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我栖春山

所属系列：你阴阳怪气，我兴风作浪

霍昭同我联姻的那一年，当着几百家媒体承认我们的关系，给了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后来，他出轨新欢，心系初恋，纸醉金迷，浪荡了一场又一场。
我烧掉了暗恋他多年的证据。
烂掉的白月光，还不如在他最完美的那一刻，将他泡进福尔马林里。
1
下午，港城下起了雨。
「朝阳娱乐本台报道，女明星莫兮兮被曝插足别人婚姻……」
「港城新闻本台报道，莫兮兮疑似怀孕……」
「曝霍家继承人即将与妻子邵文萱离婚，同女明星莫兮兮结婚……」
「强强联合不敌艳遇三天，细数邵家独女邵文萱与霍家公子霍昭的联姻之路。」
「据悉，三月初始，邵家和霍家已经打算解除联姻……」
手机里的视频嘈杂不休，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我迷茫地闭上眼，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客厅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我走过去接起，是助理李安安打来的。
「喂，文萱姐，你手机关机了，我就打你家里的电话了。」
「怎么了安安？」
「文萱姐，你有去看莫兮兮社交平台的账号上发的照片吗？」
2
我愣了一下，立即像她说的那样，打开社交平台。
入眼是大片的鹅黄，我只一眼就看出那是入侵物种加拿大一枝黄花。
这种植物繁殖力极强，传播速度快，生长优势明显，适应性广阔，会与周围植物争阳光和肥料，直至其他植物死亡，对生物多样性构成了严重威胁，已被列入第二批《外来入侵物种名单》。
「这是我们上次反映的地方，原本相关部门已经打算适时铲除，但是由于莫兮兮发的微博，越来越多的人去那边，已经严重妨碍我们的处理了。」
「而且，今天那里还发生了争执，有极端的粉丝认为那是他们的偶像喜欢的地方，不允许铲除入侵物种。」
我细看莫兮兮发的那几行文字和九张图。
【补一波去年十一月的图。他从前说我笑起来很明媚，那我就发出来给他看。】
【去年拍戏取景的时候，我们在这边发现了很多这种黄色的花。我带回家了很多，还在沿途撒了一些它自带的种子，说不定明年再来的时候，花开得更多了。地点在 xxx，推荐给我的粉丝呀，欢迎大家去玩。对了！一定要十月以后去，现在还没开花。】
【ps：当时某人没空陪我去，希望下次他能一起来。】
3
底下，有粉丝问她：【姐姐是不是恋爱了？】
她回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有人留言：【怎么去年十一月的照片，今年三月才发？】
她又回了一句：【想给某人看。】
我没说什么，叮嘱了几句其他的就挂断了电话。
傍晚的时候，霍昭的表妹贺语欣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刚一接通，她那边立马开口。
「嫂子，我都快被气死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情呀，我真的服气，莫兮兮那个女人能不能有一点常识呀。」
「她这一个举动，直接让部门的工作难度大大增加。她都不看新闻的吗，之前苏城刚大规模铲掉一批……」
我叹了一口气：「主要是它一株植株可以形成 2 万多粒种子，每株植株在第二年就能形成一小片，她还特意在地上撒了种子。」
「我的妈呀，我现在在家里书房加班写报告快写疯了，我待会儿还要回去开一个会，我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忙！」
「我哥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呀，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我真的无语死了。嫂子你看莫兮兮手上戴的，不是我哥之前从拍卖会上拍回来的古董手表吗？」
4
我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问她。
「语欣，琪琪在老宅还听话吗？我这边刚忙完，马上就过去。巨型蛋糕应该马上就送到老宅了，负责人给我发了消息。」
「好的，那我让管家留意一下。」
「晚宴不是八点开始吗，我现在过去，待会儿还能帮忙布置一下会场。」
「嫂子。」她打断我，底气有些不足，「琪琪过生日，我哥还是不回家吗？」
我停顿了一下，半晌笑了一声：「是呀。」
「他这两年从来没有参与过琪琪的成长，不愿意陪琪琪过生日，今天又怎么会回来呢？」
「他现在应该在某个会所，和傅锡年他们几个一起吧。」
「无语，我真的会无语，渣男，都是一群渣男。」
「我哥他那都是什么朋友呀，今天这个传出婚变，明天那个又要离婚，一群人还天天待在会所里。」
5
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语欣，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声，我马上要和你哥离婚了。」
「嫂子……」
我打断她：「你别劝了语欣，没用的。」
「你知道的，他喜欢的人是他的初恋莫兮兮，我们只是联姻罢了。」
「正好莫兮兮这次回来了，他是不会放手的，我也不想这么和他耗下去了。」
「真的有点累了。」
「我恢复单身，他另娶别人，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他应该也很乐意看到。」
「那琪琪怎么办？琪琪才四岁呀。」
我心间酸涩翻涌：「之前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琪琪马上过生日了，我想让她快快乐乐地度过她的四岁生日。」
「我们两家中间牵扯得多，商业上的合作也多，很多东西没办法分得很清。如果祖父祖母他们愿意，琪琪可以经常去老宅住，我尽量不让她的生活环境变化太大。」
