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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凌迟三千刀:找个理由吃掉你

所属系列:惊奇档案:都市恐怖怪谈实录

凌迟三千刀:找个理由吃掉你

惊奇档案:都市恐怖怪谈实录

到北京实习的第二天,我就病倒了,上吐下泻,头痛欲裂,浑身酸痛。

起初,我以为只是一般的感冒,到校卫生所拿了点感冒药吃了,但无济于事,晚上病情反而更严重了,浑身又麻又痒,像是千万根牛毛细针扎在身上一样。

同宿舍的小于说我可能是水土不服,适应几天就好了。

我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东北,小学、中学到大学,一直都是在同一座城市,也不知道什么叫水土不服。

又过了一个星期,病情不但没有好,却更重了,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高烧到神智不清,总是梦到老家门前那颗大槐树,树上缀满白色的槐花,还能闻到淡淡的槐花香。

但是在梦里,每当走近大槐树时,却发现那槐花都变成了一串串纸钱,给死人烧的那种,诡异之极。

醒来时,鼻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久久不散。我问小于可闻到血腥的味道,小于耸动鼻子吸了几口气,说没有。

后来,我身上的麻痒发展成难忍的疼痛,一到晚上就无法忍受,校医建议我去医院查查。经过皮肤科的医生诊断,说我这是神经性疼痛,也就是说我的皮肤很正常,没有器质性的病变,那种怪异得难以形容、无法忍受的疼是我想象出来的。

我无法接受医生的说法。

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了一张阴阳怪气的死人脸,说起话来爱搭不理,像是谁欠了她的钱,令人十分的不舒服。

于是我跟她吵了起来,她低着头,从眼镜上面看了我一会儿,冒出一句:「东北人!」

我火冒三丈,大声嚷嚷:「东北人咋地了?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三百年前清兵入关,你们北京人都是东北人的奴隶,三百年过去了,你们还这样,奴性一点儿没改。」

女大夫摆出一副鄙夷不屑的神色,对我不予理彩,吊着嗓子喊:「下一个。」

我自觉无趣,愤然挤出门诊室。突然一个人操着一口东北腔儿道:「大学生,你跟个老娘们儿掐啥?不嫌砢碜啊!」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四方大脸宽肩膀大屁股,典型的东北大汉。

我也觉得刚才有点失态,涨红着脸叹了口气,男人伸出大手拉住我,道:「小老乡,别生这气,医生都这德性,走,大哥请你吃饭。你在北京上大学啊?」

「我是来时习的,半个月就回去了。」我被这男人拉到医院附近一家饭店里,说着东北话突然感到特亲切。

一聊才知道,这个男人叫李德义,东北人,在北京有生意,还有几处房产,但特别恋土,一直住在东北,偶尔来京照看一下生意。而且更巧的是,他也有和我同样的病症,看了好多地方都不能确诊。

难怪他主动请我吃饭。

「兄弟,你知道你得的是啥病?」李德义突然问我。

「啥病?」

「水土病!」

「水土病?」我一愣,我还是头次听到这病。

李德义神秘地笑道:「你是不是一离开家就这样,浑身痒痒,严重了还疼,像刀在割肉一样。」

「长这么大是第一次离开家,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说。

「哦!我这病也是前几年才发现。那年我到广州进一批货,第二天就浑身疼得难受,结果货也没进成,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各种方法都试过了,还是没治好,最后差点把小命儿扔在那。后来我一想,要死也得死在东北的炕头上,不治了,买了机票回家,结果你猜怎么着?」李德义问。

「怎么了?」

「本打算回家等死的,一到家这病却自己好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李德义道。

「自己好了?会不会是在医院的治疗产生的效果?」我问。

「我也怀疑,既然好了,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是到北京后,这病又发作了,发作次数多了,我就发现了规律,只要一离开老家,就浑身像刀割一样的疼,回家就好,你说奇不奇怪?」

「啊?有这种事?」我愕然,像是在听天方夜谈。

「所以,我管这叫水土病,我自己起的名字。」

「那有没有查查到底是什么病因?」我问。

「查,能不查吗?我花了很多钱,全国皮肤病的专科医院几乎跑遍了,可是就是查不出来,这不,今天我听说北京新来个皮肤病的专家,我就想去试试,结果碰到兄弟你了。」李德义大嗓门,哇啦哇啦道。

「你肯定我这也是水土病?」我问李德义。

「是不是试下就知道,我给你个偏方,喝了管事那一定就是这病啦。」李德义说着从自己的车上取回一个铁质的茶叶罐儿,跟服务员要了杯子温开水,神秘兮兮道:「我先给你喝点儿,即便没病对身体也没影响,一会儿我再告诉你这是什么。」

李德义说着捏出一些东西放进一个玻璃杯子里,搅拌均匀递给我。

我看到玻璃杯里是一杯混浊的液体,颜色和中药汤差不多,但是更像是一杯掺了泥土的混水。我有些迟疑,李德义看出我是不太敢喝,于是自己喝了一大口,道:「看,没事,偏方治大病。」

