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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系列:极爱之杀:情感尽头,血光四溅

错位人生

极爱之杀:情感尽头,血光四溅

我接过一个案子,设计之精巧,让我至今难忘。

不止一个女生,在镜头面前展示着年轻的身体,被人肆无忌惮地观看。

看过的那个男生,却在不久后跳楼身亡。

一只手伸过去,把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翻了个身。

我们找到了嫌疑人,而他的身影却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不同地点的监控录像中。

这桩匪夷所思的案件,一度让我一筹莫展,甚至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1

事情是从一桩意外开始的。

我到达现场的时候,尸体已经被一张粉红色的被子掩盖起来。

清晨,校园里人不少,学生们被警戒线拦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小声议论。

我看着粉色的被子,心里觉得奇怪。

被子直挺挺地覆盖在死者身上,在棕色的地面上显得尤其扎眼。

特别是,死者还是个男人。

所以我首先询问了这点,为什么死者盖着这样一床突兀的被子?。

保卫处长很直接,说尸体太吓人了,光天化日的,他们又不敢乱动,就这么放着影响恶劣。他问谁有东西遮挡一下,一个保安就给了一床自己的被子。

这次的案子,发生在大学校园的宿舍楼后。死者位于楼后的空地上,往前方再有几米就是学校围墙。外面,是车来车往、人流熙攘的大街。

我问询的时候,同来的民警掀开被子查看。

我清楚地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

仰面朝天的尸体五官已经损毁,完全看不出是个人,倒像是个被捣烂的半块西瓜。

我抬头看看十几层的学生宿舍,虽然清晨很冷,但楼外窗户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脑袋。

是看热闹的学生。看到我仰起头,他们纷纷地缩回,转眼间楼侧空无一人。

冷风吹过,寒意顿生。

问谁发现的尸体,保卫处长面有难色,半天没说话。

看样子,不是他们。

从尸体血迹的凝固情况来看,这肯定不是早上才掉下来的。

高校保卫处是受过培训的,如果他们第一时间发现,当时就应该报警。

要么没及时报案,要么是清晨才发现尸体。

从反应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问,果然是清晨学生过来报告的情况。

「这尸体,被动过。」我看看说,「不会是你们吧?」

一具尸体在校园里,保卫处都没有发现,翻动尸体我也觉得不奇怪。

这次保卫处长反应激烈,连声否认,表示一听说有尸体就马上封锁了现场。

「这尸体肯定被动过。」我坚持说,「你怎么解释?」

保卫处长坚持说,他们不知道谁翻动了尸体。

我无语。看保卫处长一脸便秘的样子,估计监控也不会有发现。

果然,监控坏了。据他说,坏了还不止一处,平时就是个摆设。

这高校的安保,真是一言难尽。

我坚持说尸体被动过,是有原因的。

从尸体外伤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是从高处坠落的,四肢扭曲,骨头应该全都碎了。

而从无法辨认的面部来看,可以肯定的是脸先着地的。

没有强烈的正面撞击,形成不了这种面部骨骼的损毁。

特别是,死者的后颅骨有明显的创伤轻。这说明,死者触地时背部朝上。

而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死者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

保卫处声称没有动过尸体,这就很明显了。

有其他人把死者翻了个身。

周围的血迹喷溅痕迹非常多,碎骨残肉到处都是,血迹中纷杂地有几个脚印。

几米的范围内,能够找到几块手机碎片。

我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尸体鲜血飞溅地躺在楼下,只要是神志正常的人就能看出这是个死人。

这种情况下,有人居然把尸体仰面翻了过来,然后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我,猛然看到这一幕,都未必能坦然面对。

能够做出这种事,不管是谁,都有着足够强的心理素质。

关键是,为什么要翻动尸体?

「高坠死亡,大概是十小时以前的事情。」法医忙碌了半个小时,摘下手套说,「符合所有高坠的特征。这个年纪,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至于是不是有人下毒,得回去尸检才知道。」

「有没有其他外伤?」我问。

她轻轻地摇头:「我觉得没有。不过尸体手上有挫伤伤口,看上去很新鲜,像是在什么水泥等坚硬的表面摩擦产生的,肯定不是掉下来之后造成的。」

「不像是人力形成。」她继续道,「像是生前摔倒在地擦伤的。伤口里应该有沙土颗粒,我提取后检测一下。」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尸体从多高处掉下来的,能确定吗?」我问。

「不能。」她抬头看看楼上,问,「从尸体已经四分五裂来看,粗略估计是从二十层以上的高处摔下来的。按理说这么高的地方掉下一个百来斤的人,声音应该很大,这方面没有线索吗?」

「我们问过了,这地方临街,晚上也是车来车往,噪音比较大。」我指指旁边高耸的墙壁说,「再加上熄灯前宿舍里都比较热闹,隔着一个阳台,确实没人注意这事儿。」

法医点头,重新戴上手套指指尸体说:「这人直接掉到靠墙的软土上了,没摔在水泥楼围上。就这样,浑身的骨头都碎了,软得像摊泥,但人确实是被翻过来的。」

然后她抬起头,眼神犀利:「你们动尸体干什么?法医没来之前,不应该动的。」

我看看她说:「我们没动过,学校保卫处也没动。」

她一脸诧异,沉默下来。

2

死者父母从远方赶来,当场崩溃,青筋暴突地要和学校拼命,场面十分混乱,还报了警。

校方倒是比较冷静,声称警方调查清楚之后,该承担什么责任绝不推诿。

所以说,对死亡原因的定性,很重要。

法医当天就进行了尸检。遗憾的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结论。死因倒是很清楚,死者除了高坠造成多脏器破裂骨折死亡之外,没有其他致死原因。

