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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良人在侧

所属系列:刺风月:当年今日琼台破

我的奸臣爹把我和双生姐姐嫁给了他死对头的两个儿子。
表面上,姐姐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背地里她在赌场摇色子。
而我,自小体弱多病,是个柔弱美人。
直到我的将军丈夫撞见我双刀厮杀,打得匪寇落花流水。
他步步紧逼,我哐当一下就跪了,道:「妹夫等等,我是我姐。」
我被带回丞相府,远远地就听见某人在赌场被抓个正着,正跪在祠堂里。
我姐大声辩驳:「夫君请慢,其实,我是我妹!」
当晚,我和阿姐跪在祠堂小声蛐蛐:「身份败露,丞相府的人不会放过我们,跑吗?」
阿姐忙点头:「还是假死吧,一劳永逸。」
1
我爹是相国,他的死对头也是相国。
不同的是,我爹是靠着当奸臣从一个屠夫爬上了丞相的位子。
而公孙家世代为官,门风清正。
我爹嫉妒人家。
于是,他把堪当赌圣的姐姐嫁给了白衣太傅,公孙雅正。
而我,被他塞给了意气风发的二公子公孙羡。
出嫁前,我爹道:「好女儿,养猪千日,吃猪一时,现在正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把这一家子霍霍干净,为爹扫清障碍!」
可惜,公孙家门风实在太严,我和阿姐不仅没带坏两位公子,还必须时刻保持大家闺秀和身娇体弱的人设。
我俩装了一年,这才第一次出去解闷就被抓了个正着。
姐姐没正形的瘫在跪垫上:「可让公孙雅正这狗屎逮着我小辫子了,明日我恐怕就会因左脚先迈出祠堂而被休,爹也不会放过我的。」
公孙雅正是三皇子的太傅,而三皇子的生母鹂妃是他的白月光。
娶我姐姐虽有被逼无奈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我姐和鹂妃并称皇都双姝,两人不仅长得像,就连温婉都一模一样。
如今我姐塌了,公孙狗屎肯定想和离。
我靠在我姐胸上,叹气:「谁不是呢,公孙羡真是个孙子啊,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匪寇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朝堂无人派兵,我水灵灵的就去了,结果呢!那孙子早在那儿等着我了,我看他就是忘不了那画中人,想让我早点腾出位置来。」
我和姐姐齐齐叹气。
半会儿我眯着眼道:
「与其坐以待毙。」
我姐:
「不如主动找死!」
我俩对视一眼,猥琐的笑了。
她掐指一算:「阿花,明天是个好日子,宜死不宜活。」
「一起吗?」
「必须的!」
我和姐姐手牵手,对公孙家列祖列宗上了柱香。
「各位祖宗,你们也知道我自幼体弱多病,突然暴毙也不是不可能。」
姐姐接着道:「祖宗们,媳妇是皇都闺秀典范,被夫君当街抓到,身为贵女,羞愤而死好像挺合情理的哈。」
我捂住心口:「姐姐自缢,我情急之下伤心而亡,大公子逼死发妻,公孙家危矣。」
姐姐啧啧称赞:「不愧是你司徒花,真够狠的。」
「彼此彼此司徒翠。」
她黑脸:「再叫我名字跟你急。」
「你跟司徒大壮急去,谁让他给我俩取这么难听的名字。」
姐姐叹气:「最后帮爹坑一把公孙家,就当报生养之恩了。」
我沉了沉脸:「他自小便怪我们不是儿子,听到我们死了,他也不用闹心了。」
「只是姐姐,你当真舍得公孙雅正吗?」
她还未回答,门外传来声响,我俩赶紧跪好。
来人是大公子。
2
公孙雅正对我淡淡点头,走到我姐身边,打开食盒。
「跪了一天,可知错了?」
姐姐冷脸:「夫君向来将规矩礼法奉为圭臬,自己的妻子是个赌徒,你一定觉得很丢脸吧?」
公孙雅正手一顿,避开回答:「知错就来用膳。」
他总是这副冷冷淡淡高岭之花的模样,叫人想拉他落凡尘。
姐姐突然道:「公孙雅正,是不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公孙雅正将餐食摆好,抬头,语气平平:「你已受了罚,知错能改,我会向父亲禀明,今日之事我已吩咐下去,不会损你名声,日后好自为之。」
姐姐冷笑,跪直了身子:「谁说我知错了?我没错。」
公孙雅正浓眉一皱:「身为女子,出入三教九流之地,与男男女女混在一处,你还没错?」
「若是今日这离经叛道之人是陶鹂雪,你可还会这么说?」
公孙雅正抿了抿唇,半会儿才偏头道:「她永远不会如你这般。」
姐姐自嘲一笑,垂眸挡住眼底的涩意:「谁又耐烦像她一样。」
「什么狗屁大家闺秀,什么皇都双姝,都是装的!」
公孙雅正紧了紧眉:「夫人慎言。」
「慎个屁言!今日的模样才是真的我,你们都看不起从商交际,可偏偏是这些下九流之地每年供给,才能让你这高雅之人端着架子,在这儿教训我!」
「司徒翠!」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吓着我妹了!」
沉默吃瓜的我突然成了焦点,我立马低下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公孙雅正气得拂袖而去。
能把端正的太傅达人,气成这样,也就只有我姐了。