我犹豫着接过那杯「偏方」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竟然连中药的味也没有。

「喝吧,没事,偏方治大病。」在李德义的鼓动下,我轻轻地啜了一小口,一股土腥味直冲脑门儿,这哪是什么药啊,分明就是一杯泥汤。

我皱了皱眉,看着李德义,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在耍我。他笑眯眯地看着我,问:「怎么样,味道还好吧?」

我巴嗒着嘴,一嘴土腥的味道,但渐渐的却品出另外的味道,这是以前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原来土的味道也可以这样美。于是我一仰头,将剩下的泥汤一口喝干,沉在杯底的细小的泥土颗粒告诉我,那的确是一杯泥汤。

「这是什么?」我问。

李德义看我道:「有什么感觉?」

他这么一问,我倒是真的觉得身体似乎轻松了不少,像是有一股能量正流遍全身,身上那种痛痒的感觉正在被抵消。我点点头道:「好像有些作用。」

李德义这才掀开那个铁罐,把里面的东西给我看。那果然是一盒泥土,而且我非常熟悉的泥土。

这种泥土我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我从小就是在这块土地上长大的,黑褐色的泥土颗粒因为干燥而板结成大小不一的土块儿。我难以置信地俯下身去,仔细看那泥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它仍是那么普通,我甚至能想象出它就是随随便便在田间地头用手一捧,然后装到这个罐子里的。

「这……」

「土,东北老家的土!」

「谁给你开的这方子?」我问。

「因为做生意,我经常到外地,而每次离开东北就会发病,一次我带着病回家,那天正好是大雨,我父母家在乡下,屋檐滴下泥水刚好淋进嘴巴里,我竟然发现那泥水的味道很好。后来再出差我就带些老家的泥土,发病了就嚼点儿土,发现可以止疼。但是只是缓解,不能根治这怪病。」

喝了这偏方后,身体的疼痛果然轻了许多,当晚我睡了一个安稳觉。

半个月的实习很快结束了,我坐上回家的火车。

火车一出山海关,望着铁路两侧黑色的沃土,半个月来压抑的心情豁然亮堂起来,看一眼碧蓝的天空,都觉得身心舒泰。

回到学校休息了两天,身上疼痒的症状渐渐消失了。

其实这种疼痛并非是一直持续,而是间断性发作,通常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强烈。我又去了医院皮肤科和神经科去看了,做了一系列的化验,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家,我问我妈是不是听说过家乡的土能治一种叫「水土病」的病,我妈摇头说倒是听老人讲过,离家在外的游子带包家乡的土,遇到水土不服了就捏一点儿用水冲服,其实那只是离家游子对思乡之情的一种寄托,哪有土能治病的?

土能治病,一点儿科学根据都没有。

但是回过头来想一想,李德义给我的那包土真真切切地缓解了我身上那种奇怪的痛痒症。这却怎么解释呢?

很快假期到来了,为了要验证一下是不是像李德义说的那样离开东北就浑身疼痛,我决定利用这个假期出去旅游。长这么大我还没真正的离开过东北,这也是一次机会。于是我买好了去石家庄的车票,准备去看看小桐。

小桐是我同学兼朋友,是那种毕业后会结婚的朋友,虽然嘴里不说,但我俩也是心照不宣的。她知道我要来,早早地就在出站口等我,见到我像小鸟一样扑到我的身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就在小桐扑到我的身上时,我的胸口像被针刺到一样疼了一下,忍不住叫出声来。小桐惊愕地看着我,我说你身上的胸针扎了我一下。

小桐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上,她穿了一件黑色低领的紧身 T 衅衫,蓝色的牛仔裤,干净利落,把身体的玲珑的曲线尽展无遗。同时也一眼就能瞧清,她身上的确没有金属胸针之类可以扎到我的东西。

但是我真真切切地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狠命地扎了一下。我揉着胸前疼痛的地方,那疼痛来得猝不及防,痛入骨髓。

小桐疑惑地掀起我的衣服,我胸前的皮肤上不红不肿,一点也没有疼痛的理由。

「怎么回事啊你?」小桐问。

「可能是水土病?」我突然意识到这疼痛的来源,我道。

「那是什么病?」小桐一下紧张起来,「要紧不?」

「没事,一半句也说不清楚。」我搪塞着,心里开始打鼓,上次发病时那种煎熬还记忆犹新。后悔没带点家乡的土来,但也许这里的土也管用。

当天晚上,我担心的病果然又发作起来,起初是高烧,浑身又麻又痒,整个晚上一个人躺在宾馆里发烧,老是梦到坐着火车在东北的沃野上奔驰,而且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

第二天一早,小桐赶来,见我的情形立刻带我到医院,但此时我身上的症状又轻了许多,疼痛只有在晚上才难以忍受。

去医院的结果和从前一样,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我对小桐说:「上次我在北京发过一次这种病,有人给了我个偏方,冲点儿土喝就可以了。」

小桐好奇地看着我,道:「这就是你说的水土病,好奇怪的病。」

我们一块到公园挖了点土,用清水冲服下去,可是却没有用,难道一定要东北老家的土才行吗?

