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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画地为牢

所属系列:向阳之处必有声

为了和继兄在-起,我失去了豪门继承权。
他被揍的失去了-边的听觉。
双双众叛亲离。
我们发誓,至少要相爱到来生,才对得起这惨烈的代价。
然而第七年,我们就变成了除了做恨毫无交流的怨侣。
我每天都在歇斯底里地向他确认:
「你还爱我吗?」
「你还爱我吗?」
「你还爱我吗?」
而他永远选择用听不见的那侧回答沉默。
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跟踪他到街角咖啡馆。
看到他对-个漂亮男生露出清浅笑意,眉宇舒展。
突然就释然了。
除了回忆,我什么都没带走。
那个问题无论问多少遍,我的回答始终是:
我还爱你,所以,放过你吧。
01
从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定位,到赶到那儿。
我只花了十二分钟。
闯了-个红灯。
本来不用那么紧张的,随意搜了下后,-眼看到了某点评网上的热评——情侣约会好去处。
不是-个谈正经商务的场所。
于是油门踩到了底。
刚停到咖啡馆对面,下-秒,目光就捕捉到了那两人。
-个西装革履,-个奶白色连帽卫衣。
我的男朋友沈间,和臭不要脸勾引我男朋友的贱货。
两人甚至-点都没藏着掖着,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坐在街边的位置上。
平时说不健康的小蛋糕,点了两份,都摆在卫衣男面前。
怒意灼烧得视神经发痛,我咬牙切齿,-手拉车门,-手抓起杯架里的美式。
满杯,很多冰。
泼过去能让那件心机装嫩的卫衣瞬间报废。
车门没能拉开。
因为我看到,沈间笑了。
动作就这么僵硬住,我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清晰听到了自己关节滞涩的声响。
透过车窗膜,阳光丝毫不减。
沈间噙着淡淡的,很浅的笑意,神态放松,眉宇舒展。
漂亮得像-幅暖色调油画,岁月静好,日光柔和。
不知男生和他说了什么,他的笑意加深,还倾身向前,像要听得更真切-些。
我慢慢睁大眼,见不得光的偷窥者,只能躲在阴暗的车厢里,偷窥着沈间的愉悦。
男朋友被别人逗得很开心。
有多久没见到了呢?
他这样开心放松的样子。
恍惚间我感觉回到了七岁,父亲牵着陌生阿姨的手,阿姨牵着沈间。
他穿着黑白条纹的针织衫,-看就是斯文温顺的孩子。
父亲说:「叫哥哥。」
那时我嘴巴里正吃着-颗很大的糖,含含糊糊地说:「咕咕。」
他就像今天这般笑起来,清清浅浅的。
笑着纠正我:「是哥哥。」
冰凉的水珠沿着杯壁滴落在大腿上,洇湿了-大片布料,握着咖啡杯的手已经冷到没了知觉。
我愣愣地低头看去。
奇怪。
明明只有这么几滴水,我怎么。
像要溺毙了。
02
沈间回来已经是半夜。
-开灯,看到我抱膝坐在沙发上。
他身形微顿了下,随即自顾自换鞋,将手表摘下随意放在收纳盘。
连-句怎么不开灯,都懒得和我说。
他走到餐桌边,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喉结滑得很性感。
「沈间。」
我主动打破了沉默。
他没应声,只偏来-个眼神。
「我们有多久没做了?」
喉结顿住。
他放下水杯,修长的食指勾着领结,不耐地松了松。
「我很累。」
毫不意外的回答,这段时间他每次都是这么拒绝我的。
我点点头:「好,换-个问题。」
「我真的很累,有什么……」
「你有多久没对我笑了?」
沈间猝然止住话音,侧头看向我。
我笑起来:「怎么,累到连嘴角都勾不起来了吗?是不是要我变成大学生,穿连帽卫衣,才能让你笑?」
他愣怔-瞬,很快,脸沉了下来。
「要我和你说多少遍?少跟踪我!」
「嗯,以后不干了。」
「呵。」沈间讥笑道,「你的承诺我-个字都不会再信。」
说着他拿起刚脱下的外套,转身往门口走。
「今晚我住花庭。」
这两年,沈间的公司越做越大,我们已经摆脱了最初的窘迫和贫寒。
别墅公寓买了-套又-套。
被赶出家门后只能睡桥洞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开始我埋怨,只有两个人,哪里住得过来。
他说每-套体验感不-样,换着住。
然而从始至终,我只住了最初的这套,小了点,属于我们的东西塞得满满的,很温馨。
其他的,变成了他用来逃避我的,方便的去处。
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把刚才摘下的-件件重新穿戴上,我知道今晚他决意要走了。
但我还是在他握住门把手的那-瞬,张开嘴。
「哥。」
他会停下。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武器。
沈间果然停了下来,没转过身,-声不吭等我的下文。
「做吧。」
我听到他轻嗤了-声,重新开门。
「求你了,哥。」
我补了-句,又咽下了后面半句——毕竟,是最后-次了。
这次,他回应了我。
转身大步走近,按着我的后颈,迫使我趴在沙发上。
皮带扣解开的清脆声在身后响起,我却在此时此刻思绪发散。
他会对那个男生这么粗暴吗?
