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爱情故事

所属系列：八千桂酒

《18.5爱情故事》作者：八千桂酒

简介

烂俗狗血无聊爱情故事书

1

十八线和他的经纪人在策划一场惊天炒作。

十八线：怎么炒，你讲讲。

经纪人：卖腐。

十八线：和谁。

经纪人：19线，也是我签的，你认识。

十八线：我俩卖腐谁看啊，我俩活粉加一起有三十吗？也就你天天给我买水搞得我微博挺热闹，我往上面发个火车票加速助力都没人给我点，他混的还不如我呢

经纪人：你不懂，负负得正，而且你们俩都糊，卖砸了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十八线：你就扯吧。

然而这场惊天炒作还是按照计划展开了。

19线是个非常帅气的小伙子，每天嘻嘻哈哈，爱好是健身和打游戏。

19线：哥你放心，咱俩肯定能火的！

十八线：

19线：哥你怎么还耍大牌呢。

十八线：

19线：哥你是不是有干眼症？

十八线：

经纪人没有花钱找狗仔，她花钱找了个写手，让写手写一篇歌颂十八线和19线伟大爱情的同人文，文名就叫定格在那年夏天的十八点五。

写的非常好，感人至深。

十八线：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吧，我们俩又没粉丝，你找人写我们俩的同人文谁看啊？

经纪人：你说的对，正是因为你们俩没粉丝，你们的同人文可以当原创看，这样受众就大了。

19线：姐你太聪明了！

十八线无声地嘲笑他们。

然而没想到这篇文突然就火了，十八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多了很多活粉，他很紧张，这帮小姑娘说什么他也听不懂。

经纪人：快，安排！

十八线：安排什么！

经纪人：发微博！

十八线：发什么！

经纪人：发个自拍！

十八线洗脸刷牙梳头下楼穿着运动短袖短裤一边跑步一边拍了一张，虽然看不清脸，但风姿矫健，堪比奥运健儿。

好不容易骗来的粉丝们退散了。

“这个拍摄手法不是直男我吃屎。”

“跟吃??1。”

19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爸都不这么拍照，你这不赶客呢吗？

十八线：

经纪人在a计划上打了个叉。

2

经纪人的b计划是让他们开直播打游戏。

十八线：我又不是游戏主播！low死了！

经纪人：人家大明星还开直播打游戏呢！low什么！你混不出来low还是开直播low！

19线：打游戏！打游戏！开直播！开直播！

十八线：闭嘴吧！

于是两个人开始直播打游戏，经纪人的计划是让他们艹一个业务精湛小演员接不到好本子只好凑在一起打游戏消磨时光做快乐咸鱼的人设。

19线6的一比，十八线菜的抠脚，但由于19线实在是太6了，所以直播可看性非常高，迅速聚集起了一批粉丝。

房名是19线带妹。

本来这个组合是很好的，最开始也很成功，只要十八线一直保持他蠢萌的人设不倒，19线一直大力带妹。

但十八线非常玻璃心，看到别人说他菜就受不了。

废寝忘食苦练技术，发誓要与19线势均力敌。

经纪人：你这样不行的啊，你要瞎玩，你玩的好还有什么可看的？19线玩的好就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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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线：不可能！凭什么他带我！要带也是我带他！

19线因为是19线，所以非常佛，非常的好说话，脾气也很好，在他带十八线的时候，他春风化雨，gay的一比，“没事没事，我来了。”“问题不大。”“肯定赢。”

但十八线本质暴躁。

他carry的时候只有无穷无尽的唧唧歪歪。

然后在某天十八线被人挂了。

“818最近狗的本质温柔小墙头和他的傻逼同事！傻逼同事你知道你为什么火不起来吗！”

迅速被吃瓜群众转载到各大论坛。

经纪人面色沉痛地开了个三人会议。

经纪人：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十八线：我们大神玩游戏就是要骂人啊，不然是要怎样？

19线：嗯……我再来份毛肚……这个虾再来一份，姐给你点份青拼吧……

经纪人的b计划也宣告失败了。

3

十八线没想到经纪人还没放弃。

经纪人：我是不会放弃的，只要你们还没火，我就不会放弃。

十八线：他火了啊，你看他现在不挺火的吗。

19线：那不是x姐给我买的粉丝吗？

经纪人：我没有给你买粉，那都是真人。

19线掏出手机和十八线一起看。

19线：这么多评论都是真的吗？

十八线：是真的吧，你看她们头像都有圣诞帽，僵尸粉没有圣诞帽。

19线：圣诞帽是什么？

十八线：圣诞帽就是那个小帽子，自己p的。

经纪人：对，你们俩也p一个吧，就算情侣头像了。

五分钟后。

经纪人：十八线你p个绿的干什么！

十八线：我不要和他们一样

经纪人感觉心很累，不想管他了，但突然喜从天降，有个电视剧找19线做男配，经纪人费尽心思地把十八线也塞进去了。

她的c计划就是让他们俩顺其自然地卖腐。

经纪人：你们要好好相处啊，不要打架，不要闹矛盾，好好演戏。

她并没有报什么期望，还觉得自己这步棋走错了，这两个人又不是什么扶不起来的阿斗，好好磨练磨练，等个好本子，艹个艺术家人设多好呀。

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她也没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没想到这步棋走的非常对，十八线和19线因为外型出众受到了一些关注，居然也有了一些粉丝，其中包括被a计划和b计划劝退的cp粉。

那篇定格在那年夏天的十八点五和两个人一起打游戏的视频又被翻了出来。

主要是人家都这么拼了，不磕有点说不过去。

十八线私下和19线谈心。

十八线：你觉得咱俩这样对吗？

19线：我觉得还行。

十八线：那你以后不想找对象了吗？我和你说，你要是和我绑定了，以后你和你对象都得挨骂。

19线：那你也找啊，你找了以后她们有四个人要骂，骂不过来，骂累了就不骂了，要是她们骂得过来，咱俩就分别找四个对象，这样我方就有十个人，这回她们肯定骂不过来了，你觉得呢？

十八线：

4

猝不及防地，十八线火了。

因为在片场和狗打架。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十八线没有戏拍，但是又想和19线表面营业，所以准备拿着一堆零食去片场打游戏。

走到一半被一条狗给拦了。

十八线：“你怎么还不减肥？”

然后他俩就打起来了，十八线抱着零食一路猛冲到片场，19线正在化妆。

十八线：救命！

19线当机立断英雄救狗，把十八线拖走了。

但是十八线已经被好事者拍了下来。

然后他就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被狗追的跑辣么快腿都模糊了！”

十八线气病了，真实气病了，首先他跑，不是因为怕狗，而是因为他不想和狗一般见识，其次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惊恐，是对生活的疑惑。

一病不起。

19线赶去探望。

19线：哥，我理解你，男儿到死心如铁，你不是怕狗，你是我见过的最猛的男的，真的，快别往心里去了，别听他们瞎说。

十八线：我的心已经死了，他们污蔑我我受不了，我根本就不怕狗。

19线：哥，要不这样吧，我把那狗抱过来，反正是野狗，你养它，然后解释权不就归你了吗？

十八线：它咬我怎么办！

19线：哥，要不我给你读几条明白人的评论吧，你看这个，‘我觉得x哥根本就不是怕狗，他是有爱心不想打狗，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值得我们好好珍惜吗？’

十八线：这不是你小号吗？！

19线：哎呀，暴露了。

经纪人给十八线打电话。

经纪人：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发微博回应一下？

十八线：我回应什么！你没看到他们怎么笑话我的！

经纪人：你懂个屁，这么好的热度为什么要浪费掉？

19线：算了姐，他不想发就不发吧，你看他都气病了。

经纪人：你怎么也在？那行，他不发你发，反正你们俩一起的。

19线：

半天过后，19线发了个在片场撸狗的照片，配文：yo！硬汉time！@十八线。

评论：yo！硬汉time！@十八线 老妹儿别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5

铺天盖地的老妹儿别怕包围了十八线。

十八线：呵，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想开我的玩笑就开吧，我没时间和你们一块胡闹

然后面色凝重地屏蔽了以下所有关键词。

老妹儿

妹妹

怕狗

硬汉

哥哥别怕

保护你

经纪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刚看到那张照片。

十八线：什么照片。

经纪人：你腿都跑糊了那张。

十八线又把屏蔽词加了个“跑糊了”

经纪人觉得自己的c计划要通了，因为现在他们俩的cp粉已经越来越多了，之前十八线打游戏唧唧歪歪差点被人骂到头掉，现在也没有人骂了。

因为怕狗的老妹儿唧唧歪歪两声也可以理解，怕狗的老妹儿做什么都可以理解。

他很讨厌这个人设，他想做真实的自己，他就是要唧唧歪歪，谁敢惹他他就打爆谁的狗头，他也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硬汉time！

越想越气，跑去19线家里和他商量对策。

一开门，差点把他咬了的那只狗冲了过来。

十八线两条腿倒腾着极速后退。

19线：哥你别怕，这狗其实性格挺好的。

十八线：谁怕了？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把它抱回来了，有没有菌啊这个狗，浑身都是菌。

19线：洗过了，还驱虫了，可干净了，你摸摸？

十八线：我不摸，都是菌，你也都是菌，你别碰我

19线：行我不碰你，哥你干嘛来了？

十八线把自己的烦恼对他说了。

19线：哥你这不行，真不行，我们男子汉怎么能被人那样污蔑？这样吧，等这部戏拍完了，咱俩爬珠峰去。

十八线：？？？

19线：骑自行车去，不涂防晒，不瘦二十斤晒成非洲人都不下来，在珠峰顶上啃生牛肉，茹毛饮血，看谁还敢管你叫老妹儿。

十八线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6

骑虎难下的十八线顾左右而言他。

十八线：哎呀你这个狗，有没有菌啊，就这么领家里来了，都是菌，都是菌啊这个狗。

19线：那咱们把狗也带去，让珠峰净化一下它。

19线开始去淘宝看自行车，十八线只好给经纪人发微信求助。

经纪人：咦，不错啊，你们可以出门玩一圈拍个vlog什么的。

十八线：他要爬珠峰！！！！！

经纪人：那算了吧，你再死那儿，你和他商量商量先上郊区春游。

十八线：春游多娘啊！我不！

19线在一边高声道：哥你看这个自行车行不？折叠山地越野铝合金减震变速耐磨防滑耐磨……

十八线：OKOK我们还是去春游吧

于是两个人带着狗一起去春游，19线准备了野餐篮，桌布，遮阳伞等等装备。

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对着小草发呆。

19线：哥，你在想什么。

十八线：我想开了。

19线：什么意思。

十八线：被误解是人的宿命，他们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在乎那些有意义吗？没有。

19线：是的，哥，你这么想非常对，我知道你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就够了，你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十八线：你说的很对，好无聊，刷会儿微博。

评论里铺天盖地的“女鹅你是不是把那三个字屏蔽了！”

“女鹅好玻璃心哦是不是气哭了！”

十八线：买自行车！现在就买！给我买！

7

十八线和19线在杀青以后开始了属于他们的伟大冒险。

骑着车沿着国道一路前行。

一夜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经纪人一觉醒来发现十八线给自己的留言瞬间就疯了。

十八线的留言：我带着19线踏上属于真男人的旅途了，88

经纪人：你有病啊！你俩私奔了？去哪儿了？？？

十八线没有看见，他正在猛骑自行车。

潇洒，快乐，自由，展翅高飞。

19线：哥你慢点骑！

十八线没有听见，继续猛骑自行车。

加倍的自由，加倍的快乐，加倍的潇洒。

骑累了，好不容易停下来，发现19线没影了。

过了会儿19线才追上来。

19线：哥，你是不是受刺激了，那群小姑娘说话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十八线：她们管你叫老妹儿了吗？

19线：那倒没有。

十八线：那你就不会理解我！

喝完了水跨上自行车继续自己的旅途。

经纪人急的不得了，差点报警，但是在当天傍晚她接到了19线的电话。

说他们正搭乘一辆中型白色面包车沿国道往回走，很快就要进城了。

经纪人喜出望外。

经纪人：你把他劝回来了？

19线：那倒没有，他掉沟里去了，没什么大事，受了点外伤。

经纪人开车接他们，接到了以后三个人去了医院。

因为这两个人非常的糊，所以一路上根本没人认识，到了医院普普通通挂号包扎开药。

经纪人：十八线，你别耷拉着脸，玩的开心吗？

十八线：(._.)

经纪人：你怎么不翻白眼了？

十八线：(._.)

经纪人：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各自回家，十八线躺在床上闲着无聊刷微博。

发现有人拍下了19线扶着他去开药的照片。

配文：我的娇娇女鹅怎么受伤了！！！！！！谁干的！！！

19线很怕十八线又玻璃心，给他挂了个微信视频。

19线：哥，你没事吧。

十八线：(._.)

8

十八线闭门不出，谢绝一切访客。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走向了歧途，这是不对的，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有抱负的人，他希望别人喜欢他是因为他的演技，而不是因为别的。

19线：哥，你振作一点！相信自己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我刚才看你演的电视剧了，演得很好啊，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

十八线：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东西叫命运？

19线：怎么说。

十八线：一命二运三风水，自己琢磨吧。

19线：哥，不要迷信啊。

十八线：这是我的人生经验，你不懂。

十八线今年29岁，出道快十年，一直都火不起来，他其实已经看的很淡了，自己该做的努力已经做过了，就差脱裤子了，但是不脱裤子就顺风顺水的人大有人在，怪不到脱裤子头上。

经纪人忙着带新人，一直没有联系他，十八线把自己关起来看电影，微博也不刷了，眼不见心不烦。

19线骑着自行车来找他。

19线：哥，快，收拾收拾出门。

十八线：干嘛去？

19线：算命去，赶紧的，我骑着自行车带你去。

十八线：……

19线找的人是个中年妇女。

妇女：算什么？

十八线：算事业。

妇女：还行。

十八线：还行是什么意思？

妇女：饿不死。

十八线：具体的呢？

妇女：天机不可泄露。

十八线：……！！！

19线：哥别冲动，冷静冷静，算别的，那什么，算算爱情吧？

妇女：还行。

十八线：还行是什么意思！

妇女：今年能找到对象。

十八线：什么样的？

妇女：个儿高。

十八线：个儿高好啊，有多高？啊我不问了，天机不可泄露是吧。

妇女：这个能说，一米八七。

十八线：…………！！！

9

十八线沉着脸一言不发猛骑自行车。

19线坐在后面，阳光照耀，微风轻拂，他好像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在那个时候19线清心寡欲，不和小女生勾勾搭搭，也不和小男生拉手摸腿，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猛打游戏，他除了读书就是打游戏，打完了游戏打

，打完了

打开课本，就这样他的生活无限循环，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偶尔从暗无天日的网吧出来，19线会有接触阳光的冲动，于是他会骑着自行车，载着家里的狗骑到海边遛个弯，假装自己是个身心健康的男子高中生。

想不到斗转星移，时间流逝，他居然也有机会亲身经历这样的清纯场面。

十八线骑到一半，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找的这什么神婆啊？能不能靠点谱？你让她给你算过吗？”

19线：“算过。”

十八线：“算什么了？”

19线：“算事业。”

十八线：“怎么说？”

19线：“说我会大有作为。”

十八线：“那还行，火了别忘了你哥，给你算算感情没有？”

19线：“算了，说我找的对象脾气不太好。”

十八线：“是，现在这群小姑娘，一个比一个脾气大，要不你看我怎么不处对象呢！但是我们男人，胸襟一定要宽广，要有海一样的胸怀，懂吗？”

19线：“哥你说的也太好了吧，受益匪浅，以后我一定要和你多多学习。”

两个人回了家，十八线掏出手机一看，经纪人说有个通告，上综艺，有那个谁，那个谁，还有那个谁谁谁。

十八线：那个谁怎么在！我不去！

19线：“为什么啊？”

十八线：“那个谁点赞过骂我的微博！共计点赞了三分钟十五秒才取消！”

19线：“哥你说的对，我们男人就是要爱憎分明，以后我一定和你多多学习。”

10

十八线唧唧歪歪地不肯上综艺，气的经纪人在一边疯狂教育他。

经纪人：你能不能配合一点？不要耍大牌？你很红吗为什么要耍大牌？

十八线：我一直都在拿一线的标准要求自己。

19线：哥，你说的对，我们就应该严格要求自己。

经纪人：闭嘴吧你！舔个没完了还！说正事儿呢！

十八线：反正我不想去

经纪人：那你想怎样，你现在又没戏拍，又不愿意炒作，又不会卖腐，又挑三拣四，哪天才能火起来！你告诉老娘你哪天才能火起来！你说啊！我恨不得把你们俩绑一起扔到楼下去你知道吗，你看着我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我要掐死你，淹死你，冻死你，饿死你！

十八线：

十八线屈服了。

综艺的内容是野外生存，十八线拎着行李箱被节目组接走的那天狂风暴雨，一直到了目的地也没有停歇，节目组要求他们上交带的所有吃的，于是大家蹲在一起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接受检查。

十八线的行李箱是19线帮忙归置的，他的东西很少，因为已经做好了啃树皮的准备，所以随便19线怎么收拾，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了行李箱接受检查，被一个明晃晃的玩偶晃瞎了眼睛！

一边的女艺人指着那个玩偶：哦呦，好可爱！

十八线火速合上了自己的行李箱，但是他知道自己又难逃一泥。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那群小姑娘一边笑一边说“哦呦女鹅怎么出门还带个玩偶抱着睡呀真是不得了我们女鹅还没长大就出来打童工了(＞人＜;)”

十八线铁青着脸给19线发消息。

十八线：这什么！你给我拿这个干什么！

19线：哥，这个可以拆开当作一个毯子，还可以当枕头，里面我还给你藏了两包牛肉干和一包压缩饼干，怎么样，厉害吧？

十八线：可是他们会笑话我的！

19线：哥，他们不会笑话你的，我和你保证，我还穿了动感超人内裤呢，也没人笑话我，你看［图片］［图片］

十八线：

11

节目拍到第二天，十八线精疲力竭。

拍摄人员的组成是这样的：流量小生，流量小花，过气大牌（男），过气大牌（女），十八线（男），十八线（女），十八线讨厌的那个人就是同为十八线的女艺人。

十八线虽然很爱唧唧歪歪，但他是那种答应了就会努力做到的人，所以他承包了大部分工作，拎包打水搭帐篷，爬树捞鱼挖大坑。

其他几个人非常难搞，一个比一个懒，一天不到已经因为屁大点事儿明里暗里撕了好几次。

十八线劝自己：卖屁股和卖体力有什么区别？没有，反正都是卖，咬咬牙就过去了，老话说得好，出来卖，脸朝外。

但第二天他拖着残破的身体和流量小生一起出门找食的时候，他还是满脸忧郁，非常怀念和19线在家里打游戏的快乐时光。

流量小生非常的冷漠，一脸的“你这个死十八线不要倒贴老娘”。

十八线在心里把白眼翻了八百来个。

两个人走到河边，十八线假笑道：“我看咱们今天晚饭还吃鱼吧。”

流量小生也假笑道：“也行，那咱找个木棍削一下拿着叉鱼吧。”

十八线依然干了绝大部分工作，还把手给削坏了。他对流量小生非常不满，恨不得让这个比赶紧掉河里。

所以在晚上流量小生挖坑烧火的时候一不小心真的掉坑里时，十八线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然后他就在节目播出以后被人骂了好几万条。

由于他很糊，给他的镜头并不多，而且他也没什么梗，只默默干活，很多没意思的镜头就都被剪掉了，别人对他的印象是：这人谁??好无聊??草泥马为什么要在别人都满脸担心地扶我哥的时候笑，你笑你??呢你！

19线知道十八线是个玻璃心，所以在节目播出后的第一时间就跑去慰问。

但十八线看着节目笑的开心极了，嘎嘎的。

19线：哥，你没看微博吗。

十八线：看了啊，怎么了。

19线：哥，你真的成熟了，我没想到你现在心态这么好。

十八线：不是，骂我的我都拉黑了，黑名单都快满了，他掉坑里实在是太好笑了，笑死我了，我录了个动图存手机里了，给你来一份吗？

19线：……没必要。

节目开录第二期，流量小生看十八线非常的不顺眼。

虽然自己的粉丝已经把他骂到狗血淋头，但流量小生还是忘不掉他恶毒的笑容，真情实感地觉得十八线超讨厌的。

十八线则迅速找到了快乐人生的秘诀，那就是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努力变得迟钝：如果他觉得这件事不存在，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影响到他。

所以他决定让流量小生不存在。

节目组第二期拍摄的地点比第一期看起来更加穷山恶水，而且蚊子很多，大家带的驱蚊水都不太管用。

只有十八线带的一罐绿绿的药膏有奇效，抹上去蚊虫不近身，是19线给他准备的。

十八线突然觉得19线这个人也太够意思了吧！他交过这么多朋友，每个人都有狗比的一面，但是19线，他居然没有！人间奇迹19线！

十八线正琢磨这事儿，突然接到了19线的微信，问他怎么样，适应环境吗。

十八线：还行吧，开心。

19线：为什么开心。

十八线：你给的防虫药膏很好用。

19线：这有什么开心的呢。

十八线：别人都过来借，我都给了，除了那个谁谁谁，他也不好意思管我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9线：……

十八线：你为什么不笑。

19线：哈哈。

十八线：你敷衍我！

19线：没有，我去洗澡了。

十八线不知道自己被发了洗澡卡，还以为对方真的要去洗澡了，也就没管，继续蹲在地上洗菜。

吃过晚饭，众人聚在一起尬聊，这部分没有台本，因为台本设计不到这么细，所以在流量小生提出玩个游戏的时候，谁也没阻止，都附和着玩吧玩吧。

流量小生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纷纷表示OK。

十八线跟着瞎玩儿，输了几次，都选了真心话，流量小生突然说：“怎么大家都选真心话啊，下次必须大冒险啊，同意不同意，同意不同意！”

众人也都觉得玩儿的怪没意思的，纷纷同意了。

然后十八线就输了。

流量小生：哦！哦哦！

十八线：我踩你尾巴了？

流量小生：大冒险，来吧。

十八线：来就来呗，说。

流量小生有心让他裸奔，奈何节目组不允许，思来想去琢磨了个损招，让他借钱，八十万。

八十万，对他来说还真不算大钱，但是对糊比十八线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流量小生觉得糊比的朋友也是糊比，十八线肯定借不到这笔钱，那就很尴尬，就算是节目不剪进去，大家都在这儿看着也够丢人的。

十八线：……

他打开手机，准备给经纪人打电话，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大晚上给女孩子打电话不太好，想了想就决定给19线打。

反正他们都是穷逼，都拿不出来八十万，给谁打都一样。

电话接通了，十八线说：你睡了吗？

19线迷迷糊糊地说：刚睡，怎么了哥。

十八线：那什么，借点钱。

19线：怎么了？

十八线：买车。

19线：为什么突然要买车呢？

十八线：……他们都有车，我也想买。

19线：那你过生日我送你辆迈巴赫好不好？s450，很漂亮的，我帮你在国外订，肯定能赶在你过生日之前送到，你高兴点，晚上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要不然药膏蹭掉了蚊子又咬你。

十八线：……

所有人：……

13

十八线无语半晌，流量小花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一边笑一边鼓掌：“你给谁打电话呢这是！”

十八线：我哥们儿。

19线沉默了一下：你们在玩儿游戏吗？

十八线：是，真心话大冒险，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干巴巴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因为19线这个牛逼吹的实在是过于脱俗，让他感到有些震惊。

19线：那好，你们接着玩儿，都早点儿休息，录节目挺累的吧。

十八线：哎等会儿！

19线：嗯？

十八线：……没事儿，你接着睡吧，拜拜。

众人各自散了，流量小生很拽地走了，十八线比他更拽，他觉得19线这个小伙子！不差事儿！知道吹牛逼哄自己高兴！有排面！

但是又觉得他妈的有点gaygay的。

第二期录完了，十八线半死不活地回了家，在家里宅了好几天补觉，节目播出以后他也没看，还是经纪人大晚上把他吵醒的。

经纪人：宝贝儿！

十八线：你才宝贝儿呢

经纪人：宝贝儿，你上热搜了！

十八线：上次骂我我也上了啊！谁还没上过个热搜，瞧不起谁呢。

经纪人：这次没人骂你OK？

十八线唧唧歪歪地挂了电话，掏出手机，发现自己的微博很热闹。

十八线：烦死了

去热搜上看了看，发现和自己相关的热搜是：十八线19线

他点进去，被活生生gay 出来了。

十八线：这什么这什么！

热搜点进去是他和19线打电话的片段，十九线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柔，“……送你辆迈巴赫好不好啊？……”

评论简直不堪入目。

十八线要被气死了，如果他们俩不糊！肯定有粉丝来控评的！

“我哥和x哥只是好朋友而已哈，大家不要乱开玩笑，x月x日我哥新剧《xxx》上映敬请期待，多关注我哥作品吧～#钢铁直男十八线#”就这种的！很有排面的！

但是他们俩很糊，也没啥新剧要上，没啥作品好被关注的，就很尴尬。

十八线愁死了，打电话给19线：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

19线：我刷微博呢，哥你今天休息过来了吗？晚上咱们出门吃顿饭吧。

十八线：你还刷微博！

19线：嗯？怎么了？你没看吗，挺有意思的。

十八线：哪里有意思了？

19线：就是很有意思啊，她们开玩笑嘛，你别多想，上热搜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十八线：

19线：那你过生日就说好送你迈巴赫了？我前几天还想送你什么呢。

十八线：什么！什么迈巴赫！你哪来的钱买迈巴赫！

19线：因为哥带我上热搜了啊，上热搜就火了，火了就有钱给你买迈巴赫，对不对？

十八线：……对什么！对什么！

14

十八线卸载了微博唧唧歪歪地出门吃饭。

他走到一半突然觉得爽爽的，一分钱没花上热搜了，值得一爽。

所以19线看见他的时候发现他精神状态还不错，打量他几眼道：哥，你不生气了？

十八线：你看我帅吗？

19线：特别帅。

十八线：我长这么帅我生什么气？

19线：……你说的对。

两个人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十八线说这个不想吃那个也不想吃，19线说：那咱们买点菜去我家涮火锅吧，行吗？

十八线：也行。

两个人去逛超市，超市里人不多，十八线非常严谨地在备忘录里列了一串待买食材，快买完的时候十八线突然说：买俩螃蟹。

19线：行。

两个人走到水产区，十八线指着其中一个个儿大的说：这个。

19线：哪个？

十八线猛指：这个大的。

两人拎着东西回到了19线的家，这里是个很干净的单身公寓，东西不多，沙发和床品都是灰色的，十八线还是第一次来。

19线半跪在地上去鞋柜里找拖鞋，他拿着一双新的米白色拖鞋仰头问十八线：这个行吗？

十八线：行行行，我自己来就行。

他心想这个小老弟怎么回事，总这么客气，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19线开了电视让他看，自己去洗菜切菜，十八线更不好意思了，走过去要帮忙，19线说：你去玩儿吧，厨房小，我来就行，一会儿就好。

十八线更不好意思了，心想这是什么神仙小老弟！

饭吃到一半，19线的手机叮叮咚咚乱响，19线看了一眼，把手机扔在一边，十八线：谁啊？

19线：没什么，朋友。

19线的手机响个不停，十八线忍不住瞟了一眼，发现好几条微信说的都是生日快乐。

十八线：？？？

十八线：你过生日吗？

19线抬头看他，过了片刻才说：“是啊。”

十八线：……

“你怎么不早说啊？”十八线不好意思极了，“我这什么也没准备……”

19线：没什么啊，安安静静吃顿饭挺好的，每年都一群人在一起闹到半夜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今天买菜不是你花的钱吗？就当你请我吃饭了。

十八线：别别别，明天给你补个礼物。

19线：带我上热搜就当礼物了，x姐说买个热搜挺贵呢，好了，快吃饭吧。

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刚落，经纪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十八线拆螃蟹弄的手上脏兮兮的，就按了免提。

经纪人：干嘛呢你俩？

十八线：吃火锅呢，你来吗？

经纪人：你们俩一起出门逛超市了？

十八线：不逛超市拿什么涮火锅啊。

经纪人：你让他帮你捞螃蟹了？

十八线：啊？

经纪人咆哮：你自己没长手吗为什么要让他帮你捞！就你会撒娇是吗！就显得你能！

十八线：我怕螃蟹夹我不行吗！

经纪人：让人拍下来了，你们俩以后注意点行吗？

十八线：……拍就拍呗。

经纪人：他们会怀疑你们俩真的有事儿！你看你让他捞螃蟹的时候那个死德行！你就差搂着他的胳膊来回晃悠了好吗！

十八线：奇了怪了，不是你让我和他炒cp的吗？你这个老娘们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经纪人：炒cp和出柜，不是一个概念，好吗？你是三岁小孩这点道理都不懂吗？19线在你旁边吗？电话给他。

19线说：我在听。

经纪人：行，那我就不废话了，反正你们俩以后注意点吧，别搞得好像真有事儿一样。

19线沉默片刻，低声说：知道了。

15

综艺第三期开录，十八线觉得很不适应，因为这次的行李箱是他自己收拾的，不该带的一大堆，该带的全都没带，最重要的防潮睡袋本来想着一定要拿，快递来了后他特意放在鞋柜上提醒自己，但是临走之前又忘了。

录制过程很不顺利，三天以来一直阴雨连绵，做任何事的难度都加大了一倍，十八线第一天晚上失眠了，第二天还要跟着大家一起荒野求生。

还有一件让他不高兴的事是，19线已经好几天没和他说话了。

那天经纪人打电话来和他口头battle了一下，警告他们俩别总混在一起，他一心烦回了一句“知道了，我俩赶紧出门抓个妹子谈恋爱不就得了吗？”

19线当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在他出门的时候还让他路上小心，然后就一直没主动找过他。十八线微信给他，他也爱答不理，不是说忙，就是一个小时以后才回一句：刚才有事儿在忙。

十八线觉得19线八成是听了经纪人的话开始避嫌了，他心想这不是没必要的事儿吗，别人又不能翻你手机找我们聊天记录，聊个微信又怎么了？好像我真想把你怎么样似的！想的美！

然而19线一直不冷不热的，他也没办法。

出道这么多年，十八线交过的朋友很多，莫名其妙失去联系的朋友更多。朋友间失去联系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道不同，有的人火了，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接受万人敬仰，有的人很早就放弃这条路，在别的领域实现价值，有的人中途退场，转身泯然众人，只有他一直在失败一直在坚持，他偶尔也会问自己，真的值得吗？只为了一个不甘心，他付出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第二天，十八线依旧失眠，他昏昏沉沉地躺着，听帐篷上的雨滴声，滴滴答答，噼里啪啦，那个想法又钻进了他的脑袋里——真的值得吗？他做的这一切真的有价值吗？和一群二十岁出头的孩子们一起争夺爱意，去炒cp，去上热搜，去曝光自己，去火，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他最大的希望无非是成为点亮别人迷梦的星星，但他心里的光和热却快要熄灭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经的戏拍了。

这个世界上失意的人多得很，并不缺他一个，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怅然若失，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去接受聚光灯的注视，他很想给经纪人打电话说，不要再乱搞了，没有意义的，飘渺的爱是浮萍，不用等退潮就会消失不见。粉丝爱的只是一个虚妄的假象，你还不如去多几个找19线这样年轻帅气的男生好好培养，给粉丝最大的幻想得到最狂热的爱，而我已经不是那个穿上校服还能装装高中生的我了，我没有什么未来可以被期待的。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很难过。

第三天，十八线头痛欲裂，一直在流鼻涕，好不容易坚持着把节目录完，回到家就开始发烧，他找了能吃的药吃了，关了手机窝在床上补觉。

感冒胶囊加褪黑素，十八线睡的一塌糊涂，一觉醒来感觉仿佛世界末日，他愣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开灯，便摸索着下了床把灯打开。

在沙发上坐了三分钟，十八线决定去和经纪人说一说，两个人的合同在今年就到期了，他糊成这样，也没什么代言在身，如果经纪人不想续约，他也不续约了。

电话开机，没有任何人找他，十八线觉得自己睡前关手机简直多此一举。

消息发过去，十八线把手机扔在一边去浴室洗澡，洗到一半，十八线泡在温水里睡着了，还是被门铃声给叫醒的。

他起身去开门，脸拉的老长，心想肯定又是收水费的！烦死了每次都大晚上的过来收水费！领导管不管了！

门打开，19线气喘吁吁站在他面前，十八线一愣，“怎么了你？”

19线盯着他看，过了会儿才说：“没怎么。”

16

十八线让19线去沙发上坐，自己转身回卧室换了套居家服，居家服是灰色棉质，买的时候就有些大了，洗过几次更显得松垮，他穿着这身站在19线身前，更觉得自己是本质路人。19线穿了身西装，宽肩窄腰长腿一览无余，像个在后台等着上场的男模。

“干嘛来了？”十八线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掏了烟叼在嘴里，含含糊糊道：“穿这么精神。”

“你要和她解约吗？”19线没理这句，直冲冲地问：“为什么？有人挖你了？”

十八线：“我？糊比一个谁要啊。”

19线：“你不是刚拍了个综艺吗？x姐刚才还说你最近微博数据不错，想——”

“没必要。”十八线打断了他，“如果是你微博数据不错，那是值得高兴，投点钱给你运营一下也是应该的，但是我就没这个必要了，我想通了。”

“什么想通了，好好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我和你说你也不懂，你看你，二十四岁正当年，你才是好好的呢，我明年就三十了，你觉得我很好吗？”十八线两根手指头夹着烟，指着自己，烟头离他的脸很近很近，那个亮亮的小点在他黑色的眼珠里映出一点光来。

“算了，不多说，就这样吧，吃了吗你？我去给你下点面条，前段时间楼下超市买的，港式蛋面，还挺好吃。”

他起身要走，19线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能走。”19线说：“你必须续约。”

“不是，我签的又不是卖身契，谁规定必须续约了？”

他头一回发现19线手劲儿这么大，一时之间还挣不开，干脆又坐了回去，“干嘛啊你？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续约了这件事儿？”

“我和她在一起吃饭，见见制片方。”19线说。

“怪不得穿这么精神。”十八线漫不经心地说：“挺好的。”

“……有人要找你拍戏。”19线一把抢了他的烟按在茶几上，“男一。”

“别闹了，还男一，上回拍那男八都是托你的福，和你说实话吧，我真挺累的，不想熬了。”

“我没骗你，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她。”

“算了吧……网大的男一也是男一，拍了又能怎么样，我真的不想干了，想开了。”

19线突然站起来，紧紧拧着眉毛看他，头一次对他这么横，“我说了，有人找你拍戏，男一，好本子，你必须去！”

17

“我说了，有人找你拍戏，男一，好本子，你必须去！”

19线说的斩钉截铁。

十八线眯着眼睛看他。

“谁找我拍戏？什么好本子？”他怀疑地说：“好本子什么时候轮的到我了？”

“为什么轮不到你？！你演的比他们差吗？为什么他们能留下你就要走？”

19线仍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甚至攥得更紧了，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他直直地盯着十八线，脸色很阴沉。

沉默半晌，他猛地把手松开了，十八线的手腕上清清楚楚一个红印，他这才反应过来，说话的语气又变得像平时一样。

“……我是觉得，你这时候放弃太可惜了。”他说：“二十九岁也很年轻，以后的机会有的是，这不就来机会了吗？哥，你别冲动，没人想和你解约。”

十八线打量他几眼，“不是，你入股她那公司了？怎么我不想干了你跟着着这么大急啊？”

“我舍不得你，真的。”19线说的情真意切，“你走了就没人陪我打游戏了，还有，万一她再让我去和别人炒cp怎么办？现在的小姑娘多凶啊，万一你的粉丝看我背叛你了，每天都来骂我，我哪儿有心思工作啊。”

“我们男人就要坚强，骂你两句怎么了？再说了，你不会不炒cp，乱七八糟的，干嘛呢，好好演戏不行吗？”

“但是我没有天分，我演的又不好，你看我，我这个人一无是处。”19线诚恳地说：“我就只能炒，只能挨骂，你要是走了我也走，正好上部戏的片酬就当违约金，你去干什么我就跟着你吧，好不好？哪怕你去摊煎饼，我也帮你收钱。”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十八线愁死了，“你还赖上我了？我怎么你了你就赖上我了？”

“你和我炒cp了，你走了我就得和别人炒，显得我多放荡，我这么放荡的男人是没有人喜欢的，肯定每天都有人过来骂我，万一我得抑郁症了怎么办？和你去摊煎饼，吃得饱又高兴，还自由，我觉得挺好的。”

十八线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他。

19线见他不说话，也不催促，伸手去揉他的手腕，十八线又不耐烦了，“你别摸了！”

“哥，你真白。”19线手上没停：“你看你长得这么白，出去摊煎饼风吹日晒的多可惜啊。”

“谁说我要摊煎饼了，就说我混的惨点也不至于去摊煎饼啊，你怎么不安排我去街头要饭呢？”

“要饭太危险了，哥，你别冲动，要不你听我说说那个本子？好歹咱们去和对方见个面接触一下吧？”

十八线伸手去拿烟，刚抽了一口就开始咳嗽，19线要抢他的烟，他一边咳嗽一边躲，觉得怪烦的，好像平白多出一个爹。

“你不是不想搭理我吗！”十八线突然福至心灵，转瞬之间就占领了道德高地，“怎么这会儿听我要走了你就颠颠儿的跑过来了？你小心我发条微博控诉你，等着挨骂吧你。”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做，我没有良心，我忘恩负义，我是垃圾，我是人渣。”19线平静地说：“哥，你别生我的气，以后不会了。”

十八线：“……”

“你还生气吗？”

“你有病啊！”十八线脸红脖子粗，“滚滚滚，赶紧松手，我煮面条去了。”

19线亦步亦趋，十八线砰地一声关了厨房门，19线在外面敲敲门，“哥，你又怎么了？”

十八线：“滚啊！”

他手忙脚乱地烧水煮面，19线在外面絮絮叨叨，“哥，你还生我的气吗？我听说你们这次拍摄的地方条件特别差，也不知道你那几天睡没睡好，其实我也没睡好，但是我一想到——”

“你再逼逼我报警了！”十八线扯着脖子喊：“滚沙发上坐着去！”

他煮好了面端出去，发现19线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像个等老师进教室的小学生。

“吃饭！”十八线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我病成这样还得伺候你。”

“你别生气了，快吃面吧。”19线温和地说：“不要和我生气，我是垃圾，我是人渣。”

十八线：“……”

吃完了面，19线把碗给洗了，又转回客厅，挨着18线坐下了。

“你大后天有时间吗？”19线说：“去和他们见个面吧。”

十八线心烦意乱道：“再说。”

“那你去睡觉吗？我帮你把家里收拾一下。”

“我刚睡了十多个小时。”

“看电影吗？”19线说：“机器人瓦力。”

十八线不说话，19线当他默认，起身关了客厅的灯，打开了投影仪。

“收垃圾的小机器人。”十八线说。

“是的，很可爱。”19线看了一眼他的手腕，“你这儿还疼吗？我给你揉揉吧。”

“别他妈摸了！”十八线黑着脸，“你还看不看了？”

19线正襟危坐，过了会儿才敢转过去看十八线，十八线瞥过来，他平静地说：“你不要和我生气了，我是垃圾，是人渣。”

“……啊好好好！你摸吧！”十八线头都要炸了，“你不是人渣，你是我亲爹。”

18

电影放完已经快十点了。

19线坐着不走，十八线问：“你还不回家？”

“住这儿行吗？我睡沙发，懒得折腾了。”

“随便你吧！我得去——”十八线还真没什么可干的，想了想，他说：“我得去看看我的微博了。”

他坐在沙发上刷微博，首页就那么几个人，内容乏善可陈，实在是没什么可刷的，19线指着屏幕问：“私信那么多，不看看吗？”

“有什么可看的。”

“没有人和你表白吗？看了开心开心。”

