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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阴胎酒店

所属系列:无人生还:探寻迷雾中的真相

入住酒店后,我天天发春梦。

后来警方在我睡的床垫里,找到半具男性尸体。

他被人分尸后,跟我脸贴脸睡了三天。

很快,我怀孕了。

可我压根就没男友啊!

道士摇头:「你怀的是死者的阴胎,三日后,你们要一家团聚!」
1
深夜酒店,我在一阵恶臭味中惊醒。

那味道腥臭难当,像烂透的腐肉,开了窗都透不过去。

几经寻找,我确定味道来自床垫里,就在这时。

身体的重量让床垫下陷,隐约中。

里头浮出半张人脸轮廓。

我吓得大声尖叫。

二十分钟后,警察法医赶到。

他们割开床垫那瞬间,无数黑苍蝇一涌而出。

棉絮里,藏有半具尸体。

死者是男性,身体扭曲得不成样,腐烂的脸朝上。

正好,对着我每天侧睡的位置。

也就是说,这三晚,我们是脸贴脸睡的。

我头皮一阵发炸,瘫软在地,恶心得说不出话。

可,尸体是怎么被塞进床垫里?

还那么多天都不被发现?

酒店负责人声泪俱下保证:「我们每天打扫,监控也没显示有问题啊,这批床垫一出厂就来酒店了。肯定是厂里出的事,再说,床垫根本没被缝合过的痕迹啊!」

确实,没痕迹。

这点很匪夷所思,但又是事实。

那尸体是怎么进去的?

总不能是自己藏进去的吧?

我浑浑噩噩上了警车,回去做笔录,警察很同情我的遭遇。

安抚好我的情绪后,才温声问。

「方小姐,你这三天,都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我额头渗出冷汗,心脏更是跳得厉害。

异常,还是有的。

从住进酒店后第一晚,我就开始做梦。

做奇怪的……春梦。
2
梦里,我枕边总躺着个男人。

他身材高大,有双招人喜欢的眼睛,他在梦里对我动手动脚,还不断用冰凉刺骨的手抚摸我。

我不觉香艳,只觉可怕。

可我无论去哪,男人都身体僵直地杵在我身后,用无神的眼珠问。

「棠棠,你要去哪呢?」

黑暗里,他的头猛地调转,嘴角诡异地拉得极开。

像没有感情的纸人。

「睡过我,可是要负责的哦。」

他紧紧抱住我,体温凉得我忍不住发抖。

连续怪梦,让我精神憔悴,可我这种笃信科学的无神论者,从没往别的方向想过。

警方很快确定了死者身份。

当地地产大亨的独子,蒋松,28 岁。

初步死因:机械窒息。

在警方给我看男人照片时,我心里立刻掀起惊涛骇浪。

蒋松,就是梦里夜夜纠缠我的男人!
3
这一切太超乎我的认知。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人,他的左手腕那,是不是有一个胎记?」

方队开始没当回事,可当法医的尸检报告出来后。

他的眼神一下变得很微妙。

「你怎么知道,蒋松身上有这个特征?」

「就连法医,也是刚刚才修复了他的左手后,才知道有。」

我一时哑口无言。

也是,如此荒唐的事,谁会信?

