦琤的跑车,他不免有些艳羡,事实上他最嫉妒秦琤的地方便是他有一个随时可以不眨眼睛给他刷卡买单的兄长。

“比也可以……不过你这车子性能比大家的都好,有点太占便宜了吧?”

徐子华的声音有些虚,就怕秦二少爷一个不高兴又把他按地上棒揍一顿,秦琤挑眉笑了笑:“你什么意思?”

“我们换车啊,我开你的车,你开我的,要是这样你都能赢我,我就心服口服。”

徐子华干脆豁出去了,他爷爷和他爹都看不上他不可能买这样的车给他挥霍,如今有机会开秦琤的过把手瘾也是好的。

“你小子算盘打得挺响啊,还想开琤少的车?”

看这小子不顺眼的王少捷几人都在翻白眼,秦琤却不怎么在意:“行啊,那就换呗。”

徐子华这龟孙子就个是彻彻底底的草包,他什么水平秦琤心里清楚得很,换了车他也一样能赢。

把车钥匙扔给徐子华,秦琤走到一边去上了他的车。

徐子华的车其实并不差,也是辆上千万的劳斯莱斯幻影,是徐子华的所有车子里最好的一辆,这车秦琤自己也有,开起来没有任何不适,为了让徐子华那家伙输得更服气一些,他还主动提出了让他排前面先出发。

徐子华没有拒绝,从摸到秦琤的车子起他就很兴奋,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以前就不与秦琤作对了,和王少捷那些人一样跟着他混要借他的车子开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秦琤并不知道徐子华已经在思量着要做他的小弟,从容地系好安全带,枪响之后一脚踩下油门在马达轰鸣声中猛冲了出去。

徐子华在他面前一路狂飙,秦琤没有急着超车,这段山路他开过很多次,很清楚弯道在哪个地方哪里的弯道是超车最方便的地方,徐子华这么不得章法的使劲踩油门往前冲完全就是外行人的表现,要赢这小子是分分钟的事情。他也一点不担心徐子华会把他的车子给磕了碰了,徐子华没钱赔但他老子有的是钱,到时候账单寄过去徐家还能赖账吗?

起初秦琤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但是很快,他便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再有不到两百米就是一个大角度的弯道,他前面的徐子华却似乎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车速依旧快得几乎要飞起来,车身却不稳开始左右摇摆,到后面摆动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在山道上走起了S型。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徐子华的一侧车头猛地撞向了山石,秦琤在后面不停按喇叭,他的车却依旧没有停下来,速度不变地跌跌撞撞往前冲,最后几十米,秦琤已经靠边停了车,疯狂按喇叭试图阻止徐子华,却无济于事,最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前面那辆黑色的帕加尼直直冲出了山道,就这么掉下了悬崖。

秦琤震惊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后面的车子陆续追了上来,车子里的人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吓傻了。

冷风从车窗外灌进来,秦琤还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全身冰凉。那是他的车,如果徐子华不是想自杀或是突然犯了病,那就是车出了问题,要是刚才在车上的人是他,现在掉下山崖去的人,也会是他。

第三十六章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后来秦琤再回想起来记忆都是模糊的,即使他跟徐子华那家伙之间一直不对付也说过要弄死他的话,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正亲眼看到对方开着车子从山崖上飞出去的那一幕,尤其开的还是他的车,饶是秦琤心理素质并不差,也连着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

徐子华算是命大的,又或者说是秦琤的天价超跑质量实在不错,冲下山崖去摔得不成样子完全报废了,剧烈碰撞下却没有起火。当时秦琤回过神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了人营救,不到二十分钟就有直升机来把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徐子华给带了走。

事故发生后警察也很快达到了现场,把在场的人都带了回去,涉及到城中最有钱的几个家族的公子少爷们,他们也不敢胡乱盘问,当夜各家的家长们就纷纷来了警局领人,面对种种质疑,这一帮子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纨绔们全都蔫了菜,有的甚至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秦琤沉默地坐在一边,听着徐家的老头中气十足地厉声质问警察,在得知徐子华是开着他的车子出了事后徐老头的枪口立马调转向了他:“秦家的小子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子华为什么会出事?你们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秦琤心里不痛快,也不耐烦应付他,语气生硬地回道:“我不知道,车子是他提出要换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去问警察,负责查案的是他们不是我。”

徐老头的脸色很难看,秦意走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在警局局长那里都听说了,示意了秦琤先出去,他自己来应付徐老头。

秦琤先上了车去等秦意,霍钊霖发来消息问他睡了没有,他还不知道这边出了事,秦琤犹豫之后没有告诉他,离得这么远,说出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何况出事的人也不是他。

秦意从警局里出来时秦琤刚刚和霍钊霖道完晚安,秦琤看着神色疲惫沉着脸的兄长,犹犹豫豫地问他:“你跟徐家人谈了什么?”

秦意反问他:“我看了警察给你做的笔录,你怀疑霍钊仁?”

警方的动作很快,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初步检验过了出事的车子,确实是刹车出了问题,被人动了手脚,低速行驶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影响,一旦速度超过一百码,刹车便会失去作用,也所以在徐子华坐上他的车之前,秦琤并没有觉察出来自己的车子有什么不对劲。

而这一出事故也从原本的交通意外,转变性质成了刑事案件。

秦琤苦笑:“我不知道,看我不顺眼的人不少,恨不得我立刻去死的大概只有他一个。”

秦意点了点头,到底是不是霍钊仁干的,警方会去查,他们现在着急也没用。

“徐子华……他怎么样了?”秦琤含糊问道,他其实并非当真像表现在外人面前的那般冷硬,这事虽然他不用负法律责任,却终究是因他而起,说完全不在意,那也是假的。

“救回来了,但有一条腿应该是废了,还有没有其它的后遗症现在也不好说,你别想太多,就是徐家边可能短时间内还咽不下这口气,这事我会解决,要不……你先离开一段时间吧。”

“现在离开?”

“对,去外面避避风头,免的徐家找你的麻烦,这事要当真是霍钊仁做的,你现在离他远一点也好,你不是想去见霍钊霖吗?你去他那边吧,反正你手头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收尾部分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手。”

秦意深知自己这个弟弟是个什么个性的,要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出门他肯定做不到,为了避免麻烦,还不如送他出去一段时间,有霍钊霖那小子盯着他,还能少惹些麻烦。

秦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秦意的决定是为了他着想,他也很想去霍钊霖身边,但这么出去实在憋屈的很,却又毫无办法。

他只能点头答应。

在秦意的安排下,第二天一早,秦琤就在两个保镖的陪同下坐上了飞往欧洲的飞机。

因为行程匆忙,秦琤并没有告诉霍钊霖,一直到飞机落地下了机他才想起来要和霍钊霖说一声。很不凑巧的是霍钊霖这两天去了别的城市出差,并不在这里。

霍钊霖也没想到秦琤会招呼都不打突然就过来了,既高兴又忍不住数落他:“你应该先跟我说一声的,我还可以提前一天回去接你。”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秦琤的声音有些闷,他是因为麻烦缠身才不得不来这边,这样的原因实在不光彩,又怕霍钊霖担心,并不愿把实情说出口。

“你有住的地方吗?”

“我家在这边有房子……我想去你那里。”

霍钊霖笑了笑:“那你在机场等一会儿,我现在叫人去接你。”

得到了霍钊霖的保证,秦琤安心了很多,从昨天晚上事故发生后一直起伏不定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想到他和霍钊霖已经站在了同一片大陆上很快就能相见,便忍不住嘴角上翘。

霍钊霖派了自己的私人助理来接秦琤,坐上车,霍钊霖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秦琤的语气轻快了很多,告诉他:“我已经上车了。”

霍钊霖的声音里却多了一丝焦急:“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在那边出事了?”

“你知道了啊?”秦琤瞬间有些悻悻然,霍钊霖虽然来了欧洲却一直关注着国内霍家的动态,发生这么大的事想瞒也必然是瞒不了多久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霍钊霖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忧,秦琤就知道会这样之前才不想说:“我没事,出事的不是我。”

他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听到他说怀疑是霍钊仁干的,霍钊霖的心情很是复杂,又不由地庆幸出事的不是秦琤:“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你跟我道歉干嘛?不干你的事,你就是喜欢我不喜欢他嘛,你又没做错什么。”

听到秦琤还有心情说笑,霍钊霖放心了很多,提醒他:“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我晚上就回去。”

挂断电话,霍钊霖又联系上了霍隆庭,与他确认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实和霍钊仁脱不了干系,很大可能是他买通了改装厂的员工在秦琤的车子刹车上做了手脚想要对秦琤下手,却让倒霉的徐子华做了替死鬼。

据霍隆庭所说霍钊仁已经失踪了,警方正在通缉他,而徐家的人早上就来霍家大闹过一次,被霍钊乾不客气地给赶了出去,说是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让他们去找谁。徐家那边已经放话,不把霍钊仁交出来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霍钊霖听得有些无语,霍钊乾这种处事手段当真是不怕结仇太多,和徐家闹得这么难看,最后他能得到什么好?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霍钊仁很可能会去那里,小叔你帮我跟警方那边说一声吧,务必把人抓回来。”

无论如何,霍钊仁做下这样的事,就一定要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霍钊霖的住处在这个城市的市中心,助理和秦琤介绍说霍家在郊区也有独栋的庄园,但霍钊霖不愿过去住觉得不方便,秦琤心知肚明,霍家的庄子里眼线想必不会少,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哪有住外面轻松。

助理帮他把行李给搬进了家门,秦琤四处打量了一圈,这是一套很典型的欧式装修风格的住宅,房子里到处都是霍钊霖生活在这里的气息,让他觉得很舒服也很满意。

把霍钊霖的助理和跟来的保镖打发走,秦琤哼着歌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东西融入进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衣柜里并排挂在一起的他和霍钊霖的衣服,秦琤的嘴角上扬,心里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

第三十七章

傍晚的时候窗外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秦琤推开窗,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白雪,心里免不得生出了一丝担忧。

入夜之前,霍钊霖的电话打了进来,告诉秦琤因为天降暴雪飞机都停飞了,他今晚回不来了。

“我看看明天能不能飞,我会尽快回去,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等我回去。”

霍钊霖语气温柔地哄他,秦琤虽然有些失望,但客观因素他也不能计较什么:“那还是过两天等天气好些再回来吧,安全重要。”

挂断电话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看着楼下大马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一个念头渐渐在脑子里疯狂滋长,片刻之后他不再犹豫,转身跑进了房间里,随手拿了一个双肩包,将皮夹护照扔进去,背起来就出了门,到楼下拦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火车站里人山人海,大概是因为下暴雪附近几个城市的机场都封锁了,很多人都转而选择了火车出行的方式,秦琤买了一张通票,就直接跳上了车,去霍钊霖所在的城市只有一趟慢车,要七八个小时,现在出发,凌晨四点多才能到。

这是秦琤活了二十四年第二次坐火车,上一次还是过年的时候他和霍钊霖一起去南边的老家,那时的场景依旧在秦琤的记忆里鲜活如新,但是现在,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全然没有准备地说走就走,上了车甚至连座位都没找到,就只为了去见霍钊霖。

这样疯狂的举动,秦琤却一点都不后悔。

在两节车厢中间的位置站了十分钟秦琤就有些受不了了,秦家的小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他走进车厢里,找了个一个人出行的学生,用十倍车票的价格把座位买了下来,

火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整整两天没有休息好的秦琤坐下后很快昏昏欲睡,趴在小桌上就这么睡了过去,却又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徐子华开着他的车冲出山崖的那一幕,一会儿又是霍朝仁举着刀子面色狰狞地扑向他,从出事后他就没有真正放松下来过,急急忙忙地飞来国外,又辗转去找霍钊霖,或许也只是因为在霍钊霖身边,他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被人推醒,秦琤揉着几乎要失去知觉的小腿坐直身,才发现车厢里已经快空了,时间也已到了凌晨。

推醒他的是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棕发蓝眼,长得很不错,秦琤有些意外,就听对方用英语与他解释,刚才车子靠站停的时候有人来翻他的背包,他过来制止,那人拔腿就跑了,赶在车门阖上前最后一秒冲下了车。

“你看看他有没有拿走你什么重要的东西?”

闻言秦琤赶紧把掉在地上已经被拉开了拉链的双肩包拿了起来,包里的手机相机都不见了,钱夹也被翻了出来扔在一边,现金全没了,好在身份证件都还在。

他松了一口气,只要护照还在,其它的对他来说都只是小意思。

“重要证件都还在,谢谢。”

秦琤与男人道谢,对方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自我介绍名叫艾伦,南非人,来这边谈生意,因为明天要赶着去另一个城市签合同,飞机停飞了只能选择坐火车:“也是一种生活体验。”

秦琤笑了笑,他一看就知道这人也是富家阔少,才会和他一样说出把坐火车当做生活体验的话。不过他现在一心只想去见霍钊霖,并没有多少兴趣跟陌生人寒暄,即使对方刚刚帮了他一回。

这位叫艾伦的男人却似乎对秦琤很感兴趣,自顾自地找话题,他很健谈,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来这边一路上的各种有趣见闻,伸手不打笑脸人,秦琤也只能耐着性子地听,渐渐的睡意便在他不停的聒噪下被赶跑了,当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了起来。

艾伦问秦琤是不是留学生,在这边待了几年,秦琤有些无言以对,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灰不溜秋的羽绒服、休闲长裤和运动鞋,再背着个双肩包,又大半夜地赶火车,或许当真很像那些来这边念书放了假就到处玩的学生,他也没有解释,顺着艾伦的话道:“刚来的。”

对方又问他从哪里来要去哪里,秦琤随口说了,听到他说的目的地和自己是同一个,艾伦很高兴:“等明天我谈完生意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我请你。”

秦琤很无奈道:“我有约了。”

而且他们根本就不熟,怎么莫名其妙就谈到了约饭上面。

“没关系,我会在那边待三四天,总会有机会的。”

秦琤:“……”

如果自己是个女人,秦琤一定怀疑对方想泡自己,但即使他是男人,面前这位公子哥却也未必不是想泡他。

“你一个人出行,是打算出来玩?”