自行坠落还是谋杀,也无法判断。

她尽力了。高坠死亡,确实各种可能都有。

询问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学生,对方脸色惨白地比画了半天,磕磕巴巴地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虽然过程冗长,但这个女生的表现符合常理,是受到惨烈现场巨大冲击的样子。

女生有晨跑的习惯,早上五点多钟起来跑步,路过这里,看到有个人躺在地上,靠近一看,当时腿就软了,喊都喊不出来。瘫坐在地上了半天,才哆嗦着拉来几个路过的人,大家吓坏了,马上通知了保卫处。

据她说,见到的时候,尸体就是仰面的。

现场不止一人,事情好办多了。我们迅速地核实了女生的说法,属实。

据她宿舍的同学讲,回去之后,她一直哭到现在,嗓子都哑了。

不奇怪。谁碰上这么一出,没有几个月,缓不过来。

这所学校管理倒很严格,每天夜间十一点准时断电。也就是说,死者是昨晚熄灯后出事的。

死者曹凡,男,24 岁,研三学生,即将毕业,生命却戛然而止。

曹凡的宿舍在二十一层,全舍共八人,昨晚只有六个在。

其余两人,一是本市学生,平时偶尔回家住,另一个就是曹凡。

曹凡宿舍的同学很沉默,毕竟宿舍里一个人突然没了,而且是这种死法,都受到很大震撼。

我们开导了半天,才问出端倪。

曹凡平时话多,性格外向。宿舍长表示,大家一起聚餐什么的,他都表现的很踊跃,社交活跃,但人比较油腻。

据同宿舍同学反映,他们平时聚会不算多,曹凡总是一副社会人的样子,他们挺反感的。

问到事发当晚曹凡的表现,宿舍同学表示,没有什么异常,他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曹凡没有在宿舍。毕竟,大家也不太关注他。

「他平时还有什么其他奇怪的表现吗?」我问。

「抠门算吗?「一个学生低声说,有些不好意思,「人不在了,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摇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每个假期都不回家,在社会上兼职,按说不缺钱。」他接着说,「但我们平时想从他那里借点儿钱,费劲极了。而且他对钱看得很重,每次发津贴,他都兴高采烈,但你欠他五块钱,他能追着要一个星期。说他社会吧,却一点儿都不大方。」

「曹凡有女友吗?」我想想问。

话音刚落,全宿舍都笑了。

「他话是多,但就他那抠门的德行,能泡到女生?」一个学生轻蔑地说,说完意识到不妥,咳嗽了下,面带尴尬。

「你问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宿舍长一脸凝重,「我有一次出去吃饭,好像在校门口看到曹凡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他还凑过去亲了一下那个女生的脸。不过当时离得太远了,我没看清楚。」

说到这个,宿舍里气氛活跃起来。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一定是舍长看错了。

「回来我还开玩笑地问了曹凡,但他否认。」宿舍长苦笑说,「后来再也没见过,当时我也觉得自己看错了,看那女生身材不错,短发。要真是,曹凡还不开心死,会不承认?」

我点头,未置可否。

从曹凡宿舍同学的说法来看,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种人对钱有着强烈的执念,应该很惜命。

我见过他父母,从衣着、行为可以看出,曹凡家里不富裕,身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但那天晚上他却被人翻过了身,应该是在搜索东西。

可以肯定,这人不是为了图财。那么,这东西一定很重要。虽然天黑看不清相貌和衣着,但即便是极度贪财的人,也很少敢去翻动一个死人的衣兜。

所以我觉得,这人很清楚死者是谁。

非但如此,对方还清楚地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这说明,曹凡是被人谋杀的。

取走的东西,很可能和凶手有关。

虽然曹凡否认了自己有女友,但我对那个女生发生了兴趣。

曹凡的同学,未必是看错了。更有可能是,他刻意否认了两者的关系。

遗憾的是,对于曹凡通话记录的调查没有线索。没有发现频繁通话的痕迹,我对着长长的通话记录单逐一地核查了很久,多是些快递外卖和普通同学,没有频繁联系的特定人员。

3

另一方面,对于现场血迹中的脚印检验、核查意外地很顺利。因为现场人员屈指可数,所以脚印的核对范围相对比较固定。

毕竟,没有靠近尸体,是不会沾染上脚印的。

唯一的遗憾是,现场比较明显的足迹都一一地找到了对象,几乎全部来自清晨赶到现场的学生们。他们对此毫不避讳,甚至有些激动地讲述当天早上手忙脚乱地靠近现场的情形。

不过,意外也不是没有。

我们在靠近尸体的位置肩部旁边提取到了少量残存的血脚印,至今没有发现相符的人员。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成功找到对象的痕迹。