6
「至于霍昭，说不定等我们离婚，他心情好了，反倒愿意施舍一点他那为数不多的父爱了。」
挂掉电话，我看到手机里多了几条消息。
有几条是霍昭的初恋兼白月光莫兮兮发的，另一个是与莫兮兮有五分相像、霍昭找来的替身孙若兮发的。
【我拿了新人奖，你应该知道了吧？新闻上应该也都写了。我不信你没看到。】
【现在我有资格站在霍昭身边了，你还要死皮赖脸地守着你们的婚姻赖在他身边吗？】
像是为了强调什么，莫兮兮又发了两条。
【你知道比白月光更有杀伤力的是什么吗？就是中途离开后来又回来的白月光。】
【你们不过占了一场联姻，你是沾了你父母的光，仗着家里有钱才能嫁给霍昭，你永远都比不上我在他心里的地位。】
7
我觉得有点可笑。
我刚嫁给霍昭的那一年，他的祖母就和我聊过。
她说让我不要把莫兮兮放在心上，霍昭只是被迷了心窍，根本就不喜欢她，而她之所以不同意让霍昭和莫兮兮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什么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而是因为他们不合适。
她说，莫兮兮自大，目无尊长，目的不单纯，而霍昭以后要继承整个霍家，肩上的担子很重，现实早晚会磨灭他们之间的新鲜感。
所以他们两个人搅和在一起，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会是错误一场。
我一直觉得老人家说得很对，但有时候又会想，还不如回到当初那一年，就让他们在一起，也省得让他一直觉得我是破坏他爱情的罪人。
我又打开孙若兮发的消息。
「我给霍总生了一个儿子，你可以不认我，但请你认下这个孩子，可以吗？孩子才一岁多，如果你把他接走，他是不记事的。我在 seco 咖啡馆，邵小姐，你能来见我一面吗？」
这就更可笑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我的电话号码的。
在去老宅的路上，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照手机上的地址去了咖啡馆。
有些人，永远不安分。
8
我刚一进去，就看见孙若兮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看着挺小的。
孙若兮和莫兮兮的确长得很快，像到让我心里堵得慌。
小孩子的眼睛永远都是最好看的，眼里带着纯真。
我坐在孙若兮的对面，点了一杯咖啡。
「这个孩子是我瞒着霍昭生下来的。」
「你和我讲没意思，从我身上，你得不到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很快开口，不太想理会她说了什么。
「邵小姐，你可以帮到我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我跟前。
和我想的一样，是一份亲子鉴定书。
「邵小姐可以让霍昭认下这个孩子。」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与我对视，丝毫不显得慌张。
她可比莫兮兮聪明狡猾多了。
「不管邵小姐相信不相信，这都是霍昭的孩子，我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这里是亲子鉴定书，是我带孩子回国以后刚做的，样本是当年特意保留的，如果你看完还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再去做一遍。」
「不用。」
我看了那孩子一眼，的确很像。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对我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9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走了。」我站了起来。
「哎！」她有些急了，也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压低声音，「邵小姐，霍家这么大的家业，难道不需要继承人吗？」
她结巴了一下，「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孩子现在还小，你可以把他带回去自己养，就当作是你自己生的，这样——这样，你霍太太的位置会更稳固。」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把他当作我自己的孩子养？孙若兮，你觉得可能吗？」
「难道我没有自己的孩子吗？」我发自内心地问了一句。
「可她毕竟是女孩，这么大的家业，万一霍家以后不想让女孩子来继承怎么办？」
「邵小姐，你只需要给我一笔钱，我就把孩子交给你，而且绝对不来看他，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我把放在桌子上的包拿起：「你真可笑呀。」
我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给你一笔钱？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我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替你养孩子？为的是以后养虎为患让他惦记霍家的东西，抢我女儿的东西吗？别太离谱，孙若兮。」
「你意外遇到了莫兮兮，听了她的话整容改名，想从霍昭身上捞一笔，对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查不到的吗？」
10
「我能查到的事情，霍昭自然也能查到，所以事情暴露后，你吃了点苦头，随后霍昭拿钱把你打发去了国外，严禁你再回来。我说得有一点偏差吗？」