我心里跟堵了个大石头,这案子疑点太多了。

首先,蒋松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失踪了。

是他家人报的警,失踪地点。

竟然是在千里之外的泰国五星级酒店。

这个信息让大家都蒙了。

国际案件走的流程多,等所有资料到齐后,他们才知道。

蒋松是跟刚交往不久的女友汪霏一起去泰国的。

两人在抵达当晚,同时失踪。

国外警方开始以为入室盗窃,毕竟酒店在岛上,挨着海边,偶尔也有手脚不干净的村民溜进盗窃。

可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两人财物也没被动过。

当看到两人合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身段曼妙的女孩在海边肆意大笑。

蒋松的女友,长得与我竟有八分像。
4
「方小姐,你入住这家酒店,真是巧合吗?」

离开警局时,我听到警察喃喃。

这个案子,与我无关。

但似乎又有千丝万缕的连续。

从警局回去后,我立刻换了家酒店。

我把房里所有的灯然都打开,但还是觉得四周阴森昏暗。

我本来是来出差谈项目的,每天配合警方做调查,什么事都耽误了。

好不容易回到 G 市,怪事频出。

胃口一向很好我开始干呕,闻不得肉腥味,食欲大减。

大家都当我受了惊吓,可以理解。

但我吃得少,肚子却一天大过一天。

同事开始还打趣,你怎么胖了,但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大家表情也微妙起来。

领导甚至暗示:「小方,要是有了,还是得早点扯证。我有经验,肚子尖,得是个男胎!」

我只觉可笑,我单身,怀谁的孩子?

可看着明显涨出来的肚子,我又感到没来由地心慌。

下班后,我约了闺蜜。

路上有家死了人,在烧纸钱。

毕竟是阴间之物,大家都避讳走远,可我望着那些飞扬的纸钱。

腹中涌出发慌的饥饿感。

那种馋劲,我这辈子都没感受过,我不断吞咽口水,情不自禁地走向那个火盆……
直到耳边传来闺蜜的尖叫声。

我才猛地回过神。

自己竟然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吃着纸钱!

闺蜜吓傻了,不容分说请来道士。

那老道一看我,脸色骤变。

「姑娘,你这怀的,可是死者的阴胎啊!」
5
阴胎,顾名思义,是女人遭了邪祟而孕的产物。

与尸同睡三天,就能怀上阴胎?

「那死者执念极大,又正是壮年,姑娘,阴胎若不治,长成了形,不得了啊!阴胎诞下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惊恐地抠出满嘴的纸钱,反胃干呕下,肚子里的孽种不满地踢动我的肚皮。

那诡异的蠕动感,吓得我终于信了。

我肚中有死人的种!

道士姓王,年过六旬,倒也是街坊们的熟人,平日谁家有红白两事,问吉凶都会找他。

为压住阴胎继续长大,他找来雄鸡血、朱砂以及当地千年寺庙的香炉灰搅拌一起。

细细涂抹在我肚子上。

我半信半疑,但那个晚上。

我感觉到久违的轻松平静。

只是到了深夜,一股寒意贴向腹中。

踢被子了?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用手去勾被子。

却碰着一团软乎乎的烂肉。

我猛地睁开眼,就见蒋松用他腐烂的脸,正贴在我肚皮上

仿佛在凝听着胎心。

我头皮瞬间发麻,几乎没法呼吸了。

「棠棠,你想害我们的孩子是不是?」

他眼神阴狠,连声厉声质问下,身上尸虫直往我身上掉。

「作为母亲,你不应该无条件爱他吗?怎么忍心伤害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去你的!我咬紧牙关,忍着恐惧骂他。

「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咯咯冷笑起来:「我想要的,当然是我们一家三口,去阴间团聚啊。」

愤怒席卷全身,可我浑身肢体麻痹,根本动弹不了。

道士说,这是典型的鬼压床。

最近,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我真切感应到,阴胎在吸食我的生命力。

我越憔悴,蒋松在梦里力量就越大。

醒来后,我六神无主地求助:「大师,快想想办法,难道就不能打掉吗?」

「阴胎常见于死妇,活人结阴胎,得找鬼稳婆,可这年代哪有那么好找?全国也没两个,我只能姑且试试。」

王道士不敢夸海口,咬破食指指尖,滴进朱砂里,提笔画下张化煞符。

谁知符一贴上肚皮。

我腹中立刻剧痛,开始还以为那是正常的。

可后来我实在扛不住了,疼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而我的肚子,气球一样迅速充气,膨胀。

肚皮胀大,直到撑成薄薄一层!
6
白皙的皮肤撑成青筋密布,肚脐眼的位置都开裂了。

血不断溢出,我无助哀号。

「它,它在动!」

我甚至都能看肚皮蠕动中,印出一双小小的手,以及尸婴狰狞的脸。

好像下一刻就要破腹而出。

照这趋势,没几分钟我的肚皮就会彻底撕裂!