“去找人,我朋友在那边,本来今晚回来的,飞机停飞了,我来接他。”

“他运气真不错,有你这样的朋友。”

秦琤再次笑了笑,霍钊霖能被他看上,哪里只是运气不错。

两个人东拉西扯聊了许久,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艾伦说秦琤听,快三点的时候秦琤又开始哈欠连天,打算把面前这依旧交谈欲旺盛的人打发了再睡一觉,正要开口,车身突然猛烈地抖动了两下往一侧冲了出去,车厢里的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纷纷身体不稳摔倒下去,秦琤狼狈地跌在座位里,堪堪撑住身体,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车厢里的灯瞬间就灭了。

车厢很明显地往一侧有了一个小角度的倾斜,乘客的惊呼声和骂声在车厢里此起彼伏,几分钟后车内广播响了起来,夹着杂音断断续续地告知乘客火车头和前面两节车厢出轨了,车内的电路也出了问题,会尽快修复,请大家坐在原地等候,稍安勿躁。

秦琤很无语,他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透过窗玻璃仔细看窗外的情况,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到哪里了,距离下一站还有多远。

“嘿,这还真是新奇的人生体验。”

对面的艾伦倒似乎一点不担心,还有些兴奋,他打开了手机电筒,借着这点光亮,秦琤终于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车窗外是一大片的原野,已经完全被白雪覆盖了,黑夜里更显寂寥。前方远处隐约可见冲出了轨道的车头,造型滑稽地倾倒在一侧路边。

“看起来不到天亮是不会有人来处理事故了。”艾伦说着话,声音里却未见多少焦急。

秦琤好笑道:“你就不担心当真赶不上你跟人约定的签合同的时间?”

“那就证明我注定与这桩生意无缘。”艾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秦琤没有再说,看着车窗外发起了呆,想起那个时候他和霍钊霖坐着火车穿过一座连着一座的山洞,在黑暗中交换的亲吻,心里无端地有些失落,可惜现在在他身边的人不是霍钊霖。

原本想给霍钊霖一个惊喜,也不想这样半夜三更地打搅他,结果他还是把事情给搞砸了。

“嘿,你在想什么?”

秦琤摇了摇头,片刻的沉默后,他问艾伦:“能不能借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艾伦把手机递给他,他拨了那串已经烂熟于心的霍钊霖的手机号,响了几声那边才接通,霍钊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哪位?”

“是我。”秦琤很不好意思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人来,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啊?”

坐在对面一直盯着秦琤看的艾伦挑了挑眉,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秦琤含笑的表情和他语气里的温柔实在很像在与爱人撒娇。

霍钊霖顿时就睡意全无了,坐起了身一边穿衣服一边提醒秦琤:“你找乘务员问一下具体位置,我现在就过去,别急。”

“嗯,我等你来。”

第三十八章

霍钊霖是在一个小多小时以后到的,车内的暖气早就停了,秦琤裹紧身上的羽绒服趴在窗边不错眼地盯着外面看,见到那忽然亮起的汽车车灯,再看到霍钊霖从驾驶座里出来,他当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转身就往车门处跑。

霍钊霖张开双手走向他,从车上下来的秦琤扑过去,撞得霍钊霖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亲密相拥在了一起。

许久之后,霍钊霖轻笑出声,在秦琤耳边无奈低语:“你还真是一天不给我找麻烦就不舒服。”

秦琤退开身,很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争辩道:“这是意外,我也没想到火车会突然出轨啊。”

霍钊霖拉过他冰凉的手搓了搓:“冷吗?”

半年不见,秦琤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呆呆看着面前的霍钊霖,觉得这家伙似乎又帅了一些,简直要人神共愤了。

“傻了?问你冷不冷呢?”

秦琤赶紧摇头:“还好。”

霍钊霖接过他身上的背包:“走吧。”

秦琤跟着他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似乎应该跟艾伦打个招呼,对方也已经下了车,正抱着胳膊站在车门边看着他们,眼神有些玩味。

秦琤拉了拉霍钊霖的手,停下来小声与他解释:“我在车上认识个人,他本来也要去下站下车,我们带他一起过去吧。”

艾伦走了过来,秦琤帮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艾伦笑着伸手与霍钊霖握了握,在听到秦琤说出艾伦的姓氏时霍钊霖眼里滑过一抹异色,脸上却没有过多表现出来。

上车之后,霍钊霖习惯性地给秦琤拉上安全带,顺势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完全没有在意后座一直看着他们的艾伦。

精力旺盛的艾伦一路上都在找各种话题与他们闲聊,秦琤早就困得瘫在座椅里睡着了,倒是霍钊霖三言两语地跟他聊了起来,艾伦问他和秦琤是不是情侣关系,霍钊霖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你们欧美人不会对打探别人的隐私有兴趣。”

“嘿,我得纠正一下,我来自南非,并不是欧美人。”

艾伦很认真地声明,霍钊霖笑了笑不再多说,他当然知道这个艾伦是南非人,还是南非最有钱的家族的独生子,原本他打算下个月飞去南非找对方谈一笔生意,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在这里碰上。

进城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睡了一觉的秦琤迷迷糊糊地又醒了过来,把艾伦送到他订的酒店,下车时他与霍钊霖和秦琤道谢,视线落在秦琤身上,问他:“能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秦琤尴尬一笑:“你知道的,我手机被偷了……”

“邮箱也行。”

霍钊霖随口报了一串号码给他:“这是我的手机号,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有事找我就行。”

艾伦耸了耸肩,把手机号存了起来,与秦琤说了句“下次见”,潇洒离开。

车子里没有了外人,霍钊霖侧身贴到秦琤面前,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两下,秦琤眯着眼睛笑,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你对人家意见挺大啊?你听听你那巴不得赶紧把人赶走的语气。”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你这是吃醋了?”

“是。”霍钊霖很干脆地承认。

第一次知道原来霍钊霖也会吃醋,秦琤特别地高兴,抱着他用力啃了几口:“放心,除了你别的人我看不上的。”

霍钊霖笑着捏了一下他的下巴,坐直身重新发动车子。

到霍钊霖住的酒店已经彻底天亮了,进房间后秦琤困倦地倒在床上,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来没几分钟便睡了过去。完好无损的秦琤就在自己身边,霍钊霖彻底安下心来,也脱了外套上了床抱着他再睡个回笼觉。

秦琤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他赤着脚下了床推门进去,霍钊霖正在冲澡,秦琤在门边站了一阵,看着他赤裸的背影,不由地口干舌燥。

睡饱了就开始思淫欲,更何况他都禁欲了大半年了……秦琤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霍钊霖的腰。

霍钊霖回身把他拉进了淋浴下,给他剥去瞬间被淋得湿透贴在身上的T恤,笑问他:“不是不喜欢在浴室里做?一大早这又是干嘛?”

“都大中午了还一大早呢……我们都多久没做了,等不及了。”

秦琤的一双手在霍钊霖的腹肌处来回抚摸,贴着他磨蹭下体,霍钊霖被他蹭得很快就起了反应,毕竟,禁欲大半年的人也不只秦琤一个。

他的手勾住秦琤的后脑深吻,赤裸身体逐渐交缠在一起。

之后那一整天他们都在酒店房间里没有出门,机场最早也得到明天才能重开,外面下大雪哪里也去不了,还不如窝酒店里耳鬓厮磨。

叫了酒店客服吃完中午饭,秦琤又滚回被窝里睡了个午觉,总算把这几天以来的睡眠不足给补了回来,再醒来时夕阳都偏西了,霍钊霖在小声与人打电话,秦琤迷迷糊糊地听了一阵,说的是国内发生的事情。

挂断电话,霍钊霖走到床边来弯腰在傻愣愣的秦琤脑门上亲了一下:“总算睡醒了?”

“霍钊仁找到了?”

“嗯,他人在东北的一个雪场,已经找着了。”

“这么快啊?”秦琤撇了撇嘴,他还当真以为霍钊仁那厮狡兔三窟很能藏呢。

“本来没这么容易,是我猜到他会去那里。”

“为什么?”

霍钊霖轻咳了一声,面对着秦琤好奇的目光莫名地有些心虚,小声解释道:“那是我们家的一个私人雪场,小时候我们一起去那边度过假,有一次我们俩瞒着大人偷跑出去看极光,在外面偷偷喝酒聊天待了一整夜,那应该是我们关系最亲密的一段时间。”

秦琤听着不是滋味,语气也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原来你还曾经跟他一起看雪看极光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我都没有跟你看雪看极光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霍钊霖很无奈:“别贫了。”

秦琤轻哼:“那后来呢?怎么关系变得那么恶劣的?”

“有父母的原因,更主要的是他十几岁就把对我的不伦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甚至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以前我还养过一只小狗,因为太喜欢被他给弄死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养狗了离他有多远躲多远,后来他自己倒是养起了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

秦琤听得一阵恶寒,这是变态吧,连条狗都嫉妒?这么说起来他还能好好活着在这里和霍钊霖说话还真是得回去烧高香了。

霍钊霖和秦琤说着话,把笔记本电脑抱到身上回复刚刚收到的邮件,秦琤凑过去看了一眼,邮件的来源是一间跨国投资公司,UC国际,他以前似乎听说过,就是没太大印象了。

看着霍钊霖回复的内容,秦琤很惊讶:“这是你的公司?”

霍钊霖扬了扬唇角:“我外公当年留下的,总部就在这座城市,一直由代理人在帮我打理,知道我和这间公司关系的人一共没超过五个,霍家除了我小叔没有任何人知道。”

霍钊霖完全没有避讳,把公司的资料全部调了出来给秦琤看。

“这就是你的筹码?”秦琤翻着那些文件和报表,啧啧感叹,“原来你已经偷偷收购了卓凌将近四个点的股份,那你现在手里不是就有十二个点了吗?”

“还不够,卓凌在市面上的流通股太少,股价也太高,四个点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该被他们盯上了,你看看这个。”

秦琤注意到霍钊霖的公司手上竟然还有一间国内新兴的航天军功企业腾飞科技百分之十二点多的股份,霍钊霖解释道:“这间公司发展得很快,股价一路走高,之前你见过的那位云爷爷帮我牵线搭桥以资产抵债从这边的银行借了一大笔的资金,我才能买下这十二个多点,现在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所以这就是你用来钓霍钊乾的诱饵?你确定他会上钩?”

“肯定会。”

秦琤笑了笑,霍钊霖的计划跟他当初给他做出的预想方案几乎如出一辙,不管是霍钊霖听了他的建议还是他们心有灵犀他都很高兴:“所以你还缺一个强有力的同盟,你找到了吗?”

“小叔给我推荐了一个人,是他的一个朋友,你也认识的。”

“谁?”

“艾伦。”

第三十九章

秦琤确实猜到了那位叫艾伦的男人是有钱人,却没想到他会是霍小叔推荐给霍钊霖的合作对象,而霍钊霖对他的态度还并不怎么友好,甚至就差没把嫌弃写在脸上。

“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态度实在离有求于人差得很远吗?”

“我不是在求他,”霍钊霖纠正秦琤的用词,“这是公平交易,他是生意人,没有足够的利益我也无法说动他跟我合作,这是一个双向选择。”

“但你不能否认主观情绪也会对最终的决定造成影响,要是我,看不顺眼的人我才不跟他合作。”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生意人,”霍钊霖无奈笑了笑,“所以你是秦家生来就享福的小少爷,当家的是你哥。”

秦琤得意道:“我知道你嫉妒我命好,不用再三强调的。”

俩人说笑间,霍钊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他们正提起的艾伦打来的,秦琤笑着撇了撇嘴,霍钊霖不甘不愿地接起:“你好。”

艾伦要找到的人是秦琤,开门见山问他有没有空赏脸一起吃晚饭,秦琤回答他:“我们两个一起去你不介意吧?”

那头的艾伦爽快地答应了,与他们约定了地点,说好半个小时后见。

要不是霍钊霖说想要与艾伦合作,秦琤原本并不想再搭理这位明显对他有企图的公子哥,但既然以后还多得是与他打交道的时候,总不能现在当真拒人于千里之外。

挂断电话霍钊霖贴近秦琤,双手圈在他身体两侧,看着他的眼睛问他:“真的要去?”

秦琤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我勉为其难,牺牲色相陪你一起去。”

艾伦订的餐厅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他们是准时到的,艾伦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坐下后艾伦把菜单递了过来让他们先点餐,秦琤笑问他:“你的合同签完了吗?”

“托了你们的福,一切都很顺利。”

霍钊霖淡定自若地翻着菜单,刻意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艾伦很快就注意到了秦琤和他手上的同款婚戒,眼里滑过一抹诧异,昨晚天色太暗他没有看清楚,原来他们竟然已经是这样的关系。

艾伦心里不免有些遗憾,笑问他们:“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也还好,已经过了一整天二人世界了,出来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什么。”秦琤大咧咧地回答他,丝毫不避讳自己和霍钊霖的关系。

“你们感情真好。”

秦琤笑眯眯地点头:“我们刚结婚一年,感情不好才应该反省了。”

艾伦心中羡慕,转而问起了霍钊霖:“我以前似乎听过你的名字,你认识霍隆庭?”

霍钊霖笑了笑:“他是我小叔。”

这下艾伦倒当真有些惊讶了:“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原来你就是他那位经常提起的很有能力的侄子。”

知道了霍钊霖的身份,艾伦对他和秦琤的关系更是好奇,即使同性婚姻法已经在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国家都生效了,但上流社会能接受的始终有限,更别提是在相对保守的东方。

但见秦琤和霍钊霖感情确实很好,艾伦即使心里有些想法,当着面也不好过多打听他们的隐私。

秦琤则惊讶于艾伦看起来还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实际上却与霍钊霖的小叔是同龄人,不过想想也是,要真是刚毕业的学生,恐怕霍钊霖也不会想去找他谈生意了。

“小叔才是真的能力强,我也听小叔提起过你,他说过他大学时赚到的第一桶金就是当时你们一起做的一个项目,你是个很不错的搭档。”

艾伦很得意地扬了扬眉,对霍钊霖也多了几分自来熟:“你和他很像,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我最怕的就是你们东方人拐弯抹角的那一套。”

霍钊霖勾唇一笑:“我也是。”

用餐中途霍钊霖去了一趟洗手间,终于能单独和秦琤聊几句,肚子里憋不住话的艾伦问他:“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当然,我们从很多年前就互相喜欢了,”秦琤满脸藏不住的甜蜜,“我们在一起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天作之合。”

“真叫人羡慕。”

听到艾伦言语中的感叹,秦琤笑道:“你对我们的事情这么在意,我可以认为你是对我抱有什么想法吗?”