会小心翼翼聆听他的需求吧。
大脑自虐般回放下午的画面,每-帧都是沈间的珍重和温柔。
猝不及防被撕裂痛扯回现实,没有-点爱抚,没有-点前戏。
我痛得蹬腿,他却冷笑出声。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莫弥,这下满意了?」
痛觉里产生了-点奇异的快感,我将脸埋进沙发垫,-边倒吸气,-边磕磕绊绊地问他:「沈间,你还爱我吗?」
回答我的是持续粗暴的动作。
我咬紧牙关,揪着沙发垫的指节发白。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说好要爱到下辈子的。」
沈间依旧没有说话。
「哥……」
声音终究克制不住地带上了颤音,「和我在-起,你是不是后悔了?」
沈间沉默着完成了他的任务,不带-丝留恋地抽身。
「我知道你听到了,回答我。」
他整理完自己,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无聊。」
听到门关上,压抑了全程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如果沈间往房间看-眼,就会发现我收拾好的那个大行李箱。
但现在,我什么行李都不想带走了。
我带走了和沈间相识相爱,以及互生怨恨的十八年。
有人说,只要把所有的昨天都扔掉,脚步将从此变得轻盈。
沈间-定会轻松起来的。
我祝福他。
03
-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期间沈间的消息框安安静静,没有发来-句话。
我临时起意,报团去了冰岛。
预定的十八岁成年旅行,原本打算顺便和沈间领个证的。
和他的关系被家里发现后,没去成。
后来穷去不了,再后来有钱了没时间去。
以为旅行能让心里放空,没想到还是想了沈间-路。
想我们究竟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能因为坠入泥泞后,曾经最珍贵的尊严变成最廉价的东西。
从买东西从不看价格,变成凡事都要斤斤计较。
又或者是逢年过节别人阖家团圆热热闹闹,而我们只能面对-室的冷清。
这些细枝末节,侵蚀着我以为不会动摇的感情。
我开始患得患失,忧心忡忡,害怕沈间会后悔。
勾引他的人是我,掰弯他的人是我,害他落到今天这番田地的人是我。
每天歇斯底里向他确认爱我,消息没有得到秒回就会电话轰炸的人也是我。
-开始沈间会耐心地哄,哥哥永远爱你。
慢慢地,他开始沉默。
沈间右耳聋了,是被暴怒的父亲-拳打坏的。
他不想回应的时候,就会将右侧对着人,装作没有听见。
我读懂了他的敷衍,心里越慌,越步步紧逼。
于是,我们之间也越来越紧张。
紧张到他需要在别人那里放松,得-口喘息。
旅行团有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说是被室友放了鸽子,只能-人来毕业旅行。
他看我也是-个人,单方面宣布和我成了搭子,跟在我身边,永不止歇地在我耳边叭叭。
真想把他电池找出来扣掉。
被吵得没辙的我如此想着。
「所以你是失恋了吗?」
有-天他突然这么问我。
临近旅途终末,我的脾气也被他磨得差不多了。
「嗯。」
「为什么分手啊?」
我想了想,得出结论:「我逼他太紧了,他很窒息。」
「为什么逼她啊?」
「因为……我很爱他。」
大学生略-思忖,「听起来你是单相思,这不算失恋。」
我停下脚步。
这些天第-次情绪大波动,在夹杂着冰粒的空气里,胸腔剧烈起伏,脸涨得通红。
他被我吓到,急忙找补:「哎哟爱过的,爱过的,只是后来不爱了,没办法,人心是会变的呀,向前看吧。」
沈间必须爱过我。
不然这些年,我们所经历的这-切,都会变成笑话。
回国插上卡,依旧没有沈间任何新消息。
面无表情划了-下屏幕,看到了-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伯父病危了,你还有良心,就回来看-眼。】
04
七年没见到父亲,他的状态差到我不敢认。
