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 浅色 自动
顶部

12岐山凤鸣

所属系列:掌上娇:乱世中的祸水明珠

岐山凤鸣

掌上娇:乱世中的祸水明珠

我的驸马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大婚当夜,我正想轰他出去。

他却嬉皮笑脸地对我作了个揖说:

「从今往后,公主偷情我放哨,公主杀人我递刀。」

不是,现在的纨绔都这么懂事的吗?

犹豫间,他已经靠了过来,笑嘻嘻为我宽衣解带。

1

我是本朝唯一的公主,年过十八却无人敢娶。

所以当薛岐请旨赐婚的时候,我那狗皇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薛岐是京城臭名远扬的纨绔,整天只知花天酒地、斗鸡走狗。

他父亲曾是我父皇最倚重的大将军。

可惜薛将军死后,薛岐无人管教,逐渐长歪,成了个空有虚爵的败家子。

大婚当天,我的花轿被三十个面首簇拥着招摇过街,他骑着高头大马和天香楼的姑娘们依依惜别,一时竟传为京城美谈。

我在喜床上坐了半天,终于听见薛岐推开门,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

我一把丢开遮面的纨扇,正想礼貌地请他滚开,却冷不防撞上了他那张好看到犯规的脸。

一双湿润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我,白皙如玉的面庞被醉意染成微醺的绯色。

一直以为他是个废物草包,没想到竟是色字头上的那把刀。

我一时看呆了,早就打好的腹稿说出口都有些结巴。

「那个……薛岐,你听好了,本宫与你只做表面夫妻,日常生活互不干涉,你可有意见?」

他笑嘻嘻地冲我作了个揖,表情毫无波澜。

「没问题,从今往后,公主偷情我放哨,公主杀人我递刀,不该问的绝不问,不该管的绝不管。」

啊这……他这么懂事,倒是把我给整不会了。

「咳咳,既然你如此识相,本宫也不会亏待你。不管你想要什么,钱财、官位、美女,只要本宫办得到,都可以满足你。」

「如此便多谢公主了。」

他又恭恭敬敬地对我鞠了一躬,然后踩着欢快的小碎步,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系列丝滑的操作,嘴都忘了合上。

面首头子阿诚从屋梁上跳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戳了戳我。

「公主,把口水擦擦,赶紧洗洗睡吧。」

2

第二天一早,我领着薛岐进宫向帝后谢恩。

那对狗男女高高在上地打量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我曾是父皇唯一的掌上明珠,几个兄弟姐妹相继夭折,父皇年过四十膝下只有我一个女儿。

从小,我就被他按皇太子的标准培养,我也一直以为我会顺利坐上那个位置。

直到十二岁那年,宰相带着一个大我两岁的男孩进了宫,说是父皇早年在民间留下的私生子。

滴血验亲竟也没问题,父皇只好哑口无言地认下了他,赐名陆鸣钊。

我跟这个野皇兄不能说和睦相处吧,至少也可以说是你死我活。

等我长到十五岁,父皇本想力排众议立我为皇太女,可架不住群臣反对,反倒把身子气垮了,最后只能立陆鸣钊为太子。

从那以后,即便父皇有意赐婚,也没人敢娶我,因为娶我就是赔上前途与未来的新帝为敌。

临终前,父皇对我说:「钰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世人有眼无珠。事已至此,将来若有人愿意娶你,便嫁了吧。」

所以,虽然不知道薛岐为什么愿意娶我,我还是遵照了父皇的遗言与他成婚。

「钰儿与驸马果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

皇后方青苑笑得一脸嘲讽,这个曾经巴结我最殷勤的闺中好友,如今也踩我最狠。

我回敬了一个皮笑:「皇嫂谬赞,您和皇兄才真正是一对璧人,钰儿愿皇嫂早得嫡子。」

满京城都知道帝后不和,方青苑仗着自己是宰相之女,不许陆鸣钊亲近别的妃子,可自己又生不出孩子,早就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

薛岐站在我身边憋笑憋得耳朵都红了,隔着袖子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陆鸣钰,你……」

「好了,皇妹难得进宫,朕想与皇妹说几句体己话,驸马先退下吧。」

陆鸣钊黑着一张脸,沉声打断了方青苑。

薛岐像得了特赦,呲溜一下跑了个没影,留我一个人在大殿中央脚趾抠地。

「皇妹既已成婚,府上的面首该解散了吧?」

陆鸣钊阴恻恻地盯着我,笑里藏刀。

呵呵,想得美。

那可是父皇留给我最精锐的死士,要不是他们,我都没命活到今天。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要保住我的面首,必须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就只好委屈一下薛岐的名声了,反正他本来也没啥好名声……

我装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皇兄,不是钰儿不守妇道,实在是驸马他……不行……」

大概安静了两秒,方青苑突然尖声大笑起来,笑得好像抽起了羊角风。

陆鸣钊的嘴角也恶劣地上翘了一下。

「如此,倒是委屈妹妹了。」

哼,还不都是你害的?