她四处看了看，表情有些僵了，抱着孩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不去找霍昭呢？」我盯着她的眼睛，「因为你不敢，如果让他知道你背着他生了一个孩子，你的下场会很惨。」
「所以你来找我了，可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善良太大度了？」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想太多了，不管霍昭外面有多少孩子，不管你去见霍家的什么人，霍家的继承人只有我女儿一个。」
「就如同邵家的继承人只有我一个一样。」我又补充了一句。
「不信的话，你也可以亲自去问霍昭，看看你怀里抱的孩子能不能成为拿捏他的筹码。」
我转身想去付钱，孙若兮叫住我，「邵小姐，别急着走，你再考虑一下我的话吧？这个孩子真的很乖的，你和他待一会儿，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你不是喜欢霍总吗？为什么不能爱屋及乌把这个孩子接回霍家呢？你又不差这一份钱，大不了我……我也可以不要钱了，你只要肯认这个孩子就好。」
「你会喜欢你老公和第三者生的孩子吗？」我冷笑了一声，「不必，我多看他一眼，都是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我女儿。」
「还有，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你儿子多么优秀，不管他以后他有什么造化，霍家的钱，他一分钱都不会拿到。」
……
11
车子开进老宅后停了下来，我拿好东西下车。
走进会场，就看到琪琪穿着公主裙，乖乖地坐在小沙发上。
「妈妈！」她看到我，立马跑过来抱住我，「你终于来啦妈妈！」
我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下打量她：「我的宝贝怎么这么好看，妈妈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不说还好，一开口琪琪红了眼睛。
「妈妈，我真的好想你呀。太阿嫲太阿爷对我很好，但是我最喜欢妈妈了。」
我把她抱了起来：「妈妈也最爱你了，对不起宝贝，妈妈过段时间就不忙了，你到时候跟着我回我们小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她乖乖地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凑到我跟前：「妈妈，我忘了告诉你了，我也很喜欢爸爸，不过没有喜欢妈妈喜欢得多。」
「爸爸真的好忙呀。」琪琪搂着我的脖子，「我好久没看见爸爸了。」
我把琪琪抱进房间，她接着说，「我每次给爸爸打电话的时候，爸爸都说他在开会……小七的爸爸就没有这么忙，小七说，她爸爸对她最好了，经常带她去游乐场。」
「妈妈，爸爸是不是真的很忙呀？」她还是问出了这个我极力避免的问题。
12
「我每次过生日，太阿爷太阿嫲外公外婆还有姑姑和很多别人家的叔叔伯伯都会给我准备很多礼物。」
「爸爸也会给我准备很多礼物，他给我买好多珠宝项链，但是爸爸从来没有给我过过生日。妈妈，爸爸是不是真的很忙呀？」
我摸摸她的头，觉得无比愧疚。
小孩子远比大人想得敏感。
有时候，当她试探性地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这么想很久了。
眼泪在琪琪眼眶里打转，我把她搂到怀里，第一次骗了她：「是呀，你爸爸他真的很忙，他掌管着好多好多公司，每天要开会签文件，所以没有时间陪你。」
「我和你太阿爷太阿嫲还有你两个姑姑也不经常见到他的。」我怕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怎么会呢宝贝？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呀！你是他唯一的孩子呀，他很爱你的。」
「那他怎么从来不陪我过生日呢？别的小朋友过生日爸爸妈妈都会陪他们一起切蛋糕。」
「其实你周岁的时候和两岁的时候，他是陪你过过生日的，但是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你太小，就记不清了。」
「真的吗？」
「真的呀！」我用尽生平最夸张的语气开口，「宝贝，爸爸怎么会不爱你呢？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13
琪琪开心地笑了，从口袋里拿出糖果：「妈妈，我最喜欢吃燕麦糖了，给你我的糖果，我特意留了好长时间。」
我笑着接过她给的糖。
但其实我又骗了她。
等到她长大的时候就会知道，在她四岁生日那天，我骗了她两次。
第一次是说她的父亲是因为忙才没有陪她过生日。
第二次是，我告诉她她是她父亲唯一的孩子。
但其实，霍昭和孙若兮还有一个儿子。
假的终究是假的。
谎言跨不过时间的藩篱，日后的某一天，终究会被翻出来拆穿。
琪琪坐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妈妈，那你能不能和爸爸说一下，明年让爸爸也来给我过生日呀？这样外面的叔叔伯伯姑姑阿姨们就相信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了。」
我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半晌反应过来，十分自然地点头：「我会让爸爸也来参加你的生日晚宴的，宝贝。」
但这话实现不了了。
因为等琪琪过完生日，我就会和霍昭办理离婚。
到时候，连一家人这个名头都没有了。
14
我把琪琪送回大厅，又去房间给霍昭发了一条信息。
【今晚琪琪过生日，可以回来一趟吗？她说她有记忆以来，你没有陪她过过生日，所以……可以回来一趟吗？】
等了大约十分钟，霍昭并没有回消息。
我不死心，又发过去一条。
【算我求你了。】
过了大约两分钟，霍昭回消息了。
【我待会儿让人送我回去。】