姐姐呼出一口气:「太爽了,早就想骂这狗屎了,成天端着,又不是端王。」
我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抿唇。
她挑眉:「把你的同情收回去,我爱得起也放得下,我明天就死,放他自由。」
她掰着食盒里的点心:「公孙雅正,让你把我当替身!让你给我立规矩!我死了连累你遗臭万年,哈哈哈开心死我了!」
「姐姐……」
「别安慰我,我好着呢。」
「我是想说,点心能给我吃吗?好饿……」
她:「……」
后半夜,我们啃着点心商量明日的计划。
我将偷藏的江湖秘药递给她:「此药名为龟息丸,服之可闭气十天,和死了一模一样,等丞相府把我们下葬,只需寻个可靠之人将我们挖出,就可金蝉脱壳,天衣无缝!」
「妙哉!」姐姐给了我个安心的眼神,「我这些年经营商道有自己的心腹,还存了不少银钱,保你一世锦衣玉食不在话下,我有钱你有武,等这事了,咱们姐妹二人周游四国去!」
「姐姐,我是你一辈子的狗!」
「好说好说。」
话头一转,她问我:「你就这么死了,公孙羡怎么办呢?」
我一脸无语:「能怎么办,丧妻另娶呗。我和他成亲一年,见过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成亲当天都能领旨上阵的人,还指望他替我伤心流泪吗?」
「我还以为你会有一点不舍呢。」
我咽下一口点心:「其实有一点。」
我看着姐姐:「他活好。」
姐姐水牛哭泣:「公孙狗屎活也很好,你懂那种反差吗?」
「呜呜呜此去经年,要想再找个这样的难了。」
当晚,我跟姐姐因为馋他们身子痛哭流涕。
3
翌日一大早,我睁眼就看见一双悬空的脚。
尖叫声打破丞相府的清晨。
身为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娇女,我当场就晕了。
再醒来,我姐已经被放进棺材,相府白绫飘飘。
我本想哭着跪在灵堂前,可那个位置被人占了!
我一看,公孙雅正一脸活不起的样子,身着麻衣,头发凌乱,双目无神,手里还拿着我姐留下的遗书。
遗书句句温柔,句句扎心。
那文采,不愧是皇都第一才女写出来的。
我看了都要骂一句公孙狗贼!
「你别太伤心了。」
突来的声音让我回神。
公孙羡不知何时来的,也是一脸疲惫。
听说昨天把我送进祠堂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匪窝善后。
我赶紧捂着心口,疼得说不出话。
「来人,将夫人送回去休息。」
公孙羡剑眉星目,一身正气,是很多女子的梦中情人,可惜他心有所属,成日里盯着一块手帕上的女侠背影发呆。
他伸手扶我,我刚搭上他的手,他又缩回去了,背过身道:「嫂嫂去得突然,家中人杂,你没事就别出来了。」
末了,他又说:「等这件事过去,我有话想同你讲。」
我思忖了下,恐怕是要讲和离的事。
「好。」
我知他不爱我,我也跟他没感情,只愿我死后,他能寻得爱人,再续前缘。
想了想,我又说:「隐瞒会武功一事,是我不对,但我身体病弱之事也是真的,若有一日,我因病去世,将军不必尊礼法为我守孝三年。遇到别的女子,若是喜欢,尽管将她娶回家来。」
公孙羡一急:「不会!」
他低头小声道:「也没有其他女子。」
「什么?」
公孙羡抬头,笑:「我是说我会好好护着你,不会让你死的。」
我只当他少年心性,在安慰我。
笑了笑:「那便多谢将军了。」
公孙羡挠了挠头,「我去看看兄长。」
他走得慌乱,像是在躲什么。
4
姐姐下葬这天,我扶着棺,哭得双眼通红。
公孙羡不知所措的拿着块帕子,手忙脚乱地给我擦泪。
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他一下就给我擦掉了。
「别哭,我会常陪你去给嫂嫂扫墓的。」
我一时语塞,看向他。
一张口却呕出一口鲜血,在公孙羡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倒下。
整个过程不过一刻钟,我就香消玉殒了。
死前,公孙羡抱着我软下去的身子,根本不敢用力。
他身上染了我的血,眸中全是泪。
真是个好人啊,临了还给我这个不太熟的妻子哭丧。
七日后。
我在一个小竹屋内醒来。
姐姐比我醒得早,在一旁啪啪打着算盘。
「老姐,我头好疼,龟息丸后遗症这么强?」
姐姐瞥了我一眼:「能不疼吗,你死了后,公孙羡发疯,不让任何人碰你的尸体,争论之间,他抱着你躲,一下子给你头甩棺材板上了。」
我气笑了:「这算什么?」
「哦,算你倒霉。」
我白了她一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是哪?」
「这是我在西昭的住处,本想等你醒后再离开东夏的,但我俩的死影响太大,爹在朝堂上和公孙丞相拼命,两位相国鼻青脸肿闹得满城皆知,我怕夜长梦多,索性先带着你跑了。」
我咽了咽口水:「我的姐啊,你在他国还有宅子呢,赌坊能赢这么多钱啊?」
我姐朝我梆梆两下:「想什么呢,赌博不可取,我那只是闲暇时的消遣,又不是真每天泡里面。」
我捂着头:「那你到底有多少钱啊?」
姐姐眉头一挑:「虽然外面的人都说我是东夏首富,但没那么夸张。」
她笑了笑,「东夏前三而已。」
我睁大双眼,猛吸一口气。
「我嘞个豆!司徒小翠,你藏得够深的啊。」我咬着手指,走来走去,「常听咱爹提起,东夏有个了不得的商人,三年时间盘了皇都大半的商铺,每年给朝廷捐银一千万两,生意遍布四国,但其为人神秘,从未露过面。」