登基以来,陆鸣钊一直处心积虑地削弱我的实力,解散了公主府的十八学士和一千护卫,想要将我完全置于他的股掌之中,就连嫁人也只能嫁给对他毫无威胁的薛岐。

可是,我一直没有忘记父皇临终前对我说的另一句话。

「若鸣钊不堪大任,钰儿可取而代之。」

3

死士头子阿诚听说我为了留住他抹黑薛岐,乐得围着我打转。

一边打转,一边告薛岐的黑状,说他出了宫就直奔天香楼,然后又一头扎进了赌坊。

我挥了挥手,表示毫不在意。

现在最让我头痛的是怎么扳倒陆鸣钊。

我坚信他不是父皇的私生子,只是宰相为了独揽朝政而扶持的傀儡。

至于滴血验亲,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有一次我跟阿诚的血都融到了一起,整得他还相当激动,从此拿我当亲妹妹护着。

晚上,我刚换上寝衣要躺下,薛岐推门进来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眼尾微红,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公主……你怎么对我,我都没意见,可是,可是……你不能说我不行……」

他大着舌头,踉踉跄跄地朝我扑过来。

我灵活地侧身躲过,「你怎么知道我说了这话?」

他一个没站稳扑倒在床上,转过头来幽怨地瞪了我一眼。

「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

啊这……一定是方青苑这个大嘴巴的毒妇!

我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扶他起来。

「本宫迫不得已才这样说,你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

薛岐眯起泛着水光的桃花眼,得寸进尺地贴上来搂住我的脖子。

「公主……论身材论长相,我哪里比不上你那些面首了?」

他醉眼迷离地望着我,然后……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起自己的衣服。

「公主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呢?」

内衣勾勒出他紧致的肌肉线条,昏黄的烛光下,那喉结锁骨格外惑人。

我咽了口唾沫,脸上不由自主地烧起来。

他身子往前一倾,把我扑倒在床上,我被他宽阔的胸膛压住,动弹不得。

「公主……我为你守身如玉十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十年?什么十年?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他枕在我肩上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酒气喷在我颈窝,掠起一阵酥痒。

「薛岐,你给我起来!」

感觉有什么异物抵在腿上,我使劲推了推他,他却闭眼不动了。

我打了个响指,阿诚从屋梁上跳了下来,皱着眉十分嫌弃地想伸手把薛岐搬开。

可他明明都睡过去了,两条胳膊却铁钳似的箍着我的腰不放。

仔细一看,嘴角竟挂着一丝得逞的微笑。

阿诚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恶狠狠地点了薛岐的穴位,他手上的劲一下子就松了。

阿诚像扛一袋土豆一样,把薛岐扛在肩上就走。

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被他碰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微微的灼热。

心跳声震耳欲聋,我赶紧钻进被窝,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4

大清早我边用早膳,边等着薛岐过来解释昨晚的事。

结果他好像完全忘了发生了什么,吊儿郎当地给我请了个安转身就走。

我一口小笼包噎在喉咙里,对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

我朝阿诚勾了勾手指,「去,看看驸马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

阿诚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一个纵身翻墙出去了。

我以为我对薛岐也不算一无所知,可是没想到这人竟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父亲薛将军是我父皇年少时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

我父皇行事向来离经叛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百姓得罪了不少世家大族。

在史官笔下,他是个刚愎自用的暴君,子嗣单薄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只有薛将军始终拥护他的每一个决定,为他对抗整个文官集团。

而薛岐作为他的儿子,在十四岁以前也是世家子弟的榜样,文韬武略,出类拔萃。

可惜薛将军英年早逝,我父皇没有了倚仗,逐渐被文官架空。

薛岐也彻底变了样,日日流连勾栏赌坊,从京城贵女的梦中情郎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

或许就是因为没人愿意嫁给他,他不得已才求娶我这个同样没人敢要的公主吧。

天色刚刚擦黑,阿诚一脸迷惑地回来了。

「公主,驸马他先去了天香楼,但只是挨个跟里面的姑娘聊天,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然后又跑了好几家赌坊,也都是跟坊主聊了会儿天再玩几局就走了。」

我听完也迷惑了,他这是得了什么不聊天就会死的社交牛逼症吗?