王道士脸色骤变,当机立断,结了指印。

「孽畜!你若现在出,我立刻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顿时,房间里灯光不断闪烁,阴风将桌面布置好的香烛全掀翻。

随着道士厉声威胁一出,那尸婴大概也知道自己月份不足,实力不济,不甘心地停止了挣扎。

最后肚皮蠕动了几下,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命先保住了,道士这才松了口气。

「小方,这阴胎太厉害了,已经有了自我意识,不能贸然除。」

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道士还没想到新的办法,那边。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找上我。

那就是蒋松的母亲,蒋老太。
7
蒋老太,G 市有名的商界传奇。

她年轻时丧夫,一人之力将蒋家发展成 G 市有头有脸的企业,说是铁娘子也不为过。

她登门拜访,嘘寒问暖后,大手笔递来支票。

「小松的事,肯定把你吓坏了吧,这笔钱,你收着。」

我下意识用抱枕遮住肚子。

阴胎的事那么匪夷所思,被人知道了怎么解释?

蒋老太似乎没察觉我的小动作。

她自顾自说起那桩未结的案。

「我儿子的死,跟他新谈的女友汪霏,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说她不也失踪了吗?

蒋老太冷笑。

「那个女人我找人调查过,信息全是伪造,什么学历证书、社会经验通通是作假,我儿子八成是被仙人跳,到了泰国后她跟团伙勒索不成,才杀人害命!」

可说不通,如果为求财,蒋家多的是钱。

现场值钱的东西,可一样没少。

求财的人,会大老远把尸体运回国,又塞进床垫里?

谜团重重,但我无暇顾及,关我何事?

我只想解决肚子里的怪胎罢了。

我拒绝了高额安抚费,临走前。

老太居然邀请我参加蒋松的告别仪式。

我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

道士说:「铲除阴胎,要从根源找起,你会成胎,怕是蒋松的残魂残魄留在你身体里,帮他找齐躯体,或许就有了破局之法。」

思及此,我忍住恶心,答应了她。

蒋老太脸上立刻浮出的微笑。

走之前,她眼神屡次落在我肚子上,炙热得几乎不受控制。

「好,好……怀得可真好。」

我甚至听到她喉咙里微动,偷偷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样子就好像……
饿死鬼,在馋活肉。
8
到了那天,我如约来到蒋宅。

王道士在电话里再三叮嘱。

「我给你的是定魂咒,想办法贴在蒋松尸体上,这样或许能寻到他剩下的躯体。」

我紧张:「那么多人,我哪有机会?」

可奇怪的是,现场除了蒋老太,灵堂里竟没别人。

一进门,我就感觉腹中孽胎,死灰复燃一样活了起来。

灵堂里点满白蜡烛,可里头还是阴森得让人发憷。

那种冷,好像爬虫在钻入皮肤,无孔不入。

蒋松的遗体,就在正中央。

我心里闪过厌恶,这人,活着的时候就是纨绔子弟。

三天两头换女友,飙车撞过交警,几次轮船盛筵也搞出过人命。

可最后,都被家里摆平,找人顶了罪。

死了也不消停,我一眼瞥去。

跟我梦里见过的样子大差不差,经过了处理缝合,脸上擦了很重的粉。

烛光映照下,他颊面折射出暗淡的光。

像极了劣质蜡人。

「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命苦!」

蒋老太啜泣着,冷不丁握住我的手。

我正思索怎么找机会贴符,一下惊得差点叫出声。

蒋老太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生怕我跑了似的。

她催促。

「小方,时辰到了,去三鞠躬吧。」

这下我疑心更重了。

告别礼我也去过,谁还卡时辰?