他决定把话挑明了说,避免以后可能会产生的麻烦。

艾伦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便也干脆地承认了:“不得不说,第一眼看到你我便眼前一亮,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样的感觉,我的性向和你们一样,如果你还没有结婚,我一定会疯狂追求你。”

秦琤点了点头:“但是抱歉,我喜欢的人只有霍钊霖,他是我的初恋也是唯一。”

明知道的事实,亲耳听到秦琤说出口总归不是滋味,艾伦一时又有些不死心,追问道:“如果我可以给你比霍能给你的更好的生活……”

“嘿,你这话说过了啊,”秦琤受不了地打断他,“我可不是贪图霍钊霖的钱才跟他在一起。”

“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了。”艾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一时间分外的懊恼。

秦琤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拿出自己的钱夹,将里面的银行卡全部取了出来,在桌上一溜排开,一水的世界各大银行的顶级贵宾卡,面对艾伦疑惑的目光,秦琤笑着解释:“这些卡可不是霍钊霖给我办的,是沾了我哥的光,我哥你或许也听说过,他也是霍小叔的朋友,叫秦意。”

艾伦:“……”

秦意的大名他当然听说过,他只是没想到秦琤竟然会是秦家的少爷,他和霍钊霖的婚约或许还带着家族联姻的性质,那就难怪他们能这么顺利在一起了。

思及此艾伦心里最后一丝想法也彻底没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墙角他几乎都没可能撬下来,不如早点死心。

霍钊霖回来时秦琤已经炫富完毕把东西重新收了起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与艾伦闲聊,艾伦却显然有些神不守色了,用完晚餐他先告辞离开,走之前霍钊霖最后与他握了握手,笑道:“后会有期,希望下次见面时能跟你谈一笔生意,相信你会有兴趣的。”

艾伦深深看了他们俩一眼,终于又笑了:“好。”

人走之后霍钊霖才问起了秦琤:“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看他刚才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

秦琤笑着拉过他的手走出餐厅,打算一路走回酒店去:“没说什么,就是让他知道了我不差钱,随时可以包养你,告诉他不要试图用金钱来打动我,我帮你击退了情敌,你要怎么感激我?”

霍钊霖抬手揽过了他的肩膀,带着他走进了还飘着雪的街道:“奖励你个大棒槌要不要?”

“什么啊……”秦琤抱怨的话刚出口便反应过来霍钊霖这话里的意思,老脸一红,完全没想到霍钊霖竟然会一本正经地说荤话,他扔了个白眼过去,“你怎么好意思说,还要不要脸了?”

霍钊霖眼里笑意弥漫,觉得秦琤这一眼里当真有几分媚眼如丝的意思,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么勾人呢,随意的一个举动都能撩得他心痒。

“你盯着我看干嘛?”秦琤被他含笑的眼睛盯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你长得好看。”

街边的商店里传出欢快的圣诞歌,来来往往的行人在互相说着圣诞快乐,俏皮的雪花洋洋洒洒而下,或许是被这样快乐的节日气氛感染了,霍钊霖停下脚步,在这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将秦琤拥进怀里,低头吻住了他。

第四十章

两天之后,霍钊霖再次约见艾伦,在他的公司,UC国际的总部。

秦琤也跟着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去霍钊霖的公司参观,这间公司的规模看着并不大,在一幢不太起眼的写字楼里占了两层,但实力却不容小觑,秦琤或许不太了解,艾伦却对这间低调却又总是出手不凡的公司很有印象,他也同样很惊讶霍钊霖竟然是这间公司的幕后老板。

“这是一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霍钊霖笑着与艾伦解释。

“所以我应该觉得荣幸你竟然告诉了我?”因为霍隆庭的关系,艾伦对霍钊霖也挺有好感,即使他和秦琤的关系让他颇为遗憾。

霍钊霖给艾伦和秦琤介绍了公司明面上的总裁,他的代理人,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与他的母亲算起来是表姐弟的关系。

“我们那有句话叫做以诚待人,既然我要跟你谈这笔生意,就不会欺骗你。”

艾伦冲秦琤努了努嘴:“我比较想跟你谈。”

霍钊霖无奈道:“阿琤不是我公司的员工。”

“可你并没有避讳他,也带着他一起来了。”

秦琤侧过头小声与霍钊霖耳语:“就我来跟他谈吧,没关系的。”

“真没关系?”

“不就是牺牲一点色相嘛,放心。”

秦琤将霍钊霖早已准备好的计划书推到艾伦面前,笑了笑:“事情其实很简单,霍钊霖想要从他大哥手里拿回卓凌电子,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合作对象,一起给霍钊乾下套,霍小叔给我们推荐了你,你先看看吧,相信你会对这份计划书感兴趣。”

艾伦挑了挑眉,接过那计划书随手翻了几页:“腾飞科技?这是你们准备给人下套用的诱饵。”

“没错。”

“事成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至少十个点的卓凌的股份和腾飞科技的绝对控股权,到时候我们会以腾飞科技的股份跟你手头多的卓凌的股份进行置换,价格绝对能让你满意。”

艾伦翻着那份计划书,漫不经心道:“你们怎么就笃定对方一定能上钩,腾飞科技真的这么有吸引力?”

“你觉得呢?这间公司对你来说有没有吸引力?霍钊乾刚刚从卓凌的代理董事长转正,公司股东并不十分信任他,这个时候他迫切需要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收购腾飞科技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腾飞这两年发展迅猛,拥有的军工生产线也是卓凌一直垂涎的,如果能将之收入囊中卓凌的事业版图也能拓展到航天科技方面,对霍钊乾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诱惑,更重要的是原本背后扶持这间公司的靠山已经倒了,现在这间公司内部正处于动荡中,只要我们把饵放出去,不怕霍钊乾不上钩。”

既然说好了由秦琤来谈,霍钊霖便没有插嘴,完全地信任他,这大概还是霍钊霖第一次看到秦琤从容自信地在生意场上与人谈判,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却格外的迷人。

艾伦也不错眼地盯着秦琤,心里不由地又一次遗憾,嘴上却并不松口:“既然收购这间公司对卓凌有这么多的好处,事成后你们为什么又愿意进行股权置换将之拱手相让?你们不需要为卓凌的利益进行考虑吗?”

秦琤摇了摇头,笑道:“腾飞是一块肥肉,很香很诱人确实没错,但卓凌想要吞下去却并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哽住了只会得不偿失,我们只想要卓凌,这是霍钊霖的念想,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么如果我也不愿进行股权置换只想保留卓凌的股份呢?”

“你若是坚持如此也可以,但站在我们的角度说句实话并不希望又给卓凌引进一个大的外来股东,而你如果有野心想要吞下卓凌也几乎没可能,这一点想必我不说你也清楚,我刚才说过了你依旧可以保留卓凌的部分股份,但拿出至少一半来进行置换,对你来说绝对是笔划算的买卖。”

俩人一来一往,艾伦抛出种种问题,提出近似刻意刁难的要求,秦琤都很从容地一一回答,并给出了能让艾伦满意的答案。

到最后艾伦终于笑了:“你比我想象中更能说会道,不过这事我一个人没法拍板,我还得回去和我父亲商议。”

秦琤扬起唇角:“没问题,我们等着你的答复。”

霍钊霖的心情很愉悦又有些感慨,虽然他依旧不喜欢艾伦看秦琤的眼神,但秦琤的表现完全没有让他失望,更让他觉得自己以前对他的偏见过了头,而懊悔不已。

秦琤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只是在下意识地看向霍钊霖的时候,看到他搭在桌边的手翘起了大拇指,笑得越加灿烂。霍钊霖的肯定,比别人百句千句的恭维更让他开心和心满意足。

后续的跟进会由霍钊霖的代理人进行对接,公司里并没有几个人知道霍钊霖的真实身份,所有的事情他都交代给了他的代理人。谈完正经事霍钊霖在公司里安排了一个冷餐会招待艾伦,在霍钊霖交代工作的时候,秦琤陪着艾伦先去了餐厅。

他们举杯共饮,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秦琤,艾伦依旧觉得可惜,忍不住道:“你比我想象中更吸引我,只可惜我认识你太晚了。”

秦琤抿了一口酒,笑着提醒他:“你这话被霍钊霖听到了,他会把你轰出去的,即使你是霍小叔的朋友也休想他再给你面子。”

艾伦耸了耸肩:“我们刚刚才谈完生意,他怎么好意思把我赶出去?”

“公是公,私是私,这个必须分清楚啊。”

说笑间,交代完工作的霍钊霖出现,同样与艾伦碰了碰杯,脸上并无多少过分的热情,寒暄了几句便转身去拿盘子取了几块点心递给秦琤:“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垫垫肚子吧。”

秦琤接过来,看着霍钊霖的双眼里都在放光,他们的互动亲密自然,旁人似乎完全无法融入进去。艾伦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了一种感悟,秦琤确实很迷人,最迷人的时候却是用这种全心全意爱慕的眼神看着霍钊霖时,恐怕全世界也只有一个霍钊霖能让他如此的迷恋和情难自禁。

至于霍钊霖……艾伦想着他和亚洲人打交道的也不少,想要跟他做生意的态度上多少都会带上一些奉承和讨好,霍钊霖这样公私分明的还当真是头一个,他自有他的高傲,却并不让人讨厌,也难怪秦琤会看上他。

讨了没趣的艾伦默默走到了一边去拿东西吃,秦琤小声提醒霍钊霖:“你别总是拿冷脸对着人家,小心真把人给气跑了。”

“我觉得我的态度已经很客气了。”果然他也听到了刚才秦琤和艾伦的对话。

霍钊霖说的是事实,若非他还想和艾伦做生意,就冲对方这么几次三番的想要挖他的墙角打秦琤的主意,他没把人赶出去确实已经很客气了。

秦琤很无奈又忍不住想笑,霍钊霖这么在乎他,他也确实很开心。

送走艾伦后秦琤又陪着霍钊霖在公司多待了一会儿,傍晚时分才从公司里出来,秦琤回头看了一眼夕阳笼罩下的写字楼,问霍钊霖:“等以后你拿到了卓凌,还会管这边的生意吗?”

“也许会进行资源整合,也许不会,怎么?”

“我觉得这个城市挺好的,有空我们可以多来这边。”

霍钊霖笑了笑:“但是没办法,明天我还是得回去卓凌分公司那边,要不得让人起疑了。”

“嗯。”

虽然这座城市确实挺漂亮,但想到另一个城市里那间充满了霍钊霖生活气息的房子,秦琤也觉得很不错,大概只要和霍钊霖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不再有遗憾,抱住了霍钊霖的胳膊:“我们回去收拾行李吧。”

第四十一章

秦琤到达欧洲的第三个月,霍隆亨去世的消息传来,当时霍钊霖和秦琤正在吃晚饭,收到消息霍钊霖的表情有一瞬间极其的复杂,但很快便又归于平淡,与电话那头通知他的人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会立刻回去”便挂断了通话。

秦琤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想了想小声安慰他:“那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霍钊霖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就是突然想到上一次我妈妈去世的消息被我爸刻意隐瞒下来,没有人想到要通知我一声,那段时间小叔也不在国内,要不是后来他得到消息通知我,我还不知道要被我爸瞒到几时去。”

“他都已经去了,以前的事情就别纠结了。”

秦琤最不会做的就是安慰人,却也努力想要安慰霍钊霖,霍钊霖捏了捏他的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给自己助理打了个电话,订了两张连夜回国的机票。

霍家的大宅已经布置起了灵堂,霍隆亨是在家里去世的,霍钊霖是回来得最晚的一个,除了已经锒铛入狱的霍钊仁,被赶出家门的霍钊杰母子以及带着霍五的四姨太都来了哭丧,盼的无非是在遗产上还能分一杯羹,二姨太一家三口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脸上刻意表现出来的悲痛完全掩盖不了眼睛里那藏不住的得意。

霍隆亨是在头七的那天下葬的,葬礼仪式结束后他的遗产律师才终于在众人的千呼万盼下,取出了那份被霍隆亨改过好几次的遗嘱,当众宣读。

霍隆亨原本手里有卓凌百分之六十七点多的股份,在前一次拿出十五点分给一众儿女后又接连把霍钊杰霍钊仁和霍五一共七点五的股份收了回来,在这份最后的遗嘱里,他把手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都给了霍钊乾,让他拥有了公司的绝对控股权,而剩下九个多点,霍钊霖得了七个点,其余的都是霍钊雅的。

所以在进行了遗产分配后,霍钊乾一人就拥有了公司百分之五十三的股份,加上与他同母的霍钊雅四个多点的股份,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七多,而霍钊霖只有十五点,即使加上UC国际收购的那四个多点,也不到百分之二十。

至于霍隆亨名下的其他资产,霍家大宅和几处国外的私庄以及大笔现金都给了二姨太,三姨太和霍钊杰也捞到了几处房产和一些钱,给霍隆亨带了绿帽子的霍钊仁和四姨太自然什么都没有,霍家还有一些其他赚钱的生意则分给了霍钊霖那几个叔叔姑姑,城郊那个霍钊霖带秦琤去看过的凤凰山庄便给了霍小叔,这也是霍隆庭唯一得到的一处遗产。

这样的分配方案显然并不出乎霍钊乾母子三人的预料,也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反观其他人三姨太和霍钊杰还有些庆幸至少霍老头没有把他们忘得太彻底,四姨太则已完全面无血色,而那些一直靠霍隆亨养的叔叔姑姑们都没捞到多少东西则有人知足也有人不满。

霍钊霖是最淡定的,脸上既无高兴也无不高兴,连秦琤都忍不住小声问他:“你家老头子对你比想象中大方点啊?”

“大概良心发现了吧。”霍钊霖自嘲道。

他们原本已经做好霍隆亨不再给霍钊霖分股份的准备,没想到还能捞到七个点,简直是意外之喜,这样他们的计划执行起来会更顺利得多。

钱分完了霍家众人也就做鸟兽算了,从霍家大宅出来,霍钊霖最后一次回头看这栋他住了二十几年的宅子,心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复杂,秦琤撞了撞他的胳膊:“舍不得吗?”

霍钊霖牵过他的手,淡道:“没什么,跟你过二人世界更好。”

霍隆庭也正出来,与他们打了个招呼,问霍钊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们已经联系上了艾伦,之后应该会加快动作。”

“我听艾伦说了,”霍隆庭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小心一些。”

霍隆庭走后,他们也坐上了车离开,提起二姨太一家三口对遗嘱完全不意外的模样,秦琤好奇道:“你说这遗嘱不会是被他们改过的吧?”