其实说是脚印有些勉强。准确地讲,那是一个鞋印前端的弧线,脚底没有留痕。

也就是说,我们只提取到了一道鞋子的前端弧线,鞋底花纹一无所获。

重点是,这细微的痕迹,没有比对成功。

不过,我觉得是个女人。

从这个鞋子的前端弧线来看,比较窄,一般男性的鞋子少有这么窄的前端。

不一定。我想起一个重要因素,对方的姿势。也就是说,如果靠近尸体的人是蹲着的,必须将全身重量压在前脚掌,那么鞋前部就一定会贴近地面。

即便是男性,那条弧线也是可能形成的。

另外,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翻动尸体的人是个左撇子。

很简单。尸体周围的血痕,表明了尸体被翻动的方向。从照片上地上的血痕来看,尸体是被从右往左被翻动的。不管对方是蹲着还是站着,他脚尖和尸体头部方向都是相反的,这点从鞋印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假设那人是蹲着的,如果从这个方向翻动尸体,又是从右往左翻转,右手并不顺手。

惯用右手的人,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理。

但左撇子,则就不同了。而我调查过的人里,恰好有一个是左撇子。

我脑海中闪过那床粉红色的被子——不错,就是那个保安。

我们比对过所有保卫处人员的鞋子,毕竟他们也是接近现场的人员。

那个叫作张立群保安的鞋子,不相符。

鞋子可以换,这不妨碍我们对他的怀疑。

事实上,今天上午他在现场时,我就留意到他了。

当时我问案发时间,他抬起右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对张立群的询问没有花多少时间。从把他带进办公室开始,张立群就开始发抖。

这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几句话问过去,张立群的声音就抖得变了形,我们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承认是自己翻动的尸体。

4

张立群的动机让人哭笑不得,让人有种挫败感。

好奇。

作为一个入职没多久的保安,他在发现死者的那一刻居然没有害怕,而是对那个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尸体产生了兴趣。

张立群看着地上一团被黑发和鲜血包裹的后脑勺,突然很想知道下面那张脸,是什么样子。

于是他艰难地给尸体翻了个身。

据他说,自己很小心地踮着脚,生怕身上黏上死者的血迹。

知道我们核查鞋印之后,张立群马上提供了另一双黑色球鞋,误导了侦查方向。

我想想问,看完什么感觉?

没想到,他一下子哭出声来。哆嗦着说,自己被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真相,让我在询问室里拍了桌子,张立群一脸惊恐,但矢口否认自己和死者有关系。

「我该死、我糊涂,但我就是好奇。」他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脸色涨红,「我当时脑子抽筋了,就把尸体翻了过来看了一眼,魂都给吓掉了,赶紧扭头跑了。」

「为什么当时没有报告?」我问。

「我害怕。」他嗫嚅着说,「我回去才想明白,我动了尸体,脱不了干系。不瞒你们说,昨晚我一宿都没有睡着觉,瞪着眼睛到天亮,浑身都是冷汗。你看死的人父母张牙舞爪的样子,知道这事儿能轻易地放过我?」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问:「这就是你拿出自己被子的原因?难怪这么痛快。」

「对,我觉得自己有愧。」张立群低声地说,「这样心里好受一点,作孽啊。」

光是核实张立群交代的内容,就用了我们一天时间。

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问题。当晚多名保安都看到张立群按时接班在校园里巡逻,唯一一次离开,就是去到宿舍楼周围几分钟的时间。

时间来看,给尸体翻个身够了,但要跑上十几层把曹凡从楼上抛下再跑下楼,时长差太远。

最重要的,如果张立群是凶手,完全可以不承认,我们手头并没有可靠的证据。

最愤怒的是保卫处长,在办公室直接摔碎了一个杯子,当时就要把张立群开除。

我们拦住了他。这种严重渎职,开除不为过。但案子没有破获之前,显然不明智。

就这样,一个极度好奇的保安让我们陷入了尴尬。

案情重新回到了原点。

无奈地,我们只好把该楼的学生辅导员集合,让他们帮助排查楼上学生是否发现过曹凡的踪迹。

毕竟,一栋楼近千个学生,逐个地询问不现实,对案件侦破也不利。

意外的是,我在十几个辅导员里,看到了一个女老师。

「这楼有女生吗?」我问。

「有两层。」她扶扶眼镜说,「最顶上两层都是女生。」

我表情诧异。这点保卫处长没有和我说过,前天抬头看过去,楼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短发男生,没看到有女生。

所以我想当然地以为,这楼就是男生楼。

「这楼有二十层,最上面的十九和二十层是女生住。」女辅导员接着解释说,「我们其实给物业提过意见,这样很不好管理。但他们说学校宿舍不够了,现在研究生的女生多,只能和男生混住。」

「你的意思是,顶上两层住的都是女研究生?」我明白了。

「是。」她说,「就两层,底下都是本科男生,倒也相安无事。」

「男女生混居,确实不太好管理。」我点头自言自语。

「其实还好,毕竟年龄差距比较大。」女辅导员说,「没发生过什么纠纷。再说就两层,人也不多。」

我想起什么,问:「既然是混居,十九层往下应该是有隔离门什么的吧?」

「这倒没有。」女辅导员笑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确实没人往上面走。电梯上都有监控,没发现有男生上来过。」