我早将符咒折叠片,紧握手心里。

背对老太,借着弯腰瞬间,我将符咒弹到尸体脚边。

可也是这个角度。

我才发现蒋松的白色葬衣下,竟穿了套大红新郎服。

而正对面的桌案上,密密麻麻摆着一堆牌位。

赫然是蒋家的列祖列宗!

我猛地明白过来,这压根不是告别仪式。

这是冥婚啊!

我硬生生打住,转头往外跑,蒋老太看我识破,让几个保镖压我跪下。

她恶狠狠捏住我下巴,撕下温情的面具。

「怀了我儿的种,还想打掉?想得美!」

我失声:「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她早知道我怀的是阴胎!

「别再反抗了,方棠。」

蒋老太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蒲团上,砰砰磕头。

「老天垂帘,祖宗保佑,让我们蒋家留了血脉。管你阴胎阳胎,是我儿子的血脉,就必须传承下去!」
9
蒋老太逼我喝下一碗保胎符水。

说是水,里头满满漂浮着半透明的蛇卵,那是蒋家重金购买的保胎神物。

我光看一眼就要作呕,死死咬紧牙关。

见状,保镖掰开我的嘴,硬是给灌进去。

我拼命挣扎,可那些蛇卵滑溜溜的,嗖地一下就钻进肚里。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又冷又湿的沼泽里,浑身的精神气都被吸盘吸走了。

腹中阴胎再次有了力量。

本来消停下去的肚子,又鼓起一大圈。

泰国老僧操着不流利的中文,对老太炫耀。

「看吧,这些灵蛇卵最适合滋养阴胎。

上百条灵蛇才能炼成一碗,每日三碗,直到阴胎诞生,包你抱大胖孙子。」

听到这些,我心里冰凉透底。

老太很是满意,又给了老僧一大笔钱。

被困的日子,我昏昏沉沉,分不清今夕何夕。

我不是没反抗过:「这是法治社会,你这是非法囚禁!」

过于天真的话语,逗得老太咯吱乱笑。

她苍老如树皮的手摩挲我的脸:「你这样的傻姑娘,不见了,谁会在意?你最大的价值,就是生下这个孩子。」

我浑身都因为愤怒燃烧,恨不得跟她玉石俱焚。

可另一方面,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由金钱与权利编织出的网密不透风,普通人要如何逃离?

昏沉中,我似乎做了个梦。

耳边仿佛是海浪涛声,海岛的风舔舐着人的皮肤,潮湿黏腻,恶心得让人难以忍受。

但很快,我发现那不是幻觉。

我虚弱地睁开眼。

黑暗中,床垫晃动起来。

那个泰国老僧,偷偷爬上了我的床。
10
「你跟了我,我才能想办法留你一条命,你知道的吧?否则,孩子诞生日,就是你的忌日!」

窗户外暴雨倾盆,无情敲击着玻璃,让人惶恐。

今天蒋老太有笔大生意谈,人不在,别墅里保镖也少了许多。

老头色胆包天,平时就总用淫邪的目光扫荡我。

如今他猴急地解开了我的手铐。

我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底浮现厌恶,但我并没选择挣扎。

因为今天他喂我喝蛇卵时,我偷偷用手撩了撩他掌心。

暧昧的力度,老色胚一下秒懂。

「你真的能保证我会活下来么?」我怯怯地仰看他。

另一只手,却下垂到床沿边。

摸索到床垫缝隙处。

前些天,我偷藏了一把小小的银制饭叉。

我在铤而走险,可那又如何?

我还有什么可失去?