“难道你每天都看吗？”

19线掏出自己的手机，微博账号未读消息很多很多，他点进私信，里面叫老公的，叫弟弟的，叫哥哥的，五花八门，十八线点评到：“幼稚死了。”

19线说：“那就不看了。”

“……你还是回家吧，快，自己叫车。”十八线突然站起来，“别在我这儿耗着了。”

“那你到底去不去和制片方见面？”

“算了。”十八线说：“我觉得我不行。”

“你连本子都没看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直觉。”十八线指着自己，“你看我脸上写了什么字？写了一个扑字。”

19线刚要说话，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经纪人给她打电话。

“喂？”19线接起来低声说：“怎么了姐。”

经纪人说了些什么，十八线听不清，19线一边讲话一边看着他，“我知道，但是他不同意，那算了吧，嗯……知道，没关系。”

电话挂了，19线脱了自己的外套扔在沙发扶手上，十八线指着衣服说：“干嘛呢干嘛呢？让你走怎么还把衣服给脱了？”

“我睡个沙发也不行吗？你怎么这么讨厌我啊。”19线跪坐在沙发上把靠垫都推到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是不是还生气呢？”

“……随便你吧，我去睡觉了。”

十八线砰地一声关了卧室门，倒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真的要放弃吗？他心想，我好像一辈子都在等一个机会，但是机会来了为什么我又不敢去抓住呢？我害怕的是什么呢？

在他刚刚出道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做一切事，未知对他来说都是壮阔梦境，他坚信自己肯定是那个能够到达终点的人，住地下室，饿肚子，被打击被拒绝被，这不是折磨，是他会乐于接受的必然，年轻的时候大家总是无所畏惧，但是在此刻，他已经不复当时的勇敢了，别人打击他一分，他就会怀疑自己百分，甚至有段时间他对扑这个字都很敏感，他觉得这个字很精妙，就像一个人走着走着没有力气了，扑通一声趴在地上，脸埋在土里，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表情。

放空半晌，他还是睡不着，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哎！”他冲着外面喊：“毯子要吗？”

19线说：“要。”

他找了条毯子，劈头盖脸地扔给19线，“赶紧睡。”

“哥，你也太容易心软了。”19线说：“受不了舆论的谴责啊？”

“谁谴责我了？”十八线莫名其妙。

“……没什么，睡觉吧。”

“等会儿，到底谁谴责我了？”

“真的没谁。”19线说：“睡吧。”

十八线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果不其然，又是一片乱七八糟，过了会儿，他才找到了骚乱的源头，19线躺在沙发上发了张自拍，配文：跋山涉水来给病人送温暖，但因为空着手只能睡沙发，@十八线 哥出来送条毯子行吗，在线等挺急的。

十八线看着那些“女鹅怎么又傲娇了”“女鹅脾气还挺大”“干嘛呢妹妹不要面子啊？”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眼花。

“……你以后不要在微博上和我互动！听到了吗！”十八线恨不得把手机怼到他嘴里，“我拉黑你了！看见了吧！我拉黑你了！”

19

“我拉黑你了！看见了吧，我拉黑你了！”

19线抱着毯子躲，居然还笑得出来，十八线气得要命，转身就要走。

“哎！”19线拉着他的衣服，“哥，你别走。”

“干嘛？”十八线瞪着他，“少惹我生气，气死我了你也跑不了。”

“我什么时候气你了？”他拉着十八线在沙发上坐好，“你还发烧吗？我摸摸。”

他把手盖在十八线额头上，也分不清哪个更热一点儿，十八线出了很多汗，额头湿湿的，19线说：“哥，你是不是有点儿虚。”

“没你虚。”

“我？还行吧，应该算不上虚。”19线咧着嘴笑，“咱们聊聊呗。”

“聊什么？”

“你想好好拍戏，我知道。”19线说：“多久没正经拍戏了？”

“三年零七个月。”十八线脱口而出，“杀青之前男主吸毒被抓了，剧组散了，告诉我们等消息，一直等到现在也没等到。”他摇摇头，“可能剧组风水不好，那帮人现在没一个混的好的。”

19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信命吗？”

“信吧。”

“我觉得我命挺好的，干什么都顺，特别顺，要不这次你去拍戏，我给你当助理吧，影响一下你的气场，怎么样？”

“谁说我要去拍戏了？”

“那导演挺年轻的，特有灵气，我见过他，本子也特别好，你一听肯定就动心。”

十八线看着他，一双眼睛雾沉沉的。

“好吧，和你说实话，我不敢，你笑话我吧，我确实是不敢了，扑不起了。”

“我没有笑话你。”19线说的真心实意，“不在乎你的人永远不在乎你，但是你没必要把他们放在心里，有很多人喜欢你，也有很多人在等你。”

十八线在茶几上摸了根烟，却没抽，他捏着烟在手背上敲了敲，“十几年前，有个搞乐队的，有一天他准备开自己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因为他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爸爸得了癌症，有个女学生在散场以后给他塞了纸条，上面写着你永远别放弃。这个搞乐队的就继续唱了下去，后来他爸爸死了，老婆孩子也没再和他见面，他因为这个乐队欠了很多钱，自杀了。你们都可以做那个女学生，塞个纸条的事儿罢了，但是他自杀的时候没人陪着。”

他说完了就起身要走，19线突然说：“可是我已经准备把所有的钱都砸进去了。”

“什么？”

“那导演拉不到投资，跑了几次创投会也没戏，合伙人还犯事儿跑路了，我跟着朋友混饭局认识的他们制片人，他说了这个本子，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就留了个联系方式谈了几次，夏姐最开始不知道，我们还吵了一架，她说没必要，但是——嗯，就这样了。”

“……你投了多少钱？”

“没多少，我本来也没什么钱，算了，还以为你会很开心呢，既然你不喜欢就，嗯……算了吧。”

十八线无语地看着他。

“我可以理解你，小纸条谁都可以塞，但是最后的结果谁也不敢保证，当我多事吧，算了，你快去睡吧，别熬夜了。”

“……”十八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吧！”

“说什么？”

“本子啊，说什么？”十八线愁得要命，“我说你们小年轻办事怎么这么横，为什么不提前和我们商量商量？”

19线还挺委屈，“我以为你会高兴啊。”

十八线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很久没有人为了他认认真真地做一件事，只因为“以为他会高兴。”

“你到底——到底为什么啊？就是为了我？”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19线理所当然地说：“我惜才不行吗。”

十八线低着头，不说话，19线看他一眼，“要不我也给你写个小纸条吧，好吗，就写，你不要放弃，赔了咱俩一起去摊煎饼。”

十八线依然沉默着。

“那个主角是个唱歌的。”19线自顾自地说：“很红，很爱音乐，但是也很混蛋，对身边的人很苛刻，还总和粉丝睡觉，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得了绝症，没几个月好活了，这件事只有他和他的助理知道，他的助理是个小姑娘，之前很崇拜他，所以放弃了很好的工作机会跑过来当他的助理，第一天就因为太幻灭跑去卫生间哭了一通，在他生病之前这个姑娘已经决定辞职了。”

“但是现在这个明星不让她辞职，还答应在自己死了以后给她一笔钱，只要她不把这事儿对别人说，因为他想把自己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开完，他说：‘我可以死，我伟大的梦想不能死。’姑娘觉得他不可理喻，不同意，他就死缠烂打，问姑娘想不想和他睡觉，他愿意奉献自己的肉体。”

“……这什么人啊。”十八线终于说话了，“那姑娘和他睡了吗？”

“没有，因为那姑娘早就不喜欢他了，还指着他的鼻子把他大骂一通，但是后来这姑娘还是同意了，因为他哭了，他说自己必须开完这场演唱会，这就是他伟大的梦想。姑娘心软了。”

“然后呢？”

“然后他睡过的人把他的裸照给爆了出来，他的团队没捂住，又有很多人站出来跟着拆台，他也确实是个混蛋，所以他的名声很快就坏了，演唱会开不成了。”

“到最后也没开成吗？”

“是的，最后他病的很厉害，也和自己的团队闹掰了，这个姑娘带他偷偷去了自己学校的礼堂，他就在那儿唱了一晚上，只有那姑娘一个听众，她在下面录像，唱了一半，这姑娘哭了，他问姑娘，你哭什么呢？想到我要死了你就哭了？姑娘说不是，他说，那你是因为我的歌哭的？姑娘说是，他很高兴。”

“结局是什么？”

“结局就是这姑娘把录像公布了出去，大家对他的印象又改观了，尤其是，嗯……他还得了绝症，所以他的经纪人来找他，想帮他开完那场演唱会，彩排的第一天，他站在舞台上，唱完了一首歌，举着话筒说梦想永远不会死，然后他就跪坐在地上再也没起来，就是这样。”

十八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你觉得怎么样？”19线问他。

十八线说：“很危险，弄不好会拍的很难看，但是弄好了会很棒。”

19线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你想好了，万一砸了我们真的只能去摊煎饼了。”十八线说。

19线咧着嘴笑，“无所谓，你高兴就行。”

20

十八线在第二天和19线一起去找了经纪人。

前一天十八线的消息发过去，对方到现在也没回复，十八线拿不准她什么意思。三个人见了面，经纪人一笑，“哎呦，来了啊。”

十八线觉得她不是好笑，心里有点毛毛的，“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问问你还走不走了？”经纪人看着他，“你弟把你劝回来了吗？”

19线打圆场说：“他就是一时半会儿心情不好说气话而已。”

经纪人年纪不大，但是很早就出来工作了，最开始给一个一线女艺人做助理，尽心尽力做了三年以后公司提拔她做了经纪人，她手底下的艺人不少，但她最大的好处就是一视同仁，只要她手里有资源都愿意尽力捧一捧，所以十八线对她还是很感激的。

“你就别端着了，好吧？我把你捧糊了，你弟这不是——”

“夏姐，别说了。”19线挺温和地打断了她，“那个文小树联系你了吗？”

“还没呢，我给他们制片打了电话，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顿饭，你们要不要回家收拾收拾？”

“我给你们开车，就不跟着吃饭了，我哥不用收拾也帅。”19线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可谈的，反正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再说了，没我哥我也不会找他们，他们盘子也拼不起来，能有什么好说的。”

“哎！”经纪人敲了敲桌子，“没什么好说的明天扛着行李箱直接开机算了呗？”

她说完了，自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得给他请个助理。”

十八线还没这么扑的时候是有助理的，但是后来助理嫌弃公司给的工资低，又没什么事做，熬到合同结束就辞职不干了，公司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再没给十八线请过助理，十八线也没提过。

“随便，找个嘴严事儿少的就行。”十八线说。

“我去吧。”19线在一边起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干。”

经纪人翻了个白眼，“你想被人家八卦死吗？你自己要不要做事了？”

“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做。”

“你不是——”经纪人和他对视片刻，“算了，反正你不能去给他当助理，别抽风，我雇个合适的。”

合同很快敲定，十八线带着剧本一边看一边等开机，19线干脆搬了进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让他安心看剧本。

剧本看过一遍，十八线说：“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是什么意思？”19线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不喜欢吗？”

“没有第一次听你说的时候那种感觉。”十八线老老实实地回答。

19线想了想，“那不看了，听歌。”

他掏出手机放在茶几上，第一首随机放出来的是披头士的歌，十八线把剧本扔到一边，倒在沙发上安静地听。

“哥，我们晚上吃什么，我炒点腊肉给你吃好不好。”

“不想吃。”十八线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助理呢？怎么还不回来？”

“你助理被我放假了。”19线说：“话那么多，等进组了再让他跟着你，但是你放心，我也要去探班的。”

“你不要总跟着我屁股后面转。”十八线看他一眼，“忙你自己的事去。”

“……”19线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你是初中女生吗？！问这种话干什么！”十八线踹他一脚，顿了顿才说：“剧组里什么人都有，本来我们就被人说关系不正常，你非急着坐实吗？炒cp，十个直男有九个都无所谓，但是你看看他们要是被人盖章同性恋，十个有十个都要跳脚，大陆演艺圈对这个很敏感，对你以后的发展不好，知道吗？”

“知道了。”19线无所谓地说：“换首歌吗？”

十八线站起来，“不听了，心烦，我去洗个澡。”

19线跟屁虫似的也跟着站起来，搬了个凳子在浴室门口坐着，“哥，我来陪聊了。”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十八线在里面吼，“等我出去就揍死你！”

“哥，你是不是压力很大啊？”19线说：“没关系的，扑就扑嘛，你看这本子也没什么爆相，我就是觉得它特别适合你，拍完了我们去拿奖，怎么样？”

“放屁！”十八线咳嗽两声，“你的钱都砸进去了，扑了你去喝西北风吗？你到底投了多少？”

19线说：“没多少，再说把你定下来其他的事就无所谓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出品方，我出了大头而已，西北风是肯定不会喝的，我们还有辆迈巴赫呢。”

“……什么迈巴赫？”十八线说：“不要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啊，说好了给你买的，可惜当时就说出来了，要不然还能给你个惊喜。”

里面沉默了很久，19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拿指节叩门，“哥，你洗完了吗？”

门突然被打开了，19线吓了一跳，十八线围着浴巾站在他面前，微长的头发湿漉漉的，被捋到后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问19线，“说实话。”

19线站起来，瞥了一眼他白皙的锁骨，又把头低下去，“我欣赏你。”

十八线明显地不信，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呼吸之间胸膛起起伏伏，也许是刚洗了澡觉得冷，手臂上起了点鸡皮疙瘩，那两个小小的乳头也挺了起来。

19线只看了一眼，就脱了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那你说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行了，别多想，赶紧回卧室把衣服换了，别明天感冒又严重了。”

十八线又把剧本看了一遍，仍然是找不到前一天的感觉，他吃了药去睡觉。19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画画，A4纸上是一个男人的侧影，他胳膊垂在两侧，无知觉似的低着头，另外一个面目模糊的人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贴在他的胸前。

19线画完，看了一眼，把画撕了，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21

十八线把自己关起来反反复复看剧本，19线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不住地安慰他：“没关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过来玩儿会游戏吗？”

“不玩儿。”十八线头也不抬，“晚上吃什么。”

“红烧排骨，胡萝卜土豆汤，豆芽炒肉丝，还有米饭。”

十八线说：“辛苦了。”

19线：“……”

他不说话，十八线抬头看他，“怎么了？”

“你和我不用这么客气。”19线说：“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吃，是咱们俩一起吃。”

十八线打量他几眼，“怪不得你这么招你粉丝喜欢。”

“我怎么了？”19线赶紧说：“我可没和粉丝私下接触啊，别污蔑我。”

“我知道。”十八线翻了一页剧本，“算了，不看了，去吃饭。”

进组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十八线出发的前一天，19线和他一起收拾行李，林林总总收拾了两个大箱子，十八线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19线往里面扔一件他往外拿一件，“我我用不着那么多东西。”

“肯定都用得着。”19线坚持不懈把他的行李箱塞满，“万一出了岔子就会影响拍摄，万一影响了拍摄就会拍不好，万一拍不好我的钱就打水漂了……”

十八线：“啊！知道了！放吧放吧！”

第二天一早，十八线拎着两个大箱子和助理与经纪人一起上了飞机，直奔宁波影视城。

他这么久没正经拍戏，冷不丁见到这么多生人还挺不习惯，除了导演和编剧他之前接触过之外，剩下的人他都没怎么见过，监制统筹策划制片主任……经纪人挨个引荐给他，他挨个握手鞠躬叫老师，之前他一直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此刻那种不真实感又扩大了好几倍。

开机之前先拜神，十八线和一群人站在一起，身前摆着个呆呆的猪头，别人都对着镜头微笑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还在猪头对视。

开机第一天，第一组镜头拍的是主角在公司里和经纪人吵架的场，十八线早就把剧本背的滚瓜烂熟。

他坐在椅子上，挺不耐烦地抽烟，把手里的打火机弄的啦哒啦哒响，“我他妈都说了不上综艺！”

演经纪人的是个胖子，一张圆脸皮笑肉不笑，“宝贝儿，你看你，咱们当初不都说好了吗？”

十八线猛地把烟头按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别宝贝儿宝贝儿的！用着我了管我叫宝贝儿，用不着我的时候怎么屁都不放一个啊？还他妈想让我带新人，你也不看看你找的那几个货，他们能火我就去吃屎！”

经纪人脸上挂不住了，“你今天脾气有点儿大啊。”

导演叫NG，慢悠悠地走过来给十八线讲戏，“沈老师，是这样，这个人呢，他是个混蛋，对周围的人很苛刻，但是你看他，很火嘛，天王，对不对，所以他很傲，发起脾气来也不是那么疯的，他要高高在上的，好像看别人因为自己吃瘪他会有快感一样……”

“好的。”十八线想了想，“我知道了。”

打板重拍。

“我他妈都说了不上综艺！”十八线微微抬高了声音，手上的打火机有节奏地响。

“宝贝儿，你看你，咱们当初不都说好了吗？”

十八线笑了笑，轻蔑地瞥他一眼，“别宝贝儿宝贝儿的！用着我了管我叫宝贝儿，用不着我的时候怎么屁都不放一个啊？还他妈想让我带新人，你也不看看你找的那几个货，他们能火我就去吃屎！”

“你今天脾气有点儿大啊。”

“你怎么不说你一个劲儿招我呢？”十八线随意地扯松了领带，把系好的衬衫扣子松了两颗，叼着烟含糊道：“迟明，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看我还有点儿用，想趁着我过气之前帮你带出来几个新人，我就告诉你吧，不可能，没有人是第二个我，你去问问他们，今天唱一首能红一百年的歌儿，明天就去死，有谁愿意？”

他起身，一只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经纪人，“我愿意，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区别，懂吗？”

这场过了，十八线松了口气，偷偷抽了张纸巾擦了自己手心里的汗。

因为紧张，他心跳的有些快，还有点茫然，化妆师过来给他补妆，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第二场拍的是他洗完澡出来突然晕倒。十八线穿了条安全裤，湿漉漉地从浴缸里起身，周围围了一圈工作人员，他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拿浴巾，突然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疼痛瞬间从胯骨处蔓延开来，他等着导演喊cut，没想到导演说：“重来，出镜了。”

“……”十八线扶着洗手池站起来，退回到浴缸里，心想怎么会出镜！神他妈出镜！

第二次摔得不太自然，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摔完了第三次才给过，助理跑过来给他围了浴袍，问他有没有事，他摇摇头，“没事儿。”

第一天的戏拍完以后，十八线真实地感觉到精疲力竭，他随便吃了两口饭就回宾馆睡了，晚上十一点半，他口干舌燥地醒来找水喝，胯骨处还在疼，拿出手机翻了翻，发现微博里又有人艾特他乱七八糟的消息。

他含着水杯懵懵地看，是19线和一个女歌手谈恋爱的通稿。

22

“第三场第一镜第四次，action！”

十八线努力打起精神，满脸不耐烦道：“水水水！”

演他助理的商小月赶紧把水递了过来，他喝了一口，看着商小月，面无表情地把水吐到了她的身上。

“……”十八线沉默片刻，“忘词了。”

“……”商小月嘴角抽了抽，她的助理赶紧跑过来，拿纸巾把她衣服擦干净。

“对不起对不起。”十八线不住道歉，“昨天有点没睡好，脑袋转不过来。”

“没关系呀，沈老师。”商小月慢悠悠地说：“要不你去和导演说休息一会儿？”

“不了，我去洗把脸。”十八线说：“实在不好意思。”

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觉得清醒了一点，转身走了。

助理举着苏打水问他喝不喝，他摇摇头，突然回过神来，“手机充电了吗？”

“充好了充好了。”助理把手机递给他。

19线没有联系他。

“第三场第一镜第四次，action！”

“水水水！”

商小月递来了水，十八线喝了一口，垂着眼睛，把水吐到了她的身上。

“太凉了，对嗓子不好。”十八线舔了舔嘴唇，“换一杯。”

“……”商小月忍无可忍地冲他喊：“你整天抽烟怎么不说对嗓子不好啊！”

“这事儿就不归你管了，不想干了吗？”十八线随手把水杯扔到桌子上，惊天动地的一声响，“不想干滚蛋。”

商小月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她捡起杯子转身走了。

这场终于过了，商小月擦着眼泪去补妆换衣服，十八线去椅子上坐着休息片刻。

助理跑过来把电话递给十八线，十八线接了，对面是19线。

“哥，忙着呢吗？”19线说：“累吗？”

“还行。”十八线起身，慢慢地走到了僻静处，“交女朋友了？”

19线沉默片刻，似乎拿不准自己该说点什么好，十八线说：“挺好的，总和我一起对你影响不好。”

19线一直在沉默。

“没什么事儿我挂了？”十八线说：“以后别总和我一起胡混了，多陪陪女朋友。”

19线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十八线一整天状态都不太好，不是忘词就是说错话，甚至连机位都不会找了，导演也没说什么，就这么熬到了晚上收工，十八线吃过饭，坐在床上看机器人瓦力。

“哥，你吃水果吗？”助理探出头来，“买了点儿芒果还有草莓。”

“你吃吧。”十八线头也不抬地说：“以后别这么叫我。”

“啊？怎么了？”

“……显老。”

“那叫你什么啊？”

“随便。”十八线百无聊赖地说：“睡觉了。”

说是睡觉，他闭上眼睛一个小时都毫无睡意，挣扎片刻，十八线拿起手机打开了微博。

像他这种糊逼，平时微博数据都是很难看的，今天倒是反常地活跃，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借着他的地盘吵架的。

这场架吵的非常复杂，他的粉丝骂19线直男装gay不得好死，19线的粉丝骂他糊逼多作怪拉着直男炒cp死了又死，18线一条一条地看，消息总是看不完，他想了想，点进19线的微博，发现他的上一条微博还是@自己让自己去送毯子，下面的评论倒是比自己那里和谐很多。

十八线突然想到，19线好像早就比自己人气高了，以后发展的应该也会比自己好，这是肯定的。

他放空半晌，开始删微博，所有曾经被经纪人要求发的以卖腐为目的的微博都删掉了，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他以为趁着这会儿悄悄删除根本没人会知道，没想到没过一会儿经纪人就给他发来了微信：你删微博干嘛？

十八线：他们在下面吵架，看着烦。

经纪人：你这样删除别人反而会拿来当作理由吵的更疯狂的！

十八线：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他发过去，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对方发脾气，又把消息撤回了。

经纪人显然是已经看到了，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不用管，顺其自然就好了。

十八线：知道了。

经纪人：你怎么不问问我？

十八线：问什么？

经纪人：问问他俩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十八线：没什么好问的。

经纪人：OMG你这个语气也太酸了吧……你没事吧……

十八线：我很好啊。

经纪人：要不要我去看看你啊？

十八线：不用。

经纪人：完了，你是不是要坏掉了。

十八线：我睡了。

经纪人：你去问问他啊！

十八线：两个直男问什么问？

经纪人：哎呀这种事说不准的……

十八线：你之前不还让我们俩离远点？

经纪人：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十八线把手机关了。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喝了半杯粥就勉强打起精神开工，这天要拍一场主角突然发疯，想要录山顶的雨声。

取景地在附近的小山上，十八线拿着tascam的道具录音笔席地而坐，工作人员拿着高压水枪哗啦哗啦地洒水，他想的全都是19线对他说过的话，嘈杂的声音重叠起来，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只剩下一个画面突兀而坚定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19线毫不迟疑地对他说：“我欣赏你，还能因为什么？”

十八线努力忽视自己心里的不适，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起风了，风裹着雨倾斜而下，十八线突然感到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没有人在看他，没有人在意他，万物也只是天地的孤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压水枪停了，十八线这才反应过来这场戏过了，助理赶紧跑过来给他拿毛巾擦脸，他沉默片刻，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吃药吃药。”助理说：“白加黑。”

“什么白加黑……”十八线说：“吃了犯困，晚上睡觉之前再吃。”

然而等晚上从浴缸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流鼻涕了。

晚十一点半，十八线头昏脑涨地倒在床上，脸烧的通红，助理拿了退烧药给他吃，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

好不容易眯了会儿，十八线枕头下的手机开始乱响，他迷迷糊糊地拿起来看，是经纪人发来的微信视频。

十八线头痛欲裂，恨不得当场暴毙，他勉强支撑着点开了视频，闭着眼睛说：“姐，亲姐！我真的挺好的，我不会跑去自杀的！你这么喜欢八卦去加个粉丝群啊，用不用我推荐给你啊！”

“呃，那个，不是我找你。”经纪人说：“是承风打你电话打不通，正好我们俩在一起，他就让我发个视频给你。”

“……”十八线睁开眼睛看，19线的脸正对着他。

“哥，你怎么了？”19线迟疑地说：“生病了吗？”

“没有。”十八线挣扎着坐起来，头发乱七八糟的，“干嘛？”

“我是想和你说，我其实——”

十八线突然打了个喷嚏，只觉得头晕眼花，他一边咳嗽一边说：“有事明天说，难受，挂了。”

23

下雨了。

十八线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雨声，他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过了片刻，他才看清了面前的立式空调，理智逐渐回笼——这是剧组的宾馆。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屏幕上，时间下方是一个细窄的微信对话框，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是经纪人发来的：他要去找你，你们俩别吵架啊。

十八线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也许是前一天的药劲儿太大，他的回笼觉睡得久了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半，阴天下雨，他的心情不太好，总觉得闷闷的，手忙脚乱地洗漱过，到片场的时候别人已经快化完妆了。

助理拿了杯皮蛋瘦肉粥喂给他喝，他眯着眼睛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今天看起来很颓废，黑眼圈很重，他瞬间在心里卧槽了一声，心想难道我也要开始在脸上动刀打针了？

“沈老师你看着好小啊。”化妆师一边给他的黑眼圈涂遮瑕一边说：“你这种长相很占便宜的。”

“……”十八线说：“是吗。”

“是的呀。”化妆师说：“看着还像二十出头的男生呢，要不然我们这次定妆的时候做造型也不会搞得那么邪魅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十八线干巴巴地跟着笑，心想邪魅是什么鬼，哪里邪魅了！你霸道总裁看多了吧！

开工之后，前面的镜头都顺利过了，第三场开拍，这场戏拍的是主角在演唱会后台和助演嘉宾调情，要求主角主动走过去邪魅一笑把对方壁咚，然后强吻对方。

“action！”

十八线靠在墙上看手机，头也不抬地问：“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女演员说：“林逐，唱歌儿你不会呀？”

“我是说咱们俩单独在一起，你紧张吗？”

十八线把手机放在一边，慢慢地走过去，努力想象自己是个随时能把全世界干翻在地的霸道总裁，做出了邪魅一笑的表情，一只手搭在女演员肩膀上，一只手按在了她身边的墙上。

女演员也笑了一下，饱满的嘴唇在灯光下看起来亮晶晶的，她微微上挑的大眼睛眯起来，拿舌尖舔了舔嘴唇。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女演员忍不住仰着头笑出声：“沈老师你脸红什么啊！”

饰演助演嘉宾的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女演员，身材很好，本人的气场很强，十八线一和她对视就觉得紧张，根本就邪魅不出来，恨不得捂着小唧唧跑掉了，她这么一笑，十八线更想原地爆炸了，心想什么脸红！我一个霸道总裁怎么会脸红！

“沈老师呀。”导演文小树又慢悠悠地走过来。

十八线还以为他要给自己讲戏，没想到文小树问：“你谈过几次恋爱啊？”

“两次。”十八线干巴巴地说：“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多谈几次恋爱呢？”

“因为我找不到女朋友。”

周围的工作人员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文小树没笑，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你还挺纯情，这不行啊沈老师，你总脸红，这戏怎么拍？你怎么不多谈几个女朋友呢？”

“我都说了因为我找不到女朋友……”十八线心如死灰。

第二次开拍，十八线努力把对方想象成自己的助理，好不容易邪魅一笑完，女演员媚眼朦胧看着他，等着他来强吻，十八线心想冷静冷静冷静冷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然而他一低头，看见了女演员低胸裙里露出来的饱满胸部，又瞬间石化了。

女演员也觉得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觉得好笑，十八线笑不出来，他觉得很尴尬也很着急。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专业耽误拍摄进度。

就算是什么也不干，剧组也每天十几万地烧钱，这不是因为觉得好笑就可以不认真对待的事情，但如果是别的情况他都会认真调整，努力让自己与角色合二为一，像这种情况他实在是没办法，要他怎么办，一刀扎进大动脉里把血放干净就不会脸红了吗？

“……不好意思。”十八点低着头道歉，“我去调整一下。”

导演同意了，演他助理的商小月凑过来看热闹，“哎呦沈老师，你怎么啦？”

“我找不到女朋友。”十八线面无表情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商小月狂笑起来，“你怎么会找不到女朋友呢？”

“因为我不是霸道总裁我不会邪魅一笑。”十八线无奈道：“完了，我看等会儿要挨骂了。”

“沈老师，我们来玩儿对视挑战吧，输的人一次罚一万块，十次就是十万，一百次就是一百万，一想到要罚这么多钱肯定吓得脸都白了，就不会脸红咯。”

“我现在已经吓得脸都白了。”十八线觉得更加生无可恋，“谢谢你提醒我不光找不到女朋友还是个穷逼，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商小月继续狂笑，“哎呀沈老师你怎么这么可爱的啦——”

助理突然跑过来，低声说：“哥，啊不，沈老师，承风哥来了。”

十八线愣了愣，“什么？”

他这才恍惚想起来凌晨四点半的时候看过一条微信，是经纪人提醒他对方要来，还嘱咐他们俩别吵架。

“开工开工。”十八线从椅子上跳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别耽误时间。”

场记再一次打板，十八线努力忽视外界的一切，但是做的并不成功，他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地壁咚了女演员，女演员抬头看他，他又一次大脑当机了。

不知道为什么，十八线突然想起了上次在家里，他洗过澡出来之后，19线拿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的事，当时对方是一只手按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搭在他背上把他推回卧室的，过了这么多天，他竟然突然感到后背上痒痒的，似乎被19线隔着一层衣服碰触过的地方留下了什么印记似的。

又NG了。

导演走过来，慢条斯理地说：“沈老师，要不咱改改戏？”

“啊？”十八线不在状态，“怎么改？”

“让她按着你亲？”

“啊，这不太合适吧……”

“那您说怎么才算合适啊？”

这个导演文小树年纪不大，为人非常沉稳，也很压得住事儿，虽然他别提发火了，连大声训人都没做过，但是大家对他都很尊敬，十八线听出来他语气中带点不快，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很差劲，想了想便同意了。

“action！”

“林逐，你紧张吗？”

“紧张什么？唱歌儿不会啊？”十八线低头看手机。

“我是说咱们俩单独在一起，你紧张吗？”

女演员说完了就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笑，十八线在心里疯狂吐槽，这就是传说中的邪魅一笑吗！这个女的怎么比我还邪魅啊！

十八线努力做出一副放荡的表情，女演员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十八线内心疯狂OS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然而他的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瞬间，他的手臂和后背又泛起了一丝痒意，女演员饱满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十八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又NG了。

导演走过来，绕着他转了转，“沈老师，我问你啊，你觉得你现在演的是被班主任性骚扰的女初中生吗？”

“……”十八线垂头丧气道：“不是。”

然而很快导演就不围着他转了，19线解了他的围，对方一现身就被人拉去各种寒暄，十八线远远地看着他，心里闷闷的。

“小利。”十八点低声招呼自己助理，“回去吃药。”

“吃什么药啊！”小利扯着嗓子喊：“沈老师你不是说怕困不吃吗？”

“你喊什么喊什么！”十八线恨不得踹他一脚，，19线听到声音走过来，在他身前不远处站住，轻声说：“哥。”

十八线看着他，沉默片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利。”19线皱着眉头问他助理，“你不是说他病好了吗？”

“他又不是大夫，我病好不好他说了算吗？”十八线臭着一张脸，转身要走。

“哎！”19线攥着他的手腕，“哥，你干嘛去？”

文小树慢悠悠地说：“沈老师今天状态不好。”

19线说：“看到了。”

十八线干巴巴地说：“我很快就调整好了。”

他走到一边去喝水，和19线离得很远，对方正低头和导演说着些什么，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过了会儿，导演走过来和他说今天休息，让他吃了药好好睡一觉，调整一下，明天再开工。

“是啊，哥，而且你还感冒着呢，别把人家给传染了。”19线在一边说。

十八线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脸色更难看了。

他带着小利回到宾馆，吃了药倒在床上就睡，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只黄色的大恐龙追着他，他闭着眼睛狂跑，但是没有跑掉，被恐龙按在地上咬了头。

突然地，十八线从梦里惊醒，心脏跳得很快，一双手伸了过来，在他头上摸了几下，19线在一边问：“怎么了？”

十八线喘着粗气说：“没怎么……你怎么进来的？小利！”

“别喊别喊。”19线说：“小利和他们出去玩儿了，我来看看你。”

十八线坐起来，额头上汗水岑岑，他去卫生间洗脸，19线跟在他身后，“哥，你晚上想吃点儿什么呀？”

“不饿。”十八线说：“你去忙。”

“我就是为了过来看你的啊。”

十八线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看我干嘛？多陪陪你女朋友。”

19线盯着他看，十八线心虚地把头转开了，“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都对。”19线帮他拿了毛巾，把话题岔开了，“今天拍戏状态不好啊？”

他一提这事儿，十八线心情更差了，低落地说：“嗯。”

“讲的什么呀？让你邪魅一笑把女演员壁咚了？”19线说：“我陪你对对戏。”

十八线下意识地抗拒，“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是男的，没那个感觉。”

“我演林逐嘛。”19线拉着他走到墙边，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了上面。

“台词儿怎么说的来着？”19线低着头，“你紧张吗？”

十八线说：“我——我不紧张，不是不是……我紧张什么？唱歌儿不会啊？”

“我是说，咱们俩独处一室，你紧张吗？”19线低声说：“嗯？”

十八线动也不敢动。

他低着头，脸比今天的任何一次红的都厉害，甚至耳朵尖都红了，十八线从没想过自己会对着一个男的脸红。

“哥，你别紧张，只是对戏而已。”19线贴着他的耳朵说：“抬头。”

十八线抬头，像慢动作似的，他低下头，把十八线吻住了。

他吻的很温柔，还拿一只手在十八线的耳垂上不断揉捏，十八线心脏都要炸开了，他的手慢慢往下，去摸十八线的下颌骨，趁着十八线慌了神的瞬间，他把舌尖探了进去。

十八线终于反应过来，刚要把他推开，19线就像是和他有心灵感应似的离开了。

“你也要主动点儿啊。”19线说：“不是两个人调情吗？”

“我——嗯……”

两个人又吻在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19线的嘴唇终于离开了，十八线已经要疯了，他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力的恨意，“你女朋友知道了——”

“只是对戏而已啊。”19线无所谓地说：“做演员的不拍吻戏吗？”

十八线一言不发地推开他，他从后面揽住了十八线的腰，“哥，你怎么这么纯情啊，这样明天怎么拍？耽误进度怎么办？”

十八线疲惫地说：“把我开除，打包回家。”

19线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谁敢把你开除啊，多亲几次就好了，来。”

“……滚！”十八线突然动了怒，“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操心。”

19线笑了一下，突然把他拉回了原地，不顾他的挣扎，拿一只手攥着他的两个手腕，又一次低着头狠狠亲了下去。

24

十八线从未感到这样的压抑。

他垂着头坐在宾馆的床上，脑袋里一团乱麻，19线坐在他身边，若无其事地拿着药盒帮他把晚上要吃的药数出来，放在纸巾上。

“哥，我去给你拿饭，吃完了饭把药吃了。”

“我想自己去吃。”

19线掏出手机打开照相功能，让屏幕正对着十八线的脸，嘴唇湿润而红肿，看起来非常明显。

“看见了吧？”19线说：“剧组里很多八卦都是工作人员传出去的，虽然我们没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转身就要走，十八线猛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等等。”十八线抬头，不安地看他，“你到底——”

“哥。”19线面对他蹲下，认真地说：“你只要好好演戏就够了，不要因为别的事情心烦，听到了吗？你看，我的办法不是很管用吗，你现在都没反应了。”

他似乎心情不错，又面带微笑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还亲昵地在他唇角轻轻磨蹭几下。

十八线呆呆地看着他，很想问他是不是在耍自己，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好像对方的举动抽走了他的所有力气。

“好了，我去给你拿饭了，你吃了饭吃药，困了就睡，我后天才走。”19线起身，“啊对了，哥，和你说个好消息，公司请了那个霍延来给我做专辑了，怎么样，厉害吧？”

即使是心乱如麻的十八线也因为这个消息惊讶了片刻。

霍延是界内著名的唱片制作人，去年公司花重金请他给一个还在上升期的潜力股小偶像做了一张专辑，在来势汹汹的宣传炒作的配合下，那张专辑硬是在不景气的唱片市场取得了惊人的销量，小偶像的知名度就此打开，现在已经是公司力捧的新人王了，专辑里的MV和歌曲都给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主打歌传唱度很高，公司光是收版权费用就收到手软。

十八线沉默许久，忍不住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你会唱歌？”

“我当然会啊。”19线露出了阳光的笑容，“要不然公司给我做什么唱片，又不是做慈善。”

“我都不知道……”

“没关系，以后慢慢都会知道的。”19线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说了，去拿饭了，你不要出去，在这儿等着我。”

十八线在他出门以后又陷入了那种满是压抑的复杂情绪里。

他只谈过两个女朋友，一个是大学同学，毕业就分手了，第二个是圈内人，谈了不到半年，因为对方劈腿而分手。他桃花运一向不好，事业又发展的不成功，本人的性格也不是那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类型，在结束这两段感情以后就空窗到现在。

虽然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但是要说他对处理这些问题多么游刃有余也是不现实的。

尤其是对方的态度那么自然，那么无所谓，他一想到对方坦诚又阳光的笑脸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意乱情迷非常不合时宜。

“啊——！！”他捂着眼睛倒在床上，决定不再去想了，反正乐观一点看，他确实不会因为吻戏不自在了，反正和男的都亲过了还怕什么！

刚刚想到这里，19线推门进来，拎着两包打包好的饭菜，招呼他，“哥，过来吃饭。”

十八线故意表现的像以前一样，坐在桌一边拆开一次行筷子的包装一边说：“你夏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夏姐忙着买水军和别人掐架，她带的那个魏巍去参加了个什么选秀，和队友打起来了，被人骂成狗了。”

“她做这些事特别有激情，我怀疑她给人当经纪人的目的就是这个。”十八线哼了一声，“每天刷微博刷个不停，八卦死了。”

“对啊。”19线说：“要不是她爱刷微博，我还不知道你把微博删了。”

十八线的动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你粉丝太疯狂了，拿我这里当演武场，诅咒我生儿子没那个，神经病吗！我又生不出儿子！哪有那个功能！删就删了，惹不起她们。”

“这么可怜啊？”19线说：“来来来，我们拍个合照，澄清一下分道扬镳的谣言。”

“你还嫌我被骂的不够惨吗？滚蛋。”十八线摆摆手，“不和你说了，我吃饭了。”

“哎，我都没截图。”19线说：“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是我们友谊的证明，以后万一你火了，我可以拿着这些来找你借钱。”19线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哈。”十八线假笑道：“火了也不会借你钱。”

他心想，呵呵，去找你女朋友借吧。

十八线吃完了饭去洗澡，洗到一半小利回来了，咋咋唬唬吵个不停。

“小利。”十八线喊：“帮我把我那个浴巾拿过来。”

浴室门被推开，19线探出半个身体，十八线吓了一跳，“干什么！”

“送浴巾啊。”19线打量他几眼，“你是不是瘦了？等会儿给你弄点夜宵。”

十八线摔了浴室门，心想你滚去给你女朋友送夜宵吧。

尽管他满腹怨气，第二天却不得不感谢19线，和助演嘉宾的戏一次就过了，而且表现的很好，演出了那种强势又浪荡的感觉，拍完以后那个女演员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沈老师啊。”文小树背着手走过来，像个老大爷似的，“不错。”