白天疼痒还能忍受,一到晚上那种刀割般的痛楚就开始从皮肤上的每根神经末梢向大脑中枢漫延过来,一阵一阵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难以忍受。

小桐在身边陪着我,用温热的湿毛巾帮我擦汗。可是一碰到皮肤,立刻像是在刀口上浇盐一样,我吸着气闪开。

小桐惊疑地看着,因为我的皮肤看上去很正常,不红不肿也不热。这疼痛是从哪来的呢?

快天亮的时候,疼痛已经麻木了,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仍是梦到家乡老槐树上挂满了串串的白纸钱,到处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小桐昨晚整夜没睡,见我醒过来,放下手里的电话,摸摸我的头试试是否发烧。

「昨晚好吓人,你神志不清,嘴里喊着什么杀啊杀啊的!」她说。

对于晚上的事我一点也记不起来,很报抱歉地拉过小桐的手,她一夜没睡,脸色有些苍白。小桐不好意思地抽出手,道:「我刚给我外公打电话,一会儿带你过去。」

我疑惑地看着她,小桐笑道:「别怕,我外公是个很好的老头儿,而且他是个老中医,见多识广,他一定能知道你这是什么怪病。」

「早怎么不说呢?」我笑道。

「我外公好多年不给人看病了,他什么都懂!」小桐得意地道。

我们买了些水果,直奔外公家。我说新姑爷没见岳父岳母先见外公,小桐笑着打了我一下,说别臭美了。若不是浑身不舒服,我还真是要美得飞鼻涕泡儿。

小桐的外公八十多了,身体硬朗,听了我叙述的病情之后,沉吟着摇了摇头,突然说出一个方子,令我和小桐大跌眼镜。

「人肉。」外公突然蹦出这两个字。

「人肉?什么意思?」小桐疑惑地看着外公。

「他这病非人肉不能治。」外公煞有介事地说。

「外公,你别开玩笑。」小桐小脸通红,嗔怪起外公来。

老头却一本正经道:「这病我以前曾听人说起,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那还是我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乞讨的和尚说起过这病,他说得了这种病非人肉不能治。但也只是听说而已。」

「这太平盛世的,到哪儿去搞人肉,外公,你没开玩笑吧!」小桐嘟起小嘴儿,假装生气。

外公抚着一把雪白的山羊胡子,呵呵地笑起来,哄着这个宝贝外孙女,道:「外公没有胡说,人肉治病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就有记载,在《本草纲目》中『人部』记述『举凡毛发、指甲、牙齿、屎尿、唾液、乳汁、眼泪、汗水、人骨、胞衣、体垢、月水、阴茎、人胆、结石……无一不可入药』。」老头摇晃着脑袋说。

「到哪搞人肉去?别说现在,就是古代吃人肉也是犯法的啊!您这方子跟没开一样。」小桐白了一眼老头儿。

「呵呵,我知道哪里有人肉。」外公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心里犯起一阵恶心,要是真搞到了,我吃吗?

拿着外公的亲笔信和地址,我和小桐前往辽宁兴城,去找外公的一个老战友。外公说他家藏有人肉。

火车出了山海关第一大站是锦州,再搭乘开往兴城的中巴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兴城。

火车一出山海关,我身上就舒服了许多,等到了兴城,完全没有了痛痒的症状,心情也大好。于是我和小桐找了家宾馆住下来,准备先到兴城古城参观,然后再去外公战友常六斤家找人肉。

说心里话,对于人肉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主要是好奇心使然。

兴城是迄今为止我国保存完好的四座古城之一(其余三座是西安古城、荆州古城、平遥古城),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明末年间袁崇焕在此驻兵,并带领军民共筑了宁远城,以抗击清兵,在此屡败清兵,四百年间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军事天才努尔哈赤就是在这里被袁崇焕击败并负伤,后来因伤而逝。

古城并不大,我们看了文庙、钟楼,督师府,还登上城墙,看了当年的大炮,那个时候袁崇焕正是以一万人和十一门红夷大炮击退努尔哈赤的 13 万围城人马,后来又屡败皇太极。

「你说要是袁崇焕不被崇祯皇帝杀了,是不是就不会有清朝了。」小桐天真地问,她被袁崇焕的一腔忠勇打动了。

我想了半天,得不出答案,只好说:「历史不能被假设」。

吃过午饭,我们按着地址找到常六斤家,其实常六斤已经快八十岁的老人了,他与小桐的外公还是张学良东北军时的战友。

老头身体硬朗,看了外公的亲笔信,非常激动,问了关于外公的情况,叹息岁月如梭,催人老矣。

听说我们此行目的后,老人锁紧了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叹口气道:「都说人肉能治病,可是谁又真的见到了?」

见老人的样子像是有些不舍得,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心里终究是十分好奇,难道真的有人肉?