老头在我脖颈间乱拱时,我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只听「噗嗤」一声。

叉子狠狠扎进他脖颈里。

血四溅,他双眼鼓胀,直直倒向床边。

而这一刻。

我已经期待了太久太久
11
我跌跌撞撞消失在瓢泼大雨里。

很幸运,半山腰我拦截到一部出租车。

司机以为我被人打劫,二话不说带我走了。

警察局里肯定有蒋老太的耳目,我没敢去。

只能先回到农村的爸妈家。

我挺着肚子蓬头垢面的模样吓到了他们,他们担忧地问东问西,可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蛇卵能给腹中孽障提供营养。

现在没了,阴胎愤怒地踢打着肚子。

我联系上王道士,就虚脱得晕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

我隐约听到爸妈在门外悄悄打电话。

「蒋太太,她真的回来了,您快来接她走吧!」

「让您费心了,是是是,我们都懂的。」

「嗯嗯,我们地址是……」

我气得冲出去,砸掉电话,可爸妈反而责怪我。

「你这孩子,跟蒋公子谈恋爱,怎么都不跟我们说呢?」

「蒋太太早给我们看过你们合照,你啊,有了孩子当然得生,别使小性子!」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说过,我跟蒋松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不信,认定我在说气话。

「爸妈知道,蒋松的死,给你太大冲击。」

「可这孩子必须生,蒋家那么大家业,以后还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我妈嘴巴快,数落上。

「你看看自己,一年到头出差到处跑能拿多少钱?还不如将蒋夫人一天开销,人家聘礼也给了,你弟的工作她也解决了,方棠,做人可得讲良心啊!」

我心灰意冷,谁说家是避风港?

明明就是另一个地狱。

也是,我怎么会忘记,从小到大我遇到事。

他们最先指责的永远是我。

我弟从三流大学毕业后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在家啃老,最近也被蒋老太安排进大企业。

就凭这点,就能让爸妈感恩戴德。

他们锁上门,等蒋家重新接我回去。

沉闷的雷声响彻天际,我痛苦地捂住耳朵,可妈妈的训话隔着门板。

一字不差传入耳中。

「方棠,就算蒋公子抛弃你,也不是孩子的错。」

「蒋家那么有钱,你现实点,也为我们,为你弟多考虑一下。」

可没过多久。

紧锁的门门,悄悄开了。

我试探地推开门。

昏暗的灯光下,我弟脸色阴沉地站门口。

他嫌弃地看着我的肚子,嘲讽。

「你真被人搞大肚子了啊?」
12
我戒备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跟我弟,关系向来冷淡。

他从生下来,理所应当地享受了家里所有的疼爱。

小时候他走路平底摔,爸妈会先骂我没看好他;他成绩不好,我爸怪我没尽心辅导,我想学美术,家里说没钱。

但弟弟成绩差,他们却二话不说给他请美院老师,转艺术生。

考上大学后,我妈就强调过。

「以后家里的财产,房子,都是你弟的。」

「爸妈没本事,也没什么可留给你,你要懂自己努力。」

我办了助学贷款,大学四年寒暑假在外打工,窘迫的生活在上班后才慢慢改善。

这样环境里长大,我们的关系谈不上很坏。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

「爸妈去睡了,你赶紧走。」

什么意思?

看我还呆愣着,他急眼了,直接拽我下楼。

「快走啊,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啊!」

我喉咙发紧:「你……」

他全程面无表情,但紧绷的声音出卖了他的紧张。

他估计,以为孩子是我被蒋松欺负过的产物。

这样理解,倒也没错。

滂沱大雨在黑夜里肆虐着,远处,我看到几道车灯光射出,有车缓缓朝我家驶来。

蒋家人来了!

