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渊王妃

渊王妃

长恨歌：轻点朱砂，江山为嫁

王妃，王爷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姑娘，那姑娘好像受伤了，王爷急匆匆的就抱进东院了……那天，南夕还没从周世尧回府的喜悦中缓过神，就因为铃儿后面的话僵住了身子。

1

阴冷的地牢中，南夕蜷缩在角落，发丝凌乱，衣服混着刺目的血迹，平日里精致艳丽的容颜此刻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半个时辰前，她刚刚经受一次严刑逼供，长鞭入骨，棍棒加身，周世尧来看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只存了一口气撑着，被周世尧强行喂下一颗药丸后，才勉强活过来。

「你还是不肯说？」

周世尧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南夕闭着眼不说话，如今，她已经连话都不愿跟他说了。

周世尧看了她许久，才命人把浑身是血的苏云舟抬进来，因为失血过多，苏云舟早就晕了过去，血肉模糊的一张脸，触目惊心的骇人。

「南夕，本王答应你，只要你如实交代，本王可以留下你和苏云舟的命，但是，如果你还是不肯说，本王现在就让苏云舟死在你面前！」

闻言，南夕眉睫一颤，终于睁开眼，她看着一身血衣的苏云舟，泪如雨下，痛苦清晰可见，周世尧很憎恨她这个目光，所以命人拿刀对准了苏云舟的胸口。

南夕抹干净眼泪，自始至终，她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凄凉的眉眼一直落在苏云舟身上，悔恨与绝望交织，痛苦中夹杂着死寂的悲叹，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舟只是随我陪嫁的婢女，王爷硬要把谋逆之罪安在她身上，又何须逼我承认什么？」

「婢女？好一个陪嫁的婢女！」

周世尧见她直至此刻还在维护苏云舟，顿时暴怒，笑声尖锐且恐怖。

「堂堂南月国大将军之子，竟愿意委身在你身边当了六年的婢女！南夕，别告诉本王你之前毫不知情，你觉得本王会信吗！」

他的咆哮，声声带着讨伐和质疑的凌迟，南夕疲惫的重新闭上眼，良久又睁开，她终于正视周世尧，往日充盈的满满爱意和崇拜已经消失不见，如今，只一潭死水。

「王爷，你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救柳念念吧，我答应你，我可以救她，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听到这句话，周世尧并没有预想中的高兴，反倒是愤怒的斥责。

「念念说的没错，你果然能救她，只是你不愿意救她，南夕，你当真是恶毒，本王还是那句话，你和苏云舟，只能活一个！」

南夕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她从怀里拿出一块碎裂的玉佩，朝他伸出手，漆黑的眸光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期冀。

「第一个条件，放了云舟，第二个条件，王爷，夫妻一场，临死之前，让我回南月看看吧，我想家了。」

周世尧已经忘了，她有多久没哭了，他以为她已经没有眼泪了，可是此刻，她捧着碎裂的玉佩，哀哀欲绝地看着他，她说，王爷，我求你了。

2

南夕是南月国唯一的公主，南月国最尊贵的公主，自小在所有人的宠溺中长大，无忧无虑，未经世间险恶。

南夕生平有两大爱好，最爱南月的美食，最喜骑着自己的红棕马在草原狂奔，她喜欢风驰电掣纵横天地间的潇洒，喜欢红裙烈烈自由自在的畅快。

大启使臣千里迢迢赶来时，南夕正在跟苏云舟比赛骑马，一身红装尽显英姿飒爽，骏马如飞，笑声如铃，美人影，让人如痴如醉。

「阿苏，本公主才是这草原上的凤凰，你追不上我的，哈哈！」

苏云舟勒着马一个回旋缓缓停下，风流倜傥，从容洒脱，看着南夕的背影，嘴角勾起深深的弧度，眸光里尽是宠溺。

南夕跑了两圈回来，大汗淋漓，勒着马绕着苏云舟转了一圈，眉眼弯弯，笑声里带着明显的挑衅。

她说，阿苏，愿赌服输，你输了，所以你今天要穿女装给我看，不许耍赖！

苏云舟男生女相，长的比女人还精致，南夕一直想看他穿女装的样子，缠了他很多年了，他就是不肯答应，总是捏着她的脸笑的高傲。

「等你赢了我再说，你若赢了我，我就穿上女装让你蹂躏，若你及笄之前还赢不了我，你就嫁给我，只要你嫁给我，你想怎么着都行。」

苏云舟是南月国大将军之子，是南月骑术最好的人，南夕的愿望，就是超越他，可惜，一直未能如愿，明天就是她的及笄之年，她不甘心，特意喊他出来再比赛一次，她看得出来，苏云舟在故意让着她，从小到大，他一直这么宠着她。