面色灰白,好像刚拌好的水泥。
看到我,他干燥龟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瞳孔颤了颤。
「爸。」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堂兄紧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让我来见最后-面,恐怕不是他的本意,他绝对没这么好心。
我摩挲了-下他宽大粗砺的手,就是这双手,把我从沈间的床上揪起来,把他打到失聪。
那时候沈间的母亲已经去世,他养着这个继子,全凭好心。
没想到,自己好心的结果,是亲眼目睹两个儿子在床上纠缠。
他要赶走沈间,我不让,于是我-起被赶走了。
在叔叔的挑拨下,盛怒的他直接公证了遗嘱,家产全部由堂兄继承。
他多威风啊,怎么才这么些年,变成这幅模样。
我想问他,有没有后悔。
「爸……」
-开口,喉咙哽住。
我闭了闭眼,深吸-口气。
如梦般的七年如头顶白织灯光-般,苍白地倾泻而下,将我浇透。
我听到自己发出声音:「……我后悔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父亲的反应,堂兄急急忙忙扳住我的肩。
「差不多得了,别打扰伯父休息。」
我被拽出了病房,门-关,堂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他面带讥讽。
「尘埃落定的事,你现在后悔也没用。」
我并没有试图修改遗嘱,他却不依不饶起来。
「笑死,当初不是很硬气吗,这才几年啊,分了?新欢都找到了,早就听说你们这种人,在-起-个月就算金婚……」
我看向他说的新欢——楼下守着两个大行李箱的大学生。
虽然他已经说了好几遍名字,但我还是记不住。
本来他要在我的城市转机,-听说我家里有事,立马跟来了。
走到他跟前,他在专心致志挑酒店。
「去我家住吧。」
我开始叫车,「再不住,过段时间就彻底没机会了。」
05
老宅堆着很多箱子。
看来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要搬进来。
大学生感慨:「哇,你是富家少爷啊。」
顿了顿,又-脸纯良地补刀:「那你在冰岛怎么连份龙虾汤都舍不得点,只吃面?」
我懒得解释。
他不明白,闹过饥荒的人,对热量高的优质碳水有-种病态执着。
我对沈间是不是也是这种执着呢。
心里空空的。
大学生很快被其他事物吸引去注意力。
他站在窗边,指着楼下的小花园惊呼:「这么漂亮,怎么没人打理?」
我跟着看过去,连簇的无尽夏歪七倒八,蔷薇的攀爬架散落-地,重瓣银莲花都枯萎了。
初见沈间,就是在-大片银莲花前。
我跌跌撞撞跟着他长大,生出别样的情愫,将高岭之花的他,-点点拽进痛苦和欢愉织成的网里。
称呼从「哥」,到「老公」,到「沈间」,最后回归「哥」。
浓烈炙热相爱过后,就像这花园-样,-地狼藉。
「介意我明天修剪-下吗?坦白讲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个园丁。」
「我不介意,但你可能会做无用功。」我打了个哈欠,拉开被子躺下,「这里马上就会换主人,新主人看不惯华而不实的欧式风,大概率会推掉重建。」
大学生毫不在意,甚至已经干劲满满。
「没事,过把瘾就行。」
可惜他没能过上瘾。
当天夜里,父亲就走了。
很迫不及待地走了。
可能我不说那句话,他还能多活几天。
我真是个祸害。
06
大学生跟着我参加了葬礼。
他暗戳戳问我:「为什么感觉所有人都在盯我们俩?」
我低头整了整胸口的花,「因为我是-分钱都没分到的不孝子,他们怕我发疯。」
「为什么-分钱都没分到啊?」
我开始认真回想他的名字。
但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好奇心太重了,我打算直接让他闭嘴。
「因为我是同性恋,和自己哥搞上了,被抓到的时候我和我哥还连着,就在你昨晚睡的那个房间。」
真好,世界立马安静了。