他让我从后门走,谁知门一开。

迎面就撞上一人,我肝胆俱裂,那男人死死捂住我的嘴。

「别怕,是我!」

这声音耳熟,我一抬头,眼泪夺眶而出。

来的人是久违的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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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手,悄悄带我离开。

警车上还有我的老熟人,王道士。

王道士坦承:「其实,一开始就是方队拜托我照看你。」

他们都属于「特殊调查科」,这个机构存在的意义,就是处理各种不能用科学解释的案件。

到了安全屋,方队严肃找我谈话。

「方棠,到这份上了,你必须跟我说实话。」

无疑,他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人。

无论是他的样貌还是职业。

「一个月前,5 月 28 号,蒋松跟汪霏去泰国海岛度假。」

他的视线鹰一样锋利。

「出事那晚,你也在那家酒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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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颤了颤,如外头风雨欲来的天。

「我查到记录,你的房间,就在他们房间斜对面。而那晚,因为当地暴风雨,那条走廊里只有两户入住,他们,跟你。」

我垂着眼,抱住自己膝盖。

企图用沉默抵抗这接踵而来的问题。

「那天晚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几乎是恳求我。

「这对我……我们很重要,请你一定要勇敢说出来。」
15
一个月前,是我第一次出国。

省了省钱我坐的廉行,到得早,闺蜜飞机晚点后,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在房间里看电视。

入住时,我房卡掉地上。

还是蒋松的女友汪霏,好心提醒我。

她二十四五,身材高挑矫健,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我沉默许久,最后冷静撇开眼。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是一次巧合。」

方队气笑了。

「巧合?你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王道士帮腔:「小方,藏蒋松尸体的房间,这个月以来,入住的所有人都是女性。」

他要到住客资料后,算了她们的生辰八字。

「结果你猜。」王道士卖了个关子。

「这些女人的八字,都与蒋松绝配。」

无一例外的,旺夫命!

我呼吸急促起来:「你是说——」

「你们会住那套房,就是有人预谋,这家酒店地形是典型的汇财汇气形,那间房更是财眼位,可我去现场勘察过,发现了玄机。」

玄机,不在床垫里。

而在床架上。

那间房的床架,全是用百年柳树所制!

柳树属阴,吸人的阳气和胎气,睡上头,等于睡在棺材里。

财眼位,瞬间变死穴!

我紧紧咬住嘴唇:「那,睡过这张床的女人,都怀了阴胎?」

「没有,我们追查过,目前只有你是。」

道士落下结论。

「这张床,就是给你们相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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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只是床上玄机,还不足以百分百怀上阴胎。

王道士翻阅典籍,在古法中找到原因。

「古书记载,让妇人服下死者骨灰才可。」

我不禁回忆起入住那天。

其实单位出差,每人住宿补贴是 400 一天,这钱根本住不了五星级酒店,可一下飞机,找我提案的金主就给我免费定了这家。

办入住的时候,前台又给我升了房。

没一会,客服服务又热情送上免费咖啡……
味道有点奇怪,拉花上还有没搅浑的白色粉末。

但考虑到是免费,我没有提出异议。

那些难道是……
我心里一阵反胃,也就是说,蒋松之所以会躯体不全,不是凶手做的。

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蒋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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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体内的阴胎,那么厉害。」

找到原因,王道士也想明白打阴胎的关键。

「这孽障,不在活人身上出生,他要诞下,你必死!」

当然,是假死。

阴胎即将临盆,不能再耽误了。

我们分头行动,王道士将一处仓库四面贴上遮阳布,不透进一点阳光。

要「假死」,就必须遮住我身上的活气。

他在我头顶百会穴、诸阳之会的大椎穴、心脏等位置贴上符咒。

「阴胎以为母体已死,出来时就会放松警惕,这时你就有机会反杀他!」

方队不放心,说要留下来保护我。

王道士摇头说不可。

「我们都是阳气最旺的男人,要退避三舍,否则阴胎不会上钩。」

这次打阴胎,不能有活人。

全部要靠我自己。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经历种种,我很明白恐惧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

我躺在地上,对方队露出一抹抚慰的笑。

「放心,就相信我吧。」

这话,让他恍惚了一瞬。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方队眼眶一下就红了,然后深呼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切归于寂静后,我压低呼吸。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异乎寻常,我甚至听不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母体一「死」,阴胎果然开始活动。

大肚皮再次被撑大,里头翻江倒海,钻心的疼痛充斥全身。

但我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一点都不行。

身体不停抽搐,手指不断抠紧在地面,指甲盖掐进肉里也察觉不到一点感觉,嘴唇也早被咬得血迹斑斑。

我甚至怀疑,自己会死在这股持续的剧痛中。

肚脐眼那火辣辣,一只手从那里头探了出来。

要来了!