「女生还跟我开过玩笑,说她们都是老女人了,小鲜肉不感兴趣。」女辅导员笑说,「虽然是开玩笑,不过年龄确实差好几岁。」

「你的意思是,男生可以坐电梯到顶楼去?」我听出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

「理论上是的。」女辅导员很谨慎,「不过我们确实没有发现过。女生人多嘴杂,但凡有男生坐电梯上来,肯定会有议论。」

辅导员走了之后,我站到走廊的窗户边抽烟,天空中有云朵飘过,遮住了太阳。

看着矗立的高楼和喧闹的校园,我总觉得似曾相识。

不错,我曾办过一个相似的案件。有个女生也是从楼上掉下去,是一桩医学院的凶杀案。

那个女生,是在楼顶被害。

楼顶。我意识到什么,对,楼顶。

现场死者鞋底沾了很多沙土。我已经送去给物证的同志检测了,看看有没有发现。

我暗自笑笑,走向电梯。也许,楼顶才是一切的关键。

5

走出电梯才发现,我到不了楼顶。

通往楼顶的平台在楼道中,从顶层电梯出来后,楼道尽头的门是锁着的。

女辅导员解释说,之前学校担心有人从楼梯进入,所以女生搬进来后,就锁上了。

也就是说,要上到楼顶,只能从男生楼走楼梯到达。

爬上楼顶的时候,风立刻变得大了起来,耳朵中像是吹起了号角,呼呼作响。

看得出来,这栋楼年代已久,楼顶污水和垃圾遍地,很久没有清理的样子。

周围有一米多高的围挡,外面就是垂直的楼面,我探头出去,感到有些脚软。

有发现。

楼下一个窗台旁边的铁丝上,挂住了一件白色的衣服。

看上去很薄,随风飘荡。

我小心地扶着围栏,伸长脖子看了个仔细。

衣服在楼角侧面,得找个东西勾住才能取过来。

其实我对此不太抱希望。毕竟,楼顶也许有人晾晒过衣物,把衣服飘走不是什么稀罕事。

费了好大劲才把衣服取上来,累得我直喘气。

是一件轻薄的裙子,明显是女生穿的,看衣服的新旧程度,挂在那里的时间不久。

三两天的样子。

这让人有些振奋,这和案发时间正好对得上。

把衣服交给法医后,我拍照拿给那个女辅导员看,她面有难色。

「我们楼虽然女生人不多,但衣服可不少。给我这么一件衣服就想找出人,没那么容易。」她皱着眉头说,「况且,也未必就是这楼女生的。」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很负责地把照片拿走了,半天才一脸疲惫地找到我们。

一无所获。

据她说,按照我的要求,她让这楼里的学生宿舍长都辨认过了,没人认出衣服的主人。

「除非把每个学生都叫来问一下,否则我也爱莫能助。」女辅导员有些不耐烦,「一个男生坠楼了,和女生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我靠近女辅导员,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对于这种事情,必然有人讳莫如深。实名没人说,不如匿名试试。

6

我提取了楼顶的浮土样本给了法医。

结果很快地返回来,在死者的鞋底,除了楼下的软土,也检测到了微量的楼顶的白沙土。后者是楼上墙皮陈旧脱落后被雨水反复浸泡形成的,具有特异性。

除此之外,法医在对死者的外套做痕迹检验时还发现,外衣背后有个「隐形」的血脚印。

原来,法医把外套做痕迹的时候,发现背后黏了一层混有血的沙土颗粒,本来是看不出来的,但因为沾染上了黏稠的血迹,所以能够看到一个脚印的形状。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感谢那个保安。」她笑称,「要不是他无意中把尸体翻过来,背后的土粒就不会沾到血,缺少附着性,颠簸中可能脱落,这条线索就没了。」

我一时无语,唏嘘半天。世间诸事,果然福祸相依。

事情很明显了。曹凡坠楼前,到过楼顶,还被人从背后狠狠地踹了一脚。

虽然脚印不清楚,但也能够推测,此人脚不大。

像是个女生。

但这脚踹的力度不小,直到曹凡坠楼后土粒还附着在他的外套上。

不过,我还是心存疑窦。

楼顶旁边一米多的围栏,单靠用脚踹,很难将一个身高一米七多的男生踢落楼顶。

人受到来自背后的巨大力量,会条件反射地屈膝往前方扑倒。

这种情况,反而对高坠不利。

如果曹凡当时跪倒在地,想要把他扔下楼,对方得很强壮才行。

毕竟曹凡一个一百多斤的男生,会激烈地反抗。

从这点上来说,又不像是女生所为。

案件侦破再次陷入困境。

转机是从女辅导员的出现开始的。

匿名果然有用。有人反映,见过有女生穿过这衣服。

在食堂见过,穿衣服的女生叫刘珏。

7

刘珏坐在我们面前,脸色平静,看上去并不紧张。

经询,案发当晚,她不在学校。

我们当然不信。宿舍同学确实说她没有回宿舍,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去到宿舍楼顶。

更重要的,匿名反映的人表示,案发前一天,在食堂见过刘珏穿这条白色的裙子。

食堂这种地方,肯定有监控。时间不久,录像还在。

果然,视频中出现了刘珏的身影,身上就是那条白裙子。她打完饭之后,望向远处吵闹的就餐学生,然后径直走向了一个餐桌,坐到了一个男生对面说了几句话后,离开了。

那个男生,就是曹凡。

我们询问了很长时间,刘珏承认了视频中的人是自己,但她说当天下午就请假离校了。据女辅导员提供的请假证明,当天下午刘珏确实请过假。

我们对刘珏和曹凡的对话内容很感兴趣。两人既不是同一个系,也不是一个年级。刘珏是研一学生,而曹凡已经研三,之前也没有听说两人有交集。

简单地说,刘珏和曹凡是不认识的。

那么,刘珏主动地找曹凡,谈的到底是什么?