没过多久,薛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来了。

一抬头就看见阿诚站在我身后替我揉肩。

他脸色一沉,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一下,咬了咬后槽牙。

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又迅速换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点头哈腰地伸手替我们关门。

「那个……我来的不巧了,公主,你们继续。」

好家伙,哪家男德班毕业的呀,这么乖巧?

「你给我站住,过来。」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点了点旁边的位子。

他摇着尾巴蹭过来,一言不发地在我身边坐下。

阿诚在我背后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本宫听说,驸马喜欢与人聊天,怎么到了本宫面前就成锯了嘴的葫芦了?」

「微臣知道公主不喜欢我,所以不敢多嘴,况且有旁人在,微臣对公主的心意如何说得出口?」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阿诚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

这茶味儿也太冲了吧,熏得我头痛。

阿诚捏在我肩上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我扶额叹息:「罢了罢了,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什么雄竞剧本,本宫一眼都不想看!

5

薛岐忙着花天酒地,我也不能闲着。

两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陆鸣钊的耳目,暗中游说朝廷官员。

被宰相一党打压的寒门士人都愿意支持我,几个看不惯宰相一手遮天的老臣也逐渐开始动摇,只是碍于陆鸣钊是名正言顺的先帝之子,而我又是个女人,总是犹豫不决。

可惜我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能证明陆鸣钊是野种的证据,当年与此事有关的人早就全都被灭口了。

我愁得夜夜失眠,薛岐倒好,天天乐呵呵地早出晚归,对我每天的行程毫不过问。

偶尔带些外面的小玩意儿送给我,什么丝绢纨扇啦,蜜饯糕点啦,胭脂水粉啦……

晚上一回来就眼波盈盈地看着我,然后又一脸幽怨地默默滚去睡书房。

可是每当我暗示他,可以留在我房里单独聊聊的时候,他总是懵懂而不失优雅地拒绝。

呵,诡计多端的男人,这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公主,你好像越来越在意那个男人了。」

阿诚一脸痛心疾首地提醒我。

「放屁!薛岐他也配?」

阿诚绝望地摇了摇头:「你看,我都还没说是哪个男人。」

「你……无不无聊啊?」

我脸上一阵发烫,狠狠白了他一眼。

过几天就是乞巧节,薛岐破天荒邀我跟他一同夜游。

这是我跟他成婚半年来,第一次出去约会,心里居然有些激动。

我梳洗打扮了半天,阿诚又看不下去了。

「七夕而已,公主倒也不必如此上心……」

「你闭嘴!」

夏夜的风有些喧嚣,街上一对对夫妻情侣摩肩接踵,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薛岐一袭月白长衫,身量高挑,面容俊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难得收起了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低头看我的时候,眉间似有不知名的情绪翻涌。

我的手被他紧紧攥着,感觉到他手心微微出汗,震颤的脉搏从指尖隐隐传来。

焰火在夜空中腾起,余烬星星点点落在他清澈的眸中,宛若梦境般不真实。

我一时看得有些发愣,险些被人撞到也忘了躲避。

薛岐长臂一捞,揽住我的腰往他怀里一带,我猝不及防地贴在他胸前,窘得满脸通红。

我听见他附在我耳边低低一声轻笑,然后松手放开了我。

放开了,又没完全放开,一只手还半虚半实地护在我后腰,不时替我挡开挤过来的路人。

可恶,他好会!不愧是常年泡在天香楼的男人。

我承认,我是个肤浅的女人。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帅哥这么撩,多少有点顶不住。

走到御河的时候,好多情侣在河岸边放莲花灯祈愿。

薛岐嘴角一弯,「为夫买两个花灯去,娘子就在此处,不要走动。」

得,果然帅不过三秒,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6

我坐在街边的小摊要了一碗冰镇水果羹。

正埋头吸溜,一道身影在一旁落了座。

我头也不抬地把碗推到他面前:「喏,还剩点汤底,给你喝吧。」

「啧啧,妹妹就给我吃这个?」

一听这声音,我吓出一身冷汗,猛地抬头,看见陆鸣钊正盯着我发笑。

他一身常服,剑眉星目,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不像我父皇。

「七夕佳节,哥哥怎么不陪着嫂嫂?」

陆鸣钊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最近两淮颇不太平,可是妹妹又调皮了?」

呵呵,明明是他自己倒行逆施,惹得民怨沸腾,我只不过派人稍加煽动罢了。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啊。」

「妹妹不死心的样子可真有意思,其实女人想要掌权,不必非得自己称帝,当太后才是正途。」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妹妹不妨先入宫,待我百年之后,自可垂帘听政。」