「阿苏，我喜欢这个地方，明天我们再来比一次好不好，你不准让我！」

「好。」

苏云舟这辈子，注定永远忘不了这一幕，忘不了南夕此刻的笑魇如花，忘不了她目光中对这片草原的热爱。

可惜，世事难料，没有人会提前预见结局。

「国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想保住南月，公主是必须要嫁给渊王的，渊王虽然腿有疾，但胜在谦谦君子，温其如玉，吾皇已经够照顾你们了，南夕公主嫁过去是她的福气……」

大启使臣振振有词，南夕躲在殿外，把所有话都听了进去，才知道自己的父皇近日来为何总是忧心忡忡，为何总是食不下咽，为何总是让她多陪陪他。

原来，她还是没逃过皇家公主的宿命，和亲，成为利益的筹码。

南月和大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千里迢迢，嫁过去，再想回南月，怕是遥遥无期了。

南夕不愿意嫁，不愿意离开这片她热爱的大草原，但是，当她亲眼看着父皇母后愁容满面夜不能寐食不能下咽时，她答应了。

她是南月国的公主，为了父皇母后，为了南月这片草原，为了千千万万的南月百姓，她必须去和亲，南月对上大启，无疑是以卵击石。

苏云舟不让她嫁，他拦着她，他说，公主，再等等，阿苏会带人踏平大启，等大启不复存在，你就不用和亲了。

南夕把自己最爱的那匹红棕色汗血宝马送给他，她说，阿苏，南月经不起折腾，我不想让这片草原染血。

南夕出嫁的那天，南月国国主哭成了泪人，再没了往日帝王的威严，他紧紧抓住女儿的手，此时此刻，只是一个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好孩子，如果在那边受了委屈，就给父皇写信，如果他们欺负你，父皇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亲自把你带回来。」

3

南夕嫁入渊王府六年，陪了周世尧整整六个年头，看着他从一个身残腿疾的落魄王爷一步步成长为备受盛宠的一字并肩王。

她初入王府的第一年，周世尧是个踌躇不得志的落魄王爷，空有一身抱负，奈何身有腿疾，仅凭这一点，此生皇位便与他无缘。

南夕性情直爽，天生活泼好动，嫁入渊王府后，给这个死气沉沉的王府带来前所未有的生气，周世尧对她很好，南夕虽整日欢声笑语，却很会照顾周世尧的心情。

她善解人意，像是上天送给渊王府的宝贝，王府里的人都很喜欢这个从南月国来的渊王妃，因为她能给他们带来欢乐。

南夕喜欢骑马，周世尧经常带她去马场，命人给她做了很多南月的骑马装，南夕对他的好感与日倍增。

年末，南夕给远在南月国的亲人写第一封信：父皇，王爷很疼我，一切安好。

嫁入王府的第二年，南夕从南月国给周世尧请来了一隐世神医，周世尧的腿疾是前两年被刺客伤的，并非天生有疾，治愈有望，周世尧对南夕更是宠爱备至。

年末，南夕给远在南月国的亲人写第二封信：父皇，王爷很爱我，一切安好。

嫁入王府第三年，南夕怀有身孕，周世尧的腿疾好了，大启皇帝很高兴，送来三个美人给周世尧，周世尧不能反对，却始终对南夕宠爱有加，日积月累的柔情中，南夕爱上了周世尧。

她以为，两人能永远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直到柳念念的出现。

柳念念是周世尧的师妹，周世尧年少时进山学艺，拜了个师父，柳念念是周世尧师父的女儿。

柳念念进府的时候，南夕正在给南月国的亲人写第三封信：父皇，夕儿有身孕了，王爷很爱我，一切安好。

南夕刚吹干了信上的笔墨，云舟就气急败坏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佩剑，凶神恶煞，似要去跟人拼命。

云舟是三年前随她陪嫁来的婢女。

「夕儿，这是云舟，她武功不错，就让她跟着你去大启，有她在，父皇也放心些。」

离开时，南月国国主把一面容清秀的姑娘推进南夕的轿子，南夕没等到一起长大的苏云舟来送她，正在生闷气，一听这婢女叫云舟，顿乐了。

南夕问她，为什么叫云舟，她说爹娘给的，南夕说她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也叫云舟，她说，那正好，公主可以把奴婢当成那个朋友。