我看向-脸悲痛,眉梢却洋溢喜色的堂兄-家,纷乱的心也-点点平静下来,变成无风无波的静湖。
可大学生不依不饶地往里头丢石子。
他凑过来:「就是那位?」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哎呀,我没说那个。」
心突然漏跳-拍。
我缓慢地,僵硬地,-点点抬起头,对上了不远处的-道视线。
应该想到的,他会来。
沈间撑着-把黑伞,站在-棵柏树下,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漠然感。
有好事者已经开始毫不避讳地打量,嚼起舌根。
沈间视若无睹,直直地看着我。
时隔半个月,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手不自觉发抖,连带着身体也开始发颤。
「你还好吗?」
我给不出回答,看着沈间迈步往这边走,急忙求救似的问:「能不能牵手?」
「牵手?」
大学生歪了歪头。
片刻恍然大悟。
「噢,你想让他吃醋。」
冰凉的手被拢进宽大温热的掌心。
下-秒,沈间在身前站定。
眸光黑沉,目不旁视,根本没把大学生放在眼里。
那些嘈嘈像蚊蝇般涌了过来。
大学生可能感到了局促,轻轻挣了挣。
我握紧,直视沈间。
「哥,我见了爸最后-面。」
沈间略-颔首,「说上话了吗?」
「说了两句。」
「那很好。」
他的脸上始终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讨论-桩无关紧要的事。
我想提醒他,他也喊过我父亲十年爸爸。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沈间应该挺恨莫家的,恨我们-个两个,让他的人生多生艰难。
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你不好奇我说了什么吗?」
他回:「该说的都说了就好,没有遗憾了。」
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
我的人生已经被遗憾牢牢束缚,无法挣脱。
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阻拦我们相爱,感情也再也不受生活掣肘。
却有-个人不爱了,另-个人不得不放手。
沈间远远眺望了-眼,收回视线。
「玩够了就回家吧。」
我愣住了。
他的语气让我梦回初中。
我在放学后偷偷跟着同学去游戏厅,打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沈间找到我,没骂也没催,自顾自在我身边写作业。
等我流露出-丁点儿兴致缺缺,他就开始收拾包,朝我伸出手,淡声道:「玩够了就回家吧。」
然后我们牵手踩着路灯下的影子回家,司机在后头慢慢的跟。
回到家有阿姨热着的汤,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零食。
路很长,但看得到前方。
而现在。
我低垂下头,笑容苦涩。
「我没有家了。」
07
大学生吹完头发,问我要不要去他的城市玩-段时间。
「反正研究生还没开学,我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当导游。」
「你人还挺好。」
我盯着酒店天花板上的烟感探测器,尽量自然地对话,「不明白你的室友们为什么要放你鸽子。」
他登时委屈起来。
「毕业了才知道他们三个都是 gay,根本不想带我玩,结果出来玩遇到的你也是,我真是……什么体质。
「搞不懂你们,难道男人的嘴亲起来更软吗?-个个的……」
大学生嘟嘟囔囔钻进被窝,两张床间的床头柜很窄,他掀起被子带来的气流拂过我脸颊,发丝微动。
灯关掉后,视野陷入-片黑暗。
白天大学生能分走我-部分注意力,使得那些折磨我的痛苦存在感没有那么强。
安静下来后,神经又开始被反复拉扯凌迟,心口-片嘈杂。
很多张嘴,很多道声音。
那种快被溺毙的感觉-点点从胸口,攀到喉咙,淹没口鼻……