我看向她:「敢情你就是那个羽卒先生啊!」
姐姐手撑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已经坦诚相待,现在来说说你吧,好妹妹。」
「我、我怎么可能有事瞒你呢,我绝对不是什么双狂刀,也不叫草别言!」
姐姐咬牙切齿:「好你个司徒小花,原来之前病得闭门不见人,是偷溜出去打架了,亏得我让商队满世界给你找药。」
我捂住嘴。
多说多错,还是别言了。
姐姐来揪我耳朵,我赶紧捂住心口:「姐姐,疼!」
她一下子就泄气了,从身上摸出一个药瓶,倒出药丸,没好气的塞进我嘴里。
她叹气:「我是气你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以前只知你喜欢学武,我想着当锻炼身体,也没有坏处。谁知道你一不小心练得这么厉害,还敢出去跟人真刀真枪的动手,万一打斗中犯病怎么办?」
我拍着胸脯安慰她:「放心吧姐,一般开打前,我都会先塞一把药,从来没发过病!」
但看我姐的表情,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4
我们在西昭定居。
姐姐素手一挥,将西昭最大的南风馆盘了下来。
于是我们开始了每日吃饭睡觉逛窑子的快乐生活。
因为担心我出去打架受伤,我姐重金聘请了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保护我。
每当我要动手的时候,他们十个往我身后一站,对手立马认输。
两年后,我草别言的名字响彻江湖,他们都叫我草嫑脸。
又一次不战而胜归来,我气鼓鼓的推开我姐房门。
「姐,你什么时候破产?」
「不出意外的话,你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我开始耍赖:「你别让那十尊大佛跟着我了,我很强的,能打得过对手,现在搞得好像我仗势欺人似的。」
「你是我妹妹,偶然仗势欺人也无不可,他们有怨气没关系,咱拿钱补偿他们。」
姐姐放下账本,吩咐道:「去把那些人的名单记下来,每人送去十万两银子,羽记名下的所有店铺对他们终身免费开放,只一个要求,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免得二小姐听了闲话不开心。」
我一头黑线:「姐,你当着我的面贿赂我的对手不好吧?」
姐姐无奈道:
「你的身边的几人,乃江湖前十,你连前十都没进还有心疾,叫我怎么放心?」
「那是因为我没去参加比武大会,比武论剑要连续一个多月呢,我在闺中时哪有机会离家一月?武林大会三年一比,本月十五正好到日子,我若证明我的实力不比他们差,可否让他们离开?」
姐姐看了我半响,点头:「成交。」
临走前,姐姐给了我一个又黑又瘦的人。
「这是我重金培养的奇人,身手敏捷,能日行千里,专门传递消息,使命必达,我为他取名为『顺、风、腿!』。这样的能人我可只有两个,分你一个。那十位高手已经各自离开去准备比武大会了,在他们回来前,你有什么事就叫顺风腿给我传信。」
我一脸不解,看着堪堪有我胸口高的人,微微皱眉。
谁知下一秒,黑影一闪,人消失了。
我姐一脸满意:「顺风快腿,恐怖如斯!」
我带着顺风腿走了,一路上杀恶徒做好事企图挽回形象。
这次的比武大会选在东夏偏远小城的一座山上,离皇都十万八千里,也不怕被熟人撞见。
嘿嘿嘿。
诶?!
「公孙大人请上座。」
和名剑山庄庄主在一起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公孙雅正啊?
我定睛一看。
公孙雅正也恰好转头。
我暗叫一声「完蛋」,下意识要跑,却忘了这是名剑山庄特地找的山顶,唯一的出入口,在公孙雅正旁边。
我背过身慢慢挪。
身后传来一道儒雅却冷然的声音:「等等,转过身来。」
我猛摇头。
他直接绕到我面前,看清我的样子后,满脸震惊。
我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公孙雅正眼中迸出惊喜。
几乎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夫人?」
我跟姐姐一母同胎,长得一模一样,他这是把我认错了。
我接着摇头否认。
他小心的抓着我的双肩:
「翠翠,是我啊,公孙雅正。」
我除了摇头,根本不敢多说一句。
名剑山庄庄主出来打圆场:「公孙大人,你认错了吧?这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双狂刀草别言,她闯荡江湖已经快十年了,怎么会是你已逝的夫人呢?或许只是长得相像罢了。」
我顺着他的话点头。
5
公孙雅正愣愣的放手,退后半步,喃喃道:「是啊,是我逼死她,亲手下葬的她。」
他垂了垂眼,再次抬头时,又变成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在下失礼了。」
我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庄主一本正经,惋惜道:「草女侠有哑病。」
公孙雅正盯着我:「你不会说话?」
啊对对对!