他的声音阴沉低哑,仿佛暗夜中吐信的毒蛇。

我脑瓜子嗡地一下炸开了,以前就觉得他有点疯,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变态。

「哥哥,你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

「是!我是有病,从我十四岁进宫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病了……钰儿,只有你能医我!」

他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乌黑的眼眸中翻涌着幽深的漩涡。

我后背一凉,一下子起了两斤鸡皮疙瘩。

「陆鸣钊!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罔顾人伦的疯话?」

「哈哈哈,人伦?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叫我野种吗?我若不是野种,如何敢肖想妹妹?」

啊这,他承认了,他承认自己是野种了!我激动得失去了表情管理。

陆鸣钊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承认了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我顿时又泄了气,咬牙骂道:「陆鸣钊你个死变态!」

「骂得好,骂得再响些!这才是我认识的陆鸣钰,你这两年装怂的样子可太不专业了……」

他摇着扇子,笑得厚颜无耻。

「你……」我被他恶心得说不出话。

「妹妹要不再好好考虑一下,反正那薛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咦,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一个大可爱突然出现,薛岐举着两个莲花灯,笑嘻嘻地挤到我和陆鸣钊中间。

陆鸣钊脸色一白,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松开了攥着我的手。

「哎呀!这不是皇……黄大哥吗?真是太巧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去放花灯?」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陆鸣钊一走,薛岐的笑脸瞬间垮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疼吗?」他皱着眉,轻轻触碰我被攥红的手腕。

好家伙,这变脸速度直接把我看呆了。

我怔怔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薛岐的两副面孔在我眼前重叠又散开。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7

自从七夕遇见陆鸣钊以后,我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

在公主府一连窝了一个多月,生怕一出门就被他抓进宫里。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中秋宫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公主别怕,有我在,你死不了。」阿诚一脸正经地拍了拍胸脯。

噢,谢谢,有被安慰到。

我穿着沉重的华服,挽着薛岐的胳膊走在宫道上。

他垂着眼睫一言不发,我感受到衣袖下他紧绷的肌肉。

他好像比我还紧张,可是靠在他身边,我却感到莫名的安心。

宴席间,丝竹歌舞,觥筹交错。

陆鸣钊高高坐在白玉案后,眼神却飘忽不定地落在我身上,让人如芒在背。

酒过三巡,台下忽然有一年轻官员出列,向陆鸣钊弹劾宰相侵吞两淮赈灾款。

宰相正欲开口辩白,陆鸣钊先发话了。

「小小户部员外郎竟敢污蔑当朝宰相,贬到交趾做个主簿吧。」

「皇兄,本朝向来不主张因言获罪,对范大人的处罚是否过重了呢?」

这位范大人曾是我公主府十八学士之一,才能出众,却因受我牵连始终不得重用,如今又要被贬去那烟瘴之地。我心中实在不平,忍不住出言劝阻。

陆鸣钊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盯着我。

「外戚不得结党干政,难不成范大人与公主有什么私交,才让公主如此为他求情?」

方青苑字字讥讽,我无从辩驳,一腔怒火烧得心中灼痛难忍。

我正想站起来跟她对喷,桌下一个温热的掌心忽然按住了我的手背。

转过脸,迎面撞进薛岐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心头邪火顿时熄了一半。

他定定地看着我,对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冷静了下来,低头认错:「皇兄恕罪,是臣妹僭越了。」

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上了眼眶,我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

走到御花园的假山边,夜风吹凉了我发热的头脑,心中的钝痛却越发清晰。

「被压制的滋味不好受吧?钰儿,我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转角处响起陆鸣钊阴沉的嗓音,我不由打了个寒噤。

我知道,以他的个性,不可能永远被宰相骑在头上操控,只是不知他会何时发难。

「皇兄打算对宰相动手了?」

他轻声嗤笑,不置可否:「七夕让妹妹考虑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想起这茬,我头皮一阵发麻,撒腿就跑。

幸好他没追上来,但背后那道目光却如附骨之疽,让我无法呼吸。

我知道阿诚就在附近,可心里还是怕得要死。

一直跑到宫门口,看见薛岐提着一盏绢灯立在飞檐下,才终于松了口气。

冷汗沾湿了后背,我一头撞进他怀里,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抚了抚我的发顶,温柔地说:

「公主,我们回家。」

8

回府后,我坐在台阶上,想把自己灌醉。

薛岐一言不发地坐在我身侧,一杯接一杯地为我斟酒。

我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一个少年的影子从尘封多年的心底浮上眼前。

「薛岐,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他托腮望着我,一双桃花眼流光熠熠,「是,公主能想起来吗?」