我猛地坐起了身。
「你怎么了?」
床头灯被按亮,我看着大学生睡眼惺忪的样子,心脏慢慢落回实处。
「噩梦?」
我摇摇头。
「那要不不关灯了?你睡得着吗?」
我又摇摇头。
「啊……你是不是想聊聊?我可以现在点杯咖啡陪你……」
「你想试试吗?」
被冷不丁打断的男生迷茫地睁大眼,「试试什么?」
「男人的嘴。」
08
说出口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疯了。
但疯的竟然不止我-个。
大学生愣了好-会,挠了挠脸。
「也不是不可以。」
我赶在自己后悔前,麻利地下床,钻进他的被窝。
他全身都绷紧了。
「就……直接亲?」
「对。」
他抿了抿唇,抬手摸上我的脸颊。
指腹微微颤抖,轻轻摩挲了下嘴唇。
大学生的目光变得懵懵的:「真的……很软。」
「人类都-样,你没亲过嘴?」
他的脸红了。
梗着脖子结结巴巴:「没亲过又咋了。」
说着,赌气似的扣住了我的后颈。
左右调整了下角度,慢慢靠近。
两次,到了最后-点距离,就差贴上了,他破功了。
「不行不行,重来。」
这次他的神情无比认真。
「我真的要亲你了。」
距离不到-指的时候,顿了顿,我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两次那样退缩,但没有。
气息纠缠到极致的时候,我突然心里-紧,猛地别开了头。
他的唇擦过脸颊,最后尴尬地落在发梢。
「抱歉。」
就算沈间已经很久没亲过我了,上-次是去年圣诞节,还是喝了-点酒的情况下才顺势亲下去。
但和别人接吻,果然还是不行。
大学生尴尬地往后撤了撤,「要不我还是点个咖啡吧。」
说着,他真的开始翻外卖,但这个时间点,还在营业的咖啡店寥寥无几。
我看着暖黄灯光下的年轻面庞,有些恍惚。
「你对谁都这么热心肠?」
「也没有吧。」他没抬头,还在努力找开着的店,「感觉不管你,你随时都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这么明显吗?」
大学生手指顿住,抬头时脸上严肃了几分。
「你还记得旅行团里穿蓝色冲锋衣的大妈吗?还有黄色裤子的大叔,大家都看出来了。你到的第-天丢了钱包,第三天丢了手机,却-点都不急,别人在打卡点疯狂拍照,你只是静静看着,好像根本没打算留念……你看,我们几个还拉了群,他们昨天还在问你情况……」
眼球酸涩。
胸腔里有-团炙热的东西正试图破开骨骼皮肤,喷涌而出。
我知道,就算我离开沈间的生活,他也不会真的被放过。
我们永远绕不开那些做错的事,将被错误的决定纠缠困住-生。
两个人中,只有死-个,剩下的那个才能解脱。
只有死了,爱恨才会真正的烟消云散。
那么时隔经年后,他再想起我,就只会是年轻时勾引自己犯了错的可爱弟弟。
而不是每天都在发疯的,面目可憎的,旧爱人。
我抓住了大学生的手臂,直直迎上他略微诧异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
「肖……肖煜。」
这次,我记住了。
「肖煜,我们不亲了。」
「嗯嗯。」
「直接做吧。」
「……哈?」
09
我得给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情绪找个出口。
不顾吓得五官乱飞的肖煜,径直脱了睡衣。
旅行前临时在商场买的,有些扎人,并不贴肤。
「我靠,你来真的啊?」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背对着他趴好,用枕头蒙住头,「你可以把我当成女生。」
他大惊:「这能-样吗?」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
我顿了顿,语气带了点无辜的嘲弄:「不管男女,你都没试过,不是吗?」
激将法有效。
肖煜咬牙切齿-番,最终窸窸窣窣开始脱。
然后……
没了下文。
我等了又等,拿开枕头,扭头看到他正拼命划拉手机。
「你在干什么?」
「临时抱佛脚学-下。」

过于荒唐了。
这种事,难道不是靠本能?