霍钊霖并不以为然:“最多也就是提前被他们看到过,两个遗产律师其中一个是小叔的朋友,有他盯着他们不敢做什么的,而且也没必要,大头肯定会给他们。”

“你家老头真是,偏心得也太过了。”秦琤想想刚才还说霍老头大方,大方个屁啊,同样是儿子,霍钊霖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凭什么就只能拿霍钊乾的零头。

“他应该知道我外公在国外还有一笔资产,当初没拿到手就一直耿耿于怀,这也是他看我不顺眼的原因之一,所以他最后还能给我留这些当真已经是他死前良心发现了。”

“这样的话你不是可以省不少钱了?”秦琤看过霍钊霖公司的财务报表,也知道霍钊霖手里到底还有多少资金,霍隆亨最后关头能给这几个点的股份确实帮了他们的大忙,至少能让他们在与艾伦的合作中不至于处于太被动的位置,也不用担心到最后好处全给艾伦捞走了,毕竟即使对方是霍隆庭的好友,但利字当头,他们也不敢百分百放心。

“是,所以我得感谢他。”

“原本我还想着要是你钱不够,我给你凑的。”

秦琤满脸的遗憾,哪怕他哥对搅和进霍家这摊子事情里没有兴趣,他自己也是有钱的啊,他刚成年的时候他哥就给了他一部分公司部分,卖了也能帮霍钊霖凑不少钱,但显然霍钊霖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包养他。

霍钊霖笑了笑:“你的钱还是留着你自己零花吧。”

霍隆亨下葬的三天后,霍钊霖去了一趟公司,向公司董事会提交了辞职信。

他是直接把辞职信交给霍钊乾的,如今霍钊乾已经搬进了公司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整个人意气风发非常的得意,接过了霍钊霖的辞职信还假模假样地遗憾了一番,说要等董事会讨论过后再给答复,霍钊霖并不在意,他知道霍钊乾肯定会同意,他手头的股份虽然不多,却也是卓凌第二大的股东,离开公司不给他们找麻烦,恐怕霍钊乾会求之不得。

“离开公司以后打算做什么?”

“阿琤去了秦氏的欧洲分公司任职,我会跟他一起过去,先休息一段时间,再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项目。”

霍钊霖随口胡诌,过个几天他和秦琤就会回去欧洲,在那边他行事会更方便一些,再者霍钊仁的案子还没有宣判,徐家一直咬着这事不放,秦琤还是再出国避一段时间比较好。

至于卓凌这边,既然霍隆亨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必要再陪他们演戏下去,不如尽早抽身,当然,用不了多久,他还会回来,会把整间公司都拿回来。

没兴趣和霍钊乾多说,霍钊霖点了点头离开,下到一楼的时候在大堂里碰上卓凌的总经理也是霍钊乾的亲信正笑容满面地领着几个客商进来,为首的一个或许别人不知道,但霍钊霖很清楚,那是UC国际的总裁,他的代理人。

势利眼的卓凌总经理完全没把霍钊霖看在眼里,见到了他连个招呼都没打,霍钊霖也根本不在意,与他们错身而过,从始至终,都未与那位UC总裁有过眼神上的交流,仿佛全然的陌生人。

以为从此大权在握前途一片坦荡的霍钊乾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给他挖下了一个大坑,只等着他掉下去,粉身碎骨。

第四十二章

回欧洲后秦琤和霍钊霖便搬去了UC总部所在的F城,秦氏的分公司也在这座城市,不知情的人都以为霍钊霖是为了陪秦琤才过来这边,这样的想法正合了他的意,他也不必费尽心思去遮掩自己的行踪。

秦家在这座城市有房子,秦琤却看中了市中心一套带花园的小楼,即使他们在这里估计待不长,他也还是财大气粗地高价从原房主手里将房子买了下来。

“我们得把日子过好一点,又不是来逃难的,得学会享受生活。”

秦琤说得理直气壮,虽然霍钊霖完全不觉得原来的房子住起来怎么就像是逃难的了,但在这种琐事方面他并不打算跟秦琤唱反调。

二楼的主卧室推开窗便能看到后面的小花园,前主人很用心地种满了各色鲜花,如今全都送给了他们,正是开得灿烂的时候。

秦琤站在窗边看了一阵,心情十分的愉悦,霍钊霖其实并不大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把这里给买下来,虽然这里确实不错他也挺喜欢。秦琤没好意思说在几年前他刚刚暗恋上霍钊霖的时候就翻遍了他的社交号,想要多了解他一些,霍钊霖很少会在网上po他的日常生活,发出来的照片多半都是很喜欢的,其中就有一张拍的是他当时一个同学的家,就像这里一样花团锦簇十分漂亮,秦琤的印象很深刻,当时他就想着以后要是能和霍钊霖在一起一定要找个这样的房子住,他希望所有能被霍钊霖看进眼里的东西都能烙上他自己的印记。

“你打算就这么搬进来?不要重新装修一下吗?”这处房子的环境确实不错,但内部装修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了很多东西都老化了,这也是霍钊霖想不通秦琤非这里不可的原因。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艾伦他们家在这边开了间建筑事务所,他给我推荐了一个很不错的建筑师,我们已经约好了明天见面谈。”

霍钊霖无言以对,不得不说面对着有的时候其实挺没心没肺的秦琤,他也实在有些郁闷。

艾伦给秦琤推荐的是个初入行的新人建筑师,业务水平却十分过硬,做室内装修设计绰绰有余,若不是秦琤要求,他也不会把人推荐过来,而且对方也是中国人。

在约好的咖啡厅见面,看到走进来的斯文俊秀的高个男生,霍钊霖很惊讶地挑了挑眉,秦琤则有些意外,长得这么嫩的建筑师?艾伦那家伙不是故意诓他吧?

对方坐下来笑着自我介绍名叫岑司祁,和秦琤是大学校友。

秦琤惊讶道:“你认识我?”

坐在他对面的人笑道:“认识,你是我们学校建校一百多年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的男校花嘛,怎么会不认识,我跟你同一届的,那几届的学生怕是没有不认识你的。”

秦琤:“……”

这丢脸的往事他是当真不想再提,结果还是被霍钊霖给听了去,他还曾经在霍钊霖面前吹嘘自己是校草,结果牛皮这么快就吹破了。

“而且那个时候经常有女生甚至男生来宿舍楼下给你摆蜡烛唱情歌,当时不知有多少人对你羡慕嫉妒恨呢。”

事实上秦琤当年确实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顶级富N代配上一张漂亮到叫人无法忽视的脸蛋,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开学第一天偷拍照就被传上了学校的BBS引来无数人回帖舔颜,BBS上每年都会搞校花校草评选,秦琤一个人的得票数吊打所有其他人的总和,后来不知道是谁发了个帖子说秦琤长那么漂亮应该竞选校花,有他在那些入围校花们的候选人都黯然失色差得远了,帖子当时就火了,之后所有校花候选女生们联名放弃评选,一致推选秦琤为新任校花,就这样秦琤一连蝉联了四届的校花宝座,无论他怎么翻白眼,这个名号硬是跟了他整整四年怎么甩都甩不掉。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校里无论男生女生追着他的狂蜂浪蝶多不胜数,刚开始大少爷为了体验生活还在学校宿舍住了一个学期,后来实在受不了就改走读了。

霍钊霖听着低声笑了起来,秦琤没好气地一眼瞪过去,对上他目光里的揶揄,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恼还是羞赧。

说笑过后,秦琤简单与岑司祁介绍了一下霍钊霖,听到霍钊霖的名字,对方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还特地多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很快恢复如常,拿出图纸和秦琤谈起了正事。

之前秦琤还质疑这一脸学生样的建筑师是否真的能帮他,但听他一开口便发现自己当真以貌取人了,岑司祁当年本科毕业就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之后全奖来这边的名校读研,专业水平确实很不错,拿出来的设计方案也很合秦琤的心意。

初步敲定后秦琤和对方约定改天再去查看现场,务必在三个月内把房子装修好。

谈完事情岑司祁没有多待,说还有其他工作告辞先走了,看着男生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落地大窗外的车水马龙中,秦琤冲霍钊霖努了努嘴:“我怎么觉得你之前就认识他?他听到你名字的反应也挺奇怪的。”

“见过一次,可能他不记得了,只是对我的名字有印象吧,他是我小叔以前的一个……朋友。”霍钊霖切了一小块蛋糕送进秦琤的嘴里,转开了话题,笑问他,“校花嗯?”

秦琤目光飘忽:“我是被逼的好吗?”

霍钊霖认真端详着他的脸,秦琤的五官确实每一处都好看,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尤其长得好,也难怪那么招人了。

“那些为你唱歌的男生女生,你就一个都没看上吗?”

“我要是看上了现在还有你什么事?”

从咖啡店里出来,秦琤还对黑历史被揭开耿耿于怀,霍钊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拉着有些神游天外的秦琤一路往前走。

街心花园有卖艺的年轻人在弹吉他唱歌,他们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秦琤依旧在走神,霍钊霖走过去与人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从对方手里接过了吉他。

当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时,秦琤的思绪才终于回了笼,抬眼看去,霍钊霖斜抱着吉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拨动着琴弦,对上秦琤的目光,微微一笑,温柔地唱起了情歌。

秦琤愣住,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霍钊霖唱歌,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他抱着借来的吉他,只为他一个人唱的情歌。

“那个时候经常有女生甚至男生来宿舍楼下给你摆蜡烛唱情歌,当时不知有多少人对你羡慕嫉妒恨呢。”

旁的人一句调侃的戏言,没想到霍钊霖当真记进了心里,也为他做起了同样的事情,即使这把吉他实在破旧得可以,即使他的歌声并没有多么的动听,秦琤却觉得现在站在他面前为他唱着情歌的霍钊霖,实在是该死的太迷人了。

太过高兴以至于只会傻笑,待到霍钊霖唱完歌走上前来抱住他,秦琤才察觉到自己的眼眶里又不争气地冒出了水。

霍钊霖轻笑:“这么感动啊?”

“你唱得太难听了,我都听哭了。”

“那你肯接受我吗?”

秦琤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霍钊霖不撩人就算了,撩起人来简直要人命,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第四十三章

秦琤回到家时霍钊霖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身上系着围兜,在厨房和餐厅间进进出出,完完全全家庭煮夫的形象,反观秦琤西装笔挺领带系得整整齐齐,手里夹着公文包,刚刚下了班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更像是在外努力工作赚钱养家的那一个。

看到秦琤进来,霍钊霖解开了围兜,走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给他拿拖鞋,还顺手搂了他一下,秦琤笑出声:“你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越来越顺溜了。”

“伺候你应该的,你晚上伺候我就行。”霍钊霖脸不红心不跳,说起流氓话来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秦琤瞪了他一眼,坐到餐桌前,看着一桌子色香味都不错的饭菜,忍不住感叹自己当真是娶了一个贤惠的好媳妇。

自从来了这边他就开始每天按时上下班,他哥大概是为了锻炼他直接把分公司交到了他手里,身上的担子重了他便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还当真脚踏实地地认真工作了起来,这也是霍钊霖乐见的。倒是霍钊霖自己很少会去公司里,一般都在家里办公,有重要事情也会把人叫来家里商量,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操持家务琐事。

他们的房子经过两个半月的设计装修,半个月前便已完工搬了进来,岑司祁确实是有真本事的,设计风格让秦琤十分满意,后期的软装部分更是秦琤自己亲力亲为,亲手布置出这个属于他和霍钊霖的共同的家。

霍钊霖给秦琤盛了热汤来,提醒他先喝口汤暖胃。

客厅里的大电视机在播放国内的财经新闻,卓凌电子今天正式宣布启动对腾飞科技的收购,预计在半年内全面完成,届时卓凌电子将持有腾飞科技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成为腾飞科技的实际控股股东。

霍钊霖表情淡定地吃着饭,秦琤端着汤碗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新闻,笑问霍钊霖:“我之前都忘了问你了,你这次到底从霍钊乾那老家伙手里赚到了多少钱?”

“不算太多,比当初的收购价赚了七八成吧。”

霍钊霖说得轻描淡写,他以UC国际的名义陆陆续续收购的十二个点的腾飞科技股份转手卖给卓凌,赚的这七八成的价格对普通人来已经是一笔不可想象的巨款,但对卓凌或者说是霍钊乾来说,却反而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无非是因为腾飞科技如今的股票市价已经是当时霍钊霖购进时的两倍还多,他确实是压低了价格卖给霍钊乾的。

腾飞科技就是霍钊霖用来吊霍钊乾的一块肥肉,而他已经如霍钊霖所愿上钩了。

霍钊乾并不蠢,在与UC国际完成这笔交易前一定调查过这间公司的老底,但显而易见他并没有查出这间公司与霍钊霖的关系,只以为是UC国际资金周转不灵急于将手头的腾飞科技的股份脱手,才被他捡了个大便宜。

“我听公司的人说霍钊乾他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要全面收购腾飞,想要将之当做自己上任之后交出的第一张成绩单,”霍钊霖笑道,“他如愿了。”

虽然霍钊霖已经从卓凌辞了职,但人脉还有,要探听一点内部消息并不困难,他与霍钊乾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对这位兄长什么个性他是十分清楚的,换个人他或许还不敢用这么冒险托大的法子,但霍钊乾这人激进易冲动,一旦头脑发热且大权在握根本听不进旁人任何的劝说,这个坑就是专门挖给他的。

秦琤笑眯眯地点头:“等到他对腾飞的收购进行得差不多了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就该艾伦出手了。”

“阿琤,不要在你男人面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

秦琤:“……”

霍钊霖面不改色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秦琤失笑:“喂喂,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别扭了吗?这种醋都要吃?”

“那你以后少提他。”

“知道啦。”秦琤哼哼着,却很高兴。

霍钊霖笑了笑,适当的吃醋是一种情趣,他知道秦琤嘴里说自己别扭实际上很吃这一套。

吃完饭霍钊霖收拾碗筷,秦琤去了书房里,半个小时后,霍钊霖把切好的水果端进书房,秦琤正坐在书桌前给人回邮件,霍钊霖放下果盘,原本并没打算看秦琤在跟谁联系,秦琤却猛地把笔记本盖子给阖上了,一副做贼心虚之态。

霍钊霖挑眉,冲秦琤努了努嘴,眼神示意他把手挪开,秦琤摇头,霍钊霖也摇头,僵持片刻后,还是秦琤先妥协了,不情不愿地退开了身。

霍钊霖倒并非一定要查看秦琤的隐私,就是觉得这小子古古怪怪的,大概是又皮痒了。

“你看吧,我可没背着你偷人。”秦琤自暴自弃道。

霍钊霖随意浏览了一遍,邮件的收件对象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竟然是那个他早就忘了的叫何岚的小明星,而且还不止一封,这一段时间他们邮件往来得还挺频繁。

“你跟他还有联系?”