常六斤又停了一会儿,也不说话,起身去了里间屋子。这房子外间是客厅,里间是老人的卧室,有火炕,终日挂着窗帘,所以里间的光线不好,且散发着一股霉味儿。

我们以为老人不高兴了,正想起身告辞,却见老人抱了个木箱子出来。

常六斤将木箱放在一张老式的八仙桌上,木箱一尺见方,是用榆木做成的,已经很有年头了,不但上面的漆磨掉了,而且箱面的木头磨得锃亮。我顿时紧张起来,难道里面装的就是人肉?

老人轻轻的摸了箱子一会儿,抠起箱盖上面的铜扣一掀,打开箱盖,这才发现箱子里面的构造竟然比外面精致许多,别有洞天。

木箱里面分许多层,随着盖子被掀起,箱子内部层层叠叠展开来,每一层都插着若干把大小不一的刀具。

「这是古代的厨具吧?」小桐惊叹刀具之精致,每柄小刀因为涂了油,保养得很好,刀锋闪着光,寒气逼人。

见问,常六斤看了小桐一眼,纠正道:「不是厨具,是刑具。」

刑具?我和小桐都愕然,这么小得像玩具一样的小刀是刑具?难道……

「这是凌迟用的刑具。」老人补充道。

陡地,我心里泛上一股寒意。

凌迟!我和小桐上午刚刚温习过袁崇焕的故事,所以对于凌迟这种极刑心有余悸。不禁同时「啊」了一声。

「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常六斤说着,在刀具的最底层摸出一个又长又扁的精致木盒,和女人的首饰盒一般大小,然后把刀具推到一边,把小盒放在正中,这才是他要给我们看的东西。

我和小桐不知道这里还会装着什么骇人的东西,不由瞪圆了眼睛,做好了思想准备。

老人不紧不慢将小盒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层红绸布包,再将布包打开,这才见里面有几粒褐色的东西,有指甲那么大小,干干巴巴的,像是晒干了的蘑菇。我立刻明白这是什么,胃里不禁翻涌起来。

小桐却不明所以,本以为会是什么骇人的东西,却见只是平常无奇的「干蘑菇」,放下心来,低头凑过去瞧个仔细,边问:「常爷爷,这是什么啊?」边问时,伸出两指拈起一颗「蘑菇」。

「你不是找人肉吗?这就是人肉。」常六斤冷冷道。

话一出口,把小桐忙甩手扔下「蘑菇」,吓得往后一蹦,不停地在身上擦那只手,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克制着不让自己吐出来,眼泪汪汪。转脸见我正在笑她,便给了我一拳,埋怨道:「坏死了,你知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假装吃痛求饶,又问常六斤:「常爷爷,古代真的有凌迟这种刑罚啊?」

「有,我祖上就是吃这碗饭的,后来改行了,只留下了这套刑刀。」常爷爷道。

「常爷爷!」小桐的语气突然乖了起来,猜她必有所求。果不其然,小桐谄媚起一张笑脸道:「常爷爷,您能不能给我讲讲凌迟的故事,您一定知道很多。」

我真有些毛骨悚然,凌迟这么残忍的事,她居然要当故事听,真怀疑女人柔弱的外表下都有着一颗坚不可摧的心。

常六斤被软磨硬泡不过,坐下来,清了清嗓子,脸上还颇有些得意之色,道:「凌迟确有其事,而且一个正宗的凌迟刽子手手上都练就一手绝活儿。」

常六斤顿了一下继续道:「凌迟是极刑,说白了就是让人慢慢地死去,一刀一刀地往下割肉,而且割的时候必须要活着,如果死了,行刑的刽子手就要受罚,所以能凌迟的刽子手都有手上绝活,说割二两肉,绝不差一钱。」

「凌迟在刀数上也有讲究,有五百刀的,有一千二百刀的,明朝有人被割了三千六百刀,所以也叫千刀万剐。」

我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小桐也打起冷战,可是瞧她样子,还是非常想继续往下听。常六斤继续道。

「在下刀顺序上也有讲究,要先从前胸开始,刽子手先猛拍犯人心窝,封住心脉,这样割起来不会大量出血,第一刀先在右胸,这一刀要割下乳粒,如果干得干净利落,围观的人会叫声好,刽子手便会把这片肉抛向天上,叫谢天。」

小桐咧了一下嘴,继续听下去。

「第二刀是左乳,也要像铜钱那么大,这叫钱肉,摔在地上,叫谢地,第三刀还是在胸前,甩向空中,叫谢鬼神。」

常六斤看了看我俩,继续道:「三刀过后,刽子手会用浸了盐水的羊肚毛巾将伤口和胸前的血迹擦干净,如果伤口只渗出点点的血珠,那么下面就会很顺利,不会大量出血,犯人就不会中途死掉。