婢女云舟特别有个性，南夕想给她改个名字，她说爹娘给的不能改，改了就是不忠不孝，南夕让她当贴身伺候的婢女，她说她只会打架，手脚笨拙，可以伺候饮食，不能伺候起居，还是在外面护她周全更妥当。

南夕问她为什么要随她来大启，她说南月国国主对她有恩，她承诺，要保护公主一辈子。

4

南夕把信装进信封，问云舟怎么了，云舟脸色难看，一声不吭的就要收拾行李带她离开，南夕觉得奇怪，问不出结果，就把随云舟一起进来的贴身婢女铃儿喊过来。

铃儿支支吾吾半天，缩着脑袋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南夕。

「王妃，王爷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姑娘，那姑娘好像受伤了，王爷急匆匆的就抱进东院了，云舟姐姐看见，气坏了，若不是青叶拦着她，她就冲过去了……」

南夕还没从周世尧回府的喜悦中缓过神，就因为铃儿后面的话僵住了身子，却是很快咧开笑容，她把信交给铃儿，脸上带着欢喜。

「你先把信送出去，我去东院看看怎么回事，别胡乱猜测。」

周世尧的腿疾好了之后，恢复了往日的英气，皇上分配的事情越来越多，这次周世尧带兵上山剿匪，就是对他的历练，周世尧走了一个月，南夕很想他。

迫不及待地跑到东院，云舟在后面追她，气急败坏的嘱咐她仔细身子，南夕兴奋地推开东院的院门，却被周世尧的贴身侍卫青叶拦住。

「王妃，王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连我都不行吗？」

东院是周世尧的院子，平日里除了周世尧和南夕，基本没人进得来，如今突然被拦在外面，南夕有些不知所措。

青叶摇摇头，欲言又止，南夕太想周世尧了，就坐在院子里等他，青叶想劝她先回去，南夕不愿，青叶费尽口舌，把云舟惹恼了，最后两人大打出手。

云舟的武功极高，这几年，有她在身边，南夕特别有安全感，她坐在旁边替云舟助威，笑声爽朗且欢愉。

然后，周世尧从屋里出来，第一次对她冷脸，他劈头盖脸把青叶骂一顿，虽然没直接针对南夕，但南夕听着很难受。

「本王不是说不准任何人接近吗！如果念念出了意外，本王要了你的命！」

南夕想解释，青叶朝她使眼色让她先不要说话，最后周世尧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转身甩脸走了。

临走的时候碰到南夕，玉佩自南夕腰间掉落，当即碎成两半，周世尧没看见，大步走开了。

南夕懵了，青叶劝她，王妃，你也别怪王爷，里面躺着的是王爷的师妹，这次王爷剿匪的时候遇见了，柳姑娘为了救王爷，受了重伤，王爷也是着急了。

云舟扶着南夕回了院子，南夕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跑去东院的时候没觉得笨重，回去的路上却走得很费力。

云舟明明是个姑娘，力气却非常大，她弯身把南夕打横抱起，回了房间后，开始给她按摩腰和腿，这是她从稳婆那学来的，自从南夕怀孕后第一次喊身子酸疼，她就跑外面找了个稳婆学让孕妇轻松的按摩手法。

「云舟，王爷还是那个王爷对不对，他没有变对不对，我不应该怀疑的，那姑娘只是他的师妹而已，我不能多想」

南夕自怀了孕，开始变得敏感，她靠在云舟的肩膀，声音低低的带着明显的失落。

「可是云舟，我还是不开心，王爷刚才连个正眼都没给我，他的脸色真难看，他应该是担心里面的姑娘吧，是不是我打扰他了，云舟，一个月没见，我好想王爷啊，他都不想我吗？」

他还把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碰掉了，碎了。

云舟没说话，依旧小心翼翼地给她按摩酸疼的小腿，只低垂的眉眼，一闪而过的复杂和幽暗。

她说，公主，你放心，有云舟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5

南夕嫁到王府的第四年，第三个月，周世尧在书房同属下商讨事情，柳念念端着糕点去了南夕的院子。

「姐姐，念念进府这么久，身子一直病着，也没来得及拜访姐姐，是念念的错，姐姐不会怪罪念念的对不对？」

南夕躺在软塌上，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她的身子酸疼得厉害，近来特别喜欢吃街口的酸枣仁，她刚让云舟出去给她买。

南夕想，早知道就不让她去了，现在还能留下来帮忙捏捏腿脚。

「姐姐，念念今天过来，是有件事跟姐姐商量，这半年来，念念一直住在师兄的院子，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念念是不在乎名分，可是师兄不愿念念被人指点……」