秦琤老实都给交代了:“他又勾搭上了霍钊乾,我让他给我盯着那老家伙,顺便挑拨一下他和他老婆的关系。”

霍钊霖很无语:“你又给了他多少好处?”

“给钱嘛,小意思而已。”

要买通何岚这种钻进了钱眼里胆子也肥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即使他又得了霍钊乾的青眼甚至被霍钊乾接进了霍家大宅里去,但何岚不是傻子,霍钊乾学他老子的把姨太太们一个一个抬回家,可他不是女人不能靠肚皮去争宠,没准哪天霍钊乾就对他腻味了,何况霍钊乾出手并不大方,他只想趁着年轻脸还在的时候能捞多少是多少,秦琤给得起钱,他背叛起霍钊乾来毫无压力。

“你爸当初突然中风本来就有些古怪,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我刚把霍钊乾跟对手公司的人接触的证据给他他就中风了,没准就是霍钊乾他下的手,我觉得你那个大嫂估计知道点什么,所以让何岚去试试能不能从她手里拿到什么证据。”

霍钊霖无奈道:“你有这份心我很感动,但是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掺和进这些事情里来,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所以秦琤才心虚,之前因为霍钊仁做下的事情,他确实答应过霍钊霖不再掺和他家里的这些事,都让霍钊霖自己去解决,但有机会打听到消息,他又实在按捺不住。

“我错了。”

“知道错哪里了?”

秦琤点头:“不该自作主张让你担心。”

霍钊霖拍拍他的脑袋:“不是让我担心,是给你自己找麻烦。”

“我知道。”秦琤虚心受教,每次霍钊霖教训他,他都很配合,无论心里是否真的认同对方,当然这事确实他也有不对的地方,至少在做之前应该先跟霍钊霖商量,而不是瞒着他偷偷摸摸地进行。

“以后由我来跟他联系,这事你就别再管了。”

秦琤嘴角微撇:“你跟何岚联系啊……”

他可没忘了当初何岚是怎么勾搭霍钊霖的,想想就很不爽。

霍钊霖捏了一下他的下巴:“你放心,我就用你的邮箱与他联系,不会让他知道是我。”

这样还勉强能接受,秦琤抬手抱住霍钊霖的腰往他身上爬,换了个话题:“走走,小的我伺候大爷你睡觉去。”

“这才几点,现在就睡?”

“睡啊,你不睡我我睡你也一样。”

霍钊霖就喜欢秦琤这一点,完全不矫情不扭捏,又直率又热情,他笑了笑,把缠在他身上的人抱了起来,上楼回了房间去。

第四十四章

这一年年底的时候,秦琤回国去总公司报告工作顺便探望许久未见的兄长,霍钊霖也跟着他一起回了来。

经过一年的努力,秦琤已经能在分公司独当一面,之前那些不看好他的董事会高层都大跌了眼睛,秦琤确实交出了一份十分漂亮的成绩单,分公司业绩增长速度在秦氏的一众分公司里位居前列,即使是秦意,也没想到他真的能做到。

霍钊霖这一年则要沉寂得多了,自从从卓凌辞职,跟着秦琤去了欧洲,他休息了好几个月才与秦琤合伙开了一间玩具公司,由他负责管理,不明就里的人看在眼里不免扼腕叹息,昔日霍家最有出息最被人看好的子孙沦落到卖玩具,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但看热闹的人最多也不过是背地里嘀咕两句,并不能真正影响霍钊霖什么,他即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玩具公司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噱头,起初是秦琤玩笑一般的一句“你真的不打算找份工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以后真的要靠着我吃软饭了呢”,霍钊霖思来想去问秦琤有没有兴趣投资点什么,秦琤或许是中二期还没过,某天在大街上看到个小女孩抱着个硕大的米奇娃娃从面前走过,便说不如他们卖玩具好了,霍钊霖也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玩具公司就这么开了张,注册资本统共也不过百十万欧元,员工十余个,都是充满活力童心未泯又挺有能力的年轻人,公司章程简单打理起来并不需要花多少精力,卖的玩具不少还是秦琤和霍钊霖亲自设计的,多半是秦琤天马行空地想,再由霍钊霖亲笔画下来,最后的成品还确实很有趣很受人喜欢,短短半年已经在他们所在的城市打开了市场。

秦琤如今在外人面前沉稳得多了,连秦意见到他有种“老怀安慰”之感,感叹自己弟弟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等到日后他从欧洲回来,可以放心把公司里更重要的位置交给他,听到这话时秦琤嬉皮笑脸地凑到他面前问他:“哥你就不怕我盯上你的位置跟你争家产?”

“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尽管来争,真能被你争到,公司给了你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霍钊霖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斗嘴,觉得十分有趣却并不羡慕,这种纯粹的兄弟亲情在他们霍家是绝对不存在的,他也并不渴求。

能得到秦意的肯定,秦琤自然很得意,但所谓争家产也不过是一句戏言,甚至连秦意说的以后把他调回总公司更重要的岗位他也兴趣寥寥,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主意,等到霍钊霖把卓凌弄到手回来这边,他们的玩具公司便也搬回国内来由他来接手,他也可以不靠着兄长自己创业,何况这是他和霍钊霖共同的公司,他会更加有干劲。

在秦家吃了顿饭,秦琤和霍钊霖便回了他们单独的家去。这次他们回来并没有打算去霍家大宅,那里现在住着二姨太一家人,除了同姓霍,与霍钊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何况霍钊乾如今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并不需要霍钊霖再去火上浇油。卓凌对腾飞的收购计划进行到将近百分之九十的时候半路杀出了个陈咬金来,南非最大的财团公司突然出手大笔买入腾飞科技的股票,将腾飞的股价推高到了一个近乎可怕的数字,大大增加了卓凌的收购成本和难度,三方如今已经陷入了胶着状态。

这些事情暂时来说还与他们扯不上关系,一年前匆匆离开时从霍家搬回来的霍钊霖的东西还堆在储藏间里没有收拾,趁着现在有时间,霍钊霖把东西都搬了出来,打算清理一遍,没用的就直接都扔了。

这些东西大都是霍钊霖母亲的遗物和他小时候收集的一些零碎玩意儿,母亲的遗物霍钊霖全部都整理了出来依旧仔细收藏起来,剩下的他觉得全都可以送垃圾箱了,秦琤随手翻着却觉得很有趣,霍钊霖竟然连小时候玩过的弹珠都还留着,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难怪自己之前提议开玩具公司他会一口答应呢。

不过这还当真有些冤枉霍钊霖了,只要秦琤不是想杀人放火做正经生意他其实都会答应。

秦琤从压箱底的盒子里翻出了一本相册,翻开一看全是霍钊霖童年时期的照片,他瞬间觉得捡到了宝,捧在手里慢慢翻看爱不释手。照片里的霍钊霖都在十岁以前,那个时候他妈妈的病情大概还不算严重,全是她亲手拍下的小霍钊霖,秦琤看着有些眼热,忍不住感叹道:“要是我们小时候能有机会经常一起玩就好了。”

他妈妈和霍钊霖的妈妈是闺蜜,小时候他确实见过霍钊霖好几次,只是年纪太小了印象实在很模糊,后来他妈妈出了意外去世,霍钊霖妈妈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们就没有机会再在一起玩了,现在想想实在是遗憾得很。

霍钊霖笑道:“你小时候很可爱啊,我记得的,一直叫我霖哥哥。”

秦琤老脸一红,他确实没什么印象了,难怪霍钊霖喜欢他在床上这么喊他……

霍钊霖把相册翻到后面,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合照来,指着被他抱着坐在木马上舔冰淇淋的小娃娃问秦琤:“这是你吧?”

秦琤瞪圆了眼睛:“真是我?”

“你那个时候才两岁不到,不记得正常,我们去游乐场,你看着别人冰淇淋也吵着要吃,不给就不停哭,后来吃上了才安生了,你看拍照的时候你都没看镜头就盯着手里的冰淇淋吃得满脸都是跟只花猫一样。”霍钊霖一边说一边笑,回想小时候的秦琤,其实真的特别可爱,可惜就像秦琤说的,那个时候他们相处的机会太少了。

秦琤:“……”

“别害羞,你那个时候那么一点大,可招人疼了。”

“也没见你多疼我啊。”秦琤哼哼,他可没忘了霍钊霖前几年都是什么态度对他。

霍钊霖伸手把人抱到自己身上来,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很喜欢用这样的姿势抱着秦琤,秦琤这个时候也往往很乖顺,霍钊霖用下巴蹭了蹭他鬓边柔软的发丝,认真解释道:“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是特殊的,之前是我关心则乱了,对你有误会和偏见,是我的错,我会改的。”

秦琤原本也不是真的翻旧账,只是借机从霍钊霖那里讨点甜头而已,霍钊霖这么说两句软话他就一点妖都作不起来了,蹭着霍钊霖就啃了起来,喘息间贴着他低声呢喃:“你现在这样就挺好了,我很满意,嗯。”

第四十五章

在国内待了一个月,过完了农历新年,秦琤和霍钊霖又收拾东西准备回欧洲去,很不凑巧的是,在机场的vip候机室他们遇上了同样准备去欧洲谈生意的霍钊乾。

霍钊乾这段时间日子很不好过,对腾飞的收购因为艾伦的横插一脚陷入了僵局,前期投入进去的大笔资金已经给公司的财务状况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原本就对这一收购计划存在质疑的股东纷纷开始发难,偏偏祸不单行,卓凌拖欠银行的一笔千亿贷款即将到期,银行出于各方面因素考虑不再同意延期贷款,任凭霍钊乾多方奔走也无济于事,银行的钱还不上,收购计划不得不宣告停止,即使卓凌已经拥有了腾飞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将腾飞科技囫囵吞下了却咽不下去,反而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成了到手的巨大包袱。

为了还钱,焦头烂额的霍钊乾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变卖卓凌的非核心资产,但也都只是九牛一毛,逼不得已,他只得把到手的腾飞科技再卖出去,这一趟去欧洲,就是去找艾伦谈这笔生意的,对霍钊乾来说,这个闷亏实在吃得叫他憋屈,若不是艾伦突然出手跟他抢腾飞以至收购成本一抬再抬最后几乎要拖垮卓凌,他现在也不必大老远跑去欧洲觍着脸求艾伦把他手里的腾飞股份都买去,被人坑了还要跪着给人磕头,别提有多窝囊。

只是霍钊乾不会想到,他的算盘注定还是会落空。

起初雄心勃勃的收购计划最后落到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完全都在霍钊霖的预料之中,如果在位上的人还是霍隆亨,或许他还能有其他办法扭转乾坤,至少那笔银行贷款就未必不能再拖延一段时间,但换成霍钊乾,他的能力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和霍钊乾简单地打了个招呼,霍钊霖去了洗手间,秦琤坐下来要了一杯红酒,随手拿了本杂志翻看,坐在他斜对面沙发里原本在看报纸的霍钊乾将目光移向他,秦琤并不想搭理,淡定自若地翻着手中的杂志,间或抿一口红酒。

“阿琤你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明星的娱乐八卦也有兴趣?”

霍钊乾并不觉得自己惹人嫌,亲昵地与秦琤搭腔,秦琤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淡地提醒他:“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明星,是我嫂子。”

他在看的是纪初夏的杂志专访,霍钊乾笑了笑,似乎对秦琤的不快很不以为然:“哦,是我没认出来。”

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尊重之意,骨子里是瞧不上纪初夏这种出身的人的,不过是个戏子,玩玩没什么,正儿八经地娶回家除非脑子坏了,虽然他也让何岚进了门,但说到底也是个没名没分的玩物罢了,在这件事上,霍钊乾自认眼界比秦家人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秦琤合上杂志,嗤道:“认不出来正常,毕竟钊乾哥你眼睛太小眼白又太多。”

霍钊乾的脸色僵了一瞬,秦琤这是大咧咧地骂他有眼无珠了,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片刻之后,他却又笑了,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秦琤身边来,低声笑语:“你的性格还真够辣的,够带劲,难怪老三那么喜欢你。”

秦琤一阵恶寒,他除非傻了才听不出来霍钊乾这话里的暧昧之意,这霍家一家子都是些什么奇葩啊,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厚的脸皮?

霍钊乾盯着秦琤的一双眼睛,目光中确实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以前霍老头还在世的时候,霍钊乾并不敢打秦琤的主意,现在他已经成了霍家的当家人,卓凌的董事长,自认身价不同以往,自我膨胀得很,凭什么老三那个废物能跟秦琤恩恩爱爱,他却一点想法都不能有?

秦琤一声冷笑,直接把杯子里的酒浇他脸上去,站起了身。

候机室里的服务人员过来询问情况,霍钊乾摆了摆手,抹了一把脸,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琤,没等秦琤开口骂人,回来的霍钊霖把他挡在身后,上前一步拽住了霍钊乾的领子,把人拖了一起一拳送上了他的脸。

休息室里瞬间乱了套,这还是秦琤第一次看到一贯淡定从容的霍钊霖也会有这么火爆的一面,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和霍钊乾扭打在了一起,惊讶过后他赶紧上去拉人,再之后他们三个一起被机场警卫人员给请了出去。

霍钊乾这惯于享受常年不锻炼的老男人哪里敌得过年轻力壮的霍钊霖,没几下就被揍得鼻青脸肿挂了彩好不狼狈,嘴里嚷嚷着要告霍钊霖,霍钊霖冷眼看着他:“你尽管去告,但只要你再敢找阿琤的麻烦,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虽然没有听到霍钊乾和秦琤说了什么,但刚刚他回到休息室时看到的霍钊乾看秦琤的那个眼神,便知道他在打些什么肮脏的主意,这是霍钊霖绝对忍不了的,才会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冲动直接出手打人,他却并不后悔。

霍钊乾到底还是有些怵发起狠来的霍钊霖,他记得从前有一次他们几个对他病秧子的母亲不尊重霍钊霖也发过一次飚,那个时候的霍钊霖才十岁出头,却有本事把二十几岁的他和霍钊杰打破头,霍钊霖发疯时那像盯上了猎物的狮子一样的凶狠眼神,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只是以前的他还是头小狮子,现在却是不折不扣年富力强充满攻击力的猛兽雄狮了。

霍钊乾要赶着去欧洲谈生意,也不可能当真留这里一直跟他们纠缠,骂骂咧咧了几句就被赶来的助理和下属劝走了。

秦琤拉着霍钊霖的手,低着头半天说不出句话来,沉默片刻后霍钊霖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道:“没事。”

霍钊霖也挨了霍钊乾一拳,嘴角都被打破了,秦琤伸手帮他擦了擦,有些心疼:“你刚才干嘛跟他动手,犯得着为了他这么掉价吗?”