刘珏说自己只是问问男生对面是不是有人坐,如果没有,她就在那里吃饭。

曹凡回答说有,刘珏就离开了。

这个说辞过于幼稚,甚至有点儿可笑。

不过我们也无法反驳,毕竟曹凡不在了。

唯一的矛盾之处,就是视频显示,曹凡从坐下到吃饭结束,对面都没有再出现过别人。

对此,刘珏的解释是,可能曹凡就是单纯地不喜欢有人坐在自己对面,撒谎了。

但我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现在我的疑问变成了,刘珏当晚到底在不在学校?

据楼管大叔回忆,当晚他看到过刘珏进楼。因为这栋宿舍楼女生很少,所以他对大部分女生都印象深刻。当晚十点钟左右,他看到刘珏返回宿舍楼,当时他和她打了个招呼,对方还回应他了。

据楼管大叔说,当时她戴着口罩,穿的就是那件白裙子,还背了一个双肩包。

令我吃惊的是,刘珏还是坐的电梯。

监控显示,确实有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坐电梯直接到了二十层,径直走了出去。

电梯监控只能看到部分角度。以我的判断,应该就是刘珏。但毕竟戴了口罩,出于谨慎,我还是找来刘珏的舍友辨认,认为确实是她。

这下轮到舍友奇怪了。因为宿舍没人见刘珏当晚回去,楼道中也没人看到过背着双肩包的刘珏。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刘珏在撒谎,虽然很没有技术含量。

辅导员声称刘珏请假了,这毫无意义,她可能根本就没走。

所有的事实,都需要证据来佐证。

电梯里的刘珏,就是证据。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刘珏姑姑证明当晚刘珏确实去了她家,而且在十点半的时候还陪刘珏去过医院。

这让人大吃一惊。众所周知,医院是监控最多的地方之一。

在这种地方,想做点什么,必然被拍摄得无处遁形。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们迅速地赶往那个医院,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视频中出现了刘珏的身影,她戴着口罩坐在候诊椅子上,一脸痛楚。

医院的血液检验结果不会骗人,这个人就是刘珏。

现在问题来了,电梯里的女生是谁?

同宿舍的女生认为电梯里是刘珏,但她却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另一个地点。

难道刘珏有孪生姐妹?

我迅速地调取了她的户口信息,结果令人失望。

刘珏是独生女。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再无其他子嗣。

8

这时电话响起,法医告诉我,送检的白裙子上没有检测出人体组织。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确定这裙子的主人是刘珏。

事情变得诡异起来。刘珏在食堂和曹凡有过对话,当晚刘珏坐电梯上了二十层。晚上十一点左右,曹凡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后,坠楼死了。但同时,她又出现在医院?

见鬼了,我心想。

情况变得诡异起来。我们在电梯里看到了这个女生,但她有充分的证据,自己当时不在现场。

我想起一句话,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之后,剩下的哪怕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刘珏和曹凡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这很关键。

我迅速地安排同事重新调查曹凡的社会关系,包括他们两人有没有通话记录。

没有发现。负责调阅的小李两天后红着眼睛告诉我,刘珏和曹凡没有通过话,至少一年内的通话记录是这样显示的。

「不过曹凡这人,不简单。」他接着说,「按你的要求,我把他手机上一年内的通话对象全部核查了一遍。」

「有几个,不是什么好人。」他低声地说,「前一次核查比较粗放,这次细分核验之后发现,有两个人是做套路贷的。」

「人已经被控制了,经侦的同事已经审过了。基本可以确定,是从事非法校园贷的。」他说,「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心里亮了,问:「曹凡涉嫌裸贷?」

「他裸了谁看?」小李哼了一声说,「他是套路贷的末端人物,负责引人入套,对方会给他抽成。」

「这小子真是想钱想疯了,这种事情也敢干。」我想起了什么,一下沉默了。

不错,我想到的,就是刘珏。

虽然没有发现刘珏和曹凡的联络痕迹,但我从小李那里拿到了刘珏贷款时拍的照片。

很明显,她和曹凡一定认识。刘珏的贷款,很可能是曹凡诱导的。

是时候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女生了。

出乎我的意料,刘珏态度很强硬,对自己裸贷的事情坚决否认。

直到我把照片摆在了她面前。

刘珏一下子低下了头。

即便如此,她仍然没有承认自己认识曹凡。

9

这让我有些诧异,感觉自己低估了这个女生。

不如,从技术手段入手。

虽然曹凡的手机摔碎了,但刘珏的手机还在。

遗憾的是,我没有在刘珏的手机里发现和曹凡有关的线索。

他们两人,至少在刘珏的手机信息中,没有交互。

通话记录是小李去调取的,他最近几天一直在办公室对着厚厚的打印结果愣神。

那厚厚的一摞印满手机号码、通话时长和通话时间、来源地的记录像是一个迷宫,把他裹了进去。

这就是警察的日常。办案不光是个脑力劳动,更是体力活。

想要发现线索,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排查。

第二天小李脸色涨红地冲我大步跑过来的时候,我知道事情终于有眉目了。

「曹凡和刘珏的通话记录我都快看烂了,没有问题。」他急切地说,「但我无意中对这两人的通话记录进行了比对,结果发现有几个重合的号码。除去学校维修中心和几个快递小哥的电话,只有一个私人号码,是曹凡和刘珏都打过的。」