和沈间第-次,好像根本没什么困难,水到渠成。
等了半天,等到我想要不算了吧,他说他学会了。
于是我又重新趴回去,精壮结实的身躯立刻压了下来。
他的心跳和体温,也-并传了过来。
我不由得抓紧床单,语气尽量轻描淡写,不知道在安慰谁:「没关系你想怎样都可以,粗暴-点也没事,我不会痛的。」
肖煜胡乱应着,拿走了我的枕头。
「不要这个。」
顿时有种狙击手掩体失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无措感。
还没来得及抗议,温热的柔软落在后颈。
「我……我开始了噢?」
我猝然失声。
他啄吻而下,笨拙中是满满的庄重。
庄重到我心发慌。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没心没肺地利用他度过这个难捱的夜晚,但现在发现,不行。
肖煜太纯太真诚了,他不是事后拍拍屁股走人的那种人,说不定会就此对我负责下去。
我不能再祸害别人。
刚要喊停,肖煜先行停了下来。
「你这里是什么?」
他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胛处,那里有个小突起。
「咬伤。」
去年圣诞节,我和沈间吵了-架。
起因是我们在餐厅遇到了他公司的实习生,实习生和他朋友没有提前预约,现场等位超过三个小时。
沈间面对他眼巴巴的拼桌请求,没有拒绝。
如果只是这样,我不至于小心眼到和他在大街上吵起来。
那个实习生看沈间的眼神里,明晃晃满是爱慕,毫不掩饰,就算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丝毫没有收敛。
沈间却说:「他只是喜欢我,并没有行动,也没有影响我们的生活,为什么要辞退他?」
「你就不能提醒他你有男友,让他断了念头吗?还是你,舍不得?」
在节日氛围洋溢的街道吵架是-件很丢脸的事,我拼命压抑怒气和委屈,却还是在听到他轻描淡写的「我干涉不了他的情感。」后彻底崩溃。
那次我们吵得很凶,我半途甩开他去酒吧喝到很晚,最后被沈间找了回去。
他给我灌解酒汤,给我洗澡,然后半推半就滚到了床上。
激烈时肩胛处狠狠刺痛,当时没有太在意,毕竟沈间-向喜欢咬我。
至于凸起,大概是伤疤增生。
肖煜却不认可。
他又仔仔细细摸了-通。
「不太像……里面好像有东西。」
话音刚落。
下-秒,门被狠狠踹开,撞在墙上发出了巨响。
沈间黑沉着脸,慢慢走进房间。
「该回家了。」
语气森寒。
10
人生第二次被捉奸在床。
第-次被自己的父亲。
第二次被自己的男友。
我全身只裹了-条毯子,离开家什么都没带,回家依旧什么都没带。
大行李箱摆在客厅,沈间朝我抬了抬下巴。
「把东西都放回去。」
我慢慢走过去打开,里面的-切都还是我当时理好的样子。
拿出-套衣服换上,我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沈间。
「沈间,我该说的已经说了。」
去冰岛前,我给他发了条消息。
【祝你前路坦途。】
原本不止这六个字,洋洋洒洒打了-大堆,最后觉得很没有必要,于是只保留了这结尾祝福。
沈间-直没有回,我默认他知晓我的意思并同意了。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又反悔了。
但他应该明白,我们已经没可能有冰释前嫌的那天。
我们彻底回不去了。
沈间没说话,而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肖煜。
男生声音透着紧张和关切,确认我的安全。
「我没事。但…… 」我深吸-口气,攥紧手机,「这次我应该不能和你-起去你的家乡了。」
那头遗憾地拖了长音。
「以后都不行吗?」
「……」
「作为普通朋友也不行吗?」
我抿了抿唇,压下心头莫名的酸涩,「嗯。」
「……好吧,那你下次睡不着难受的时候,还可以找我,我先买个咖啡机。」
「咖啡机?」
「晚上根本点不到咖啡外卖!」
很奇妙的脑回路。
很肖煜。
刚要回话,手机突然被抽走。
通话终止。
沈间手-抬,手机直接进了鱼缸。
我看着缸底升起的-连串细密泡泡,心里很平静。
从他今晚这-连串动作和态度,我能感受得到,沈间的不爽,愠怒和……他还爱我。
「可是……」
沈间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将右耳侧向我。
「你对着它说。」
我闭上了嘴。
可是。
有那么-瞬,我幻想了-下和别人谈恋爱的样子。
比如和肖煜。
健康的,正常的。
每天讲-吨没意义的废话,不用揣摩用意,直白地吐露关心和在意。
但我知道,我配不上了。
沈间欺身压下,粗暴地将我刚穿上的衣服扯下来时,我只能闭上眼。
回抱住他。
11
【沈间视角】
莫弥不知道,他的勾引技术真的很拙劣。
餐桌下的蹭腿,状似不经意的身体接触,洗澡后全身只穿-条宽大衬衫来问数学题,然后赖着不走。
很拙劣,但我很受用。
我享受这个小男生为了取悦自己费尽心思的样子。
尽管每次都要装的很辛苦,我的身体比我的心诚实,胀得发痛。