“应该的。”

霍钊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从小到大真正能让他放心亲近的人其实少之又少,即使是与他关系很好的小叔也不能做到百分百的交心,除了他的母亲,怕也只有一个秦琤,能让他完全地敞开心扉,将之划归为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他就容不得别人觊觎一丝一毫,尤其是肮脏卑劣如霍钊乾那样的。

秦琤抬起手抱了抱霍钊霖的腰,看着他皱着眉满脸严肃又有些忧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改了口:“算了,打也打了,打得好,那种混账王八蛋就该揍的他满地找牙,你不打我自己也会动手。”

霍钊霖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秦琤会对他幻灭认为他太粗鲁了,他轻咳了一声,转开了话题:“我们先回去吧,今天估计是走不了了。”

在候机室打了一架没被机场警察带走已经是看在他们的身份上给了面子,飞机是肯定不让上了,不过着急的那也是霍钊乾,反正他们不用赶着去求人晚几天回去也没关系,秦琤却不以为然:“回去干嘛,我跟我哥打个电话,调他的私人飞机来啊,也省得再碰上碍眼的东西。”

霍钊霖点了点头,不由地失笑,有秦琤那个有财有势的大哥在,霍钊乾那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敢对秦琤起邪念?

第四十六章

秦琤打着哈欠走进书房时,霍钊霖正坐在书桌前慢悠悠地喝着咖啡,桌上开着两台电脑,一台在播着他每天早上都要看的财经新闻,一台则是视频通讯,秦琤晃了一眼,诧异地挑起眉,视频通讯是单向的,能看到大会议室里正在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的艾伦和霍钊乾。

“艾伦把他和霍钊乾的谈判过程都给你看?他这么信得过你?”

“他说这是为表诚意,”霍钊霖转头见秦琤身上还穿着睡衣,扣子也没扣两颗,露出大半截白花花的胸膛,伸手帮他拉了一下,“去把衣服穿好,衣衫不整像什么样子。”

秦琤不以为然:“这是在家里啊,再说他们那边又看不到。”

“他打开镜头就看到了。”霍钊霖皱眉提醒他,他可一点都不想别人看到秦琤现在这副样子。

秦琤撇了撇嘴,转身回了房间里去换衣服。

再回来时霍钊霖已经看完了新闻,换了一杯新的咖啡正在给人回邮件,而视频通讯里艾伦和霍钊乾的谈判却陷入了僵局。

这一段时间艾伦都在欧洲这边,霍钊乾特地找过来想要求他把卓凌购进的腾飞科技股份全都买去,甚至愿意亏损一部分以比他的收购价还要低一成的价格转让,艾伦这边却狮子大开口,只肯出一半的价格想要吞下霍钊乾手头所有的腾飞股份,这个价格霍钊乾显然不可能接受,甚至觉得艾伦是在故意戏耍他,但无论他怎么说,艾伦就是咬死不松口,一步都不肯让。

霍钊乾不是没想过去找别人,只是如今的腾飞科技股价这么高,又有几个人会傻得去做这个接盘侠,艾伦这里卖不出去,当真就只能烂在他手里了。

视频里的艾伦像逗狗一样逗着如丧考妣拼命忍耐怒气还得赔笑脸的霍钊乾,秦琤看得直乐,问霍钊霖:“你这位大哥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啊?”

“他自找的。”霍钊霖冷淡地看着视频画面里的霍钊乾,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报复的快感,只觉得霍钊乾这不过是求仁得仁而已。

扯皮了许久,艾伦终于在霍钊乾的再三恳求下,说出了他自己的解决方案:“腾飞你好不容易搞到手,何必要卖,留着以后未必不能帮卓凌赚钱,说实话,我对卓凌本身的兴趣更大一点,不如你们以定向增发的方式将这笔债务转移给我,我帮你还欠银行的钱。”

闻言霍钊乾的脸都绿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艾伦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其实是在打卓凌的主意,他知道艾伦财大气粗确实有能力偿还这笔债务,但如果真的按他说的,卓凌通过定增的方式来还债同时还要减轻因为高价收购腾飞带来的资金压力,很大可能之后艾伦手里的卓凌股份将会超过他,到时候公司都不是他的了,那现在他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艾伦微微一笑:“你可以好好考虑,想清楚了我们再继续谈。”

“这个艾伦还挺会装蒜的,”秦琤笑出声,“接下来是不是该你的人出场了?”

霍钊霖笑了笑:“还不急。”

霍钊乾离开后艾伦打开了双向通讯,看到秦琤便直接忽略了霍钊霖,笑着冲他吹了个口哨:“许久不见,阿琤你越来越有魅力了。”

霍钊霖关掉了视频,无视了艾伦的抱怨,简单地用语音与他交流了几句,便切断了通讯。

“你好小气啊,人家不过就是夸了我一句,至于吗你?”

秦琤一边说一边笑,霍钊霖拉着他在自己腿上坐下,从抽屉里拿了个用锦带包扎起来的盒子出来,推到了秦琤面前:“别提那些无聊的人,送个礼物给你。”

秦琤好奇打开,那是一个做得很逼真的人偶娃娃,三四十厘米高,以霍钊霖为模型做的,跟他的真人有七分相似,秦琤看得啧啧惊叹:“这是玩具公司的新品吗?怎么跟你长得一样?原来你这么自恋的啊?”

霍钊霖捏了捏娃娃的手心,原本闭着眼的娃娃慢慢睁开了眼睛,睫毛轻轻眨了眨,看向秦琤:“阿琤。”

秦琤的眼睛都瞪圆了,这娃娃不但会说话声音还与霍钊霖一模一样,连喊他时的语气都是一样的,霍钊霖轻笑:“你跟它说话试试。”

那娃娃一瞬不瞬地看着秦琤,秦琤犹豫了一下,问它:“你认识我?”

“你是阿琤,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阿琤?”

“我见过你的照片,你是阿琤,是我喜欢的人。”

秦琤诧异地回头看霍钊霖,霍钊霖嘴角带着笑,冲他眨了眨眼睛,秦琤瞬间乐了,继续调戏娃娃:“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因为你长得好看。”

“就因为我长得好看?你怎么这么肤浅?”

“你不但长得好看,还很可爱,很招人疼。”娃娃的嘴角带上了笑,看秦琤的样子与霍钊霖如出一辙。

秦琤微微红了脸,怎么觉得自己反被这娃娃调戏了?

“这娃娃他是成精了吗?”

“阿琤,你这样怀疑我对你的心意,我会很伤心的。”娃娃依旧满嘴标准的霍钊霖式语气。

秦琤:“……”

霍钊霖再次捏了捏娃娃的手心,让之闭了嘴,他笑问秦琤:“怎么样?这娃娃好玩吗?”

“还不错,挺有趣的。”

霍钊霖点头:“这个娃娃是我事先调教过教过它的,等技术做得再成熟一点再上市,以后我们的公司就靠这个打开国内市场了,这是用卓凌的芯片技术做的,别家就算想山寨也不成。”

“卓凌的芯片技术?你也偷卓凌的技术不怕他们告你啊?”

“所以得等以后卓凌到手了它才能面市,到时候可以跟卓凌签订正式的买卖合同,只要有钱赚公司那些老家伙不会不答应的。”

这主意倒是不错,秦琤敲着下巴想了想,提议道:“那到时候找我嫂子做产品代言人啊,用他的形状做一个人偶娃娃打响头炮,追星少女们肯定会买账。”

霍钊霖也觉得不错,至于秦琤的大哥会不会气急败坏醋水泛滥,那就靠秦琤自己去搞定了,反正换做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把秦琤形象的人偶娃娃推出市场去对着少男少女们甜言蜜语的。

说笑了一阵,霍钊霖起身去厨房准备中午饭,秦琤依旧对那娃娃好奇得很,再次捏了捏娃娃的手心,看着小霍钊霖慢慢睁开了眼睛。

“阿琤。”

秦琤轻笑:“你真的喜欢我吗?”

“很喜欢。”

“有多喜欢啊?”

“我爱你。”

秦琤双手捂住脸,甜蜜在心底蔓延开来,霍钊霖一贯内敛,很少会直接说“爱”这个字,借由娃娃说出口,其实也很浪漫不是?

第四十七章

秦琤自从得到了霍钊霖的人偶娃娃,便每天乐此不疲地调戏小霍钊霖,心花怒放地听着它用霍钊霖的声音和表情说“我爱你”,一遍又一遍,霍钊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本是想送个娃娃讨秦琤欢心,结果倒让自己“失了宠”。

秦琤还振振有词,自己是在做产品测试,虽然他也确实写下了不少可以改进的建议,但霍钊霖却并不以为然,心知这小子只是想听娃娃说那些他轻易不会说的肉麻话而已。

月底的时候他们去参加了一场婚礼,新人之一是霍钊霖的大学同学,秦琤之前见过且被霍钊仁误导以为是霍钊霖以前喜欢过的那位,当然这个误会早就解开了,收到邀请函,秦琤便跟着霍钊霖一起大大方方地去了。

这也是一场同性婚礼,婚礼在教堂举办,双方新人都是虔诚地基督教徒,虽然这与他们是同性恋本身就充满了矛盾,却并不妨碍这场婚礼的庄严和神圣。

见到霍钊霖同学的另一半,秦琤很意外,那是与霍钊霖完全不同的类型,因为霍钊霖说过这位同学以前追过他,秦琤愿以为他会找一个和霍钊霖长相或者气质相似的,完全没想到他的丈夫竟然比他还矮半个头是个身材纤细长相甜美的美少年,虽然他们站在一起确实还挺般配。

进教堂里找了位置坐下,等候婚礼开场时秦琤小声与霍钊霖闲聊,说起这事笑问他:“他以前真的追过你啊?你不会是吹牛逼的吧?”

霍钊霖拍怕他的手:“都是陈年往事了,谁规定了他口味就得一成不变的?”

秦琤轻轻哼了一声,心思却有些活络了起来,他只是突然想到霍钊霖的同学当初追霍钊霖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呢?难不成是想压霍钊霖?

想到这一种可能,他不由地又仔细看了霍钊霖几眼,霍钊霖挑眉:“你在想什么?”

“没有啊。”秦琤装傻,微微一笑,心想着以前怎么没发现,霍钊霖不但长得帅还是个大美人呢,长这么好看有人想压他太正常了不是?

秦琤虽然没说,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深知他有几根花花肠子的霍钊霖哪里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秦琤:“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为什么不能想?”秦琤的身体往霍钊霖那边倾,故意去撞他的肩膀,眼里带上了几分揶揄,“霖哥哥不要这么小气嘛,让我睡一睡又能怎么样啊?”

霍钊霖笑着斜了他一眼:“真想睡?”

对上霍钊霖含笑的目光,秦琤有些脸红,霍钊霖这么不扭捏他反倒不好意思了,认真想了想,到底还是怂了:“算了,还是你睡我吧,听说被睡的那个比较爽,而且你每次都那么累,我就不要了。”

霍钊霖知道他就是故意跟自己耍嘴皮子逗着玩,好笑地摇了摇头:“随便你。”

说笑了几句,婚礼仪式开始,一对新人携手走过红毯,在神的见证下互相许下终身的诺言,交换戒指接吻,他们跟所有来宾一起鼓掌,秦琤看着有些感动,回想起他和霍钊霖结婚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高兴是肯定的,更多的则是忐忑和不安吧,不知道能不能和霍钊霖长久下去,更不知道霍钊霖有没有可能喜欢上自己。

但是现在,这些问题都已经有了答案,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霍钊霖,他们总是心意相通的,霍钊霖也将目光转向他,他们相视一笑,霍钊霖轻轻握住他的手,在神父向新人问出那句是否愿意与对方携手一生一世时,他用唇语告诉秦琤:“我愿意。”

秦琤眼眶一热差点又要哭了,霍钊霖握着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他才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憋回去,在别人的婚礼上哭出来那多难看。

霍钊霖笑了笑,贴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小哭包,我爱你,你想听我天天说给你听也行,那破娃娃就别再每天抱着玩了啊?”

秦琤瞬间又被他逗乐了,原来还是在吃那娃娃的醋啊。

婚礼仪式之后是庆祝party,一直闹到晚上才结束,秦琤喝了不少酒,回去的路上就醉了,霍钊霖捋了捋他乱糟糟的头发:“别人结婚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秦琤笑着打了个酒嗝:“我高兴啊。”

“高兴什么?”

秦琤双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自己身前拉:“来来,再说句爱我来听听,你说了以后天天说给我听的。”

霍钊霖无奈一笑,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子,贴着他的嘴唇低声呢喃:“我爱你。”

那天晚上秦琤表现得特别听话乖巧,霍钊霖想用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想要多久就多久,还主动给他口了,身体力行地把霍钊霖给睡了个过瘾,虽然依旧是用的后面,但霍钊霖满足了他更满足,最后窝在霍钊霖怀里哽咽了几声就睡死了过去,霍钊霖爱怜地亲了亲他额头的汗,心满意足地爬起床去打热水来给他擦洗身体。

秦琤一觉睡到天大亮,醒来时习惯性地想去摸床头的人偶娃娃却没有摸到,迷迷糊糊间想起昨天似乎答应了霍钊霖不玩娃娃了,他坐起身靠在床头正发着呆,霍钊霖打着电话从房间外走了进来,见到他醒了跟电话那头的人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断了,走到床边来弯腰亲了他一口:“醒了?”

秦琤眯起眼睛笑:“我的娃娃呢?”

“恢复出厂设置回收了,以后不许玩了。”

秦琤:“……”

霍钊霖再次亲了他一口:“乖,有我爱你就行。”

秦琤哼笑了一声,懒得再计较了,随口问霍钊霖:“你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UC那边。”

“怎么?”