下刀的顺序是先前胸,后大腿,然后是臀部四肢,割一刀,下面有人喊一声,报着数,一千刀就是一千刀,三千刀就是三千刀,不能多一刀或少一刀,也不能让犯人中途死掉,一定要在最后一刀毙命,否则刽子手都要受罚。」

我听得心惊肉跳,常六斤看我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呵呵地笑了起来,故意吓我们道:「胸部的肉被一片片剃净的时候,可以看到肋骨里的透明的膈膜包着心脏,那心脏还一跳一跳的,像是纱布包着一只小兔子。」常六斤攥起拳头一收一合的,拟成跳动的心脏的样子伸到小桐眼前。

小桐吓得尖叫了一声,转到我身后,把我推到那拳头前,我也心有余悸,仿佛那心脏是我的一样,扑嗵扑嗵地跳个不停。

常六斤像个顽童似的快乐地笑起来。

「这肉……」我一指那几片干巴巴的「干蘑菇」,开始相信这的确是人肉了。

「是人肉,」常六斤道:「那时人们很少见到活剐人的,所以通常会有几十里地以外的人来围观,凌迟的高手会竭尽全力地表演。」

「真没人性啊,难怪鲁迅要弃医从文呢!」小桐愤愤地说,好像忘记刚刚她还兴味盎然地听着剐人肉呢,如果真有这种事,我猜她一定第一个跑去围观。

「也不全是看热闹的,因为传说人肉能治病,所以大多是前去抢人肉的,有的抢到一片就当场趁热吃了,抢不到的,就花银跟刽子手买,一两银子能买一片。」常六斤道。

「人肉真的能治病吗?」我问。

老头儿一指那肉道:「你试试?」

我忙退后一步,把头摇得跟吃了摇头丸一样。

虽然我不敢吃人肉,但是我还是从常六斤那里带回了两片,毕竟这东西是稀罕物,况且还是一百多年前的。

我也不知道小桐外公所说的人肉能治这怪病有什么根据。但是我突然想到了李德义,他被这病困扰了许多年,并且正在寻求治这病的方法,或许这个信息对他会有些用处。

于是我给李德义打了电话,我说李哥我找到一个方子,刚好他也正在东北,且在同一个城市,他也正想找我,于是约好了地方,他开车来接我。

很快李德义驱车赶到,他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脾气,说话大大咧咧的,一个劲儿夸小桐漂亮,和我是天生一对,听得我心里美滋滋的。李德义虽然很有钱,但是一点也没有财大气粗的架式。

我想,无论你有多少钱,在疾病面前都是平等的。

和我预料的一样,李德义听我说「人肉方子」也是目瞪口呆,他看着那两片干巴巴的黑褐色的人肉,即激动又疑惑,显然他对于摆在面前的人肉也是「心有余而胆不足」,没有勇气去尝试。

他说:「这东西我也说不准,也不敢试,但我知道有人或许敢试,这也正是我想跟说你的事。」

我和小桐跟着李德义上了车,大约二十分钟后,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了下来。这时小区门口已经有一个人等在那里,向我们招手。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警察,身材不高,但很结实,身穿警服,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蔡正铭?」李德义挥着大手道。

那个警察点点头,笑起来,道:「李德义先生吧,进去吧,已经来了一些人了。」显然他们也是头次见面。

「叫我小李,先生先生的,听着生分了!哈哈,我还领来了两个朋友,也是这病!」李德义向蔡正铭介绍我。

我们正式握过手,算是认识,蔡正铭道:「欢迎加入『病友』俱乐部。」

我一听就乐了,有网友笔友旅友,还是头次听说病友。

蔡正铭边在前面领路,边跟我简单的介绍「病友俱乐部」是他在网上认识一些同病相连的人后发起的,后来又有一些人加入,现在已经发展到十三个人了,如果算上我就是十四个,都是「水土病」患者。

今天是病友聚会的日子,听蔡正铭说今天十四个人都到齐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齐过。我不禁好奇起来,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和我同病相连啊。

这次聚会的地点其实是在蔡正铭的家里,一进门已经有七八个人在了,一一介绍后都互相认识了,大家看上去年龄职业各异,都是因为一个共同的原因,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的,同病相连,同时也同病相怜,所以互相之间比较亲切。

李德义还是比较有名的,因为他发现了家乡的土可以缓解疼痛的症状,所以大家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比较感激他的。

人还没有到齐,大家坐下来,边等边闲聊着,小桐则显得无聊,就独自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被客厅里的一幅字画吸住了。她从小受外公的熏陶,在书法上还是小有造诣的,这在年轻人中是很难得的。