「要不是你说对曹凡的通话记录核查范围拉长一点,我还发现不了这点。」他说,「那个号码和曹凡通话的时间,已经是八个月前了。」

「和刘珏呢?」我听了问。

「三周前,就一次。」小李说,「是刘珏主动打过去的,时间很短,只有五秒钟。」

五秒钟,够说什么?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听见小李说,「唐队,核查刘珏的手机时,你不是对她手机通话记录的列表进行了备份吗?」

「我查过了,那个电话在列表里没有。」他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就很明显了,在将手机交给我们之前,刘珏特意删掉了那唯一的一次通话。

对方的身份让我有点儿意外。

是一个叫林静的女生,在一家美容院工作,25 岁,不是本地人。

处于谨慎,我没有惊动她。而是重新彻查了那个从事非法贷款的公司资料。

我有种隐隐的感觉,刘珏和这个林静,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次,我猜对了。

这个叫林静的女孩,也是裸贷的受害者。

贷款公司的嫌疑人提供了更加意外的消息,林静无法偿还高额的贷款,已经处理了。

所谓的处理,就是把她的照片分发给了通讯录的父母亲友和朋友。

对任何女生来说,这都是一场大型的社死现场。

是时候找这个叫林静的女生谈谈了。

10

和名字不同,林静看上去不像是个文静的女生,略高的颧骨和纤薄的嘴唇让她显得很精明,说话干净利索,语速很快。

她声称只是打错了电话,自己并不认识刘珏。

我们当然不信,同样是套路贷的受害人,意外地错拨了对方的电话?

不可能。

我提到刘珏这个名字的时候,林静很镇定,看上去情绪没什么波动。

说到曹凡,她也表现得很淡定,眼皮都没有抬,看着我没说话。

我看看她一头干净利索的短发,突然想起了曹凡舍友的话。

记得他说过,他很久以前在校门看到疑似曹凡的人和一个女生有过亲密接触。

「你和曹凡谈过朋友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问。

「谁?」她疑惑地看着我,愣了愣说,「曹凡是谁?」

「你前男友。」我笑着说,「不记得了吗?」

「他不是我前男友。」林静惊讶地说,「我没男朋友。」

这话一出口,我心里就有数了。

曹凡的舍友没有看错人,那天在校门前的,就是曹凡和林静。

之后的询问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我们询问林静在案发当晚的去向,她表示自己在家没出门。

我们没有告诉他曹凡的死讯。

但我觉得,她已经知道了。

我曾经说过,警察的直觉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听上去很玄妙的感觉,常常十分精准。

林静说:「他不是我的前男友。」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我。

在我看来,这句话里「他」这个主语的出现,很成问题。

林静不止认识曹凡,两人一定还有过亲密关系。我拿起一根烟,却没点,看着白色的烟体陷入沉思。

如果林静知道曹凡的身份,绝不可能和他谈朋友。如果不知道曹凡的身份,又过于巧合了。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有时候,看上去最不可能的,才是真相。

11

虽然学历比林静高,但在情绪控制方面,刘珏却比前者差很多。

提到林静的时候,她微微地愣了一下,说:「林静是谁?」

「你应该认识她。」我坦言,「现在交代,还来得及。」

「我不认识。」刘珏说,「你们不要乱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们核查过你的通话记录了,你给她打过电话。」我看着她说。

「我当时是打给同学的,结果拨错号码了,很快地就挂掉了。」这次刘珏的反映很迅速。

过于迅速了。

「我都没说是哪个电话,你就回忆起来了?」我禁不住笑了,「你的记性真不错。」

「还有,你怎么如此确定自己错拨出去的电话,就一定是打给了我们说的林静?」我补充说,「即便打错电话,对方也不会告诉你名字,对吧。」

刘珏沉默了,几秒钟后,抬头说:「我不认识这个叫林静的人。」

之后,她再也不发一言。

不重要。我有感觉,真相已经缓缓地拉开帷幕。

案发当晚,林静声称自己一直在租来的房子里。

问到有没有人能证明这点,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自己十点多钟去楼下超市买过一袋零食。

调取监控录像,显示当日 22 时 41 分,确实有个女生在超市出现,一身咖啡色的睡衣,戴口罩,从货架上拿了一袋东西后结账离开。

曹凡正是这个时间坠亡。学校到超市的距离在 20 公里以上,时间上绝无可能。

从身影看,像是林静。

超市老板很笃定,说这姑娘一直住这里,多次穿着睡衣下楼买东西,就是她。

调取结账记录,老板告诉我们,对方用的是纸币。

「不多见。」他憨憨地笑,「现在年轻人都是支付宝微信结账,上年纪的才用钞票,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不错,如今的年轻人很少用纸币了。