“他们跟霍钊乾谈得差不多了,只要霍钊乾能搞定卓凌的其他股东,卓凌的股票增发后UC将持有卓凌百分之二十四点多的股份。”

这也是他们的最终目的,艾伦提出要求卓凌通过定向增发股票的方式还债虽然让霍钊乾很难接受,但又确实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当然他也不会傻到就这么任由艾伦摆布,不会把股票卖给他一家,于是拉了个第三方进来,这第三方便是之前就跟他有过合作的UC国际,更何况UC国际原本就是卓凌的股东,拥有卓凌四个点多的散股,UC的总裁在那次与霍钊乾达成交易后就一直跟他保持着热络关系,在霍钊乾看来,只要他依旧拥有卓凌最多的股份,且能拉住UC这个同盟,艾伦就奈何不了他,公司依旧会是他的。

“那么加上你自己手里的股份,你的持股数就能超过霍钊乾了对吧?”

霍钊霖笑着点头,即使一直以来都有必胜的信心,但终于走到这一步,他才真正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恭喜恭喜,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还没这么快,一下子增发这么过股票,卓凌内部还有得闹,不过问题不大,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那也没多久了……”

秦琤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在这里的这一年多他才终于有了和霍钊霖在热恋的感觉,这么快就又要离开了。

霍钊霖伸手捏了一下他的下巴:“不用担心,我们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我保证。”

第四十八章

半个月之后,秦琤跟着霍钊霖回了一趟国,即使霍钊霖已经从卓凌辞职,但身为卓凌第二大的股东,股东大会他当然得出席,何况还是为了公司增发股票融资还债这样的大事。

许久不见霍钊乾早已没了当初刚刚接手公司时的意气风发,尤其因为他的决策错误累及公司负债累累甚至危及根本,他在一众公司股东面前颜面扫地几乎抬不起头来,换做别人或许脸皮薄点的就已经引咎辞职了,但霍钊乾显然舍不得把到手的权利拱手让人,依旧在想方设法力挽狂澜。

霍钊乾要搞定一众股东,对着霍钊霖都和颜悦色了许多,笑问他怎么有时间特地赶回来参加股东大会,似乎完全忘记了俩人之前闹过的那场不愉快。

霍钊霖却完全没有给他好脸色,或许从前他还愿意与这位名义上的大哥虚与委蛇,但自从那次在机场打了那一架后,他们之间最后一层遮羞布也彻底撕破了,连装都不用装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能不来吗?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里,这才多久,就被你败到这个地步几乎要易主,你还真是能耐,不知道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跳起来抽死你。”

霍钊乾脸上的笑容僵住,目光跟着冷了下来:“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难听了?”

“你也嫌难听?”霍钊霖冷笑,“可惜在所有人眼里看来,这就是事实,你霍钊乾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草包。”

霍钊乾原本还想与霍钊霖套套近乎希望他在一会儿的股东大会上不要唱反调,没想到霍钊霖会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开口便是冷嘲热讽,说出来的话就像一个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他脸上,他又羞又愤却又无可奈何。

“你以为你又有几斤几两,在公司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霍钊乾反唇相讥,股东大会尚未开始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已经剑拔弩张,跟着来看热闹的秦琤小声提醒霍钊霖:“别跟这种人生气,理他做什么。”

霍钊乾冷眼扫向他,目光中带上了一抹狠戾,对秦琤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是憎恶,尤其在他帮着霍钊霖用这样不屑一顾的语气挤兑自己的时候,然而秦琤根本没把他的恼怒当一回事,直接无视了他,拉着霍钊霖去了别处。

“你再忍他几天,我们很快就能把他扫地出门了,别急。”秦琤把霍钊霖按坐进沙发里,小声劝慰他,他知道霍钊霖现在对着霍钊乾就一肚子的火,而且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再起冲突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霍钊霖苦笑:“阿琤你别忘了就算他被赶出了董事会不能再插手公司的事情,他也依旧是公司的大股东。”

以前他只想着拿回公司的控制权,现在胜利在望了却又不免意难平,霍钊乾即使离开公司,以后的日子依旧能过得很好,他们赚的钱始终还是要分一份给他,实在很难叫人甘心。

“至少他不能再来碍我们的眼了,先把他赶出公司以后怎么样再说就是了,你放宽心。”

在秦琤看来,霍钊乾这种跳梁小丑注定是蹦跶不了几天的,他这种又自负又自大的人有朝一日被赶出公司怕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些,何况霍钊乾回家就真的能过好日子吗?齐人之福并不是那么好享的,据秦琤所知有何岚在家中搞风搞雨挑拨离间霍钊乾一众大小老婆的关系,霍钊乾的魄力不够压不住这些人家中乌烟瘴气的他过得远不如他爹那么舒坦。

秦琤的安慰让霍钊霖浮躁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秦琤握住他的手,冲他笑了笑:“喂,你可别在最后关头露了马脚啊,今天这场戏怎么都得给演足了。”

看着秦琤的笑脸,霍钊霖有一瞬间的晃神,然后便也笑了,秦琤说得对,在尘埃落定前想这些其实没有任何必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是了。

“你放心,我没事。”

卓凌的股东大会秦琤这个外人是进不去的,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有霍钊霖随时传递出来的新消息,他也并不无聊。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至少对霍钊乾来说,一众股东的态度确实让他松了一口气,即便是最麻烦的霍钊霖,也只是在提出了一系列的质疑之后最终停止了唱反调,即使谁都不愿意手中的股份缩水,但总好过公司当真因为债务问题陷入绝境。

按照霍钊乾和艾伦以及UC国际三方谈判的结果,卓凌进行定向增发后二者将分别持有卓凌百分之二十三和二十四点多的股份,换回来的这一笔庞大资金不仅足够归还卓凌拖欠银行的贷款,也能大大缓解公司的资金压力减轻财务危机,霍钊乾原本并不愿意一口气增发这么多股票,但有求于人的是他,已经由不得他选择。

不过让霍钊乾放心的是即使他手里的股份减持至二十九点多,加上霍钊雅名下的依旧有百分之三十一多,他依旧还是公司最大的股东,而霍钊霖的股份也由原来的十五个点稀释为八个点出头,更加不值一提。

大概霍老头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公司在他刚死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被外人占去了大半,甚至几乎要改旗易帜。

霍钊乾却并不觉得自己失败,至少这个时候公司的董事长还是他,哪怕有人提出改选,他自认为已经搞定了UC国际这个同盟,公司原来的那些股东也大都站在他这一边不会买一个外人来的账,他的位置依旧不可动摇。

傍晚时,股东大会终于结束,霍钊霖第一个站起身,冲在场的诸位笑了一笑,潇洒地转身离开,没有人知道他那个笑容里的含义,至少这个时候的霍钊乾是不明白的,他只是长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终于度过了眼前的难关暗自庆幸。

秦琤已经在外面等了他一整天,在霍钊霖从会场里走出来后迎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结果他已经知道并不需要多问,只是拍了拍霍钊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辛苦了。”

霍钊霖的心情瞬间晴空万里,笑着捏了一下秦琤的肩膀:“我们走吧。”

第四十九章

秦家。

秦琤进门来时秦意他们正在吃晚餐,电视新闻里财经频道在报道卓凌电子高层变动董事会改组的大新闻,娱乐频道则在八卦豪门霍家的家族恩怨,秦琤坐下拿起遥控机关掉电视,冲秦意笑了笑。

秦意叫人给他盛了饭来,淡定问道:“霍老三他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地做到这一步的,之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过?”

“那不是哥你对他们家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就没有说嘛……”

“他本事不错。”

“那当然。”秦琤很骄傲,他看中的人,本事能差吗?

事实上对卓凌这一年多来的种种变动外界都看在眼里也都在等着看最终结果,到了今天才终于尘埃落定,霍钊霖终于亮出了底牌,在完成股票增发后UC国际拥有了卓凌超过百分之二十四的股份,加上霍钊霖原本手头的八个多点,他的持股总数已经超过了霍钊乾和霍钊雅来两兄妹持股数的总和,在另一大股东艾伦的支持下,卓凌的董事会改组,董事长之位易主,而霍钊乾则在全体股东投票下被以严重失职不适合做公司决策人为由挡在了董事会之外,彻底失去了公司的控制权。

霍钊乾怎么都没想到原本与他称兄道弟利益一致的UC国际其实是霍钊霖的爪牙,从一开始他就掉进了霍钊霖和艾伦联手给他设下的陷阱里,被人卖了还笑着给人数钱,但是现在,后悔也都已经晚了。

“他现在重新拿回了卓凌,那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意对自己弟弟了解得很,要不是做错了事或者有所求,秦琤是不会表现出现下这副做贼心虚的姿态的。

秦琤犹豫再三,才硬着头皮说出了口:“我想辞职。”

他确实是特地回家来找秦意辞职的,原本他应该向公司董事会提出正式的辞呈,但是在那之前,他得先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秦意,秦意这关要是过不了辞呈交上去也是白搭。

闻言秦意微微皱眉:“辞职?你辞职了以后做什么?去给霍老三打工?我不答应。”

“我给他打工干嘛,我给我自己打工,那间玩具公司,我跟他一起开的,我打算以后就干那个了。”

“二十个人都不到的玩具公司?”

“二十个人也不少了,多少人白手起家不都是从小做大的,我们公司前景很不错的,哥你看不上就算了,别打击我的积极性啊。”

“你们两个可不是白手起家,都是靠祖宗荫庇。”秦意毫不客气地揭穿他。

“可钊霖都已经是卓凌的董事长了,我总不能是输他太多吧。”

“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也可以把秦氏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你。”

秦琤干笑:“那怎么好意思。”

他很确定他没那个本事挑不起这么大的担子,但是对着霍钊霖他又始终不想服输,更不愿意做他的附庸品,他希望他也能在事业上有所建树,真正成为能配得上他的另一半。

“我倒觉得只要阿琤喜欢想卖玩具就卖吧,我看过他们设计的人偶娃娃,很有意思,下次我让阿琤再做一个给你看。”

纪初夏一开口,秦意就完全没辙了,虽然他始终觉得秦琤去卖玩具是不务正业在胡闹,但这种积极主动胡闹的精神却也是秦琤以前在对待工作时从未有过的,他其实很无奈,但还确实不好多说什么。

“什么人偶娃娃?小孩子玩的东西?”

“当然不是,很有趣的,等你看过了就知道了。”

纪初夏简单地与秦意说了说那人偶娃娃的特性,秦琤听着没有插嘴心虚地低下了头扒饭,他给纪初夏的样品是一个他们自己设计的小女孩的形象,他并没有告诉过纪初夏可以用真人做模型,而且还打上了他的主意,当然现在这个时候他更不会说,否则辞职的事情真的得免谈了。

有了纪初夏的帮腔,秦意到底没有为难他,只是要求他至少干到年底,把手头的工作都结了再提辞职,还有半年多的时间,霍钊霖即将走马上任,他却还得回去欧洲干完这剩下的半年,秦琤有些苦了脸,但也不敢再与秦意讨价还价,不得不点头答应了下来。

吃完晚饭,霍钊霖来接秦琤回家,秦意把他叫去书房单独谈了几句,问他秦琤决意要离开秦氏出来自己干是不是他的意思,霍钊霖并不意外秦意会这么问,事实上他原本的打算是找人帮他们打理这间一时兴起开的玩具公司,但秦琤执意要自己上甚至干劲十足他便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阿琤难得找到真正喜欢做的事情,我觉得挺好的,所以没有拦着他。”

“他真的不是在胡闹?你也没有跟着他一起胡闹?”

面对秦意的质疑,霍钊霖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没有,这不是过家家,我和阿琤都很清楚,哥你也别总觉得阿琤还是小孩子,他已经二十五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试着相信他?”

第一次被霍钊霖当着面喊“哥”,秦意的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冷峻的神色却渐渐放松了下来:“你真的觉得阿琤能做好?”

“我相信他。”

霍钊霖是真的相信秦琤,秦琤人聪明想法也多,做生意这方面未必会输给他甚至未必会输给他哥,他只是缺少一个真正能放开手脚干的机会而已,秦琤不该在他哥的光环下被掩盖一辈子,他也可以自己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秦意到底是松了口:“你多费心一些,帮我看着他,多帮帮他。”

霍钊笑了笑:“我知道,其实阿琤也一直在帮我,都是相互的。”

坐上回他们小家的车,秦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霍钊霖刚刚他哥和他说了什么,霍钊霖笑而不语,秦琤问急了,他才靠边停了车,凑过去在秦琤嘴角亲了一下:“他怕你不务正业走上歧途让我多盯着你。”

秦琤嘴角微撇:“他就是操的老妈子心,还得让我干完这半年呢,年底才能辞职。”

“做事有始有终没有错,他也是为你好,只是半年而已,很快的,你是真的决定要出来自己做了吗?”

“嗯,”秦琤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因为我哥太好了,我才不能一直靠他庇护着,我都二十好几了,以后总得靠自己的。”

“你也可以靠我。”

秦琤愣神了一瞬,然后便慢慢笑开了,他双手勾住霍钊霖的脖子,得意道:“那是,我眼光多好啊,找的对象成了跨国大公司的董事长,我靠你躺金山银山上吃喝到下辈子都够了。”

“只要你想,下下辈子都行。”

调笑过后,霍钊霖坐直了身,重新发动车子,秦琤低下头闷笑,霍钊霖这话,是不是代表他把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许给自己了?

第五十章

霍钊霖正式成为了卓凌的新一任董事长,走马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兑现当初对艾伦的承诺,与他进行股权置换,用卓凌之前收购的腾飞科技的所有股份换回了他手里十个点的卓凌股票,对此卓凌的股东几乎都没有异议,至于霍钊乾,他就算想唱反调也没用。

这笔交易从明面上看确实是卓凌亏了,但能甩掉腾飞这个大包袱,各股东的持股数也能相应地有所增加,同时削弱艾伦这个外来股东,大家都是乐见其成的,而对艾伦来说,这桩买卖显然很划算,他用最低的代价拿下了腾飞不说,手头还剩下了十三个点的卓凌股份,不多不少不会招人眼,他也能继续与霍钊霖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互惠互利达成双赢。

秦琤不能在国内多待,既然答应了他哥把剩下最后这半年好好干完,就不能虎头蛇尾,在霍钊霖正式上任三天后,他也飞回了欧洲去。

走的那天霍钊霖特地翘了半天的班去机场送他,从前是他送霍钊霖离开,后来他去找他,这一次终于轮到霍钊霖来送他了。

“有空我去看你。”

这一次的离别没有多少伤感,只是半年而已,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秦琤也并不难过,有霍钊霖这句话就够了,他最后抱了抱霍钊霖,笑着挥手与他告别。

但是当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回到那个他特地买下又花足了心思找人设计装修才住了一年多的家时,多少还是有些落寞的,走之前种在房间窗台上的盆栽开了花,可惜霍钊霖没机会看到了,秦琤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那边却没有回,他傻乎乎地等了半天才想起来霍钊霖那边现在是深夜,只能无奈一笑,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收拾东西。

霍钊霖的电话打进来时秦琤正在吃晚饭,那头霍钊霖才刚刚起床:“我看到你发给我的照片了,花很漂亮。”

“可惜你不在,我一个人欣赏也没劲。”

“你可以多拍一些照片发给我看。”

霍钊霖轻笑,和秦琤闲聊了几句,得知他刚回去第一天就打算去公司上班,很是意外:“时差倒过来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一天?”