“……”十八线说：“谢谢导演。”

“哥！”19线喊他，“过来一下，有事儿和你说。”

“干嘛？”

“过来去趟卫生间。”19线低声道：“我脖子上长了个东西，你帮我看一下。”

十八线和导演打了招呼就跟着他走了，19线拎着瓶水，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站定，十八线问：“哪里？”

“没有哪里。”19线举着水，“漱漱嘴。”

“……”十八线说：“神经病啊！”

“快点儿。”19线把水递给他，“你没看见她的唇彩那么厚吗？唇彩里都是有害物质，你想中毒吗？”

十八线知道中毒是胡扯，但是女演员的唇彩确实有点厚，他嘴里一股怪异的香味。

“神经兮兮的……”十八线接过水瓶含了一口水，吐掉，“好了吧？”

“你洗洗吧。”19线打开了水龙头，不由分说地拿湿淋淋的手搓他的嘴唇，“你知道为什么女人比男人寿命长吗？因为她们每天吃唇彩吃口红，已经百毒不侵了，你是男人，你还没有那个本事，一定要注意点儿，知道了吗？”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伸进了十八线的嘴里，里里外外洗了一次才停下，十八线吐掉了嘴里的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嗯？”19线抽了纸巾给他擦脸，“怎么了？”

“你有时间让你夏姐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十八线指着他的脑袋，“别等你火了以后被曝出智商有问题，她亏大了要杀了你的。”

“好的。”19线彬彬有礼道：“我会转告她的，哥，你回去吧。”

十八线揉了揉自己的嘴唇，19线看看他，“算了，嗯……你等会儿再回去吧。”

“怎么了？”

“嘴唇红了。”19线拧紧了瓶盖。

十八线沉默片刻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走啊。”

“你现在就走吧，没什么事儿别过来了。”

“怎么了？”

“没怎么。”十八线说：“好好工作，我也会好好工作的，拍戏有问题谁都可以帮我的忙。”

他顿了顿，挑衅似的，“反正只是对戏而已。”

19线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坦诚而阳光的笑容。

“是啊，反正只是对戏而已，你随便找别人去问。”他往外面指了指，“你问问谁愿意，去问啊？”

“你以为我不敢是吗？！”

十八线一把推开他，伸手去拧卫生间的门。

25

“你以为我不敢吗？！”

十八线一把推开他，伸手去拧卫生间的门。

“嘘嘘嘘……”19线把他拉回来，动作利落地捂住了他的嘴。

十八线与他对视，眼神很凶恶，像是要咬人。

“你看你，不禁逗。”19线说。

十八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开他道：“拜拜，我先走了，别影响我工作。”

“好的，你去工作。”19线说：“我待这儿对着马桶反省。”

当天的拍摄非常顺利，十八线发挥的很稳定，他屏蔽了一切杂乱的思绪，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坚决不可以再拖进度了，无论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拍电影的机会都是对方给的。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逊色表现让人看不起。

晚上有场夜戏要拍，林逐在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以后发疯似的在山路上飙车，商小月坐着出租战战兢兢地在后面追，两个人在山顶汇合后，都情绪失控，大吵一架。

本来说好的是找替身，近景再补拍，但是十八线和文小树研究了一下，近景挺多的，补拍效果肯定不好，还不如实拍一次过了算了。

19线不同意，说是太危险，两个人争执几句，眼看着又要吵架，十八线说：“你赶紧回家吧你。”

最后十八线凭着自己冥顽不化的态度取得了胜利，文小树也同意实拍，19线不得不闭了嘴。

十八线下午自己开着车在山路上来回跑了两次，大概对路况有所了解。除了一辆跟拍的机位以外，在一个大转弯处还设置了一个定点机位，路过那里的时候需要做一个漂移。

“沈老师，你怕不怕喔。”商小月裹着外套，捧着杯咖啡慢慢地喝，“我从来不敢走山路。”

“别害怕。”十八线安慰她，“越紧张越容易出错，而且你坐的车速不快，不危险的。”

“沈老师你好淡定啊，一点都不像她们说的——”

“嗯？”十八线狐疑地看她，“说的什么？”

“哎呀，没什么，你喝不喝咖啡？”

十八线不好刨根问底，商小月眼珠子乱转，过了片刻反倒憋不住了，主动说：“一点都不像她们说的那么爱炸毛。”

十八线心想什么炸毛！我一个霸道总裁炸什么毛！

尽管他非常想问问到底是谁在背后诋毁自己，但是为了维持自己霸道总裁的形象，十八线假装不在意道：“别人说什么我一向不在乎，呵呵。”

“是啊是啊！”商小月不住点头，“我就说你不可能屏蔽微博关键词又把别人拉黑的嘛，肯定是你公司员工干的，这帮工作人员天天骚操作，猪队友一样的。”

“啊哈哈哈哈哈！”19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揽着十八线道：“是啊，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搞艺人微博，把艺人形象都搞坏了，我哥这么成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那帮咋咋唬唬的小姑娘计较呢？是不是啊哥。”

十八线假笑道：“是啊是啊呵呵呵。”

商小月端着杯子走开了，19线揽着十八线走到僻静处，低声说：“你注意安全。”

“我这么成熟的男人当然会注意安全的。”十八线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唧唧歪歪道：“怎么拉黑别人都不可以吗？我没有资格拉黑别人吗！”

“有有有，你看我都被你拉黑了，她们哪敢说什么。”

十八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阴阳怪气道：“她们什么都敢说，还有人说你是温柔人妻受呢，你知不知道人妻受是什么意思？啊？”

19线：“……导演叫你。”

导演叫了十八线过去和摄像对接了一下，为了出效果，在转弯漂移的时候需要尽可能地离护栏近，文小树说：“越近越好，最好是再往前一秒就掉下去那个距离。”

“……”十八线点点头，“好的。”

打板开拍，十八线很快就进入到情绪里，他坐在副驾驶上捏着报告单不住喘息，商小月坐在一边战战兢兢地开车，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他眼睛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报告单被攥的灏桶偷模商小月小声说：“哥，要不我们去——”

“靠边停了，你打车走。”十八线说。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仍在努力维持着平静，商小月咬着嘴唇，看上去快哭了，“你要干嘛啊？”

“我说把车靠边停了，你打车走！”十八线猛地砸了一下车窗，冲她吼：“听不懂吗？聋了吗！操！”

商小月头一次见他这样，即使知道是在演戏也不禁下意识地害怕了，她带着哭腔说：“你到底要干嘛啊？”

十八线突然俯身朝她压过去，眼神凶恶的像个杀人犯，他疯了似的骂她：“我他妈让你停车，滚！”

商小月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抖着手在路边停了车，十八线坐进驾驶室，窒息了似的喘，突然也流下了眼泪。

林逐要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再也不能继续做音乐，再也没机会写出一首能传唱一百年的歌，他不是遗憾，是在恨，恨命运也恨自己。

他的生命是一片荒芜的草原，他以为自己能等到春雨连绵。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向更深的夜色奔去。

十八线按照计划好的把车开上了山路。

他不住地深呼吸，眼泪顺着下巴流下来，眼前是一片模糊，过了片刻，他拿手背猛地擦了擦眼睛，努力把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回想着下午开过的转弯。

就在前面了。

他看到了那个转弯，摄像扛着机器等他，十八线屏住呼吸，在心里倒数，心跳的有些快了，就在他准备踩刹车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因为下过雨，路况不太好，车有些打滑，他当机立断地提前踩了刹车。

刹不住！

他瞳孔紧缩，不住地踩刹车，定点机位的摄像知道他要离自己很近，所以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十八线喉头都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一直在踩刹车，但是车一直在滑。

文小树裹着大衣看监视器，捧着保温杯的手突然顿了下来，一边的19线也注意到了，他慌了神，“怎么回事儿？！”

一句话的功夫，车已经快要撞到护栏了。

19线吓得几乎要站不住。

好在车终于停了，在距离摄像不到半米的地方。

一群人往那个转弯处跑，十八线仍然攥着方向盘，额头上全是冷汗。

“能用吗？”他见到文小树，第一句话还是关心这个。

所有人都吓傻了，19线第一个反应过来，打开了车门把他拉出来。

“能用能用。”文小树也没有平时的淡定了，“沈老师，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儿？”

“地上太湿了，打滑。”十八线说：“我开的太快了……摄像大哥没事儿吧？”

他才反应过来，走过去和摄像道歉，摄像简直要吓出毛病了，摆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19线突然走过来把他从护栏边拉走了。

“我说了找替身！”19线头一次动了真怒，“为什么不听我的？”

十八线愣了一下，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他吵，退让道：“这不是没事吗。”

“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剧本要求就是拍这个内容，不拍能怎么办？”

“不拍就不拍了！”

“为什么不拍了？我等了三年才有机会拍，怎么可能说不拍就不拍了？”十八线没有和他吵，低声说：“别喊，大家都在看你。”

19线急促的喘息逐渐平静下来，周围人的目光各种转开，大家又开始忙自己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十八线说：“今天就算是换了替身他也会打滑，说不定比我还晚踩刹车，真的掉下去了怎么办？这不是没事吗，这条也能用。”

“值得吗？”19线说：“拍戏而已。”

“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什么都得不到。”十八线看他，一双眼睛雾沉沉的，“这个世界上在别人看来没有意义的事情很多，但是不能因为别人觉得不值得，我们就真的不去认真做了，我什么也不为，就想好好拍戏，我觉得自己的价值就在这里而已，你问我值得吗？拍戏而已，我只能说……当然值得，这可是拍戏。”

26

“我只能说……当然值得，这可是拍戏。”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19线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逼仄而冷清的小剧场，脏兮兮的苹果核，被踩的一团一团的灰黑色的纸巾，被薄薄一层汗水打湿的胸膛在聚光灯下发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反光。

“你不累吗？”他像个不怀好意的引诱者，把声音压的很低，“你没有必要这么拼，真的，哥，娱乐圈很好混，那么多人混的比你好太多了，你觉得是因为他们敬业吗？是因为他们够拼吗？不是的，只是因为他们做出的选择和别人不一样，你没必要这么拼，真的没必要，以后你还会有很多机会的，而且——”

他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差一点就贴上了他的耳朵，“而且你付出了这么多，又得到了什么呢？”

“你觉得我应该得到什么？我没想过要什么。”十八线慢慢地在自己的外套上擦掉了手心的冷汗，有些局促，像个误入了大人酒会的小孩子。

“我听夏姐说，你之前是演话剧的？”19线换了话题，“在一个小破剧团，演了没多久剧团就散了，在网上认识的夏姐，他们随便发了个广告，你就背着包坐火车过来了，不怕他们是骗子吗？和公司的合同一签就是七年，结果什么机会也没等到，演了几个破电视剧，口碑也不好，到后来什么角色都接，没火起来，也没什么人认识你，是不是？其实你想要什么你很清楚，哥。”

“我真的不想要什么。”十八线说：“别说了，他们在看你。”

“让他们看呗，我怕什么。”19线头也不回，“你去问问他们，谁不知道因为我才找你做的男一？他们谁不知道——”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十八线的心一瞬间跳的很快很快，他下意识地拿手背擦了擦嘴唇。

“谁不知道我欣赏你啊。”19线冲他笑，像个阳光的大男生，“是吧？”

十八线有些慌了，他不知道对方和他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我走了。”他说：“晚上再说。”

商小月坐的道具出租车也到了，众人一起去了山顶，把接下来的戏拍完。

十八线又努力让自己沉浸到林逐那种走到了绝路的心情里。

他摔了车门，直直地往山顶的护栏边走，商小月在后面哑着嗓子喊他：“哥！你干嘛呀？”

“和你没关系。”他对着无尽的夜色，“走吧你，该干嘛干嘛去，你不是早就不想干了吗？还偷着骂我混蛋不是人，这么不开心就别耗着了，人生很短。”

他转过来，因为压抑着情绪，脖子上鼓起一条青筋。

“好好珍惜，别浪费在我身上。”

商小月又惊又怕，流着泪走过来，试探着去摸他的手，摸到了，她猛地抓住，两只汗津津的手攥在了一起。

“可是你还没去治——”

“没必要，医生说的很清楚。”他说：“走吧你。”

“你不是准备开演唱会吗？”商小月突然想到了这个，“你不是说你有一首特别厉害特别棒的歌准备在演唱会上唱吗？你这么有才华，你说特别棒的歌肯定比他们所有人的都要好，哥，我求求你，你和我回去，好歹我们把演唱会开完好不好？”

十八线沉默着，没回答她。

“人生很短！”商小月抽噎着说：“你说的没错，人生很短，反正我们都是要死的，只不过早死晚死的区别，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哥，我们回去吧，把演唱会开完，把歌唱完，你别吓我，那个出租车我让他走了，我自己不敢在山路上开车，你送我下山，咱们一起回去好吧？”

十八线紧绷的手臂逐渐放松了，本来冰凉的手慢慢地有了温度，过了很久，他慢慢地点了点头，商小月如蒙大赦，抱着他的胳膊号啕大哭。

“cut！”

十八线松了口气，商小月直起身，指着他的胳膊说：“沈老师，我流鼻涕了。”

“……”十八线挤出一个假笑，“谢谢你告诉我。”

众人收工离开，十八线坐在车里昏昏欲睡，半梦半醒时，他总会想起商小月说的那句“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知道吗？十八线迷迷糊糊地想，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个loser。

19站突然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

“你回宾馆再睡，别又感冒了。”19线说：“哥，我天亮就走了，你别想我啊。”

车里只有三个人，开车的是小利，他目不斜视，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十八线皱着眉躲了一下，“我想你干什么？”

他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反正有你女朋友想你就够了。

19线在一边嘿嘿地笑，“嗯，好的。”

到了宾馆，十八线随便洗了个澡就钻进被窝里睡觉，19线本来是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这会儿居然把手机一扔也跟着躺下了。

“干什么！”十八线瞪他，“别挤我，睡沙发去。”

“我冷。”19线伸长胳膊抱他，“你小点声，别喊，小利听见了会误会的。”

十八线的困意都不见了，他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问出口，“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19线可怜巴巴的，“你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啊？”

“你别总离我这么近！”十八线干脆挑明了，“你女朋友知道你和男的亲嘴吗？”

“其实她不是我女朋友，记者乱写的。”19线说：“你信了？”

十八线瞬间面红耳赤，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把对方推开，差一点把人推下了床。

“什么叫我信了？”他熬了夜，眼睛里很多红血丝，脸色也不太好看，看起来有点病怏怏的，“耍我玩儿有意思吗？”

“我没有耍你玩儿。”19线说：“开个玩笑而已。”

他本来还不当一回事，过了片刻发现十八线眼睛里居然有了点眼泪，瞬间就慌了。

“对不起，哥。”19线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

“你故意的。”十八线看着他，“不就是在耍我吗？”

19线不敢说话，过了会儿，十八线把目光移开，倒在了床上。

19线俯下身，伸手去碰他的手腕。

“哥，对不起，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他大着胆子，拿嘴唇蹭对方的侧脸，“为什么知道我有女朋友了你那么不高兴啊？你是不是……”

他的嘴唇移到十八线的耳垂上，小声说：“你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啊。”

十八线没说话，他紧张极了。

喜欢他吗？十八线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小时候就隐约觉得自己有一点双性恋的倾向，但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没谈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恋爱，也没有特别想找个男朋友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觉得和我接吻舒服吗？”19线的手在他嘴唇上轻轻蹭蹭，“还想不想试试了？”

十八线张了张嘴，迟疑地摇摇头。

“那算了。”19线在他身边躺下，“快睡觉吧。”

十八线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失落，他闭着眼睛，很快就觉得困了，半梦半醒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嘴唇一疼，有人在咬他。

“……”十八线挣扎了一下，含糊道：“干什么？”

“我看你挺失望的。”19线舔他的唇角，“没关系，来，又没人知道。”

27

“反正也没人知道，来。”

19线说完了，面带笑意地看他，十八线犹犹豫豫道：“还是算了吧。”

“真的算了？”19线拿起手机给他看时间，“我还有两个小时就走了，再过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算了吧。”十八线清醒了一点儿，“我们这样不好。”

“哪儿不好了？”19线说：“我们都是单身，又没有伤害到谁，有什么不好的？”

十八线手足无措，“我不知道……”

“那你把眼睛闭上。”19伸手去摸他温热的眼皮，“假装睡觉就好了。”

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真的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天，19线也没动作，十八线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止不住笑意的脸。

十八线一瞬间面红耳赤，下意识地把他推开，19线纹丝不动，一边笑一边说：“你别生气，哥，我笑你怎么这么单纯。”

“……”十八线简直没脾气了，他困得神志不清，又被对方耍的团团乱转，毫无还手之力。

“没男的追过你吗？”19线伸手去摸他柔软的头发，饶有兴趣地问：“不可能吧。”

十八线说：“没人追过我，有人要睡我，没同意。”

“我就知道。”

“拒绝之后就后悔了。”十八线坦诚地说：“你看，我也只是个loser屌丝而已，没你说的那么单纯。”

19线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是。”

“随便你吧，我睡了。”

“亲一下你再睡。”19线低下头，含住了他饱满的上唇。

他亲的温柔，也没什么动作，过了片刻，反而是十八线受不了了，主动抱住了他的脖子。

又是那种激动到快要失去理智的感觉。

19线的手顺着他的睡衣下摆伸了进去，摸他精瘦的腰和平坦的胸膛，他动作僵硬了一下，没有躲，那只手在衣服里面游走，他逐渐放松下来，感觉对方的嘴唇在他的脖子和耳垂处不断流连，他想自己真的是寂寞太久要疯了，同时感到一阵一阵的耳鸣。

那只手往下，伸进他的睡裤里，十八线猛地把它拦住了。

“我等会儿就走了哦。”19线叼着他的耳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你。”

十八线皱着眉头克制地喘息，耳鸣声越来越大了，即使是躺着不动也觉得天旋地转，他松了手，只过了片刻，他就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不要喊。”19线说：“小利会听见的。”

十八线的耳鸣声越来越大，他不住摇头，捂着嘴压抑地喘，突然地，他闷哼一声，两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19线抽出手来，面不改色地拿纸擦了擦，顺手把纸扔到了垃圾桶里，他躺在十八线身边，伸长了胳膊搂住他，“哥，你挺快的。”

“……”十八线说：“因为我很累。”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没有吧。”

“因为我没有精力去忍着不——”他住了嘴，“别说了，睡觉。”

“好的。”19线彬彬有礼道：“虽然你一点也没有关心我的意思，但是我默认你不好意思说，快睡吧，睡醒了我就不见了，你就不会心烦了。”

十八线的困意如同倾倒的冰山般气势汹汹地袭来，他很想问一句你做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刚要张嘴就忍不住睡过去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小利邋里邋遢地穿着背心短裤正在烧水，十八线坐起身，小利咋咋呼呼道：“哥你醒了啊，收拾收拾出去吃饭了，走走走。”

“知道了。”十八线脱了睡衣开始换衣服，“李承风走了？”

“早就走了，对了，他告诉我，让你把他微博那个黑名单解除了，他有东西要发给你。”

“什么微博……”十八线说：“不是有微信吗？”

他找了手机打开微博，又是好多私信没看，里面一些人是心疼他被拉着炒CP吸血的，还有一部分是骂他拉着19线炒CP吸别人血的，乱七八糟，根本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想了想，他给19线发了微信：你要在微博里给我发什么？

19线很快回复他：你先把我黑名单解除了再说。

十八线：滚。

19线：你怎么翻脸不认人？

十八线：谁翻脸不认人了？

19线：就是你，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十八线：……

19线：哥，你真的不能再无理取闹了。

十八线：滚！

19线：别闹，你快把我的微博解除黑名单，我给你五十块钱的红包好不好，性价比高不高？一秒钟赚五十块。

十八线：很低。

19线发了个二百块的红包过来：给你翻四倍，不能再高了。

十八线翻了个白眼，把他的从自己的微博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没过几分钟，十八线的微博就被提示有新艾特，点进去看，是19线的微博：刚去探班回来，突然得知自己多了个女朋友，以后还不能和异性朋友约着一起吃吃火锅聊聊工作了吗？我还是约你一起打游戏比较安全@沈桐[狗头]

十八线：“……”

他无语地给对方发微信：你干嘛？澄清非要艾特我吗？

19线：艾特你不行吗？

十八线：我觉得没必要。

19线：我们早上可是都亲密接触过了，然后我连你的微博都不能艾特了？你这个人也太冷血了吧。

十八线：……我不是那个意思。

19线：你是不是挺烦我的啊，哥。

十八线：没有。

19线：算了，那我把微博删了吧。

十八线：你都已经发了！

19线：发了不能删的吗，你不是都删了吗。

十八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他牵着鼻子走。其实19线有一句话说的完全没错，十八线这个人确实很单纯，因为他自己不擅长伪装情绪，所以他就下意识地认为所有人都不会做伪装，他们说自己高兴，那就真的是高兴，他们说自己生气，那就是真的生气，尽管他因为没眼色这件事儿吃了不少亏，但是他总是没办法改掉这个毛病。

过了会儿，他慢慢地打字给19线：你在干嘛。

19线：在看你粉丝是怎么骂我的。

十八线：？？？

本 文由攻 众号 一 颗 柠 檬 怪

整 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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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线截图给他，转发里有些人开着小号破口大骂，无非还是老一套，炒CP吸血不得好死云云。

十八线看了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人心都是肉做的，没人喜欢挨骂。

他想了想，打电话给对方，对方接了，那边乱糟糟的，似乎有很多人。

“哥。”19线说：“怎么了？”

“你不要看那些东西。”十八线告诉他：“当她们什么也没说吧。”

“好的。”19线说：“你等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

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嘈杂的人声一下子就被切断了。

“和你说点儿正事儿，我现在在公司呢，上次不是和你说公司要找霍延给我做专辑吗？你想不想来露个脸给我一起演个MV？”

“MV？”十八线一愣，“为什么要我去演？”

“夏姐的意思。”19线说：“这张专辑爆了的话，你也能提升一下知名度，不是都说主角是用来走剧情的，配角才是用来爱的，你来客串一下MV，这种偏门炒作最好搞了。”

“和剧组的时间串得开吗？”十八线担心这个，“我怕耽误拍戏。”

“肯定以你剧组那边为主，不用担心，我们这边会协调好的。”

“可以。”

“还有，你发个微博吧。”19线说：“好歹回应我一下，好不好？你粉丝骂我倒贴你呢，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可是我不知道发什么，平时我的微博都不怎么更新的。”

“你就说，等我拍完戏回来，我们俩有很多时间一起宅在家里打游戏，一起做饭吃，躺在我的床上接吻，平时还可以一起去遛狗，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的狗，但是我很喜欢你，我喜欢你吻我，喜欢你舔我的脖子，喜欢你——”

“你闭嘴吧！”十八线面红耳赤，“神经吗你！”

“哥，怎么办，有点那个了。”19线可怜巴巴地说。

“你去死吧！”

他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28

吃过午饭，剧组开工，从现在开始十八线就要减肥了，因为到后期林逐因为生病会瘦的非常厉害，他需要逐渐减小每天的运动量和食量，小利会拿着营养师给的菜谱给他，一眼看过去全是精肉鸡胸肉水煮蛋水煮菜。

他不是易胖体质，每天正常饮食加上合理锻炼，一直保持在正常偏瘦但看上去健康的体态，还没特意去减过肥，商小月这些女演员们则不一样，他亲眼看见商小月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把带油的菜在清水里涮一下再吃。

“沈老师，我们来一起减肥嘛。”商小月说：“让你知道我的痛苦。”

商小月最开始对十八线其实是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敌意的，十八线嘴上不说，但是能感觉出来，不知为何，没过几天对方就对他亲近起来，十八线很好奇到底为什么，犹豫再三，他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商小月也是个大大咧咧的脾气，他问了，她就直接说：“我们都以为你很难搞啊，没想到你这么平易近人的。”

十八线心想什么平易近人……我本来就是个屌丝我不平易近人还能怎样？

见他满脸疑惑，商小月说：“诶，哥我悄悄和你说，你别生气啊，我们还以为你被哪个资方包养了。”

十八线一头雾水，“嗯？”

“因为这个盘子最开始根本就组不起来啊！”商小月一脸的理所应当，“这个本子就满脸扑样儿，要不是文导过来导的话肯定就搞成那种垃圾烂片啦，现在勉强能提个档咯，但是发行不给力的话肯定还是要扑，呸呸呸我今天说了好多扑，不吉利，总之我还想要不是钱多烧得慌谁会搞个男主给你啊！完了完了我今天怎么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和你说了这些，我会挨骂的。”

十八线：“……”

原来是这样吗？他有些低落的想，原来大家都不看好这个片子吗？那为什么19线要投钱让他演呢？对方的全副身价都押进来了，就为了这部看起来必扑无疑的电影？

他趁着休息的时候发微信给19线，对方也许是在忙，没有回复他，十八线想了想，打开微博，在19线那条艾特他的微博下面回复：你好好工作，杀青以后去找你打游戏。

他发出去没多久，就开始有人给他回复评论，非常有组织有纪律，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19线的粉丝，着重强调你和我哥【直男之间】的纯洁【友谊】真是感人，以后常来玩儿呦~十八线心想你哥都给我撸过了，我还抱着你哥睡觉，我们俩哪里纯洁了……

他越是不想看，越是忍不住要去看，那条微博评论下面被赞次数最多的是一个大粉回复的：哥你快点谈恋爱人家就不会乱写了啊[捂脸]。19线回复她：不想谈恋爱，只想打游戏。

十八线纠结地想，他真的不想谈恋爱吗？那他是什么意思？找个P友吗？也不用这么复杂投入这么多吧。他为什么不直说呢？算了我没有资格说他，我也没有直说，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啊啊！

今天的戏是林逐和粉丝的裸照被人公布，他在公司里和经纪人大吵一架，之前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的两个人彻底翻脸。十八线发现自己演这种爆发戏非常拿手，和别人吵架的时候也很有激情，经纪人一张圆脸气的通红，不住过来推搡他。十八线一把脱了外套往地上一摔，揪着对方的衣领吼：“想打架啊？操，来啊，我他妈和别人睡觉怎么了，在这里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你找的鸡没把你伺候爽是不是？”

经纪人给了他一拳，他在对方肚子上踹了一脚，两个人被拉开，桌子上的马克杯倒了，咖啡洒了满地。

“cut！”

十八线没吃饱，折腾这一阵有点虚了，商小月凑过来说：“哥，没看出来，你还挺man的。”

“为什么没看出来，我之前很娘吗？”十八线满脸问号，“你到底对我有多少误会？”

“没有没有。”商小月摇着头走了。

接下来的一场拍的是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社交网站上全是骂他的，十八线沉着脸一页一页地翻，商小月战战兢兢地给他收拾乱七八糟的家，过了半晌，她抱着个靠垫坐在十八线身边，小声说：“哥，你别看了。”

“为什么不看？”十八线说：“无所谓。”

“他们肯定也只是一时生气……突然就被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他们以后还是会喜欢你的。”

“谁在乎他们喜欢不喜欢？你以为我在乎吗？”十八线把手机扔到一边，“我是谁，我是人，你猜这个地球上有多少人？人算什么稀罕东西吗？我算什么东西，他们又算什么？今天他们能喜欢我，明天就能喜欢别人，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些事烦心？”

商小月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给你打笔钱，算是遣散费，你走吧。”十八线说：“把演唱会开完我也走了。”

“去哪儿？”

“去死。”十八线面无表情地说：“还能去哪儿。”

商小月突然抱着抱枕哭了起来。

“你怎么这样啊！”她鼻尖通红，抽泣着说：“我当初为什么要喜欢你这种人啊！”

“又不是我让你喜欢我的。”十八线不为所动，“关我屁事。”

商小月拉长了声音哭，哭了半天，她说：“忘词了。”

工作人员一阵哄笑，十八线说：“怎么忘词了？”

“都是因为你太渣了啊！”商小月抽了几张面巾纸擦鼻涕，“渣男。”

收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十八线又饿又困，还因为减肥不能吃饭，怕第二天上镜水肿连水也不能喝，他缩在被窝里听着自己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心想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大了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呢？我每天烦恼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能像别人一样又成熟又冷静又理智呢？

套件的门突然被悄悄拧开了，小利探进来一个脑袋，两个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十八线说：“干什么？怎么还不睡？”

“乘风哥让我看你睡没睡，他说想要给你打个电话。”

十八线把电话打过去，那边静悄悄的，19线说：“哥，你怎么还没睡啊。”

十八线说：“饿了，睡不着。”

“饿了就去找点东西吃啊，让小利给你做个手撕鸡胸肉。”

“不行，要开始减肥了，时间很紧。”

“早知道不让你接这个本子了，你要减掉多少斤？”

“二十斤。”

“怎么这么多？！”

“没关系。”十八线翻了个身，“你干嘛呢？”

“刚到家，遛狗去了，这个狗疯了一样的跑，累死我了。”

十八线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19线说：“好的，你问。”

“为什么要投这个看起来非常容易扑的片子呢？亏了怎么办？”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19线沉默片刻，“你是关心这个电影还是在关心我？”

“都有。”

“不行，如果你只关心我的话我就告诉你。”

“好的。”十八线没心思和他纠缠，“只关系你。”

“因为我是唐老鸭。”

“……什么？”

“说完了，我们换个话题，哥，你以后还是不要回复我的微博了，我有一种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偷晴的感觉。”

十八线饿死了，已经没有力气和他喊，只蔫巴巴地说：“哦，那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在冲着整个宇宙偷晴啊？”

19线在那边笑个不停，“早知道把你昨天的样子录下来，太可惜了。”

十八线觉得他非常幼稚，没有兴趣和他口嗨，无精打采地说：“拜拜，挂电话了。”

“等一下！”19线说：“你想我没。”

“想你，真的挂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敷衍我？”

“李承风。”十八线突然坐起来，冲动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诶。”19线在一边打马虎眼，“什么？”

“你是不是只想和我——”十八线顿住了，他觉得这话非常羞耻，像是小姑娘声泪俱下地质问那些只想打P不想负责任的渣男，他有点理解剧本里商小月演的那个助理的心情了，但是他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能质问，问一下又不会怀孕！

他满脸通红，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低声说：“李承风，你是不是只想和我上床。”

29

“李承风，你是不是只想和我上床。”

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对方的回答，19线说：“当然不是。”

然后呢？十八线的心被高高提起来，像是初中时等着老师宣布自己的考试成绩，他下意识地拿手捏着衣角，把衣服攥得皱巴巴的。

然后就没有什么了，19线做了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就漫不经心地说：“好了，别多想，你早点睡吧。”

电话挂了，十八线倒在床上，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喜欢对方吗？做好一直在一起的准备了吗？他自己都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拿去问别人，当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起床吃了两片褪黑素，他倒在被窝里继续睡了。

因为剧组前期太拖进度了，这几天的拍摄强度逐渐增大，文小树每天都紧盯着十八线的饮食情况，还让商小月盯着点让他别偷吃，实际上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十八线是个非常老实的人，别人要求他减掉二十斤，他就会老老实实地减掉二十斤，好在他之前一直保持着非常健康的生活，不至于饿上几顿就没力气工作。但是和19线悬而未明的关系总是让他心烦，他甚至还在梦里见到过对方几次，两个人靠在一起，静止不动，逐渐都变成了棱角分明的马赛克小方块，稀里哗啦地从他的梦里掉落。

减去十五斤以后，十八线的体能有些撑不住了，因为他要演出病人的瘦弱病态，所以不能依靠锻炼来增肌减重，只能靠饿，这种方法自然是很影响人的精神状态和健康状态的，经纪人来过一次，见他这样，大发慈悲地安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些话都是黑心资本家拿来骗人的。”十八线饿的不行，坐在椅子上啃苹果，“清洁工人天不亮就出来扫大街，他们不辛苦吗？他们吃的苦比我多多了，也没有过的比我好，所以我吃再多苦，也不会过的更好的。”

“我看你还是没饿着，小嘴叭叭的，挺能说的你。”经纪人转转眼睛，“诶，你是不是快要过生日了，要不我和导演说说给你请两天假？”

“已经请过假了，给李承风拍MV，时间还没定，总请假不好，本来我的风评就很差了。”

“哪里差了？”

“你知不知道别人说我被人给包养了。”十八线耷拉着脸。

“哈哈哈哈。”经纪人一摆手，“这不是很正常吗，你听哪个明星没有包养传闻的？那得糊到什么份儿上你告诉我，这是好事儿，说明你要红了。”

十八线摇摇头，“今年之内我看是没戏了。”

“你好好抱抱你弟大腿，忽悠他掏钱。”

“他没有钱。”十八线动了恻隐之心，“他的钱都投了这个电影了，万一扑了，他会很惨，我压力很大，但是如果真的赔掉了，我会努力多接通告养他的，你要帮我。”

经纪人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桐桐啊。”她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火不起来吗？”

“因为我是糊比。”

“不，因为你太单纯了。”经纪人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要长点心眼，不能对所有人都太实在，知道吗？”

“知道了。”十八线啃完了自己的苹果，恋恋不舍地看着她手里的可乐，“你给我喝一口。”

“不能喝！”经纪人冷酷无情，“我让小利去网上给你买点代糖，拿苏打水冲了之后放冰箱里，和可乐一样的。”

“根本不一样，你骗我。”十八线去抢她的包，“就一口。”

“今天不能喝！”经纪人把包抢了回来，“这样吧，你过生日，我帮你去和剧组说说，请一天半的假，回家之后就可以喝了，生日特权。”

她拎着可乐和导演监制嘻嘻哈哈说了半天，平时挺严肃的两个男的都跟着嘻嘻哈哈，过了会儿，她拎着可乐回来了，像个阴谋得逞的女特务一样对他说：“说好了，你生日那天回去，我们给你过生日，你可以敞开了吃，我对你好不好？你一定要好好干活给我赚钱，不要总是想着你弟你弟你弟的，知道吗？”

十八线满脑袋都是放了冰块的可口可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经纪人走之前，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都有谁去啊？”

“就咱们公司里平时和你玩的好的那几个啊，放心，知道你社恐，不找生人，我们也不去外面，我拿着钥匙带人直接去你家布置做饭了——妈的我怎么提前说出来了，算了算了，你到时候就假装配合一下吧，就这样，我走了，忙，拜拜。”

十八线张了张嘴，想继续问，没问出来。

本来说好的十八线生日那天可以走，小利也订好了机票，但是当天出了点问题，本来借好的场地突然不让用了，剧组去协调半天，又撕了一通才把事情摆平，但是十八线急着回家，又饿的精神恍惚，状态不比平时，多吃了几个NG，离开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小利带他去机场，路上有点堵，他难得烦躁，问小利：“有没有不堵的路？”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小利认真地说：“在北京上班的时候，我每次坐地铁都想，有没有人少点儿的地铁？”

“……”十八下眼前一黑，不知道为什么全世界都来给自己添堵。

两个人紧赶慢赶，到的时候发现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了。

十八线耷拉着脸给经纪人发微信，经纪人很快回复：没关系啊，我们等你。

她拍了个小视频过来，一群人各自忙着，19线背对着镜头，站在水龙头前不知道洗什么。

两个小时后，飞机还是没有起飞，经纪人过来问，十八线说：我好饿。

晚八点，小利捧着泡面吃的呼噜呼噜的，十八线对经纪人说：算了，我觉得我今天回不去了，辛苦你们，你们先吃吧。

经纪人：……

八点半，终于开始登机了，十八线不知道自己回去做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来都来了，回去吃点剩菜也比在剧组啃苹果强。

也许有机会见到他。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小利问他既然过不成生日了，他可不可以去找他女朋友，明天再去接他，十八线说可以，他就走了。

十八线自己回了家。

家里乱糟糟的，没开灯，他早就饿过了，满心疲惫地直奔卧室，一边走一边心想自己真是有毛病，还不如在剧组吃顿好的，文小树总不能拦着他吃饭吧？

卧室里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十八线没在意，脱了外套就往床上躺。

他摸到了一条温热的胳膊。

十八线瞬间被吓得清醒了，那个人也醒了，攥着他的手腕，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没走啊？”十八线看着19线，呆呆地说。

对方没说话，一言不发地与他对视，过了半晌，他被19线猛地拉了过去，对方没轻没重地扯坏了他衬衫的扣子，又喘息着去咬他的肩膀。

第二天早上八点，19线被自己定好的闹钟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抱着一个赤裸的人。

30

“可能要晚一点，下午吧……嗯，知道了，好，随时联系。”

19线靠在枕头上打电话，一边说一边看自己身边的十八线，对方紧紧攥着被子不松手，脸上满是病态的潮红。

电话挂了，19线把手机扔在一边，想把他的手拉开，十八线攥得更紧了，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

“你让我看看！”

十八线一边咳嗽一边摇头，眼白里全是红血丝。

“你让我看看到底怎么了，行吗？”19线去掰他的手指头，越想越害怕，背后全是冷汗。

两个人僵持许久，十八线撑不住了，被子掀开，他赤身裸体，肩膀上一个见了血的牙印，胸口处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十八线捂着嘴咳嗽，一说话闷闷的，“没事，我要去洗澡。”

对方试探着让他翻身，他非常抗拒，一直在摇头，19线只好说：“你不让我看那我只能送你去医院了。”

十八线浑身僵硬，过了半晌，他不动了，算是默认，19线分开他的大腿看，大腿根处居然有一个半指长的划伤，大概是牛仔裤的拉链划的，一道长长的白印顺着腿根流到膝盖，已经干了，凝固成一道有些弯曲的小河。

“我要去洗澡。”

十八线勉强坐起来，光着脚踩在自己的衬衫上，19线拦着他的腰，急急地喊：“哥！”

也许是因为最隐秘的部位被人看过，十八线反而变得麻木了，他咳嗽两声，一边把对方的手拿开一边说：“你没全都进去，可能那里太干了你也不舒服吧，试了一会儿就拿出来让我夹着腿帮你弄的，就这样，你别问了。”

19线一言不发，十八线一瘸一拐地走去浴室洗澡，他猛地惊醒了似的，起身追过去，站在卫生间门口敲门，水龙头哗啦啦地响，19线一边敲门一边说：“哥，我进来了？”

“我反锁了。”十八线说。

“可是钥匙插在外面啊。”

19线拧开了门，看见对方跪坐在浴缸里，难堪地把手背过去清理自己。

他昨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又困又饿，到现在水米未进，又被人折腾了一晚上，被子都没好好盖，好像有些感冒，真是说什么也折腾不动了，19线要帮他洗，他就扶着浴缸的边缘跪好，时不时咳嗽两声。

洗完澡，他看上去更难受了，19线让他去沙发上躺着，去厨房煮了一碗龙须面端过来，十八线喝了口汤，突然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倒霉，生日那天被喜欢的人上了，但是对方根本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对方当时都不知道来的人是自己。

19线说：“你先把面吃了，我出去给你买药，然后我去和夏姐说让她和剧组沟通一下再请几天假吧。”

十八线点点头，心想我矫情什么，被人上了就可以不去干活吗，不可能。

他这么平静，19线反而心里越来越没底，在他身边挨着坐下，19线拿纸巾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轻声说：“哥，对不起。”

“……”十八线说：“算了，又不会怀孕。”

19线手足无措道：“哥，你别这样。”

“本来就是啊。

他把碗放在了茶几上，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自己，于是他说：“我想喝可乐。”

19线一愣，“别喝了，家里只有冰的，对胃不好。”

十八线听到他居然也不让自己喝可乐，顿时眼前一黑，突然有种想要发疯的冲动，他觉得自己应该揪着对方的衣服把对方猛揍一顿，让他再也不敢过来找自己，或者是直接把事情捅给经纪人，告诉她自己拍完这部电影就不干了，以后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要见谁。但是他又觉得很累很累，根本没有精力去做这么复杂的事情。

他心想自己真的是个loser，活该做一辈子的loser。

“哥。”19线靠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试探着攥着他的手腕，“我以为我昨天喝醉了在做梦，我真的……非常对不起你，你想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