「所以，师兄想给念念一个名分，姐姐，你放心，念念不会跟你抢的，念念只求能陪伴在师兄左右，而且，念念现在也怀了师兄的骨肉，已经三个月了，姐姐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柳念念离开后，南夕情绪波动太大，羊水破了，难产，命悬一线，偏偏，柳念念也在此时小产了。

府里除了稳婆，只有一个大夫，之前特意为了南夕生孩子暂住府中，南夕大出血，生死垂危，柳念念旧伤未愈加小产，情况也是不容乐观，两个都需要大夫。

大夫让周世尧做选择，两头跑只会越来越糟，他只能尽力保住一个，最后，周世尧选了柳念念。

云舟回来的时候，府里乱做一团，铃儿哭的梨花带雨，见她回来，哭得更厉害了。

「云舟姐姐，怎么办，怎么办，王妃怕是撑不过去了，好多血，孩子没保住，王妃也不行了……」

云舟发了疯的冲进去，见南夕躺在一片血泊中，气息薄弱，她抓着一个稳婆双目赤红。

「大夫呢！不是有个大夫等在府里吗，人呢！」

「大……大夫，听说府里还有个柳姑娘，今天也小产了，王爷让大夫去救柳姑娘了……」

稳婆战战兢兢的说完，云舟一个闪身没了踪影，她冲进东院，打伤了一众侍卫，硬是从周世尧手中带走了大夫。

「周世尧，如果今天公主死了，我南月的万千勇士，一定踏平你渊王府！」

苏云舟不知道，就是他这句愤怒嘶吼，让周世尧对他产生了怀疑。

6

南夕活下来了，孩子没了，柳念念也活下来了，就算没有大夫，她也活下来了。

失去孩子后，南夕疯了一阵，她抗拒周世尧的道歉，抗拒王府里的所有人，整日整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云舟，她谁也不让靠近。

南夕整天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天，云舟也不安慰她，只是默默无声的在旁边陪着她，到时间就喂她吃饭，她喂了南夕就张口，晚上她扶着南夕躺下，先点了南夕的睡穴，然后让铃儿进来伺候她更衣。

铃儿问她为什么不自己给南夕更衣，云舟始终保持沉默，然后一个人开始在院中舞剑，院里的人都知道，只要云舟不开心，就会拼命地舞剑。

她不开心的时候很多，所以这几年，武功愈发精湛。

南夕把自己关起来的第六天，云舟说，公主，如果在这不快乐，我带你回南月吧。

听到南月这两个字，南夕哭了。

她说，云舟啊，你怎么这么天真，你以为，当初大启让我和亲是为了什么，我虽是渊王妃，实际上，只是人质而已，一个人质，是没有自由的。

南夕虽然天真，可她不傻，从她答应和亲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辈子她都别想回南月国了，否则，以周世尧这几年对她的疼爱，她开口求他这么多次，周世尧怎么会一直寻借口搪塞她。

她是南月国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也是大启为控制南月的人质。

在软塌躺累的时候，南夕给亲人写了第四封信：父皇，一切安好，夕儿想家了。

还没到年末，可是她就是想写，她让云舟帮她送出去，又在云舟离开的时候拉住她把信抢回来。

「算了，他们会担心的，还是到年末再写吧……」

云舟说她想多了，一封家信而已，南夕说，云舟你不懂，父皇说了，南月和大启看似平静，其实关系很紧张，老是往家里写信不好，父皇让我年末写封家书，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年末一封家书，就是在报平安。

7

周世尧来找南夕，南夕不愿见他，周世尧让青叶支开云舟，破门而入，南夕虚弱地躺在软塌上，闭上眼不愿看他。

南夕以为，周世尧是来道歉的，她爱他，所以只要他好好劝她，好好安慰她，她会心软原谅他的，可她没想到，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南夕，孩子没保住，本王知道你很难受，但是，这件事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害念念小产，如果不是你自己不小心，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所以，你怪不得旁人……」

她害柳念念小产？

南夕懵了，睁开眼看他，一脸不可置信，南夕问他什么意思，周世尧见她情绪不对，还是先安抚了她一下，然后才道：

「南夕，这件事本王也有错，本王知道把念念留在东院你不高兴，可是念念是为了本王受伤，她的旧伤未愈，本王不能不管她！」

「旧伤未愈？伤还没好王爷就宠幸了她？」南夕哭了，梨花带雨，脆弱娇媚，周世尧把她抱在怀里安抚。

「那天本王心情不好，多喝了酒，把她当成了你，南夕，不要闹了好不好，本王知道错了，念念只是想要个名分，渊王府的女主人还是你，本王给了她名分，她也就是个妾而已。」

南夕推开他，震惊的水眸，似是第一天才认识他，她说，王爷，你说过不会宠幸其他女人的。

南夕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当初是周世尧自己说这辈子只爱她一个的，他自己说不会碰除她以外的女人的，她没有逼他，他自己主动的，所以她当真了。