我们要求看看那张纸币,老板找的满头大汗,居然找了出来。

感谢移动支付时代的到来,不然早没了。

一起出警的同事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十元的纸币放到证物袋里,问我:「有戏吗?」

「流通货币指纹太多,不好说,看鉴定人员的了。」我直言,「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纸币一定在手里被握了很久,估计会有汗水。以队里物证科的作风,不会一无所获。」

队里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有点紧张。

「痕迹检验出结果了。」鉴定的同事开玩笑说,「你得请我吃饭,这工作量太大了。」

「我请。」我忙点头,「有线索没有。」

「纸币上残留痕迹不是林静的。」同事说。

我心一下子凉了。

12

电话那端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有另一个发现。」

放下电话,我马上叫来了小李。

这次,他笑得很开心。

再次坐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刘珏比上次要平静一些。

「案发那天你去医院,是因为什么不舒服?」我问。

「妇科病。」刘珏说,「老毛病了,容易肚子疼,那天特别疼。」

「你一直在医院吗?」我接着问。

刘珏的脸色变了。

「你什么意思?」她慢慢地坐直,问。

「我们找你姑姑询问过了,当天是你要求去的那个医院。本来你家附近也有一个,但你说自己上次就是在那个医院治好的,所以和姑姑打车去了那里。」我补充说。

「事实上,那个医院离你住处并不近。」我接着道,「不过你姑姑还是带你去了。」

「这有什么?」刘珏小声地说,「我去哪里看病你们也要管?」

「本来我们是不管的,但曹凡死了,这事儿就变得重要起来。」小李看着她说。

「这和那个男生死有什么关系?」刘珏不满地说「莫名其妙」。

「既然你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们换一个。」我说,「记得上次和你提到的林静吗?我们突然发现,你俩的身材很相似。」

「而且眼睛也很像。」我补充说。

刘珏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帘。

「这就是你代替林静去超市买东西的原因?」我严肃起来,「我想,那天你还戴了一个假头套。」

「直说吧,我们在当晚递给超市老板的纸币上,发现了你的 DNA。」我说,「当然,在超市老板眼里,当天使用这张纸币的人,是林静。」

「如果有合理的理由,希望你解释一下。」我看着刘珏闪烁的眼睛说。

刘珏陷入了沉默。

我接着说:「那个医院就在林静住处的附近,即便是走路过去,也不过十几分钟。」

「我们查过沿途的监控了,当晚你从医院溜出来,径直走向了林静那个超市。」我看看刘珏说,「不得不说,这招偷梁换柱很聪明。」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替林静掩饰?」我轻声地问,「据我所知,你不是杀害曹凡的凶手。」

「我当然不是凶手。」刘珏颤抖着说,「我不是。」

「那为什么要做这个帮凶?」我问。

「因为他要毁了我。」刘珏抬起头,眼神犀利。

「曹凡对你做了什么?」我停顿了一下,问。

「你们不如去问林静,对这件事情,她比我更清楚。」刘珏笑笑,一脸悲凉。

13

林静对此嗤之以鼻,她坚称当天去超市的就是自己。

我们没有和她过多纠缠,出具证据后,她的情绪土崩瓦解。

物证鉴定的同事全面地检查了林静家中的衣物,从其中一间黑色的外套上提取到了死者少量的血迹。我马上想起,法医曾经说过,死者手指上有小面积的擦伤。

凶手的那一脚,确实力度很大,搞不好就是扑倒的时候,他受了伤。我们在林静家里,找到了那双和死者背后鞋印相符的鞋子,并在鞋底的花纹缝隙中检测出微量的沙土。

与楼顶的土质相符。

「为什么是刘珏?」我忍不住问林静,「曹凡对你做了什么?」

「他毁了我。」林静说话的神态,让人想起刘珏。

「一年多以前,我因为虚荣无意中接触了那种贷款,后来还不上了,他们派人来找我讨债。」林静慢慢地说,「那人就是曹凡。」

「他搞到了我的那种照片,开始要挟我。」林静说,「要我和她好,如果不同意,就公开照片。」

「为什么不报警?」我问。

「我担心他把照片发给家人,那样我就没脸见人了。」林静苦笑,「就假意和他好了,他答应我不把照片扩散出去。还钱的日期,给我缓了一段时间。」

「都是骗我的。」她紧咬嘴唇说,「后来我拼命地挣钱,还是还不上。那贷款利息太高了,我永远都还不上的。我哀求曹凡,让他不要公开,他突然失去了联系。」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算了,之前算我吃亏。」林静抽泣着说,「结果没多久,我家人和朋友突然都收到了我拿着身份证的那种照片!」

「我彻底地完了,家人直接把我赶出了家门。」林静擦擦脸上的泪水,「我断绝了所有的社会关系,成了别人嘲笑的对象。」

「我本想换个地方继续生活,但我忘不掉他对我做的事。」林静恶狠狠地说,「我这辈子都让他毁了,我一定要报复!我要这个畜生死!」

我问:「为什么刘珏会配合你?」

「我和曹凡好的时候,见过刘珏的材料和照片。」林静说,「我知道她也快还不上了。」

「说服她用了很长时间。」林静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是曹凡告诉我刘珏的存在。因为是同校女生,又和我有几分相像,他印象深刻。我看过她的照片,她眼睛和身材确实和我很像。出事后,我马上想到了她。」