“好的。”十八线说：“我想喝可乐。”

“……”

他终于喝到了日思夜想的冰可乐，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然后开始胃疼，并且在卫生间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他一脸要死的表情，挣扎着把牙刷了，牙龈都刷出了血，19线赶紧扶着他去床上躺好，他心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还是死了算了。

迷迷糊糊的，他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半，家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19线坐在床边低着头看药物说明书，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酒味也没了，大概是刚刚洗过澡。

“哥，你醒了？等会儿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吧。”

十八线不想说话，伸手拿了个枕头在怀里抱着，心想我可以用这个枕头把自己闷死，或者先把他闷死再把自己闷死。

“哥，你搭理搭理我行吗？”19线俯身看他，摸了摸他的脸。

“算了。”十八线无精打采地说：“你走吧你，我打电话给小利让他来。”

他睡了一觉，脑袋清醒了一点，觉得自己之前未免想太多，无论之前19线的种种行为是出自什么心态，现在看来都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反正不是因为那种喜欢，经纪人说的没错，他想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也太容易认真了，追着人家屁股后面非要问一个结果真的挺没意思，也挺low的。

这样不好。

外面的天迅速阴了下去，将下未下的雨终于从天上落了下来，只转眼的功夫，雨声就盖过了两个人尴尬的呼吸声，十八线把枕头扔到一边，闭着眼睛说：“拜拜。”

“下雨了。”19线说：“我等雨停了再走。”

“李承风，这是我家，我现在不想让你待了，你凭什么不走？”

“哥，对不起。”19线摸了摸他的脸，“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你把饭和药吃了，我等小利来了再走。”

十八线眼睛里无数个圈圈在转，心想他刚才说什么，他说他喜欢我？我听错了吗？喜欢我就能上我吗？不对，他到底说没说喜欢我？

他满脸呆滞，19线突然紧紧抱着他，整个人居然在微微地发抖。

“你以后肯定还会见我的对吧？”19线的胳膊越收越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同事，哪怕以后你连朋友也不想和我做了，我也——”

他说不下去了。

十八线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背，他受了刺激似的，突然捏着十八线的下巴狂乱而没有章法地吻他。

雨越来越大了，风跟着刮了起来，树枝拍在窗户上，发出一点响声。

几分钟后，风小了点儿，19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拿拇指不住地抚摸他的唇角。

“生日快乐，对不起，让你过了这么糟糕的生日。”19线说：“送你的车在楼下，昨天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吗？不过你可能以后也不会开，留着当个纪念吧。”

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里面装着车钥匙，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十八线呆呆地看着他。

他还要再说什么，眼圈却有些红了，多情自古伤离别，他并不是多情的人，却也不禁为不可避免的分别伤感，但是他无力挽回，也不敢去挽回，他做的事太过分了，如果对方想让他身败名裂，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是他知道对方不会。

正因如此，他才更觉得愧疚。

他起身要走，十八线突然抓住了他的衬衫下摆。

“李承风，其实昨天我能把你推开的。”

“……什么？”

“但是我没那么做，可能当时是饿糊涂了吧。”十八线说：“也可能是因为，我有点喜欢你。”

31

暴雨倾盆，小利下车走到公寓不过几步路就被浇透了，他刚见了女朋友，心情不错，湿答答地进了电梯。

敲了几秒钟，门开了，是19线，对方有点不耐烦，但是没说什么。小利问：“桐哥醒了吗？”

“在睡觉。”19线说：“今天沈桐可能回不去了，这边突然有点事儿，没什么事儿雨停了你也走吧，你去冲个澡，自己去衣帽间里找两件衣服换上。”

“啊？”小利傻了，“我上哪儿去啊？”

“……你去看电影。”19线转身往卧室走，“先别进来，我看看他醒了没。”

他进了卧室，十八线紧张地看他，他觉得好笑，伸手去摸对方的脸。

“没关系，小利不进来。”19线说：“嘘。”

十八线抿着嘴不说话，19线低头又吻了过去。

过了会儿，两个人分开，19线轻声问：“你真的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不清了。”十八线小声说：“你呢？”

“不能告诉你。”19线拿嘴唇碰他的鬓角，“以后你就知道了……你还疼吗？”

十八线摇摇头，“没事，我明天就走吧。”

“不行啊，别人会看出来的。”19线拉开被子，让他看自己的胸口。

“脖子上也是，别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说你想公开吗？”

十八线摇摇头，眼睛里全是迷茫神色。

“总要告诉夏姐，这种事瞒不过她，而且以后万一有点什么事也好提前通气。”

“她？”十八线更迷茫了，“先别了吧，我有点儿——”

“有点儿紧张是吧？”19线理解地说：“好，那就先不说。”

十八线依然对自己脱单这件事有点接受无能，他呆呆地看着19线，似乎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他的，19线自从听到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挂着笑，和他平时那种阳光或者和善的笑都不一样。

“你真的喜欢我吗？”十八线突然问：“我觉得，嗯——”

他的嘴唇被咬住了，说不出话，19线舔舔他的嘴唇，起身捧着他的脸说：“喜欢死了。”

十八线不明白了，为什么喜欢自己，却又一直躲着自己的问题呢？为什么不早一点对自己说呢？

但是看着那样一双赤诚的眼睛，他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十八线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剧组群里又是一百多条消息刷屏，几个朋友单独的生日祝福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商小月发了一串可爱的小表情给他，又一个劲儿地问他在做什么。

“这个妹妹很喜欢你啊。”19线搂着他，不住地吻他的侧脸，“你离她远点，可不要出轨。”

“……”

“开玩笑的。”19线说：“你也是妹妹，两个妹妹搞拉拉吗。”

“滚！”十八线猛踹他一脚，顿时疼的闷哼一声，动也不敢动。

“别动别动。”19线赶紧扶着他躺好，看他疼的眼泪都要飙出来，又心疼又好笑，“等你好了再揍我，乖，你好好趴着。”

十八线突然觉得很生气，恨不得捶床了。

小利坐在沙发上等雨停，等的百无聊赖，好不容易雨小了点儿，他刚要去敲卧室门，19线就走了出来。小利看看他，总觉得这个人和平时有点儿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特别的……意气风发？

“送你出去。”19线说：“走，正好我下楼去给你哥买饭。”

小利满脸的问号，心想这活儿不应该我来干吗？你置我于何地啊？

19线没有觉察到他丰富的心理活动，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小利问：“桐哥怎么睡这么久啊，他没事儿吧？”

“嗯？”19线心不在焉地回答，“没事儿。”

“他是不是想不开闹自杀了！”小利神经兮兮地说：“你回去找找有没有药瓶？”

“……什么鬼。”19线皱着眉头，“他自杀什么？”

“他最近压力很大啊。”小利掰着手指头数，“怕电影扑了你赔钱，怕自己减不下来挨骂，怕自己总这么紧张状态不好拖进度，然后越紧张越状态不好，他前几天还睡不着总半夜起床抽烟呢，我看他这样可不行，怎么总过的这么累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认真。”19线说：“沈桐是个对什么都很容易认真的人，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因为认真所以在乎，因为在乎所以焦虑，没办法。”

“哥，那可是你的钱！”小利替他急了，“你不担心啊？”

“我担心人，担心钱干什么？”

电梯到了，19线和小利一起出了电梯，

小利还在琢磨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饭买回来，清淡的白粥小菜和杂菌汤，19线看着他吃了，摸了摸他的头，“哥，我给夏姐打个电话吧，剧组那边她去说。”

电话打出去，那边嗯了两声，说知道了就挂了，半小时不到，十八线的家门被敲开，经纪人凶巴巴地站在门口，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冲进来，对19线吼：“李承风！你俩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十八线像个被班主任抓包早恋的好学生，趴在床上动也不敢动，经纪人冲进卧室，叉着腰冲他吼：“沈桐，你赶紧起来别装死！”

十八线结结巴巴地说：“没有装死啊。”

“我们俩谈恋爱了。”19线走过来，坐在床边，自然地牵起了十八线的手，“你喊什么。”

经纪人：“……你再说一次！”

19线捧着十八线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亲，“谈恋爱了，脱单了，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们两个怎么可以！”经纪人血都要吐出来，“你们这是——你们这是办公室恋情！违约了！懂吗？！”

“姐。”十八线紧张地说：“我们不是……”

“你不要说话！你知道什么！”经纪人头上冒火，“李承风，你答应我不会搞他的！”

“什么叫搞？你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可以吗？”19线说：“我只是答应你不会主动追他，可是他也喜欢我，我们俩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影响工作吗？”

经纪人在他面前踱步，过了会儿，她冷静下来，“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你们俩就完了，根本不会再有任何的发展了，反正在这个圈里是不能混了，懂吗？”

“我们会保密的，你也保密就得了。”19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个谁都被拍到多少次了，有人敢发吗你问问？圈里这么多gay人家都没有性生活了？你少吓唬沈桐，他知道什么。”

十八线张了张嘴，19线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经纪人说：“我们好好给你赚钱就得了。”

经纪人走去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她冲卧室喊：“沈桐，你要不要去医院？伤的严重了要做手术的你知道吧？”

十八线手足无措地说：“不用吧……也没伤的多严重。”

“你还真让他给搞了！”经纪人怒其不争，“没出息。”

“我没有……”十八线觉得这个女的很可怕，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的。

“没有怎么受伤了？”经纪人一副要死的表情。

“你不要总欺负他。”19线说：“他又骂不过你。”

“骂你吗？懒得骂，你已经无可救药了。”经纪人起身，拎着包风风火火地冲到了门口，“你们要是敢惹出什么乱子来，我就把你们都给弄死，卖器官给老娘买包，懂？”

十八线傻乎乎地点头，19线觉得好笑，“哥，你点头她又看不见，别听她的，来一起看电影。”

三天以后，十八线坚持要回剧组，他虽然还有些不舒服，但是勉强能自己掩饰过去了，19线劝不住，只好送他回去。小利开车载着三个人去了机场，十八线与19线在后座上偷偷拉着手。

“回去以后就别减肥了，赶紧拍完赶紧结束。”

“嗯。”十八线点点头，“再瘦三斤就够了，你的mv什么时候开始拍？”

“我回去再确认一下吧。”

“好。”

十八线欲言又止，19线只装看不见，到了机场门口，小利拎着行李去办值机和托运，19线说：“走吧，我开车回去了。”

“嗯。”十八线点点头，“那我走了。”

他嘴上这么说，却不下车，眼巴巴地看着19线，19线装傻，“怎么了？”

“没怎么。”他的手搭上了车门，有些失落地说：“走了。”

门被打开的前一秒，19线突然把他拉了回去，温柔地吻住了他。

十八线瞳孔放大，下意识地抱着对方，鼻子里全是对方身上的香水味道。

过了几分钟，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19线说：“走吧，不送你进去了，待会儿又舍不得你走了。”十八线点点头，他又说：“想亲我就直说啊，我们可以脑电波交流吗？”

“啊。”十八线点点头，有些紧张地说：“好，我走了，你要想我。”

32

“桐哥，你怎么了，饿了啊？”

飞机刚刚起飞，十八线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他突然之间很不想去工作了，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两眼放空地看着前面的座位，小利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没事儿。”十八线随意地摆摆手，“睡觉了。”

回到剧组以后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开工，文小树对他的迟来有点不高兴，但是看他一副病病殃殃快要死的样子，觉得这个状态拍接下来的戏正好，也就没多说什么。拍戏的空隙十八线摸出手机看，19线一直在给他发消息，说的都是些琐碎无聊的事情，十八线从前一向觉得情侣之前做这种事非常没有意义，简直是在浪费生命，然而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之前谈过两场恋爱，第一场恋爱是校园恋情，戏剧学院毕业后，女朋友没有和他一样从事演艺事业，而是在家人的安排下去了国企工作，认识了家境不错的男生，很快就主动与十八线提出了分手。第二次恋爱的对象是圈内人，对方现在是个还算红的女演员，当时混的比十八线好很多，看上他的颜之后主动追的他，但是和十八线在一起的时候对方被记着拍到和其他人酒后在街边拥吻，两个人自然就无疾而终了。

女朋友劈腿这件事还要从八卦新闻里看到，这让十八线觉得自己的人生很玄幻，很不真实，如果说第一次分手时他还觉得难过，第二次时就只剩下了怀疑人生。身边的朋友们都不理解为什么十八线会被劈腿——他一无不良嗜好，二无性格缺陷，十八线自己倒是清楚得很，自己功不成名不就，性格也就那么回事，没有浪漫细胞，相处久了肯定会被厌烦，虽然劈腿是不道德的，但是十八线偶尔也会很佛地想，可能和我这种无聊又没前途的人在一起久了需要做点不道德的事找点刺激吧。

时隔多年之后的第三次恋情，对他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不仅仅是恋人的性别不一样，而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他偶尔也会想是因为自己空窗太久了吗？为什么这次会这么快地投入？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19线只是他的普通同事而已。

然而人的感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他不能强行让自己从这种状态脱离出来，剧组里很多人都觉得他这几天变化有点大，商小月与他关系最好，吃饭的时候直接就捧着盒饭过来问：“哥，你怎么天天美滋滋的，是不是这几天请假回家偷着谈恋爱去了？”

十八线心想你猜的还挺准……但说是不可能说的，他低着头把菜里的辣椒挑到一边，低声说：“没有。”

“告诉我嘛。”商小月往他身边凑，“谁啊，圈里的？”

“不是。”

“哦，那就是圈外的？”

十八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再问我报警了啊。”

“哎呦，还报警！”商小月一筷子夹走他的鸡腿，“我替你吃了啊，你好好减肥吧你。”

十八线心想这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是商小月也没吃几口，两个人坐在一起喝苏打水，商小月说：“哥，我觉得这样特别没意思，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但是我赚的钱越多越是不敢吃，你说是不是很没意思？”

“我觉得很有意思啊。”十八线说：“不吃肉是为了保持身材，保持身材是为了上镜好看，能拍出更好的片子，被人肯定被人夸奖，对我来说比吃肉幸福多了，你选择了这行就要喜欢，多想想让你开心的事儿，不要整天想不好的事情。”

“哇，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觉悟好高呢。”商小月做作地鼓掌，“stop，不听你上课了，刷个微博先。”

十八线不经常玩微博，因为不知道有什么可刷的，商小月玩的很起劲，还注册了个大家都知道是她小号的小号整天发一些日常，她低着头闷不做声地玩儿手机，十八线昏昏欲睡，等着开工，过了会儿，商小月突然猛地拍拍他的肩膀，“诶诶诶！你看！”

十八线低头去看，是一条转发一万多的微博，只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素人博主发的，拍的是一个男生坐在车里开了窗抽烟，配文：机场外碰到的小哥哥，心动了，冒死偷拍！

那男生居然是19线。

19线有些粉丝，但是根本没出过圈，国民度很低，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流量，所以最开始的转发里都是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以为是什么素人帅哥，跟着心动了一会儿，大概转到两百多的时候，才有粉丝出来认领，然后越转越多，一些营销号也下了场，这会儿转发量还在肉眼可见地增长。

“那几天他来探班怎么没感觉他这么帅？”商小月很认真地疑惑了，“果然要距离产生美吗？”

“啊……”十八线仍然看着手机屏幕，“他本来就挺帅的。”

他说完这话赶紧闭了嘴，好在商小月很快就忙着去看一个面膜的安利长微博，再没管他了。他给经纪人发微信去问，经纪人很快回复了一个挖鼻屎的表情。

十八线：是你推的吗。

经纪人：我有病吗，他抽烟的照片有什么可推的，对他形象很不好的，我看在热度的面子上才没共关掉。哎，这就是命，懂？有的人每天正事不干还能过的一帆风顺，抽个烟都能上热门，没道理可讲。

十八线：哦。

经纪人：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命好吗？因为他跟了我，你也加油。

十八线：哦。

经纪人：你怎么了，大家都想睡你老公你吃醋啊？

十八线：不行啊。

经纪人：……你为什么不反驳我，你到底是谁！

十八线：我只是一个苦命的糊比罢了，拜拜，开工了。

他也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事真的没有道理可讲。

凌晨一点半，十八线拖着残破的身体洗了澡钻进了被窝，虽然困得要死要活，他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找到了那条微博，发现已经转到两万多了，如果经纪人不去推，估计这个数量级就是上限了，其中大概也有一部分水吧……粉丝轮博之类的，他眯着眼睛划评论，一不小心给点了个赞，过了好几分钟才发现，赶紧给取消掉。

没过一会儿，19线发微信给他：哥，怎么还没睡。

十八线：你也没睡啊。

19线：刚收工吗？小利说你洗过澡就睡了。

十八线：打游戏。

19线：不是在刷微博吗，还给我的照片点赞。

十八线：？？？你怎么知道。

19线：我有眼线啊。

十八线：……

19线：骗你的，正好去看看你微博发现你点赞了，你还挺关心我。

十八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心想是啊是啊，这么多人要睡你我当然要表示一下关心，不过我关心不关心又不重要，因为别人想睡你这件事是不以他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困死我了，这都什么和什么……

19线：给你看一张别人都没看过的，不要外传。

十八线：我不想看你的裸照，谢谢。

19线没理他，不由分说地发了一张过来，赤裸着上半身，宽肩窄腰，腹肌很漂亮。

十八线顺手保存了，面不改色地回复：没什么看头，睡了。

19线：看看你的。

十八线：滚，看个屁。

他好不容易硬气了一把，却没能坚持多久，19线在那边不依不饶地要照片，十八线睡不着，只好摸出手机回复：你怎么这么low？你知道不知道约P软件上你这种疯狂要照片的会被人拉黑然后截图出来吐槽的？

19线：我不管，你不可以拉黑我。

十八线烦死了，闭着眼睛扯开被子随便给他发了一张，照片黑乎乎的，他的身体也暗暗的，只露出一个消瘦的轮廓。

19线：太瘦了，今天吃了多少，饿不饿？十八线本来已经饿过了，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又感到了铺天盖地的饥饿，如果是从前，他会发一个翻白眼的表情然后随便说句什么结束话题赶紧睡觉，但是现在他突然有一种想要诉苦甚至是求安慰的冲动，虽然他被自己的想法雷的七荤八素，但是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到了前一天晚上对方给他煮了热牛奶喝，然后两个人相拥而眠，那时他感受到的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点小事感到幸福。

十八线：饿死了，商小月还把我的鸡腿抢走了。

19线：怎么这样。

十八线：想喝你做的排骨土豆玉米汤。

19线：好的，过几天你回北京拍MV我给你做。

然而第二天，文小树就告知他不能再请假了。

文小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很有一点威严，和谁相处都是不卑不亢的，从来不会因为看着谁的面子就去做违背自己意志的事，他对十八线这个人没意见，觉得他有点灵气，又肯努力，合作的还算愉快，但是总请假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时间是耽误不起的，虽然之前说好了给假，但是谁又知道他这次去了会不会又拖延几天不回来？

十八线被他说的非常羞愧，想了想，先去找了经纪人，问她拍MV的人有没有候选，经纪人说有，公司里想露个脸又闲的抠脚的新人一抓一大把，十八线就去找了19线，仔细解释了剧组这边的情况，还认认真真地道了个歉，19线那边发来一段语音，温温柔柔地说：“好，我知道了，那我再找别人，还有你说什么对不起啊？和我还这么见外，以后不许这样了，安心拍戏，那我这边忙完了就去看你，好不好？我和小利说了，以后让他晚上给你加餐，对了，你不用对文小树太客气，他那人就是太轴，对谁都那样，天天得罪人。”

当天下午，19线坐在经纪人的办公室，满脸厌烦地说：“不拍，改剧本。”

经纪人幸灾乐祸道：“哎呀，为什么你哥不来你就不拍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非要拍这种gay里gay气的MV公器私用占便宜，你哥不来，你傻眼了吧？”

“那就把这个MV的剧本改了啊。”

“你去和别人拍啊，折腾什么？刚火起来就耍大牌，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去给你哥告状了啊。”

“反正我是不会和别人拍这个东西的，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歪瓜裂枣的。”

“这不都挺好看的吗！”

“我不拍。”19线看着她，认真地说：“你饶了我吧，我恐同。”

33

“我恐同。”

“你恐什么？！”经纪人脸上一僵，“再说一次？”

“反正我不可能拍的。”19线认真道：“我哥会不高兴。”

“你这会儿怕他不高兴了？之前找记者写通稿怎么不怕他不高兴？”

之前和女歌手的通稿是19线让她联系媒体发的，那阵子两个人炒cp炒的太过火，经纪人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一是怕两个人假戏真做，二是怕卖腐这事儿过犹不及。但是如果贸然去发通稿，肯定会挨骂，不是骂单身的那个装gay倒贴，就是骂谈恋爱的那个装gay吸血，粉丝又不傻，流失了就很难再回来，两个人又没什么好作品，没有基础吸引新粉，怎么看怎么应该冷处理。

没想到19线联系她，让她找人发个通稿，女歌手那边他去搞定。

经纪人在认识19线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什么来头，19线也很早就对她交了实底：不图名利，只想要人。

十八线虽然是个扶不起来的扑货，但是经纪人很喜欢他，带了这么多年没火起来，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当时19线对她交了底，她就凭白生出一股反感，公子哥砸钱泡妹子，你情我愿的没有问题，来泡十八线，就像泡她的傻儿子一样，她做不来拉皮条的活儿。

19线没用多久就说服了她，他没说别的，只问她觉得十八线还有多久好混的？哪怕观众能等他，市场能等他，他自己等得起自己吗？19线对他除了喜欢，还有欣赏，他愿意为他付出自己能做到的一切，至于两个人到底在不在一起，那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

经纪人没办法掌控他，只好捏着鼻子忍了他的存在，炒cp，上综艺，拍电影，都少不了对方的推波助澜，经纪人无奈之下只好自我安慰：至少19线当初没对自己撒谎。

然而她非常不喜欢对方玩弄十八线感情的做法，比如去和那个女歌手传绯闻。19线入了行以后就经常去混饭局，他有钱有人脉，非常吃得开，认识不久以后就和那个女歌手熟络起来，女歌手对他拉着自己传绯闻这事儿居然没什么意见，而经纪人是知道十八线当时有多不高兴的。

面对她的指责，19线只说：“我这是在让他认清自己对我的感情。”

真的是这样吗？经纪人每次想到这句话都觉得十八线有点可怜，他一直都活得有点封闭，情路也不顺，事业一直都没什么进展，应该是很孤独的吧，这样的人突然遇到了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会动心是一定的，但是如果以后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他会像对方一样处理的游刃有余吗？

在得知两个人居然搞到床上去了之后，她差点没气晕过去，然而两个人你情我愿，她总不好说什么。

十八线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可怜了，剧组赶进度赶的火急火燎，文小树在要求速度的同时也没有放松质量，一个镜头拍个十几二十次是常事，这种工作强度对人的体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是巨大的考验，好在十八线糊了这么久，并不觉得有多辛苦，他也不想折腾了一通，最后拍出来的是个垃圾片。

演到后来，他越来越能体会到林逐的心情，他觉得林逐喜欢唱歌，就像自己喜欢表演一样，也许两个人追求的不同，林逐纯粹是想做出好的作品，他觉得自己做的是伟大的事。而十八线则是希望通过他人来找到对自己的认同，他想拍出好的电影，他希望有人评价他是个好演员，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触动到别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价值的，他才没有浪费这么多年的青春。

一想到林逐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伟大梦想就死去了，他就觉得很绝望，他很怕自己最终也会一事无成。

19线经常与他夜谈，两个人捧着手机聊了很多，十八线偶尔会提出自己的忧虑，19线每次都会安慰他：不要害怕，你一定会成功的。

会吗？十八线很迷茫。

高强度的工作下，剧组众人都有点吃不消，抵抗力下降的后果就是一场流感传染了很多人，十八线也中招了，一场学校里的对手戏，他和商小月对着擦鼻涕，他还要好一点，有小利盯着他吃药。商小月比他严重多了，有一次一喘气冒出来一个鼻涕泡泡，搞得周围人跟着狂笑了十分钟。

19线挤出时间来探班，又是给工作人员买咖啡又是招呼导演和监制他们过来吃自己从北京打包过来的私房菜，十八线不跟着凑热闹，坐在一边喝咖啡，小利和他挨着，默不作声打王者，旁边热热闹闹，他们俩活像两个社恐洗脚婢。19线寒暄完了，拎着专门给他准备的餐盒走过去，小利反应快，一边打游戏一边起身走到一边给19线让座，十八线看看19线，低声说：“干嘛？”

“给你送点好吃的。”19线打开了餐盒，汤还冒热气，他很得意地说：“他们吃的是菜馆打包过来的，你这个是我亲手做的。”

十八线是个老实人，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就觉得感动，要记在心里。他接了汤过来喝，喝了一半，他说：“有时间我也去学着做菜。”

“不用了，有时间就我做，没时间就买着吃嘛。”19线自然而然地拉着他的手帮他暖，“你手怎么这么凉？”

十八线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抽回来，19线有些不高兴了，“干什么？”

“别人会看到的。”十八线说。

19线心想他们不看到就不知道了吗？你也太天真了你，但是这话不好直接说，他转转眼珠子，突然说：“哥，你嫌弃我。”

十八线：“……我没有。”

“你就是嫌弃我，你不想别人知道咱们俩什么关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大老远过来看你你还这么嫌弃我。”19线说：“伤心。”

他闷闷不乐地走到一边去骚扰小利，十八线手足无措，心想自己难道不应该这么做吗？

这天收工的早，八点半众人就散了，19线打发小利出去找商小月的助理开黑，自己坐在床上刷手机，十八线过去亲他，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仍然板着一张脸。

老实人十八线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好挨着他坐下，主动去牵他的手，又去吻他的脸，19线玩儿够了，把手机扔在一边，把他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这就算哄我了吗？”

十八线点点头，与他拥吻，19线含糊道：“去洗澡。”

两个人一起去洗了澡，十八线坐在床上让他擦头发，微微垂着头，像只乖乖的小狗，他反倒有些不忍心再作弄十八线了，擦干了头发，19线说：“早点睡觉，你睡衣呢？”

十八线愣了一下，问他：“不做吗？”

“……”19线说：“可以吗？”

“可以。”十八线有些紧张，“你带了那个——”

“带了。”19线说：“润滑剂和rush。”

“什么是rush？”

“你闻闻就知道了。”19线伸手去摸自己的包，“来，别闻多了，对身体不好。”

过了会儿，十八线跪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不住喘息，19线捏了捏他的屁股，拧开了润滑剂的盖子。

小利连跪了十二局，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差点儿跳楼。拿着房卡开了门，发现套间里面的门关着，他刚要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想敲门问问两个人要不要吃夜宵，突然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瞬间石化了。

他心想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我要怎么办！我应该走可是我不敢动！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不再模模糊糊了，小利隔着一扇门，清楚地听见了十八线变了调的声音，对方难耐地一声声叫，“老公……老公！”

34

“哥，没事吧？”

19线坐在床边，摸了摸十八线的脸，对方眼神涣散，嘴唇很红，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强烈感觉中脱离出来。过了半晌，他摇摇头，“没事。”

“舒服吗？”19线问：“怕又把你弄疼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不舒服吗？”

叫成那样怎么可能不舒服，他心里清楚，却不依不饶地问。

“……舒服。”十八线轻声说。

“来抱抱。”19线俯身抱了他一下，在他侧脸吻了吻，“我出去抽根烟，很快就回来。”

他推开门出去，看见一个石化在沙发上的小利。

19线处变不惊，指了指门口，示意小利和自己一起出去，二人出了房间，19线说：“等会假装和我一起回去，你桐哥脸皮薄，你就当不知道吧。”

小利疯狂点头，巴不得假装无事发生，他满脸的怀疑人生，忍不住问：“你和桐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19线顺嘴胡扯，“好几年了，怎么？”

“没怎么没怎么。”

小利与他一起走去楼道里的吸烟区抽烟，19线漫不经心地问：“这几天他在剧组怎么样，还开心吗？交朋友了吗？”

“心情看着是好多了……”小利一边抽烟一边说：“剧组里这些人他和小月姐关系最好，平时也没看他和谁比较亲近，也不经常和别人一起玩，收了工就回房间洗漱玩手机睡觉了。”

“哦。”19线想了想，“知道了。”

小利仍然沉浸在刚刚的惊天大八卦中回不过神，19线不欲与他多说，抽完了烟就往回走，小利赶紧跟上，低声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放心哈哥。”

“嗯？”19线看看小利，“无所谓。”

他拿房卡开了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头冲着房间里面喊：“哥，我给你煮面吃，加个荷包蛋吗？”

“不吃。”十八线说：“太晚了，减肥。”

“好的，那我和小利一起吃，你不要馋啊。”

19线手脚利落地煮了一锅面，打了三个荷包蛋，盛出一大碗端进房间里，十八线仍然一丝不挂，扯了点被子盖着肚脐，看上去快要睡着了。

“你拿去外面吃啊！”十八线饿死了，眼睛里全是小圈圈在转，他恨恨地说：“端走。”

“哇，你看这个荷包蛋，还流黄呢。”19线把碗端到他面前让他看，“看见了吗？”

“……”

十八线盯着那荷包蛋说不出话。

“好香啊，为什么这么香呢？”19线逗他，“嗯？”

“不知道。”十八线干脆把眼睛一闭，捂着肚子钻进被窝里，“呵呵，我觉得你这个男的很恶毒。”

“吃一口吗？反正也没人看见，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19线循循善诱，“吃一顿又胖不死人，你都饿了那么多顿了，吃一顿怎么了？你看你刚刚叫那么大声，肯定累了，来吃点吧。”

十八线彻底溃不成军，自暴自弃地坐起来，凑到碗边喝了口汤。

过了十分钟，19线端着个空碗走出来，头也不回地问：“还吃吗？”

“不吃了！”十八线喊：“刷牙睡觉。”

他微微抖着腿去卫生间洗漱，抬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笑。

为什么要笑呢？他愣住了，有这么开心吗？

那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又扑面而来，他总觉得自己和19线在一起这件事很魔幻，他无聊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这样敏感又汹涌的时刻，那种想到一个人就会觉得快乐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你怎么光着屁股洗脸。”19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从背后搂住他，不住地抚摸他的身体，“你猜小利进来看见了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你是个变态。”十八线面不改色。

“哥，我好喜欢你。”19线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手臂勒着他的腰，“你喜不喜欢我？”

“嗯。”

十八线低下头，挤牙膏的时候居然有些手抖，把牙膏挤在了水池上。

“我们去结婚吧，好不？”19线叼着他的耳朵，含含糊糊道：“等我死了，我的遗产都给你，但是你不可以给别的男的花，女的也不行，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人，你就算了，你这么好骗，肯定是别人把你的钱骗走了。”

“我比你大五岁，所以我应该会死在你前面，但是我没什么钱，所以不用担心你拿去给别人花……”

“你不想和我结婚，我好伤心。”

十八线从镜子里看他，迟钝地说：“没有啊。”

19线上身穿了件白色纯棉短袖，下身穿了条灰色运动裤，明明是非常不起眼的普通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很好看，显得他整个人年轻又干净，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大概是他常用的香水，即使混合了一点点烟味儿也让人很心动。

又是那种心动到克制不住的感觉。

十八线洗漱过了，脸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珠，突然转过去吻他的脖子，19线后退一步，伸手拿了毛巾在他脸上擦了擦。

“干什么？”19线说：“我叫了啊，你不要占我便宜，这是职场性骚扰。”

十八线没听见似的，仍然在吻他，19线忍不住笑，“我问你，哥，你喜欢我什么啊？”

“喜欢你长得帅。”

“……没别的了？”

“感觉你什么都好。”十八线认真地说：“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19线看他，眼神竟有点怜悯。

“哎。”19线抚摸着他潮湿的脸，低声说：“你要好好的，开心点，知道吗？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万籁俱寂，十八线心里摇摇欲坠的火苗慢慢变大了，他几乎无法自控，搂着对方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再做一次吧。”

“好。”19线点点头，“但是你不许叫，可以咬我肩膀，来。”

第二天中午19线就要回北京了，他很热络地和剧组成员寒暄告别，十八线站在一边看他，临走前，19线自然地揽着他抱了一下，摆摆手道：“走了，哥，想我啊，对了，买了个体感游戏机送你家去了，回去咱们一起玩儿。”

他的车开走了，十八线瞬间就低落下来，竟有些无所适从，只得努力打起精神继续工作，商小月看出他心情不好，等光时凑过来与他说悄悄话。

“哎呀，你不要难过啦，拍完了回北京不就看见他了吗？沈老师你看你，又不是初中生了，怎么还这么纯情呢。”

十八线懵逼地说：“什么？”

“你谈个恋爱怎么这么投入啊！”商小月忍不住说：“不过他确实挺帅的，哈哈哈哈，可以理解。”

“你怎么知道——”十八线紧张极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俩的事？”

“咦？这不是很明显吗？”商小月理所当然地说：“我又不傻，这还看不出来。”

“……”十八线说：“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他这次来，你们俩一看就是一副奸夫淫夫的样子啊！还有你没听到昨天下午他怎么和文导说的哦，啊对了你那时候好像是去卫生间了应该没听到，反正他就一直在说不要给你太大压力，让文导平时多带带你，点拨点拨你，说了一大堆，文导说知道了，还夸你能吃苦，又说你不是小姑娘，有必要这么哄着吗？然后他就说，我哥这个人就得哄着来。你没听到他那个语气！好他妈gay！我当时水都喷出来了好吗！”

十八线无语半晌，看看她说：“哦。”

“沈老师，你好幸福啊，我就没谈过这么幸福的恋爱，我经常和我男朋友吵架，不和他在一起我超开心的，有一次他出差了我马上出门去吃火锅庆祝，但是离远了又想他，哎。”

商小月一只手托着下巴，突然变得惆怅起来。

十八线心想也许你这样也很好。

晚十一点半，19线与他各自躺在床上聊微信，19线说：今天差点被拍到了，好危险。

十八线：拍到什么？

19线：你昨天咬的啊，肩膀上有个牙印，我拎行李箱的时候袖子被压住了，好在我反应快，要不然大家都知道你爱咬人了。

十八线：……给我看看。

19线拍了张照片过来，有点模糊，十八线点开，怔怔地看，突然拿拇指隔空在那照片上轻轻地蹭。

他退出去，在对话框里下意识地打字：我好想你。

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半天，他如梦初醒，又删掉了。

35

转眼间，剧组已经完成了大半拍摄任务，19线的专辑也录制的差不多了，MV的剧本最后还是被改了，经纪人由着他折腾，整天和十八线吐槽，十八线就去和他说，让他不要总是给经纪人找麻烦。

19线很委屈，说我怎么是找麻烦呢？我这不是怕你吃醋吗？上次别人乱写你看了就当真，这次真的拍出来个MV有了证据，你不得唠叨我半辈子？

十八线一时之间大脑短路，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他，只好没什么底气地说：“你这是工作，我没有意见。”

19线发来一段长篇大论，表示他拍戏的时候和别人接吻，自己就很有意见，相当有意见，恨不得血溅当场以死明志了，不过他本人深明大义，知道应该支持对方的工作，只好一边心痛一边假装无事发生，但是这种心痛他不想让十八线再经历了……说了一大通，他发出总结：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十八线忍不住反驳他：“那时候是你在和我暧昧，又不是我在和你暧昧！”

19线听他这么说顿时来劲了，问他是不是觉得不明不白地和自己在一起很委屈，如果他觉得委屈，自己马上发个微博管他叫老婆，或者叫老公也可以，再掏钱在视频网站买个广告位，循环播放两个人的爱情宣言，实在不行他可以举着我爱沈桐的牌子去剧组探班，即使爆出去以后被人骂糊逼自炒他也要举，一直举到十八线不委屈的那天。

十八线翻了个白眼，决定暂时不去理他。

今天的戏是重中之重——林逐在舞台上彩排时发病倒下，虽然电影里没有明示，但剧本里显示林逐在这里就死去了。十八线觉得，这个时候林逐心里肯定是有预感的，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只是一个想要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期望，即使这只是彩排，即使观众只有几个不明就里的工作人员，他也认为自己弥留之际的愿望实现了。

站在舞台上，唱伟大的歌，实现自己伟大的梦想，这是这个烂人一生的唯一的追求。

开拍前，十八线有些紧张，忍不住拿起手机给19线发了个视频，对方在录音室外面接了，问：“哥，怎么了？”

“没怎么，和你说说话。”十八线说：“歌录的怎么样？”

“还行吧，demo出来了给你听。”19线在镜头那边微笑着看他，“是不是快杀青了？”

“嗯，快了。”十八线又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心里安定了一点，才说：“好了，不说了，去忙了。”

由于是很重要的镜头，文小树要求很高，明明有两次十八线觉得自己表现的还不错，把那个感觉演出来了，他还是给了NG，十八线不理解，文小树说：“沈老师，还是有点不对，你要有一种魔怔了的感觉，林逐他这会儿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哪儿，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都不在乎了，他就是要做完这一件事，然后整个人一放空，死了，一切都结束了，完了！”

十八线听完，坐在一边自己想了很久，过了半晌，他起身走到话筒前，怔怔地看着那话筒，犹豫着把手靠近，一把抓住了它。

最后一次，没有NG，文小树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十八线本来是在地上躺着的，听到cut才睁开眼睛，突然觉得如释重负。

他的戏份已经拍的差不多了，剧组也进入了杀青倒计时，商小月很舍不得他，他也有些舍不得相处了这么久的剧组同事们，但是他这会儿只想赶紧拍完了回北京，去见19线。

好不容易拍完了最后一场戏，剧组杀青，吃过散伙饭后众人就散了，商小月抱着他的胳膊哭，他浑身僵硬地拍拍她的背，商小月的助理在一边说：“沈老师，没事儿你别怕，她总这样。”

十八线失笑，在去机场的时候把这事对19线说了，19线回复他一个流泪的表情，说我也很舍不得你啊。

回北京以后他先去了公司，经纪人手里有几个综艺资源，想问问他的意思。十八线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魂不守舍地答：“哪个都行啊。”

经纪人板着脸，似乎不太高兴，“你这么不耐烦？”

“没有不耐烦。”十八线看看她，忍不住说：“李承风没在公司吗？”

“你真的是！”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你只知道谈恋爱的吗？”

十八线和她关系近，也不掩饰，直接说：“因为我都没怎么谈过恋爱啊。”

经纪人顿时心软，觉得他也怪可怜的，索性摆摆手道：“哎，行吧，随便你，反正热乎劲儿过了都一样，都是想打死对方的。”

她想了想，问十八线：“你要不要蹭蹭你老公的热度？”

“什么？”

“有个综艺，你俩一起去吧。”经纪人说：“但是得等等，估计要他专辑上了以后再说了。”

“我想想吧。”十八线有些犹豫，“问问他。”

“他肯定同意啊兄弟！他恨不得把你揣兜里带着走，又能工作又能谈恋爱，你猜他同意不同意？”经纪人不屑地呵呵两声，“你知道你老公这种人我们一般都怎么称呼吗？”

“不知道。”

经纪人摇摇头，拿两个食指比了个叉，坚定地说：“马子狗。”

“……”十八线说：“他才不是呢。”

“我说是就是！好了，不和你说了，赶紧回家吧你，你老公在等你呢。”

“他今天不是去录歌吗？”

“他今天没录歌啊。”

“哦。”十八线起身，“那我先走了，拜拜。”

他以为自己会直接见到19线，就把小利打发走了，没想到19线没在公司录歌，他只好自己开车回去，等红灯的时候给对方打了几个电话，但是对方一直没有接听。看着不断暗下来的天空，他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到家是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晚霞满天，十八线站在门口抽了根烟，看够了晚霞才掏出钥匙开门，出乎意料，家里的窗帘全被拉上，黑乎乎一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十八线摸索着去开灯，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哥，你怎么才回来？”19线有些不满地说：“等了好久。”