【抱歉，我刚才在用电脑开跨国会议，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我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好在他回我消息了。
我回了一条。
【路上注意安全。】
半晌，又加了一句。
【谢谢你愿意回来。】
对面没有再回我，我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
这两年来，我和霍昭一直保持着最客气最陌生的相处方式，没怎么联系过。
我们的婚房，他这两年也从来没有回去过。
平时我们回老宅的时间不固定，不怎么遇见，只是逢年过节固定陪两位老人以及琪琪吃顿饭。
这个时候，在餐桌上我们才多多少少面对面说几句话。
婚姻的存在，早已经变得没有什么意义。
不如早离。
其实琪琪刚出生的那两年，我倒也幻想过什么。
那时，琪琪过两岁生日，霍昭在瑞士谈完生意立马买了回国的机票。
由于飞机延误，他在机场滞留了十个小时，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回国航班。
回来后，他坐在沙发上抱着琪琪不舍得松手，耐心地哄着孩子。
15
见我看他，霍昭似乎有些紧张，给我展示他在拍卖场上拍回来的古董珠宝。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我做得肯定不够好，买的东西你也不一定喜欢，你有什么喜好，可以试着告诉我。我们试着好好相处……」
试着好好相处……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我暖了三年，终于把霍昭这块石头暖化了，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可是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
在莫兮兮离开的第三年——一切都在步入正轨的那一年，霍昭遇到了一个与莫兮兮长得有五分相像的人。
他变得痛苦纠结。
我看着他一步步清醒地沦陷。
从那个时候，我就一点一点死心了。
他说他会忘掉，要和我好好生活，好好陪琪琪长大。
都是假的。
他根本就忘不了。
连骗自己都做不到。
其实我早该死心了，只是那时候我像是凭空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陷入「为什么我会输给她」的莫名纠结中。
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呀。
这样的想法，无异于自我折磨。
于是琪琪过完两岁生日半年后，我提了离婚。
16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我和霍昭时隔半年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
「我们离婚吧。」我看着他，毫无征兆地开口，没有给他一点准备。
他拿刀叉的手错愕了一下，满脸都是不解。
但他只是抬头看着我，并没有说话。
「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说着私底下练了无数遍的话，「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和平离婚。」
「我不明白。」他说，「我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我们之间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
是。
他说他不明白。
他怎么会明白呢？
他不知道我是如何把他当作白月光暗恋了多年，他不知道我是怎么满心纠结地嫁给他，心里劝着自己这并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却难以控制地蹚进这浑水里。
这一切，他怎么会明白呢？
我开始上中学那一年，有关霍昭父母婚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港城传得都是。
听说，他的父亲爱上了别的女人。偌大的公司，巨额财富，说不要就不要，只为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但家里的长辈坚决不允许。
后来，霍昭的母亲同意离婚，可这时，霍昭的父亲又突然改变主意，想让毫无过错的对方净身出户，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两天后，霍昭的母亲突然死于车祸，这件事就变得好办了许多，他的父亲直接宣布再娶。
于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进了门。
17
霍昭很小就被送到新西兰上学，很少回来。他父母婚变的那段时间，他因为护照问题被迫留在新西兰不能回国。
一直等到很多事情都成定局，他才回来，留在港城上学。
霍昭和我成了同桌。
他总是很沉默很忧郁，但他成绩优异，总是穿着纯白校服，一张脸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总是这么完美。建模比赛，物理比赛，他出国参加各类比赛，自信恣意。
那时他从来不会露出伤人于无形的表情，不会去伤害别人……
家中父母最初就决定只要我一个孩子，二叔和二婶又没有孩子，所以我被两家人寄予了希望。
在我万事都想要做到最好的年纪，在我给自己无形之中上了无数枷锁、最害怕失败的年纪，遇到了霍昭。
他总是赢得那么容易。
学校荣誉榜上，我们总是一前一后。
他在前，我在后。
那时我不是没有郁闷过，他会在察觉到我的情绪后绞尽脑汁地为接下来的谈话开个好头，让我不要把一切太放在心上。