我抱着被烈酒灌懵的脑袋想了许久,还是想不起来。

毕竟十八岁以前,我见过的人太多了。

作为父皇认定的继承人,我见过许多朝臣和他们的儿女,也曾去边塞见过无数士兵沧桑坚毅的面容,在治理水患时见过万千百姓悲苦迷茫的眼睛。

可自从陆鸣钊登基,我就被剪去了所有羽翼,被困锁在京城这方狭小的天地。

所有挥斥方遒的抱负都日渐消磨,寡淡如水的日子让我了无生趣,直到薛岐的出现。

他像一个让我捉摸不透的变数,我总觉得在他纨绔的外表下,隐藏着许多与我有关的东西。

我举着酒壶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酒疯。

「薛岐,你说我寒窗十载,读了那么多治国策论,就是为了当一个被人嘲讽的外戚吗?」

烈酒上头,曾经那些悬梁刺股的夜晚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盘旋。

「我哪里比不上陆鸣钊那个疯子?就因为我是女人,我就不配坐上那把龙椅吗?」

我声嘶力竭地喊起来,压抑多年的不甘随着眼泪决堤而下。

「凭什么?我明明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身子一倾跌进薛岐怀里。

他略带胡茬的下颌轻轻蹭着我的额发,双手轻抚我的脊背。

「公主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当得起天下之主。」

「真的吗?你会支持我吗?」

我仰起头望着他,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眼里,而我的脸就在那月色中央。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点了点头,一股暖意从心底漫开。

「薛岐,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能这么没心没肺开开心心地活着。可我不一样,如果实现不了那个夙愿,我的人生就没有意义。」

「嗯,我知道,公主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他的声音温柔清澈,带着薄茧的指腹拂去我脸上的泪痕。

醉意汹涌袭来,我有些站不稳。

薛岐将我拦腰抱起,走进房中轻轻放在床上。

我勾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在他松叶清香的怀里蹭啊蹭。

「薛岐,我……我不信你真的甘心就做一个纨绔,你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过了许久,久到我快要睡过去的时候。

忽然有一阵温热的气息洒落在脸上,接着,一个轻柔的吻,悄悄印在了我的眉心。

意识模糊间,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回答:

「钰儿,我的意义就是你啊……」

9

早上起来宿醉未消,头痛无比。

刚想找薛岐问问他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结果这混账玩意儿又不见了!

亏我还挺感动,没想到又是自作多情,我甚至怀疑他最后那句话是不是我酒后幻听。

不过我顾不上跟他置气,因为陆鸣钊的动作比我想象得更快。

月底的秋猎,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出京,钦点了一众大臣随行,包括宰相,还有我和皇后。

京城内,宰相的势力盘根错节,可一旦离京,就是砧上的鱼肉。

我打听到秋猎随行的禁军不足一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阿诚紧急召集了散落在京城各处的一百死士,听我调遣。

出发的前一夜,薛岐回来得很晚,又喝得不省人事。

我把他搀进卧房,盯着他熟睡的脸,不知看了多久。

他醉得两颊酡红,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明明睡着了却还牢牢抓着我的手。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嘴角微微翘着,口水都快流到我手背上了。

可是现在,我好像不是那么想推开他了……

我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手感真好,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捏到了。

临行前,我留了一个死士在府中保护他,若我失败被杀,也好送他出京保住一条命。

秋猎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深秋的京郊落木萧萧。

夜深时分,我摸进了陆鸣钊的营帐。

营帐中央,一道身影隐于微弱的月光中,仿佛暗夜里蛰伏的野兽。

「妹妹可是考虑清楚了?」

「我累了,不想再跟你斗了,我认输。」

陆鸣钊从黑暗中起身靠近,一把揽住我的腰,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

「钰儿,朕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了。」

「陆鸣钊,我不会做有违伦常之事,除非你对天起誓你不是我父皇的骨血。」

「好,我对天发誓,你满意了吗?」

我低头轻轻伏在他肩上,感觉到了他一瞬间的颤抖。

「若我做你的皇后,那宰相父女又该如何处置?」

「钰儿何必明知故问,他们不就是今日的猎物吗?」

很好,该套的话都套出来了,我心满意足地笑了。

陆鸣钊的护卫早就全都被放倒了。此时此刻,阿诚和几个死士正捂着宰相、皇后和几位老臣的嘴,蹲在营帐外边听墙角呢。

如此一来,我废掉这个包藏祸心的野种,便不会再有人反对。

我抽出怀中匕首抵在陆鸣钊的脖子上,一声口哨,死士们便冲进了营帐。

「陆鸣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该认输的人是你。」

「是吗?」

他抬起头,漆黑无波的眼睛阴恻恻地盯着我,唇角勾起一丝危险的笑意。

我心头一颤,顿感大事不妙。

还没来得及反应,营帐顶端便被撕开,几个黑衣人从上方跳下,一掌打落了我的匕首。

阿诚想要冲过来救我,却被黑衣人死死缠住。

冰凉的手指从背后覆上我的脖颈,陆鸣钊在我耳边轻笑:

「钰儿想做黄雀,还不够格呢。」

10

帐外的禁军潮水般包围了营帐,远不止千人。

我的一百死士纵然个个武功高强,也终究寡不敌众。

原来陆鸣钊早有设伏,为了引我动手才故意示弱。

螳螂竟是我自己。

我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钰儿说笑了,朕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陆鸣钊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扳过我的脸与他对视。

「今夜死的是意图谋反的华阳长公主,至于钰儿你,会是我的新皇后。」

「你……」

我气得要命,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薛岐熟睡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宰相、皇后和那几个老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阿诚也快要支撑不住。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火光冲天,喊杀四起。

一阵密集的箭雨落下后,树丛中冲出无数轻甲武士,把禁军杀得丢盔弃甲。

陆鸣钊皱了皱眉,瞳孔骤然收缩,挟持着我走出营帐。

不远处,一位身披金甲的年轻将军高高立于山石之上,身后的披风在火光中猎猎翻卷。

头盔的阴影下,那张脸英气夺目,俊朗无俦,宛若天降神兵,威武不可逼视。

我眯起眼仔细看去,这张脸竟愈发熟悉起来……

是薛岐!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完全没有了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

薄唇微抿,深眸如墨,眉宇间的凌厉让我想起了他的父亲和我的父皇。

陆鸣钊此时才真的慌了:「给朕拿下这个反贼!」

可惜禁军早就被伏兵冲散,再也无法组织起反击。

薛岐抬臂引弓,一支利箭呼啸着破空飞来,精准地射在了陆鸣钊的肩膀上。

他吃痛手一松,我趁机挣脱束缚,向薛岐跑去。

对面的人也跃下山石,穿过刀剑硝烟向我奔来。

周围震耳欲聋的刀兵之声逐渐消隐,时空好像在这一刻停滞。

扑进他怀里的时候,我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热烈撞击着我的耳膜。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他紧紧搂着我,一下一下轻抚着我的后背,温柔地在我耳边说:

「钰儿不怕,一切都结束了。」

11

回去的马车上,我摆着臭脸不搭理他。

薛岐像只大狗一样蹲在我脚边,抓过我的手狠狠扇自己的脸,噼啪作响,甚是清脆。

我差点绷不住笑,勉强维持威严:「老实交代,为什么瞒我!」

「公主恕罪,那狗皇帝眼线那么多,要是跟你交了底,万一你演技不好露馅了可咋办?」

「行,就你演技好!挺有本事啊,居然能在京城阴养两千死士?」

「这些人都是我爹当年最精锐的部下,狗皇帝解散薛家军以后,他们都蛰伏在京城听我调遣。」

「这么多人平时都藏哪了?」

「赌坊啊,京城那么多家地下赌坊可是藏人的好地方!」

「敢情你平时出去赌钱就是为了联络旧部,那去天香楼又是干什么?」

「那是我五年前建的情报点,这次狗皇帝在秋猎设伏的消息就是天香楼的姑娘打听到的。」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满脸写着「求夸奖」。

「行,算你厉害。」

「让娘子受惊,是为夫的不是。」

他笑嘻嘻地涎着张脸贴上来,靠在我胸前蹭。

「又开始了是不是?少来这套!」

我一脸嫌弃地想把他推开,却被他捉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好变态……咳咳,我喜欢……

回到宫里,一切尘埃落定。

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我,而陆鸣钊成了阶下之囚。

他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脸上却还挂着一副不知所谓的笑容。

「陆鸣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将身世如实招来,或可免于一死。」

他抬起头,一脸挑衅地盯着我看,勾着唇一言不发。

薛岐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拍手示意,一个年老妇人走上大殿。

「臣妇是皇……是这个逆贼的乳母,他母亲当年是江南名妓,趁先帝南巡时,用迷药勾引先帝一夜春宵,但并未受孕,之后又与他人媾和生下此贼。待他长大后,其母找到方宰相,谎称他是先帝骨血,才得以混入宫中。」

好家伙,我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查到证据,薛岐从哪找来这么一号人物?