我忙点头。
当初闯荡江湖时怕自己这个大漏勺暴露身份,干脆就不说话,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你果然不是她,若她在定要骂我个狗血淋头。」
我欣慰的竖起大拇指。
谁知公孙雅正话头一转,唇角轻扬:「不过你倒是很像另一个人。」
这句话,直接吓得我心疾发作。
我捂着胸口直挺挺倒下。
公孙雅正淡笑:「现在更像了。」
他叫来门口的侍卫,看着我眯了眯眼:「绑上马车带回皇都,即刻传信边关,让阿羡回来。」
我两眼一翻,晕了。
马车颠簸之中,我猛然惊醒。
眼看离皇都越来越近,我情急之下急了一下。
又赶了半天的路,他们决定在驿站休息一晚。
夜深人静时,我压着嗓子喊来顺风腿。
「赶紧回西昭找姐姐,告诉她,我被她前夫抓了,让她快跑!记住,此事一定要亲口告诉姐姐,就算天塌下来也耽搁不得!」
「得令!」
顺风腿咻一下不见了。
我雄赳赳气昂昂的打开门,准备单挑公孙雅正手下。
月光下,一排带刀高手站在屋檐上,压迫感十足。
而我,兵器被收走,还被下了软筋散。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退后一步,抱拳,反手把门关上。
我抓破脑袋也想不通。
从前的公孙雅正礼节大于天,断然做不出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来。
而且,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子阴郁,不像纯臣,像我爹那种奸臣。
还有还有,他鬓边的头发怎么都白了,我跟老姐才潇洒两年,公孙雅正老这么快?
「不是,我那么大个正人君子姐夫呢?」
翌日出发时,公孙雅正的心腹不见了。
公孙狗屎(黑化版)果然没那么好糊弄。
让心腹快马加鞭回皇都。
这个时辰,我跟姐姐的坟应该已经被刨烂了吧?
「草女侠在想什么?」
我赶紧低下头,笑死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公孙雅正似有所指:「草女侠,你觉得说谎的人,应该受到什么惩罚?」
我咽了口口水,大气都不敢喘。
「还不开口吗?」
公孙雅正一脸严肃。
我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指我会说话这件事,那也不能怪我,我只是话少,可从没说过自己不会说话。」
公孙雅正似乎勾了勾唇,无厘头的问:「你们过得如何?」
「衣食无忧,还挺好的。」
刚说完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再给任何反应。
公孙雅正看了眼马车外:「到皇都了。我那个弟弟这些年在战场上磨炼,下起手来没个轻重,趁最后的时间,好好养精蓄锐也是好的。」
马车一路驶进丞相府,我认命的下车。
我们前脚刚到,公孙羡后脚就回来了。
他比两年前黑了许多,眼神中的青涩尽数褪去,更沉稳了。
骑着马走在最前头,头上的红缨随风而动。
他握缰绳的手青筋暴突,我突然觉得脖子有点疼。
公孙羡身后跟了辆马车。
然后,我姐不情不愿的从里面出来,手上还绑着绳子。
同样,她也看到我了。
我俩眼睛瞪得像铜铃。
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七个字:
不、是、让、你、快、跑、吗?!
与此同时,丞相府外两道黑影一闪而过。
然后。
顺风腿 1 号停在了我姐面前,2 号停在我面前。
「东家/小姐,小姐/东家让我亲口传信给你。」
我和我姐疯狂使眼色,但这俩卧龙凤雏只记住了使命必达,根本不知变通。
1 号:「小姐说:『我被你前夫抓了,快跑!』」
2 号:「东家说:『妹,吾命休矣,速走速走。』」
有两个人轻轻的碎了。
完事,卧龙凤雏交换位置,一脸坚定的看着我们:「小姐/东家,顺风快腿,使命已达!」
随后,咻一下,又消失了。
我额角突突:「姐,或许你可以省两份工钱。」
我姐嘴角抽抽:「有理。」
6
大家好,这里是丞相府祠堂,跪在下方的两位选手分别是:
大家闺秀司徒翠,病弱美人司徒花。
我苦哈哈的看着姐姐,问:「你在西昭,是怎么被抓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差点跟公孙羡拜把子了。」
「三日前,我随商队去送货,在一家客栈小憩,隔壁雅间传来男人喝酒消愁的声音,他说他失去挚爱,妻子宁死不愿与他相守。我道我遇人不淑,丈夫身在心不在。两颗被伤过的心一拍即合,我喊他好兄弟,他叫我大妹子,门打开后,我俩人傻了。」
公孙羡收到传信从边关赶回,途径东夏与西昭边界,和我姐遇上。
而我,三十天的比武大会偏偏选在公孙雅正去巡查这天出现。
我们俩仰天长叹:「背时啊。」
「姐姐,你说我们再假死一次行吗?」
「妹啊,除非我们碎成一块一块的,不然怕是不成了。」
正说着话,门突然被一脚踢开。
我爹魁梧的身材正好挡住整个门。
「逆女!」
我和姐姐被绑住手,押回了司徒府。
爹坐在上位,脸黑成一团。
「没用的东西,老子这张脸都让你们丢完了!」
他长眉一竖,走来走去。
最后停在我们面前,双手一摊:「既然已经脱身了,为何还会被逮回来?成事不足,蠢笨如猪!」
我爹气得背过身去。
姐姐冷笑:「原来爹是怪我和阿花突然出现,坏了你的好事啊。」
我爹转身,浑浊精明的眼睛盯着姐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和我顶嘴!」
「难道不是吗?」我挡在姐姐身前,冷冷看着他,「您借我和姐姐之死逼得公孙大人辞官隐退,如今我们回来了,你是不是在怕那个压了你半辈子的人也重回庙堂?」
「放肆!」
我爹怒瞪。
「还请爹别忘了!当初陛下身体抱恙,公孙大人致仕,整个朝堂以您为首的『盛况』,是我和姐姐用命为你换来的!如今我们虽落人把柄,却也给你争取了两年时间,这两年,你把三皇子扶上了储君的位子,不管过程如何,你让我们嫁进公孙家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我行了个大礼:「无论如何,还请爹多为你的儿子考虑,司徒尚才五岁,你要在朝堂为他铺的路还很长,是留着我跟姐姐日后再用,还是现在杀了我们换一个年迈的公孙启不回朝堂,哪个更划算,您应当算得清楚。」
这间屋子的各个角落都有人藏着。
他们都在等着我爹的信号,随时准备冲出来抹了我们的脖子。
只要我爹一声令下,我和姐姐根本无处可逃。
我们是他的棋子,一旦没了用处甚至有了坏处,他必弃之。
其实当初身份败露,如果只是公孙家这关,我和姐姐根本没必要采取假死这种极端手段。
对公孙家来说大不了就是休妻,但司徒家这里,绝不会留活口。
我和姐姐都很清楚,在司徒尚面前,我爹不会选我们。
所以我只能向他证明我们还有用,给出第三个选择。
我和姐姐紧紧牵着对方,等待着这个生我们的男人做出选择。