我一直都记得那一句：「邵文萱你真的很优秀，真的，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其实我只有物理和奥数是擅长的，其他都比你差远了，你每一科都优秀，比我厉害多了，我这几次恰好是运气好，你以后肯定能超过我的。」
最好的赞美之词不过如此。
等到我下次考试所有课都是全优且排名第一的时候，生物二十八的霍昭拿着我满分的生物试卷看了又看，满脸不可思议：「你以后是要当科学家吗？」
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不，我以后要当植物学家或者生物学家，我以后要从事环境和气候保护工作。」
18
南极游学的时候，霍昭站在冰天雪地里，听着有关全球气候变暖的讲解。
他说：「邵文萱，我真的好佩服你，你一定可以实现梦想的，到时候我们都会为你骄傲。」
年少的霍昭做尽了他这个年纪所有能做的好事。
礼貌委婉地拒绝向他表白示爱的女同学；
在操场上带头为一个因为身材经常被取笑的女同学加油；
对抗性别歧视；
课余时间去养老中心提供服务……
他完美地诠释了白月光这个词。
挂在天上，自带光芒。
冷静沉默，眼里有光。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日记本上。
一字一句，密密麻麻的，都是心事。
直到中学最后一年，莫兮兮转来，热情但有点笨拙总是搞砸所有事情的她闯进霍昭的生活。
不久，霍昭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将她带在身边，向所有人提起她的存在，为了她与隔壁班的男生单挑。
逃课，只为带她去过生日。
疏远所有人，只为让莫兮兮满意。
后来，他们两个闹得很大，听说霍叔叔在学校办公室里打了霍昭一巴掌。
莫兮兮收了霍阿姨的钱，还是跟着霍昭一起去留学了，霍昭为她承担了所有的学费。
再后来，我去瑞士读环境科学，听说他们在异国过得不错。
成双成对，倒也羡煞旁人。
于是我开始有意无意排斥两家人状似无意地提起他们在我和霍昭小时候口头定下的娃娃亲，打断他们有关联姻的谈话。
我锁起了那些年的日记本，也锁起了年少时所有的记忆。
如果没有意外，这便是最好也是最后的结局。
……
19
我打开房间的空气净化器，看上面的数字跳动着，又拿出手机打开社交平台，刷了一下莫兮兮的微博。
后来，谁能想到，霍昭家的公司突然出了问题。
这些年，一直是他的祖父母坐镇家中企业，难免有失误的时候。
霍昭狼狈地回国，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
莫兮兮没有跟着他回来，听说她在学校很快攀上了其他的富二代。
霍昭放弃为了迁就莫兮兮才学的哲学，申请了加拿大的学校学习商科。
而他们家里的危机，是我求父母帮忙解决的。
就如同上次一样。
那时我天真地想，如果这个世界上，连邵文萱都配不上霍昭，那么还有谁更配呢？
家世，能力，我又比他身边的谁差呢？
可谁又能想到，我就这么自作聪明、自信自负了一次，便输得一塌糊涂。
不该呀。
从来都不该。
我看着莫兮兮发的照片和评论下她的粉丝的评论，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明明她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可是在不明真相的路人眼里，她反而成了那个善良、乐观、阳光的人。
明明我和霍昭才是合法夫妻，可是在她的眼里，我成了那个无理取闹、死皮赖脸赖在霍昭身边的人。
20
宾客已经来了很多了，我出了房间，看见祖母站在大厅里。
霍昭的祖母拉着我的手：「文萱，你嚟啦。头先琪琪讲睇见你了，我就想着嚟揾你。」
「才到呢度一会儿，头先和琪琪讲了几句话。」我笑着和老人家说话，「琪琪咁小，唔使每次都办咁隆重嘅。」
祖母也笑着说话：「给琪琪办个大嘅生日宴，让所有嘅人都嚟祝福佢，细路子都中意仪式感嘅。」
「待会儿人就多了，司机去接人了，琪琪把佢哋班嘅小朋友都请了过嚟，细路子都中意墟撼嘛。」
「对了，你爸爸呢？」祖母环顾四周，「你父母头先过嚟了，讲系要揾你。」
我回头，刚好看见父母朝着我走过来。
我抱了一下母亲：「爸妈，你们来了。」
他们笑着应答。
每年，父母都要来霍家老宅为琪琪庆祝生日。
爸爸今年五十八岁了，鬓角微白，但整个人精气神很好，看着也不像是快五十岁的人，母亲看起来则显得更年轻一点。
「文萱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去。
是李安安。
「文萱姐！」她小跑过来。
21
我赶紧朝她走了几步：「今天这么忙，我以为你们没时间来了。」
她笑眯眯地拉着我：「文萱姐，我们当然要来啦！」
「今天来给琪琪撑场子呀，语欣在外面停车呢，待会儿进来。」
果然下一秒，语欣进来了，一脸幽怨。
「真的好离谱嫂子，因为莫兮兮的事情，我们又去开了个会。」
她无比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嫂子，估计你明天更忙，明天好像有大会议。」
我无奈点点头：「还真被你猜对了，我刚才在房间收到了正式通知，待会儿等这边结束，估计我要一直泡在数据库和资料库里了。」
「看资料库干吗？」
「明天要拟定探讨关于加拿大一枝黄花的消杀处理，我今晚要提前写报告，通宵吧。」
「还好现在这个季节是幼苗期，没有这么难缠，用草甘膦和洗衣粉按 5：1 的比例混合可以消杀。至于防治，可以用 80% 草甘膦可溶性粒剂每亩 100 克或 30% 草甘膦水剂每亩 500 毫升，兑水 60 公斤喷雾。」
「停停停，别谈工作了，我脑子疼。通宵吧，今晚全都通宵。」语欣半躺在沙发上，「毁灭吧。」
安安去拿饮料喝，语欣往嘴里塞了一块糖。
「都怪那谁谁，我真的想撕了她，宣传什么不好，宣传入侵物种。」
她突然坐直，拉着我坐下，悄声问我，「嫂子，你真的要和我哥离婚吗？」
「嫂子，你真的甘心吗？」
甘心吗？
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22
当时，霍昭学成归港，我也按自己的发展计划走，事业倒都发展得不错。
联姻的事情，再次被两家长辈重提，但我没有松口。