「为了让她动心,我甚至给她看了我的那种照片,说出了她的特征,她才相信。」林静说,「我跟她说,曹凡不会放过她,肯定把她的照片发给她的亲友和同学。」

「她吓坏了,当场就哭出声来。刘珏其实很单纯,以为曹凡一死,她就没事了。」林静喃喃地说,「哪有那么简单。」

「谨慎起见,我们联系是用的公用电话,微信上只约时间。仅有一次,她忍不住用手机打给我,我告诉她不要做傻事,马上就挂了。」林静说,「事成后,我让她把微信也删了。」

我想起那个五秒钟的通话,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当天登上楼顶的,是你?」我问道,「你怎么上去的?」

「坐电梯到二十层,然后走楼梯去男生那层,就可以去楼顶了。」林静回答。

「为什么坐电梯?」我直视她问,「走楼梯不是更保险?」

「我得保存体力。」她笑笑,「没力气可不行。不过曹凡估计是走的楼梯,上去的时候气喘吁吁的。」

「幸亏他没劲儿了,不然我未必能成功。」林静笑笑。

我顿了顿,接着问:「曹凡虽然不高,但也得一米七左右,我知道你踹了他一脚,后来他是怎么掉下楼的?」

「我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裙子,给了刘珏一条,让她告诉曹凡晚上去楼顶。」林静说,「另一条裙子我套在衣服外面,穿上楼后,脱下挂在围栏外侧,很显眼。曹凡上去后,看到白色的裙子,以为那里有人,就凑过去看,这就是我的机会。」

「这一刻,我策划很久了。即便是失败了,他也不敢怎么样,他自己也在犯罪。」林静低垂着眼帘说,「你说得对,我踹了他一脚,他失控了,大半个身子探出了围栏,然后我抱起他的腿,用力一推——」

「竟然成功了。只是我没想到,衣服上会有他的血迹。」林静困惑地说,「他掉下楼后,我根本没有靠近尸体。」

我想起那个保安。别说是林静,我们也没想到,有人去动了尸体。

「你没想到的多了。」我补充说,「那条白裙子,挂在了围栏下方的铁丝上,你也不知道吧。」

「曹凡掉下去之后,我太紧张,拿裙子的时候失手掉落了。」林静点头,「我以为那么高,肯定会飘走,就直接离开了。」

「还有,曹凡掉下去之前,条件反射地抓了一把你的衣服,只不过你当时太紧张,没有察觉。」我说,「事实证明,你终究逃不掉。」

「我有个问题。」我探身问,「你让刘珏告诉曹凡去楼顶,他为什么那么听话?」

「因为他是个见钱眼开的色狼人渣。」林静冷笑道,「刘珏告诉她自己知道他为贷款公司工作,晚上去楼顶和他谈还钱的事情。」

「或者,用其他的方式还。」林静说,「听到这句话,他就上当了。毕竟,他尝到过甜头。」

「他清楚这事儿见不得人。」林静冷笑,「不然为什么走楼梯上去,还不是怕被人发现。」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刘珏去冒充你?」我看着林静说,「仅仅为了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据?」

这次,林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面无表情。

14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单纯吗?」一同审讯的同事叹息道,「都研究生了,这么简单的骗局看不出来?」

「上当受骗这种事,和学历关系不大。再说,过分虚荣,加上一些不健康的消费引导,都是推手。」我说,「有时候,久在校园,反而更加单纯。而年轻时对物质有着过度的向往,常常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林静要刘珏穿那条裙子去找曹凡?」他不解地说,「即便这是诱导他靠近围栏的手段,也没必要穿着上楼,而且你说得对,让刘珏冒充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理由不算充分。」

「曹凡一定会认出林静,所以林静不会冒险去见他。刘珏让曹凡垂涎已久,她把曹凡骗上楼顶,最合适。林静其实和刘珏不同,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我看看远处被风吹起的落叶说,另外,她社会经验比较丰富,不像刘珏那么单纯。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搞不好这也是她穿裙子上楼的原因。套在外面,所以没有痕迹,而让刘珏深陷其中,林静就握有了她的把柄,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我提醒道,「很明显,经历了曹凡的背叛后,林静不再轻易地相信别人。刘珏在审讯中,也确实没有交代林静。」

「刘珏显然没想到这点,她总以为,有医院的不在场证明,自己万无一失。」我想想说,「况且,她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未必知情。在她看来,自己只是和曹凡说了几句话、去某个超市买个东西而已,我觉得她都不认为自己在犯罪。」

「但林静对自己太自信了,这个所谓的计划存在太多破绽。」我说,「细节太多,反而会更快地暴露。」

况且,不管多巧妙的计划,触碰法律的底线,终究会付出代价。

大学里,努力地学习才是最好的投资。它能给人带来的,远比物质和荣耀要丰富得多。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尽相同,谁也无法替代。自己的路,终归需要自己去走。

所以,选对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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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2-01-25 17:08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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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爱之杀:情感尽头,血光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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