“我……我去公司了。”十八线下意识地伸手去抱他，“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19线来不及回答，两个人已经吻在了一起，十八线被他推着走到了卧室门口，背靠着门，顿时觉得心跳如擂鼓。

门被推开，里面只开了个暖黄色的小台灯，卧室被收拾的干净整齐，床上有个拿玫瑰花摆出来的心形，床头柜上的冰桶里放着一瓶香槟，里面的冰已经融化了将近一半。

十八线愣了一下，19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有点俗，不许笑话我。”

“不俗。”十八线看着他，怔怔地说：“谢谢你。”

“嘘嘘嘘——”19线把他推在床上，脱了他的裤子，一条腿跪在床边，舔舔嘴唇说：“工作辛苦了，慰劳你一下。”

他低下头去，十八线猛地抓住了床单，床上的玫瑰花瓣弹起来，缓缓落在地毯上。

凌晨一点半，十八线有气无力地伸手去床头柜上拿酒喝，两个人今晚拖拖拉拉地玩了太久，他意识都有些混乱了，喝了一口酒，他清醒了点，看见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挤空了的润滑剂，用过的套，揉成一团的纸巾……他突然被呛到了，咳嗽着放下酒杯，19线过来拍他的背，“你慢点儿喝。”

两个人靠在一起，分着抽完了一支烟，19线搂着他问：“还来不来了？”

“……”十八线说：“你还行吗？”

“行啊。”他笑眯眯的，“和你几次都行。”

十八线心想年轻真好，他打了个哈欠，“那你和别人都几次？”

“我没有和别人睡过，我哪知道？”19线理所应当地说：“你怎么问我这种问题，是不是准备无理取闹？”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19线说：“我只和喜欢的人上床。”

“那你之前没有喜欢过别人吗？”

“我只喜欢你一个。”19线捻了片玫瑰花瓣，贴在他的嘴角，“看着别人我硬不起来。”

十八线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侧过头舔舔他的手指，笑着说：“好的。”

第二天早上九点，十八线才睡醒，他觉得周围暖融融的，热的他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19线在背后抱着他，像抱着个大号的娃娃。

两个人各自起床洗漱，19线赖在卫生间不走，非要看他洗脸，十八线照着镜子，感觉自己最近减肥减的气色变差了好多，好像看着轮廓也没那么顺眼了，要不要去做个医美什么的？

他刚要问问19线的意思，对方就从后面抱住了他，肉麻地说：“哥，你刚睡醒的时候真可爱，傻乎乎的，好想每天都看啊，要不然我搬过来住吧，好不好？”

他揉了揉十八线的头发，兴高采烈地说：“同居吧！”

36

“同居吧！”

“同居？”十八线愣了一下，“你不怕被人拍到吗？”

和他不同，19线现在的人气已经很高了，也许对方的确实运气好，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帆风顺，虽然没什么作品，但是很容易就获得了良好的路人缘，现在公司又捧他，想让他往偶像方面发展，还重金投资给他做了一张专辑，怎么看今年之内都会有一次人气爆发。

上升期的新人突然爆出恋情，还是同性恋情，影响几乎是致命的。

“我们搬家好不好？搬到一个偏一点的地方，我看了好久，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这几天就去签合同交钱了。”

19线掏出手机，找出一段视频给他看，视频里的房子大概二百多平，装修风格简约大方，主卧有落地窗，拍视频时正是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灌进来，漂亮的像一幅3D油画。

十八线看了看，说不喜欢是假的，但他很快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你有钱租这么贵的房子吗？”

在北京，这个装修风格和面积，怎么看月租金也要一万五打底，如果地段好的话价格翻个几翻也很正常，租金加上押金加起来价格不菲，十八线自己是个糊逼，也大概知道对方是什么收入，他觉得这个价格对对方来说压力还是挺大的。

“啊……”19线愣了一下，心想我买的房子要什么租金？

“不过确实很漂亮。”十八线又看了看视频，“这样吧，钱我来付，我手里还有点钱，你的钱留着不要乱花。”

他觉得自己比对方大，理应多承担一些，既然两个人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就不应该在钱上计较。况且19线才二十出头，这个年纪的人花钱总是很冲的，能省就省，总不是坏事。

19线听他这么说，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他猛地在十八线脸上亲了亲，泪流满脸地说：“哥，你怎么这么好，不用你的钱了，你的钱留着自己花，以后我赚了钱也都给你花，好不好？来亲亲，么么哒——”

十八线突然意识到，在遇到对方以后，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都和从前完全不同了，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连着收到三个试戏被拒的消息，想找朋友出来喝酒解闷，朋友说自己要陪老婆逛街出不来，他只好买了几罐啤酒自己在家里一边看电影一边喝，喝醉了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来人一生的境遇只能用莫测二字来形容。

十八线的东西很快就被打包好搬到新家，里面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没什么被使用过的痕迹，19线自己的东西很少，一个行李箱就装满了，他反而对十八线带过来的东西不满意，一直在问真的只有这么点东西了吗？怎么带过来的东西这么少？

“你带过来的东西也很少啊。”十八线说：“少带点东西还不好吗？”

“你要把你全部的东西都放在这里，懂吗？这样你以后要搬家的时候就会觉得很麻烦，干脆就不走了。”

“……”十八线摸摸他的头，无奈道：“好的，那我们一起努力赚钱把这里买下来，就不用搬家了。”

搬完家第二天，19线的demo终于出来了，他邀功似的拿给十八线听，十八线本来不以为意，听完了之后有些惊讶，这首主打歌属于节奏与旋律都很强烈的R&B类型，听过后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19线唱歌时的嗓音与平时说话有些区别，听起来辨识度很高，歌曲高潮时非常有感染力。

“怎么样？”19线像个叼着球等夸的大型犬，不住地问：“好听吧？”

“很好听，很棒。”十八线真情实感地说：“不愧是霍延。”

“什么啊！”19线满脸的不高兴，“歌是我唱的，你为什么不夸我？！”

“夸你，你唱的很好听。”十八线在他头上乱揉了一把，“满意了吗？”

19线满脸怨念，一整晚都不太高兴，十八线本来以为他在耍宝，没想到睡觉之前他还闷闷不乐，这才发觉他是真的因为这点事在生闷气。

十八线和他讲道理，“别这么幼稚，过来睡觉。”

“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呢？还有你怎么能不最先想到夸我呢？”19线气的要锤床了，他满脸委屈地说：“我可是每时每刻都觉得你是最好的啊！”

“……”十八线点点头道：“好的，李承风世界第一厉害，行不行？”

“不行，我已经被你伤害了，我可是兴冲冲地拿着小样回来等你夸的，但是你居然去夸别人，我不管，我好受伤。”19线坐在床上，一边说话一边解十八线衬衫的扣子，“我要摸摸你才能好。”

虽然是很幼稚的举动，但十八线却丝毫不感到厌烦，他觉得自己可能年纪大了以后变得有点依赖性人格，谈恋爱的时候越亲近就越让他有安全感。

大家年轻的时候都想单枪匹马闯荡江湖，但是时过境迁再回头看，假装很冷酷并没有让你的人生变得更光彩夺目，他在温暖的被窝里与对方拥吻时，突然很希望更早一点遇到19线，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次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是全无意义的。

19线缠了他一晚上，他答应了好几次以后肯定不会再夸别人，19线才勉强满意了，他靠在对方的怀里抽烟，看着对方信誓旦旦地说这次一定会爆的，在心里认真地想，加油。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这次走红的速度。

专辑本身的高质量和公司斥资不菲的宣发让它很快就有了不低的讨论度，同时两个人一起出镜的那部古装剧也上了，男主没什么人讨论，19线出场时的惊鸿一瞥却很快被截图出来舔了又舔，那张机场抽烟照又被转了起来，虽然也有很多人因为被他刷屏感觉很烦经常冷嘲热讽营销新人王，但他持续暴涨的人气和接踵而至的代言片约是实打实的。

十八线为他高兴，他自己却有些闷闷不乐，“以后万一忙起来了没时间陪你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十八线有些无奈，“当然是工作重要。”

虽然每天睡醒都对着这张脸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但是偶尔上微博刷一刷，对方的高人气还是会让十八线有些惊讶，甚至生出一股不真实感来，粉丝嘴里那个日天日地实力与颜值并存宇宙排名第一的偶像真的是这个看电视也要躺在自己怀里张着嘴等他喂零食的人吗？

19线的微博很快由公司接管，以后就不能乱发一些有的没的了，也不能再和十八线这种小糊咖卖腐。

十八线生出一股不安全感来，他是个自己心里很有数的人，认真分析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不安全感还是来源于自己太糊，人没正事干就会胡思乱想，如果对方以后发展的越来越好，自己还是像现在一样，肯定会出问题，而且他在感情上太依赖对方了，这样虽然很幸福，但其实并不太好。

第二个问题无解，第一个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他决定和经纪人商量多接几个综艺节目刷刷脸，有合适的片约继续努力试镜。刚刚拍完的电影已经拿到了龙标，上映时间还没确定，他觉得虽然爆的希望不大，但肯定能积累一点好口碑。

没想到他去了公司，经纪人躲着不见他，微信也假装看不见，十八线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无奈地问：“你躲着我干嘛？”

“我忙！”经纪人坦然道：“怎么？”

“赏口饭吃咯。”十八线给她倒茶，“上次说的那个综艺怎么没消息了？”

“综艺上多了不好的，亲，电影咖逼格高于电视剧咖，电视剧咖又高于综艺咖，你一个电影咖整天在综艺上混，逼格要不要了？”

“你这是什么歪理？”十八线一头雾水，“没通告就没通告啊，我就问问你而已，你微信也不回我。”

“哎……”经纪人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低声说：“我偷偷和你讲，是你老公不让的。”

“什么？”十八线愣了一下，“他为什么不让？”

“我哪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还想他火了可以一起把你打包出售，哪怕平时在微博上互动一下帮你涨涨粉也好，没想到他死活不同意啊，说多了还要摆臭脸，还不让我给你接通告，他红了，我要靠他吃饭了，我不敢得罪他，你回家去问问他为什么，好不好？”

“他……他应该不会吧。”十八线想了想，“他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红了就急着和别人撇清关系的人。”十八线说：“可能有别的原因吧。”

“哦，你又知道了？”经纪人撇撇嘴，“你就直接去问啊。”

十八线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点奇怪，晚上回家以后想着找对方谈谈，但是对方热情地缠着他在床上折腾到深夜，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十八线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两个人温暖的皮肤贴着，十八线觉得很舒服，他摸着对方的侧脸，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我去公司看到夏姐了。”

“怎么，和你告状了？”

“不是告状，是我问的她。”十八线说：“为什么那么和她说？”

19线突然坐起来，捧着他的脸看了很久，眼神很温柔，十八线问：“看什么？”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他低声说：“我也不想让别人喜欢你，我很嫉妒，哥，怎么办？”

37

“我很嫉妒，怎么办？”

他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天真也不油滑，就那么皱着眉，像个求而不得的小男生。

十八线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烟头，把它按在了烟灰缸里，一股淡淡的烟冲上来，散了。

“为什么要嫉妒别人呢？”他耐心地说：“你知道我眼里没别人。”

“是吗？”19线急急地说：“你和我保证。”

“我保证。”他握着对方的手，在上面亲了亲，“就你一个，谁也不要。”

“嗯……”19线仍然皱着眉，“要是你撒谎了呢？”

“我不会撒谎的，撒谎会让自己后悔，我从来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19线听了只是沉默，突然地，他一口咬上了十八线的嘴唇，再往下，停在了他的胸口，十八线疼的嘶了一声，看见他的眼神时却滞住了，过了半晌，十八线摸摸他的头，“轻点儿咬我，你是狗吗？”

19线莽撞地分开他的腿，套都没戴就顶了进去，十八线揽着他的肩膀，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来，外面是风平浪静，他只感到一阵眩晕，被人需要让他觉得幸福，他安抚似的抱着对方，第一次觉得19线真像个小孩子。

凌晨一点半，两个人汗涔涔地抱在一起，十八线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将睡未睡时，他突然想到了正事儿，拍拍对方的脸，“你先别睡，答应我，以后别再插手我的工作了行吗？”

“行。”19线迷迷糊糊地说：“什么都听你的……我最喜欢你了。”

然而再去找经纪人，她仍然是表示您继续等着吧，这次倒不是有谁从中作梗，机会就那么几个，谁不是抢破头才上的，总不能让大家都等着他。十八线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每天在家里看书看电影，经纪人整天在微信上鼓励他：你要加油等！你一定也会一夜爆火的！

他心想你们又懒得捧我我凭什么一夜爆火啊？难不成去裸奔？

19线说是鸿运高走也不为过，据说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邀约，接了个大制作的古装剧，经纪人还帮他撕下了一个二线奢侈品的代言，粉丝整天在网上日天气地的，非常可怕。

他对自己的现状很不满意，说自己都没时间好好谈恋爱了，十八线觉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耐心地告诉他：“要敬业，对得起自己赚的钱，知道吗？很多人想要你的机会都没有。”

“你想要吗？我才舍不得让你出来受罪呢。”19线在手机那边生无可恋地说：“累死了，赚了钱给哥买表。”

停工两个月，十八线总算是又接到了工作，经纪人问他有个电视剧男配的角色接不接，都市爱情喜剧，在北京拍，不累人，价格还说得过去。

“接啊。”十八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雷吗？”

“雷你就不接了？”

“雷就雷吧，无所谓。”十八线说：“我只是走个形式问问而已。”

十八线虽然是男配，但戏份也不少，还是要收拾行李在剧组的宾馆住，偶尔早收工了才能回家，19线满脸不高兴，蹲在地上陪他收拾，乱七八糟的东西装了三个行李箱，十八线无语道：“你为什么把砂锅也放进去了？”

“这个砂锅炖汤好喝。”19线说：“剧组的饭没法吃，让小利给你做。”

“哎。”十八线把砂锅拿出来，“你别这样，怎么和小孩儿似的，剧组的饭怎么不能吃了？”

“我就是不放心你啊……”19线简直要满地打滚，“你别去了，我给你开工资还不行吗？这样吧，以后你每天在家里看电影，看完一部我给你一万块，好不？”

十八线不说话，板着脸看他，他又把砂锅丢进了行李箱，小声逼逼：“你就知道欺负我。”

“没有欺负你。”十八线说：“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出去工作？上次我说不想干了，你还费了那么多心思让我去拍电影，怎么这会儿又改主意了？”

“我——”19线看看他，“我没有，你去啊，我又没拦着你，反正你去了我还可以探班。”

“你算了吧你，你的粉丝我惹不起，被人拍到了发在网上又要说我糊逼蹭你热度了。”

“谁说了？”19线扑过来抱他，“谁骂你我帮你骂回去。”

“然后你的粉丝又要骂我糊逼蹭热度……我们糊逼招谁了……”

19线认真地说：“你不是糊逼，你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来亲亲。”

“那你就支持我一点，行吗？”十八线说：“要不然你的星就要糊灭了。”

19线不说话，默默地回去整理行李，乱七八糟的东西带了一大堆，想了想，又把胶枕扔进去，转身下楼取了五万块现金塞进了行李箱夹层。

十八线本来想好好和他谈谈，让他不要总是有那些奇怪的想法，但是看他为自己跑前跑后，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太计较，毕竟19线年纪不大，说话冲动一些也正常，他本性不坏，再说，无论他做什么也都是为了自己好。

进组拜神，正式开机。和上次在文小树的剧组不一样，这个剧组气氛非常轻松，工作也不累，十八线没什么压力，性格开朗了点儿，和剧组的其他人关系相处的还不错。

男主是这两年很火的小生，之前演了个收视率挺高的电视剧，演技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但长得确实很帅，女主是个混血女演员，往那一站仙气飘飘的，十八线觉得自己和他们往一起凑有点儿违和，不禁又动了整容的念头。

他和19线说起这件事，19线气得要死，问是不是谁和他说了什么了，十八线说没有，他更生气了，“那你整什么啊！就你们那男主还帅呢？你告诉我他哪儿帅了？你比他好看一万多倍OK？你要是敢在脸上动刀打针我就——”

他琢磨了会儿，发现自己并不能把对方怎么样，只能恶狠狠地说：“我就生气。”

“好的。”十八线说：“不动刀不打针，挂了。”

说是这么说，他却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混日子了，优秀的新人要多少有多少，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比他优秀的人有的是，他如果再继续颓废下去，恐怕连当男配的资格也没了。

拍了半个月，十八线觉得自己简直不是来工作的，而是来度假的，他被女主拉着一起打王者，技术还精进不少，女主和他一起开黑，终于从钻石打上了王者，一开心发了个游戏截图和十八线的侧脸照，配文：《鸵鸟大作战》拍摄中，沈老师6666！

十八线看过就算，没当一回事，他没想到这条微博会被自己的前女友看到，对方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还主动联系了他。

前女友事业发展的很顺利，一直艹的是女强人人设，实际上也差不多，她事业心很重。但对待感情就没那么认真了，当初她对十八线那张脸一见倾心，追到手以后也没多久就烦了，两个人分手之前面都没见，十八线没多废话什么，把她的一切联系方式都删除，再没联系过。

所以在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时，他非常懵逼，过了会儿才确认这真的是自己的前女友。

他想了想，回复对方：是卫檬吗？有什么事？

卫檬：有时间见个面吗？

十八线：怎么了？

卫檬：你怎么混这么惨，给刚出道的新人作配。

十八线想了想，把消息删除没再回复。

没想到对方又发了消息过来：怎么不说话了？出来见个面，有个剧拍不拍，历史正剧，拍完了有可能在中央八套播，得去试戏，不过我看你挺OK的。

十八线只觉得悲从中来，心想我看起来真的很惨吗？需要一个劈腿的前女友可怜了？

他面无表情地回复：不了，别给我发消息了，女朋友心眼小，看见了又要和我闹。

卫檬：少装了你，你有没有女朋友我还不知道吗？出来见个面呗，挺想你的。

十八线只觉得眼冒金星，心想你劈腿的事我当年懒得和你这种人浪费时间才就那么算了，你以为我真的很怂吗你不要欺人太甚啊啊啊！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把对方给拉黑了，心想那你就去想吧，反正我是不会想你的，呵呵。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没过几天就来剧组探班了，名义上看的是女主——卫檬算是她老板加大师姐，两个人最开始是一个公司的，后来卫檬自己开了工作室，把女主也给签走了。

迟钝的十八线对此一无所知。

他和卫檬之前搞地下恋，除了很亲近的人没人知道，现在大家都以为他们两个不认识，十八线光明正大地拿她当路人，坐在片场角落里一边喝苏打水一边和小利打游戏。

说实话，他对对方没有恨意，就连当年知道的那件事的时候也是震惊居多，分手了就算过去了，他不想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他不理解对方这是要干什么。

他装看不见，卫檬却不给他机会，大大方方地走过来要和他握手，“沈老师，好久不见啦，上次说的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小利条件反射地拿着手机让了位置，十八线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走到一边去了，卫檬在十八线身边坐下，一手托着脸，回头看他，低声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

十八线只好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混不出来我就不干了，无所谓，请问你可以正常点儿吗？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

“啧，我怎么了？”卫檬说：“你不想我吗？一次也没有？我不信。”

“谁要想你啊！”十八线烦死了，“我看起来很贱吗？”

“你要是贱点儿肯定早就混出来了呀。”卫檬笑眯眯地说：“三十岁生日过了吗？你们公司什么时候能给你个机会去试试中央八套的戏？”

她最开始只是想逗着十八线玩玩儿，看他这样却突然认真了起来，非要把他拿下不可。

“无所谓，糊惯了，饿不死就行。”十八线起身道：“拜拜。”

“你女朋友也无所谓吗？”她抱着肩膀，慢悠悠地说：“男人一直这么失败下去，很容易被人看不起的，知道吗？”

38

“男人一直这么失败下去，很容易被人看不起的，知道吗？”

十八线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那就看不起吧。”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越来越不舒服，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世俗意义上失败的人，这么多年走过来，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名利双收，他不可能完全做到心如止水，现在谈了恋爱，对方年纪轻轻的就比他成功那么多，更让他偶尔感觉怀疑人生。

会被看不起吗？他知道不会的，19线永远也不会看不起他，那他自己呢？真的这么甘心一年又一年的把时间浪费掉吗？

卫檬是什么意思，他非常清楚，她只是没事闲的过来招惹自己罢了，消息里有多少水分只有她自己知道，况且自己再落魄也不至于接受一个劈腿了的前女友的施舍，他只是不得不去面对一个一直以来都不想面对的问题——如果他真的一直都火不起来，一直都一事无成，怎么办？时隔经年，他又如何去面对当年那个在小剧场里一遍遍排练话剧的年轻人？如何去面对那个凌晨四点起床四处试戏的自己？

这太残忍了，无论是对那个年轻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太残忍了。

卫檬看他爱答不理的反倒更起劲了，十八线在剧组听人八卦她前段时间强睡了别的剧组的灯光师，据说小伙子长得像年轻时候的冠希哥，他心想这个女人真可怕，我还是躲远点吧。

但他躲不过卫檬，也躲不过19线，对方为了给他个惊喜一声不吭地杀过来探班，正巧撞了个正着。

十八线慌了一下，但转念一想，19线又不知道他和卫檬的关系，有什么可慌的？

他没事人一样地和大家一起分着吃了19线带过来的东西，看着19线给剧组里的工作人员签名，还和他打趣回头给我也签一个，但到了晚上，19线摸进他的房间，一瞬间就变了脸，问他到底为什么卫檬会在这里？

“她来看她师妹啊。”十八线说：“怎么了？”

“看她师妹？看她师妹为什么要和你说话？”

十八线莫名心虚，佯装镇定道：“她说有个本子挺适合我的，问我去不去试戏。”

“你想去吗？”19线轻声说：“她有什么条件？”

“牵线搭桥的事儿，能有什么条件？”十八线说：“不太合适，我没答应。”

“老情人给你牵线搭桥，确实不应该提条件。”19线的脸色彻底难看下去，“怎么没答应，哪儿没谈妥？”

“……”十八线心虚极了，“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能知道？怎么，你害怕我知道？知道了就坏了你的好事儿了，是吗？”19线随手脱了外套扔在床上，后退一步，靠在门边抽烟，点烟的时候竟有些手抖。

“我就是怕你多想才不告诉你的！”十八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已经拒绝了，没必要对你撒谎。”

“哥，你确实没必要对我撒谎。”19线说：“我也不会给你机会撒谎的。”

十八线看他脸色不对，试探着碰了碰他的手，刚碰到，19线就扔了烟，一把将他推在床上。

“卫檬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和她上过床的男人有多少？你背着我和她扯在一起，你不嫌脏吗？”19线死死攥着他的手腕，脸色阴沉的吓人，“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能随便糊弄我，你当我死了是不是？你想和她怎么着，上床吗？你冲着女的还能硬起来吗？说话！”

“我没有背着你——”十八线说：“我手机里的短信还没删，你自己去看，我很明确地拒绝过她了，是她一直在缠着我而已，我们俩之间什么也没有，你也知道她是什么人，她缠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道个个都是别人有问题？”

19线喘着粗气看他，过了半晌，才慢慢放开了他。

“手机给我。”

十八线一言不发地拿了手机，解了锁扔给他，卫檬后来发的短信还没来得及删，她粘粘乎乎地说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放不下十八线，十八线回复她：那个戏不合适我，你去找别人吧，还有你别再联系我了，和你说过我女朋友心眼小，她看见了会不高兴。

19线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半晌，把手机慢慢地放到一边，十八线在他头上胡乱摸了一把，问：“看见了？”

19线不说话，有些不安地抓着床单，十八线让他抬头，他又是平时的样子了。

“对不起。”他说：“哥，刚刚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算了。”十八线揉揉自己手腕，“不和你计较。”

19线突然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肚子上，热乎乎的气息喷过来，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吗？我是那种会背着你出去乱搞的人吗？”十八线抱着他的脑袋，摸他刺人的短发，“你每天遇到的诱惑比我多很多，但我从来没怀疑过你。”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求求你，我错了。”

“算了，没关系。”十八线宽容地说：“小利呢？”

“我叫他出去了。”

19线抬头，低眉顺眼地解了他衬衫的扣子，在他肚皮上舔舔，像个温和的大型犬。

“哥，你想不想开个酒庄？或者投资餐饮什么的？”19线亲他的腰，小声说：“钱我给你，项目我去帮你选，也有人帮你打理，赚了钱你自己留着花，亏了算我的，怎么样？”

“什么？”十八线一愣，“我怕我没时间……”

“那就不演戏了，好不好？”19线紧紧抱着他，撒娇似的说：“拍戏太辛苦了，圈里环境也太乱，不适合你，你如果去做别的，换个环境，肯定会很开心的。”

“我不可能不演戏。”十八线毫不犹豫地说。

19线的动作顿了顿，“为什么啊？你不累吗？”

“我这一辈子就想做好这一件事啊，和累不累没有关系。”

“好吧，我知道了。”19线适可而止，“不说这个了，你来亲亲我，忘了今天的事，不要记仇，好不？我特别怕你讨厌我，你不要不喜欢我，我再也不敢对你发脾气了，我也不会再乱怀疑你了，都是我的错。”

“好的，我本来也没记仇。”十八线弯下腰亲了亲他，“小孩子一个，和你记仇什么。”

19线忍不住说：“你和卫檬在一起的时候也对她这么好吗？”

“忘了。”十八线拍拍他的脸，“你能不能别提她，我真的硬不起来了。”

19线压着他倒在床上，绵密地吻他，一只手伸进他裤子里，讨好地说：“没关系，我摸摸你就好了。”

灯被关了，房间里黑乎乎的，19线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看清一个轮廓，他紧紧搂着十八线，像个溺水的旅人抱着浮木，执拗又卑微地问：“哥，你不喜欢我？”

十八线爽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不想叫出声，憋的声音发抖，他在19线背上胡乱地抓，闭着眼睛回答，“喜欢——啊！喜欢你，喜欢你……快点儿……”

两个人的汗水混在一起，19线咬着牙挺腰，恨不得使劲浑身解数讨他欢心，过了半晌，他短促地叫了一声，混身颤抖着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持续了两三分钟才缓缓脱了力，他的胳膊滑下来，被19线一把捞了回去，紧紧抱住了。

“舒服吗？”19线问他，“你今天好像特别有感觉。”

“舒服啊。”十八线眯着眼睛无力地说：“可能因为好几天没做了吧。”

“那就好。”19线吻了吻他湿润的额头，“是不是让你再舒服点，你就不舍得离开我了？”

“屁话。”十八线说：“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想你啊，对了，哥，我看了套房。”19线懒洋洋地摸手机，找了户型图给他看，“这个格局喜欢吗？帮你规划了一下，可以弄个健身房和游戏室……具体怎么弄还是看你意思，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买了，写咱们俩的名，好不好？”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十八线心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为什么他混了这么多年连个厕所都买不起！但是转念一想，很多人混了这么多年也找不到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瞬间平衡了点。

“房子可以买，当投资了，没必要写我的名，都是你自己赚的辛苦钱。”十八线摸摸他的脸，“听话。”

“我不，你为什么总是和我分的这么清？”

他开了灯，看着十八线，委屈巴巴地说：“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了？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什么？”十八线昏昏欲睡，“没生气啊，生气了还让你上我？”

19线盯着他看，“那你说你喜欢我。”

“四年级二班的李承风你好，我是五年级三班的沈桐，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十八线打起精神哄他，“可以了吗？”

“可以。”19线心里安定了点，凑过去亲他，“我也喜欢你，全世界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

39

19线来过夜，为了避嫌，第二天要早起提前走，闹钟一响，他马上就醒了，十八线困的元神出窍，伸出一只手在空气里乱抓，19线赶紧按了闹钟，捏着他的手放回被窝，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十八线过了会儿才醒，他勉强睁开眼睛，迷茫地问：“李承风，你走了没？”

没人说话，四周都静悄悄的，十八线以为他走了，下意识地去枕边摸手机，摸了一圈没摸到，他起身去小吧台上看，也没有。

“睡醒了啊？”19线突然推开了卫生间的门，神采奕奕地看他，“那我先走了，开车去附近转转，正好买点早饭给你，想吃什么？”

“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啊？”十八线揉了揉眼睛，“看见我手机了吗。”

“这儿呢，给你。”

“拿我手机干什么？”十八线还没完全清醒，满脸懵懂地接了过去。

他的手机还是个用了好几年的安卓机，卡的不行，前几天19线送了他个新的，他懒得拆，还在家里茶几上放着。

“给你转点零花钱，怕你不收。”19线搂着他，在他脸颊上猛亲几下，像个舍不得主人离家的金毛狗，“走了哥，等会儿见。”

七点半，剧组开工。十八线没睡够，加上昨天和19线玩儿的晚了，体力也有点跟不上，他提不起精神，总想打哈欠，便拿了瓶冰水贴在眼睛上，19线在一边看见了，不大高兴地说：“你干嘛？”

“啊？”十八线说：“精神一下。”

“对眼睛不好，而且你会肚子疼的。”19线把水瓶拿走，伸手在他太阳穴上按了按，“咖啡也少喝点儿，你困就困嘛，我看你演的这人也不太精神，整天晕晕乎乎的，和别的男的抢老婆。”

十八线不觉得有什么，旁边的人一个劲儿地看，19线不以为意，按完了太阳穴又帮他捏肩膀。

19线最近名气大涨，剧组里也有他的粉丝，工作人员不比别人，装也要装的淡定点儿，总不好太掉价，但猛地看他给别人捏肩捶腿又买早饭的，心里总觉得有些落差，当天晚上就有人忍不住太豆瓣发了个贴，“李承风和沈桐到底感情有多好啊？带图，朋友发来的一手瓜”

楼主说自己算是李承风的路人粉，只听过他的歌，感觉他长得还行，对他比较有好感，她的朋友算是李承风的铁粉，关注他很久了，知道他身边有沈桐这么号同事，但是不太喜欢沈桐，一直都觉得是公司拉着炒cp的。好不容易19线火了，两个人逼格终于拉开了，李承风也终于能和沈桐解绑，她还挺开心的，结果突然得知李承风忙里偷闲去探沈桐的班，还给他买早饭，帮他按肩膀，瞬间心态就崩了，因为她非常讨厌沈桐，一直以为是沈桐在倒贴，之前经常狂骂沈桐，现在看李承风居然这样真的是气的血管都要爆了。

标题里说带图，还真带了张图，隔着老远偷拍的19线给十八线按太阳穴，模模糊糊的，十八线微微往后仰，19线身体前倾，好像正在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回帖的人很快就多了起来，一部分人表示粉丝也管太宽了，偶像没权利交朋友吗？再说他一直都表现的和沈桐关系很好，表里如一有错吗？但粉丝都觉得心态很崩，尤其是老粉，因为她们大多数都开小号骂过沈桐。

我前脚骂完别人吸你的血，你后脚就去跪舔糊逼，真的是令人无语。

吵着吵着，占上风的是两个人为数不多的cp粉，简直和过年一样快乐，纷纷表示搞到真的了，还有人把两个人的糖做了个合集，林林总总加起来居然也有不少。

大半夜的，网上吵得热火朝天，十八线正缩在19线怀里睡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19线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刷微博，觉得很无聊，他顺手给一个搬运豆瓣帖子的微博点了个赞，低头在十八线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又捏捏他的嘴唇，十八线动了动，他赶紧拍拍对方后背安抚，过了会儿才把那个赞取消掉。

第二天一早，十八线满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爆掉的微博，问19线：“怎么回事？”

“什么？”19线眼睛都睁不开，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哥，我想喝水。”

中午十一点半，经纪人把三人拉到一个微信群里，对19线劈头盖脸一通骂，“你帕金森就别学人家玩微博了，好不？就知道给老娘找事儿，还嫌我事儿不够多吗？豆瓣那边买点水军引导一下就过去了，你非点什么赞？”

19线说：手滑。

经纪人：放屁！你故意的！

十八线不说话，点开了他的微信，私聊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十八线盯着他看，19线莫名心虚，慢吞吞地打字：不是。

十八线：不要对我撒谎。

19线看看他，小声说：“真的不是。”

十八线说：“那你走吧。”

19线一时间有点慌了，赶紧说：“干嘛啊？”

沉默一会儿，他怂怂地打字：是。

十八线：为什么？

19线：困晕了，忘换号了。

今天没十八线的戏，但是平时不管有没有戏他都会在片场，今天不想显得心虚，就也带着19线过来了，坐了会儿，两个人回了宾馆，十八线绷着脸推开门，19线赶紧开口道：“我真的忘换号了！”

“你还有别的号？”十八线说：“给我看看。”

19线掏出手机，十八线发现他注册了个很像僵尸粉的小号，关注的人全都是和十八线有关的，比如他的粉头或者相关资讯博主，没一条原创微博，全都是转发十八线的消息。

十八线信了，便缓和了语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当时太困了啊，点赞了赶紧就取消了。”19线搂着他，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磨蹭，“你别骂我了，我怎么天天挨骂啊？你一点都不心疼我，我委屈死了。”

“没有不心疼你。”十八线说：“他们没事的可以随便炒，随便卖腐，无所谓的，大不了炒糊了挨骂，我们真的被爆出去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19线点点头，低眉顺眼不说话，攥着他的手腕不放，像个挨了骂的小学生，十八线想到刚才经纪人在群里说的确实不好听，也就心软了，拿下巴轻轻撞了撞他的额头，开口道：“行了，这次没什么事儿就过去了，以后小心一点。”

“哥，你是不是很嫌弃我啊？”19线说：“网上的这些人也就算了，你身边的人都没一个知道你谈恋爱了，你也不带我去见见朋友，我有这么拿不出手吗？”

“……”十八线无言以对，心想自己确实没带他去见过朋友，但是十八线自己又没什么朋友，带去见谁？

“我没什么朋友。”十八线说：“我是说没关系那么近的，你别多想。”

“那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可以吗？”19线说：“我真的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的谈地下恋了，像做贼一样。”

见十八线有些犹豫，他赶紧保证：“肯定都嘴严，不会有人出去乱说的，下礼拜我过生日，你也一起去好不好？如果你不去我就不出去了，我们俩在家过。”

十八线犹豫片刻，点点头道：“好，陪你去，你已经和他们——”

“你不要总这么紧张，哥。”19线说：“圈里的gay比你想的多很多，你们男主和几个男的睡过你知道吗？他还是直男呢。”

“……”十八线说：“其实我不是很想听到这种八卦，你以后别和我说了。”

19线过生日，十八线送了他一块表，雅克德罗的，二十万出头，送的时候还有点忐忑，担心他看不上，没想到他高兴的和什么似的，当场把手上戴的那块摘下来扔到一边戴上了，还一个劲儿地夸他眼光好，十八线说：“是吗？”

“当然是了，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以后别送我这么贵的东西了，你自己还什么都舍不得买呢，赚那么点辛苦钱自己留着花。”

19线随手把摘下来的那块理查德米尔RM56扔进抽屉里，捧着他的脸一通猛亲，美滋滋地说：“我哥真好。”

十八线今天请了假陪他去过生日，两个人一起开车从家里出发，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唱歌了，十八线一看，竟全是些熟脸，19线与他们显然很熟，一进去里面就乱哄哄地鼓掌吹口哨。

十八线被他拉着往里面走，唱歌的人也停了，19线显得很高兴，揽着十八线的肩膀道：“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媳妇儿，沈桐，都认识吧？”

十八线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下，其余人纷纷起哄，十八线看见之前和自己一起上过综艺的小花也在吹口哨，瞬间感觉眼前一黑。

19线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挨个给他介绍，有几个生脸是圈里做幕后的，十八线与他们打了招呼，便被拉着去一边吃果盘。

“不用理他们。”19线贴着他的耳朵说：“在我旁边坐着就行，吃不吃西瓜？”

十八线很久没到过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更不适应突然就把两个人的关系公之于众，从别人的反应上看，他们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十八线想，是19线早就对朋友们说了吗？

蛋糕被端上来，19线没有吹蜡烛许愿，让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分着吃了，有人问19线许愿了没，19线说：“没必要，我去年的愿望是和我老婆在一起，已经实现了，今年就不许了，省着点儿以后用。”

流量小花说：“把你给美的！亲一个吧？”

十八线脸皮薄，不习惯在别人面前亲热，他低声说：“你别。”

19线听到了，没理会，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怕他躲，还紧紧按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腕不放。

众人疯狂起哄，十八线瞬间面红耳赤，过了片刻，19线放开他，众人散了，19线攥着他的手亲了亲，“哥，你嘴唇真软。”

40

“哥，你嘴唇真软。”

房间里灯光昏暗，没人再看他们，十八线心跳如擂鼓，他有些抵触，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怕。

十八线觉得真奇怪，让自己怕的是他，怕完了自己还想在他身边躲着。两个人紧紧挨着，十八线与他十指紧扣，过了会儿才平静下来，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服务生进来上酒，十八线酒量一般，拿xo兑了点汤力一起喝，没几口就有了醉意。19线一手搂着他的腰，转过身去与身边的人谈话，酒杯里只加了冰，当茶似的喝，一点反应没有。

十八线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和年龄不符的笨拙。

19线的朋友对他都很友善，那个认识的流量小花还怕他无聊，坐在他右边和他聊天，他醉意上涌，思维也有些慢了，过了会儿，那小花才惊讶地说：“桐哥，你喝多啦？”

十八线摇摇头，19线转过来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十八线慢慢地说：“有点热。”

“别喝那么猛。”19线揉揉他的脸，“来躺一会儿。”

他拉着十八线倒在自己怀里，十八线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觉得这样也很舒服，就闭上了眼睛。

“你好肉麻啊李承风。”小花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好吗，我昨天刚失恋。”

“你失晚了。”19线一手捂着十八线的耳朵，一手在他软绵绵的头发上乱揉，漫不经心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少说风凉话，就知道秀恩爱。”小花低头看了看自己新做的美甲，问他：“怎么突然同意和你出来了？”

她努努嘴示意，19线低头看看十八线，突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没什么。”19线说：“我哥人好呗，善解人意，懂吗？”

“我看桐哥人也不错，上次录综艺的时候还帮我抓鱼呢，水那么凉，他一声不吭的。”

“你还好意思说。”19线嗤笑一声，“你们那个破节目请的都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有病，再让他去那种节目我看我他妈也有病。”

“你和他一起去跑综艺咯。”小花说：“找个钱多事少的。”

“谈恋爱的综艺吗？别的没兴趣。”

“诶，他上次拍的那个电影是不是要定档了？”

“不知道，改天问问。”19线又喝了一口酒，嘴唇湿漉漉的，他看了看小花，“让你去你又不去，没想到商小月会接。”

“呵呵呵。”小花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我哪知道她为什么会接，可能雷剧演累了想换换口味吧。”

十八线突然动了动胳膊，19线赶紧换了个姿势坐着，想让他躺的更舒服点，小花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看，又转过来，指了指十八线道：“我觉得桐哥不错的，说不定今年就爆了呢。”

19线低头看看十八线，伸手蹭蹭他的嘴唇，轻声道：“是吗？”

十八线醉的满脸通红，微微皱着眉头，像个无措的小孩儿，19线说：“你看他这样适合在圈里混吗？酒都不能喝。”

小花反驳道：“会拍戏就得了呗。”

“除了拍戏什么都不上心，三天两头感冒发烧的，吃个药还得助理盯着，你别提了。”

“虚伪，你就是不想让他出去见人。”小花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问题，“我看你也有病。”

“是吗？”19线掏出手机按了两下，找出一张照片给她看，照片里十八线睡的很沉，一只一看就是男人的手贴在他脸上，骨骼分明，指节修长，大拇指伸进他的嘴里被他含着，弄得他嘴唇微微鼓起来。

“我要是真有病，我就发个微博，怎么样？”他顺手点开了微博，找出那张图放上去。

小花吓了一跳，赶紧拦着他“你疯啦！”

19线顿了顿，锁了手机扔回去，“算了。”