我立刻握紧道士给的桃木剑。

阴胎此刻还是半实体,湿漉漉地从里头往外爬。

我的心脏好像被死死堵在喉咙里。

伴随着婴儿哭啼声,我就这样看着它长出血肉,从恐怖的骸骨长成白嫩婴儿。

还生出一双无辜乌黑的大眼睛。

「呜呜——」

婴儿冲我天真咯咯笑,那模样居然有几分可爱。

我心中依旧冷酷,可以说半点犹豫也没有。

我举起剑,可就在这个紧急关口。

仓库外,传来几道急促的刹车声。

接踵而来的脚步声里,我听到了爸妈的大嗓门。

他们献媚着。

「这妮子从小有反骨,听蒋太您叮嘱,我在她衣服兜里放了跟踪器。」

「您可真是神机妙算!」
18
仓库外,方队他们与蒋家起了激烈冲突。

但那边人多势众,两人很快被制服。

冲进来的保镖死死按住我,阴胎落地成人,飞快长大。

等蒋老太找到它时,他已经长成了七八岁孩童的模样。

与死去的蒋松简直一模子印出来。

「小松,是小松回来了,妈妈在这啊!我的乖乖,妈妈的心肝啊!」

蒋老太涕泪横流,顾不得别的,死死搂着阴胎亲个不停。

原来,蒋松出事前就得了绝症。

这几年,他都在靠泰国老僧的邪法续命。

他的药引,就是那些妙龄女郎。

「反正那些女人,一个个贪的也是钱,她们出了事,我们可都给了赔偿的,也够仁至义尽了。」蒋太搂着儿子笑开了。

「市场经济,供需平衡罢了。」

那晚,蒋松企图对汪霏下手。

可没料到踢到铁板,汪霏死之前,用领带死死勒住蒋松。

所以,他的致命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晚来一步的泰僧买通外国警方,布置成女方也失踪的假象,再偷偷将蒋松运回国。

百年柳木制棺床,挑众女相阴亲。

这一切,都是为了圆蒋老太传宗接代的夙愿。
19
原来如此。

在听到汪霏尸体还在泰僧庙中后,我深深呼出一口气。

好一个供需平衡。

钱是个好东西,能买到优渥的幸福生活,高人一等的阶级地位。

可认为钱可以操纵一切的人,自大过头,也成了愚昧。

我听到自己笑了。

「你们知道么?对付刚生的阴胎,还有一种解决办法。」

黑暗里,我的声音是如此坚定。

「那就是,母子连心,玉石俱焚!」

我将手中的镇煞咒,狠狠贴向自己心脏!

绞痛袭来,同一时刻,蒋松像是被无形的火焚烧一样抽搐挣扎,痛苦尖叫。

「妈,快救我,妈妈啊!快阻止那个疯女人!」

他发疯一样扑向我,可就在碰到我的一瞬间。

我眼见它肌肤烧起,随着悲鸣碎裂成一地黑色粉末!