父母倒也妥协了，不逼我做什么决定。
母亲拉着我的手：「我想来想去，有些事情就算了吧，你幸福才最重要。」
「和我们邵家旗鼓相当的，本来就那几家。傅家和破产的凯家联姻了，顾家继承人顾轻舟以后要娶霍昭的妹妹，贺家过几年可能要举家搬往挪威。」
「这样算起来，合适的人其实就只剩下霍昭了。可是霍昭没表明态度，你也……不是很乐意，那就算了。」
「其实霍家老爷子的意愿是很强烈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孙子是什么性子……」
事情原本就这么过去了，可霍昭突然要见我一面。
和他再坐在一起，仿佛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他坐在那里，一身黑。
整个港城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有手段的同龄人了。
雷厉风行，做事情有他祖父年轻时的风范，圈里的人都这么评价他。
寒暄的话自然是少不了的。
「恭喜你实现自己的梦想。」
「谢谢，你也把家族企业打理得很成功。」
我说着说着，他就笑了，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变得郑重。
23
他说：「文萱，要不我们试试吧。」
「这也算是两全的事情，我们强强联合，也全了长辈的心意，对家中企业也有帮助。」
「可能现在霍氏的发展势头没有邵家好，那是因为霍氏发展停滞得太久了，现在我正式掌权……」
「为什么？」当时我是带着很多不解的。
霍昭看着我：「看不得你和那些歪瓜裂枣联姻，你和那些二世祖在一起，还不如我们试试。」
「……」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很多生意上的手段也见不得人。」
很多事情，也就乱七八糟地发展下去了。
……
霍昭很快回来了，琪琪满脸惊喜，兴高采烈地拉着我和霍昭的手，向所有班级里的小朋友介绍我们。
我看着一向沉默寡言的霍昭，笑着抱着琪琪来到巨大的蛋糕前。
我站在旁边：「宝贝，待会儿象征性地切一下就好了，会有专门的人来为大家分蛋糕的。」
她凑近我的脸亲了一下，笑得很开心：「妈妈我好爱你！」
周围的大人都被逗得哈哈笑。
我避开霍昭的目光，不去看他。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众人离席散场。
热闹散去，原本就冷清的老宅显得更冷清。
琪琪在霍昭怀里昏昏欲睡，霍昭抱她去了儿童房。
24
我看了一眼手机刚刚收到的消息。
是莫兮兮发来的。
「今天是你女儿的生日对吗？那你知道霍昭在没赶过去之前在干什么吗？他在会所，和他的狐朋狗友喝酒，每个人都带了女伴。」
我没回她。
没意义，我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
等到霍昭进了房间，我掩上了门。
「霍昭，我们离婚吧。」
霍昭不说话。
「在想莫兮兮吗？可她想的是什么呢？你的钱吗？」我突然很想和他互相伤害。
说来可笑，霍昭以前很恨莫兮兮，恨她抛弃自己、背叛自己，可是近来却频繁看着她的照片出神。
可能，就如莫兮兮自己说的那样，霍昭忘不掉她。
可是霍昭大概忘了，当年是他说：「文萱，我们试试吧。」
开始的是他，结束——就让我来吧。
「霍昭，我不想和你耗下去了。」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霍昭说得斩钉截铁。
「琪琪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你别拿孩子绑架我。」
霍昭抬头看我：「我没这个意思。」
自他接手家里的生意后，行事态度变得很强硬。
记得我第一次提离婚的时候，他也是不同意，用一句「文萱，听说你二叔过两年可能还要升一升，外面这么多人盯着他，你也不想他因为一些小事分心吧，你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作为他亲人，你的行为也是能影响到他的」回绝。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25
我取掉手腕处的玉镯，这是我们联姻那一年，霍昭的祖母给我的传家手镯。
「一切都结束吧，霍昭。」
我曾经以为可以凭借着一腔爱意感化一个并不爱我，并且心里有别人的人。
是我太愚蠢了。
「你真狠心呀邵文萱。」
看见霍昭如同离了魂般坐在那里，我心里居然有些痛快。
还记得这两年我们有一次吵架，他用最恶劣最不屑的语气说话。
「我喜欢待在会所怎么了，我不喜欢回家怎么了，家里有什么让我值得惦记的东西吗？」
「邵文萱，我们只是联姻，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是因为爱你才娶你的呢，所以，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呢？你不觉得你没找准自己的定位吗？」
「我忘不了莫兮兮怎么了，我还是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不管在这期间有过多少新欢，只要她莫兮兮回来，其他人全部靠边站。」
那时候，他把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伤害到我？
他不是没看到我在夜里哭，所以现在他又凭什么来说我狠心呢？
他不配。
26
「文萱，你家庭幸福，一路顺风顺水，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支离破碎的家庭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影响，琪琪还小……」都到了现在，他还在试图劝我。
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霍昭，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我顺风顺水，家庭幸福，就活该耗在你身上吗？」