多年练武,让我对刀光剑影十分熟悉。
那帷幔之间一闪而过的刀光,好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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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之下,老管家敲门进来:「相国,二位姑爷来了。」
我爹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记住你今日的话。」
7
我和姐姐对视一眼,松气的同时,身子也不由得一软。
公孙家两位公子分别接住了我们。
「怎么了?浑身汗津津的?」
我白着脸摇头,姐姐也一言不发。
公孙羡直接将我打横抱起,冷着脸告诉管家:「还请转告司徒大人,下次想念女儿,大可传信小婿,我会陪夫人一起上门。若我夫人有何处做得不对,请司徒大人来与我说,别吓她。」
公孙羡大步流星。
公孙雅正十指扣住姐姐的手,牵着她往前走,语气温柔眼神却冷到极致,淡淡吩咐道:「今日押走夫人的人,全部断手。」
话音落下,不知何处冒出来许多暗卫,动作利落干净。
我们身后一片惨叫。
姐姐跟公孙雅正在另一辆马车上。
我有些紧张的捏着手。
公孙羡轻轻在我手腕上抹药,酥酥麻麻的,扰得我心乱。
「没、没关系的,只是被绳子磨得有些泛红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公孙羡却依旧固执的给我上药。
而后淡淡一笑:「小病小痛亦不可忽视,积久难医。」
末了,他又道:「我不想因为一时疏忽,让你再一次倒在我面前。」
他的视线太热,我不自在的避开。
「咳,吐、吐血晕倒,那都是假的。」
公孙羡没说话,我转移话题:
「我爹好面子,你们今日在他的地盘伤了他的人,恐怕不妥。」
公孙羡丝毫不惧:「你离开东夏有些时日了,应该不知道公孙家和你爹早已经连表面和平都维持不下去了,一层窗户纸的事,捅破便捅破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
低着头道:「你放心,待会儿回去我就去祠堂跪着。」
公孙羡疑惑:「我正想问,下人说你和嫂嫂是在祠堂被带走的,你们为何要跪在祠堂?」
我一脸理所当然:「捅了那么大篓子,你和姐夫却让我们好好休息,我跟姐姐都觉得还是去祠堂跪着更安心。」
公孙羡轻笑。
那一瞬间,仿佛当初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半会儿,他认真道:「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了。」
「我和兄长都这么想。」
这么好的公孙羡,可惜喜欢别人。
我故作轻松的问:「对了,你找到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了吗?就是画在帕子上那个。」
公孙羡一愣:「你知道那块帕子?」
「之前偶然瞥过一眼,你放心,我只知道画了个姑娘,没看清。」
我笑了笑:「所以你到底找到她没?」
公孙羡点头:「找到了。」
我笑容一顿:「哦。」
他拿出那块随身携带的帕子,两年时间日夜思念,都已经摸毛边了。
他将帕子展开递过来。
我心里骂他杀人诛心,却还是接过来细细看。
总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吧。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懵了。
公孙羡眼带笑意看着我,我换了个姿势和角度盯着那画中人。
半会儿,我偏头:「那啥,你权当我自作多情,我怎么觉得这画上的背影,那两把刀,这么眼熟呢?」
「她就是我的意中人,双狂刀草别言女侠。」
8
我与公孙羡成亲的那天,他非常不愿意。
一副死了没埋的模样。
后来我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
娶我,实属被逼无奈。
我们成亲的当晚,他就请旨去了边关,一年后才回来。
那段时间我们的相处也是止乎于礼。
后来我因为闲得无聊,常常去后院偷看他练枪,琢磨着偷学两招。
却不想被发现了。
公孙羡是个很好的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觉得我这个病秧子学武是痴人说梦。
他知道我在看,于是故意放慢出招速度,让我看清。
我很喜欢这个师父。
他教我使枪,从冬日飘雪到夏日虫鸣,整整大半年。
一套枪法学完,借着醉酒,我们同房了。
醒来后,公孙羡却消失了。
他又去了边关。
我写的家书和送去的东西从来没有回音。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
我和公孙羡又恢复到从前熟悉又陌生的状态。
又过了几月,公孙羡回府,行为变得反常。
时常望着我皱眉,我看过去时,他又落荒而逃。
我气不过,本着自家夫婿,不用白不用的想法。
把他堵在房间,狠狠欺负了一番。
那天事后,公孙羡靠在我肩上,苦恼的说,有山匪祸世。
听多了,我自然不愿意袖手旁观,于是寻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他睡着,换上夜行衣,去剿匪了。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看着公孙羡:「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草别言?」
他摇头:「也没有很早,是在剿匪那天确认的,可惜没找到机会跟你坦白。若是知道你会误会,我才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
我一时哑然:「那你当时莫名其妙跑去边关,杳无音信是因为……」
「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混蛋,一边藏着别人的画像,一边对你萌动。」
「冷静过后,我准备与画中人告别,放下过往,于是去了陌桑城,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她的地方,说来荒谬,当初匆匆一瞥,我甚至都没看过她的正脸,竟记了这么久。天意难为,我在陌桑城发现你可能就是草别言,于是回来后才会处处试探。」
这些话一下子涌来,我脑子发胀。
但心口那密密麻麻的欢喜却骗不了人。
敞开心扉贪玩,马车正好行至丞相府。
公孙羡在车下对我伸出手,我扑进他怀里。
刚站稳,在我们后面的那辆车也停了。
先出来的是公孙雅正,头冠有点歪。
我姐不会揍他了吧?