可是现在，当初跟她承诺的夫君，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宠幸了另一个女人，那女人还怀了身孕。

如果她早就知道，如果柳念念一开始就找上她，她就不会因为被蒙在鼓里这么久而生气，如果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或许，她的孩子就能保住呢。

九个月了，她辛辛苦苦怀了九个月的孩子，眼看着就要出生了，最后就这么没了，她连名字都取好了，她已经让人准备好孩子出生穿的衣服了。

周世尧见她情绪又开始崩溃，紧蹙着眉，开始有些不悦。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本王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南夕，本王只是宠幸了一个女人而已，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看来是本王平日对你太过娇纵！」

周世尧一顿斥责，踢翻了凳子。

「念念说她当日来找你，是听说，你因为她住在东院的事不高兴，所以才来求你原谅，希望得你一个恩赐，但是你听说她怀有身孕，竟然故意推倒她害她小产，本王原就是来问问，但因为你不小心摔倒失了孩子，本王念你丧子之痛不跟你计较，但是念念，本王是娶定了。」

周世尧拂袖而走，南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不想让周世尧误会，跑去东院找他解释，她把柳念念当日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他，她解释自己没有推她。

但是，南夕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对她一直恭敬和善的王府下人们，竟然一致站出来指责她，说柳念念从她房间出来的时候，身下已经流血了，可明明，柳念念走的时候好好的。

自那天之后，周世尧日日夜夜守着柳念念，很少去南夕的房中。

年末，南夕把第四封家书交给云舟：父皇，一切安好，就是想家了。

8

南夕嫁入王府第五年，周世尧在朝堂站稳脚跟，为了巩固地位，他娶了丞相千金吴仙儿为侧妃，同年，又收了不少大臣送来的女人为妾。

自此，吴仙儿是渊王府的宠妃，柳念念是宠妾，南夕这个渊王妃，彻底成了摆设。

周世尧成了炙手可热的王爷，来南夕院子的时间越来越少，南夕自失去孩子后，对周世尧的依赖日见稀少，随着柳念念和吴仙儿接连入府，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郁郁寡欢，日渐消瘦，云舟也不劝她，只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南夕有时候心情舒缓，会跟她聊上一会。

一开始，南夕会聊周世尧，聊她刚知道来和亲时无可奈何的抵触情绪，聊她初次见到周世尧的紧张。

聊她喜欢周世尧的才华和温柔，聊她爱上周世尧，聊她知道怀孕时的惊喜，聊周世尧数月不归时她对他的期盼和想念。

聊她听到周世尧抱柳念念去东院时的紧张，聊周世尧第一次凶她时她的难过，聊她知道柳念念怀孕时的窒息感，聊她得知孩子没了时的绝望。

聊她想听到周世尧一句解释的期待，聊她听到柳念念进府吴仙儿入府时的心如死灰，聊周世尧一次次为了柳念念伤害她的痛苦，聊她对周世尧的万念俱灰。

然后，她就再也不聊周世尧了，云舟看着她的眼睛从晶亮的水眸一点点黯淡无光，从天真无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变成枯朽死寂的下堂妇。

聊完周世尧，南夕就不说话了，又开始长久的沉默，云舟试着跟她聊南月，她一开始不说话，后来听到云舟说起南月国的那片大草原，黯淡的眸光里又泛起渴望的向往。

云舟看着那微弱扑闪的光芒，又开始跟她聊草原上那匹红棕色汗血宝马，聊南月国哪个馆子的牛肉最好吃，哪个酒肆的酒最好喝，哪个楼里的姑娘最漂亮，哪个糕点铺又出了新花样。

慢慢地，南夕开始附和，云舟说得不对的，她纠正，比如那匹红棕色汗血宝马明明是她驯服的，云舟说漏的，她补充，比如明明南月皇宫的牛肉最好吃。

聊起南月国，南夕渐渐有了精神气，聊起的话题越来越多，她跟云舟吐槽她的父皇，说父皇明明一大把年纪，还非要背着她满御花园的跑。

吐槽她的母后，说母后明明眼睛不好，还非要熬夜给她缝制出嫁的嫁衣，吐槽她的皇兄，说皇兄明明最讨厌吃酸枣，每次回宫却都给她带一马车的酸枣。

吐槽苏云舟，说明明是她最好的朋友，却连出嫁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送她，她离开南月国这么久，他武功这么好，轻功这么高，马术更是南月第一，竟然这么久都不来看她。