「支离破碎的家庭？难道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你吗？」我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还是算了吧霍昭，说什么为了琪琪，你算什么很好的父亲吗？去年，我因为工作滞留国外，祖父母有别的事情要离开港城几天，我不放心家里只有保姆，打电话让你去老宅陪陪琪琪。」
「你当时说得很好呀霍昭，可是祖父祖母才刚离开港城，你就不见了，琪琪坐在沙发上哭得迷迷糊糊，到了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你怎么敢提女儿呀霍昭，你配当他的父亲吗？琪琪在医院病得快要死的时候，我抱着她哭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后来祖父的人是在哪里找到你的呢？高级会所，你在深夜接到莫兮兮的电话，难过了一宿，在会所喝得醉生梦死。」
「霍昭，你把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好好想一想，你觉得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你有脸面来提琪琪吗？还是别了吧。」我冲他苦笑，「你配吗霍昭？」
「这两年，我提了无数次的离婚，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拒绝什么。」
「都到最后了，撕破脸皮很好看吗？」
27
再次见到霍昭的时候，是我们正式办理离婚的那一天。
他整个人变得很憔悴。
看见我过来，霍昭看着我，嗓子沙哑得连话都说不好。
他说：「怎么会是你呢……」
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感谢你没有迟到，也没有不肯来，霍先生。」
「你叫我什么？」霍昭有点呆滞。
「一个称呼罢了，你又在意什么呢？」
我拿起离婚协议书看了又看，拿起笔。
「我对陌生人一向比较客气，希望你能习惯。不习惯的话也没关系，因为我们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接触了。」
「邵文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初极力主张让你父母帮我们家两次渡过难关的人是你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你之前真的真的很喜欢我呢……」
「所以你想说什么？」我签好字放下笔。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可是我以为中学结束后，给我写信说以前的事情都会过去的，说相信我以后会功成名、对得起之前所有颠沛流离的人，是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莫兮兮呀。」
28
霍昭像疯了一样，把我刚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撕了，扔得满客厅都是。
「邵文萱，我们不离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们再试试……」
「算了吧，别再找什么理由了，霍昭。」
「只是因为那一封信吗？你为她发了多少次疯？你有没有动过心你不清楚吗？」
「你分得清玫瑰和月季吗？」
「你分得清路灯和月光吗？」我轻笑，「霍昭，体面一点，一切都结束吧。」
「与你有关的所有日记都被我烧了，我们之间剩下的只有不堪。」
烂掉的白月光，还不如在他最完美的那一刻，将他泡进福尔马林里。
「签字吧，早该结束了。」
29
（番外）
霍昭再次见到莫兮兮时，已经是离婚后了。
这些天他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觉得生不如死。
他看着面前跪在那里求他原谅想和他重新开始的莫兮兮，觉得无比可笑。
「记得我们之前一起去的那个山崖吗？跳下去，我就原谅你。」
他看着脸色瞬间惨白的莫兮兮，冷笑了一声。
「我没有开玩笑。」
「死无全尸，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法子，否则我有一万个法子折磨你。」
「不愿意，是吗？」
「我会找人带你去的。」
等到有人把莫兮兮带走后，霍昭又拨出一个电话。
「照片我发给你了，孙若兮和一个孩子，我要他们查无此人。」
对面那人开始结巴：「霍总……这……那孩子……我……」
他有些不耐烦：「我只有琪琪这一个孩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面结结巴巴地应下了。
霍昭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他做事情不喜欢拖泥带水，不喜欢留后患。
他只需要一个继承人。
这人只能是他的女儿。
他会为她的以后铺平道路。
霍昭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突然有些庆幸和妻子女儿撇清了关系。
这样，不好的事情就不会与她们有牵连了。
不好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完成吧。
30
霍昭每次偷偷去看邵文萱和女儿的时候，都有一种想冲到她们面前的冲动。
可是他忍住了。
他想，他这么脏，还是别再出现在他前妻面前，别再去抱他的女儿了吧。
他这么脏，她们又太干净了。
办公室里总是有一堆文件要签字，每一分钟公司的账户上都会多很多钱。
顾家，霍家和邵家。
港城三大家族。
姓氏有时候代表了很多东西。
霍昭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他婚礼之前，他的好兄弟自发为他办了一场单身宴。