“不想落后你太多,让人觉得我配不上你。”

霍钊霖知道他是在说笑,依旧心疼他:“身体要紧,别逞强。”

“知道啦,霍爸爸。”霍钊霖的叮嘱让秦琤很受用,但是他真的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没有霍钊霖在身边的时候,不如专心工作还能少一些胡思乱想。

从那天起,他们隔着时差每天秦琤这边的中午和晚上霍钊霖那边的夜晚和清晨都会打电话,秦琤很忙,霍钊霖也很忙,尤其他刚刚上任,有很多的事情都等着他亲自过问,虽然答应了有空就去看秦琤,但每天加不完的班,始终都空不出时间来。

秦琤却并不在意,他很想见到霍钊霖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短暂的见面之后又要分开还不如不见,只要熬完这半年,他就能回国去,他等得起。

偶尔秦琤也会回想起几年前那段成天在外挥霍时间醉生梦死的日子,确实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和那些狐朋狗友们依旧时常有联系,却对跟他们一起出去吃喝玩乐完全失去了兴趣,以前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家里有个万能哥哥什么都能帮他搞定,是霍钊霖一直督促着他上进努力,从一开始的被动到现在,成为足以匹配霍钊霖的伴侣已经成了秦琤的执念,他不要做霍钊霖庇护在身后的人,他要和霍钊霖并肩站在一起。

见不到霍钊霖,秦琤也不会亏待自己,他又做了一个二代霍钊霖人偶娃娃,比之霍钊霖最初送给他的那个版本更加智能,不但会说话还能走能跑能搞怪,甚至会做出拥抱他这样的动作,秦琤觉得这娃娃简直成了精,确实很让人有购买的欲望,也让他对这款人偶偶娃娃日后推出市场的前景更有信心。

霍钊霖却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一开始和人偶娃娃的争风吃醋不过是故意逗秦琤的所谓情趣,但是现在他见不到人秦琤却每天抱着个娃娃乐不思蜀确实有些让他吃味了,虽然他也觉得这款娃娃以后一定能帮他们的玩具公司顺利打开国内市场。

“你玩娃娃可以,但是不许让它给你做那种事情。”

某次在与秦琤视频通话的时候霍钊霖实在没忍住提醒了他一句,秦琤还愣了愣才回过味霍钊霖说的“那种事情”到底是指哪种事情,当下就涨红了脸,笑骂道:“我是那么变态的人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人偶娃娃再像霍钊霖那不还是个娃娃吗,本质就是用熟料硅胶做出来的一个玩具,用来做那什么事情很奇怪的好吧?

但是被霍钊霖这么一提醒,秦琤再听着人偶娃娃与自己说那些甜言蜜语时也觉得有些怪异了,最后到底是把这玩意儿收了起来压了箱底。不过霍钊霖的话倒是让他打开了新思路,其实他们再开个支线品牌卖成人玩具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赚钱点子?

霍钊霖是不知道秦琤满脑子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的,他是真的很忙,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来了他才终于有些佩服自己父亲当年了,当然更佩服的人还是秦琤的兄长,独挑大梁掌控这么大一间公司不容易,霍钊霖实在没法想象要是没有秦意,让秦琤那家伙坐他哥的位置他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他也能做得很好,但本性注定要被压抑,那是霍钊霖绝对不希望看到的。

秦琤现在能干劲十足地做他喜欢做的事情,霍钊霖觉得很好也很替他开心,他的秦琤就该是这样。也许时间倒回到五年前,他还会遗憾秦琤不是他想象中那样乖巧可人的样子,现在却只有庆幸,秦琤就该是这般独一无二的,他只要做他自己就很好,他的秦琤已经是最好的。

他们在一起这几年,霍钊霖一直觉得自己为秦琤做得不够,秦琤对他爱意太坦率太热切,他怎样的回报都不多,时间越长他就越能发现秦琤的好,总觉得怎么宠他爱他都不够,甚至有的时候会患得患失,秦琤把他想得太好,而其实他远没有那么完美,他也有很多毛病和缺点,要是有一天秦琤对他失望了他该怎么办?

当然这些其实都是杞人忧天,霍钊霖知道秦琤不是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人,更不是外人以为的风流和没心没肺,相反秦琤其实很专一很专情,还很纯情。

这样的秦琤,其实比他最开始想象的还要更让他着迷,他又怎么可能不爱他。

第五十一章

秦琤比原定的时间提早了一天回来,到的时候是深夜,本来想给霍钊霖一个惊喜,可惜他来的不太是时候,霍家又出事了。

其实出事的是霍钊乾,半夜在家里被老婆给阉了,场面惨不忍睹,二姨太和霍钊雅一起扑上去抢刀子都没抢过那个疯了的彪悍女人,脸上手上还挨了好几下,霍钊乾的其他小老婆们个个房门紧闭不敢出头,是管家报警叫的救护车把人给拉去了医院。

二姨太急慌慌地打电话给霍钊乾的一众姑姑叔叔想找人帮忙,奈何霍钊霖掌权后这些人全部离他们一家能有多远躲多远,最后还是霍隆庭大半夜赶去了医院,顺便通知了霍钊霖。

霍钊乾一家几口怎么要死要活霍钊霖都懒得管,但毕竟都姓霍,出的又是这种传出去让人看笑话的丑闻,他也不好真完全不搭理,只能大半夜出门去处理家务事,便与回来的秦琤错过了。

秦琤赶到医院时已经快天亮,霍钊乾麻醉未过依旧昏迷不醒,病房里隐约传出女人的哭声,而霍钊霖正与霍隆庭在走廊上说话,对病房里的哭骂声完全不为所动。

秦琤走过去先与霍隆庭打了个招呼,霍钊霖顺手揽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半夜里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回?”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结果……”秦琤说着冲病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半年没见,他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惜这里不是地方。忙了一晚上的霍隆庭很疲惫,把事情都交代给霍钊霖就先离开了,霍钊霖拉过秦琤的手:“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这就走了?”

“该问的警察都问过了,剩下的他们自己能解决,我留个助理下来就行,走吧,上车跟你说。”

秦琤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后又没休息就跑来了医院确实累得有够呛,上了车就直接瘫倒了,霍钊霖撸了一把他的脸,又好笑又心疼:“你就不能乖乖在家等我?”

“我想你啊。”

秦琤永远都是这么坦率,霍钊霖无奈一笑,心里一片柔软,贴近他亲了亲他的嘴唇。

秦琤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依旧有八卦的心情:“你那位大哥,真被阉了?”

“嗯,大嫂下手太狠,一刀下去整个都切断了,接上去也没用。”

秦琤嘶了一声,只是想一想那场景就觉得牙都酸了,第一次对霍钊乾那家伙产生了一丁点的同情心。

其实这事霍钊霖比霍隆庭还先知道,事发之后何岚第一个就通知了他,因为这家伙的搅风搅雨,霍家大宅里就没有一天消停过,今天的事情便是因为霍钊乾的几个小老婆争风吃醋弄伤了魏清淑的女儿,魏清淑当场发了飙要把人赶出去,霍钊乾阻止了还把她说了一顿,对受了伤的女儿反倒是问都没问一声,然后魏清淑就疯了,半夜趁着霍钊乾和某位小老婆翻云覆雨的时候闯进去一刀子切断了他的命根子。

现在魏清淑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二姨太口口声声要弄死她,但霍钊霖其实对这位大嫂没有多少恶感,也并不想找她难堪,只要这事压下来别被那些八卦媒体拿去当茶余饭后的笑料影响卓凌的形象,其它他都懒得管。

秦琤听得乐不可支,霍钊乾这色鬼终究是栽倒在了色这一个字上,真该!

回到家时秦琤已经窝在车子座椅里睡着了,霍钊霖没有叫醒他,停好车后直接把人抱了出来,上了楼去。

“我要睡你……”

迷迷糊糊间秦琤闭着眼睛小声呓语,霍钊霖把他放上床,亲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先好好休息吧,睡够了晚上哥哥睡你。”

秦琤又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彻底睡了过去,霍钊霖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去了卫生间洗漱。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秦琤伸着懒腰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霍钊霖正在客厅里跟人打电话,他走过去趴到他背上环住他的腰,霍钊霖反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与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几句便挂断了。

秦琤顺势坐进他怀里,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霍钊霖笑:“想我吗?”

霍钊霖捏了捏他的脸,半年不见好像瘦了点,他其实挺愧疚的,答应了去看秦琤,结果他都回来了自己也没有抽出时间来,好在秦琤并不计较这些。

秦琤笑嘻嘻地贴过来亲他,霍钊霖从善如流地与他交换亲吻,腻歪了一阵, 霍钊霖拍了一下秦琤的屁股:“走吧,我们去外面吃晚饭去。”

“你不用去处理事情吗?刚才电话里是不是警局那边打来的?”

秦琤刚才只听到了几句,霍钊霖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之前猜的没错,我爸的死确实跟霍钊乾有关,大嫂手里有证据,她把霍钊乾告了,现在警察已经去大宅取证了。”

秦琤挑眉:“真的?”

“嗯,应该是她偷偷在家里装的监控视频拍到了什么。”

事实上那段时间霍隆亨病入膏肓,霍钊乾没了顾忌就经常偷偷摸摸带女人回家里鬼混,完全没把他老婆放在眼里,魏清淑偷装监控原本只是想拍一些他出轨偷情的证据,大概她也没想到霍钊乾这么不是个东西,真敢对亲爹下手。

“那你现在不用去警局?”

“急什么,明天再说,霍钊乾还在医院躺着呢,他还能跑了?”

什么都比不上现在喂饱秦琤更重要,其它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得往后排。

秦琤去换了衣服,跟着霍钊霖出门,他们坐上车,向着繁华的闹市区开去。华灯初上,眼前熟悉的城市夜景也让秦琤心情大好,终于不用再一个人留在异国他乡感受下班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时的无聊和孤单,看什么都觉得顺眼。

霍钊霖握住他的手,问他:“想吃什么?”

“随便,我又不挑。”

“哥哥我现在有钱了,带你去吃大餐啊。”

秦琤啧啧两声:“要是霍钊乾真的进去了,他从你爸那里得到的东西包括股份是不是都得交出来重新分配?以后公司就彻底没他什么事了?那你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这间公司从一开始就是我外公的,能有他什么事?”霍钊霖不以为然道。

“也是,早知道我们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算计他了,一开始想法子把他弄进局子里不就好了。”

“大嫂手里有确实证据纯属意外,只能说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霍钊霖把车子停在了餐厅外的停车场:“到了,下车吧。”

秦琤向外看了一眼:“这里?”

“你都半年没有好好吃过中国菜了,”霍钊霖带他来的是一家以正宗宫廷菜为招牌的四合院式餐厅,他拉开车门,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下车吧,我的王子。”

第五十二章

警察从魏清淑那里拿到的视频后来霍钊霖和秦琤也去看过,是霍钊乾和霍隆亨起了争执失手推了他,霍隆亨倒下后心脏病发挣扎着想要拿药,霍钊乾却将药罐子给踢开了,心脏病引发了中风,霍隆亨昏死过去后霍钊乾还等了许久才慢吞吞地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虽然告不了他故意谋杀,但牢狱之灾是少不了了的,于是霍钊乾刚出了医院又得进局子,彻底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至于霍钊乾手里那些卓凌股份,之后只要其他几位合法继承人提起民事诉讼,就能全部从他手里拿回来,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几经风波后,卓凌的危机过去终于走上了正轨,霍钊霖的工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公司里再没有人敢对他阳奉阴违,有异心的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打发了走,他终于可以放手一展自己的才能和抱负。

秦琤从秦氏辞了职,他们的玩具公司开回了国内,由他负责日常运作,在与卓凌签订正式的芯片购买合约后,第一批人偶娃娃终于推出了市场。

秦琤很能耐地请到了包括他嫂子在内的四五个娱乐圈当红小鲜肉和小花旦给他做推广,瞄准粉丝荷包第一批推出的人偶娃娃得到了热烈反响,几乎刚上市就被抢售一空,即使定价并不便宜。

秦琤看着业绩报表,笑得见牙不见眼,就算回家被大哥揪了耳朵,也值了。

霍家的大宅重新回到了霍钊霖的手里,二姨太为了给霍钊乾减刑到处走关系花了很多钱,房子便抵押了出去,霍钊霖很干脆地买了下来,虽然他在这栋宅子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并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但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关于他母亲的记忆,也有当年他对秦琤的惊鸿一瞥怦然心动,他并不想拱手让人。

秦琤让人把宅子里里外外全部重新打扫了一遍,他们没有回来住的打算,偶尔来度个假倒是不错。

在大宅后面的湖边,霍钊霖重新给他画了一幅画,青年秦琤穿着白衬衣西装裤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比之当年多了一份成熟自信,眼神里的东西却没有变,依旧是那个会让霍钊霖不自觉心跳加速的秦琤,这么多年始终都只有他。

在霍钊霖专注画画的时候,秦琤看着他微垂着的眉眼,回想起当年自己是怎样对他一见钟情,忽然就明白过来,最先吸引他的,其实是霍钊霖看向他时的眼神,那是与众不同含着他看不懂的感情和期待,只有霍钊霖才会有的眼神,是因为霍钊霖爱他,他才会爱霍钊霖,也因为这么多年他一直爱着霍钊霖,最终霍钊霖才肯承认对他的爱,在这段感情里并没有谁先谁后,是他们相互成全了对方。

他十八岁爱上的人,还会再爱一辈子。

霍钊霖落下最后一笔,秦琤走到他身边来拥抱了他:“谢谢你。”

霍钊霖笑着反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傻瓜。”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这一章有够短的,但是实在不想写了,就这样吧,完结了,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可以的话给我投几颗海星吧,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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