他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我瞥了他一眼,他对我扬了扬眉毛,像只得意洋洋的狗子。

「你撒谎!你是什么人?竟敢污蔑我母亲!」

陆鸣钊突然发起狂来,两眼血红,手上捆的铁链哗哗作响,被两边的侍卫拖了下去。

一边站着的方宰相一个滑跪,猝不及防地磕起头来。

「公主,啊不,陛下明鉴呐,老臣当年也是受奸人蛊惑,绝非故意混淆皇室血脉!」

我呵呵一笑,不为所动。

老滑头看我没有赦免他的意思,像癞皮狗一样爬到我脚边,捧出一卷诏书。

「老臣已为陛下拟好了继位诏书,女皇陛下上应天命,下顺民心,万岁万岁万万岁!」

宰相一带头,满朝文武哗啦啦跪了一地,山呼万岁。

很好,这还差不多。

我笑盈盈地接过诏书,然后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过河拆桥。

「既然宰相已年迈昏聩,不如早日颐养天年,听说交趾那地方不错,宰相明日便动身吧。」

宰相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啊,真想让父皇也看看呐。

12

登基大典终于结束了,累得我四肢酸软眼冒金星。

一边往寝殿走,一边把沉重的衮服一件件脱下来往薛岐身上丢。

「你哪找来的证人?」

「找什么呀,现成的,就是天香楼的妈妈,演技可好了!」

我:……

「这都敢伪造,你胆子也太肥了吧!」

「怕什么,朝臣信了就行,是不是真信也无所谓,反正谁赢他们帮谁,难道不是吗?」

没毛病,我特么就是因为太有底线才被他们欺负了这么多年。

我把陆鸣钊和方青苑一起关进了冷宫。

宫门落锁前,我最后去看了他们一眼。

「陆鸣钊,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钰儿,你也舍不得杀我对不对?承认吧,你心里有我!」

「你放屁!」

我气得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却好像很享受似的仰头大笑起来,笑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还想接着打,却被薛岐一把捉住了手。

「钰儿你干吗奖励他?看把这变态爽的!」

哕……顿时觉得自己的手不干净了。

我忍着恶心一字一顿地下旨:「传朕旨意,将二人圈禁于此,终身不得出此门!」

「好,好得很,阿钊哥哥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哈哈!」

缩在角落里的方青苑又像抽风一样笑了起来,边笑边拍手。

好家伙,两个疯批,谁看了不得说一句般配?

夜深了,我累得瘫倒在床上,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父皇,你在天上都看见了吗?女儿真的做到了。

钰儿向天下人证明了你是对的,女子也能做这天下之主。

「想什么呢?」

薛岐猫着腰钻进被窝,悄咪咪地往我身边拱。

「我在想,这后宫里纳几个男妃比较合适呢?」

他瞬间黑脸,探手过来掐住了我的腰。

「钰儿,你别欺人太甚,皇夫只能有我一个!」

「凭什么呀,阿诚他们从小就跟着我,不能连个名分都没有吧?」

「那就让他去北疆当个将军好了……哎对了,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来咱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还许我长大当将军来着!」

「哦是吗?记不得了,我小时候好像许了不少人当将军呢……」

我使劲憋着笑,看他气得浑身肌肉都绷了起来。

「陆鸣钰,你不要太荒谬……」

他咬牙切齿地压上来,俯身堵住了我的嘴。

「唔……疼!你轻点!」

事实证明,不要轻易惹怒一个年轻将军。

否则……第二天会下不来床。

番外薛岐

我的傻公主不记得我了,新婚当夜就想把我轰出去。

算了,我还是自己懂事地滚吧。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只有八岁。

那一年,我跟父亲进宫参加先帝寿宴。

席间远远地就看见先帝身边有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在吵闹的歌舞中岿然不动。

她脸上没有孩童的天真活泼,也没有女子的明媚娇俏。

明明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眼神却有睥睨天下的气度。

奇怪得很,整场宴席,我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散席后,先帝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来跟我说话。

他摸着我的头,笑得和蔼:「小伙子,没吃饱吧?光顾着看小姑娘了。」

我红着脸低下了头,羞得说不出话来。

「她叫钰儿,是朕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她会是大齐未来的女帝。」

他微笑着看向那个女孩,语气满是一个父亲发自内心的骄傲。

可是接着他又叹了口气:「一个女孩子要当皇帝是很不容易的,要比男人难上许多。」

他看着我,目光深沉又凝重。

「好孩子,你愿意帮助她吗?就像你父亲辅佐朕一样?」

我心里忽然涌起不知所起的勇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先帝朝着那个女孩的方向推了我一把,鼓励地看着我。

我壮起胆子走向她,结结巴巴地对她说:「公主……你,你好,我叫薛岐,是薛将军之子。」

女孩大大方方地直视着我的眼睛,忽然绽开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很高兴认识你,好好努力,等你长大了封你做我的将军。」

我愣住了,好像得到了这辈子最重要的承诺。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瞎玩了,白天用功读书,晚上刻苦习武。

未来要保护小公主的将军可不能是个废物。

可是好景不长,十四岁那年,父亲病逝了,而我还没有撑起薛家军的能力。

文官的势力顿时压过了武将,先帝在朝堂陷入了孤立。

宰相从宫外领回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硬说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没有了我父亲的支持,先帝只能无可奈何地认下了他。

可恶,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凭什么跟我的小公主抢皇位?