南夕越说眼泪越多，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她躺在软榻上，惨白的脸色毫无血色丝，眸中萦绕的微弱光芒再次黯淡下去。

她说，云舟，我想回家，我想父皇，想母后，我想南月，我想草原，我想阿苏。

她说，如果阿苏在多好，阿苏会口技，会学各种人说话，会学各种动物叫，以前她不开心的时候，阿苏会学雄鹰，会学老太太，会变着花样的逗她开心。

云舟不再说话，自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瓷瓶，倒出一个红色药丸喂进她嘴里，南夕大出血死里逃生后，身子特别虚，差点没撑过来。

云舟回了趟南月国，寻到了当初给周世尧医治腿疾的老神医，红色药丸是给南夕保命的。

云舟说，公主，再等等，再等等阿苏，阿苏很快就会带你回家。

南夕吃了药丸睡的晕晕沉沉，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云舟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以为，云舟只是在安慰她。

第五年年末，南夕写了第五封家书：父皇，一切安好。

9

南夕嫁入渊王府的第六年，周世尧参与夺嫡之争，是储君之位最有希望的王爷，大启皇上一统天下的欲望强烈，周世尧为顺利拿下太子之位，开始设计侵占其他三国。

南月国最弱，周世尧的第一个决定，就是从南月下手，其他两国虎视眈眈，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彰显狼子野心，所以，他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当周世尧的暗卫带来消息，说南月国大将军之子苏云舟在南月公主和亲当天突然消失时，周世尧很快盯上了南夕身边的云舟。

他早就对云舟有所怀疑，命人秘密探查后，竟真挖出来云舟的秘密。

南夕生辰那天，云舟出去给她准备生辰礼物，一直到酉时还没回来，南夕担心，正准备让铃儿出去找找，管家就带人来了。

「王妃，王爷让你速速随老奴走一趟！」

南夕已经很久没见过周世尧了，他突然让人来请她，她并没有惊喜，反而是满心担忧，云舟一直没回来，她暗暗猜测这么大阵仗是不是跟云舟有关。

一路上，南夕想到了万千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她会在王府见到多年故友。

「南夕，认识他吗？」

薄凉月色下，云舟被王府一群侍卫用剑指着，青叶手拿利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周世尧站在人群中间，面色阴鹜，指着云舟问南夕。

南夕大惊失色，见云舟身上明显带着打斗痕迹，衣服上染了血，她第一时间朝云舟跑去，却被周世尧抓住了胳膊。

「王爷，那是云舟啊，她受伤了，你干什么啊，快放了她！」

这几年，南夕或堕落或求死或痛苦的时候，都是云舟陪在她身边，她早已把云舟看做亲人，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很是急切和慌张。

周世尧抓住她的手腕，偏不让她过去。

「云舟？喊的倒是亲切，南夕，这么多年，本王倒是小瞧了你，本王以为你天真无邪，没想到你竟如此放荡，本王没有满足你是不是，你竟然藏了个男人在房中！」

南夕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她只看得见云舟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王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快放了云舟，她受伤了！」

周世尧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气急，一下捏住了南夕的下巴，低头就吻了上去，他咬破南夕的嘴唇，听她呼痛才离开，愤怒张狂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装傻充愣是吧，青叶！」

周世尧大喊一声青叶，后者领命，一把扯下云舟脸上的人皮面具，云舟被剑抵着脖子，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将自己的伪装撕下，复杂的漆黑眸子深深盯着南夕，沉默不语。

周世尧捏着南夕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去，南夕痛苦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当目光落在云舟那张脸上时，攸的僵住了身子，瞳孔不自觉的放大，呼吸凝滞。

「阿……阿苏？」

南夕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使劲闭上眼又睁开，反复几次确定眼前的人当真是苏云舟时，黯淡已久的眸子一瞬亮了。

「阿苏，阿苏阿苏！」

离乡背井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故友，南夕很兴奋，她忘了置身何地，下意识就朝他跑过去，然，下一瞬，直接被周世尧禁锢在怀里。

「所以，你当真是不知道，云舟是苏云舟啊！」

南夕的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周世尧缓了口气，怒气不自觉消了一半，却依旧面色冷厉。

「苏云舟，你身为南月大将军之子，跟着和亲队伍千里迢迢来此，藏身我渊王府多年，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本王现在有理由怀疑，是南月国有背叛大启的意图，派你来大启做奸细。」