正想着呢,我姐从车里出来了。
好家伙,面若桃花。
唇上的胭脂都没了。
两人的眼神,比蜂蜜还稠还拉丝。
「你……你们……」
我指着他俩,说不出话。
我姐拉着我一脸娇羞的进门。
谁懂啊,感觉换了个姐。
房间内。
「你们和好了?」
姐姐看了眼我:「你们不也解开误会了吗?」
「不对,公孙雅正不是和鹂妃不清不楚吗?你可别犯糊涂。」
姐姐扭捏:「方才都解释清楚了,他不喜欢陶鹂雪。」
我晃着她的肩:「你清醒一点!别忘了,刚接我们回来,他立马就拉着我家将军进宫了,不是幽会老情人是什么?」
说到这个,姐姐唇角根本压不住:「这事怪我,当初留下一封绝情信,说死后要与他和离。那鹂妃多管闲事,非要主张和离事宜,我夫君一直拖着没同意,确认我还活着,他立刻就进宫说明情况,要陶鹂雪收回命令。」
「哎呀,羞死了。」
姐姐捂着脸,还跺脚。
我一脸嫌弃。
我们和司徒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阿花,干脆你入朝为官,把司徒大壮搞垮吧,我只对经商感兴趣,你的脑袋瓜比我转得快,前朝后宫之事,司徒大壮精不过你的。」
我姐双眼发光。
我一言难尽:「姐,你忘了,我有个致命的弱点。」
我指了指嘴巴。
大漏勺在官场应该活不过一集吧?
「你…我……洗洗睡吧。」
9
我们和各自的夫君,没羞没燥的过了好几天。
整个丞相府其乐融融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鹂妃生辰,邀请我和姐姐一起参加宫宴。
宴会接近尾声时,她单独见了我们。
刚走到殿门口,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跑出来,一头撞在我腿上摔了。
他带着哭腔,凶戾的看着我:「大胆!孤要将你乱棍打死!」
宫女们匍匐在地上。
鹂妃匆匆赶来,心疼的抱起太子。
她掩下眸中的怒意,扬起一个笑:「太子童言无忌,二位夫人莫怪。」
「娘娘言重了。」
鹂妃摸了摸太子的头:「远儿,她们二人,一位是你太傅的夫人,一位是你师父的夫人,快见礼。」
「才不要!母妃为何不将她们处死?明明先前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不可无礼。」
太子瞪了我们一眼跑了。
鹂妃强撑着体面和我们寒暄了两句,临走时又赏赐了不少东西。
出宫的马车上,我姐不解:「陶鹂雪到底想干什么?」
我思忖了会儿,道:「很明显,她想拉拢我们。准确的说,是拉拢我们的夫君。」
「公孙家现在确实由两位公子做主,但他们二人都是太子的老师,何来拉拢一说?」
「因为公孙家从来不是某个人的专属,他们效忠的唯有天子一人。」我看着手腕上鹂妃强行套上的镯子,眉头一皱,「今日宴席,陛下全程未出现,加之爹的态度,陛下恐怕……」
我叹了口气,「鹂妃出身将门,父兄佣兵在边关虎视眈眈,是公孙羡在牵制他们。而朝堂上,父亲和鹂妃是一伙的,唯一敢和爹叫板的只有公孙雅正。
虽然三皇子成了太子,但那是陛下无奈之下被迫立的,他属意的继位人选乃五皇子,只要一道圣旨,太子随时可能被废。
他们二人是太子的之师,却也是皇子之师,太子继位,最大的威胁就是公孙家,拉拢他们,才算万无一失。」
我姐皱眉:「如今天下顺治,四国鼎立,若陶家兵临城下,引起内乱,又有多少人要死于非命。」
我以为鹂妃还愿意花心思在我们身上,至少是选择了徐徐图之。
可没想到,世事难料。
公孙羡和公孙雅正将我和姐姐塞进了一辆去西昭的马车。
车行到城门口,我才察觉事情不对劲,抢了鞭子,驾车返回。
姐姐一脸凝重:「你也觉得有问题?」
我点点头:「宫中定是出事了。」
我们赶到宫门前,发现宫门大开,守将迎了一队人马入宫。
而那些人虽穿着东夏士兵的衣服,却浓眉碧眼,俨然是北燕人的长相。
「陶鹂雪疯了吗?!她父兄还在前线跟北燕打仗呢!」
我握紧手中剑:「不要妄下结论。」
姐姐气红了眼:「可那守将是刚从边关回来任职的,是陶家的人。」
我沉默了。
「姐姐,宫中事变的消息绝不可走出这座城,不然边关危矣。」
「我这就去调动我在皇都所有的伙计,还有我雇佣的高手,今夜出城者,来一个杀一个!」
我们兵分两路,姐姐守城门,我趁宫门大开,潜入皇宫。
宫中已乱成一团。
殿外点着白色纸灯。
昭示着皇帝崩了。
「陶桧!你这个背主的玩意儿,狼心狗肺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勾结北燕人?!」
鹂妃被刀抵着脖子,发髻凌乱。
公孙家的人和北燕人对峙,唯独不见我爹。
「娘娘,省点力气吧,说出太子的藏身之地,我饶你一命。」
「我呸!」
鹂妃不遗余力的唾骂着守将陶桧。