十一点半，众人散去，十八线的酒还没醒，他勉强打起精神往外走，19线不由分说地把他背了起来。

19线的助理在车里等他，开了一半路程，车里也没人说话，十八线似乎睡着了，19线突然说：“哥，怎么不高兴了？”

十八线迷茫地睁开眼睛，“嗯？”

“我说，你怎么不高兴了？”

“我不喜欢……”他低声说。

“不喜欢什么？”

十八线又不说话了。

“不喜欢我亲你啊？”19线与他依偎着，拉着他汗津津的手，“还是不喜欢让别人知道咱俩的关系？”

助理没听见似的，继续开自己的车，十八线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他马上攥得更紧，还惩罚似的捏了捏。

“哥，我问你啊，你是不是和卫檬商量过结婚？”

十八线真是喝醉了，听到这话居然也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助理突然有点儿不自在，悄悄往后视镜里看，19线捏着十八线的下巴仔细端详，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到了家，19线背着他进了卧室，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脖子都红了，19线找了解酒药给他吃，又泡了点红茶端过去，在床边坐下了。

“哥，喝不喝水？”19线问他：“想吐吗？”

十八线摇头，觉得很热，便伸手脱了自己的衬衫，露出自己的宽肩窄腰，19线发现他的肚脐圆圆的，显得很可爱。

“哥，你想不想和我结婚？”19线问：“去美国领个证，放在床头柜里，吵架的时候就看看它，好不好？”

十八线闭着眼睛不说话，19线耐心地等，茶放凉了，他拿起来一口喝了，突然说：“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O￣;)不知道为何下面的内容总是被审核，应该没什么的呀……下面的内容指路微博@八百八十八桂酒 ，我在微博补上吧

41

“李承风！”

19线吓得后退一步，一边关门一边说：“怎么了哥？”

“你说怎么了！”十八线气的头晕眼花，“你昨天干什么了？”

19线紧贴着门不敢过去，怂怂地说：“我没干什么啊……”

十八线表情阴晴不定，过了会儿，他突然招招手，“你过来。”

“我不过去。”19线面有得色，似乎觉得自己很机智，他咧着嘴笑，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过去了你肯定要打我。”

“你不过来我就不会过去了吗？”

本 文由攻 众号 一 颗 柠 檬 怪

整 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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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线湿漉漉地走过去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19线赶紧捂着头求饶：“别打头，会变笨的。”

“你还怕变笨吗？”十八线看他那样，气也气不起来，又不想这么算了，只好板着脸说：“你昨天到底怎么想的？”

“对不起。”19线拿了浴巾裹在他身上，顺手把他抱在怀里，可怜巴巴地说：“我小人得志，我得意忘形。”

“……”十八线彻底没脾气了，他翻了个白眼，推开对方道：“滚滚滚，我还没洗完呢。”

“不滚不滚不滚，我帮你洗。”

19线拖着他往里走，又捡起地上的浴花在洗手池边冲了冲，半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胳膊帮他涂沐浴露。

19线心情不错，一直在哼歌，十八线看看他，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我和卫檬谈过结婚的事情？”

19线一手滑，浴花掉了，他赶紧捞起来继续搓，一边搓一边说：“听说的。”

“听谁说的？”

“八卦也能找到是谁说的吗？”19线在他肚脐上轻轻戳了戳，“忘记了。”

“我和她确实是商量过结婚的事情，但当时是——”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不想听为什么要问？明明很在意为什么不想听我解释？”

“我就是不想听。”19线低着头，嘴角紧绷着，“我不想听你说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

“结婚是她提的，她说当时的生活过烦了，想换个状态，我觉得无所谓，就同意了，但是后来她劈腿，我们俩就分手了，就这么简单，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什么叫无所谓？”19线看他，“结婚是能无所谓的事吗？”

“我当时还年轻，想事情很傻逼，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现在又不会这么想了。”

“对，你和她谈结婚容易得很，现在学聪明了，长大了，就不会轻易和我谈结婚了。”

“……”十八线头痛欲裂，皱着眉头看他，“你说什么？”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就是贪图我的肉体和美色，你睡了我就跑，根本不想对我负责。”19线偏过脸不去看他，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我这么喜欢你，喜欢到要疯了，你都不在乎。”

明明是无理取闹的话，十八线却一点也不觉得厌烦，他觉得自己真是被对方弄晕了头，明明昨天对方用那种语气说他“这副样子还想和女人结婚”时，他觉得非常屈辱又生气，可现在这些情绪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十八线觉得自己简直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了。

但感情的事情本来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我没有不在乎。”十八线耐心地说：“不在乎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要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和我闹脾气可以吗，我和卫檬谈结婚的时候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和你在一起，还有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艹人很疼，你不是很喜欢让我管你叫老公吗，我问你，有你这么当别人老公的吗？”

19线被他顺了毛，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散了点儿，他得寸进尺地提要求，“好啊，以后我轻点艹你，然后我们也去结婚。”

“你觉得你自己说的话有逻辑吗！”十八线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在他头上打了一下，19线挨了打也不说话，英俊的脸上流下几滴洗澡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哎，好吧。”十八线突然说：“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很重要的话，那就去结婚，不要总想着了。”

“你根本是被我逼的，没有意义。”

“可我和卫檬也是这样啊！”

“你不要拿我和她比！”19线突然抓着他的两只手臂，让他正对自己，执拗地说：“你不要拿我和任何人相提并论，听见了吗？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眼神痛苦又真挚，十八线愣了一下，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轻声说：“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爱你。”

水逐渐凉了，他沉默着扶十八线站起来，冲干净他身上的泡沫，拿浴巾帮他擦干净身体，说：“哥，你自己把头发吹干，我去收拾下餐桌，吃饭了。”

他要走，十八线抓着他的领带把他拉回去，微微偏过头吻他。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有安全感呢？”十八线咬他的嘴唇，含糊道：“这世界上我也只叫过你一个人老公啊，你以为我很愿意敞开腿叫人上吗？你可以，别人也可以？”

19线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了点儿。

“行了，去吃饭，饿死了。”十八线拍拍他的头，“搞不懂你每天哪里来的那么多小脾气。”

吃饭的时候，经纪人打来电话，说十八线上次拍的那个电影终于定档了，运气不错，那段时间烂片扎堆，都没什么有力竞争对手，十八线说：“是吗？”

“是呀是呀～”经纪人活泼地说：“你在干嘛？”

“吃饭呢。”

“你多吃点哦～不要到时候跑宣传的时候没力气了，啊哈哈哈哈哈。”经纪人突然抽风似的笑，“挂了挂了。”

19线早就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光明正大地偷听，电话一挂，他就说：“你还要去跑路演？”

“肯定要去啊，等夏姐再联系我定行程吧。”

“那你又要好几天不回家，我过几天还要去日本拍杂志，如果我们错开的话就可能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十八线说：“工作重要。”

“工作比我还重要吗！”19线紧紧搂着他，“我不管，我最重要。”

“赚了钱给你花。”十八线说：“总不能靠你养。”

“好吧。”19线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喂给他，“先吃饭再说。”

“你的生日愿望借我用用吧，希望今年能有好本子来找我，真的是糊够了。”

19线看看他，没说话。

他回了剧组继续拍戏，同时开始准备给电影跑路演，一时之间竟有些分身乏术的感觉，19线也忙了起来，带着团队满世界飞，整天在微信上追着十八线要自拍。

七月份，电影上映，首日票房五百万，排片百分之六。

“扑死了！”商小月在微信上对十八线说：“不过感觉能回本咯，桐哥，我又回北京了，要不要出来吃火锅。”

“好，你来找我玩啊，我请你吃。”十八线回复她：“电影能回本吗？”

“应该能吧。”商小月说：“金主爸爸有钱不在乎。”

“别这么说。”十八线慢吞吞地打字：“怕回不了本。”

“不会哒！再说就算扑了也不关你事，你钱都拿到手了。”

“可李承风也投了啊。”

“我都说了金主爸爸有钱不在乎啦！咱们电影成本才不到一千万，还没他一块表贵，再说又不是他一个资方，还有别的资方呢，你在担心什么哦。”

十八线愣了愣，什么表？

他问了商小月，商小月发了个小熊猫的表情过来，“李承风的表啊。”

她找了张图发给十八线，十八线一眼就认出来是李承风从很久之前就经常戴的那块，下面标价1300万。

他茫然地看着那张图，过了会儿才回复商小月：“他戴的应该不是真的吧。”

“你不要搞笑哦沈老师，他怎么可能戴假表，那你觉得我想买件Chanel也要去买fake吗？”

十八线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想问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不可能戴假表？

但他犹豫好久，终究是没有问出来，只回复她：“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开工了，晚点再说。”

42

十八线之前从未想过，他原来不太了解这个与他亲密无间的男人。

19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十八线心想，他的家庭，他的过去，自己竟然对这些一无所知，但自己的一切他好像都知道。

就连看不见摸不着的内心也同样被了解的清清楚楚。

好在他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太久，很快就有别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那部电影上映第三天开始，票房和排片都有增加，网上评分也逐日走高，大多数看过的观众都会自发宣传安利，十八线的私信里不再满是加粉广告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撕逼辱骂，而是久违地出现了很多表白，简介里挂着的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终于也不再是摆设。

上映第五天，排片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十五，票房有持续走高的趋势。

商小月并不觉得有什么，还整天与他打赌猜票房，十八线与城市约她见了面吃火锅，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桐哥我和你讲，我朋友还和我夸你在电影里看起来很sexy呢。”商小月夹了一筷子羊肉在热水里涮来涮去，嘻嘻哈哈地说：“我告诉她你拍吻戏还会脸红，她不信。”

“谢谢你，以后这事儿就不用到处宣传了。”十八线无奈道：“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怎么不是好事儿啦？哎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话说这次宣发真的是屎一样，还好剧本过得去，你又长得帅，要不然估计就真的扑了。”

“你演的也很好啊，大家都很努力。”

“嗯嗯嗯～金主爸爸也很努力～他有没有夸你啊？”

十八线愣了愣，嗯了一声。

“哎？怎么这么不高兴？闹矛盾了？”

“没有，他最近比较忙，没太多时间聊天。”

他说的倒是实话，李承风今天上午从日本回来，下午就又飞走了，话都没说上几句，前几天还因为工作强度太大和经纪人吵了一架。

十八线听了这事，替他去和经纪人道歉，经纪人不阴不阳地说：“他签了合同就是要工作，皇帝老子太子爷也一样要工作，谁让他签了我呢？”

“他就是最近没休息好而已，慢慢就会调节过来的。”十八线说：“你别生气。”

经纪人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他是嫌没时间和你谈恋爱了！”

“怎么又是我的锅？”十八线满头黑线，“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他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幼儿园的小孩，总不会想不明白这点事情，不能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

经纪人看了他半天，狐疑道：“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没什么。”经纪人当时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强行结束了谈话。

十八线觉得所有人都知道些什么事，只有自己不知道，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惶然不安，但是他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也不太敢问。

他一生没做过亏心事，从未怕过什么未知的真相，只有这次除外。

商小月涮油的热水换了两碗，到最后也没吃多少，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在温水里涮着玩儿，十八线看看她，轻声问：“你和李承风熟吗？”

“还好吧，怎么了？”

“你知道他在圈里和谁关系好吗？”

“他和谁关系都不错啊，他人缘好不是出了名的吗。”

“他确实——”十八线说：“他人挺好的。”

“他哪里人好了啊！”商小月噗嗤一声笑出来，“谁不知道他脾气很臭很难搞的，一群抖M上赶着，真的是搞不懂，我看也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比较温柔而已，他平时会和你发脾气吗？”

“……不会。”十八线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他对我很好。”

“因为你好单纯好不做作和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啊，哈哈哈，他肯定很喜欢你咯。”

“还好吧。”

“哎呀，肯定是的，黄笑瑶还追过他呢，你晓得吧，追的惊天动地的，没成，给她气的要命。”商小月要笑死了，“虽然他这个人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人不可貌相，要我说找男朋友就是要找这种有钱又长得帅的，怎么样都不亏。”

十八线知道黄笑瑶，对方之前是国外一个一线女团的成员，因为车祸受伤退队回国，现在在国内发展的很不错，人气相当高。

“哎呀，是不是你不知道这件事啊？”商小月看他脸色不对，赶紧下意识地捂着嘴。

“没有。”十八线说：“知道的。”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要多想啦，他对你真的挺不错的，我要是那么有钱早就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了，怎么可能就买几块表！”

十八线点点头，放下筷子，起身道：“出去抽根烟，有点闷，等会回来。”

他去卫生间抽了两根烟，顺道结了帐，与商小月告别后满身烟味儿地回了宾馆，小利不在，估计又是和谁去打游戏了，十八线垂着头推开门，顺手去摸烟，被一声凭空出现的“hello”吓了一跳。

他抬头看，19线正在床上坐着，张开手臂示意他过来抱自己。

“你不是走了吗？”

“航班延误，来不及赶活动了，就干脆回来了。”19线看他不来，便主动扑过去抱他，热情地说：“和谁出去玩儿了？”

“商小月，过来找我玩，顺道吃了顿饭。”

“哦哦，吃饱了吗？我摸摸肚子。”19线把手伸进他衬衫里揉了揉，不满道：“怎么还这么平啊？又减肥？”

两个人离得近了，19线闻到了一股烟味，他轻轻咬了咬十八线的脖子，问：“抽烟了？少抽点儿，前段时间不是都快戒了吗。”

“心里烦。”

“谁惹我哥心烦了？”19线搂着他，假装凶恶地说：“我帮你去揍他。”

“你啊，还能有谁？”

“我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和夏姐吵架？”十八线临时想了个理由，“以后别这样了。”

“她拿我当牲口用，我和你见个面的时间都没了还不让说了吗？”19线拖着他往床上躺，缠人地说：“你想不想我？”

“想你。”

“到底怎么了？”19线坐起来看他，“谁惹你了？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十八线疲惫地说：“有点儿累了。”

“那我抱着你睡会儿吧，睡醒了再去洗澡，好不好？”

十八线枕在他手臂上，拿一只手摸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看。

“今天很帅吗？一直在看我。”19线眨眨眼睛，“更加爱我了，是不是？”

“是啊。”十八线轻轻摸他温热的眼眶，“宝贝儿，你手机给我看看。”

19线愣了愣，大大方方地掏出手机递给他，替他解了锁，“看吧看吧。”

他这么坦荡，十八线反而没什么想看的欲望了，把手机还给他，低声说：“闹着玩儿的，睡了，等会儿叫我起来洗澡。”

“商小月和你说什么了？”19线说：“嗯？”

“……没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突然想看我手机？”

“突然想看看不可以吗？”

“你不要对我撒谎，哥。”19线坐起来看他，“你都不会撒谎的，每次撒谎你都不敢看我，你知道吗？”

“我没有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撒谎。”十八线心烦意乱，“李承风，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我有什么事瞒着你？”19线一脸无辜，“你说吧，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十八线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什么也问不出来。

“算了，是我想多了。”十八线说：“没事儿。”

“她是不是和你说我坏话了？”19线搂着他，“你不要听信坏人的谗言，知道吗哥，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着别人又硬不起来。”

“是吗？”十八线拉着他的领带，让他俯下身，“我知道了，快睡吧。”

“不。”19线突然扯了自己的领带，紧紧绑在十八线的手腕上，他一边把另一边系在床头上一边说：“哥怎么可以因为别人的话就怀疑我呢？我要惩罚你。”

“我不想做。”十八线轻轻挣扎了一下，“别闹。”

“不想让我进去吗？”

“……”十八线点点头，“嗯。”

“那好吧，我就不进去了。”

19线解了他的腰带，伸了自己的右手进去，“检查你这几天有没有偷着玩儿。”

一个小时后，十八线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下身突然又被握住，他猛地瑟缩了一下，小声说：“不要了！”

“才三次而已啊，还让你休息了呢。”19线抽了张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慢条斯理道：“舒服吗？”

十八线想死的心都有了，哪儿还有力气和他争执什么，乖乖地回答：“舒服。”

“不玩儿了，怕你身体受不了。”19线把手贴在他脸上，“闻闻，你的味儿。”

他解了领带，十八线话都没说一句就疲惫不堪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从梦里惊醒，起床喝了水，回来时想看看时间，顺手摸了19线的手机看。

那上面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来自经纪人，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你到底想怎样？

43

十八线握着手机，想点进去看，但是不知道密码，他犹豫片刻，刚要把手机放回去，就听见背后有人说：“干嘛呢哥。”

十八线吓了一跳，手机差点儿摔在地上，19线从后面搂着他，把脸贴在他背上一个劲儿磨蹭，闷声闷气的，“你到底怎么了？想看我手机就看啊，我心都掏出来给你看，看个手机还要偷偷摸摸的？”

十八线心脏砰砰直跳，竟有一种被捉奸的心虚，他想把手机放回去，对方的裸机滑溜溜地在桌面上打了个转，啪地一声摔了下去。

捡起来一看，屏花了，19线没当一回事，搂着他躺回去，一边帮他掖被角一边说：“没事儿，正好家里还有个新的没拆，我先用，快睡吧哥，我都困死了。”

十八线睡不着，定了定神道：“陪我说说话。”

“说什么呀？”19线打起精神，“要不咱们来说说你戒烟那事儿吧，你什么时候戒啊？这样吧，你要是真把烟戒了，我就——”

“你就怎么着？”

“哎，不怎么着，感觉你除了我之外什么也不缺啊，那我以后就努力多陪陪你吧，怎么样？”

“你好好工作，不要总想着谈恋爱。”

“不，哥我和你说个事儿，我想解约。”19线说：“你和我一起走了吧，好不好？”

“什么？”

“就解约啊，怎么样？”

“为什么？”十八线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和她就是因为这个吵架的？”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别的事情，你不要问啦，想不想和我走？”

十八线沉默很久，也没有问他去哪儿，就摇了摇头道：“她带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对我挺好的，总不能我刚火一点儿就和她闹解约吧？那成什么事儿了？”

“可是我不想让你继续再这么混下去了，从前也就算了，以后呢？”19线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正对自己，“你以为做演员就只负责拍戏吗？你以为真的是火了点儿以后本子就能找上门吗？夏姐她资源不行，我说真的，以后你再想往上进一步很难很难。”

“那你想去哪儿？”十八线皱着眉头看他，“有人来挖你墙角了？”

“我去哪儿你就别管了，你先和他们解约了，行吗？解约金我给你掏，要不以后你别演戏了，随便干点什么不比这个轻松啊。”

十八线心里很不舒服，那种一直以来都隐隐约约有的感觉突然变得清晰极了。

“你不要总是想掌控我。”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可以吗？”

19线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掌控你了？”

“逼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难道不是在掌控我吗？”十八线放缓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有更好的发展，可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走，这么做不对，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和你说吗？你乖乖的，别闹脾气，她资源是比不上大经纪，但她能力是有的，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你对现状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和她沟通，实在不行和平解约也可以，何必这么做呢？”

“好吧。”19线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又不高兴了？过来。”十八线摸摸他的头发，“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心情不好？”

“不是，睡觉。”19线板着脸，“困。”

“哎！”十八线轻轻在他小腿上踢一下，“干什么，别闹脾气。”

“我没有想掌控你。”

“好的，当我说错话还不行吗？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19线撇撇嘴，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有几个本子来找我，改天你帮我看看？”

“不看。”

“我的电影你去看了吗？”

“看的枪版。”

“……”十八线无语极了，“为什么要看枪版？”

“没时间去电影院，录像那哥们儿一直在抖，和帕金森似的，看得我难受死了。”

“谁让你看枪版了？”

“哥，你在里面好性感啊，比看片儿都带劲。”19线突然去舔他的耳朵，“喜欢死了。”

他抓着十八线的两只手腕，慢慢地压在枕头上，十八线顿时一阵腿软，赶紧说：“今天真不行了，我都射三次了，你想弄死我？”

“那不是前边儿吗？我又没碰你后面，不一样。”

“不行，别人肯定会看出来的。”

“看不出来，我轻点儿亲你。”

“那我去——我去洗个澡。”十八线轻声说：“你等我。”

浴室里水龙头哗啦啦地响，小利在外面睡的天昏地暗，十八线被捂着嘴压在洗手台前，身体一下一下地往前蹭，他叫不出来，难受的眼睛都湿了，19线手臂上的青筋鼓起来，一边看着镜子里的他，一边伸手去摸他平坦的小腹。

过了片刻，十八线猛地睁大眼睛，主动拿屁股去蹭19线的小腹，19线低头看，歪着嘴笑了一下。

“真浪。”19线拍拍他，“不许叫啊，叫出声就打屁股。”

十八线无力地点点头，伸出舌头在他手心舔了舔。

第二天一早，十八线挂着两个黑眼圈化妆，小利把吸管塞进他嘴里，他喝了两口豆浆，突然被呛到了，小利在旁边啧啧啧，“桐哥，你这两天是不是有点精神衰弱。”

“没有。”十八线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你先别说话，我睡五分钟。”

他闭着眼睛假寐，其实并没睡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商小月昨天说的事儿，一会想19线和他说解约，乱七八糟的理不清楚，今天余下来的时间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他越拍越觉得这戏写的很雷很弱智，甚至在暗自祈祷这剧最好别播了，怪丢人的。

好在时间过的很快，剧组杀青了，众人拍拍屁股各自回家，十八线又闲在家做无业游民，整天骚扰经纪人让对方给他接点活儿干。

“亲，不是我不给你接，是真的没有合适的呀，那几个本子你也看了，烂片儿一堆，雷剧扎堆，我不能透支你，这是害你，懂吗？难受啊，真的难受。”经纪人撩撩头发，“但是呢，也不是没有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光明令》，听过没？”

“是那个网文吗？”

“是呀，现在虽然IP市场不行了，大IP一个接一个扑，但归根结底还是内容不行，而且拍出来感觉不对，从根儿上就不对，这个不一样，你看过原著吗？”

“没看过。”十八线说：“讲什么的？”

“和鹿鼎记内核差不多吧，设定不一样，回去找找原著看看，我觉得可以的，咱们一起努力把这个资源撕下来，好不？”经纪人说：“男主哦。”

“我……我怎么努力？”十八线有些茫然地说：“我会努力看原著找找感觉的。”

“不是这个，亲，我的意思是，带你出去吃顿饭什么的。”经纪人含糊其辞，“见见制片人。”

十八线说：“好。”

“你要是想演，你就别和李承风说。”经纪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知道吗？”

“为什么？”十八线愣了一下，“吃顿饭而已。”

“嗯……那个制片人，对你有点儿那个意思，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意思，但是也没有太那个。”经纪人看上去快要精神错乱了，努力给他解释：“他就是想和你吃顿饭而已，你别多想，本来你也挺合适角色的，人家主要还是看上你的实力了，上亿的投资，人家也不会拿它闹着玩儿，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能坑你吗？你可别误会我，真不是拉皮条，要不然李承风还不砍死我？就吃顿饭认识一下，真的。”

十八线犹豫半晌，起身道：“我去抽根烟。”

一根烟的时间，无数往事在脑袋里过，他觉得自己不该去，二十四岁的时候因为酒桌上被人捏了屁股，他砸了酒杯和对方打起来，那时候他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被经纪人指着鼻子臭骂一顿让他别这么轴，他低着头不吭声，心想去他妈的，我就这么轴。现在他三十岁了，依然是一事无成，没人拿正眼看过他的事业。

李承风那边怎么办？十八线满心乱麻，亏心事还没做就开始自责，他觉得自己不该去，他也知道自己确实不该去。

浑身烟味儿地回了办公室，经纪人托着脸看他，鬼使神差的，他没忍住问：“真的只是认识认识？我不可能——”

他局促地捏着自己的手指，低声说：“我不可能干别的。”

“真的，我没骗你。”经纪人说：“欣赏，欣赏懂吗？就是欣赏你，见个面，吃顿饭，聊一聊，这点儿意思我还琢磨不出来？那我以后别混了。”

十八线难受极了，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很下作，他坐在椅子上，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废物一个。”

“亲，你不要这么说你自己，好不？”经纪人安慰他，“这算事儿吗？要不要我给你讲讲簧色八卦？三观都给你震碎。”

十八线摇摇头，低声说：“你千万别告诉李承风。”

44

经纪人与十八线约好了时间，下周三，十八线自从答应之后就坐立不安，心烦意乱，甚至有好几次都想告诉对方自己不去了。

但拒绝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他一方面难受自己因为这种事对19线撒谎，一方面觉得自己混到现在还要去陪笑争取一次机会，实在是失败至极。

经纪人知道他性格，不住安慰他：“亲，你别多想了好不？那人我了解，又不是什么色鬼臭流氓，挺文艺一个男的，就是想和你见个面吃吃饭，你别搞得好像要劈腿了似的，你这样我也压力很大啊！我又没逼你。”

“和你没关系。”十八线摇摇头，“怪我自己。”

“哎呀，这个这个，也不是怪你……反正你这人道德底线也是高点儿，和我们不一样。”

“算了，不说了，李承风那天在哪儿？”

“在杭州呀，不会回来的，他妈的，我现在压力好大，你别这么害怕行不行！他能把你怎么着？”

“他不能把我怎么着，但是我觉得很愧疚，他对我那么好，我——”

“他对你很好吗？”经纪人一副怜悯的表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别当局者迷。”

“本来就很好啊，这有什么当局者迷的？”

“行行行，那咱们今天就来说道说道，你说他怎么对你好了？”

“……那你说他怎么对我不好了？”

经纪人烦了，“你非把天儿聊死了？啊？他这么好你就别跟着我走了，回家收拾收拾让他养你吧，他前两天不还闹着要带你解约吗。”

“别和他生气。”十八线安抚她，“他岁数小，说话不过大脑。”

“沈桐！”经纪人一拍桌子，“你怎么被他弄的五迷三道的？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十八线愣了一下，“怎么？”

经纪人看看他，似乎突然豁出去了，下定决心似的说：“行，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了，李承风想雪藏你。”

“……你开什么玩笑？”

“他想带着你一起走，然后随便找个公司挂靠，不让你接戏，或者干脆就让你一直和我们打官司。”

十八线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本人和你说的？”

“本人，亲口，没证据，他每次说这些都不打电话不发微信，找个地儿和我当面谈，我也没录音，你爱信不信吧。”

十八线消化几秒，迟疑着说：“他没理由这么做，而且那个电影还是他投的钱，如果他不想我工作，为什么还要投钱？”

“他想睡你，懂了没？”经纪人敲敲自己的头，似乎替他头痛，“那时候他还没把你弄到手，当然要做点事儿感动你！”

“可他当时就那么多钱，不可能为了我——”

他说到这儿，突然停下了，经纪人与他对视片刻，把头转开了，似乎不忍心看他的眼睛。

“你可真好骗。”经纪人低声说：“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什么人？”十八线手心里全是汗，他不敢看经纪人，“我真的不知道。”

“闻国华你认识不？算了，你肯定不认识，可能也查不到什么，但是闻国华的爸爸是谁你肯定知道。”

她说了个名字，十八线听着耳熟，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常在新闻里听见。

“你知道了就当不知道吧，李承风不爱听人提这个，我也是意外知道的，圈里都以为他就是家里有钱而已。”经纪人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妥，低声说：“他是闻国华的私生子。”

十八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经纪人似乎觉得反正已经开了头，索性全都告诉他算了，喝了口红茶继续说：“他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尽量一点一点离开他吧，你惹不起他，你看他现在抛头露面照片满世界传，有人扒出来他的身世吗？没有，知道的人也不敢说，没必要惹麻烦，他对你，还不是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我一看他对你装的那样儿我就觉得很可笑，你知道他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他平时都和什么混蛋一起玩儿吗？”

“我——”十八线茫然地看着她，“我不太清楚。”

“前段时间那个八卦你听过没？卫檬她们公司有个女孩儿被送急诊了，差点死了，因为有个男的带她出去过夜，拿了条项链给她，让她往下面塞，塞进去多少就给她多少，四百多万的项链，那姑娘就差点儿把自己命豁出去了，那男的就是李承风的好朋友，他带你去见过吗？”经纪人问：“他敢带你去见吗？”

十八线脸色难看极了，似乎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垂死挣扎，亦或者是想给自己一点勇气走出这间屋子，勉强冷静地说：“可是无论如何，他没有做这种事，而且可能……可能有误会。”

“好的，他很单纯很善良，那我问你，你们俩第一次睡了那天，我是倒数第二个走的，他那时候还没事人一样在你卧室帮你铺床呢，你后来不是和我说他喝多了吗？他喝什么了，两罐啤酒？烈性洋酒放点冰他当水一样喝，两罐啤酒就酒后乱性了？”

经纪人说了这么多，似乎觉得舒服多了，她看着十八线，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疲惫地说：“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给他机会接近你，但是事情我控制不住，之前我不说因为我怂，我不敢，我怕他弄我，今天我全和你说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他玩儿你一百个都有富余，再重来一百次他想让你心甘情愿地给他睡，你还是会给他睡，你要是觉得这种人不可怕，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还有，你要是觉得他真的喜欢你尊重你，就应该听听他怎么和卫檬说的你。”

“他为什么要和卫檬说我？”十八线呆呆的，“卫檬不认识他。”

经纪人叹了口气，“前段时间卫檬不是去找你了么，他不高兴了，用你的手机给卫檬发了条短信，说的很难听，卫檬没回，后来有一次我带着他参加活动的时候和卫檬遇到了，当时后台就我们几个，卫檬多看了他两眼，他就注意到卫檬了，我挺紧张的，想把他拉走，但是他就直接过去和卫檬说——”

“说什么？”十八线气都要喘不过来，难受的要命。

“他说，你以后别他妈想着睡沈桐了，他现在也就被我上的时候能硬起来。就这样，原话，我当时都惊了，所以记得很清楚。”

经纪人说完了，趴在桌子上，伸手去拨弄桌上的多肉植物，过了会儿，她看看十八线，“哎，你别这样，想开点。”

十八线扶着桌子起身，竟有些摇摇欲坠，他说：“没事，我先回去了。”

家里没人，阳台上的鱼缸里两条金鱼游来游去，被阳光照出绚烂的色彩，十八线伸手去碰鱼缸，一不小心把它打翻了，金鱼在地上跳来跳去，十八线无措地伸手去捞，大拇指被割了长长一道伤口。

经纪人第二天发微信问他，还去不去见那个制片人了，实在不行推了也可以。十八线回复她去，经纪人发来一个抚摸的表情，十八线没再回复。

他很想现在就去见19线，但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和懦弱，如果有选择，他想把此刻的时间延长到无限长，不要见面，不要做选择。

不要知道更多不堪的真相。

好在19线这几天也很忙，只偶尔在微信上联系他，他有时候回复，有时候不回复，19线问他在忙什么，他就说自己在学做饭。

转眼间已经到了周三，十八线被经纪人带着去了个私房菜馆，装修的很有意境，但他没心思看，对方不是独自来的，带了个助理，还带了个投资人，对方果然如经纪人所说，是个看起来文邹邹的人，从头到尾连一句出格的话都没说，最开始与他聊了聊电影，又问了问他过去的经历，十八线心不在焉，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对方也并没介意。

离开之前，十八线去了趟卫生间，他刚要拧开水龙头洗手，19线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对方在那边问：“哥，干嘛呢？”

“吃饭呢。”

“和谁啊？”

“夏姐。”

“没别人？”

十八线顿了顿，低声说：“没别人。”

“好吧，哥，你想我了吗？”

“等会再说，我——我去付账。”

19线没答话，把电话挂了。

一顿饭食不知味，十八线与对方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经纪人开车带他回家，十八线与她道别：“再见。”

“哎呀，再见再见，别拉着脸。”经纪人摆摆手，“走了。”

他回到家，推开门，19线正对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十八线愣了愣，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就回来了，怎么？”19线关了电视，看着他说：“去哪儿了？”

“不是和你说了吗，去吃饭了。”

“和谁吃的？”

十八线心烦意乱，“和夏姐。”

“哥，你不要对我撒谎。”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别惹我生气。”

十八线不说话，他又逼问：“说啊。”

“去见个制片人。”十八线说了实话。

19线看了他半晌，突然拉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按在墙上。

“小利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所以是真的？”19线的手越收越紧，“嗯？”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认知让十八线觉得很害怕。

“为什么？”19线问他。

“只是吃顿饭而已。”十八线无力地挣扎一下，“放开我。”

“所以你们还聊的挺开心的，以后还有机会继续发展，是吗？哥，我问你，我是哪里没能满足你吗？”

他把鼻尖贴在十八线的脖子上闻了闻，十八线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是你抽的烟吗？还是别人的烟味儿？”

“放开我！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儿，我想争取个角色，我想好好拍个剧，不行吗？”

“我不想伤害你，你和我道歉。”19线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相信今天没什么事发生，可以，到此为止，你赶紧解约，离那个女的远点儿，听到了吗？道歉，认错，然后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没做错！”十八线红着眼睛看他，“我和别人上床了吗？调情了吗？我酒都没喝一口，凭什么要对你道歉！”

19线的理智瞬间荡然无存。

他一言不发地把十八线推在沙发上，三两下就扯了他的衬衫，又去解他的腰带。

十八线第一次发现他力气比自己大这么多。

“翅膀硬了，想跑了？”他面无表情，套都没戴就顶了进去，狠狠一挺腰，十八线瞬间疼的话都说不出来。

“想去傍别人，是吗？”19线摸过手机，一只手紧紧捏着他的脸，让他看着镜头，下身不住往前耸动，客厅里灯光明亮，照出了他一张痛苦的脸，19线说：“你再敢动这点心思，我就把视频发给他看看！”

十八线脸色惨白，不住挣扎，但仍然被他射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19线才慢慢地与他分开，似乎是突然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机，有些慌乱地把它扔到一边。

十八线坐起来，慢慢把裤子穿上了。

“分手吧。”他手有些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李承风，我要和你分手。”

“……”19线抓着他的手腕，“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哥，我——”

“去你妈的！”十八线突然红着眼睛冲他吼，“你拿我当什么了？你尊重过我吗，你他妈拿我当人看了吗？”

他白着脸站起来，指着那个手机说：“你爱发给谁就发给谁，我不在乎，没什么好在乎的！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良心不安也轮不到我！”

他憋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流出来，说不准是因为伤心还是愤怒。

“这表扔了吧，配不上你。”

他伸手摘了19线手腕上的那块表，是他送的生日礼物，当时他买完了表，卡里的钱还不够交半年房租，但是他没想别的，只觉得自己送的不够好，怕他不喜欢。

啪地一声，表被摔进了垃圾桶，他心里疼的气都要喘不过来，擦了擦眼泪道：“不欠你什么，我走了。”

45

“不欠你什么，我走了。”

他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门口，19线从后面扑过来，猛地把他的腰抱住了。

“哥！”19线吓得手都抖了，他慌乱地扳着十八线的肩膀让他正对自己，语无伦次地说：“哥，你别走，我求求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哭了！”

十八线没有挣扎，也没有躲，他努力忍着眼泪，看着19线说：“李承风，你是不是拿准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原谅你，反正我喜欢你，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是吗？只要你和我道个歉，保证没有下次了，我就会相信？是，我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对喜欢的人不计较，但是你就没有一点良心不安吗？我心心念念想着你的时候，你在外面是怎么说我的？我不是在和你谈恋爱，我他妈是在被你玩儿！今天要么你弄死我，要么我出了这个门，咱俩以后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自己选吧。”

“我不要！”19线吓得冷汗都流出来，“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好，你解释，你是不是背着我给卫檬发了条短信，是不是在见到她的时候说我现在只有被你上的时候才能硬起来，让她别想着我了？别的事情我都不问，我相信你有理由，我都可以原谅，你就告诉我你到底说没说过那句话，有或者没有！”

19线张了张嘴，低声说：“有。”

十八线脑袋里嗡嗡直响，过了会儿才说：“好，你承认就好。”

“李承风，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别人说你一个字不好，我都替你委屈，恨不得全世界都和我一样知道你的好，你和夏姐闹矛盾，我伏低做小替你说好话，怕她给你委屈受，怕我对你不好了，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值得，你呢？你说这话的时候想过我也是有自尊的吗，哪怕就那么一点点？”他的眼泪汹涌而出，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伸出手捧着19线的脸，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用尽了最后一点温柔似的低声说：“以后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要这么做，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知道了吗？你这样太伤人了。”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19线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过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追。

公寓楼外树影斑驳，一辆出租车刚刚拐了弯，他急匆匆地回家拿车钥匙，在走进电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极度的恐慌。

经纪人回了家，把高跟鞋一扔就倒在沙发上打游戏，玩儿到一半，工作用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她随手接了，头也不抬地说：“您好哪位？”

“沈桐。”十八线说：“在你家楼下，帮我叫个电梯。”

经纪人手一抖，把技能扔反了。

她带着十八线进门，两个人在沙发上面面相觑，经纪人忍不住开口问：“分啦？”

“分了。”十八线低着头，“身份证没带不能出去住，借你家沙发睡一晚。”

“怎么分的啊？”经纪人苦着脸看他，“他就这么让你走了？”

“别问了，分都分了。”十八线说：“没意义了。”

临睡觉之前，经纪人不放心地去客厅看了看，“真没事儿？”

“没事。”十八线说：“明天让小利替我去拿证件和银行卡还有合同，然后换个助理给我吧，光明令那边什么情况咱们等着就好，不用再争取了，现在差不多的本子你看着帮我接一个，能早点开工最好。”

“哎，真惨。”经纪人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失恋了还得打起精神挣钱。”

“是啊，没办法，大家不都这样吗，快去睡吧你，晚安。”

“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会很难过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哦亲，么么哒，晚安。”

她打游戏到凌晨两点半，精神恍惚地从卧室里走出来找倒水喝，看见十八线一只手捂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眼泪从指缝里不断渗出来，把浅灰色的枕套都打湿了一大片。

张了张嘴，她一个字没说，悄无声息地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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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线坐在办公桌对面，面无表情地问：“沈桐到底去哪儿了？”

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浑身都是烟味儿，经纪人有点怕他，盯着旁边的富贵竹说：“不知道，他又不是卖给我了，去哪儿还要向我汇报吗？”

“好的。”19线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你不说，是吧？”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经纪人自认为足够了解，所以她也知道，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和从一个放狠话的小混混嘴里说出来，导致后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更何况他身上还背着那么多代言和片约。

“大哥，我怕了你，你别威胁我好吗？你这样那我也只能和你互相伤害，你搞我我就去搞沈桐，反正他合同在我这儿，大不了大家都别过了。”

“你凭什么动他？”

经纪人勉强镇定道：“怪我吗？你冲着我来劲有用吗？没错，事情都是我告诉他的，我看他可怜。”

“他用不着你可怜！”

“……”经纪人无语道：“你走吧，真的，我想干什么我管不了你，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他在哪儿，你们俩的事情你们俩自己解决，别冲我来劲行吗？”

19线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半晌，他才说：“我不动你，不是因为我不欺负女人，因为我怕他生气，懂吗？所以你最好别在背后搞小动作。”

经纪人在怒和不怒之间犹豫了几个来回，发现自己还是不敢真的和对方硬来的时候，她无力地说：“你就不能换个人祸害？沈桐到底怎么你了？”

19线满脸阴郁地起身，一边掏烟一边说：“和你没有关系，把他手机给我。”

十八线刚搬了家，正忙着给自己找事做，把自己还装不满一个行李箱的东西翻来覆去地整理收纳，停下来一会儿就觉得难受的气都要喘不过来。

他的手机扔给了经纪人，书都没带一本，闲下来就无事可做，直到夕阳西下，他终于放弃了这个工作，起身去楼下买了碗面吃。

他没戴口罩，一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糊的很，二是因为他魂不守舍，根本没想到要遮住自己的脸。

当发现旁边有人在拍他的时候，他很意外，下意识地回头看，并没躲，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激动的满脸通红，十八线眼睛还肿着，没敢再看她，赶紧拎着自己的面走了。