她聚精会神地欣赏着那幅字,我凑过去,见那是一幅草书,有些字竟然认不出来。据说日文中的许多字都是源于中国的草书,所以草书可以说自成一格,如果不是专门学习过真是不认得。

我让小桐读给我听。

「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但是总觉得意犹未尽,倒像是七言的前四句。我问小桐,小桐也不明白诗里写的是什么。又见下面落款是蔡少坡,估计是蔡正铭的家人写的。

这时蔡正铭走过来,笑道:「这是家父弥留之际作的一首诗,因为怀念父亲,我就请书法家录下来装裱了挂在这。」

「老爷子这诗里写的是什么?」我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父亲小时候念过几天私塾,后来日本人就占了关东,家父参了军,东北军跑到西北去了,父亲所在的团没去,留下来抗日,打得很辛苦。估计诗中抒发的是那一段情怀吧!」蔡正铭道。

我和小桐点头,蔡正铭又接着道:「父亲得的也是这种病,临走的那几天,家父一直高烧,总是说些胡话,这首诗就是那段时间念出来的,而且念了好多遍。所以不能确定写诗时父亲神智是否清醒。」

正这时,有人敲门,病友俱乐部的最后一个成员到了。

这种聚会是不定期举行的,主要是交流一些治病方面的信息。

而这次聚会是事先约定好的,大家各自收集家中是否还有类似的病人,以推断这病是否是遗传,或许对于找出病因会有帮助。比如刚刚从蔡正铭口中得知,他的父亲就有过这种病,也就是说家族中有这种病史。

大家坐下来一聊,我突然惊奇地发现,算我在内的十四个人中,有十一个人家族中有这种病史,另外两个连同我在内,因为父亲祖辈没有离开过家乡,所以也就不知道是否有这种离乡就发作的怪病。

这十一个人几乎都带来了父亲的照片,大家把照片都摆在桌上,有的是黑白的老照片,有的是全家福,还有是自己和父亲的合影。大家互相看着这些照片,希望能发现什么问题,但也没有带着太大希望,因为毕竟这病连国内最著名的医院和专家都无法确诊。

小桐闲得无聊,也跟着凑着热闹,看着照片,突然她「哦」了一声,紧接着又轻轻的一声轻呼,她不顾别人的是否在意,突然把这些照片抢来一一对照,很明显是有目的地在挑选着,并且把挑出的照片放在自己的面前。

这时大家也注意到小桐的反常举动,有几个人脸上已经带出不满,但也不好发作,而是看着小桐到底搞什么花样儿。

小桐从大家带来的十多张照片中一共挑出了四张,一字排开在桌子上,有两张是全家福,有两张是双人合影。大家注意观察了一会儿,却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小桐说:「看背景!」

大家原来只看人,却谁也没注意到背景,经小桐一说,大家才发现,四张照片都是在室内拍的,而作为背景的墙上均有一幅字画。

因为被人挡住,只能看到一两句,或是几个字。零零碎碎的可以拼出如下字句:

「何用安危问去留」;

「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

「愧我边尘尚未收」;

「故园亲侣如相问」。

蔡正铭突然起身,来到自己家墙上的那幅字前,最后一句也是「何用安危问去留」。

大家兴奋起来,看来除了有共同的怪病外,大家终于找到了一些共同点,而且还是很离奇的共同点,虽然还不知道这与怪病有什么联系,但是毕竟是一点发现。

最后经拥有照片的几个人回忆,大家又发现,照片背景中的诗句竟然能拼凑出一首完整七言律诗:

「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

前四句竟与蔡正铭家墙上的字一模一样。看来蔡家的这四句并非是首七绝,而果然是七律的前四句。

为什么五个素不相识的人家竟然出现相同的诗句呢?众人惊诧不已。

蔡正铭道:「我家这四句是家父临终前神志不清之际反复念出来的。」

他这样一说,另外一个叫郑洁的人也道:「我家这诗也是我父亲发病时高烧,神志不清随口念出来的,清醒过来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只是说做着好奇怪的梦,像是在战场上厮杀。」

「你父亲当过兵?」李德义问郑洁。

「抗过日。」

「我父亲也抗过日。」李德义道。

他俩这一提,大家都纷纷说自己的父亲都抗过日。

我想了想,说:「我父亲倒是没抗过日,但是我爷爷是抗日时被小鬼子打死的。」

「看来,我们又找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咱的父辈都有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蔡正铭道。

突然在座有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于东泽细声慢语道:「经你们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家父因病去世时嘴里也是反复说着几句诗,但不是这首,而是另外几句。那时家父到北京去串亲戚,刚到那里就发病了,浑身疼痛,最后疼得抽了筋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说到这时,于东泽还落下几滴泪来,用手抹了一把继续道:「那时父亲也是神志不清了,反复喊着『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还有两句听不清楚了。」

「是不是『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另一个姓邵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接道。