闻言，苏云舟面无表情，嘴角勾着冷厉和讽刺，他没说话，南夕却惊恐的转身，周世尧把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他这是要故意陷害阿苏，故意害南月。

周世尧的残暴，南夕领教过，她已经猜到了周世尧的目的，如果阿苏落在他手里，南夕不敢想象，所以，她趁着周世尧不备，夺了旁边侍卫的剑横在周世尧的脖子上。

「放了阿苏！」

她逼着周世尧开口放人，周世尧负手而立，通过他紧皱的眉眼，南夕知道他在隐忍怒气，但是她没办法。

「南夕，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威胁本王，你会后悔的！」

周世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南夕不理他，利剑划破周世尧的脖子，她逼着青叶放人，青叶看向周世尧，得到他的指示，收了剑，挥手让众侍卫后退。

苏云舟不愿意离开，南夕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吼得撕心裂肺。

「阿苏，走啊！走！」

10

周世尧在朝堂上，揭穿了苏云舟的身份，然后把他来大启的秘密扣在了密谋的事情上，大启皇帝一声令下，群臣气氛高涨，纷纷附议要讨伐南月。

苏云舟的秘密，让周世尧一跃成为大启的一字并肩王，南夕是南月的公主，南月出事，南夕自然有嫌疑，被下令暂时关入大牢。

周世尧去牢里看南夕，他说，夫妻一场，只要你愿意承认，苏云舟是南月派来的奸细，本王可以留你一命，你还是本王的渊王妃，没有人能伤害你，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

南夕已经对他心如死灰，不管他来多少次，她都闭口不言，她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直到，他们把受了重伤的苏云舟扔到她面前。

「阿苏，你个笨蛋，谁让你回来的，不是让你走吗，为什么要回来，笨蛋……」

南夕哭了，用衣服去擦他身上的血，越擦哭得越厉害，周世尧冷冷地看着她的动作，心情烦躁，然后让人把苏云舟扔了出去。

柳念念中毒，周世尧来找她，他说，南月有一种灵狐，心头血可解百毒，如果你告诉本王那灵狐在哪，本王可放了你和苏云舟其中一个。

南夕让他先放了苏云舟，周世尧大怒，直接出尔反尔，说如果她选择救苏云舟，他立刻处死苏云舟。

南夕笑了，神色有几分凄楚，她说，王爷，南月没有什么灵狐，只有灵狐草，灵狐草是南月的宝物，小时候我中毒，父皇为了救我，给我吃了。

她说，所以王爷，如果要救柳念念，只能用我的心头血，所以王爷又何须生气，不是我选了阿苏，是王爷根本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周世尧黑着脸离开了，半个月后南夕才见到他，柳念念的病情加重了，毒素已经蔓延全身，如果再不救，就活不成了。

周世尧不知从哪找来了一神医，说不用取南夕的心头血，只要从南夕身上取两大碗血就行，南夕还可以活下来。

神医取了血后，南夕奄奄一息，周世尧把她抱回房间，在她床头坐了一天一夜，离开的时候，让铃儿好好照顾她。

南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铃儿告诉她，是侧妃吴仙儿给柳念念下了毒，然后告诉柳念念，南月有灵狐可解毒。

南夕不关心这个，她问铃儿有没有阿苏的消息，铃儿支支吾吾不肯说，南夕逼迫她许久，她才结结巴巴开口。

「王妃，你昏迷的这一个月，王爷带兵准备讨伐南月国，结果半个月前，南月国国主，就是您的父皇，亲自带人杀过来了……」

南夕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昏死过去。

「然后呢？」

南月对上大启，简直是以卵击石，她不敢想象南月如今的结局，踉跄的跑下床，她鞋子来不及穿就直接往外跑，铃儿赶紧拦住她。

「王妃，你先别着急，因为凉国和北辰国也干预了，所以南月并没有输，现在南月的人就驻扎在城外，和大启呈互相防备的状态，您的父皇没事。」

铃儿说，大启以苏云舟奸细的身份讨伐南月，结果南月自己送上门来了，奇怪的是，凉国和北辰国竟然派兵支援南月，好似三国结盟一般，但是两国的国君又不出面，所以，明面上还是南月跟大启对上了。