我躲在大柱之后,随时准备动手。
而后,公孙羡看到我了。
他缓缓摇头,并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心领神会,朝着他说的方向而去。
远远地,就看见我爹带着两个孩子在逃,身边的护卫一个一个被北燕人杀掉。
「殿下快走——」
我爹将两个小孩往前推,自己捡起一把剑,恶狠狠的看着敌人。
「老子杀了十多年的猪,手还熟着呢,来啊!」
北燕人一拥而上。
我提剑冲过去,以前我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可没想到还是太慢。
皇宫的长廊太长,我怎么也赶不到。
那个憎恨我和姐姐不是男儿身的人,就这么躺在血泊之中。
我杀红了眼,整个剑身都是血。
北燕人死完后,太子和五皇子哭着跪在我爹面前。
他还剩一口气,向我伸出手。
「你……你答应……答应过……要…帮……帮尚儿,他是你弟…弟,你发誓!」
我自嘲一笑:「爹啊,我和姐姐真的这么不堪吗?就因为我们不是儿子?」
10
我和姐姐出生前,爹找了很多医师和道士算过,说我娘肚子里的是双生男孩儿。
他高兴极了,因为他病重的母亲最后的心愿就是看到孙子出生。
后来,我和姐姐出生了。
那天电闪雷鸣。
听闻我娘生了两个女孩儿,奶奶当场咽气,死不瞑目。
我爹被街坊四邻嘲笑,遭了无数白眼。
后来他入伍参军,我娘为了等他,日日神伤,郁郁而终。
我自小就知道我爹不喜欢我,所以不敢再给他添任何麻烦,心痛到喘不过气不敢说,身子发烫到眼睛都睁不开也不敢说。
于是落下病根,每日都要吃药丸。
我叹气,蹲在我爹面前。
他瞪着眼,眸中竟有泪花。
不死心的伸着手,我垂了垂眸,还是握住了他。
他面部抽搐,血不停往外冒,再努力也说不出任何话。
「你放心吧,我会让司徒尚一生平安。」
他紧握的手一下子松掉,闭不上的双眼中似乎有悔恨。
我带着太子和五皇子躲到楼阁之上。
下面是叛军和敌军。
北燕人那边等不及了,陶桧的刀又近了半分:「贱人!快说,太子在哪?!」
鹂妃只是笑,眼神不屑,吐出一口血沫:「走狗,我爹当年就该让你冻死的路边!」
陶桧猩红了眼:「信不信我杀了你!」
「来啊,是男人就动手啊!」
陶桧冷笑,环视四周,大声道:「太子殿下,看看你的母妃吧,她流了好多血,一定非常痛,但只要你出来,她立马就不会痛了。」
我身边的小太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母妃……」
我安慰道:「殿下,大局为重。」
「皇兄不哭,镇儿陪着你。」
五皇子的母妃早早便去了,他是养在太妃身边长大的,懂事的很。
楼阁下的鹂妃笑声越来越大。
「想用本宫威胁远儿?陶桧,你真是个怂货。」
「闭嘴!」他眼神凶狠,「钟离远,你再不出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鹂妃抬高头,从容道:「远儿,记住今日,来日才可杀尽天下不忠不孝之人。」
她看向对面的公孙二人:「拜托二位,照顾远儿。」
说完,撞上陶桧的刀。
这个狠心的女人,至死都要为儿子铺路。
眼看北燕人要发难。
陶桧拿出最后一个消息:「陶家父子昨日已战死沙场,边关已是北燕囊中之物!」
「如今皇帝和鹂妃已死,太子与五皇子也被追兵杀了,东夏可破!」
一听群龙无首,东夏的士兵都慌了,军心不稳。
陶桧退到北燕人身边,让他们一举进攻,拿下东夏。
我沉重的看着两个皇子。
「二位殿下乃皇族血脉,必须要你们稳住军心,告诉天下人皇室仍有人在。」
我看向底下,指着下面蓄势待发的箭矢,「但你们一出现,极有可能会被一箭射死,谁去?」
两个小人儿眼睛红红的。
太子刚丧母,又是娇养长大,此时浑身都在抖。
半会儿,五皇子牵上我的手。
「姐姐,我去。皇兄乃太子,关系着黎民社稷,他的命更重要。」
我点头:「好。臣妇会陪在殿下身边。」
我们刚要走,太子忽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他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珠,道:「师娘,远儿不当孬种!」
11
我自楼阁上射出一箭,杀掉一个北燕人。
「谁说我东夏无主!」
在众人的视线下,我牵着太子,一步一步登上瞭台。
钟离远看着众人,道:「孤乃东夏太子!犯我国威者,诛!」
公孙羡反应最快:「众将士听令,随我护卫幼主,杀——」
「杀!!」
瞭台的位置是我选的,北燕人的箭射过来时,我将太子推开,五皇子在一旁将他拉进早早计划好的地方躲起来,两人抱在一处,始终谨记我说的:「无论发生什么绝不露头。」
不知过了多久。
萧杀声渐渐若去。