「对!对!」于东泽一拍大腿道。

事情到这里越发的奇怪了,为什么上一辈的老人发病神志不清时都要念出诗来呢?而且似乎念的都是同一首诗。

小桐突然道:「好办,姑且上网搜一下,看看有什么结果。」

这样说着,小桐陶出了手机,把这几句诗输入搜索引擎,很快结果都出来了,这时一个名字进入到人们的视线当中。

那就是——袁崇焕。

袁崇焕,明末抗清名将,虽然一介书生,但率兵镇守宁锦一线,使关外清兵为之丧胆,皇太极没有办法,利用崇祯皇帝对袁崇焕的不信任和明朝廷的腐败,使用反奸计,在清兵逼近北京城的情况下,崇祯皇帝将袁崇焕下狱,八个月后,将袁崇焕凌迟于市。

在袁崇焕的遗作中有一首《边中送别》是:「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

这首和照片上拼出来的那诗一模一样。

金庸曾写过《袁崇焕评传》,载于他的小说《碧血剑》的后面,想知道这段历史,不妨去看看金庸的这部《评传》。

我也是后来在查阅关于袁崇焕的资料时又重读了一遍金庸先生的《袁崇焕评传》。当然,我所关心主要还是我身上的怪病。

折磨了大家多年的病症,今天算是有了最重大的发现。

首先是这病是遗传的,几乎每个人父亲都有这病,即便没离开过家乡终身没有发作的,也不能排除没有此怪病。

二是父辈都在中日战争中英勇并坚决地抗击过日寇,也就是说患这病的祖辈身上都有着满腔的爱国热血。

三是发病神志不清时都会反复念袁崇焕的诗。

但是谁也说不出这些奇怪的共同点与我们身上这些怪病有什么直接的必然的联系。

「说点正经事儿,这里有个人肉方子到底吃是不吃?」李德义是个务实的人,空谈了半晌,终于李德义想起我带来的人肉方子和人肉。

我一五一十地讲了方子和人肉的来历。大家听了觉得是个办法,但是也有人觉得不靠谱。但是又觉得我们这水土病也是不靠谱的病,不妨试一试。

那么问题来了,两片人肉,这么多人,到底给谁吃?

最后还是李德义出主意,说这样吧,要不今天咱大家吃火锅,这两片人肉放进去,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虽然觉得恶心,谁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权当是吃药了。

就这样,两片人肉就着火锅,进了大家的肚子,认识了这么多朋友,大家都十分的高兴,至于这人肉到底有没有效果,反倒不那么在意了。

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回去路上又吹了凉风,到家呕吐不止,当晚又发起高烧来。

吃了药就睡下了,迷迷糊糊地觉得浑身发热,后来身上灼烧得难忍,像是被火烧烤一样,而且还闻到了一股烧糊的味着。我心想,坏了,是不是太热,把被子给被烧着了。这样一想,反而那股烧糊的味道更浓了,像是有人在烧纸一样,我猛地翻身坐起来,发现屋子里已经满是浓烟。我顾不了许多,踉跄地推门冲了出去。

外面人声噪杂,空气里飘荡着烧纸的味道,燃烧的纸钱在狂风中乱飞,街边有人哭泣,有人在烧纸……我茫然地立在一个陌生的街道上。

「杀了他……杀了他……汉奸……」

「汉奸……咬死他……」

我被人群裹挟着,拥向一个去处……失去了亲人的人们已经疯狂了,把悲痛都发泄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高高的刑台上,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刽子手刀光一闪,一片肉从那身体上分离开来,那片肉像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既而被千万双手争抢,捉住……又被送进一张嘴里……

「汉奸……吃了他……报仇啦……」

……

那具身体只剩下一具骨架,透过根根肋骨,膈膜后面的心脏依然有力地跳动着,像是纱布包裹着一只跳动的兔子……

每割下一刀,那颗耿直的头颅都会惨烈地号叫一声……那哀号像刀一样刺着我的身体,仿佛那刀割在我的身上一样……

3543 刀!

终于,那颗头颅垂了下去,但不知为什么,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令我毛骨悚然。

「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

「醒醒……你做噩梦啦……」小桐出现在我眼前,使劲地摇着我,「你鬼叫什么呢?」

我茫然,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

「你闻到有烟味儿吗?」我问。

「哪来的烟味儿!你做梦啦。」

我坐起来,梦中的情景例例在目,嘴巴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第二天,烧退了,头有点疼,嘴里还是一股血腥味儿。

还没吃早饭,李德义就打电话过来,约我出去说有重要事。

我和小桐赶过去时,李德义已经到了,而且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昨晚做了个可怕的梦,我这人很少做梦的,可是昨晚那梦特别的真实……」一见面,李德义就说。

我看了眼小桐,又瞪着李德义,吞了口口水,费了好大劲才说:「我也是!」

我们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各自说了那个奇怪的梦境,居然相似处十之八九,梦境中我们莫名对那个人怀有巨大的仇恨,恨不得生食其肉,同时又有着敬佩和愧疚之情,那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令人生不如死。