那姑娘转身发了条微博，照片里十八线穿了件深蓝色棒球外套，头发有些乱，眼睛红肿，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她本来就是十八线的粉丝，还做过他的超话主持人，虽然也知道十八线在北京，但是从没想过居然会在一个小面馆里碰到对方，她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同时又后悔的要命，一个劲儿在自己发的那条微博评论里艾特沈桐，问他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这条微博被粉丝转了几百条，纷纷夸赞十八线生图能打，又心疼他是不是最近被压榨坏了，十八线的手机消息不断往外蹦，19线翻到那条微博，愣了一下，盯着屏幕里他憔悴的脸看了很久。

晚上八点，十八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揉揉眼睛，难受地转了个身，突然被一声敲门声吓了一跳。

他有些紧张，赤着脚走到门口，哑着嗓子问：“谁？”

“哥，是我。”19线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你把门打开，让我看你一眼，行吗？”

十八线不说话，他又轻轻敲了敲，“哥，你别这么狠心好不好？让我看你一眼吧，求求你，我要疯了。”

46

“李承风，我们已经分手了。”十八线隔着门对他说：“你走吧。”

“哥，你昨天没睡觉吗？”他问：“你是不是又哭了，眼睛都肿了。”

“这些都和你无关，我不可能开门，你赶紧走，想被人拍吗？”

“哥，你别这么狠心好不好，不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你让我怎么过？”

“你怎么过和我没关系，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外面再没声音，十八线松了一口气，头晕脑胀地躺到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十八线就醒了，他随便洗了把脸，找了口罩戴上，想出门买早饭。开门之前，他顺着猫眼往外看了看，楼道里空无一人。

然而刚刚推开门，他的腿就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吓了一跳，低头看，19线竟然坐在地上，睡眼朦胧，显然是刚刚被他的开门声惊醒。

对方勉强扶着墙站起来，一手小心翼翼地去握十八线的手腕，有些慌乱地说：“哥，你别害怕，我就是想看看你，看不到你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不要这样，可以吗？”十八线疲惫道：“我已经和你说了，分手，以后不要再联系，就当作陌生人吧，你这样纠缠不清有意思吗？”

“我知道没意思，你不喜欢我这样，可能也不喜欢我了吧。”他的手冰凉，与十八线温暖的手腕贴着，“对不起。”

“……你不要以为装装可怜我就会心软，会原谅你！”十八线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改，你要是还想给彼此留点体面，马上就走，听见了吗？”

“好的，你别生气，我马上就走。”他似乎有点怕了，紧张地说：“你不要讨厌我，对不起。”

他转过身去按电梯，路都走不稳，身上的银灰色衬衫皱巴巴的，沾了一片灰。

十八线转过身，关门之前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方靠在墙上等电梯，不住地拿袖子擦眼睛。

他回头时，19线也回了头，红着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突然恳求道：“哥，就当我们吵了一架，你不想理我，先别说分手好不好？你别不要我，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会改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知道！”19线冲动地过来抱他，两只冰凉的手紧紧贴在他背后，“我真的知道，我不对，但是你不能这么狠心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就算是养条狗你扔了的时候都会舍不得，难道我还不如一条狗吗？我一定会改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身体一靠近，十八线腰都有些软了，下意识地想回抱过去，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把他推开。

“我没有那个义务给你机会。”

“我知道，我知道……”19线说：“对不起，我不该来，我现在就走，但是你不要和我说分手了，你不能这样吓我，我做错了事，我会反省，我会改，会努力让你原谅我，你不要——”

他突然后退一步，差点倒在地上，十八线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皱着眉头在原地站了片刻，不放心地问：“李承风？”

“没关系，我走了，你不会再搬家的对吧？”19线看上去很不舒服，强忍着难受说：“看你一眼我就安心了。”

他终于走了，十八线心烦意乱地回了家，在门口站了几秒，忍不住走到窗边往下看。

……不可以心软。

他不断对自己说，不可以心软。

19线开车回了家，沾了一身灰就往地上躺，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很热，从卧室里翻出了温度计一量，38.7度。

“哥，我发烧了。”他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说：“你也不管我。”

药还是十八线留下的，就放在茶几的抽屉里，一个小小的药箱，常用药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19线撕了一包退烧药，就着冰箱里刚拿出来的苏打水吃掉，躺在地毯上不动了。

两个人连着一个礼拜没有见面。

再见面时是在公司，经纪人带着新找的助理见十八线，顺便拿了新戏的合同给他签。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长得挺帅，嘴很甜，十八线对他有点抵触，话都没说几句。

19线与他在卫生间遇到了，十八线在洗手池边洗手，19线走进来，有些意外。

“哥。”他站在十八线身边，从镜子里看着两个人的脸，轻声说：“找到新助理了？”

“不关你事。”

“你不觉得他有点像我吗？”

“是，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这么想的。”十八线用力洗手，“所以我不喜欢他。”

“那我就放心了。”19线抽了几张纸递给他擦手，把声音压的很低，“你谁都不要喜欢，喜欢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有病吗？！”十八线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我们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强忍着小声继续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答应我说不会分手的，我们只是吵架了，你在生我的气，我们一定很快就会和好的。”

“我他妈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十八线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滚开。”

“你的眼睛答应我了。”19线说：“那天我走之前，你看我的眼神还和以前一样，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你真无耻。”十八线紧紧皱着眉头看他，“到现在你还在用你那一套哄我骗我，是，我确实做不到转身就去找别人谈恋爱上床开始新生活，因为我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但是以后我一定会和别人在一起的，我会变的，你也会。”

“那你还不如一刀捅死我，别让我知道你喜欢上别人了。”

“李承风，你就是无赖一个。”十八线说不准是无奈还是失望，“虚情假意，有意思吗？”

“我对你不是虚情假意！我所有的真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为什么说我虚情假意？”

“满世界告诉别人我是个婊子，这就是你的真心？”

19线突然抓着他的肩膀，眼睛里竟满是痛苦的神色，“你是我心里最宝贝最干净的人，我怎么会那么想你？是我混蛋，我口不择言，我就是不想那个女的总惦记你！而且一想到你们俩之前在一起过，一想到你也对她那么好过，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你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

“……因为我害怕失去你。”19线迷茫地看着他，低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十八线推开他，他没再过来，犹豫着回头看了几眼，转身走了。

十八线带了新助理去外地拍戏，又是个都市爱情剧，叠了商战元素，他演男二。

他换了个新的手机，但是号码和各种社交账号没换，他没白费力气拉黑19线，因为知道对方肯定会不依不饶地加回来，出来拍戏第一天，19线给他发微信：哥，照顾好自己，给你常用的那张中信卡上打了点钱应急用，想去看你，但是怕你不高兴，很想你。

十八线过了很久才回复他：别再发消息给我，别再折磨我了。

19线：为什么是折磨你？你还对我有感情，但是生我的气，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对？哥，我以后真的不会再那么做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我会听你的话。

十八线：你根本不觉得你错了。

19线：我知道错了。

十八线：你根本不知道！你就是有病，能说出那种话怎么会真心觉得自己错了？

19线：对不起。

19线：你说的对，我就是有病，我只知道只要能让你和我在一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在哄你骗你，都是虚情假意，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想和你上床，没有真心，对吗？

19线：我没有那么想，我真的很爱你，我会努力改好，什么都可以改，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十八线：你少装可怜，喜欢你的人有的是，愿意被你指着鼻子骂还要去跪舔你的人也有的是，我不算什么，别再联系我了，我对你耐心有限。

19线捧着手机，呆呆地看着耐心有限四个字，难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看了好几遍，才退出了聊天界面。

十八线发完了消息就去化妆，心神不宁的，化妆师和他说了好几次把眼睛闭上，他都没听见，助理忍不住拍拍他肩膀提醒，“哥！”

十八线吓了一跳，皱着眉躲，助理还以为他这人毛病多，不爱被人碰，赶紧说：“哥，让你闭眼睛呢。”

“不好意思。”十八线闭上了眼睛，低声说：“刚才在想事情。”

助理化好了妆，他没往镜子里看一眼，路过助理身边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我手机响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

度过了一个疲惫不堪的工作日。

他收了工，随便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抽烟，半包黄鹤楼很快就抽完了，他伸手捏了捏，空了，便起身穿了外套想出去买。

助理正在给他炖汤，头也不回地问：“哥，你去哪儿？”

“……”十八线说：“你别这么叫我，随便叫什么别的都行。”

他买了烟回来接着抽，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助理敲敲门问他喝不喝汤，他说：“明早喝，不用忙了，你睡吧。”

“好的，哥，那你有事儿叫我啊。”

“别这么叫我。”十八线把嘴里的烟按在烟灰缸里，对着烟雾缭绕的空气小声说：“别再让我想到他了。”

47

拍摄进度过半，十八线突然被通知去参加颁奖晚会，前段时间拍的那部电影竟入围了华飞奖，获得了最佳男主和最佳配乐两个提名。

经纪人很激动地打电话给他，他的反应却有些冷淡，因为知道很大概率只是陪跑。

“我知道啦！但是被提名也很好了呀，以后你肯定会发展的越来越好的，加油哦。”经纪人在电话那边开开心心地鼓励他。

“……谢谢你。”十八线说：“这么多年也没做出什么成绩，让你费心了。”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别这样啦，我们以后一起努力。”经纪人说：“挂了哦。”

十八线知道自己应该高兴，但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如果没有19线，他也不会有机会去拍这部电影。

半小时后，经纪人的电话又打过来，在那边吞吞吐吐道：“那个，要不你先别去了？找个人替你去吧。”

“怎么了？”

“李承风可能也会去，制片人有事儿去不了，让他代替一下。”

十八线沉默了会儿，低声说：“没关系。”

“我怕他见到你了再出点什么事儿，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

“怕自己会后悔，下次再被提名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十八线诚实地说：“就算是陪跑也不想错过，李承风应该……应该没事的，分都分了，早就翻篇了。”

他嘴上这么说，却仍然忍不住为了即将到来的见面心烦意乱。

自从上次在公司里分开以后，两个人再没见过面，19线有时候会几天不联系他，有时候又会突然发给他很多条消息，说的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或者只是重复好几次的“想你。”

说完全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过去了这么多天，他仍然不敢回想分手那天的任何一个细节，但即使是这样，对方狼狈地靠在电梯边擦眼泪的模样仍然时不时就跳出来，像无法挣脱的枷锁一样紧紧捆着他的心。

也许终其一生他也没办法忘掉这个人，这个认知让他非常绝望。午夜梦回时最怀念的是他温暖的身体和身上好闻的味道，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承认的现实。

他甚至觉得理智在逐渐分裂成为另外一个人，与他的情感独立存在，那个人一直在提醒他过去的种种不堪与欺骗，只有靠着知道真相时尊严被打碎的羞耻，他才能忍住不去联系对方。

错过颁奖晚会真的有那么遗憾吗？一个仪式而已，况且有很大概率只是陪跑，到底有多少期待是因为能正大光明地见对方一面，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出发前一天，十八线有些失眠，吃了几片褪黑素后忍不住起床抽烟，助理听到了声音，隔着门问：“桐哥，你怎么还没睡？”

十八线拿烟的手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说：“你也没睡吗？”

“嗯，中午睡了半小时，晚上睡不着了，哥你吃药了吗？”

“吃了……你抽烟吗？”十八线推开门，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看他的脸。

也只是猛地一看有些像，仔细看其实并不一样，但就是那第一眼的相似也足够让他心跳加速。

助理接了他的烟，他看了看，才转身回去睡了，半梦半醒时他又想到了19线的脸，就连下颌骨线条的角度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张着嘴，无声地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不自在地翻了个身。

第二天一早，十八线满脸不高兴地把弄脏了的内裤扔进垃圾桶，起身去洗了个凉水澡。

颁奖晚会前要走红毯，众人要一起去调度中心集合再分批前往会场，十八线路上堵车，来的晚了点，商小月比他早到，满脸堆笑地和他打招呼，“沈老师呀！”

“冷不冷？”十八线看了看她露出来的肩膀，“今天风有点大。”

“冷死了。”商小月打了个哆嗦，“这高跟鞋穿着也不舒服，等会儿你可好好扶着我啊，别让我摔倒了。”

十八线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她，“你先披一会儿，好像要五点多才能走，我去卫生间抽根烟。”

商小月拿了他的外套，却没穿，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他的身后，十八线转身，19线正在不远处看着他，身边跟了好几个助理。

两个人目光交汇片刻，十八线若无其事地转了过来，商小月把衣服递给他，小声说：“他要吃醋咯，不穿了。”

“没关系。”十八线说：“我们分手了。”

两句话的功夫，19线就走了过来，自然地接过了商小月手里的外套递给十八线，微笑着说：“哥，你穿好，被看到了会乱写。”

十八线不接，他直接拉着十八线的胳膊帮他穿，十八线瞬间半边身体都要麻痹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赶紧慌乱地拿了自己的衣服转身走了。

商小月尴尬的很，19线想了想，脱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谢谢哦。”商小月左右为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其实我也不是太冷。”

“穿着吧。”19线说：“要不然他又要骂我了。”

商小月：“……”

十八线掏了烟，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带打火机，瞬间烦得要命，他转身往外走，对上了过来找他的19线。

“哥，怎么又抽烟了？”19线说：“少抽点儿。”

“和你没有关系。”十八线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烦躁地推开他，“别和我说话。”

“你瘦了。”19线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摩挲，“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好不好？如果是因为我就更没必要……我不值得。”

“你不要碰我！”十八线心跳如擂鼓，无力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19线拖着他往角落里走了走，过了会儿才说：“哥，你就这么出去啊？”

十八线放弃了抵抗，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难堪地往下拉扯西装外套的下摆，19线又低头看了看，低声说：“要我帮你吗？”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满脸通红地指着门口说：“你先出去。”

“你明明还喜欢我，为什么非要把分手挂在嘴边呢？”19线不敢乱动，只拿温热的拇指轻轻揉着他的手心，低声说：“如果你讨厌我死缠烂打，我可以忍着不去见你，我不想让你生气，可是你明明很想见我，不是吗？被我碰一下就有反应，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十八线如梦初醒，猛地一下甩开了他的手。

“我没办法原谅你。”十八线看着他的眼睛说：“所以我和你不可能了，懂了吗？生理需求谁都会有，谁都可以替我解决。”

“你会去和别人上床吗？”19线贴着他的耳朵，声音近似耳语，“我知道你不会的，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我真的很难受，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别这么说了。”

“你非要——非要把我逼疯了吗？！”十八线抓狂地说：“求你可怜可怜我，别再来招惹我了！是，我没出息，我还想着你，我他妈做梦梦到的都是在和你上床，你满意了吗？但是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因为我不想被你控制，不想没有正常人的生活，求求你别再来找我了，让我慢慢把你忘掉，可以吗！”

“我说过我做错了，但是我可以改！”19线紧紧扳着他的肩膀，“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你真的知道你做错了吗？你到现在都不觉得你错了！”

“……”19线说：“我只是想拥有你而已。”

“爱和拥有不是一回事，懂吗？”十八线看着那张脸，满肚子的火都发不出，他疲惫地说：“你根本就不懂，你什么都有，我就是你捏在手里的玩具，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罢了，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可是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了。”19线茫然地说：“你也不要我了吗？别人做错了事都有机会去改，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十八线烦了，“你买得起一千多万的表，有那样的家庭，想要什么日子不能过，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什么也没有？”

19线无措地站在原地，像个挨了骂的小孩子，他慢慢地放开了十八线的手，低声说：“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真心对我好。”

“别说这种话，你爸妈也是真心对你好的。”十八线不想再和他说话，理了理衣服说：“我走了。”

19线突然低声说：“我爸曾经想过偷偷杀了我。”

十八线一愣，微微皱着眉看他，“什么？”

“我小时候他想叫人开车撞死我。”19线说：“你觉得他会真心对我好吗？我妈对我也不好，但是我小时候她心情好了会抱抱我，就像你一样。”

十八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哥，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19线拿一双满是痛苦的眼睛看他，“我不想让你再讨厌我，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你真的觉得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折磨，那我可以不来打扰你，你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确实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教过我，我以为爱你就是让你在我的世界里开开心心地生活，不用去受苦，我也没有想过不尊重你，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接近你。”

“……你爸为什么那么对你？”

“骗你的。”19线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算了，不说了，哥，我先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转身，忍不住恳求：“能再让我抱一下吗？”

48

“能再让我抱一下吗？”

他慢慢地靠过来，十八线没有躲，满心都是震惊。

两个人抱住，十八线微微皱着眉看他，不死心地问：“你刚才说的——”

话没说完，19线突然吻住了他，两个人温暖而柔软的嘴唇相互贴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过了几秒就离开了。

“我先走了，哥。”19线捧着他的脸，忍不住在他额头上又吻了吻，“你好好的。”

他转身离开，十八线一整晚都有些魂不守舍。

电影拿了最佳配乐奖，最佳男主花落别家，镜头扫过来，他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微笑。

晚上剧组聚餐，19线提前走了，商小月跃跃欲试地想八卦，又觉得他今晚可能心情不大好，就没敢，捧着酒杯与他喝了点儿，悄声道：“沈老师，你开心点哦。”

“嗯。”十八线醉意上涌，勉强忍着，“你新电影是不是又要上了？”

“是啊是啊，到时候你帮我宣传一下，给你发红包哈。”

“李承风……”十八线忍不住说了这个名字，他茫然片刻，把声音放的很低，“你知道李承风最近在忙什么吗？”

商小月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忍不住安慰道：“沈老师，你是不是有点那个，舍不得他啊……要不你直接去问问？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他其实不是很熟。”

“好的。”十八线捏了捏眉心，“我去卫生间洗把脸，等会儿回来。”

他去洗了脸，突然感觉胃里不太舒服，又没吃什么东西，吐了半天只吐出一点水来。

站在洗手池前洗了半天，袖子都打湿了，十八线才脚步虚浮地离开，包厢门口站了个人，正低头看手机，见他来了，赶紧过来扶他，低声道：“哥，你去哪儿了？”

“卫生间。”十八线看清了对方的脸，更觉得头晕，“你不是走了吗？”

“不放心你，回来看看。”19线的语气有些不快，“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

十八线点点头，要推开包厢门，19线拦着他，“别回去喝了，休息休息，回头我和他们打招呼。”

“……去哪儿休息？”

“我不占你便宜，去哪儿都一样。”19线揽着他进了电梯，“别害怕。”

十八线昏昏沉沉，不知道被他带去了哪里，直到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才猛地捂住了眼睛，有些不安地说：“你要干什么？”

19线伸手去解他的领带，“干你，干到你下不了床。”

十八线微微张着嘴不说话，19线又说：“看把你吓的，逗你玩儿呢，我能把你怎么样，这么怕我？”

他慢慢地把手放下，皱着眉看19线。

“你总是在撒谎。”十八线说：“一直在骗我。”

“是，你是我骗来的，我一直在哄你骗你，虚情假意，好了吧？”

他捏了捏十八线的脸，十八线没躲，怔怔地看他。

“你和我说的是真的吗？”十八线说：“你爸为什么想要杀了你？”

19线愣了愣，一边解他衬衫的扣子一边说：“都告诉你了是骗你的，问什么？我去给你泡点茶，你喝完了我就去沙发上睡了，不舒服了叫我，可以吐地上，但是不能吐床上，被子吐脏了就没得盖了，知道了吗？”

“你别走！我们第一次……”十八线急促地喘，“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有一点儿，我以为自己在做春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弄伤你了。”19线摸摸他的嘴唇，“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怪不得你不给我机会，刚刚我看到你喝醉了，又很想不顾一切把你带走，再也不让你出来见人，晚上你给商小月披外套，我也嫉妒的要死，为什么你的温柔不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呢？为什么你对别人都那么好，却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哥，其实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和你在一起，你能给我的爱我永远都不能给你，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我的不好都是真的，我不想变成那种会把你锁在家里不让你离开我视线的疯子，你懂吗？我一直在说我会改的，可是到现在我还是有这种想法，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也许你说的对，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我在求你给我机会的时候自己也在怀疑，我保证的真的能做到吗？”

十八线头痛欲裂，理智与情感不断撕扯，他努力抓着19线的手腕，挣扎着想起身，“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19线不说话，他又执着地问：“为什么你爸妈要那么对你？”

“嘘嘘嘘，别说话了。”19线按着他躺好，帮他脱了衣服和鞋袜，贴着他的耳朵说：“你再说话我就真的操你了啊，你不是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操人很疼吗？还是说你很想和我做，白天不是被我摸了摸手就硬了吗？嗯？是我活儿特别好，还是你特别欲求不满？”

十八线不敢出声，缩在被子里看他，只露出一双半睁的眼睛，19线忍不住笑，又在他脸上捏了捏，“不逗你了，喝了水就睡吧。”

“李承风。”十八线躲在被子里闷闷地说：“是不是他们对你很不好？”

“你不要再问了。”19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永远也不要可怜我，我不喜欢别人可怜我，因为我想要的最后一定都会努力得到……只有你是例外。”

他伸手拿了十八线的手机，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哥，今天你没得奖，不开心吧？送你个礼物，祝你以后自由快乐。”他贴在十八线的耳边说：“我永远爱你。”

第二天中午十八线才醒，他头痛欲裂，坐在床上发蒙，过了半晌才想起那句“自由快乐”。

“……妈的。”十八线也不知道是在骂谁，“李承风！”

他冲着空气喊，没人回应，十八线心里堵着一团乱麻似的，哑着嗓子说：“你走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十八线四处打量，发现这里很陌生，不像酒店，倒像是谁的家。

他的衣服都被洗净烘干叠放在床头，十八线把它们穿好，犹豫着推开一个房间门看了看，宽阔明亮的房间里阳光洒进来，墙壁上一张巨大的电影海报，被黑胡桃木的框裱起来，上面是十八线站在舞台上蹙眉唱歌，聚光灯打下来，照亮了他一双多情的眼睛。

下午三点，十八线没有和助理一起回剧组，而是去了找了经纪人，对方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打电话一边唰唰唰地拿笔记着什么东西，十八线耐心地等，十多分钟后，她终于挂了电话，抬头问：“什么事儿呀？”

“我现在和李承风彻底分手了。”

“恭喜你。”经纪人兴致缺缺，“还有什么事儿呀？”

“我说了你不可以骂我。”

“你又和谁好上了？！”经纪人瞬间紧张起来，“别告诉我又是咱们公司的，别告诉我又是男的！”

“不是。”

经纪人松了口气，“那怎么？”

“我心软了，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放他走。”

“……我打死你！”经纪人一拍桌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你再说一次？”

“说完了。”十八线看看她，“想骂就骂吧。”

“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你受虐狂？”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你还想被他虐是吗？”

“看他长得帅，可以吗？”

“可以个鬼，我不能理解你！你别说了，我现在很生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故意气我？”

“不是故意气你……我很想知道他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可以帮帮我吗？”

“沈桐，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希望你脑袋清醒一点儿，别害人害已。”

“我一直都很清醒。”

“你已经不正常了。”经纪人无语地看着他，“想知道他的家庭，有什么意义？他的家庭不幸福是你能原谅他的理由？别这么天真了，好吗？”

“可怜一个人永远不是原谅的理由。”十八线轻声说：“因为还喜欢他，所以才觉得他可怜，你能懂吗？”

49

19线似乎真的下了决心履行诺言，两个人那日一别，他再没主动联系过十八线。

经纪人第一次与十八线有了嫌隙——她觉得十八线现在的想法很不可理喻。

“我看你就和看那种拎不清的小姑娘一样的，你知道吗？我男朋友虽然浑身缺点但是对我挺好的，我要怎么办？你倒是比她们有主见，不问别人怎么办，直接就要吃回头草，我当初鼓起那么大勇气和你说那些事儿都白说了吗？你觉得我应该鼓励你支持你对吗？对不起，我做不到。”

十八线之所以对谁都挺好，因为他很能体谅别人，经纪人的想法他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很感动有这样一个为了他着想的朋友在，但是他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力，他自己心里所有细碎又奔涌的情绪，要怎么一点点说出来，怎么让别人理解？

而且一段感情真的很难完全被外人理解。

好是真的，不好是真的，心动是真的，心碎也是真的，自己尚且无暇回顾，哪有心力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给别人听？

自己固执地想知道他的过去又是为什么？为了说服自己吗？不，他只是想再多了解对方一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19线之前接下来的仙侠剧终于开拍了，他彻底不在公司里出现，两个人连偶遇的机会也没有，十八线偶尔会觉得胸口闷闷的，很想他，独处的时候却会反复问自己，过去的事情真的能一笔勾销、毫不在意吗？如果选择了原谅，那自己以后就一个字都不可以提，还要拿出更多的包容与理解去与对方相处，自己真的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只凭借一时冲动做出决定，平白给对方希望又让他失望，这太残忍了。

带着这样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他终于结束了这个剧组的拍摄，光明令那边的消息迟迟不下来，他还听到了些边角料，男主另有人选，虽然这种料十有八九都是编出来的，但总不会空穴来风，他大概是真的没机会了。

没想到这天经纪人突然联系他，让他去公司一趟，十八线正问她做什么，经纪人说：“好事，光明令。”

“真的假的？”十八线一愣，“不是没要我吗？”

“不要你要谁？”经纪人尽管还和他生着气，语气却很轻快，“别啰嗦了，快来。”

十八线在看到合同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 问她：“怎么回事？不是……不是已经选了别人吗。”

“合同没发出来之前，说什么都没用，懂？”经纪人递给他一根烟，“喏。”

“不抽，在戒了。”十八线说：“答应他了。”

经纪人忍不住狂翻了个白眼。

“哦，这么说，你们又勾搭在一起了？”

“还没有。”

“是吗，亲，但是也许人家很快就翻篇了，黄笑瑶你晓得吧，两个人在一个剧组呢，同吃同住好几个月，那么漂亮个小姑娘上赶着，你看他会不会等你？”

十八线看看她，不说话，耳边猛然响起那句满是悲伤的“我永远爱你。”

光明令进组时间还没确定，经纪人先带着他去了几个饭局，让他松了口气的是，那个曾经对他很有好感的制片人并没出现。十八线不太记人，经纪人偷偷告诉他几次哪个是出品方代表他也没记住，因为来的人实在是有点多。

他来之前还带了解酒药，怕自己又两杯就倒，那就太丢人了，没想到他刚要端酒杯开始敬酒，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就抬抬手制止了他，一张嘴一口台湾腔，“沈老师身体不好就不要喝了嘛，我们来我们来。”

沈桐看了看，对方一张脸斯斯文文的，肌肉倒是练的挺好，隔着西装也能看出来，经纪人一看他那迷茫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又白介绍了，只好表情不变地咬着牙小声提醒他：“出品方！”

“谢谢阳先生。”十八线赶紧说：“没事的，我还能喝点儿。”

那个叫阳俊鸿的男人爽朗笑道：“身体要紧身体要紧，以后拍戏有的你受！”

对方打量他几眼，眼神很玩味，十八线心想我现在灰头土脸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不如看看我经纪人，要不然她胸都白挤了，回头又要在办公室骂你们。

好在没过多久，对方就忽略了他开始和周围人谈笑风生，十八线不能吃菜不能喝酒，又有些社恐发作，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经纪人喝翻了一圈男的，终于分出心思来看他，指了指桌上的澳龙，笑嘻嘻道：“你吃点儿海鲜嘛，不长肉。”

“不吃，怕痛风。”十八线低声说：“为什么出品方代表是台湾人？”

“因为新阳那边撤资了嘛。”阳俊鸿不知怎么听到了他的话，转过来对他说：“他们走，我们来，所以出品方代表就是台湾人，就这么简单，沈老师懂了没？”

十八线瞬间尴尬到爆炸，话都要说不出来，像个偷偷讲坏话被教导主任逮到的小学生，阳俊鸿看他这样反倒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背说：“诶，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就是这么一回事啊，怎么，台湾人不好打交道吗？”

“……没有没有。”十八线嘴角抽了抽，端起酒杯道：“我自罚一杯。”

“都和你讲了不要喝了，你不是一杯就醉吗？”阳俊鸿说：“最近身体怎么样，心情还好吗？”

十八线：“……”

经纪人：“……”

饭局结束以后，十八线开车送经纪人回家，经纪人吐了一通后又精神抖擞，坐在副驾驶上戳他的头，“沈桐，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什么激素啊，你看过ABO小说吗？就是分泌了那个激素以后全世界的男的都想上你！是不是你也有但是我闻不出来？”

“是的，我这就吐出来给你点儿涂脑门上，要吗？”

“滚吧你。”经纪人又在他头上戳戳，“你看那个台湾人是不是也挺好的，肌肉男，还挺帅，不比你前夫强吗？”

“他肯定是直的，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

“他偷偷看你胸。”十八线打了把方向盘，漫不经心道：“没白挤，这次不要骂别人有眼无珠了。”

经纪人低头看看，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哼什么。

十八线说：“不过确实有点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不能喝酒？”

“他肯定是想上你。”

“但是他偷看你胸。”

“那他就是想上我们俩！”经纪人醍醐灌顶，“太畜牲了，我来保护你，这种事让我一个人承担就好。”

“好的，我不和你抢。”十八线一锤定音，“毕竟我暂时还没有做好准备看到你的裸体。”

“去吃屎吧你！”经纪人想在他头上狠拍一下，没打中，悻悻地坐了回去，揉揉手道：“今天也是太赶，都忘了和你八卦，其实本来真的选的不是你，制片人对你吧，还真有点儿那个意思，但是后来看你那样，人家再找你出去我就干脆给婉拒了，估计就歇火了呗，新阳那边也有自己要捧的人，但是新阳这不是出事儿了吗，撤资了，制片人不知道从哪儿划拉来的台资，就定了你了。”

十八线沉默片刻，“还是没听懂到底为什么选了我。”

“其实我也不明白。”经纪人揉了揉太阳穴，“咱们还是讨论讨论那个姓阳的到底是不是直的吧。”

“对别的男人没兴趣，一心只想我前夫。”

“啊呸！”经纪人翻了个白眼，“你等着，他移情别恋了我马上连视频带照片发给你，让你赶紧死心。”

“好的，我也很想赶紧死心。”十八线忍不住说：“我现在没有一分钟是开心的，累死了。”

19线一点消息也没有，微博连着好多天不更新，有人发了他在片场的路透，是他靠在墙边皱着眉看手机，看起来帅的要命，十八线扫了一眼就刷过去，看都不敢多看。

十八线闷在家里等剧组开机，四处搜索和19线有关的一切消息，他知道这种也许只有父子二人知道的秘密不可能被外人得知，也知道如果经纪人所言非虚，他们家的事情不可能在网络上搜索到，但他仍不能让自己死心。

阳俊鸿后来又与十八线偶遇了一次，是在他家附近一个顾客稀少的进口食品超市，十八线总觉得这地方鬼气森森的，不太爱来，但是那天他感冒了，很想喝点热饮，外卖又没喜欢的，只好勉强打起精神出了门，准备买点原料自己做。

阳俊鸿身边跟着个妹子，最少也有一米七五，深秋了还露着一双长腿，长得相当漂亮。

阳俊鸿见到他一愣，与他打招呼，“沈老师？”

“阳先生你好。”十八线不小心露出了一副社恐的表情，干巴巴地与他寒暄，“你住这附近吗？”

他一说话闷闷的，还时不时咳嗽两声，阳俊鸿看看他，“不是啊，我陪我女朋友，她住在这附近，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儿，有点感冒，来买点喝的。”

“你助理怎么不在？”

“让他放假了。”

十八线实在是不想看见他那张和19线那么像的脸。

阳俊鸿身边的妹子一开口，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日语，十八线听不懂，疑惑地看，阳俊鸿用日语回了她一句什么，她恍然大悟，微笑着伸出一只修长纤细的手，十八线一触即分，强忍着咳嗽道：“麻烦阳先生替我给她问好，我不会日语。”

“没事，你叫她yuki就好。”阳俊鸿说：“所以你家里现在没有人照顾你吗？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家？”

十八线：“……那倒是不用。”

阳俊鸿不依不饶的，“可是你现在这样一个人住很危险。”

十八线缓缓移动自己的脚步，头晕脑胀道：“真的不用了，谢谢你们，你们继续约会吧。”

那妹子突然把手盖在他的额头上，惊讶道：“熱が出た！”

“她在说什么……”

“她说你发烧了？”阳俊鸿好像有些左右为难，“我们还是送你回去吧。”

十八线不得不接受了他们的好意，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没买就回家了。

他新租的房子不算大，好在他东西少，又爱干净，房子看起来很整洁，yuki去帮他烧水，他非常不习惯被女孩子伺候，赶紧起身去制止，阳俊鸿让yuki陪他坐着，自己去弄了杯奶茶给他喝。

“谢谢你们，耽误你们约会了。”十八线说。

“不用这么客气啊，沈老师。”阳俊鸿示意他喝了奶茶再喝药，“就当来朋友家里做客。”

十八线与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那妹子又语言不通，搜肠刮肚地找了半天话题，气氛还是有些尴尬，阳俊鸿倒不觉得，有话他能接上，没话他也能找话说，过了会儿，阳俊鸿突然起身，十八线以为他要走了，刚要松一口气，他却说：“沈老师，方便去一下你家的洗手间吗？”

十八线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没关系，随便用。”

他起身走了，yuki笑眯眯地看他，十八线不好冷着她，只好用不太熟练的英语与她尬聊，好在yuki英语也一般，两个人聊了半天，信息量依旧小的可怜。

阳俊鸿回来，“沈老师，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他话说了一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十八线本来没注意，他却有些紧张，赶紧去拿，刚刚洗过的手湿漉漉的抓不住手机，一手滑正好摔在了十八线怀里。

十八线低头看，一条新短信，发信人是李承风，内容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他休息了吗？

50

“你认识他？”十八线懵了。

阳俊鸿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是啊，朋友嘛。”

yuki正投入地看一本时尚杂志，看上去对他们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十八线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犹豫着问：“我拿到角色和他有关吗？”

“关系不大。”阳俊鸿终于把手机拿了回去，“那我们不多打扰了，有时间再聊，yuki——”

yuki杂志里的图片还没看完，撒娇似的嗯了一声，十八线说：“让她看完吧，我有点事想问你，可以吗？”

“可以啊，你问。”阳俊鸿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抽了张纸巾擦手，“但是你问的我不一定全都知道答案。”

“没关系……阳先生，我是想知道，你和李承风认识多久了？”

“哎？这个，我们从国中三年级开始就是同学，算一算差不多认识十年了。”

“他是在台湾上的学？”

“是啊，他和他老爸闹矛盾，一气之下就说要离开家越远越好，结果就被送去台湾了。”

“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

“知道啊。”

“那你知道为什么他爸爸和他闹矛盾吗？”

阳俊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沈老师，我想先问你一件事，你问我这些事，是因为好奇呢，还是因为别的？”

十八线不习惯对着别人坦露内心，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是现在这样的。”

“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哎。”阳俊鸿笑着说：“我不觉得可以在背后透露朋友的隐私，怕他会不高兴。”

“我还是很喜欢他，想和他和好。”十八线坦诚道：“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所以想多了解他一点，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但是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

“其实告诉你也——”

阳俊鸿话说了一半，19线的电话就打过来，阳俊鸿接了，十八线眼巴巴地看他，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按了免提。

“喂？”19线说：“在干嘛。”

“送yuki回家咯，你呢？”

“我在和别人喝酒。”19线不耐烦地说：“他好点没？”

“感冒而已哎，会死人吗？”

“他一个人住，助理又不在，妈的，给他找的什么助理。”

“嗯嗯，助理是很垃圾没错，像你嘛。”阳俊鸿说：“他还好，喝了一大杯我做的奶茶，药也喝了，肯定明天就活蹦乱跳。”

“成，麻烦你了。”19线似乎点了根烟，含糊道：“他看着还那么不高兴吗？”

“是啊，整个人都很down，失恋嘛，没办法。”

“算了，不说了。”19线说：“改天请你喝酒。”

“好啊，那就这样。”

“等一下！”19线突然说：“你觉得他瘦了吗？”

“靠夭！我哪里看的出来？”

“滚吧。”19线把电话挂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阳俊鸿说：“他还蛮关心你的。”

十八线嗯了一声，心里有些难受。

阳俊鸿看他一眼，忍不住说：“其实和你说了也没什么，他和他老爸以前闹矛盾，就是因为他老爸不肯认他。”

“因为他是……私生子，是吗？”

“对啊，后来他妈自杀了，他爸就更不肯认他了，他爸娶的老婆来头大的很，谁敢惹啊，他不服气，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以为这样他爸就会喜欢他，拿着成绩单去找他爸，让他去参加自己的家长会，他爸不肯，他气急败坏什么都说，差点被他爸开车撞死，然后就被送去台湾了，不过他真的很聪明，国中三年级转学过去还能上建中，建中你知道吗？超难考的。”

“……他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就算是私生子，也不至于这么讨厌他吧？”

“因为他妈妈是——”阳俊鸿突然住了口，犹豫片刻道：“不行，这个真的不能说。”

“是什么？”十八线心里难受极了，“我保证不会告诉他。”

“我真的不能说。”

“是……是妓女吗？”十八线艰难地问。

阳俊鸿无奈地点点头，“算是高级妓女吧，他爸肯定不想要他啊，他自己说小时候每次去找他爸，他妈都要掏出亲子鉴定甩啊甩的，他爸气到脸都绿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总之他就这么去了台湾，在建中读完才回的大陆。”

“为什么他爸爸又让他回去了？”

“他哥哥生病找他配骨髓，真是有够狗血！但是他提了要求，他爸给了他很多补偿，那时候他还让我来大陆找他玩，说自己有很多钱。”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很久没见面了，偶尔联系一下嘛，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发达的，他就是做什么都很厉害，我记得他告诉我他拿那笔钱去炒股，又赚了一大笔呢。”阳俊鸿敲了敲桌子，“要我说他老爸就是有眼无珠，还是你比较识货，难怪他喜欢你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十八线皱着眉，“可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年。”

“哪有！”阳俊鸿说：“他建中毕业以后回大陆就认识你了啊。”

十八线一头雾水，“怎么可能，那时候……那时候我还在外地的剧场里演出，怎么可能认识他？”

“就是在剧场里演出啊！你演那个倾城之恋嘛，范柳原，对不对？你演了多少场他看了多少场，整天在网路上联系我，问我喜欢上男的了怎么办？靠夭！我哪知道怎么办？我说你喜欢就去追啊，结果后来他告诉我你走了，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我那时候来北京了，签了现在的公司。”十八线还有些愣神，“他看过我的演出？我怎么不记得？”

“他哪敢上台送花给你让你记住啊！恨不得躲着你走，我就很好奇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啊？他说他觉得你很温柔，这是什么鬼理由？”

十八线猝不及防听到这些，又震惊又难过，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阳俊鸿看看他，挠挠耳朵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总觉得自己留不住你，恨不得一会儿把什么都给你，一会儿让你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你不知道你把送他的那块表摔了他多难过，问我要怎么求你才能让你回来，我开玩笑说去下跪啊，他说怕你看不起他，觉得他没骨气，更讨厌他了怎么办？哇靠，他还真的想和你下跪啊！”

“……他不会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吧，你可以试试看啊，不过沈老师你也不会，对不对？”

“我？”十八线轻声说：“我当然不会，我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二人相顾无言，yuki终于翻完了杂志，捧着阳俊鸿的手臂撒娇，阳俊鸿对十八线说：“沈老师，你没什么要问的了吧？没有的话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十八线心里闷闷的难受，只点点头，yuki突然过来拥抱了他一下，笑眯眯道：“元気を出しなさい！”

“她说让你打起精神来。”阳俊鸿揉了揉yuki的头发，“那我们走了？”

十八线送走了他们，一时间有些茫然，脑袋里千头万绪，最后都变成了19线一张伤感的脸，对方红着两只湿漉漉的眼睛恳求他：“你不能这么狠心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就算是养条狗你扔了的时候都会舍不得，难道我还不如一条狗吗？”