蒋太、泰僧等人因涉及多起女性失踪案,被警方逮捕。

很快,汪霏的尸体在泰庙被发现。

她被分成数块藏在罐中。

泰僧人怕她复仇,用上了最残酷的法术镇压。

尸体被运回国时,所有警察都红了眼眶,他们摘帽致敬。

因为汪霏,不仅是方队的未婚妻。

也是一名卧底警察。
20
半年前,特殊调查科开始盯上蒋松。

许多女性的离奇死亡,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所以,汪霏自告奋勇,接下了卧底任务。

「这个人渣,我从游轮案开始就在跟,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方队,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是优秀的警察,破过许多案子。

拿过奖,也受过伤,她从不是热血上头的小年轻。

她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犟了。

认定的案子,就是追到头破血流,也要死查到底。

于情,方队不舍得女友去;可于理,他没有一点拒绝的理由。

就这样,他同意了这次任务。

葬礼那天,我也出席了。

汪霏的墓安葬也在烈士园里,这里风景宜人,她的父亲也长眠于此。

女承父业,她继承了父亲的职业与警号。
00233。

虽然早有预感女友出事,但只要一天结果不出,方队就抱有一丝希望。

他总说,或许会有奇迹呢。

「我们这一行,是需要相信奇迹的,但奇迹这种东西,绝对不会从天而降的。」

所以需要我们争分夺秒,拼尽一切。

如今,他丢了魂一样,等所有同事都走光了,还手捧鲜花茫然地站在墓前。

「我觉得她只是去执行任务了,去很远的地方,执行一个很机密的,我都没办法知道的任务。你知道下葬那天,我在想什么。」

方队自言自语,他说自己没太悲伤。

「我一直在想,求婚的钻戒是选什么样的,是排钻,还是单颗,多少克拉合适,你们女孩子的东西太复杂了,我不懂,干脆把所有照片发给了小霏,等她选。」

浑浑噩噩回到家,他打开信息。

发出去的照片,全是未读的状态。

往上翻,几百上千条信息,全是他在自说自话。

今天遇到了什么案子,明天要去做什么汇报。

后天,还要参加她的追悼仪式。

上级交代,他需要写一篇致辞稿。

要求时长八分钟,一千字以内。

「直到这时,我才有点感觉,她好像真的离开我了。」

蒙蒙雨雾,让男人的五官都模糊起来。

我的心绞痛。

应该保持沉默的,但那一刻,在我即将消失的前一刻。

我任性了。

我从后紧紧抱住了他,他大概很震惊我的举动,在即将挣脱时。

我一句话,让他浑身僵硬。

「方沉,我不后悔,我就是最佳卧底人选,你的决策没有错。不要怪自己,永远不要。」

是的,我就是汪霏。

我只是一直借用了方棠的身体。

因为那晚,我被拖出酒店时。

弥留之际,斜对面,有扇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方棠,才是此案唯一的目击者。
21
可她是个普通的女孩,面对这一切她吓傻了。

她不敢去报警,她太清楚自己在有钱人面前不堪一击。

而她连出一次国,都要努力好久好久。

她选择了沉默,合情合理。

可在我们四目相对了一瞬。

她的那份愧意,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她接受了我的执念,允许我暂时用了身体。

某种程度,她非常勇敢。

「我必须要找出真相,找出自己在哪,将他们绳之以法……方沉,当我选择从事这份职业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你不也是么?」

我贴着他的背脊,感受着他的痛苦。

活着真好啊,可以痛苦,可以绝望。

也可以再次鼓起希望。 
「对了,那些戒指,你都什么直男审美,土死了。」

「……非要选,就第二款吧。」

方沉死死抓着我的手,用力得青筋迸出。

好像以为这样,我就没法离开。

他泪水滴在我手背上,哽咽着胡言乱语:「那就第二个,可第三个最贵,最贵的不好吗,我想给你最好的。」

傻子,我笑着。

灵魂不受控制地逐渐抽离。

在最后的最后,我虚弱地合起眼。

「警号 00233 汪霏,本次任务已完成,申请归队啦。」 
22
 「我怎么在这?」
 女孩迷迷瞪瞪回过神。
 真正的方棠醒了,可她对一切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

只觉得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眼前,英俊的警察半跪在她面前,神情安静,脸上却都是横泪。

她惊讶之余,多少有些害怕。

「这位警官,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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