南夕一听就明白了，如今的局势，南月和大启对上，凉国和北辰国欲黄雀捕蝉螳螂在后，但是，凉国和北辰一直谨小慎微不敢挑事，为何，这次会跟南月结盟？

11

南月国和大启正式交锋的那天，南夕被周世尧带上了城楼，看到南月国主的第一眼，她直接泪崩了，多年的委屈和隐忍，在此刻崩塌。

「父皇！」

南月国主看到女儿，也是老泪纵横，他说，丫头别怕，父皇马上来救你。

周世尧把南夕的整个身子推出城楼，让她亲眼看着底下的厮杀，大启气势汹汹，四国之尊非是浪得虚名，本就打的艰难的南月国主，在见到女儿如今的模样时，更是分了心，南月渐渐趋于劣势。

南夕哭着求周世尧，求他放过她的父皇，周世尧把她拉回来，同时让青叶把苏云舟带过来，然后给了南夕一把剑。

「南夕，只要你现在杀了他，本王就喊停。」

南夕恐惧的摇头，拼命挣扎着，不肯接住那把剑，周世尧面色阴鹜，嘴巴附上她的耳朵。

「南夕，现在你父皇的命就握在你手里，如果你不杀这个男人，你父皇就得死，如果你杀了他，本王保证，南月覆灭的那天，留你父皇一命，你还是本王的女人，虽然本王不能给你皇后之位，但是，本王可以给你最大的宠爱。」

南夕痛苦地挣扎着，苏云舟忽而挣开手腕的枷锁，一脚踹开青叶，抱着南夕就要自城楼上飞身而下，周世尧大怒，冷厉的剑锋直指苏云舟后背。

苏云舟一个转身躲开他的剑，被周世尧缠住，他只能先把南夕放在一旁，两人势均力敌的打斗中，城楼下忽而飞来一箭矢，直直朝周世尧后背射去。

南夕瞪大眼，电光火石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过去抱住了周世尧。

「公主！」

「南夕！」

两道歇斯底里的吼叫中，苏云舟第一时间抱住了南夕摇摇颤颤的身子，脸上带着惊恐和绝望，周世尧傻傻的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夕。

南夕奄奄一息地躺在苏云舟怀里，嘴里涌出的鲜血几乎灼伤周世尧的眼睛，他扔了手里的剑，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南夕撑着最后一口气，拉住周世尧的手，她说，王爷，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求求你，求你放了南月，求你放了阿苏。

「好！」

周世尧悲痛之至地想去摸她的脸，苏云舟先一步抱着南夕起身，他说，公主，阿苏这就带你回家。

两年后，周世尧成为大启的新帝，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带兵征讨凉国和北辰国，用时三年，大启铁骑踏平了凉国和北辰国。

所有人都让他乘胜追击，趁势一举拿下南月国，如此，整个天下都是大启的，但周世尧只有一句话，只要南月不主动生事，大启的铁骑，永远不会踏入南月半步。

他休了吴仙儿，休了柳念念，立了将军的女儿为后，每每午夜梦回，周世尧总是能想起那年春色撩人，南夕窝在他怀里笑颜如花。

她问他去过南月吗，她说南月的草原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她说希望有一天，能带他回南月看看。

南夕，等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我会去看看，你喜欢的那个大草原。

12

南月国，皇城边上的大草原。

苏云舟骑着那头红棕色汗血宝马，怀里躺着一个红色骑马装的女人，她脑袋靠在苏云舟肩膀，明眸紧闭，容姿安然，像是睡着了。

苏云舟一手揽着她的身子，一手勒着马绳，慢悠悠的行驶在郁郁葱葱的大草原，有风掠过，苏云舟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满眼宠溺和思念。

「公主，你再不醒，就看不到阿苏穿女装了，阿苏老了，就不好看了。」

五年前，南夕在大启城楼中箭后，苏云舟第一时间用尽所有内力护住她的心脉，然后跑死三匹马去找了南月国那个隐世神医。

因为伤在心脉，老神医用了两年药浴才把人救回来，但是因为南夕沉睡时间太长，没有人知道她会什么时候醒过来，神医只道五年内若不醒，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苏云舟一直相信，他的公主一定会醒来。

南夕，花晨月夕，寿比南山。

当初国主给她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长命百岁，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醒来的。

没有人知道，其实周世尧说的没错，苏云舟一开始扮作婢女云舟跟着南夕入渊王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整个大启摸得透彻，他韬光养晦，然后一举拿下大启。

曾经，他已经想好对策，但是，他没想到南夕会真的爱上周世尧，他不能伤害南夕，所以为了南夕，他只能放弃刺杀。

后来他的身份被周世尧戳破，自渊王府离开后，他第一时间去了凉国和北辰，他说服了他们，他们愿意同南月联手，一起削弱大启的势力，所以才有了五年前那一幕。

但是他没想到，这唯一的变数，还是因为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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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尽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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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轻点朱砂，江山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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