被击退的北燕人落荒而逃。
陶桧被箭射了腿,抱着北燕领将的腿:「大人,救救我,我还有用,带我一起走!」
那人回头,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北燕人被赶出皇宫,整个宫殿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翌日清晨,姐姐带着一身血气赶来。
「夫人!你受伤了?」
身为文官的公孙雅正也累得够呛,一脸紧张的看着姐姐。
姐姐摆摆手:「不是我的血。」
她推开公孙雅正:「有更重要的事,顺风腿来传信,边关出事了。」
陶桧没有骗我们,陶家父子真的战死了。
边关无主帅,大战将来。
公孙羡临危受命,带着一支军队赶赴边关。
皇都内还有残留的北燕余孽。
我披上战甲,与他在城门口告别。
「你且放心去,皇都有我。」
公孙羡笑着点头:「夫人处理内忧,为夫解决外患,陌桑花开时,吾定速速归矣!」
说罢,公孙羡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我带着禁卫军在城内搜了三天三夜,将北燕人彻底清了干净。
经此一难,皇都元气大伤,边关还在打仗,国库根本支援不过来。
不过好在,我有个首富姐姐。
「送去边关的粮草和过冬的衣物已经出发了,由我的商队护送,途径西昭,没人敢打羽记商队的注意!」
我也说道:「我让禁卫军帮着百姓重建家园,也组织了人手安抚百姓,如今皇都的秩序正在慢慢恢复。」
公孙雅正说:「我辅佐新帝,稳定朝堂,那些不怀好意的奸臣都被处理了。」
唯有一人,还未传信回来。
对了,成为新帝的人是太子。
北燕人被赶走后,大臣们对谁继位吵得不可开交。
公孙雅正带着圣上遗诏出现。
遗诏上宣布,太子钟离远,继承大统。
五皇子钟离镇,封为镇国王,掌监察之权。
他们不知道的是,遗诏分为上下两卷。
一卷写了太子,一卷写了五皇子。
公孙雅正拿着诏书私下找到他们,问谁想当皇帝。
五皇子低头不语。
太子向前一步:「孤。」
公孙雅正打开诏书,冷漠的说, 皇位传给了五皇子。
谁知五皇子当场就吓哭了。
道宁可去种菜,也不要当皇帝。
而太子虽面上落寞, 却也没说什么。
公孙雅正毫不意外。
他身为太傅,自然清楚每个皇子的心性。
三皇子因为被宠溺,性子无法无天, 但实则心有担当, 也够狠够有野心, 最重要的是良知尚存, 只要好好引导,未必不能成为明君。
而五皇子生性善良, 有勇有谋,兵书策论,圣人之道都学得很好,可惜的是, 没有帝王之心。
这样的人能成为重臣, 但却不适合那个位置。
东夏三十二年,新帝钟离远登基, 改国号为安顺。
安顺二年, 边关大捷, 东夏北燕签订互不来犯条约, 结百年之好。
同年,主帅公孙羡班师回朝。
大家等在城门口,却不见大将军。
却不想主人公来赴花开之约了。
陌桑城内,我站在陌桑花下看着公孙羡策马而来。
完。
小番外
新帝登基,朝纲不稳。
我被逼无奈当了个武官。
为官三载, 得罪了所有言官。
藏书阁内骂我的书据说一本有半尺厚。
我和姐姐齐齐叹气。
「「我」早告诉他们我不适合当官了!
朝局稳定后,公孙羡交出兵权,我亦辞官。
我们离开了皇都, 一剑一枪, 快意江湖。
我拿了一笔钱(姐姐出的)给司徒尚和他的母亲, 送他们回了他生母的家乡,那些钱足够二人衣食无忧一辈子,也算兑现了我的承诺。
五皇子, 不对,应该叫镇国王。
镇国王无意间看到我姐姐打算盘,竟执意要拜她为师。
跟着姐姐的商队走南闯北见了黎民苍生, 镇国王撰写了一部农行注, 真的去种菜了。
圣上准备给他封地,他自请要了最偏远最贫瘠的西北。
镇国王说:「我相信总有一天,当人们提起西北时, 不再是避而远之而是憧憬向往, 那时的东夏一定是真正的泱泱大国。」
他要东夏的每一寸土地都富饶。
陛下及冠之年,公孙雅正致仕了。
我们四人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放下纷纷扰扰, 一同日出而作日落而居。
第二年, 我生了个缩小版的公孙羡,姐姐隔年生了个缩小版的公孙雅正。
四人站在一起,画面十分好笑。
最无奈的是, 这几个都很黏人。
一天,我和姐姐顶着熊猫眼小声蛐蛐:「我想西昭南风馆里的小曲儿了。」
「我也。」
「跑吗?」
「你跑我就跑。」
「走!」
我俩一回头,大大小小站成一排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完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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