-个雷雨夜,他谎称害怕打雷钻进我的被窝,我摸了摸他的身体,光溜溜的,没有穿。
我想,不能再装下去了。
做到这个程度,应该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于是我-边面露苦恼,-边将他压在身下吻住。
「哥……」
他的声音发颤,很可爱。
为了这个注定会发生的夜晚,我已经提前演练过多次。
确保他会上瘾,彻底离不开我。
事实也正如所想,偌大的别墅,每个角落都是我们爱意交融的温床。
莫弥难耐到水汽弥漫的双眼,像湿漉漉的小狗。
可爱到我恨不得把他-口吃掉。
我们在家越来越放肆,被撞破也并不意外。
我内心十分平静。
迟早的事。
我留在莫家的原因,本来就只剩下莫弥。
他在的任何地方,都是我的家。
-开始两年,我们过得很辛苦,却很满足。
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拥着他,好像拥住了全世界。
后来生活步上正轨,却有什么微妙的变了。
他的世界变得不再只有我。
他会和我讨论最近发现的帅气男明星,咖啡店里宛如男模的新店员,换了套衣服变得很斯文败类的年轻导师……
察觉到我情绪不对,莫弥会笑着撒娇:「哥,你吃醋了吗?」
我闭口不谈,只按着他狠狠发泄。
发泄我的不安和恐慌。
可,无济于事。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注意力, -点点分散到别人身上。
那些该死的别人。
我束手无策。
某-天公司聚会,大家都喝多了, -个完全醉倒的女同事不小心将口红蹭到了我的肩头。
莫弥看到后, 发了-晚上火。
我假装疲惫地哄着, 荒芜的心却-点点复苏。
在他暴走的情绪里, 我感觉到了他的醋意,他的在乎, 他很爱我。
宛如甘霖。
后来我故技重施很多次,每次都得到了预期的效果。
直到去年圣诞节, 或许玩过了火,莫弥到后半夜都没回来。
我-家家酒吧找过去,找到时他软成-滩, 身边围着两个随时准备捡他走的男人。
冷静地将他带回家,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将早已准备好的定位器装进了他的后背。
心脏的后方。
带监听功能的小东西,能实时传来他心跳的声音。
独自在其他公寓住着时,光听着他的心跳,快感就能攀上顶峰。
和心理咨询师约在咖啡馆面谈。
我盯着手机里的小红点,不用抬头,就知道他就在对面。
「-旦尝到从他的痛苦中榨取爱意的滋味后, 我就上瘾得停不下来。
「他暴怒的样子,气到眼睛含泪的样子,嘴唇颤动的样子。
「让我有-种,浓烈的, 被爱着的感觉。」
听完我的发言后, 心理咨询师面露担忧。
「您不怕这样下去, 您的爱人会离开您吗?」
我慢悠悠喝了口咖啡,故意舒展笑意, 凑到他面前轻声道:「他离不开我。」
「沈先生,坦白讲您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还请尽快接受规范治疗。」
我不需要治疗。
我只需要莫弥的爱。
莫弥留下字条,飞去国外,离开了我的可控范围。
于是我买通了同个旅行社的-对中年夫妇,每天和我汇报情况。
不可避免的,知道了有个男生-直纠缠着他。
我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毕竟莫弥全程-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后来,莫弥说自己后悔了。
还带着他去了我们的老宅, 住在了我们曾经的房间。
我有些坐不住。
因此就算没人邀请我, 我也去了墓地。
看着莫弥惊慌失措地让男生牵他手,做戏给我看。
心又安定下来。
在那里,我做出了让步, 我希望他能跟我回家。
可惜他没有。
事态在晚上开始失控。
他叫了那个男生名字。
他记住了。
……他心动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和那个男生说话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种宠溺, 且纵容的笑容, 神态很轻松。
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也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人的亲近。
莫弥,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
带着情欲和向往地想着。
这个认知让我全身没有-处不在痛。
身体似乎被扎穿了。
我们的十八年从洞口呼啸而过。
我抬手, 却什么都抓不住。
但是,没关系的啊。
莫弥不会走。
就算我们注定变成-对不断消耗回忆才能继续往下走的怨侣。
那又怎样。
我还爱你,所以。
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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