「你们知道梦中那人是谁?」小桐突然问。

「袁崇焕!」

我和李德义异口同声。

小桐道:「你们知道袁崇焕是怎么死的吧?」

「凌迟,听说割了 3543 刀才死。」李德义道,看来这段时间他也在研究袁崇焕。

「是啊!」小桐道:「据史料描述,当时北京人认定袁崇焕是汉奸,凌迟的时候大家围观,并且有的上去直接咬他身上的肉,有钱的就用银子跟刽子手买袁的肉,然后直接生吃了,扯出肠子的时候,大家疯抢,有抢到一截的就着烧酒就嚼着吃了,抢到骨头,用斧子砸碎了也当场生嚼……」

我感到一阵恶心,李德义也受不了了,打断小桐道:「别说了!」

我明白,那种感觉,李德义也一定要梦境中感受到那种能令人发疯的情绪,实在不想在提及。

「为什么人们能那么恨一个人呢?」我痛苦抓着头。

小桐道:「史料上是这么记载的,可是推心置腹的想一想,当时清军入关,杀了不少老百姓,当有人说是袁崇焕勾结清兵入关时,无处发泄的仇恨就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

「恨一个人真的能到这种程度吗?」我问。

「也不是,你读过《狂人日记》吧?」小桐提醒我。

我恍然道:「难道他们争着吃人肉是为了治病?」

「这样解释更合情理。」小桐道:「只有打着民族大义的旗号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吃人肉。」

李德义摸着脑袋道:「妹子,你说这是哪跟哪儿啊,难道我们得这病是因为吃了袁崇焕的人肉?」

「很有可能,你祖上是不是北京人?」小桐问。

「好像是!」李德义道。

小桐和李德义又看着我。

「我听爷爷说,我们祖上好像也是从北京迁到关外的」我喃喃道。

我们三个沉默了,谁也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袁崇焕最后一首诗是什么吗?」良久,小桐看了我和李德义一眼,道:「《临刑口占》,他被凌迟前口占的一首七绝——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我呆呆地望着小桐,品味着诗中味道,那是一个被老百姓认为是汉奸的人临死前所作的,而他正是被他所守护的人民活生生的吃掉了。

但在身体承受千刀万剐之痛的时候,心中所想却仍是「忠魂依旧守辽东」,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啊,3543 刀,刀刀都似乎割在心上。

小桐继续道:「据说袁崇焕被一刀一刀活生生割肉的时候,大呼不已,3543 刀才死,你想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或许正是这种疼痛变成一种力量一种魔咒,他的这种『忠魂依旧守卫辽东』的『魔咒』随着他被吃掉的血肉一代代传了下来。那时在东北坚持抗击日寇的英雄们的身体里何尝不是这种精神。」

我浑身有点儿冷,除了发病时那种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外,还有袁崇焕的精神令人震憾,直到清朝乾隆年间,乾隆读明史,感到袁崇焕死得冤,才将真相大白于天,终于在其死后一百年才得以昭雪。

「难道我们祖辈都是吃过袁崇焕血肉的老百姓?」李德义问道,又像是在问自己。

小桐眼睛一翻,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李德义吧叽了几下嘴,猛地胸脯一挺,道:「我爷爷让日本人杀的,我老子抗日时也差点儿死了,如果说这病真是吃了附着忠魂的人肉,那我就为这病感到骄傲,这不是病,是英魂的传承。」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搬到辽东去住啊?咱这片是辽西啊!」李德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小桐呵呵笑起来,笑李德义的可爱与直爽,我道:「李哥,咱不用搬,明末时辽河两岸都惯称辽东,袁崇焕就是镇守咱这宁锦一线,宁就是宁远城,现在的兴城,咱祖祖辈辈也不搬了,就守这里了,谁要是侵略咱,咱就把他打回去。」

「好!」李德义拍了我肩膀一下,爽快地笑道。

「谁说人肉不能治病?专治爱国。」小桐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

我说:「小桐啊,那天火锅你也是一起吃了的!」。

小桐捶了我一拳:「怎么,我就不能爱国啦?」

后记

不知是不是因为吃那顿有「人肉方子」的火锅,我身上的水土病居然没有再发。我后来问了李德义,他说他也没有发作。至于其他的人,一直没有再联系。

如果说真的是因为吃了人肉方子,把这病治好了,那么这人肉还是有作用,抑或是心理作用?

多年后的一个晚上,我又梦到那条纷飞着纸钱的街道,人们争食着空中飞舞的粉色蝴蝶。人丛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视野。

「小桐……」我喊那人。

那些争食人肉的人突然停下来,转过脸齐齐的看向我。我看清,那个背影果然是小桐,她和众人死死了盯着我……

我猛地惊醒,黑暗中,我看到小桐正立在我的床前,死死地盯着我,手里握着一把剐人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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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1-05-06 11:07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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