51

十八线一夜没睡。

他想了很多，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也不能在冲动的时候做出任何决定，虽然他很想马上见到19线，把自己满肚子的话说给他听，也想给他很多很多的承诺和安慰。

但是如果这次选择了原谅，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和他分开。

他一向大度宽容，过去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就当作他小孩子不懂事，但是以后呢？自己有那个能力去改变他吗？如果不能改变，自己会一直原谅他吗？

和他在一起，要有很多很多的爱才行。

想来想去，天蒙蒙亮了，十八线睡意全无，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起身拉开窗帘，灰蓝色的天空温柔静谧，像极了一片海。

他也不知怎么，瞬间鼻子就酸了，眼泪刷地一下流下来，心里空荡荡的，身上又很冷。

19线这会儿是不是也觉得空荡荡的，是不是也觉得很冷？

还是他一直都这么觉得呢？

太阳终于升起来，阳光普照世界，十八线捂着眼睛低头，非常非常想问问他昨天喝了酒以后有没有难受，睡得好不好。

他转身回了卧室睡了一上午，醒来以后就给经纪人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机会让两个人见一面。

“去你妹的吧！”经纪人骂他：“你当我这儿婚介所呢？”

“谢谢你，免费给你干活儿还不行吗？上通告钱都走你帐，你拿去买包吧。”

“差你这点钱呀？免谈。”经纪人脾气大的很，“就知道谈恋爱，最看不上你们这些就知道谈恋爱的。”

“那就当你答应了啊。”十八线从冰箱里拿了冰牛奶，噗嗤一声插了吸管，“美女。”

“贱不死你呀！真是不争气，要上赶着也是他上赶着，你在这儿急什么？怕他虐你虐的不够狠是不？沈桐我真的对你相当无语了，这样吧，咱俩也别谈钱，太伤感情，钱我不要，你就让我骂够半小时，我帮你这个忙，行不行？”

“行啊。”十八线很大度，并没解释什么，“你高兴就好。”

“骂人呢是不是！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什么意思。”

“真没有，骂你干什么？”

“不行，还是生气，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上赶着？就算你铁了心要复合，和他玩儿虐恋情深，行，你就不能让他先回头？”

“因为我不想凭着他对我的喜欢拿捏他，反正都要在一起，谁先回头不一样呢？我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些有意思么？”

“你放屁！”

“说不过我就说我放屁，真不讲理。”

“……那你自己去给他打电话啊！非让我给你拉皮条干什么？”

“有点儿没做好准备，不知道打电话说什么，可能见了面就好了吧。”

经纪人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

她千挑万选，找了个小破网站的糊逼综艺节目把两个人还有同公司的几个糊咖打包塞进去，做下一期录制的嘉宾，十八线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还挺得意，“方便他耍大牌，让你看看他平时的嚣张气焰和丑恶嘴脸。”

十八线觉得好笑，笑过了又觉得有点心酸，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好惹，只有自己觉得他可怜。

经纪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19线虽然刚刚熬了两天夜拍戏，又被抓来录节目，却没什么怨言，只不过整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的，见了十八线也不说话，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不再打扰他。

十八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太敢看他，两个人一起在后台等化妆，化妆间里人来人往，他隔着点距离都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一时间竟有些心跳加速。

他感冒还没好，时不时捂着嘴咳嗽两声，谁也没注意，过了会儿，19线的助理送了瓶新买的止咳糖浆过来，笑的讪讪的，“沈老师，您喝点儿？”

“谢谢你。”十八线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等会儿喝。”

“怎么现在不喝？”19线忍不住对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十八线看看他，“不想喝。”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对方会不会认为自己这是拒绝的表现？他只是真的觉得这个药不好喝而已，果不其然，19线一脸受伤的表情，转过去低头看手机了。

“……”十八线心想，失败。

节目开录，十八线被折腾的头晕脑胀，心想这都是些什么破游戏破主题？怎么会这么无聊又奇葩？还不如去看泳装大通关，怪不得你们节目糊，你们不糊谁糊？

没过多久，两队比拼结果出来，十八线和19线在的那队输了，惩罚是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不锈钢盆砸一下，但是如果完成一个游戏的话就可以避免惩罚，游戏内容是在规定时间内队员用嘴传完一张扑克牌。

队里一共五个人，剩下的三个有两个是主持人，另外一个是同公司的男艺人，19线左边是一个男主持，右边是十八线，游戏开始，只几秒钟的时间，扑克牌就被传给了19线，他叼着那张扑克牌转身，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十八线，眼睛里像是藏着两团雾。

十八线微微抬头看他，心跳的快极了，没想到过了片刻，19线一歪头，将扑克牌吐掉了。

“没法玩儿。”19线面无表情地说：“录不了。”

他和十八线谈恋爱又分手的事情圈里人早就知道个七七八八，看他们这样哪里还不懂，主持人过来打圆场，让十八线和别人换一下站位，19线说：“别换了，都说了录不了。”

十八线看看主持人，“要不我们还是接受惩罚吧。”

台下都是从隔壁大学里请来的观众，19线这么做肯定要有人在网上爆料骂他。

19线还要说话，十八线突然对他说：“李承风。”

没说别的，就这么叫了一声，19线瞬间有些慌乱，收敛了刚刚的表情，低眉顺眼地小声说：“干嘛。”

最终还是选择了被惩罚。

录了大概四个多小时，开始中场休息，19线去了自己的保姆车，十八线想了想，走到他的车前，伸手敲了敲车窗。

车门被打开，十八线看里面只有19线一个人，便上了车。

19线居然看也不看他。

十八线突然觉得这个人特别欠揍，恨不得在他脸上狠狠捏一下，本来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鬼使神差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和你说，过去的事儿我都翻篇了，以后我们都要朝前看，和我相处不用这么别扭。”

“是吗。”19线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其实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我又谈恋爱了，你真的没必要再纠结过去和我那点事儿。”

19线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无措地看着他，“什么？”

“和别人在一起了。”十八线微笑着说：“就这么回事，大家都要朝前看。”

“你在……你在逗我玩儿，是不是？”19线懵了，“你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

“没有逗你玩儿。”十八线说：“改天带出来给你见见？”

19线沉默半晌，突然抓着他的手腕，力气大的吓人，他强忍着，声音都抖了，看上去痛苦极了，“你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哥，你别骗我。”

十八线唔了一声，心想玩儿大了，正想着怎么和他说，突然被他吻住了。

19线的嘴唇上湿漉漉的，被泪水浸的又苦又涩，他止不住哭，绝望地吻着他，手越收越紧，过了会儿，他红着眼睛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十八线伸手去擦他的眼泪，轻声说：“因为我还有点舍不得你。”

19线不懂他什么意思，呆呆地看着他流泪。

十八线看他这副样子怪心疼的，但是想起他混帐的时候，突然恶从胆边生，摸着他的脸说：“他不在的时候，你来陪我，可以吗？”

“什么……什么意思？”

“我们的关系要保密，不能告诉别人，能接受吗？”十八线说：“只是过夜而已，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

19线终于听懂了，像是要崩溃掉，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过了会儿，他竟哽咽着说：“可以，我答应你。”

十八线一愣，他突然压过来狠狠地吻十八线的脖子，哭的浑身都在抖，“你们做过了？你舍不得我什么，舍不得和我做更爽？我就只有这点用处了是吗？”

十八线拍拍他的背，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简直要心疼死了，心想坏人真不是谁都能当的，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19线就在他耳边哭着恳求：“哥，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可以吗？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敢犯错了，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我永远对你好，求求你，我命都可以给你，你不要去找别人好不好？”

车里安静片刻，只有19线绝望的喘息。

“……我骗你的。”十八线抱着他，不住地摸他硬硬的短发，“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这么逗你，你快别哭了，我和谁谈恋爱去啊？”

19线仍然止不住哭，慢慢地撑起身体，不敢相信似的看他。

“真的吗？”19线看上去可怜极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报复你，我心里变态还不行吗。”十八线说：“快别哭了。”

19线皱着眉看他，眼泪慢慢止住了，哑着嗓子说：“你和那个制片人在一起了，是吗？你不敢再说了，怕我又生气？”

“你有病吗！我放着你不要要他？”十八线在他脸上狠掐了一把，“你还生气，你看你现在这样儿。”

他看了看，忍不住笑，在19线脸上亲了一口，挺肉麻地说：“像个小狗。”

19线无力地坐了回去，命都要丢了半条，还抓着十八线的手不放。

“哥，你到底什么意思？”他轻声问：“你还要我，是吗？”

“你是人，不是个物件，怎么总说要不要的？”十八线牵着他的手亲了亲，“好吧，要你，我不要谁要？”

“你不生气了吗？”19线茫然地看他，“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

“原谅你，放过自己，我解脱，你也解脱，都一样。”十八线轻声说：“李承风，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吗？好好的，不犯错了？”

“……真的。”19线说：“为了你，什么都可以。”

十八线凑过去吻他，微微偏着头，软绵绵的舌尖都探了进去，他吃糖似的轻轻吮吸对方的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19线舍不得他走，慌张地追过来，被他躲开了。

“李承风，你想拴着我，因为你怕我离开你，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爱你，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回到你身边，怎么会平白无故离开你？你之前不懂就算了，以后一定要懂，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容忍，我是你男朋友，我不惯着你谁惯着你？但是你一定要信任我，相信就算全世界都嫌弃你，我也能看见你的好，我也永远爱你，好不好？”

19线点点头，话都说不出来，十八线拿袖子帮他擦了眼泪，“怎么刚刚那么问你你也答应？有没有点儿尊严了？”

“早就没有尊严了。”他垂着头，骨头都被人抽走似的，自嘲地笑了笑，“你肯定很看不起我。”

“我永远也不会看不起你，你是我的宝贝，但是这件事不能被别人知道，听见没？”

19线嗯了一声，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中午怎么又突然发脾气？传个扑克牌而已，等会别人又骂你。”

“没有发脾气。”19线很委屈，“我不敢碰你，那都要亲上了，我硬了怎么办？今天穿了运动裤，肯定被人看出来。”

“……”十八线无语片刻，“好吧，我出去给你拿个熟鸡蛋敷眼睛，等我。”

“哥！”19线拉着他，微微张着嘴，露出红润的舌尖，“你再亲亲我。”

十八线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哄他：“晚上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别闹，我先去拿鸡蛋，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揍哭了呢。”

他拿了鸡蛋回来，发现19线正拿着他的手机，离得挺远，想看又不敢看，十八线一摸兜，果不其然手机没了，大概是刚刚亲热的时候一不小心滑了出来。

“干嘛呢。”十八线问他。

“它自己掉出来的！”19线吓了一跳，“而且我又没有看。”

他讪讪的，把手机递过去，小声说：“真没看，你自己检查。”

“看吧，以后我的手机随便给你看，要不然你东想西想又不敢问，我多心疼啊，你成长也得要点儿时间不是？”十八线把鸡蛋贴在他眼睛上慢慢地滚，“其实你看过几次以后就会发现我的手机很无趣，唯一的乐趣是看微博私信，但是你的粉丝天天骂我，这点儿乐趣也快没了。”

“谁骂你了？”19线不大高兴，“我开小号骂回去。”

“别这么幼稚，都大明星了，我怎么像幼儿园阿姨，每天哄孩子。”

“我怎么幼稚了？”

“你不幼稚，我幼稚行了吧？”十八线换了个眼睛继续敷，“幼稚了我也爱你，怎么都爱你，只要不故意气我，你就是我的好宝宝，你看你这么大个宝宝，和别的小宝宝不一样，物以希为贵。”

“……你爱我哪儿啊？”19线问：“我哪儿好了？”

十八线心想我看你哪儿都挺好，但终究是没说出口，“和你做比较爽啊。”

“你还说？！”19线又要闹了，“我刚才死的心都有了你知道吗？”

“不气不气。”十八线哄他，“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你还这么小，死什么？”

“好吧。”19线抓着他的手，眼睛还有点肿，低声说：“我好好活着，你也好好活着，争取咱俩一起死。”

录完了节目，嘉宾被节目组大巴分别送走，十八线被折腾的浑身无力，只想睡觉，19线和他挨着坐，看他那副样子有点想和他说话还不敢，直到到了目的地，换了私家车才松了一口气。

助理在前面开车，19线抱着十八线，时不时轻轻在他侧脸吻一吻，十八线又困又饿，缩在他怀里小声说：“想吃肯德基。”

“要求这么低啊？”19线揉揉他的头发，“不吃垃圾食品，带你吃点儿好的。”

“不回家吗？”十八线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你不想我？”

52

“等等。”19线摸着黑，从床头柜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塞给他，“把表给我戴上。”

十八线唔了一声，坐起来强打精神给他戴表，19线不依不饶的，“不许再摔它，知道了吗？你摔那一下，我心都碎了。”

“我错了，宝贝儿。”十八线亲了亲他的手，“以后换个贵的给你。”

“不要，这个戴一辈子。”19线搂着他躺下了，“你今天真温柔，我都有点害怕了……你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别走，我不是一直都……”他话说了一半，实在是忍不住，饿着肚子睡着了，心心念念的肯德基也没吃到。

第二天一早，十八线头晕脑胀地睁开了眼睛，他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顿时觉得心情舒畅，轻轻把19线压着自己身体的胳膊拿开，他挣扎着起床，19线也醒了，一把将他捞了回去，在他赤裸的背上猛亲几下，含糊道：“去哪儿？”

“去尿尿。”十八线摸摸他的手，“你要帮我扶着吗？”

“好啊。”19线真的坐了起来，“帮你扶着，对准点儿。”

“您先歇着吧，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十八线起身，无精打采地往卫生间走。

他洗漱完了回来，19线不知道去哪儿了，过了会儿变魔术似的拎了一堆早点上来，热气腾腾摆了一桌子。

“你从哪儿弄的？”十八线捏了个热气腾腾的虾饺送进嘴里。

“不告诉你，好吃吗？”19线从后面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去洗漱，你先吃。”

早饭吃过，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19线说自己以身体不适为由和剧组请了两天假，十八线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是耐不住舍不得他，19线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搂着十八线接了，十八线靠在他胸前，一手在他脖颈上不住轻轻抚摸。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十八线说：“你够忙的。”

“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事。”19线攥着他的手亲了亲，撒娇道：“哥，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你啊。”

19线绵密地吻他，忍不住低声说：“我到现在都觉得不敢相信，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骗你干什么？”十八线说：“我相信你是个本性善良的人，只是每个人都有一点儿缺点而已，我愿意相信你不是因为我好糊弄，也不是因为我神经粗，过去的事儿转眼就忘，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既然决定原谅了，那就彻底一笔勾销，再也不提，我们都解脱，过去的事你也不要说了，你以后好好的，不要让我失望。”

19线点点头，讨好道：“光明令还是我帮你要到手的，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但是以后没必要这么做，你不跟着捣乱我就满意了，反正又饿不死，混着吧，混不下去就去摊煎饼。”

19线搂着他安静地躺了会儿，十八线昏昏欲睡，电视机演的什么都没看进去。

“哥，我问你个事儿，你家里知道咱俩的事儿吗？”

“你不是挺能查的吗？前女友都知道了，怎么不去查查我家里什么情况？”

“我这不是……不是怕你不高兴吗？”19线小心翼翼的，“你这么狠心，说走就走，我哪儿敢惹你。”

“我和家里人很少联系，要不然你以为三十多了还能这么瞎混？”十八线三两句话和他交了底，“我爸我妈早就离婚了，俩人新家庭都挺幸福的，俩弟妹一个上高中一个刚念大学，学习都不错，逢年过节给他们发个红包和短信意思意思，他们也不太管我，大家过好自己的就行了，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不同意。”

“嗯嗯。”19线还挺开心，“我还怕你爸揍我呢。”

“他揍不过你，放心吧，再说了，我会让别人揍你吗？我自己还舍不得揍呢。”十八线嘴上这么说，偷偷瞥了他一眼，心想他会主动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我吗？

但19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在家里腻歪了一天，晚上收拾收拾出了门去吃火锅，都戴了帽子口罩，乍一看以为两个流感病人，十八线不能吃辣的，把羊肉卷在番茄锅里涮来涮去，眼巴巴地问：“真不能吃啊？”

“不能。”19线压低了声音，“过两天再吃。”

十八线伸了筷子去麻辣锅里夹，19线伸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干什么？”

“你管我？”十八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火锅还不给吃了，有没有天理了？”

“这不怕你身体不舒服吗？”19线说：“你别闹啊我告诉你，小心被人发现了。”

“别人拍也是拍你，你才给我小心点。”十八线心情好了，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和我抢肉吃，丢不丢人？”

“我真的感觉有人在拍我。”19线低着头，“你没感觉到吗？”

这个火锅店的包厢不是全封闭的，门边做了一个镂空的装饰窗，面积不大，且位置很高，十八线抬头看了看，那里并没有人。

“吃饭。”他说：“拍就拍呗，不让人吃火锅吗？”

“可是别人会不会乱猜啊？不让你吃辣锅。”19线看看他，“万一猜中了怎么办，你又要不高兴。”

“吃你的吧，我哪儿来那么多不高兴？”十八线说：“怎么让你一说就好像我这个人特别事儿呢？”

“没有，你可好了。”

“那我吃一口那个辣的。”

“不行。”

“……”

19线的感觉果然没错，两个人到家以后澡还没洗完，照片就被发了出来，还是个动图，十八线去夹麻辣锅里的肉，19线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他一下。

两个人都不是从前疯狂卖腐也火不起来的糊咖，19线最近又非常腥风血雨，动图一出，转评数量瞬间爆炸，cp粉简直要过年。

十八线坐在沙发上刷手机，19线站在后面帮他吹头发，十八线突然说：“李承风，你完了。”

“我怎么完了？”

“我要发微博谴责你。”

19线说：“你怎么谴责我，一边哭一边骂我是坏男人吗？”

十八线转发了那条微博：@李承风real，你说请我吃番茄火锅，结果只让我吃番茄不让我吃火锅，天理何在？

53

十八线遭到了经纪人的死亡威胁。

她在电话那边扯着嗓子骂他怎么一声不吭地和狗男人和好了，又一声不吭地不经过她的允许发微博，十八线说：“忘记告诉你了。”

“沈桐，你是狗！”经纪人气得要死，“听见了吗，你是狗！以后你们再闹分手不许来睡我家沙发，我分分钟给你踹到卫生间！”

“你怎么对我哥这么凶啊？”19线搂着十八线，突然出声道：“别看他老实就欺负他。”

经纪人吓了一跳，愤愤不平地小声逼逼几句就挂了电话。

“好可怜哦，哥，怎么谁都欺负你。”19线在他脖子上又亲又舔的，从后面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放，“以后可不能再被人欺负了，知道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十八线哼了一声，“还把自己给摘出去了，想的挺美，等我不想做老实人了第一个就收拾你。”

“你舍不得收拾我。”19线搂着他往卧室走，撒娇道：“你可喜欢我了。”

“干嘛啊？还做？”十八线瞬间感到一阵腿软，“不行了。”

“我后天就走了，早上五点多就走，你看不见我不想我吗？”19线哄他，“我轻点儿，肯定很舒服的。”

十八线突然觉得这话听起来非常耳熟，他想起了过去的事，瞬间爆炸，简直要新仇旧恨一起算，忍不住哼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这招用的挺熟练啊，练过几回了？”

“……”19线说：“你说了不记仇的。”

十八线看看他，心想妈的真帅，不要用这张脸摆出这幅表情！

“那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19线想了想，推着他走到墙边，伸手解了他的腰带，屈膝半跪着，抬头看他。

“射我嘴里吧。”19线舔了舔嘴唇，“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这样。”

他低下头，十八线闷哼一声，将手指贴在他短短的头发上不住抚摸。

第三天一早，19线四点多就起了，他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临走前忍不住回到卧室在十八线额前亲吻数下，十八线醒了，睡眼朦胧地看他，问：“干嘛去？”

“去赚钱。”19线捧着他的脸，眼睛里全是小星星，“赚了钱都给你花，你要想我，知道了吗？”

“好的，想你，你注意作风问题，不要和年轻漂亮的女偶像传绯闻，知道了吗？”十八线说：“要不然我就揍死你。”

“什么鬼！”19线惊了，“哪个女偶像？”

“黄……黄什么来的……”十八线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忘了，反正就是特别漂亮那个。”

“你说谁漂亮呢？为什么你要夸别人漂亮，还特别漂亮？怎么和我在一起了还惦记着小姑娘？”

“？？？”十八线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迷迷糊糊道：“没有惦记别的小姑娘，快走吧你。”

19线在他脸上用力吻了数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十八线睡了一觉起来，回想起早上的对话，心想这个人为什么倒打一耙的能力这么强？还能不能好了？

他拿了手机刷微博，被转评数量吓了一跳，点进去看，原来是19线早上转发了他昨天的微博：那我开个火锅店，不接待别人，就伺候你一个人吃，行不行？少吃一口肉看给你气的啊［狗头］

他心想你在做什么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兄弟……但是这么明着秀恩爱感觉好刺激啊妈的我看我也不会好了……

他微博一转，本来快要消失的热度瞬间又升了上来，豆瓣连着开了几个贴讨论他俩，其中最直接的一个题目是：沈桐李承风这是准备出柜了吗？

楼主说自己算是半个圈内人，平时会接触到很多明星，和她关系好的小明星也有几个，沈桐和李承风这对在圈内几乎算是半公开了，但是听说沈桐性格挺低调的，糊了这么多年今年突然爆了也没怎么作妖，怎么突然就开始这么明目张胆秀恩爱了？是觉得太rio了反而没人敢相信吗？谁不知道他的资源都是李承风给的啊，谁给他们的胆子这么疯狂在出柜边缘试探啊。

两个人路人缘都不错，评论基本上以“我靠真的假的还挺带感”为主。经纪人焦头烂额地买水军刷评论，把热门评论都给顶掉，才算是勉强控制住了局面，十八线觉得挺对不起她，和她道了个歉，告诉她以后两个人会注意的。她无力地摆摆手，对十八线说：“老娘完全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才会管你们这对狗男男的事儿，懂？你老公多给了我百分之十的抽成，以后你老公赚一千万我就有三百万拿，心痛不心痛？”

“应该的。”十八线说：“反正心痛的时候我们可以发个微博让你加加班。”

“……”经纪人拨弄着自己的打火机，“说真的，以后你俩低调点儿，为了你们好。”

“嗯，知道。”

“他家里，你懂的吧？”经纪人说：“看你们把他爸惹急了怎么收场。”

十八线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和他爸没关系，惹急了又能怎么样？”

“是吗？”经纪人摆摆手，“你们这豪门恩怨，我也不懂，自己悠着点儿来吧。”

19线重回剧组，每天都很忙，有时间了就给十八线发一堆有的没的，粘人的很，十八线还没谈过这么腻歪的恋爱。

这天他醒了以后习惯性去看手机，发现没有任何新消息，还有点儿不习惯，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人接。

十八线中午又打了一个，这次有人接了，19线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有精神，“怎么了哥？”

“没怎么啊，你干嘛呢？早上打电话怎么没接啊？”

“我没看见啊。”19线说：“今天有点儿忙，等会儿再——”

他话说了一半，一个女声突然响了起来，模模糊糊地说：“病人换药了吗？”

19线赶紧说：“挂了挂了。”

“你在哪儿呢？”十八线问：“医院？”

“没有啊。”

“李承风！”

“……”19线说：“出了点小意外，让架子砸了一下，外伤，真的，我拍照片给你看。”

“地址。”十八线起床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赶紧的，别废话。”

十八线开车到了医院，发现病房里只有19线一个人，这里环境很好，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来围观。十八线见了他，发现他所言非虚，确实是点儿外伤，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怎么弄的啊？”十八线皱着眉，“工作人员没一个提醒你的？”

“提醒了，我当时……有点儿走神。”19线说：“想你呢。”

“撒谎。”十八线语气笃定，“为什么走神儿了？”

“想你啊。”

“李承风。”十八线说：“你这状态不对，到底怎么了？”

19线沉默很久，才下了决心似的说：“我爸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想让我和他见个面。”

十八线什么都知道，却要装着不知道，“见个面？”

“是的。”19线说：“我没告诉过你吧，我有个哥哥，是我爸和……和他现在的老婆生的，那个哥哥身体不太好，之前做过一次手术，最近好像是要不行了。”

“然后呢？”十八线心里猛地窜起了一股火，恨不得替他把他爸揍一顿。

“他想让我改回他的姓。”19线垂着头，“想让我回家。”

“……那你是怎么想的？”十八线攥着他的手，“这是你的事儿，你自己想清楚了，别后悔就好。”

“我在想，他到底为什么要给我打这个电话？”19线平静地说：“哥，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一直活在仇恨里，别人恨我，我也恨别人，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了，我知道开心幸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为什么他又要让我想起过去的事儿？我真的——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19线抬头看着十八线，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哥，我现在很难受，没想到我这么大了还是会因为恨他而难受，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好不好？”

54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好不好？”

十八线喉头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

过了半晌，他伸手摸了摸19线的头发，轻声说：“他对你很不好，是吗。”

19线点点头，“他不认我，他说过很多次，我不配当他儿子，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是我记得很清楚。”

他顿了顿，“记得很清楚的事太多了，我忘不掉。”

“我希望你忘掉吧。”十八线说：“就像他对你一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把一切都告诉他，然后再也不要想起这些事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生活在仇恨里。”十八线捧着他的脸，拿拇指在他眼睑处轻轻抚摸，“恨一个人是最浪费时间的行为。”

“我不懂，所以他想怎么对别人都行，反正没有后果，我还要原谅他，凭什么？”

“那你想怎么报复回去呢？”

“我不想报复。”19线说：“我想让他承认我的存在，承认我比那个宝贝哥哥更有资格做他的儿子。”

“所以你很想让他做你爸爸？让他像对你哥哥一样对你？”

“……我不想。”

“你只是想让他承认自己是错的，对吗？”

19线点了点头。

“我很高兴你没执着从他身上得到父爱。”十八线手上用了点力气，英俊的眉眼满是压不住的怒气，“他不配，听见了吗？他不配否认你，也不配肯定你，他算什么爸爸，有什么资格评价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我早就觉得你有资格做你想做的任何人，这世界上也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他的肯定？”

19线怔怔地看他。

“我不想逼着你做决定，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去和他见面，把一切都说清楚，你为什么恨他，你忘不掉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然后一秒钟也不要浪费在这个人身上了，好不好？”十八线说：“我们的一生就这么短，为什么要执着这些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事？不要在没有意义的东西上强加意义，他的肯定不能让你的人生改变一丝一毫，如果你需要肯定，我给你，以后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努力给你。”

他说到这里，突然把心一横，不管不顾地说：“其实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阳俊鸿说的，是吗？”19线说：“早知道他靠不住。”

“是。”十八线点点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是什么？”

十八线紧绷的后背肌肉放松下来，拿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重点是我爱你，除了我之外也有很多人爱你。”

“哥。”19线突然抱住了他，压着他的头往自己怀里按，“你真好，人又好又聪明。”

“是吗？”

“是啊，每次你捧着我的脸和我轻声细语地说话的时候，我都特别有感觉。”19线拉着他的手往下按，“你摸摸我。”

“……我剁了你！”十八线恼羞成怒，“你到底听没听进去我说的话？！说正事儿呢，你发什么春？”

“听进去了，你一说我就听进去了。”19线赶紧说：“本来还过不去那个坎儿，听你一说，瞬间觉得自己特别傻逼，本来咱们俩见面的时间就少，为什么还要浪费给他的事儿？”

十八线也不知道心理疏导到底算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他想了半天，心想目的达成了就好，管它到底是怎么达成的呢？

然而19线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

所有的道理都是说的人轻巧，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滋味，放过别人放过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有谁不懂？真的放下，可能吗？

但十八线就做到了，过去的事他一个字也没有提过，那样看重尊严的人被自己那样诋毁，难道没有恨吗？19线心里很清楚，肯定是有的，但是他选择了原谅，就真的一笔勾销了。

19线心想，我哥可以放下，为什么我不行？凭着这样一股近乎幼稚的冲动，他同意了和他爸见面。

闻国华看起来就是个非常普通的中年人，并没有什么符合他高干子弟身份的气质环绕四周，19线对这一发现有些惊奇，因为他小时候觉得闻国华身上自带光环，不光是权力金钱所赋予的，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与疏离。

他突然觉得自己小时候很可笑，哪有什么威严与疏离，就是个怕情妇带着私生子上门找事儿的男人而已，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威严可谈？

他和那些家长里短的八卦里的男主角一样，没有担当，心智不坚定，把自己好好的生活弄的乱七八糟，还要跳出来对别人撒气。

他的失败都是他亲手造成，他的成功却不能完全归功于他自己，他自鸣得意的聪慧和努力如果脱离了他的家庭背景，也和这世界上无数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19线觉得自己真应该早点同意和他见面，看见他的第一秒，那些意难平就都烟消云散了，那个含着眼泪撕了成绩单的少年长大了，他再也不想从眼前的男人身上得到任何东西，俯视的人从对方变成了他自己。

“知道你忙，不浪费时间了。”19线开门见山，“同意见面，因为我觉得和你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我不可能再认你，原因和你过去不想认我一样，觉得丢人，可耻，犯恶心，就这么简单。”

闻国华哪里被人这么顶撞过，瞬间脸就黑了。

19线还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声泪俱下地控诉对方，他怕自己忍不住怨气，但是这会儿他只觉得无聊乏味，浪费时间。

闻国华一辈子顺风顺水，只在男女之事上栽过跟头，栽过一次就给他带来了个甩不掉的麻烦，他心想真他妈的是风水轮流转，小时候他拼了命想认我，我甩都甩不掉，现在呢？

闻国华点了根烟，开始吞云吐雾，不太热情，又有点儿嘲笑他似的，“小子，别拿乔了，你恨我过去不认你，是吗？做人得互相理解不是？你是我你能认吗？过去的事儿咱们都别提了，你答应我，把姓改回来，咱们家血脉不能断。”

19线觉得他这幅模样可真够无赖的，哪有他爸爸半分的气度风采？

“你们家血脉什么时候断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吗？”

闻国华说：“别小家子气，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恨我把你送台湾去了？台湾有什么不好，你在那边儿不是混的挺舒服？”

19线忍不住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怎么着，你笑什么？”

“笑你怎么像个傻逼一样，我真怀疑自己小时候是不是有病，怎么就天天追着你屁股后头转呢？”

闻国华听了，想也没想，抬手就要打，19线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拦住了。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你爸在几个孩子里最不喜欢你了。”19线说：“没了你爸，你什么也不是，没了你我还是我，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和我说这些？啊，对，你给过我钱，算是启动资金吧，但那也算是我自己赚的吧？你宝贝儿子骨髓移植成功了靠的谁？别说对我身体有多大影响，光是疼那一次就够受的，我要点钱不应该吗？”

19线放开了他的手腕，身体微微前倾，低声说：“今天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想弄死我赶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要是再来烦我，我就去实名举报你，别以为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儿脏钱怎么弄来的。”

十八线一个人在家里大扫除，一边干活一边心想阿姨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还把垃圾往沙发下面扫？是不是看李承风人傻钱多好糊弄？

刚想到这里，19线就开了门回家了，十八线正撅着屁股把吸尘器往沙发下面塞，头也不回地说：“你回来了？干嘛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我——我去见闻国华了。”19线换了拖鞋，颠颠儿地跑过来。

“嗯？你去见他也不和我说一声？”十八线看看他，“你怎么这么高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你们俩说什么了？”

不会是和解了吧？

“忘了。”19线搂着他，像是真的扔了一直压在身上的垃圾一样轻松，“我就记得我说他像个傻逼。”

十八线一愣，他在十八线脸上猛亲了一下，“哥，我棒不棒？”

“……”十八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过了片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开心就好，他没说什么吗？”

“他要打我，但是他打不过我，他要打电话叫人来打我，我就开着车回家了。”19线仰着下巴，似乎挺得意，“聪明吗？”

“傻子一个。”十八线也忍不住跟着笑，“行了，过去你自己心里那关就好。”

“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爱我。”19线抱住了他，“有你爱我，我什么都不怕。”

55

十八线期盼已久的光明令终于准备开拍了。

经纪人说要带他去五台山还愿——据说她好几年前就为了十八线的星途去拜了佛，19线对此嗤之以鼻，和她说还不如让十八线来拜他。

经纪人和他熟了，知道他看着十八线的面子上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态度逐渐嚣张了起来，满脸不服地发来语音道：“小伙子，你最近抖起来了啊？要不要我和你哥八卦八卦你最近的私生活？”

“我怕八卦吗？”19线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的好的。”经纪人说：“不要被我抓到你的小辫子。”

19线赶紧举着冲着自己身边的十八线告状：“哥，你看她，总欺负我。”

“嗯？”十八线专心读剧本，头也不抬地说：“你们俩可别掐了，有劲吗。”

“哥——”19线搂着他，“你走了咱俩都不能回家了，要多久才能见面啊？”

“见面是肯定有时间的，谁有空了就去探班呗。”

“你会过来探我的班吗？！我还以为你会想避嫌呢。”

“你早就宣扬的全世界都知道了，我避嫌有用吗小伙子？”十八线扔了剧本，揉了揉眼睛，“放心，有空了就去找你。”

“你去给我暖被窝。”19线把手伸进他衣服里，在他腰上轻轻抚摸，“后天走是不是，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你是狗吗？据我所知只有狗才会这么想一个人。”

“我不是狗，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不回家的人，这么一说我还不如狗呢。”

他戏瘾发作，满脸不高兴地抱着十八线磨蹭，突然开始闷闷地唱歌。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十八线觉得好笑，忍不住低头看他。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的漫长……”

“嘘嘘嘘，不要唱了。”十八线捂着他的嘴，“虽然很好听，但是你再唱我就要哭了。”

“真的舍不得你啊。”19线说：“你又不在北京拍戏。”

他满脸的不舍，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十八线明知道他在假装，仍忍不住说：“我也会想你的，听话，别这样，你是不是知道我吃这套，所以往死里折腾我？”

“谁折腾你了？你不会想我的，你们剧组好几个女演员都是你的菜，你肯定乐不思蜀了。”

“滚吧，你在那儿瞎叨叨什么呢？什么就我的菜？”

“就那种差一步就像整毁了的。”19线比划着，“庸俗审美。”

“哪儿庸俗了？这不挺正常的吗，再说我现在也不是这个审美了，我现在就喜欢那种个高腿长的，宽肩窄腰的，动不动就像小狗似的扑过来亲我舔我的，还有特别小心眼儿有事没事就翻我手机的，我打电话就凑过来在一边偷听的。”

“你损我！”19线说：“感情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除了长得还行身材不错就一无是处了呗？”

“你还活儿好呢。”十八线故意气他，“这是加分项。”

19线说：“……对你这种欲求不满的人来说活儿好当然是加分项。”

“停，今天打嘴仗的额度用完了。”十八线捂着他的嘴，拿另一只手去翻剧本，“每天快乐的亲子时光结束了，希望李承风小朋友从现在开始能够自己玩儿会，我还有工作要做。”

“你都看了八百遍了！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就是那种四十岁以后就宁可躲在车里也不回家和老婆一起吃饭的人！看透你了，我走了，马上离家出走。”

他起身要走，十八线动也没动，“你走啊，不拦你，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听过这句话没？”

“你不爱我！你就是看上我活儿好了！”19线抓狂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真的很烦人。”十八线扔了剧本起身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片刻，猛地吻住了他。

19线唔了一声，赶紧热情地回吻，搂着他紧紧不放。

过了会儿，十八线捧着他的脸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哪样了？”

“这么离不开我，怎么工作？”十八线耐心地说：“你是去出门拍戏，不是去带薪想我，要学会调整自己，好不好？”

“好吧。”19线说：“你不喜欢我这样，是吗，你喜欢那种有上进心的霸道总裁，每天冷着脸不说话，动不动就掏出一叠银行卡甩给你让你拿去花，做到一半都可以拔出来去开会。”

“……”十八线认真考虑半晌，“那倒也不是。”

“你居然还真的想了！”19线紧紧搂着他，“我看透你了，你根本就不爱我。”

“好的，我不爱你！”十八线推开他，“因为你实在是太烦了，现在我要离家出走了，再见。”

他没等19线反应过来，踩着拖鞋就出了门，19线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带钥匙，回头找了钥匙才继续追。

人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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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线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小声喊：“哥，你去哪儿了？”

他知道十八线不会就这么出去，也没去楼下找，想了想，回家拿手机发微信给他：哥，你再不回来我就发微博说你走丢了。

十八线回复：我在思考人生。

19线：你思考什么？

十八线：思考为什么你这么烦人。

19线：你回来吧，我不烦你了。

十八线：真的吗。

19线：真的。

没过一会儿，十八线就回来敲门了，19线开了门，一把将他拉过来，“你到底爱不爱我！”

十八线：“……”

他看不下去剧本，索性放任自己休息一天，两个人胡混到傍晚，从客厅折腾到卧室，做了不知道几次，十八线腿都软了，被19线扶着洗了个澡，昏昏欲睡道：“晚上不出门了吧。”

“要出门的。”19线帮他冲掉身上的泡沫，“去见见阳俊鸿，就咱们仨。”

“他女朋友怎么不去？”

“哪个女朋友？”

“那个日本姑娘。”

“那模特啊？分了。”19线说：“这个人不行，还是我好。”

十八线打了个哈欠，心想你确实挺好，就是太能烦人了。

三个人在一家日料店见了面，十八线试着喝了几杯清酒，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就这几杯酒也脸上发热，昏昏欲睡起来。

“都告诉你别喝了。”19线不大高兴，捏了捏他的脸，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转过去继续和阳俊鸿聊天。

“你爸就这样放过你吗？”阳俊鸿问：“太夸张了吧。”

“他？怂货一个。”19线嗤笑一声，“他爸爸生出他这么个怂货，绝对是基因突变，他能生出我，也是基因突变。”

“哎——”阳俊鸿说：“喝酒喝酒。”

19线喝了杯清酒，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十八线温热潮湿的手紧贴着他的，小声说：“不要怕他，我保护你。”

19线：“……”

阳俊鸿说：“你怎么了？”

“说了你不懂。”19线表情复杂地说：“你懂什么。”

十八线半醉着，被他喂了几口吃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脱的光溜溜的，与19线紧紧挨着。

他想了想，在19线脸上亲了一口，又去睡了。

转眼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十八线心里也很不舍，却不想表现出来，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与他闲聊。

“李承风，今年有什么工作计划？”

“好好拍电视剧啊，其实我还是想唱歌，但是拍戏也挺有意思的。”19线说：“下半年就写歌吧，认识了几个朋友，一块儿弄这个。”

“很好。”十八线点点头，“要加油，知道吗？”

“你也要加油。”19线突然起身，走到他身前一本正经地说：“希望今年哥真的能火起来，被很多人喜欢，有机会接到好本子。”

“……谢谢你。”十八线有点呆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这样的话你会开心点儿吧？我希望你开心点儿。”19线说：“反正就算有再多人喜欢你，你心里也只有我一个。”

十八线点点头，不知为何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也希望你开心点儿。”十八线摸了摸他的头发，“不要总是没有安全感。”

他想了想，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去领个证吧，吵架的时候看看这个证，想一想领证时候的心情，就不会生气了。”

“我永远也不会和你吵架，你在我面前永远是对的。”19线低头吻他，“但是要去领证。”

十八线要去机场，19线要回剧组赶不及送他，在家门口就要分开。

两个人拎着箱子站在门口，腻腻歪歪地接吻，19线恋恋不舍道：“哥，走了啊。”

“好的，你先走，我过十分钟再出门。”十八线看着他，“会想你的。”

19线出了门，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他还站在门口，突然就定下心来。

他还在。

就像他承诺过的那样，他会一直在，那个被自己爱上的人，被自己伤害的人，那个勇敢的人，那个温柔的人。

“临行临别……”19线若无其事地哼着歌进了电梯，仰头看着电梯反光的天花板，“才顿感哀伤的漂亮……”

“原来全是你，令我的思忆漫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