先帝召我进宫,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低低地咳着。

「好孩子,你还愿意保护我的钰儿吗?」

我跪在他脚下,比四年前更加坚定地点头。

「好,那么从现在起,你必须收敛锋芒,学会藏拙,这样才能让那些人放松警惕,将来陆鸣钊才有可能把钰儿许配给你……」

「陛下您说什么?许配?」

我惊诧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朕想把钰儿交给你,你可愿意?」

泪水涌上眼眶,愣了许久,我起身磕了三个响头。

「好孩子,钰儿就拜托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咳咳……朕多谢你了……」

他是皇上啊,却为了自己的女儿这样卑微地求我。

从朝阳殿出来后,我又见到了公主。

十二岁的女孩端着药候在殿外,脸色苍白,神情哀戚。

她长高了,瘦了许多,像昆仑山上的白玉般脆弱而美丽。

我想对她说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低头沉默地对我行了个礼,便跨入门去。

殿门沉重地关上了,她落寞的背影却深深烙在我心上。

从那天起,我开始假装放浪形骸,流连青楼赌坊,让自己变成一个臭名昭著的纨绔。

暗地里,我用皇上给我的钱财,在天香楼建起了情报站,在地下赌坊阴养两千旧部。

多年后,十八未嫁的公主成了皇室不得不解决的问题,陆鸣钊终于没法再拖下去了。

请旨赐婚的那天,我紧张得要命,好在一切顺利。

洞房花烛夜,我再次见到了我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小姑娘。

她好看得不像话,凤冠红妆,美得像群玉山头的仙女。

原来她正经的外表下,居然还有如此蠢萌的一面。

嗯,更喜欢了呢。

逗逗她好了。

再装醉占点便宜,她害羞的样子也太可爱了。

装了这么多年的纨绔,我好像真的成了个臭流氓。

不好,身体起反应了……

我要忍住,要助她完成大业才可以让她爱上我。

这个阿诚实在太碍眼了,以后一定要赶走。

唉,好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可是不行,周围都是陆鸣钊的眼线,我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

其实钰儿她很聪明也很有能力,就是太有底线了,所以才会让陆鸣钊嚣张那么久。

这个野种居然还敢觊觎我的小公主,好想趁他七夕出宫直接把他宰了。

可是钰儿想要赢得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没问题,那就让我来当恶人好了,以后所有的脏活都由我来替她干吧。

秋猎那天,我穿上盔甲去救她。

蛰伏多年,我终于像个英雄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她哭着扑进我怀里的时候,我的心都要化了。

嗯,我的小姑娘,好像喜欢上我了呢。

她穿着衮服接受朝贺的时候,我又见到了那种睥睨天下的眼神。

当年就是这个眼神让十岁的我彻底沦陷。

我暗暗起誓,此生愿以性命来保护她,做她最忠心的鹰犬。

不过呢,鹰犬只要有我一个就好了,这个阿诚是时候该赶走了。

可是钰儿不肯,我有点生气。

直到某一天,我看见阿诚跟另一个死士坐在屋顶上,搂在一起喝酒赏月。

原来如此,是我格局小了。

祝他们幸福。

钰儿登基后,各取我们名字中的一个字,改年号为鸣岐。

凤鸣岐山,天下大定。

此后,二圣临朝,她主文,我主武,天朝政通人和,海晏河清。

哦对了,我是她唯一的皇夫。

三年后,我们有了一双儿女。

看着我的女儿,我终于明白了先帝当年的心情。

我想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我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

钰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没有急着立太子。

万一,女儿也想当皇帝呢?

那就……公平竞争吧!

(完)

备案号:YXX18ggKkwdf555nmk2CdlwA

编辑于 2023-03-23 11:32 · 禁止转载

为你推荐热门书单

换一换

「岁狸」高分代表作

包含言情、爽文、脑洞等题材作品

4
言情 · 脑洞
54.8 万热度

点击查看下一节

隰有荷华

赞同 14

目录
3 评论

掌上娇:乱世中的祸水明珠

孟婆酒 等
×
拖拽到此处

图片将完成下载

————————————————————
本站(yanxuan.org)文档只用作读者试读欣赏!
请二十四小时内删除,喜欢作者请支持正版!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