其间有人调侃：「行呀霍哥，你小子真的是深藏不露，没想到邵文萱愿意嫁给你，你这真是……我们圈子里，人家邵小姐可是在金字塔顶端，顶级豪门家里的独女。」
「是呀霍昭，我看呀，人家就是冲着你那一张脸去的。」
「哈哈哈哈哈你可别嫉妒，有本事你也长成霍昭这样，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嫁给你。」
「霍昭呀，你不知道你未来岳父多厉害，他……不过，人家的邵小姐的二叔更厉害，她二叔家还没有孩子，你说人家邵小姐人家这是什么命啊，霍昭你这波算是高攀了，人家邵家以前还是书香门第……」
众人一句接着一句，总归是不闲着。
他随意瞟了一眼众人：「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么碎嘴子。」
这时有人出来打圆场：「哈哈哈哈哈你们几个就嫉妒吧，说得咱霍哥好像多么一文不值似的，霍哥家里好歹也是五代从商，几代积累，哪里就比霍家差了，如果不是当年……」
有人迅速推了正在说话的人一把：「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干吗……」
那人迅速闭嘴了。
31
霍昭看了他们一眼，倒也没有生气。
其实他知道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自己的父母当年没有到那一步，如果父亲没有出轨，如果两人没有决裂，如果两人没有双双死亡，现在的霍家早就凌驾于各家族之上。
现在有祖父母出山，帮忙守着家业，镇着场子，那等他们百年之后呢？他霍昭会一直有人可以依靠吗？
不会的。
他没有这么好命。
他只能比这些狐朋狗友努力千倍，撑起偌大家业。
他太喜欢赢了，绝对不会让自己输的。
可是，生意场上少了上一辈的牵线搭桥, 中间有很多关系都是很难打通的。
如果，如果霍家和邵家联姻, 他不敢想这是怎样的一步登天，至少能再保霍家百年辉煌。
可是。
——可是，他有些想不明白, 邵文萱怎么会愿意和他联姻呢？
怎么就同意了呢？
怎么就愿意嫁给他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比那些港城的二世祖强？
难道仅仅是因为两家是世交，自家祖父和邵家老爷子的关系好？
他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没错，可放眼这港城, 厉害的人有很多, 有潜力的人更多, 怎么偏偏就选择了他呢？
32
他抿了一口红酒，心里免不了对邵文萱有好感。
后来，他结了婚，有了女儿。
有一次他出去应酬, 喝到很晚才回家。
那时邵文萱等他等到后半夜，为他煮了醒酒汤。
他的妻子穿着棉质白色睡裙, 满身的书卷气，俯下身问她：「好点了吗？要不要再喝一点醒酒汤？」
他迷迷糊糊地抬头, 居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柔情和爱意。
他第一次慌了神。
喜欢他吗？
邵文萱这么好的人, 怎么会喜欢他呢？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他牵住她的手：「不喝了, 我好多了。」
他突然下定决心要和邵文萱过一辈子。
好好相处。
别再一直辜负人家了，他想。
可是,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怎么就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后来，妹夫出轨, 妹妹同他离婚。
比他小六七岁的亲妹妹霍文心站在他面前：「哥，你出轨的时候，有想过你的妹妹有一天也会被别人出轨吗？」
他愣在了那里，听自己的妹妹接着说。
「我每次喊你哥的时候, 都感觉特别对不起嫂子。」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酷呀霍昭，你是不是觉得你对我霍文心特别好呀？」
「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时……有没有想过嫂子呀。」
「是！我还有个哥哥，我还有你为我撑腰！」
「那嫂子呢，因为她没有哥哥，没有人为她讨个说法，你就可以随便辜负她吗？」
「你不是不知道妈妈她是怎么死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和父亲一样了？你什么时候成了你之前最痛恨的人呢？」
……
霍昭捂着胃滑到地上。
往事不堪，想起来都是悔恨。
门外的秘书跑了过来, 急急忙忙打了急救电话。
他想, 都是自己犯贱，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怨不得别人。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 听见救护车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忽然眼前一黑……
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疼过。
33
接到霍昭死讯的时候，邵文萱愣了一下。
胃癌晚期，自愿放弃治疗, 遗嘱很简单。
令她震惊的是, 霍昭把他名下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自己，还留了一封信。
文萱犹豫了很久才打开。
只有短短一句话——
【是我对不起你。别嫌脏，钱比我干净。】
她没有哭，照常好好生活。
早在她选择放手的时候, 就已经彻底放下了这段感情。
只是……
只是，当她站在窗户前看外面的大雨时，莫名想起了《红楼梦》的那一句——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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